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粒星》 第1章 [现代情感] 《小粒星》作者:晃月光【完结】 文案: y2k千禧辣妹vs高冷寡言乡镇企业家 挥霍无度,骄奢颓靡的游大千金游星被兄长一气之下发配下乡。撒泼,服软,绝食,以死相逼。在她百度百科要‘**’的公司老板介绍:周、砚、均、当晚,她一反常态,答应前往小县城上班。 勉强上了几日班,下班后在会议室门口偷听到有人谈论她,不知谁戏谑:“周总,新员工好漂亮,你上哪儿招来的?身材火辣,脸蛋绝美,来第一天就让整个公司的男同胞哄然,+不考虑考虑?” 另一道沉稳冷然地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昨天汪总简单说了她的情况,着装问题很大,香水刺鼻,妆太浓,裙子过短,成何体统。这个问题汪总要跟进一下。” 她垂眼看自己的着装,紧身短上衣,包臀黑格裙,渔网袜配马丁靴。从包里拿出镜子看,金发上别了两个星星卡子,没画眼影,眼线上挑,香水是清甜味。 乡下人的接受度这么低? 游星气得打开友人微信,发了张他的侧面:我老板,土味商务男!保温杯,polo衫,黑长裤.....才二十八,看着起码四十八。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侧颜凌厉冷峻,气质沉稳冷静,显得世世不惧的坦然。 友人难以置信:这、像四十八,你瞎了还是我瞎? 后来某次,夜里的办公室所以的灯都已灭,只有会议室里的大屏幕透着莹莹弱光。透过微弱白屏光,有张黑色办公椅,坐了一个黑衬衫西裤的男人,懒散坐姿。 红底高跟抵着椅子一推,轮子滚动,椅子直抵白墙。 来者的法式长甲勾住亲手绑的脖间蝴蝶结,“我的着装问题还大吗?” 内容标签: 都市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甜文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星 ┃ 配角:周砚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 y2k千禧辣妹vs乡镇企业家 立意:世界处处充满爱 第1章 凌晨三点的川平市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道中半梦半醒。 市中心的川柳路派出所门口,暗黄路灯将灯下的车影拉长,车窗徐徐摇下,露出一张凌厉,线条流畅的标致侧颜。眉头紧皱,眼里难以克制的愠怒投向派出所的方向。 派出所门口,身着西装的男人扶着踉踉跄跄的女生往车方向走,女生穿着十厘米高的芭比粉凉鞋,一件芭比粉吊带短上衣和低腰紧身裤子将她的身材勾勒地匀称丰满,粉色的头发扎成丸子头,额间的刘海已然被汗渍浸透。 一张圆脸将她的着装风格幼态化。 她用力推开身旁的男人,“放手,我没醉,自己能走。” “游小姐......游小姐......”他无奈地看着对方,又将视线投向街道旁的车中。 车里的男人看不下去,甩了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去。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不带怜香惜玉地将人塞进车里。女生边叫嚷边竭力挣脱,却不曾有所撼动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男人忍无可忍吼道:“游星,够了!” 游星抖了抖,往角落缩了缩,双颊的红晕明显,一脸委屈:“游厉,你凶什么。” 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游星的亲哥哥,若仔细看,能发现二人的眉眼间相似之处。 游厉火气上来,对她的变脸并不动然,恨铁不成钢,“大半夜喝得烂醉如泥,像什么话!” “整天无所事事,昼夜颠倒,年纪轻轻就这么颓废。平时懒得说你,你倒好,越发过火,竟疯到派出所来了。” 这些话游星并非第一次听,放软语气,扯了扯他的衣角,“哥,我错了,别生气嘛,我下次不喝酒了!”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妹妹,但凡今天我不姓游,绝对不会丢这个人来派出所接你。” 游厉扭过头不想听她狡辩,转而问助理方鸿:“尿检结果如何?” 她的视线来回,在酒精的作祟下,半晌才将这句话消化:“游厉,你太过分了!竟然怀疑我吸、毒?就这么不信任我,我说怎么女警官都准备让我走了,又把我叫回去让我尿检!” - 正午时刻,强光丝毫不曾透进顶楼的一扇落地窗中,这间卧房内如同极昼般独舞,不被外界一切干扰。 游星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随便洗把脸便下楼觅食。瞥到沙发上端坐着看电视的人,她绕到沙发前看清其人,“你怎么来了?” 游星所住之处在万豪小区中的顶层复式,平时只有她和保姆住,游厉一家住在离万豪小区五公里左右的泰禾御,是出了名的豪宅区,所住之人非富即贵。 她的惊讶倒不是因为谭斯羽的到来,而是昨日还在异地出差,即便回来了却不是第一时间回家看孩子,而是悠哉悠哉坐在她的家中看电视。 怎么看,怎么反常。 谭斯羽抬眼,“来看看你。别挡我电视。” 游星的酒醒了,顺势坐在谭斯羽的一旁,昨夜的事像倒豆子般在她的脑海中悉数略过。 “从明天起,别出门了,好好反省!” “明天就让人把你的卡停了。” “一身臭毛病,过两天送你去乡下好好改造一下!” “........” 昨夜她和朋友在夜店正好遇到警察巡查,据说是有举报人称夜店有兜售违禁药品的行为。她当时喝得不算多,但也不太清醒。因为没带身份证,稀里糊涂地被带去了派出所。 第2章 游星定睛盯着她,“是来看看我,还是看着我?” 谭斯羽再次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虽无言,但神情却说明一切。 她‘噌’地站起来,“凭什么,他游厉这么厉害,平时管我骂我,我忍了,现在还要软禁我了?” 谭斯羽将电视关掉,“好好说话,什么叫软禁,你哥不管你,谁管你。” 游星插着腰来回踱步,“都不让我出门了还不叫软禁?他昨天还说要停了我的卡。”说罢,她拿了手机核实此事,果不其然。 游星将手机砸在沙发上,“真的太过分了!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哥,要对至亲血缘赶尽杀绝?” 谭斯羽本不想摆起长辈架子来说教,她大游星五岁,但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当年她和游厉在一起多亏了游星的撮合。 如今哪怕游星改口叫了嫂子,但她们二人之间依旧是朋友间的相处方式,游星不愿告诉游厉的事,都成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小秘密。 哪怕游厉和游星吵架,谭斯羽都是站在她一边的。 但当下,谭斯羽却必须以嫂子的身份说教她。 自打游星毕业回国至今,一年的时间里,无所事事。这倒还好,当年游星的妈妈给她留下了一整个商场给她,即便不工作,也不愁衣食。 可她不工作却也无其他的正向行为,秀场,拍卖场,酒吧,夜店,派对,总能寻到她的身影,要么烂醉如泥,要么挥霍无度。 在中国过着美国时间,要联系她,只能等天黑了才有可能找得到人。 游厉每每看到她身旁的狐朋狗友,就板着脸克制怒火。 据游星所言,这些都是留学圈的死党。但游厉怎么会不知道留学圈的圈子的水有多深,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怕她被带着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毁了自己。 谭斯羽先是安抚她的情绪,解释游厉的用意和对她的关心,而后才苦口婆心且委婉地指出游星这一年的不对之处。 游星并非全然听不进去话,她知道自己这一年来胡闹得很,但她觉得只要自己的底线明晰且坚守着,那就不算过分。 想起底线,本被安抚住的情绪因昨夜的尿检又猛涨起来,“游厉真不是人,没有一点家人之间该有的信任,这么多年的相处他都不清楚我是什么人,真的很让人心寒。”眼圈瞬时红了起来,鼻头发酸。 谭斯羽听方鸿说了,说真的,当时她也问出与游厉同样的问句:“尿检结果如何?” 在得知答案时谭斯羽偷偷松口气。 谭斯羽提醒她:“说话注意分寸,怎么骂起你哥来了。你哥是和你血浓于水的亲人,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转而,她又道:“他是真担心你,接到电话去派出所捞你的上一秒,你哥还在熬美国时间开跨国会议。几个亿的大单子,说离席就离席。” 昨夜游厉一身板正妥帖的西装,这下才知道半夜还精致地穿西装打领带的缘故,她的火气又泻了一半。 谭斯羽永远知道如何治她,掐灭她的火。 她底气不足地回话:“他确实不信任我,这也是事实。” 如果真‘信任’这个话题可以掰扯一整天,谭斯羽可没有这个精力,“总之,这两天你就好好待家里,哪儿也别去。我请了三天假来陪着你,糖糖也来。等你哥气消了,再哄哄他,停卡的事都是不就迎刃而解。” 她的名下所有资金财产,皆由游厉代管理,而她所用的卡,是游厉的副卡。她每刷的一笔钱,游厉都能收到短信提醒。 游星还能怎么办,她哥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不就是宅家几天不出门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宅家第一天还比较好熬,和谭斯羽一起打打游戏,玩玩手机,又或者陪侄女糖糖搭积木,玩太空沙。 但她习惯性熬夜,不到半夜五六点,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间漫长至极,看着微信上一个个喊她出门的信息,群里闹腾地玩笑话和视频,而她选择不回复。这一刻体会到禁足的痛苦。 深夜里玩玩游戏,冲冲浪,仍旧清醒,本想着拿点酒小酌几杯助眠,却发现她私藏的好酒全被没收了。只能硬生生熬到天亮,才慢慢有了困意。 前三天她都这般忍耐过来,但第四天时她着实忍不住。在她的印象里从没有过整整四天没出过家门的行为,四天不归家倒是常事。 游星的烦躁像旧衣上不断冒出的线头,扯不干净,越看越碍眼。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能共情违法人员在戒断时心间的千万只蚂蚁叮咬的痛苦。 “第四天了,嫂子不回家?也不上班?我不出门没关系,糖糖那么小,不能也受这等苦吧。” “要不我带糖糖下去走走,就在小区里,绝对不出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不可能要关我一辈子吧?” 其实谭斯羽也有些忍不住了,“你哥刚出差回来,说晚上回来吃饭,这事能不能过去就看你饭桌上的表现了。” 游星被短暂安抚情绪,为了讨好亲哥,进厨房要为游厉做两个好菜迎他回家。 其他不说,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勉强可以的,在国外几年吃不到正宗中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不得不亲自动手。 等游厉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风尘仆仆的进了门,疲惫不堪的脱下外套。游星想起谭斯羽说的,一瞬间起了心疼哥哥的情绪,脆生生地喊了声“哥”。 第3章 游厉瞥她一眼,用鼻音回应。 游厉听说她这四天一直乖乖待在家时,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饭桌上倒是多了几分温情,一家人其乐融融,拉家常,开玩笑。 游星小心翼翼,看准时机开口,将游厉的碗中夹满肉,“哥,多吃点。虽然除了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其他都不是我做的,但也是我看着刘姨一点点完成的,也有我的爱在里面。” 游厉抬眼看她,虽没说什么,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 游星顺道给侄女夹菜,夹着声音道:“糖糖,想不想听姑姑讲故事呀?” 糖糖奶声奶气点头,其余两个大人并未打断她,皆看她玩花样。 游星清了清嗓子,“有一群小鸭子过河,最后那只小鸭子排在队尾,它想和前面的鸭鸭对齐,可是怎么都不行。然后它就嘀嘀咕咕的说:对不齐鸭,对不齐鸭。你听到了吗?对不起呀!” 最后一句,她转向游厉。 糖糖眨巴眼睛,“听到了呀。” 游星点头,问:“那我亲爱的哥哥,你听到了吗?” 游厉没回话,但神情是放松的,糖糖奶声奶气:“我都听到了,爸爸肯定也听到了,对不对,爸爸?” 游厉是不折不扣的女儿奴,柔声细语回话:“爸爸听到了,糖糖好好吃饭。” “那这么说我的好哥哥,你消气了?没消气的话我再讲个?” 隔了两秒,游厉道:“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一次就够了!看你往后的表现。” 没直接否认就是肯定,游星总算放松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后游星坐客厅吃水果,悠闲看电视,看似不经意地问谭斯羽何时回家。游厉从洗手间里出来,擦拭手时回话:“你这是在下逐客令?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也是在我名下?” 游星像极了拍马屁的狗腿子,将果盘奉上,“小的怎敢下逐客令,我只是觉得这儿太小了,怕你们一家人待着不舒服。” 游星向谭斯羽发送求救信号,谭斯羽也不知道游厉的打算,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游厉文不对题道:“有件事和你说一下。”他顺势坐在游星身旁。 游星瞬间起了不好的预感,咽口水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两年前我在流原县投资了一个咖啡种植项目,项目发展不错,有了不错的盈利,已经进行了a轮融资。” 游星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贸然开口,等着他的下一句。 “项目负责人现在想让我进行b轮融资,未来的发展前景是不错,但其中的风险也十分明显,公司的运营情况与发展密不可分。我对这个公司不够了解,光是一份ppt,商业计划书不足以让我冒着两亿打水漂的风险去投资。” 游厉鲜少与她说这些,对于投资这事她是一知半解,这番话很是奇怪,“所以呢?” 游厉挑眉,直说道:“所以我打算派人入驻这个公司,了解他们公司内部实际的运营发展以及发展前景。” 游星心里‘咯噔’一下,“我不去!”在投资上她懂的虽不多,但这番话她倒是听明白了,什么了解公司内部,分明就是找个借口把她送过去改造。 游厉反问:“你为什么不去?” 游星将反问句甩回去,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你就是看不惯我,所以找个借口送我去鸟不拉屎的乡下劳改。” 游厉此时的语气还算平和,“我只是想让你去学习学习,快速成长起来。当真打算无所事事,啃老啃一辈子?” “什么学习,分明就是去做劳改犯!” 第2章 “不可能,不去,死也不去!” 游厉双手环抱,冷眼旁观:“没得商量。” 游星攥紧拳头,眉毛向下拧成一团。“亏我还心疼你工作辛苦,原来在这儿下套等着我!你听好了,我死都不会去的!”说罢,她转身上了楼,‘砰’地一声甩上门,玻璃窗颤声幽幽。 好心情消失殆尽,游星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耳朵,耳朵‘嗡嗡声’围绕。 18岁那年,在她畅想和友人的大学生活时突然被游厉通知自己即将去留学的事情,没预告没商量,仅是执行。 哭过,闹过,逃走被抓回,毫无用,她还是被送去了大不列颠的飞机上。 游星很抓狂,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她不能再输了,决绝不妥协! 她爬起来坐到梳妆台面前。 既然游厉不仁,她也不需要再坚守君子底线,今晚无论如何她要出去,她继续找个宣泄口。 所谓的禁足,哪里是来个人看着她就真正能守住她的。 带着怨气化的妆下手比平日重,她穿了件黑色挂脖露背,超短裙配上棕色长靴。怎么辣怎么来。哪怕是全场辣妹当中,她势必要做最性感最火辣的那个。 等她偷溜出门到夜店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不算晚,她的朋友们刚换了场等她。 炸裂的鼓点声,昏暗且暧昧的灯光下,众人狂欢着。游星放下包便冲进舞池,忘却一切地随着音乐舞动。 人群涌动,不知谁人凑在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她顺着双手看上去,那人长得不错,挺高。 她转过身来直视对方,笑了笑,在对方看来似乎是抛媚眼送秋波。 下一秒,手下却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打下去,竖了个国际手势转身离去。 第4章 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爱玩,在背后讽刺她为‘玩咖’的大有人在。