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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发现,他对死亡的认识,是那两座冰冷的墓碑。

    有很多、很多个深夜,他对着镜子里那具躯体上一身的伤,对着家里那些男孩子和女孩子们受伤疼痛,想开口跟他抱怨,却又强忍下来的神情,蝙蝠侠想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他疲惫地坐在巨大的蝙蝠电脑前,手边泡着咖啡,显示屏幕上一行一行地,是全哥谭的犯罪记录。

    他想,要多大的存储器,才能保留下这些数据?

    但那不是数据。

    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的生活。

    犯罪巷里那两声枪响,是蝙蝠侠的开始,也是在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经历过一切之后,支撑着他走到现在,还没有迷失,没有放弃的,最后一点东西。

    ——他只是希望,不要有人再体会他的痛苦。

    ……

    可他无能为力。他救不了所有人。这座城市在地狱中煎熬。蝙蝠侠一生见过太多的死亡,发生在这两天里的尤其多。而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这不是一个把罪魁祸首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又想起上午和森鸥外讨论过的计划。

    蝙蝠侠能感觉到,港口mafia的首领,其实并不在意物资最终能不能给到平民手上。

    森鸥外认可黑\\帮和罪恶作为这个城市的一部分,而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整体的秩序。在骨子里,横滨黑夜的君王并不在乎这座城市里具体的、有血有肉地活着的,每一个,应该被尊重的生命。

    他没有拦着森鸥外的唯一理由。

    是他看出来了,这个方案,只不过是一种绝望的挣扎。

    蝙蝠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街道两旁被砍伐得光秃秃的行道树,地上的尸体、血迹,全都倒映进他眼睛里。韦恩集团和gcpd目前还维持着一家医院的运转,一些仍然怀有良知和希望的民间机构,也自发组织起了一部分慈善医疗援助。

    但再好的医生,也对死亡无能为力。

    一家医院,哪怕是超负荷地运转,一天之中,最多也只能收治几千上万人。蝙蝠侠能救倒在路边的十个人、二十个人、两百个人,可这座城市里,有上千万人。

    ——芸芸众生的苦难,又该由谁来拯救?

    忽然。

    他的目光,注意到就在这个坠楼而死的人身后,大楼外墙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蝙蝠标记,上面被用红色颜料鲜明地打了一个叉,旁边还画有一个箭头。

    蝙蝠侠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这不是意外事故,多年来打击犯罪的本能,让脑海里,像是有一个声音在针刺似地提醒着他。

    蝙蝠侠迅速地裹起披风,让自己融入阴影中,沿着箭头的方向走追踪而去。

    没过多远,在转角处,他又看到了下一个箭头。

    “……”

    蝙蝠侠现在已经能确定了,对方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刚才,为了救人,他的蝙蝠车就停在路边,任何人都能知道他本人就在附近——跳楼的动静不可能惊动不了蝙蝠侠,而箭头的油漆颜料很新。

    是谁?

    是他蛊惑这个人跳楼自杀的吗?

    是在两天前,从异能特务科越狱的老熟人,还是又一次激情犯罪?

    箭头还在稳定的指示着方向,离开主干道,进入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这里的道路视野要更狭窄一些,蝙蝠侠转过几个弯,忽然看到眼前有明亮的火光。

    不是随处可见的、取暖的篝火。

    ——而是在焚烧。

    招牌上的英文显示这是一家旧书店,门窗都被锁死了,热浪迎面而来,火焰和黑烟在封闭的室内翻卷着,就像是吞噬一切的怪兽。

    蝙蝠侠盯着这扇锈迹斑斑的门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书店里还有人。

    仿佛是脑海里的某一根弦崩断了,他疯了一样冲过去,不顾高温和烫伤开始撬锁。这是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熟练操作,可蝙蝠侠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能是烫伤,但他也实在太累了,他的身体早已开始背叛自己。

    门锁断裂。

    蝙蝠侠撬起最近的消防栓,一脚踹开门,用披风裹着自己,对着室内拉开喷射阀。

    应该庆幸消防栓还是正常工作的,随着降温和氧气的隔绝,火焰逐渐熄灭。书籍都被烧成了黑灰,在狭小的空间中呛人地弥漫着。

    蝙蝠侠看到有几个人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而他面前是一面墙。

    墙上,不知道是用什么涂料写成的,还有几个字在燃烧,形状狰狞,火焰在上面张牙舞爪,狂欢似地跳跃着。

    那是一行——

    hahahahaha!!!

    第116章 崩塌的秩序(18)

    电子屏幕发出的幽光萦绕在室内,墙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纯白色的钟表盘,罗马数字的标刻,没有指针。

    ——钟楼。

    这是神谕,aka蝙蝠女郎,aka芭芭拉·戈登的基地。

    自从在五天前,被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治疗过脊椎之后,芭芭拉终于摆脱了轮椅,再次恢复蝙蝠女郎的身份,像往日一样——在这座城市的夜色里,靠着蝙蝠披风和射绳枪,在建筑之间,无所拘束地跳跃、飞翔。

    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回过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