可只有好友知道,她的爱玩是有清晰底线的,不喝陌生人的酒,离开视线的酒杯绝不再碰,更不会有任何露水情缘的可能性。 每一次喝酒都预估自己快倒下前,会准点打电话给司机,让其来接人。游厉虽次次呵斥阻碍她泡夜店一事,但也在她一回国时就给她配了个女保镖兼司机,叫阿敏。 这一晚,游星并没有喝烂醉,在凌晨四点时给阿敏打电话,等她来接自己。本以为喝酒跳舞可以短暂忘却烦心事,但当她坐在卡座时,下乡这事就会时不时敲她一棒。 - 街道上鲜少有车辆,十字路口处停留等着红绿灯时,显得格外寂寥。 游星将窗降下,车子起步时风灌了进来,将酒精抹了些许。 “阿敏,你家是哪儿的?”她鲜少有清醒着坐在后座的时候,几乎没有和阿敏闲聊的时候,除了阿敏全名叫张敏安,家里开拳馆的,身手厉害,其余都不知。 阿敏目不斜视,“游小姐是问我老家是哪儿的吗?我家是川平市流原县风平村3组26号的。” 游星扑哧一笑,她答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不用这么精准。” 游星问她乡下生活是哪般,说到乡下生活,一向寡言的阿敏开始滔滔不绝,好山好水好天气,民风淳朴,四处都是人情味。 她对乡下的了解大多来自电视或是新闻,乡下什么都没有,物质贫瘠的同时人们的精神也更加贫瘠。 “那么好的话,为什么还要背井离乡来大城市呢?” 这种问题的答案很显而易见,阿敏笑了笑,“在老家没钱赚,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勉强勉强填饱肚子,我爸妈只能来城里找机会,归根到底是为了供我和我弟读书。” 游星认真想了想,“你觉得美好,大部分是因为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和人,有特别的情感。其实山是一样的山,在别的村,也是一样的无名山。”对她这个陌生人而言,更不存在美好这一说。没有最新款的衣服能逛,不能吃到她最爱的日料,更不能去夜店蹿。 那么好山好水在她眼里就是穷山恶水。 打开了阿敏的话匣子,她主动道:“游小姐过段时间是不是也要去乡下。” 游星将视线从窗外转回来,“你怎么知道?” 难道就她这个当事人是最后知道自己要被下乡改造的? 阿敏说是前几日接送游总时无意听到的。 “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阿敏被问得有些蒙,游星又说:“提前告诉我,我才能早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杀得她措手不及,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何应对之策。 阿敏心想每次接到她,都是在烂醉的边缘,上车就昏睡,哪儿有交流的机会。 游星倒也没有真怪罪她的意思,重重叹口气:“我该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 阿敏试图宽慰她,“我听游总说,游小姐到时候是要去流原县,正好是我老家。我的地盘,游小姐别怕,到时候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让我朋友们多照应你。” 阿敏虽和游星没有太深的接触,但她觉得这位千金小姐人品是没问题的,除了偶尔耍耍小性子和阴间作息外,其余都好。 “对了,游小姐认识周总吗,周总就是我们风平村的。” “哪个周总?” “周砚均周总,可有名了,年轻多金还帅气,格局大,听说魔都跨国公司用年薪三位数挽留他,但他执意要回我们县建设,带动全县经济共同致富。只不过我跟他不熟。”说起他,阿敏满是自豪。 另一车道一辆机车发动机震耳欲聋,呼啸而过,正好将‘周砚均’三个字卷到车轮下。游星心不在焉,更是不在意谁人。 阿敏看得出她不高兴,仍旧试图安慰,不停向她介绍流原县的美食美景。 游星被游厉这尊油盐不进的大佛堵得心烦,听不进去她的话。 而后几日,游星被此事噎着,去了几回酒局都不尽兴,一心思考该如何甩脱‘流放宁古塔’这事,后来 但着实想不到什么好的拒绝方式,她只能一如往常的耍赖,去游厉的办公室等他,左右耐着性子磨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害怕,将此次前去的所有风险罗列成ppt——‘论流放宁古塔的一百种痛苦’,逼着游厉看。 游厉又气又好笑,但丝毫不松口。 她改变策略,开始攻向游厉身边人,助理,嫂子,合作伙伴,甚至是小侄女糖糖,皆成了她的说客,但丝毫希望不见。 游星濒临绝望,接到夏知桐的电话直奔国贸。她急需吐槽,急需发泄! 夏知桐是她的发小,当初两人相约读一所大学,而后她失约出国,自打穿开裆裤就认识,即便异国,但两人的关系从未被时间撼动。 除了夏知桐,游星另一好友是娱乐圈内的人,叫立琪,平日忙,两人很少联系。 香奈儿店门口排着长队,sa早早便在店门口迎她,带着她避开人群去了香奈儿二楼的vic室。 宽敞的vic室里一眼便见到翘着二郎腿,手拿咖啡的夏知桐,她的四周围了三个sa,客客气气给她展示新品。 夏知桐身旁重重陷了下去,游星仰躺着,不自觉叹口气。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谁惹我们游大小姐了?” 第5章 游星看着天花板,“别提了。”这事发生得急,她一直没空跟夏知桐吐槽。 她坐起身来开始对着夏知桐大吐苦水,听完后夏知桐帮着她愤慨地吐槽游厉。 “快帮我想想办法,集思广益。” “我俩脑子构造有什么不同,你都想不到,我哪里还有更好的办法?谁不知道你哥的手段,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我觉得想让他改变主意,悬!”吐槽归吐槽,但夏知桐还是在帮她认清现实。 游厉的行业内的手段强硬,在他刚接受公司时,短短几个月便让公司度过危机,股市大涨。在公司危难之际落尽下石的公司,都被游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夏知桐很不解:“你不是也想振作起来,自己也知道颓废堕落的日子没意思,这次不正好戒酒戒夜店戒party。干嘛这么大反应?” 游星顿了顿,她确实也不想再颓靡下去,曾经几番振作想卷起来,皆失败躺了回去。可消息太突然,她没做好准备,一无所知地迈出安全区,她的勇气不足。而游厉强硬的态度更是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据说那个公司在县城,但基地在乡下,肯定是那种不通电不通水,厕所还是露天旱厕,估计打个电话还要满山找信号。再说了,这种大山里,但凡有个人把我拐进去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出来。那些拐卖妇女儿童,不就是拐到这种大山里嘛,全村都是帮凶。” 游星是怎么看怎么找不到能待的点,她是真怕,连续两晚梦到自己轻信村民指路,被其拐进深山的破房子里,将她关在地下室用铁链拴着,吓得她冷汗直冒。 夏知桐有贫困山区支教的经验,听她夸大其词,自己吓自己,只能一味拿自己亲身经历举例,力证安全性。游星去乡下看过她一次,到了乡镇后还颠了一个小时才到教学点,夏知桐住的房子是村民家的,用泥巴糊的墙。没自来水,电灯泡需要拉线才能开关。 游星记忆深刻,夏知桐的经历才恰巧是加剧恐惧的铁证。她不听任何安抚,一味要夏知桐出主意。 夏知桐无奈:“实在不想去,你就跟你哥耍赖,以命相逼。” “算了算了,一孕傻三年,你现在的智商凑不出个完整的脑子,不指望你了。”虽然她的主意出得很没参考意义,但游星真的打算走投无路的话,她真将自己锁着绝食,以死相逼! 夏知桐在sa的帮助下试鞋子,不忘回头损她:“我是一孕傻三年,我承认。那你呢,还不是脑子构造有缺陷。” 游星咧着嘴笑,“所以我们才凑成一对。” sa将她上次看中的新品拿了过来,游星便起身去试衣服。 二人抛开这个难聊的话题,试衣服间隙闲聊其他,夏知桐:“柳悦琪在群里发消息说她生日那天让咱们聚一聚,去吗?” 游星闷闷哦了声,反问夏知桐去不去。 “应该去吧,她在群里吆喝三次了,关键是程新磊还私发给我了,不去不太好。”夏知桐看她在群里一声不吭,便清楚她的想法。 小时候她和柳悦琪夏夏知桐住一片,从小两人不对付小打小闹,关系一般。她和夏知桐还有另外三个发小是一个铁圈子。自打死党程新磊和柳悦琪在一起后,她便硬生生挤进了他们这个小群。 “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说我被流放宁古塔这事,柳悦琪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讽我。” 夏知桐又问她去不去,游星不想去,但程新磊也私发信息给她,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成分在,“不知道,再说吧。” - 游厉发来消息:收拾东西,五天后出发。 她才意识到这事不是闹着玩,游厉是铁了心要将她派去流原。她的怒火像蓄力十级却一拳打进棉花,泄愤没有,怒火更甚。 她还有最后一招,绝食! 这一局赌的是游厉对她这个亲妹妹的爱。 第一天,她将房门反锁,保姆告知游厉,游厉就一句:让她闹。 第二天,谭斯羽打电话劝她,她坚定地不开门。 第三天,她的零食吃得差不多,真的殚精竭虑了。而她坚定不移的意志开始左右摇晃。游厉也在这一天终于打电话给她,游星以为自己要看到胜利了,结果游厉只有一句:你真的要这么闹下去?很好,随你。 游星还是低估了这位亲哥的心狠程度。 当天夜里,游厉直接让人将水电总闸关了,前半夜,她还能忍。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开着电脑,打听她要去的那个公司,在电脑上搜着相关信息——原谷咖啡责任有限公司。 竟然还有百度百科。 再看向他们公司的老板,叫周砚均。 她喃喃道:周、砚、均,她截图发给夏知桐:这人你认识吗? 夏知桐秒回,六十秒的语音一条接一条的轰炸,游星将手机放在一旁播放,呈大字型躺床上,睁大眼睛看天花板。 到了后半夜,关电脑闭上眼后脑子在黑暗中越发清醒。各种情绪像觉醒的野兽,警惕肆虐来袭。伴随着饥饿,更是痛苦不已。 人在黑夜的时候,所有不好的情绪就像洪水猛兽,她瞬间想起小时候在黑夜里听到妈妈声声啜泣,想起妈妈躺在床上,床单在昏暗灯光下呈暗黑色,范围并不断扩散。 她想起看过的那些恐怖片....... 最后,她的意志败了,游星打开了房门,打着手机电筒下楼。 第6章 光照在客厅时,隐约看到黑色人影,手机险些落地。四目相对,游星怔愣一瞬,眼泪瞬间流下:“吓死我了,你有病是不是,大半夜坐人沙发上干什么!”说时,哭声大了起来。 游厉瞥她一眼,起身去将电源打开。不哄她,任由她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后,情绪缓和不少,游星抽抽噎噎:“你赢了,我去,我明天就收行李。” 第3章 游厉见状总算温柔下来,将纸巾递给她,“真不知道你的犟脾气是随了谁?” 游星哭着道:“凭什么你要决定我的人生,什么叫犟,不愿意顺应你,就叫犟?” “还断水断电,你真不是人游厉!” “太狠心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妈妈要是知道你虐待我,肯定会气得从下面来找你!” 游厉听着她骂,任由她发泄,随后起身去厨房开了灶火,“西红柿鸡蛋面,吃不吃。” 饥肠辘辘的胃先替她回应了此事。胃得到满足后,游星才慢悠悠开始谈条件:“我肯定不能白去吧?” 游厉似乎早已料到她的话,走到客厅拿了份协议,“看看。” 游星大致瞥了眼,搜寻关键字,“合约期限在茅普县德有村的咖啡种植园成功投入使用后终止,不能主动离职,认真工作,不能用身份压人,合约结束后甲方赠送乙方一辆布加迪。” “布、加、迪,真的???” 游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游星馋布加迪超跑很久,磨了游厉很久都没成功,这么大的诱饵她很难把持住不主动上钩。突然就觉得,这场交易也不是那么艰难。所有委屈难过都此刻都抵不过一辆几千万的布加迪带给她的兴奋感。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兴奋冲昏头脑。 “咖啡种植园什么时候建成,什么程度叫投入使用?大规模的种植园起码两年!”什么时候建成,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如果是五年,豪车的魅力也不足以让她这么大的牺牲。 “德有村的种植园开工至今有一年半了,按进度最快五个月,工程最晚交差是八个月,再加上投入使用,最多十二个月就回来了。” “五个月?真的?” “建筑公司承包项目时是2019年四月交差,合同具有法律效应。” “那就行!”她洋洋洒洒牵下自己的大名,不就是一年,好混得很! 但当她独自拎着行李到达流原县高铁站时,她又后悔了。 流原县是川平市仅有的县城通高铁,当她出站后环视四周的山,寥寥无几的人,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儿的情况。 路程不近,高铁过来三小时,因为绕路,不如开车快,走高速只需两小时。 她带着墨镜站在高铁站下客区等着接她的车,仰望天空长长叹口气。 烈日被一朵云遮挡住,凉风袭来,少了几分燥热。四周的山寂静沉默守护一切。 身旁一辆黑色路虎猛地停下,门开得急,下来的人身着黑白条纹polo衫和西装裤,款式普通常见,在他宽厚的肩上却格外妥帖流畅。 人靠衣装这句话在他这里并不适用,一张与着装不符的脸让人忽略他的着装的老气,神色严肃,黝黑的肤色和深邃的眉眼显得锋锐,压迫感十足。 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往前,并未注意呆愣一旁的女生,女生突然转向让两人不可避免地相撞。游星猛往后退两步才站稳,行李箱上的托特包没那么幸运,垂直落地,东西散落出来。 他俯下身将包捡起还给她,“抱歉。” 游星接过时透着黑色墨镜肆无忌惮打量眼前的人,几秒后才道:“没事。” 没有任何墨迹,确定对方无事后他快速向进站口走去。游星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目送他的背影,随后想起什么,低头翻看包中物品。 果不其然,出发前夏知桐亲手交给她礼物,这玉镯是夏知桐的宝贝。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身追他们。 在他的身后大喊几声后将人在进站口拦住,他疑惑地看着游星,她将碎掉的玉镯摊开,有些愠怒:“你好,刚才你撞到了我的包。” 他的眉眼漆黑,看不出情绪,先是看了眼腕表,再是道歉,拿了张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先看看能不能修复,修复费用我出。如果不能,照价赔偿。” 游星接过名片,没来得及接话,对方道:“放心,上面有我的公司的地址和信息,不会骗你。我的车要检票了。”说完,他走去进站口。 若非看他要进站了,不然定要拉着他好生掰扯,眼下她只能拿纸巾心疼地将玉镯包好。 此时,接她的车到了。她一言不发地坐上车,仔细看着他给的名片—周砚均,原谷咖啡责任有限公司。 她将方才偷拍的背影发给夏知桐:猜猜这是谁? 夏天的梧桐:? 夏天的梧桐:但凡能发给我,肯定不是普通人,周砚均? 游到星星上:嗯哼。 夏天的梧桐:怎么样,本人长得帅不帅? 游到星星上:土气商务男。 游星回想他的着装,polo衫加西装裤,手上的保温杯,哪儿哪儿都踩在她的雷点。再加上初见便将她的玉镯摔碎,着实无好感。 但这事她不敢和夏知桐说,不然对方指不定将她掐死。 第7章 将手机熄屏后,她问司机:“小刘,你们周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司机小刘是周砚均派来接她的,但周砚均肯定没想到接的就是她,“我们周总很好,长得好看,人也好。” “比如呢,你这样说太宽泛了。” “比如这回,周总知道你要来,怕你人生地不熟的,特意安排我来接你。你说哪个新入职的员工有这个待遇。游小姐放心,周总跟我说过了,您的身份绝对保密。” 游星没附和。 那是因为她是资方妹妹。 小刘接着道:“周总为了带动全县发展,放弃大好机会深扎乡下,给大家提供就业机会。那些出去务工的年轻人可算不用背井离乡,既能照顾老人,又能在家乡谋份工作,哪个大老板有这样的格局。” “还有我,在我最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里,也是周总拉了我一把。”说到周砚均,小刘满是感激与佩服。 游星又问:“那他好相处吗,凶吗?”她仅是刚才一面的印象,觉得此人板着脸怕是不大好相处。 “周总看着高冷,不好相处,不爱说话。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很温暖很踏实的好老板。” “那他有女朋友吗?” - 夏末的炎日依旧,但流原县的植被茂盛,毒辣的太阳稍微有所遮挡。 游星‘劳改’快一周,但丝毫没有习惯之意。住宿条件虽比她想象的好很多,是一栋八层高的老式居民楼,有水有电,但无处不在的蚊子蟑螂让她抓狂不已。 每天打电话给夏知桐吐槽,每每说着就开始抽噎,人生地不熟的孤独,生活方式的不适应让她每天都像度日如年。 在公司里,由于许久不上班,每□□九晚五打卡方式,打印机不会用,excel不熟练,行政部的卑微实习生,让她与环境格格不入,挫败感满满。 部门总经理的蛮横无理,压榨员工让她对此环境的排斥加剧。 部门经理叫汪新娟,游星自打来了后,每天听她使唤,不是拿快递就是买奶茶。不仅没有道歉,迟了要被呵斥没有时间观念,晚了要被教育能力不行。 让她去打印文件交到其他部门出了差错,她只参与了运送环节,最后成了游星背锅。 游星一而再再而三忍让,如果才一周就被辞退,真的很丢人。 长时间的昼夜颠倒也让她不适应早睡,每晚失眠,胡思乱想的同时眼泪就不自觉落下,然而早晨还要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勉强上了几日班,下班后在会议室门口偷听到有人谈论她,不知谁戏谑:“周总,新员工好漂亮,你上哪儿招来的?身材火辣,脸蛋绝美,来第一天就让整个公司的男同胞哄然,不考虑考虑?” 另一道沉稳冷然地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昨天汪总简单说了她的情况,着装问题很大,香水刺鼻,妆太浓,裙子过短,成何体统。这个问题汪总要跟进一下。” 她垂眼看自己的着装,紧身短上衣,包臀黑格裙,渔网袜配马丁靴。从包里拿出镜子看,金发上别了两个星星卡子,没画眼影,眼线上挑,香水是清甜味。 乡下人的接受度这么低? 游星气得打开夏知桐微信,发了张他的侧面:我老板,土味商务男!保温杯,polo衫,黑长裤.....才二十八,看着起码四十八。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侧颜凌厉冷峻,气质沉稳冷静,显得世世不惧的坦然。 夏知桐难以置信:这、像四十八,你瞎了还是我瞎? 这张图是在群里捡的,顺手保存。上次夏知桐只看到背影,看到侧面后她无法说瞎话。 直到周五下午时分,雾霾散尽,她的情绪才有所缓和。能哼着歌打杂,倒数下班时间等着回家。 邻工位的女生看她这般,提醒道:“汪总还没走,等会儿她看到你工位没人的话,明天估计要找你谈话。” 游星想回家快想疯了,“她安排给我的事,我都做了。既然工作完成,到了下班时间不让走,岂不是没天理了。” 房惠露出钦佩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好勇。她善意提醒:“其实真的要走的话,你可以别关电脑,桌上摆得凌乱一些,制造一种人在工位,只是上厕所的错觉。” 游星唯一的工作经验是在自家公司里打杂混实习经验,不知道社畜的摸鱼方式。她点头,照她的说法将桌子弄乱,“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一周以来游星鲜少露出的笑。 她拎着包等着最后一秒钟冲刺,汪新娟从办公室走出来,拍掌引起众人注意:“各位!一会开个会,周总明天就回来了,迎检的资料有点多,辛苦大家加个班。” 游星听完后僵硬地转过头,“她在说什么?”耳朵听了进去,但大脑还在宕机中。 看着像被晴天霹雳击中的新同事,房惠的反应很平和,“撒旦在终结你的希望,她说你走不了了,要你继续为资本卖命。” 游星的情绪像暴晒多日的干柴,猛地燃起:“我的票都定了,她一句话就不让我走,我熬了一个星期才等到今天!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倒贴我钱都不可能。什么周总,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拦不了我下班!” 她的怒火有了具象的攻击者——汪新娟、周砚均! 这一瞬间恨不得拿加特林扫射。 说起周砚均,这一周他虽不在,但茶水间洗手间听花痴同事们念得耳朵起茧子,说来说去无非都是讨论他的追求者,感情史。但从未听闻谁人吐槽他在工作上的行为,轻易让人加班这事难道不足以狠狠扎他小人? 第8章 房惠小声道:“你才刚来,直接走不太好吧。被汪总知道了怕是要直接辞退你。汪总是个铁面无私不念旧情的人,之前人事部的张总家表妹在我们部门,和汪总顶嘴后,二话不说就被辞退了。尤其是我们这种虾兵蟹将,更不用说了。” 游星的简历经过了人事部招聘筛选,所以众人并不知她是空降兵。但进来后什么都不会却让人一度猜忌她的背景。 房惠见她沉思,又道:“你还是忍一忍吧,之前也有人不愿加班指着汪总鼻子骂,第二天就卷铺盖走人了,汪总在行业里有些人脉,还跟其他公司打招呼了。如果被她辞退了,你怎么向家里人交代。” 游星确实犹豫了,不知道谁泄漏,她的好友圈都知道了她去乡下上班的事。如果才一周就被辞退,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要揶揄自己,尤其是柳悦琪。 她看着房惠:“谢谢你啊,你真好,跟我说这么多。” “你也很好啊,昨天还给我带奶茶喝。” 昨日游星下楼买奶茶时,店员在奶茶里加了她讨厌的西米露,便重新点了一杯,顺手将多的那杯给了房惠。 兴许是不经意的举动,让房惠发散了善意。在此之前,两人并未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每回都是对视客套一笑。 去开了个会回来后,她的烦躁不安越发明显,不甘心,拿起手机查起车次,最晚的车次是晚上八点,她悄声问房惠加班时长。房惠并不确定,早的时候晚上八点,晚的时候十点。 算了,想不到更好的方案,她决定让阿敏来接她。 狠下心将车票退了,截图发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游到星星上:【爆哭.jpg】 羽:? 随后,谭斯羽发了段视频在群里——侄女奶声奶气问游星何时回来。 游到星星上:嘤嘤嘤,我的小宝贝,我一会儿就回来。 游到星星上:嫂子,好气啊!这个不近人情的领导,说让我们加班就加班,简直没人性,没良心,恶毒至极! 羽:挺好,知道工作的不容易了吧,再生气都得忍着,资本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看一眼! 游到星星上:资本家该死!!! 游厉:? 游到星星上:补充-我哥除外! 游星继续愤慨激昂地在群里发泄情绪,并未注意到头顶被人影覆盖住,直到一只手在她的桌前敲了敲,她才抬起头来。 在群里被她不留情面吐槽的女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游星心虚地收好手机:“汪总.....” 汪新娟冷冷瞥她一眼,将手头的资料甩她桌上,将打印的要求告知,临走前补充道:“上班期间不允许玩手机,你是第一天来上班?” “如果抱着上班摸鱼混日子的态度,我劝你趁早卷铺盖走人。” “我们部门每年的年度考核都是第一,游星你是打算做这颗老鼠屎毁了我们部门的心血?” 游星低头,耳朵滚烫发红,拳头攥得用力。 最后,她拿着资料走出办公室。打印好后她将资料交到汪新娟的办公室,汪新娟从众多资料中抬头看她一眼,喊住准备出去的她。 半晌后才开口:“小游,这一周适应吗?”语气稍比在众人面前柔和些。好像刚才当着众人不留面子,呵斥游星的人不是她。 游星:“还行。” “我知道你才刚来,不适应职场规则。我是领导,有义务教你帮你。但我这个人比较直接,刚才凶你,最终的目的也是希望你能更好,更快成长,你要理解。想管理整个部门不是容易的事。该骂我会骂,该表扬我也会表扬。有什么不适应或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汪新娟与她绕了一圈,说了诸多,游星听得不耐烦但忍着。 “小游今年多大了?” 游星的语气很寡淡:“26。” “果然还是年轻,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标新立异,喜欢追求时尚。但是要分清场合,工作场合该严肃就严肃。着装对于一个人的初印象很重要,如果在工作场合穿得过于跳脱,让客户看见后会觉得员工的工作态度有问题,甚至会影响对公司的印象。你这头金发太扎眼,挑个时间染成黑色。” 游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挂脖牛仔背心和宽松破洞牛仔裤,这已经是她最保守的衣服了,有什么不妥?在来前她特意将粉发色换成低调的金色,这是她的极大诚意和态度。 “我不认为我的工作态度有什么不妥当,之前来公司前,就是听说公司的氛围很好,很自由,不会压抑大家的性格,尤其体现在穿衣上。” 汪新娟没想到她会顶嘴,眉头皱着:“凡事要有个度,你看办公室的同事,一个个穿得多简单,没有谁像你这么穿的花枝招展,哪怕是前台,都穿得规规整整。来一周了,每天一套不带重样,心思要多花在工作上。不然,来上什么班。”她扫了眼游星的美甲,神情很嫌恶。 第4章 游星转头看向玻璃门外认真工作的同事,有人认真工作,也有人偷偷注意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 她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谁一次次指着她的鼻子骂。语气冷然:“这个世界上,敢骂我游星的,真的很少。你只是我工作上的领导,且贵公司并没有严格规定员工的着装。既然这样,你就没有资格对我的着装指手画脚,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拿了个鸡毛,就可以能上天入地,管天管地。” 第9章 “你妈是怎么教的你,没教养!领导说指出你的问题就该好好听着记下!既然不服管,就不要来上班。走后门进来的人不兢兢业业好好工作,竟然这么猖狂顶撞上司,简直无法无天了!” 汪新娟用力拍桌,怒火从胸腔起,瞬间逆着血液席卷她的四肢及大脑。 游星冷冷道:“你妈教好你了?我看你像个泼妇骂街。小小经理就让你趾高气昂,拿着鸡毛当令箭,算什么?要教育我,你还不够格。既然没有其他安排,这白痴加班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就先下班了。但凡有格局的领导,就不会用加班来衡量员工的能力。” 正好,也省得她强迫自己留下! “明天周总回来我就告诉他!管你是谁的亲戚,这公司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游星转头离去,背对她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出公司时,落日只剩尾巴,橘色的光洒在树上,地面斑驳的光影晃动,微风带来的凉意让她脸上的表情舒展不少。 她买了张最晚的车票回去,正好去取一下修复的玉镯。 高铁上无聊,回想起一事,她从托特包中翻找,那日她将周砚均的名片随手丢进包中,后面就将此事抛诸脑后。待她找到时,名片已经皱巴巴对折成了两半。 游星猜测电话号码应该也是他的微信,切换成小号后添加好友。 昵称是他的全名,头像是他坐在帐篷前,身旁是一只金毛,远处是落日余晖。 不一会儿对方通过好友申请。 星星:周先生你好。 随手找了张玉镯的惨状照给他。 过了半个小时后才等到对方的回信。 周砚均:嗯。 这天真难聊,果然是个没劲的人。 星星:是这样的周先生,我的这个玉镯价格比较贵,修复费用估计得个大几千,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声。 游星怕他到时候不认账。 列车到站,对方并未回消息。她拎着行李到家后才收到他姗姗来迟的回复。 周砚均:嗯。 周砚均:发票。 游星秒回一个‘ok’的表情包,又问:周先生现在很忙? 她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此刻夜里十点半。 她陆陆续续发些消息骚扰他。 星星:这个玉镯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从我奶奶那儿传下来的。也是我不争气,才带没几天就摔碎了。 星星:第一次来你们流原县旅游,山好水好人也好,所以我也相信周先生是好人! 星星:周先生是原谷咖啡的老板,你们的小粒咖啡很出名。那我认识老板,去你们家买小粒咖啡豆能不能打折,我最喜欢喝咖啡了。 周砚均一句没回,游星也不在乎。 次日,沉睡的她被接连不断的铃声吵醒,睡眼惺忪间反应也不够灵敏,懒散‘喂’了声,对面不起波澜地一句: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游阎王,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正想说什么,等待她的是一阵忙音。 她大概猜得到要面临什么,坐起身来缓了会儿,找了件t恤牛仔裤穿上,妆也省了,就这么素颜朝天的过去。 振亚投资集团,是川平市的龙头企业,是诸多金融学子仰望的地方。现在的掌舵人是游厉,也是她衣食无忧物质丰富的保障。 待她到顶层时,游厉正在开会,无暇顾及她。游星坐在他的椅子上摇晃,百般无聊,等了许久他才来。 游厉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看着她。游星将椅子转回来面对他,好似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方鸿很识趣,此时不是汇报工作的时候,悄无声息出去并将门带上。 游星咧着嘴笑,似乎不懂她要面对什么,“哥,你忙完了?” “辛苦了,喝茶。”游星将她早已准备好的茶端到他的面前来。 “你昨天几点到的?” “十点多。” “我记得你昨天说要加班,高铁的最晚车次是八点,那你是怎么赶上的?” 游星本以为暴风雨是毫无征兆的,怎么还循序渐进了起来? 游星不到最后一刻打死不投降,“我们领导好嘛,跟她说了声,她就体谅我,怕我太晚回家不安全。” 游厉冷哼一声,“昨天半夜有人在amj看到了你,才一个周你就违反约定。”amj是川平市出名的夜店。 游星狡辩:“没有,我回家就倒头睡了,谁污蔑我,叫他出来对峙!” 游厉示意她将办公桌的抽屉打开,将里面的文件拿过来。她拿出来时才发现原来是上次签的协议。 游厉倚靠着皮沙发,“协议上写了这一年里不能出入酒吧夜店,否则乙方要向甲方支付一百万赔偿金。” 当时她拿着合同只翻看了两页,签字时满眼是‘布加迪’三个字,带着亲哥肯定不会坑她的想法潇洒签字。 “一百万???”她连忙翻起合同,“哪里写了不能去夜店?”难怪游厉没有一见到她就暴怒,游星还纳闷,原来在这儿等着坑她。 游星找到那句话,来回看了三遍,懊恼且怨恨的瞪向游厉。对方语气平淡道:“如果没有现金,可以用你的包相抵。” “无奸不商原来是形容你的,我说怎么还心平气和的坐下谈话!你真的是狠毒,连我都坑!”游星搜肠刮肚,企图寻找最恶毒的词汇刺过去。 第10章 游厉:“这是其一,其二今天早上原谷咖啡的周总打电话给我,说你昨天不服管,和上级领导吵架。是不是?” 游星的焰火被他一盆冷水浇下,她垂下眼眸,没吱声,看不出其情绪。 “才一个星期,你的反骨就藏不住了,真是高估你了。哪个老板的愿意要你这种员工,一周五天迟到三天,还有两天踩点到。听说你还上班玩手机,用电脑偷玩游戏,你真以为是在自家公司?”游厉的说教虽迟但到。 游星面对游厉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经验。此时不能顶嘴,硬碰硬她斗不过,“我就看了一眼手机就被那老巫婆逮到了,认真工作的时候她怎么没看见。她还骂我,说我穿得花里胡哨,还不如前台正经。” 游星被汪新娟骂的那些话本就哽在心间,这番再提,她的委屈决堤,“长这么大,哪个外人敢这么指着我的鼻子骂,上一个周的班,天天都在听她骂我。” “天天把我当丫鬟使唤,拿快递买奶茶买早餐。还说我笨,说我脑子里有包,这听不懂,那不会做。说我是老鼠屎,喊我早点卷铺盖走人!” “........” - 湛蓝的天空中是数朵积雨云,刚结束的一场小雨让城市中的尘嚣沉了下去。厚云朵镶了金边,云朵背后有不明显的小弧度彩虹 游星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巷里不起眼的某间店面前,店面前的梧桐树将强光挡下,少许光线洒在她的侧颜上,眼睫成了透明肉色,瞳孔被照映成琥珀色。 她从公司出来后便来了这间金铺,老先生打金已经四十年了,修复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游星时常光顾。玉镯交给他修复,游星才放心。 她周一时便将玉镯寄过来,到铺子后又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玉镯宛如初见般交到她手上,她总算缓口气。这玉镯是当初夏知桐去贫困山区支教前,夏妈去寺庙里开过光的玉镯。 后来夏妈去世了,夏知桐从未离身。 此刻她终于安心下来,将玉镯小心翼翼带在手上。“张老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幸亏有你,不然镯子修复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朋友交代。” 她拿出手机扫柜台上的支付码,“对了,可以开发票吗?” 张老先生点点头,六十来岁的他身体硬朗,快步走进内间拿了本增值税发票册,册子上有薄薄一层灰,“这个年头要发票的人不多了,这本已经好久没用过了。” 游星迎着光照的地方欣赏冰透色的玉镯,丝毫看不出裂纹的地方,漫不经心道:“因为要找人报销呀。” 在张老先生填金额时,她问道:“能不能改一下金额呢?” 他疑惑地抬头,游星补充道:“写成八千八可以吗?八八就是发。”她丝毫没有宰人的心虚,修复费用打了八折,两千出头,她硬生生翻了四倍。谁让他说她着装问题大,还借汪新娟这把刀来刺她。 这种不厚道的要求张老先生遇到过多次,但他从未答应。游星见他犹豫,撒娇起来。她是常客,且在她三番五次强调绝不是用作违法行为后,他才点头。 游星将此事解决后,脚步轻快地离去。随后切换小号,将票据拍下后发给当事人。 星星:周先生这是发票,你确认一下哦。 - 不做社畜真的不知道周末的时光弥足珍贵,尤其是周天。游星看着日历,有些恍惚,感觉眨眼间她从周五闪现到了周天,什么都没干,宝贵的周末就没有了。 每天醒来后便是下半天,再一眨眼就是晚上六点。 游星将衣帽间的限量包包收拾出来,预估了两个一百万的价值,忍痛带去游厉家中。 游厉好算计,知道她没流动资金,所以惦记她的限量包包。 游星的契约精神是在的,现在送出去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再顺回来的! 等她拎着两个稀有皮包包进门时,谭斯羽正在客厅与糖糖搭积木。盯着她看了几眼才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星的手臂被勒得发红,连忙放在沙发上,“我家嫂子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真的太辛苦了,献上两个我的心肝宝贝给嫂子,让她高兴高兴。” 谭斯羽怎会信她的油腔滑调,走上前去拿起包包端详起来。 谁不知道游星爱包如命,包在人在,包亡人亡的人生信条,又怎会毫无由头的拎着两个稀有皮过来。 “你哥让你拿来的?” 游星一口咬定是自己心疼嫂子对家庭的付出,从而献上自己的宝贝。她也不管谭斯羽信不信,小步跑到糖糖身旁,抱着她狠狠亲了两口。 谭斯羽坐过来,问道:“今天周几?” 问的是游星,但糖糖抢先回答,竖起三个手指。“星期三,对不对妈妈?” 游星纠正道:“今天星期天呢,我的宝贝糖糖,明天又要去幼儿园啦。” 谭斯羽双手环抱,“既然星期天,你还不回去,明天不上班了?” 游星:“我知道。”她甚至不确定明天还能不能回到公司。 谭斯羽挑眉,“你知道什么?听说你和部门经理吵架了。” “您消息可真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游星还企图瞒一下,百般撒娇拜托游厉不要告诉别人这事,即便是嫂子。 谭斯羽没说教她,大致原因也知晓,“又给你哥留一堆烂摊子,你哥忙得很,所以让我来给你收拾。” 第11章 游星那一刻上头,不管不顾的。后来一想还是觉得应该再忍忍,“.......怎么收拾。” “毕竟是人家的公司,哪怕你哥是投资方,该客气也得客气。这么大闹一场,不得放低姿态请人家吃个饭,表个态?” “.........” 游星瞬间觉得自己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谭斯羽看透她的眼神:“你别想躲,我在御家私房菜定了包厢,必须去!”不让游星目睹烂摊子怎么收尾,她就收敛不了。 “那个老巫婆来吗?”游星缩了缩脖子。 谭斯羽起先没反应过来她指向谁,随后才道:“什么老巫婆,那是你顶头上司。她虽然是骂你了,但是也是你做得不好在先。但凡你在我手下试试,我骂得比她还难听。” 也只有游厉惯她,听到别人骂游星,便一心想将人开了。谭斯羽连忙劝阻,一个疯就算了,另外一个还要陪着疯! 游星并没有掀桌子撕破脸皮后,再跟对方坐一桌的经验,略显无措而强装镇定。掩盖无措的手段就是撸全妆,认真搭配着装,都市辣妹不能输! 她刚下车时,手机屏幕亮了,点开微信一看,是周砚均发来的信息。 消息界面是她前一天凌晨三点发给他不露脸的对镜自拍,一套穿高跟黑色吊带短裙,一套亮面包臀裙,一套露背吊带和牛仔裤。问他:哪一套好看。 对方没回应。再往上翻,是她下午将将票据发给对方看,也是久久未等到其回复。她连番轰炸几条。 星星:哈喽,周先生? 星星:周先生,周总? 星星:我看周先生一副好皮囊,不会里子是腐烂生蛆的? 星星:周先生不能不承认吧,我看周先生不像是出不起几千块的人吧? 星星:周先生当初义正言辞的说给发票就照价赔偿,现在不回话是几个意思呢? 周砚均简单回复:你好。 紧接着弹出下一条:发一下修复店的地址。 第5章 游星止步,往上翻聊天记录,仔细看票据图片。 谭斯羽从另一侧下车后看她停下不动,以为她是不敢进去。“愣着干嘛,走啊。” 再下一秒,聊天框又弹出一条消息——转账记录。 游星秒收,先发制人:周先生是怕我骗你,要去核实,没有一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发送出去后将手机收起,和谭斯羽穿过店面,上了阁楼。 御家私房菜是川平市热度较高的私房菜馆,平日很难预约。谭斯羽托人取号,定在此处已经非常表露其诚意。 包厢的装潢风格是简约原木风,除了几盏暖黄色灯光和壁画,便没有其他装饰。 谭斯羽定的圆桌,哪怕只有四个人,但她点了十几个菜,还带了两瓶茅台。 两人进包厢时,周砚均与汪新娟不知何时到的,三人说着场面话,寒暄。游星站在一旁悄然打量周砚均。 今日还是一件polo衫加黑裤子,那日带着墨镜可以肆无忌惮打量,今日不行。 待三人聊完后,游星才凑上前不卑不亢:“周总好,久仰大名,在公司一周了终于见到本尊了,长得好还有才华,幸会幸会。” 周砚均浅浅与她握手,游星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没认出她来,那天她带着墨镜和口罩,没露脸。 但凡让游厉知道她常发消息骚扰合作对象并且就镯子一事还狠坑他一把,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她。 转而她的笑意收敛,敷衍道:“汪总。” 汪新娟既然来了,便是要顺着台阶下。她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游星挑眉,不说什么,自顾自坐下。 饭局虽因她而诞生,但一直并未就此事而展开,谭斯羽和周砚均,汪新娟就咖啡产业的前景聊了近半小时。游星不感兴趣,闷声吃菜。 谭斯羽虽笑靥如花,但拿乔拿得死死的,绝不提一句下一轮对原谷咖啡的投资一事。偶尔轻飘飘一句游星是游厉的宝贝妹妹,心尖肉。 周砚均浅笑点头:“游总一看就是重感情,有血有肉的好男儿。我记得当初在振亚集团融资出现问题时,游总愣是硬生生扛下来,并未让此事影响任何一个员工的饭碗。每每听到,我都在用于鞭策自己,要将几百,几千甚至几万的员工的责任担在肩上,要像游总一样练就极大的魄力。” 游星听闻别人吹捧游厉的事迹是耳朵起茧子的程度,只是听着并未搭话。 谭斯羽笑了笑,又扯着其他的话题。 在他们推杯换盏之中,游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去洗手间。等她从隔间出来时,汪新娟倚在门口抽烟。此刻没有别人,她不愿假模假样与汪新娟打招呼。 将她视为空气,洗了手就准备离去。 汪新娟问她:“抽吗?” 游星透过眼前的镜面看她,四目相对,她收回视线甩掉手上的水珠:“不抽。” 汪新娟开口:“你说我这段时间脑子怎么回事,你一来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你姓游,振亚集团的老总也姓游。” 这话一出,显然她是特意在洗手间门口来等游星。 “现在知道也不迟。” 汪新娟吐了一口烟,“游小姐结婚了吗?” “你的这个问题非常冒犯我,我选择不回答。”游星看她一头卷发,多了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少了分干练。 第12章 “我结婚了,有两个孩子,都在川平市。当初因为周总的一番话,我忍痛离家,与孩子老公分隔两地。” 游星并不想听,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汪新娟又言:“这份工作,是我拿家庭孩子以及我的未来下的赌,我不能输。”一旦公司上市,汪新娟的身价会翻几倍。 “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用跟我说。” 她自顾自道:“你们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肯定不懂,结婚有了孩子后,女人想要平衡家庭和事业就十分困难。但是为了我的孩子能比别人的起跑线更远一些,我从出了月子就开始拼命工作。错过了孩子翻身,叫妈妈,学走路。” 游星明白了她的这番话是为何,示意她直说。 “周总说,这事被游总误会了,所以让我来跟你解释解释。之前是我的问题,多有得罪。”游厉虽未直说,但想将她开了的意图从上级到下级传达得十分清晰。 游星:“误会,什么误会?我记得你说这个公司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只要汪新娟诚恳道歉,翻篇便是。 “你骂我的时候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忘了吗?怎么道歉的时候也这么趾高气昂,如果真的很为难,就不要勉强自己。” “连我这个很少上班的人都知道,在职场上要凡事留一手,你将事做绝了,最后不是都反噬自己了。”游星讽刺一笑,但凡她今天不姓游,是不是还要被她变本加厉职场霸凌? 汪新娟的眼睫颤了颤,不再有平日的嚣张,脸上的酒意明显。走廊光影昏暗,她的半张脸被阴影笼罩,看不清神情。 “我的要求不高,诚恳地鞠个躬说声对不起。”游星盯着她,看她反应。她知道对于汪新娟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小领导,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看重的面子狠狠踩踏脚下。 洗手间的潮湿弥漫,水龙头关不严实,水滴一颗颗往下落。洗手间顶光从汪新娟的头顶打下,另一半张脸上倒映着浓密纤长的睫毛 游星想起来的路上谭斯羽跟她说汪新娟的基本情况,家里有个吃软饭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指望汪新娟平步青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其用□□交换前途。 游星听时倒吸一口气:“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啊。” 谭斯羽瞥她一眼:“稀疏平常的行为,你见少了?”她不信在游星眼里认为汪新娟是个清白正直的人。 游星解释道:“我说周砚均,看起来不像是眼光极差的人。” “...........” 游星将思绪拉回来,汪新娟仍旧一动不动,她的耐心耗尽,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一声‘对不起’从她的身后划过,透过洗手间时带了一阵混响,像初秋时刮过密林的那阵风。 游星闻声转身。 汪新娟朝着她的方向鞠躬,游星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她的内心深处其实略微不适应,上一秒还在对她趾高气昂指手画脚,下一秒却因她的身份而践踏自己的面子卑躬屈膝道歉。 这个世界是虚妄混乱的,名利就像不眠夜里永不停息的霓虹灯牌,。 “这事,就这么着。以后我不冒犯你,你也别招惹我。”说罢,她转身离去。 回包厢的走廊有些远,低频的交响乐轻轻柔柔,橘黄色的灯光下一幅幅壁画,她似乎在往过去的回忆走去。 现在的她娇气蛮横,受到委屈绝不忍,一定要加倍奉还才可以。可在高中时候的她,却是意想不到的,被霸凌的对象。 高一时她因对新生活的新奇,选择住校,但却是她噩梦的开始。那时游厉因公司的事时常出差,无暇顾及她,便许了她住校。 在贵族学校里,人人都家境不凡,游星的富有不算什么,而她的长相让她在整个年级出名,由此也成了她被霸凌的起因。 高年级的某个男生自打她进校便对她开展猛烈攻势,而同班的一个女生喜欢这个男生,于是开始在班上传她的谣言,伙同她的室友孤立她。 那时她的几度隐忍助长了这场霸凌,几个女生的行为越发过分,撕她的作业本,穿鞋踩她的床,向她的头上黏口香糖。扇耳光,用烟头烫她等等。 游星的心理障碍越来越大,厌学弃学。游厉发现不对劲后几度逼问,才知晓了事情。 游厉用他的手段将人狠狠整治一番,而后义正言辞告诉游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让你受委屈,但凡有一个,你都给我往死里整。哥在,哥给你善后。 从那以后,游星在面对任何不公和委屈,有了强大的后盾和底气。 这场道歉让她不曾有爽感浮现,想起了心口上永不会愈合的伤,心情沉重了两分。 她站在包厢门口,深呼吸后推门进去。 谭斯羽与周砚均仍旧交谈着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待她进来没一会儿,汪新娟进来。众人心照不宣,都不提此事。 游星心不在焉等着饭局结束,饭局的最终目的在她们一一回了包厢后得到了解决,所以没过一会儿就结束了。 谭斯羽先下楼买单,游星跟在周砚均的身后下阁楼。周砚均喝了不少,但没看出有醉意。 在等代驾的间隙,周砚均看向她,这才开始了一个晚上以来两人的正经对话。“游小姐,介意我抽根烟吗?” 得到游星首肯后他才从包里掏出烟来。 第13章 周砚均又道:“欢迎游小姐加入我们原谷大家庭。”一句官方客套话,说完,他叼着烟,一手摁住火机,另一手虚拢。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他的脸凑火机很近,黄色的火焰映亮他的脸。 游星没心情附和他,扯了扯嘴角:“嗯” 周砚均向后看一眼,汪新娟还未出来,“汪总的业务能力其实是不错的,虽说方法不近人情,但她一心一意是在为公司谋发展。要说我们原谷能走到今天,汪总功不可没。” 游星抬头看他,两人站近了她才发现周砚均高自己一个头。他为汪新娟说话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刚才误会他和汪新娟有什么。 她突然好奇:“周总替她说话是于公还是于私?” “于公于私都是,且都是真心话。我曾与她做过同事,见识过她的能力,后来费尽心思将她挖来了原谷。当然,汪总也有诸多需要改正的地方,毕竟人无完人。” 游星没接话,只看着他。 此时,周砚均喊的代驾过来。周砚均和他齐步走去停车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游小姐记得别忘了将打金店的地址发我一下。” 第6章 周一对于打工人是绝望而痛苦的,迈着沉重步伐进入怨气滔天的写字楼。 没有切身体会此事,游星不理解网络上叫嚣‘周一该去死’的网友们怨气之大,更不理解网络上杠精为什么会那么多。 现在,她深有体会。 五点三十分,她被游厉的电话惊醒,催促她去赶七点一刻的高铁。 游星的怨气可以练就十个邪剑仙,据谭斯羽的协商情况,她今日去秘书处报道,试图抗议做周砚均的秘书,毫无疑问,抗议无效。 即便赶高铁,她还是能挤出时间化全妆,按心情穿搭——黑背心,胸前是几只蓝色蝴蝶,腰身镂空的牛仔短裙,一条克罗心项链点缀脖颈。周砚均看不惯,那偏要穿这身在他眼前晃! 起得早也不耽误她踩点到公司,公司不大,在县城一座大厦里的整五层楼。 游星内心忐忑,那日她和汪新娟在办公室吵架,虽玻璃门隔音不错,但里面的剑拔弩张氛围明显。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突然转部门,又如何解释那天和汪新娟吵架一事?秘书处是不是也像行政部的人一样,冷漠不好相处? 谭斯羽跟她说在职场上要多笑一笑,释放善意,先让对方觉得自己好相处。 电梯的数字跳动在二十四楼停顿,她深吸口气,大步走出去。二十四楼的布局与二十三楼的行政部无异,装潢卡其色调,墙上有诸多公司发展史照片。 她通过走廊,走到玻璃门口时,玻璃门前的人脸识别显示识别错误。 游星给和她对接的同事打电话,连打了几个都不曾有人接。她并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除了周砚均。但她并不想直接联系他。 无奈之下她将电话拨向谭斯羽,谭斯羽又将电话打给了周砚均。 她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却不见一个人进出。过了一会儿后,脚步声匆匆且越来越近,她闻声看过去,一个穿运动装的女生走了出来,一个劲说不好意思。 “刚刚手机静音没听到,等很久了吧。”女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消除不少陌生感。 游星回应同样温暖的笑容:“你是不是小雨姐?” 昨晚一个叫李宥雨的女孩子加她微信,说是周砚均的秘书。 李宥雨点头:“太好了,我们办公室终于来个养眼的大美女了,以后对着显示屏久了眼睛发酸发胀时,看到天仙,觉得我又能再战五百年!这衣服也好好看,如果不是上班没空穿,我一定要喊你把链接发我!” 游星听过诸多吹捧,能分辨出是否虚情假意,她真情实意的夸奖,让听的人心花怒放。 李宥雨搂着她一起进去,两人有说有笑,她的心里轻松不少。 李宥雨向她介绍秘书处就她一人,以及新来的她。李宥雨的顶头上司是齐佐,副总。由于工位紧缺,秘书处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部门的员工,李宥雨并未一一介绍,只道慢慢认识。 李宥雨将她领到工位,“你坐这儿,周总说先让我带带你。以后就多多指教咯!”她伸手,游星也伸手与她相握。 “应该说多指教的是我!” 李宥雨的工位与她相邻,让游星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许安心。她本不是社恐,平日参加的酒局宴会里,多的是她不认识的人,她能游刃有余的和陌生人干杯。 可不知为何,自打进入公司她就显得有些局促和忐忑。 游星的视角正对着总裁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她悄声问道:“周总呢?” 李宥雨盯着电脑屏幕未挪眼,“周总去种植园了。” 游星‘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宥雨示意她登陆企业微信,并将好几个文件传到她的微信里:“小游,我把行政部和运营部的文件转发给你,你要做的就是将每一个文件阅读后向部门回复收发,再通过表格形式将文件接受情况登记,注意要标注清楚,详细。我发个模版给你,你照着做。要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游星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对比很强烈,李宥雨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行为,她都不自觉和行政部的同事做对比。原来下达指令是可以做到明确清楚有逻辑。而非将文件粗鲁甩在她的桌上,冷冷下命令。 第14章 “好。” 有事可忙的情况下,时间流逝飞快。游星将文件整理好并打印下来后交给李宥雨,她粗略翻了下,竖起大拇指:“很厉害啊,一点都不像新手。和我之前带的几个实习生比,你绝对甩她们大截。谁说你水得......” 李宥雨意识说漏嘴后连忙转移话题,“走,吃饭去!” 游星的耳朵警觉起来:“是不是行政部的那帮老油条说的,说我笨,干啥都不行?” 李宥雨搪塞道:“你知道的,职场都这样,除了工作就是八卦。而且都是空穴来风的谣言,他们乱说的话不值得听。” 两人相差一岁,相处起来没什么距离,短暂一个上午的相处,两人便挽着胳膊去食堂。 彼此打了菜后寻位置坐下,此时还早,没几个人下来吃饭。 “下午我们去种植园,你应该没去过吧,正好带你去了解一下。” 游星一直有听说种植园,但没机会过去,喝了那么多年的咖啡,却从未见过咖啡豆的结在树上的样子,很是兴奋,连连问了李宥雨诸多咖啡种植的问题。 李宥雨很耐心,一一解答。 话匣子打开后,游星难免吐槽行政部,李宥雨也没憋住心里的好奇:“我听她们说,周五的时候你和汪总在办公室吵架,真的假的?” 在游星到来的第一天,李宥雨就听过各种杂七杂八有关她的讨论。 她囫囵道:“也没怎么,就是发生了些小摩擦,小误会,后面讲开了就还好。” “他们说当时办公室里的场景火星四溅,你们都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了。得罪汪总的人一般很难留全尸,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完好无损地转部门!” 谣言的传播就像千层浪,一浪更甚一浪。 “没有,他们瞎说,那天纯属意外。我们村的村长和汪新娟的亲戚是两兄弟,她是看我们村长的面子上才饶过我的。”游星觉得自己的话很扯,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 李宥雨将信将疑:“我们都还以为你和振亚的游总是亲戚呢。” 游星垂头挑出青菜,“要真是亲戚,我做梦都笑醒了。要真是亲戚,我怎么不去大名鼎鼎的振亚集团上班呢,工资高,成长快,机会更多,而不是待在县城里。当然,原谷也非常棒!能在原谷上班也是我三生有幸才求来的实习机会。” 李宥雨听她最后那句话,语气毫无感情,但透露出满满求生欲。 - 下午两人小憩一会儿后便直奔种植园,种植园距离公司二十公里的风平村,驱车半小时。出了县城后开始不断走上坡,路途坑洼不平,游星颠得头昏眼花,胃里持续翻腾。 等下车后她踩着五厘米的中跟凉鞋走山路,烈日当空,种种一切让她眉头紧皱,浑身难受,还不如在办公司整理数据做表格,起码有空调吹。 停车场距离种植园有一公里的路程,都是坑洼的黄土地及上坡路,游星走得费劲。只要不经意一个小石子或小坑,都会让她崴脚。 李宥雨急着将收据交给采购组的组长,便先一步跑过去。 游星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看了眼不远处小房子,真的很想转身回去,但也只是想了想,叹口气后带着悔恨继续走。 身侧响起一阵低沉男声:“下次别穿这种鞋来园区。” 游星闻声看过去,想起早上李宥雨说周砚均在种植园的事,不带语气地喊了声:游总。 周砚均又言:“山上虫蚁多,最好穿长衣长裤来,随身备上花露水防蚊贴。山上的蚊子很毒。” 游星低着头专心避开小石子,鞋跟细,在此刻宛如走高跷。“谢游总提醒。”她瞥了眼负手向前的周砚均,心里吐槽:这点绅士都没有,不知道主动扶一把? 周砚均走到山路一侧附身捡起木棍,边走边用小刀削掉树皮。“以后在秘书处,你可以跟李宥雨好好学学她的处事和管理,对你以后的成长有帮助。” “以后有什么生活上,工作上需要帮助的话,都及时跟李宥雨说。” 游星止步抬头看他:“本来以为周总话少是缺点,现在看来不尽然。” 游星严重怀疑游厉是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周砚均,要他盯紧自己并做自己的人生导师。每说的一句话都像极了她那嘴碎唠叨的亲哥哥。 他对游星的阴阳怪气并无反应,将手里削成白色的木棍递给她:“拿这个,好走些。” 游星确实没想到他削了半天的木棍竟是这般用处,顿了顿:“谢谢。” 有了木棍的支撑,游星走起路来没那么吃力。 “以后在原谷上班,会经常往乡下山上跑,最好备一些休闲装,自己穿着舒服。而且在乡下,村里人文化程度低,难免有道德底线低下,不怀好意的男人。穿得过于清爽,在乡下弊大于利。总之,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周砚均并未说她的着装影响公司形象这种话,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建议,令让这番话没那么刺耳,也让游星的反骨减少些许。 那天的电话声回想脑海,她轻扯嘴角,“周总也支持穿衣自由吗?不会觉得我的着装有败风俗,影响公司形象?” 他面色不改,“对我个人而言,我支持穿衣自由。但对整个公司的考虑,员工的着装会影响客户对公司的信任。试想,振亚集团的总裁每天穿沙滩裤,凉拖去开会见客户,客户会不会因老板的形象而质疑整个公司的形象,从而慎重考虑是否合作?” 第15章 他的循循善诱,于公于私,听出几分真诚。她也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也知晓员工的形象对一个公司的影响。 这次多了几分诚恳:“多谢游总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游总对我这个小员工都这么关心,以后有女朋友了岂不是要宠上天,想想都觉得羡慕。”游星随口胡诌。 周砚均:“游小姐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第7章 游星嬉笑,停下脚步面对他:“周总才貌双全,多少女生拿着爱的号码牌,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但,我没有爱的号码牌...........”她直勾勾看着他,双眼很媚,带着说不出的欲,一副真垂涎他的神色。 周砚均面对她的眼神愣是像直男走进gay吧,他边说边向前,“游小姐就不怕这月,是水中月?”话毕,他停下来凑近她。 游星的鞋不方便,很艰难往后挪,往后仰企图跟他拉开距离,她的尾音止不住的颤,“你要干嘛?” “荒山野岭,你终于不装了正人君子了。” “本性终于暴露了!我就知道......表面文质彬彬背地里衣冠禽兽!”游星双手抱在胸前,瞬间后悔发癫,“再过来我叫了.......” 他凑到她的眼前,拖了半晌才搭腔:“还是知道怕。”说完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游星的脑子‘嗡’地一声,尴尬,窘迫,恼羞成怒,她咆哮:“你有病是吧?” 他一本正经道:“女孩子要学会自尊自爱,修身律己,重在‘自持’。我相信你不是轻浮的人,但随便的话还是不要乱说,说出来是自我贬低。”单凑近一些,她就慌不择路,也只能打嘴炮。 “管好你自己.......”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古代穿长衫满头白发的腐朽教书匠。 只因瞬间想起柳悦琪的博文里说他不近女色,像极了佛门清冷禁欲弟子。她不信,十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尤其听说他没对象,她更不信。所以次次试探他,撩拨他。 游星和周砚均接触不多,短短几面让她以为对方是个高冷不善言辞的人,但一番说教及戏谑,又让她觉得不尽然。 她边走边拿出气垫补妆,天热,擦汗时妆脱落下来,懊恼:“什么破粉底,避雷!” 周砚均瞥她,没接话。 种植园的大门上写着‘原谷精品咖啡庄园’,游星一边走一边打量园区,同时周砚均向她介绍园区的布局。 园区环山而建,据周砚均而言山上种植的大片都是咖啡树和菠萝蜜树。 她还梗在刚才的小插曲中,任他自言自语介绍。后面不知不觉听了进去,忍不住搭话。别扭发问:“菠萝蜜树做什么?菠萝蜜也是你们的经济作物之一?” “那是遮阴木,用于保水固土。还可以避免温度上升对咖啡树的影响。” 周砚均指着右侧的拱形晒架,上面晒满了红色的果子。 “那是什么?” “咖啡果。” 游星走近后蹲下细看,喝了那么多咖啡,但从未想过去追溯咖啡豆的起源,更未想过在成为乌黑色咖啡豆前竟然是一颗颗鲜红饱满的果子。 “果子能尝吗,是苦的还是甜的?” 周砚均掬一把捻了捻,“这是刚采摘的,可以尝。” 游星怕它苦,轻轻咬了一点,没有她预想的极度苦味,鲜果带着酸甜,让她觉得好生新鲜。“有点意思,香甜的咖啡鲜果竟然是苦涩咖啡豆的前身。” 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盲区内,新鲜,好奇充斥她的周围。 周砚均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大约五百米处有三层高小楼,外面是红砖砌成。现代风建筑,由内侧由柱廊,拱券贯穿,占地两千平。庄园内有咖啡储存,加工空间,咖啡厅,咖啡博物馆,民宿。 他的声音醇厚缓慢,混合微风轻轻柔柔落进游星的耳朵。太阳在头顶,周砚均的额间密珠不断,她站在他的身侧需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目光短暂接触又自然移开,游星听得认真,不忘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完全忘了方才那一茬。 周砚均谢了声,自然接过,“除了刚才说的这些,我们还有咖啡鲜果采摘体验项目,这些都是为了拉动旅游业发展。” “还可以体验采摘咖啡果?”她的瞳仁偏棕色,像有光在闪动,羽睫很长。 周砚均移开视线,“不。” 游星的期待在他的否认声中渐渐消失,他继续道:“‘体验’二字是针对游客而言。” “..........” 她不在意周砚均是否抠字眼,摩拳擦掌跃跃一试。 周砚均沉着冷静看她不言语,游星开始并未读懂,到连续采摘一周后,累得喘不过气得她才突然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分明是漠视看透她的短暂兴奋及激情。 周砚均看了眼腕表,“现在三点一刻,五六点的时候你可以等她们采摘回来后帮忙整理果子。”夏季白昼长,流原县的天要在八点左右才会完全黑。 “为什么不安排我现在去采摘鲜果?” 周砚均扫视她的着装,白皙的长腿裸露在空气中,去到山坡上绝对是蚊虫饱餐的美食。“蚊虫多,太阳毒。” 言简意赅,游星没有逞强,“那小雨姐呢?”她拿出手机拨号。 “正值采摘期,她现在应该在山上帮忙采摘。” 电话无人接听,游星又问:“这么说的话,大家应该都很忙。那你呢,怎么给人一种很闲的感觉?” 第16章 周砚均推开玻璃门侧身,游星先进去,室内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 “我是老板。”说完,他大步向前,留她一人在后。 方才他开车去了趟风平村,事情忙完本准备回市区。驱车路过停车场时正好见到艰难走崎岖山路的她,鬼使神差间,他下了车。 游星小步跑跟上他,二人进了精品咖啡馆,浓郁的焦苦咖啡味扑面而来,像是美式醇厚的味道。 此时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带围裙的店员在吧台。 咖啡馆的一面靠街边,用的透视玻璃墙,外面是露天咖啡,街边与咖啡馆之间有一大块草坪。 这要是在寸土寸金的川平市,指不定得三位数才能买到一杯咖啡。游星走到吧台拿菜单,一杯二十五块。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店员:“你们家的咖啡定价这么低,利润空间大吗?” 周砚均答道:“咖啡豆自产自销,你说呢?并且咖啡定价在市场里并不低,属于正常范围内。” 游星鲜少主动点咖啡,要么不喝要么别人请客,她咧嘴笑:“我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喝酒。你要是问我哪款威士忌的价格,我能倒背如流。” 店员雷蕾打断他们二人的对话,问他们要喝什么。 游星扭头看向雷蕾头顶的菜单,转而看向周砚均:“我可以亲手做一杯吗?” 没等周砚均回应,她径直走向吧台处。雷蕾没得到首肯,很是犹豫。 最后周砚均招招手,店员将围裙交给游星,笑到:“正好,我可以去上个厕所。” 游星对这些设备一头雾水,拿起手机搜索‘咖啡制作流程’。搜索的结果五花八门,让她晕头转向。 周砚均仍坐在吧台处,单手支撑桌面,手边是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保温杯,看她并未开口就没主动帮忙。 游星搜寻无果,将手机熄屏放进包中。笑容堆满脸:“周总,我知道您是个热心又善良的老板。” “麻烦你教一下,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撒娇对她而言是信手拈来,但由于对方不是熟悉之人,她的撒娇收敛许多。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高大威猛,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帅得让人窒息的周总,你就帮一帮好学不倦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以吗?” 周砚均觉得自己再不过去,能被她雷死。 游星的目的达成,狡黠一笑:“先谢谢周总!” 周砚均沉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给她一一介绍每个器具及功能,认识完咖啡机和磨豆机后,他示意游星将手柄取出,一步步循循善诱。 他的表述清晰,游星脑子也转得快,很快便取出咖啡粉和称量,再是布粉,压粉,装紧手柄,萃取。她的每一步操作,周砚均都在一旁提醒易出错的点。 将萃取液加入泡发好的牛奶后,大功告成。 游星十分有成就感,小心端起满满当当的杯子浅尝,“nice,从来没有觉得咖啡这么好喝过!” 周砚均的嘴角浅显上扬,抬起吧台上的保温杯盖喝了一口。 — 黑夜的山里,繁星点点,闪烁的间隙构成了浪漫的代名词。 此时是夜里十一点,游星坐着周砚均的车回市区。傍晚单是帮忙挪动一筐又一筐的咖啡果,就把她累得够呛。第二日要继续采摘,李宥雨和其他人留在种植园,她没带换洗衣物,只得搭乘周砚均的顺风车回县城。 她很累,但很不适应只有两个人的逼仄空间里,冷场尴尬。她强撑着,也努力找话题。 “周总经常走这段山路吗?” “嗯。” 经常走还这么慢,游星瞥了眼,时速二十,要她那群喜欢刺激的朋友,得往死里踩油门。 “周总怎么会想着发展咖啡业啊?”他有大好前途,宽阔而灿烂的罗马大道,可他却选择回乡走一条崎岖不平,不知未来的山路。 下午他为她一点点介绍产业,讲述如何从零成了今天。虽语气平淡,但他的眼神里还是透露了自信和自豪。而这也是她和他认识,话最多的一天。 “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在乡村大舞台上建功立业。” 游星一时语塞,干巴巴回了句:“没毛病。” 她将车窗按下,风涌了进来。山路没有路灯,有的只是昏暗的路灯及车前的近光灯。 蝉鸣与蛙声奏响夏天的交响乐,天空的繁星是舞台的灯光,树木是观众,欢乐摇摆。 游星鲜少去乡下,像这种来自田野的静谧与车水马龙的城区灯红酒绿的嘈杂夜店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前者没有太多声音却填满整个胸腔,后者却像抽水机般,越躁动,内心越空荡。 “周总方便问一下你的高中在哪儿读吗?” 游星的问题很突兀,没头没尾,周砚均瞥她一眼,“怎么?” “问问,万一我们是同学呢?” 周砚均不觉得有‘万一’的情况,“高一高二在流原一中,高三在川平一中。” 游星故作惊讶:“川一中啊,我等废柴只能遥遥望之。不过我有个朋友也在川一中,她成绩不错,走的特长生进去的。她是2009级的,你是哪一级?” “2009级,她叫什么?” 游星挑眉:“不告诉你!” 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干聊中,不知不觉进了县城。游星看他熟练地左拐右拐,却不问她住何处。 第17章 她几度欲张嘴,但还没问出口时已然发现这条路是通往宿舍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游星就知道这人只是看着性冷淡,实则内心的弯弯肠子多得很! 他半晌没有回话,就在游星以为他不打算回话时,车缓缓停在红灯前。 游星被惯性带着往前晃动一下。 周砚均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偏头看向她。飞蛾在灯罩处飞来飞去,猛烈撞击,窗外昏黄的路灯照射进车内。游星的侧脸在暗黄的灯影像被雕刻的艺术品。 “我也住华云小区。” “‘受害者’的神情收一收,你脑补的画面已经浮现在脸上。” “.......” 第8章 ◎“他图什么?”◎ 游星才知周砚均住她楼上,而慈眉善目,平时看到会热心肠叫她去吃饭的老奶奶是周砚均的亲奶奶。难怪一个陌生奶奶初次见面就向她释放善意,难怪游厉会将她安排在这栋没有电梯的老破小区,估计是周砚均的主意。 游星洗了澡后躺床上看微信,将相册里偷拍周砚均的照片发群里,是周砚均在咖啡园里俯身抬筐子的侧面照,她放大最大倍速,照片模糊看不清五官,艾特柳悦琪。 群里其他人纷纷问是谁,她并未回答,等了一会后柳悦琪直接私戳她,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周砚均。 游到星星上:不愧是白月光,这么糊都能认出来。 柳悦琪的问句接连轰炸,问她怎么会和周砚均一起,他在何处工作? 游星一一答复,柳悦琪感叹道:十几年了,他还是没变。 她让游星将周砚均的微信推给她,游星这才想起自己的大号并未加周砚均,进了工作群添加他的好友,对方设置了无法通过群聊添加。 添加不了算了。 游星回复柳悦琪:不推,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将手机丢一旁从床上爬起,卫生间的水管一直漏水,滴答声虽小,但很影响她的睡眠。 她将水龙头下的脸盆拿开,拿毛巾拴住水龙头。又走到客厅检查门窗情况,确定门缝间的头发仍在,最后一步拿了钥匙插进锁心,这才安心回到卧室上锁,带耳塞,准备入睡。 次日,难得睡个好觉的她被电话吵醒,瞬间戾气十足,游星并没有接,摁成静音后继续睡。 对方不气馁,她不接便一直打。铃声不厌其烦。游星最终妥协,不耐烦地将电话放在耳边。 “给你二十分钟,七点半准时出发。” 昨夜回来之际,周砚均与她说七点半集合,但闹钟响起的第一秒被她无情摁掉。她带着怨气坐起身缓了许久才洗簌。墨迹了半个小时,她出门时打电话给周砚均。 周砚均一直在家等她,接到她电话后才下楼,两人在楼道相遇。他看着游星猫着腰捏发丝夹在门缝中,无言将手中的肉包递给她。 “谢谢,想不到还有我的份。” 周砚均没解释,肉包是奶奶苏玉亲手做的,并嘱咐他带给游星。 自打游星搬进来,苏玉就知道她是周砚均的员工,但怕对方觉得自己是老板的家人而感到压力,便不曾主动提过。但苏玉一次次向周砚均提及喜欢她,是个好女孩。 周砚均不解,问为何。苏玉只说眼缘。 上车系安全带之际,游星问他推荐修水管的师傅,周砚均从电话簿里翻找,让她记。游星让他加微信发给自己,周砚均冷不丁:“你的小号加我了,你忘了,还给发我了几张........” “闭嘴!” 就好比匿名id在网上浪荡,发sao后被熟人认出的羞耻和尴尬,实名再提自拍照一事,脚趾扣出三室一厅的只有当事人。她以为将周砚均耍得团团转之时,原来是她被遛得飞起。 “这事翻篇了,周大老板要学会择优记忆。” 那时她好奇,好奇柳悦琪高三到大学死心塌地喜欢的人,所以才拿小号试探他。偶尔在半夜发张表情包骚扰一下,她估计对方肯定动过拉黑她的想法。再加上敲他一笔,无论哪一件,都不能细提! 2010年左右,当时博客是流行物。柳悦琪将自己对周砚均的狂热暗恋写成一篇篇博客,当时不知被谁在贴吧里扒了出来,全校传疯了。 柳悦琪当时是校园风流人物,周砚均也是,不过一个因混得开出名,一个因学神出名。 游星怎会错过此等好瓜,不仅每一篇看完,而且还打印下来嘲笑她。柳悦琪偷拍他再附上煽情话语,她次次戏谑她,看了好些周砚均的照片,未见过本人,但记得长相。 此番再度遇到周砚均,将她尘封许久的回忆启封。 — 咖啡种植园区,一行人在山上齐唱助兴,干劲十足地采摘鲜果。 游星这次换了休闲装上阵,太阳帽防晒袖套防晒口罩,样样不落。周砚均一身运动装,二人没墨迹直接加入到采摘中。 采摘工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附近村落的咖农。她寻了好久才看到年轻身影,小跑过去。 果然是李宥雨她们,游星加入她们,一边聊天一边采摘,这样磨时间快些。 起初,她兴致勃勃哼着歌儿,但毕竟是体力活,游星是体力废物,没一会儿便泄了气。太阳上顶,热度持续上升,李宥雨便让她休息。 待她背着一筐鲜果走到阴凉处后,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背篓过重,背带磨破她的肩。 第18章 游星想起电视剧里穿着囚服的凡人被鞭子挥斥着不停干活的画面,虽然她非被强迫,但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来参加变形记。 垂眼前多了个黑影子,她抬眸迎上去,那人顺势坐在她的身旁并递给她一瓶冰水。 “谢谢。”她自然接过,使劲后无法拧开,又将水递给他:“周总,拧一下呗。” 周砚均拧完后又给她,“好玩吗?”他扯了扯颈间的毛巾擦汗,随后拿起一旁的保温杯。 “挺好。” “以后常来,正好咖啡园缺人。” 游星摆手,“还是不了吧,凡事讲究适当。”她还是适合待在有空调的地方。 周砚均知道她是嘴硬,逗她一句就马上露出原型。 连续几日都是从早到晚采摘,众人体谅她,不曾要她强行跟下来。她的采摘数量最少,休息最频繁,到第五日收尾,大家起得更早,更忙活。 游星看大家午饭都来不及吃,自己也不好意思休息,撑着采摘。这一日的太阳最为毒辣,她捂得严实不透气。 暴晒久了,身体开始发出危险信号,气短胸闷,头重脚轻,使不上劲。 最后,在众目睽睽下,她中暑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是在咖啡店里的躺椅上。身旁没人,但从桌上的保温杯可推测是谁在这儿等她醒。 她坐起身来眺望外面的街道放空,玻璃墙反光,额头上贴着冰凉贴,头顶金色碎发炸毛,在空中张牙舞爪,两侧的麻花辫也乱七八糟。 周砚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游星听闻脚步声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把‘们’去掉。” “........” 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不止嘴硬,还逞强。” 她的好心怎么成他嘴里的驴肝肺了,“我是想帮忙好吗,没一句表扬就算了,还要怪我逞强。” “帮忙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强撑的后果成了什么?”眼下明摆着的事实,周砚均没说得太直白。 “你的意思是我在帮倒忙?我怎么知道会晕倒,大家水都来不及喝一直忙,我想着多采一筐,大家就能早一些下班,怎么我还错了?”以往二十六年的岁月里她没吃过一天苦,这几日从早干到完,没一句感谢,辛苦劳作在别人眼里却成了麻烦? 游星的泪腺被刺激到,她紧紧咬着下唇把泪憋回去。 “我的意思是不舒服就该早说,不要强撑。突然头一栽倒下去,但凡撞到石头上,后果谁能承担。” 游星眼前一黑栽下去,她的头旁边就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周砚均现在回想都后怕。 “你的意思就是在怪我帮倒忙,我就不该来,地里的老黄牛干活了还讨得两口饭吃,我却只得到一句怪罪。搞半天是怕承担后果,回头我就签一份免责声明,摔了残了死了都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怕无法向我哥交代。” 相比之下,周砚均的情绪稳定很多,每句话都听不出情绪,低沉而稳重:“游星,不要曲解我的用意。” “说我无理取闹是吧,好,我不说话可以吗!” “........” 二人相差两岁,周砚均却完全不懂她的脑回路,每句话都让他觉得两人差辈分。 此时沉默更为妥当。 他站起身,“行了,你先休息会儿,我过去看看。” - 采摘紧锣密鼓进行,终于在落日十分结束。 李宥雨忙完后到咖啡馆找她,“你好点了吗?” 游星扭过头看是她,点点头,起身迎她坐李宥雨一坐下就夸游星比她想象的能吃苦,她听得羞愧,连连否认。 两人闲聊两句后游星问她何时回去,欲搭她的车一起县里。 李宥雨说暂时不回,要去同采摘的咖农家中吃席,这是每年的惯例。 她来了这些天,未去过风平村,对于乡下吃席很陌生,就和李宥雨一同去了风平村。 村子很小,距离咖啡种植园五公里外的国道向左拐进乡道,乡道是很平坦的水泥路,比起山上的泥泞路,简直天上地下。 李宥雨解释道:“原先回村的路很烂,每次下雨,泥泞打滑,好些村民的三轮车都在这翻车过。周总回乡发展后,第一件事就是自掏腰包修路。” 游星发现华点:“你也是风平村的?” 李宥雨目不斜视紧盯着路况,“是啊,要不是周总带着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漂泊。” 李宥雨和她说了诸多周砚均的付出,在路过一所学校时,她示意游星看过去:“看到没,足足五层的大教学楼,又新又宽敞。” “这学校也是周砚均捐的?” “那倒没有,教学楼是周总捐的。之前的教学楼是砖瓦房,使用年限超过三十年,早成了危楼。” “他图什么?”在游星的世界里,大部分人的行为或想法是有所图才会付出行动 ,趋利避害是她所见过的大部分人的特性。当然也有热衷于做慈善的商人,但不过每次行动前会联系记者,又或者在她的认知里,是坏事做多了想赎罪。 而周砚均什么都不图,以自己的前途为赌注来带领大家一起发展,这是所谓的大爱吗? 她似懂非懂。 在李宥雨的世界里,见惯了周砚均这般,游星的问题问倒她,“他.....应该什么都不图。” 第19章 车辆里默了半晌,李宥雨不知想起什么,忿忿道:“周总他确实什么都不图,真心希望大家都好。以前村里有些人骂周总是克星,瘟神,还将他赶出村。现在舔着脸求他给自己儿子安排工作,周总也安排了。” “克星,瘟神?他做什么了会被这么对待?”游星难以想象他曾遭受这般刻薄待遇。 第9章 ◎“有人跟踪我?”◎ 李宥雨囫囵回答:“他什么都没做,村民盲目愚昧,把自己坎坷不顺的人生找因果,并归咎于他。” 游星还想再问,李宥雨已经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们去刘婶家吃饭,你刚才说没有吃过席,但你不是说家是农村的吗,怎么会没吃过席呢?” 她‘哦’了一声,解释道:“我爸妈很早就搬去了川平市,做点小本生意。尤其是过年,正是赚钱的时候。所以在我印象里回村次数寥寥无几,要不然我爸妈回来时我都在上学,错过了。”这些话,张口就来。 李宥雨问她村里亲戚的情况,游星胡诌全在市里。 “你家祖上真的和游大老板没关系吗?” “没有呢。”她一脸惋惜,“但凡有一点,我肯定要想方设法去攀这门关系。” 游厉对她保护得很好,网上搜不到一点关于她的照片或传闻。而她的友人都是和她一个圈的,也知道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 车子进村,周边小楼栋密切起来,上坡下坡左拐右拐后,车停在独栋别墅的大院里。别墅门大敞,两边贴着春联,一楼宽敞得像别墅的地下停车场。 红漆四方桌摆了约十桌,配套的红色长凳坐两个人,一桌坐八人。 菜没上,只有碗筷,众人坐着吃瓜子喝茶。满地狼藉,一切让她大开眼界,这是她第一次见农村吃席场面,有些无所适从。 李宥雨后她一步到,挽着她寻空位。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能看到周砚均坐得板正,沉着的气质与周围的浮躁格格不入,安静淡然地望着嘈杂的饭局,矜贵与清冷融为一体,如高山雪松。 她还带着气,与他对视时迅速移开。李宥雨看到他的身旁有空位,连忙拉着游星坐过去。 饭桌上她与周砚均都不说话,李宥雨不知两人发生什么,找话打破沉默,提及她晕倒一事多亏周砚均及时判断为中暑,李宥雨是准备打急救电话的。 游星干巴巴一句感谢,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周砚均不曾主动找话题缓和两人关系,都无视对方的存在。 — 周末来临,游星没有一下班就赶车回家。卫生间的水龙头漏了很久的水,她没时间喊人修,一直拖着。 周五从风平村回去后发现,水龙头漏水不断,于是 她自己捣鼓了起来,结果漏水更甚。水流声已经不是耳塞能抵挡住的,一宿没睡好。 周六早晨她一起来便翻找上回周砚均发给她的修理电话,周砚均当时是念给她听,她用拨号键打出数字,后来演变成她让周砚均加她微信发过来。 最后,两人吵架,微信没加,电话没存。 游星无法,但不想服软去主动找他。左思右想后,想起一楼墙上有很多小广告,兴许有修理电话。 果不其然,她对照白墙红字的一串号码打过去,游星与对方约了一小时后上门修水管。 老房子里一切都老化,要么停水要么停电,不让人安生。 她将客厅收拾一番,能见人。 时间正好,收拾完时敲门声响起,她将卧室门带上后开门。 师傅姓杨,来后问了基本情况后一声不吭埋头修水管。游星倚靠门框双手环抱,没话找话:“杨师傅多大年纪,方便问吗?” “五十多了。” “真的假的,看起来最多四十!” “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 游星看他面上不显老,没想到是当她爹的年纪。她看着他的动作,偶尔找句话,杨师傅话不多,她问一句才搭腔一句。 没一会儿,杨师傅将扳手收进磨损严重的工具包中,“杨师傅,修好了?” 杨师傅‘嗯’了一声,她将捧了许久的茶递给他:“辛苦了,喝杯茶。”喝茶间,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环视整个客厅。 游星不好说什么,茶喝完后迎他出门,此时周砚均提着公文包回来,看他样子应该是去政府开会回来。 游星瞥他一眼,周砚均扫了眼陌生面孔,忽而想起她说的水管坏了一事,问道:“来修水管?” “嗯。”说完,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 水管修好后,游星立马回了川平市。在县城待的日子虽没像最开始那两日哭天喊地,但她还是不愿多一刻留在那儿。 回市区后连续两日疯狂买买买,消费短信一条接一条,游厉一看就知道是她,但并未像以前那般说她。 快乐的日子永远是短暂的,她是时间管理大师,宁愿五点起赶高铁,也不愿周日晚上回流原。 等她哭丧着脸到公司时,李宥雨笑她这般状态,与她打趣。 中午二人不想吃食堂,去了附近街道觅食。待二人酒足饭饱说说笑笑回公司时,远远就发现大楼下围了不少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游星爱凑热闹,拉着她加速赶过去,生怕慢一步就吃不上瓜。 大厦门口有五个人僵持不下,一女被一个穿西装很壮实的男人护在身后,对立面有个矮瘦男人骂骂咧咧不知说什么,再然后是两个保安,似乎也在观望不前。 第20章 “估计是感情纠纷。”游星朝李宥雨说了句,又将视线投过去。 矮瘦男人辱骂女人,不堪入耳的脏话听得游星心理不适,听出个所以然,女人三番五次出轨且哄骗矮瘦男人为她花钱,并想伸手将女人拉过来。 维护女人的高壮男人手指着矮瘦男人警告,矮瘦男人连着他一起骂,并开始伸手想打高壮男人。 高壮男人有体格上的绝对优势,在几番警告无果后且连番辱骂后,开始出击,一拳狠狠打在矮瘦男人的鼻梁上。 吃瓜要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升到暴力后,游星拉着李宥雨连连后退,一眼不眨地盯着这画面,后来还不忘拿手机录了发群里。 李宥雨双手环抱,满脸看戏状。 高壮男人三下五除二将其摁在地上,毫无疑问地碾压,而后朝着保安吼了一句:“雇你们来看戏的?还不上来?” 看呆了的保安这才齐刷刷上阵押人。 游星看他几个抡拳就将人打趴的时候看得很起劲,比买门票看拳击比赛还有趣。但在听到他中气十足一声吼时,她反而被吓到,身躯下意识的颤了颤。 她本以为是小插曲,但当办公室出现一个灰西装的陌生面孔时,她的笑容僵硬了。李宥雨跟他打了个招呼:“齐总。” 她的呼吸掉拍,直到人与她擦肩进了办公室,她才有些缓过来:齐、总? 李宥雨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她点头,她欲哭无泪,“刚刚吃瓜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是谁?” 李宥雨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等后面她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在电梯里人太多不好开口。 另一层面也是想看齐佐的笑话,当然她没说。 游星双手做掐脖状,龇牙咧嘴朝着李宥雨去。 秘书处就三人,他,李宥雨,游星,意味着游星的顶头上司是他。她这刚见到人就把人给得罪了,心里忐忑不安,游星预感自己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 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友善,估计是结下梁子了。她可不想再因为和上司吵架而叨扰游厉。 有时预感是玄学,无法用科学知识逻辑展开。她的预感在三天后得到作证。 周三,整个公司的各部门经理开会,齐佐将会议ppt发给她,让她将幻灯片中的字体大小统一,主题换成简约大气风,并要求她在会议上负责播放。 任务简单,游星用的私人电脑,接口只有两个。她完成后保存到u盘中,拔下换成另外一个同款u盘,准备继续完成文稿编辑。李宥雨找她打印文件,就这么打岔,她进会议室时,完全忘了换过u盘一事。 齐佐催促她,她拔了u盘小跑过去。 开会时,周砚均在本准备结合ppt上的咖啡豆新技术新研发及前景展开会议,当游星将ppt打开,会议室里轰然一笑,周砚均顺着他们的目光扭头,大屏幕上醒目大字——‘论流放宁古塔的一百种痛苦’。 游星瞬间宕机,这份ppt是她当时为了不来流原县熬通宵做的........ 周砚均的目光从大屏幕移到她的身上,游星感受到诸多滚烫的目光,手忙脚乱想关了ppt。 越慌乱越稳不住场,她忘了放映模式如何退出,鼠标在屏幕上盲目游走许久才关上,“不.....不好意思,这是个意外........” “拿错盘了,等我一下,我去拿另一个u盘。” 周砚均手势示意她不用,起身自由发挥:“这一个小插曲,大家笑笑当做放松。既然没有幻灯片,那我就随便说两句........” 他的声音在游星耳畔像涟漪一样层层叠叠,飘去银河系。 齐佐站在最后面,双手环抱胸前,脸色不大好看。 会议结束后,齐佐将她喊去办公室呵斥一顿。游星理亏,闷声受着。齐佐本就凶,训人的经验很丰富,句句戳人心脏。 她和齐佐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出办公室时,游星像蔫掉的花,毫无精气神。为弥补过错,游星不敢踩点下班,怕被齐佐又当靶子使,等齐佐了她才收拾东西下班,待她回去时天色已黑。 秋天即将来临,早晚温差大。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已经躲回家中,房门紧锁。 今天的小插曲让她极为沮丧,回家时脑子里被动播放会议时的看戏眼神,齐佐的呵斥声...... 毕业后原是斗志昂扬想回报社会,当她在华尔街投了一份又一份简历石沉大海后,她的锐气被锉得不剩多少。后面回国托游厉的面子,她去了一家大公司。 但她的顶层上司在她背后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说她是个垃圾。她当场翻脸,和人撕完后转身回家。就是这次后,她又勉强去了自家公司上班。 可有了应激反应,总觉得谁多看她一眼就是在背后说她坏话,骂她废物。 后来,她不愿去了,至此没再踏入过职场。 一个人走进楼道,楼道是声控灯,走一层用力跺脚一次,甚至还要一声吼才亮。她怕黑,每次走这种楼梯极为小心翼翼。 刚走上二楼时,她似乎听到轻微短暂的脚步声,可楼上的声控灯并未亮,她瞬间伫立原地,脑海里播放器无声电影。 等了许久,没再听到第二声。游星的心脏有重鼓锤,大脑在此刻极其活跃,曾经看过的各种恐怖片悬疑剧在脑海中轮播。 会不会再上一层,有人在暗夜里拿着刀伺机行动。又或者有人已经悄然躲进她家藏进衣柜里,床底下? 第21章 她拿起手机按出游厉的电话,电话占线中。正在她准备打第二个时,一楼响起脚步声。 声音坦荡大声,跺脚让灯亮,游星侧过身看是谁上来,来人几步就上了二楼,仰头二人对视。 游星放松下来,倚靠侧边楼梯:“周总。” 周砚均刚应酬完,走到她身旁,不解地看着她。 周末回家潇洒一番,她对周砚均的怨气尽无。她看出他的意思,一脸正义称楼上有鬼鬼祟祟的人,图谋不轨,为了小区民众的财产安全及人生安全,拜托他前去一探究竟。 周砚均知道是她胆小,从她搬进来至今,无论他晚上几点回总能看到房子里的每一间卧室通亮。他没说什么,应她的要求,带着她一楼一楼检查,楼道并未藏人。 游星住三楼,他住四楼。 正在他送她到门口准备转身上去时,游星找借口要他帮自己检查衣柜和床下。周砚均看着她将门缝间的头发揪出来,她的肩放松下来,没人进去。 但她还是害怕,必须要明确检查无误才放心。 周砚均觉得她的脑补能力和自己十岁小侄女脑补自己是艾莎公主差不多,但为了让她放心,周砚均站在玄关处,问她:“拖鞋呢?” 她并未准备男式拖鞋,女士拖鞋.......“算了,穿鞋进。” 周砚均大步走进去,扫了一眼客厅,家具全换新,米白色的皮沙发,沙发上一排娃娃,白色地毯,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每一样都让人觉得价值不菲。 他上一次进来,是游星未搬进来前,他过来看房,里面空荡荡,连床也没有,地上狼藉一片。 即便他再三跟游厉说这里是老小区,估计她住不惯。游厉却坚定将他的的楼下租了,目的就是有他在,游厉安心些。 游星未来前,游厉就提前派人进房门粉刷,重装内饰。备好家具,尽量让一切温馨,这是个操碎心的哥哥。 周砚均仔仔细细检查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很安全。他将窗户拉紧上锁,走之前叮嘱她:“记得锁好门再睡,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游星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她想不到除了请饭,还能如何表达她的谢意。 周砚均刚从饭局下来,面上不显,实际上疲惫得很,只想洗个热水澡后躺一躺,所以直接拒绝她的宵夜相约。 送走周砚均后,房门紧锁,她这才安心下来。家里本有监控,可好巧不巧偏偏这两天坏了,她只能选择在门缝中夹头发这种小心翼翼的防备。游星去店里转了一圈,家用监控类别少,死角多。她重新在网上下单,物流不知为何又半天不到,更是让她没有安全感。 脚步声应该是她过于敏感而产生的错觉,可后来的几天,她总觉得上下班路上有人跟着她,转身一看又正常无异,她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第10章 ◎“有人进去了”◎ 一连几晚噩梦,梦到她以第三视角看到熟睡的自己窗前站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身后是窗户,对面路灯的光线照在他的身后。 她拼命找光源欲看清人脸,无果。 对方带的工地所用的白色尼龙手套,双手紧紧掐在她的脖子上。 游星虽在梦中,但清晰感受到了窒息感,猛地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还好只是梦。 她大口喘气缓了许久,拿起手机一看,七点。 睡是睡不着了,她起床洗漱化妆。平日里办公室的女同事素面朝天,只有她每天坚持化全妆,即便起晚,宁愿迟到扣工资,她也要化完妆精致出门。 今日起得早,她兴起出门买早餐。刚走出去迎面走上来一个老太太,老太穿着碎花衣衫,手里拿着蒲扇,游星和她相视一笑。 老奶奶问她去哪儿,游星如实回答。苏玉热心邀她去家中,“外面卖的东西不健康,重油重盐,上我家去。” 她知晓这是周砚均的奶奶后更不愿去,她才不想和闷葫芦同坐,连连摆手拒绝。她并未面对过这种热情,平时她和朋友相处,大家都保持绝对距离,若是对方表达拒绝后,就会自觉退一步。 脑子搜寻各种合适的拒绝话术,但仍稀里糊涂被苏玉拢着上楼。 游星局促地进门,环绕四周,总体偏中式风,玄关处的一堵镂空格子的红漆木将客厅和餐厅一分为二,几个格子上堆着药盒,一旁放着血压计。 玄关对面是两个卧室,卧室前有珠帘点缀。苏玉将她迎到客厅,沙发是l型,套了花色沙发套。 游星有些不知所措,端坐着。苏玉端来果盘,说蒸饺刚蒸上,等两分钟。此时不到八点,她的住处打车到公司不到十分钟,平日九点打卡。 “周总不在吗?”还在睡?他不像会睡懒觉的人。 “出去晨跑了,应该要回来了。”话音刚落,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说曹操曹操到。” 周砚均走到客厅时,看到她端坐着,愣了一瞬,而后恢复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二人简单打个招呼,他转身进浴室洗澡。 苏玉将稀饭小笼包端出来,柔声唤她吃饭,游星前去帮她。 饭桌上,苏玉十分热情将蒸饺夹进她的碗中,游星毫不吝啬夸奖,她笑眯眯道:“喜欢,一会儿多带点走,都是我自己包的,比外面买的干净。” 游星夸她厉害,手艺了得。苏玉问她那日的肉包喜不喜欢,下次再给她做。她没反应过来,回忆半天自己何时吃过苏玉做的肉包? 第22章 苏玉:“我让砚均带给你的,这小子没给你吗?” 她恍然大悟,那日的早餐她以为是周砚均顺路的事。“我吃了,特别好吃,谢谢苏奶奶。”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奇妙,像久处沙漠荒野的一朵夹缝小野花,突然被人发现和呵护。 游星想起自己的外婆,她和苏玉截然不同,出生名门望族,受过高等教育,会说多门外语。有一切贵族该有的气质,但却过于清冷和疏离,少了些温度。永远拿着拐杖坐在主位,气场强大,一言不发。但她对游星很好,板着脸却从兜里掏出糖给她,会沉默地牵着她去看鱼,亲戚朋友说难听话,外婆将她护在身后呵斥其人。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八岁时外婆因病去世,从此后她没有再感受过隔代亲。 周砚均收拾好后出来看到其乐融融的画面,瞬间闪过一种他才是外人的错觉。 周砚均话少,但奶奶很善谈,跟她说小区里各门各户的八卦,一顿简单的早餐就在欢乐的谈话声中结束。 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游星边往小区出口的方向走,边等周砚均驾车过来。 小区的亭子里只有大爷大妈锻炼,或像她这种直奔公司的打工人。 今早做的梦让她心有余悸,回想起来心就颤一下。 每走几步就假装回头好奇亭子里的大爷大妈,实则确认是否有怪异之人跟她。 过于专心,周砚均的车在她身旁停下,连按两声喇叭,她才反应过来。 周砚均看她鬼鬼祟祟像做贼一样不断回头,等她上车后问:“后面有什么?” 她没答反问:“老小区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周砚均“嗯”了一声,“物业不管事,保安不尽职。”他又重复问她看什么。 游星这才说这几日的警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周砚均问她这么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她无言,只说直觉。 他更倾向于证据,或是摆出事实,否则疑神疑鬼是在吓唬自己。“你找到疑点,我可以陪你去证实。警惕些没错,但不要自己吓自己。” 周砚均宽慰她,让她放松,实在不行,要她下班和自己一起走。游星犹豫,她不想公司多些没必要的闲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但她确实又害怕,左思右想后他说:“这样,以后你在公司一公里外的十字路口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周砚均忙,时常出差下乡,“我载你一周,要是没事后就不要再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每日陪她一起下班于公于私都不合适,他也没有闲情逸致忍耐旁边坐个叽叽喳喳的话痨。 游星点头,感谢他的话说了多次,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就会显得太干巴。 “那今天你准时下班吗?我请你吃饭。” 周砚均的行程安排是李宥雨负责,他只知道大概,“如果没有其他安排,可以。” 整一天游星趁空闲间隙搜索流原县的美食,李宥雨听闻后,八卦道:“小星星这么快认识新朋友了?男的女的?” 游星糊弄过去,李宥雨认真向她推荐了几家店。她听从李宥雨的建议,选了家私房菜馆。最大的难题解决后,她满意放下手机,投身自己的工作。 但正当下班之际,她打周砚均的电话未打通,微信也不回复。旁敲侧击李宥雨,才知道市里安全生产监督部门的人去厂里视差,周砚均和齐佐陪同。 游星撇嘴,手拖腮放空。 放鸽子就算了,连个消息都不给。 下班后她慢慢收拾,磨蹭着下班,李宥雨与其相反,游星问她:“工作狂今天怎么着急下班了?” 李宥雨的笑容里透露一丝娇羞:“我男朋友回来了。” “原来是爱情的酸臭…………”李宥雨的男朋友在川平的私企工作,周末不加班就会回来陪她,或者李宥雨去市区找对方。 她目送李宥雨急匆匆走,自己慢悠悠打车回去。车上无聊,翻看微信,这才看到死党群里有99+条消息。她滑动翻阅,在讨论柳悦琪的怎么过,游星在群里问生日是哪天? 程新磊回复她。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开始操心,未免太闲,工作不忙,生活太无聊? 游星将这些话私发给夏知桐,夏知桐调侃她经过劳改后思想觉悟大有不同,以往的她提前半年就开始构思怎么办party大过生日。 是吗? 游星回忆。 突然进来的电话打断她的回复,她看了一眼后按成静音,继续回消息。对方没打通,但也锲而不舍继续打。 游星不耐烦,还是接起了电话,语气寡淡地应声。 “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太忙,忘记跟你提前说。”周砚均将突击的人送上高速,往回走的路上想起此事,这才给她打电话。 “你还在公司吗?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在回家的车上。”兴致过了再提,就没什么意思了。 周砚均变道最左侧,掉头往家的方向走。 游星在小区门口下车时,他的车缓缓停在后面,她瞥了一眼,敷衍笑着打招呼,而后自顾自往前走。 小区内不能乱停乱放,他只能将车停好后再去找她。游星不等他,独自进楼道。在自家门口掏钥匙习惯性瞥一眼,平日里夹在门缝间的发丝不在,她顿了顿,回忆早上出门前。 第23章 她本想买早餐后再回家,时间短就没警惕。后来直接和周砚均下楼,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快七点,外面天色未暗,她壮着胆进去自己检查,并未有异常。 放松地躺在沙发上,浏览县里寥寥无几的几家外卖店铺。门外敲门声响起,游星问是谁,几番没得到回应。又问是不是周砚均,走进门前才听到声音,她将锁打开笑着迎上去:“原来是苏奶奶,有什么事吗?” 方才她搁远了问是谁,苏玉根本听不见。“上来吃饭。”她带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 奶奶特意下来喊她,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应了声跟着上楼。 走进去看到周砚均后,恭敬喊一声“周总”。单这一声,周砚明白她又生气了。认识不久,周砚均却将她的脾性摸得八九分。爱生气,爱撒娇,胆小。 他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她坐,耐心十足向她解释放她鸽子一事。游星点头,表示理解,但神情愣是一点没变。 周砚均放弃,起身进厨房帮奶奶。苏玉今年整七十,有心脏病高血压,平日用药稳定,身体算是硬朗。平日做顿饭,洗洗扫扫对她而言,不算费劲。 游星见状也进去帮忙,苏玉将一盆四季豆交给他们,让他俩去客厅摘。出去前苏玉问:“星星有什么忌口吗?刚买菜的时候砚均不告诉我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就买了些虾,蔬菜。” 游星看他一眼,摇头:“我什么都爱吃,不挑食。” 她恍然大悟,怎的老人家做菜做一半拿着铲子下去喊她,分明是弥补他的失信行为。显然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他去喊她,会被无情拒绝。所以才将奶奶请出山。 两人一前一后进客厅摘四季豆,游星瞪他一眼,周砚均照单全收,拿起四季豆告诉她如何摘。 她看着他的动作一面学一面说:“想跟本小姐吃饭的男人排去了法国,给你机会不珍惜,后悔去吧!” 她继续道:“本小姐不是生气你放鸽子,而是不提前说,鸽子放完了才迟迟打电话来!” 周砚均‘嗯’了一声,“下次注意。” “还下次?” ......... 这顿饭吃得很饱,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苏奶奶做的饭好吃,与昂贵的米其林主厨做的饭菜自然不能相比,前者像带着爱是家里的味道,而后者是精致的工艺品的味道。 吃饱喝足后,天黑得彻底。周砚均送她下楼,站在楼梯转角处看着她掏钥匙。他的双手闲抄口袋,但等了半晌她的动作没有继续,他问:“怎么了?” 游星的声音很沉很低,“.......有人进去了。” 第11章 周砚均走下楼来,压低声音要她确认此事。游星笃定上楼前有这步行为,因为之前忘过,所以她在出门前特意提醒自己。 “把钥匙给我。” 她汗毛立起,后背冷汗直下,克制自己抖动的手将钥匙放到他的手掌心,手指尖摩擦他的大掌,温暖干燥。 周砚均开门后将客厅的灯打开,客厅很小,没有能藏人的死角。他将视线移到左侧餐厅及厨房,悄声挪动脚步进去,游星跟随他的身后,此时她的脑子像处在沸水中,完全不转动。 大脑只释放一个信号:跟紧他! 厨房的灯打开后,一览无余。周砚均转身看她状态,用眼神安抚她。顺手将冰箱旁的扫把给她防身,周砚均抄起擀面杖。 周砚均将脚步声放到最低,缓缓走到卧室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握紧擀面杖。周砚均缓慢压下门把手,客厅的光在幽暗的卧室里画出三角形。 游星的呼吸在他开灯的那一刻恢复不少,他扫视一圈,并未有异常。卧室里有衣柜,游星轻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开衣柜。 游厉走上前,做好时刻攻击的预备姿势,小心翼翼将柜门推开。游星的衣服几乎是短裙,只有一两件长到能作为衣柜的遮挡物。 鹤唳风声,草木皆兵。 丝毫从楼下路人传来的声音,游星都控制不住被吓得颤动一下。周砚均看她这般,直接趴下看床底,而后起身摇头。 到此时,两人的状态放松不少。她有些现金在床头柜中,检查一番,并未有丢失。其他贵重物品更是好好躺在床头柜中,游星开始自我怀疑,是她记错了? 周砚均看着她:“去卫生间看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刚走出来,‘嚓’一声轻微响起。 几乎同时顿足,周砚均紧锁眉头转回头,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觉,在他们退出卧室时,很轻很短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他迅速将游星揽到身后,目光狠戾:“是谁,出来!” 游星哆嗦拿起手机,按出拨号键。进门前她将报警电话预先输好,“喂......华云小区二栋三单元三楼,有人入室抢劫。” 进门前周砚均嘱咐她有不对劲就先报警后录像,进门后他又提醒她几次,才不至于在慌乱惊恐中忘记。 她很努力保持声音镇定,但尾音的颤动将她的害怕全盘托出。 “游星。”周砚均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帘后,窗帘又厚又长,正好与地面接触,能藏人。绿帘将窗外的光挡得严严实实,此时窗帘细微晃动,透露危险信号。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游星明白他的意思,打开摄像示意周砚均,他一步步靠近窗帘处。每靠近一步,她的血液迅速逆流一次。对方感觉得到步步逼近,逃无可逃,不如先发制人。 第24章 窗帘被猛地扯动,一个人影闪过扑向周砚均。她失声尖叫,大喊‘周砚均’!慌乱之际,她看到一道光反射在对方手中握着的东西。 周砚均往侧边闪,对方扑空之际正好给他进攻的机会,他挥动擀面杖打在来人的后背,对方闷声吃下。对方反扑,同时,周砚均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 几个来回,周砚均将他压在地面,膝盖死扣他的颈窝。 游星收好手机,深吸一口气上前揭开他的帽子和口罩,瞳孔缩紧:“......是你.........” — 周砚均的胳膊在打斗中被划伤,上急诊包扎,去派出所录口供,等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游星埋头看袋子里的消炎药和纱布,重复医生的医嘱。“还好伤口不深,不然我得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在警局录口供时是一边哭一边回忆。 周砚均其实也后怕,怕她如果没那么警觉.......怕自己如果没送她下来........更怕让她独自进了卧室...... 他默了默,“下次别让陌生人进来,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 刚才游星看到贼人长相时,表情呆滞住,脸颊肌肉在隐隐抽动。看着老实沉默的修水工,其实一肚子坏水。“他进来后我特意盯着他,不敢让他离开我视线。哪知道没用.......” “还说女儿跟我一样大,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一想起警察没收的道具—喷了迷药的帕子,水果刀,她的冷汗又开始冒。 那人跟她许久了,摸清她的作息后开始伺机而动。这段时间她的直觉是准的,并非她魔怔。 她扭头看了眼卧室,温馨私密的卧室在此刻成了幽暗阴森的黑洞。“对了,你不要告诉我哥。” 周砚均有些不解,这事其实正好可以让游厉将她召回,他知道游星有多抵抗来此处。“借此机会回去,不正好。” 游星:“合约都签了,有法律效应的。” 一份随时可以撕毁的合约,签字画押算什么,周砚均没再多问,看了眼时间后起身:“一个人行不行?” 游星跟着起身,几度微张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周砚均再度询问仍是同一答案后,又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打电话。” 她目送周砚均出门,将门关上后背靠着门,看着安静空空的客厅,她后悔逞强。游星敛气屏息,给自己打气。 她正想坐回客厅,敲门声响起,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像严冬里的暖阳,“是我。” 她打开门,声控灯亮起,他头顶的灯光暗黄,仍旧是没有表情的脸,却像散发光芒的神。游星的睫毛微颤:“怎么回来了?” 周砚均自顾自走进来:“奶奶睡了,隔音不好,等天亮了再上去。” 游星笑了起来,眼睛很红,“那正好,欢迎你坐。” 此时两点,大眼瞪小眼着实难熬,她将零食和酒摆在桌上迎客,余光瞥到他的伤:“哦对,你喝不了酒。” “那你喝饮料。”她将游戏手柄拿出来,“你打游戏吗?手柄全新的,正好帮我试一下手感。我要红色的,白色给你。” 周砚均很少打游戏,接过白色手柄,他的大臂上裹着纱布,游星又道:“应该不会伤到吧,要不算了,不打游戏。” 周砚均拿起遥控挑游戏,问她玩哪种。一来一回间她的阴霾散了诸多。 - 次日,周砚均特批她假,游星觉得忙着没有空闲徒生其他情绪,所以她选择照旧上班。不过当天下班后她就搬去了流原酒店,酒店三百一晚,她包了一个月。 虽与她平日住的几万一晚的酒店差距极大,但总比回去瑟瑟发抖好。周砚均不知,应酬回家后在楼下看到三楼房间灯未亮,上前敲门无人应。 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去住酒店了,但酒店也不安全,游星却觉得比居民楼好得多,有安保,有前台,有监控。 周砚均不再说什么,回家后奶奶知晓了所有,十分担心。他瞒着,但警车的灯在楼下闪烁,总有邻里看到。小县城里,没有什么能瞒得住。 苏玉心疼他的伤口,念叨他几句,要他小心,否则她这个老太太哪里承受得住!继而心疼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游星,非要下去看看。 周砚均只能如实告知她要长期住酒店,苏玉与周砚均一致想法,酒店不安全。苏玉出主意,让周砚均将姑娘请到家里住段时间,他再重新给人物色房子。 周砚均听到她住酒店时脑海里也闪过这个想法,几番顾虑后未说。苏玉与他如出一辙的想法,让他也倾向这个方案。但让一个女孩子住进他家,单是问出来就很冒犯。 苏玉催促他打电话给游星,看他半天不打,将他手机抢过。通话记录最顶端就是她的电话,苏玉轻易找到打了过去 无法,属实赶鸭子上架,周砚均接过已接通的电话,游星以为他还有话没说完,问他还有什么事。 许久听不到回话,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证明对方。 游星:“不说话我挂了。” 周砚均这才开口,简明扼要:“奶奶知道了,有些邻居看到昨晚的警车,我怕她乱想就跟她说了。” “那你跟苏奶奶说让她别担心,我没事。” “嗯。”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等待...... 游星不明所以:“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第25章 “是这样,奶奶说酒店不安全,人杂得很,小县城的酒店安全措施一般只是迎检才存在,而且房间里可能布满摄像头。所以.....奶奶让我问你,要不要暂时先住我家,我再慢慢给你看一套。” 游星没想到这回事,“算了,还是不麻烦了。再说,你家是两室一厅,哪里住得下三个人。” “我睡沙发。” 游星拒绝,周砚均劝她再想想。 电话挂后,周砚均说的那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展开,她拿起手机仔仔细细检查房间角落。 一会儿后,周砚均发了一个链接给她,‘华裔女孩诡异惨死洛杉矶酒店’,单是标题就给她吓得差点扔手机,她在输入框中用力戳键盘抨击他。 一条六十秒的语音发过来,她点开发现是苏玉,将输入框中的文字删除。 苏玉一直劝她,将各种理由罗列,一条条长语音,她后来招架不住,回道:“奶奶,谢谢你的好心。这事太突然了,我先考虑考虑再回复您。” 自打周砚均给她发过链接后,她的手机立马捕捉到信息,开始给她推送类似的悬案,一会儿‘男子偷了房卡闯进客房。’一会儿‘女子惨死酒店客房,浑身赤/裸。’ 她每每看到,都气愤地点‘减少推荐’,狠狠咒骂周砚均。至于住进周砚均的家中,她怎么都觉得不合适,一是二人没有熟到同处一屋檐而不尴尬,二是两居室,家里还有老人,怎么都不方便。 她宁愿硬着头皮住酒店。 住酒店一周后,周砚均只要在公司,就会在公司附近等她,送她去酒店。 每到夜里十一点周砚均就会打电话给她,“安全,over!”她一如往常报平安,周砚均应声后就会挂掉,两人一般不说废话。这次周砚均并未挂,显然有话要说,她没催促,等他开口。 “目前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第12章 周砚均对面的住户平时一直在川平,房子空了许久。他联系对方商量能否出租,对方起先拒绝,周砚均又去找中间人给对方做思想工作。 一来一回耗费一周的时间,对方终于松口。 周砚均让法务拟定一份租房合同,差人带着上川平跟人签订。此事落实后,周砚均才告诉她。 游星没想到是这般解决方案,似乎取了折中的距离。楼下的房子租了整一年,他打算把两边的家具对调,然后再让她搬进去。 长久住酒店确实不是办法,如此也好,游星答应了。 周砚均差人快马加鞭地处理好一切,一星期后游星搬去了他家对面,苏玉知道后很高兴。 而自打搬回去后,工作上也有了新的变动。齐佐让她跟着自己,以后周砚均去哪儿应酬,她也跟着。 游星听到时,梗在原地,跟着齐佐工作,她想想就觉得烦躁,但她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这日,游星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这些日子跟着李宥雨学习诸多,李宥雨知道她要去跟着齐佐,只说挺好,可以成长更快。 她无奈叹气:“好什么好,倒霉!” 中午李宥雨说要请她吃一顿,让游星任选。游星选择了食堂,说不忍心让其破费。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她们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身旁一道声音响起:“我可以坐这儿吗?” 游星顺着望上去,默了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点头笑笑。 房惠坐下后说:“自从你去了秘书处,我就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辞职了。” 游星对她印象还不错,小小个,乖乖的,两只眼睛总是小心翼翼打量这个世界的怯生感,特别像小仓鼠。“没有,我每天都有按时上班,对不对宥宥姐。”游星嫌‘雨姐’太普通,便改了个口说是亲昵些。 “是啊,要么卡点要么迟到,你到底住哪儿,离公司有多远?”李宥雨问过她住址,她都是囫囵扯过去。但凡知道她和周砚均住对门,谣言八卦绝对满天飞。 “人家实在起不来嘛,之前做自由职业惯了,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没人管我。再适应适应,我肯定能拿全勤!” 房惠问她做什么自由职业,她说是自媒体一类。 三个人其乐融融,但在齐佐坐在李宥雨身旁后戛然而止。齐双双打量的眼神还没透露更多反应,随即他的身旁落座一个休闲装的男人。 几人的神情皆透露着不可思议。 房惠没记错的话,周砚均从未在公司食堂用过餐。他要么自带,要么由专人送上去。 游星埋着头掩耳盗铃没看到两人,看到来人,她的胃口全无。 周砚均和齐佐,就像两座冰山扽在她的身侧。让她很不自在,只想赶紧逃离。 在众人眼里高冷散发寒气的周砚均,她敢跟他逗乐,甩脸子。但让她跟齐佐相处打闹,她怕一拳给她抡回川平市。她不喜欢齐佐,初印象不好。 齐佐比周砚均稍矮,比他稍壮。寸头,剑眉显得凶些,一看就是难以接触的类型。他不喜欢游星,游星也不稀得和他做朋友。 游星若是讨厌谁,只觉得眼不见为净。齐佐与她相反,他像是看不见她的躲闪,当着周砚均的面问她最近在做哪些工作,学到了哪些经验。 游星心想每份文件最后都要落到他的手上审核,没问题后才会给周砚均签字。问她一天做哪些事,明显明知故问。 第26章 游星硬着头皮答,她晃神间以为自己是初中时向班主任反思为什么成绩下滑。 齐佐是个严谨周到的伙伴,周砚均跟他处事非常舒服,但对于游星而言恰恰相反。齐佐继续问她今后的工作重心变了,问她有没有什么规划。 她能有什么规划? 齐佐一句三天后交给他一份秋季工作计划。 她顿时觉得饭不香了,内心很想掀餐盘扣在齐佐头上。 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员工,难不成要在纸上规划着洋洋洒洒几千字寄托志向? 游星将幽怨的眼光投向周砚均,周砚均一直沉默,此时才开口:“跟着齐佐好好干,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这番话,游星记得他上次说过。 得,算了。游星将看了眼李宥雨,她接收到信号,带着房惠连忙撤了。 — 周末很快来到,下班前李宥雨让游星等她,她要去市区见男友,两人一起还能a车费。 游星有些犹豫,她营造工薪阶级人设,但她买的是商务座,比二等座贵上三倍的价格。李宥雨平日很节俭,买东西前会先看价格再考虑买不买,两公里内宁愿走路也不愿多花几块打车。游星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后,以为她是家里有困难,有意识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收敛。 两人刚进电梯,在下一层就遇到汪新娟和财务部的蒋芬雨,游星露出灿烂笑容和进来的两人打招呼。“汪总,好久不见!”好似两人没有一丁点嫌隙。 汪新娟看见她,步子顿了下,面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冷脸。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无人说话显得极为尴尬。 李宥雨率先破冰问二人去何处,蒋芬雨笑答逛街,并反问两人。二人交流几句后蒋芬雨问游星秘书处待得习惯与否,以玩笑的方式提及齐佐的严苛,“齐总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比汪总凶,挑剔,跟着他学习,成长速度比火箭发射速度还快。当然多吃苦才能成长,如果把自己当成豌豆公主,随随便便矫情□□,那不如安生呆在城堡,莫出来害人害己。” 指桑骂槐的程度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丝毫不动容,笑靥如花:“蒋姐说的对,在职场上不能当豌豆公主,说真的,我倒没遇过豌豆公主,白雪公主的后妈倒是见过不少。还好,齐总和汪总好,不给我毒苹果,都是我的老师。” 汪新娟听后连忙接话:“不敢当,游小姐的老师,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 游星不接话,挑眉看着对方。 ‘叮’地一声,将逼仄狭小的空间归还外界。汪新娟二话不说大步跨出去,蒋芬雨倒是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后才出去。 李宥雨拉着游星等她们走远后才慢慢出电梯,“刚才我的脚趾头都绷得紧紧的。”李宥雨手抚胸口:“无硝烟的修罗场,可以见得你们当时闹得多狠,原来不是夸大其词......” 游星耸耸肩:“这事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你也看到了,是她还在耿耿于怀,那个蒋芬雨两句话开始就阴阳怪气,还像个没事人说明天见,真能装。” 李宥雨与她解释两人的关系,蒋芬雨和汪新娟是高中同桌,也是汪新娟将蒋芬雨介绍进来的。 游星不解:“怎么公司里的关系这么复杂,这个是亲戚,那个是好友,搞得像家庭工作坊,肥水不流外人田,工作和人情交织过密,不是什么好事。” 李宥雨的尴尬一闪而过,游星并未察觉,“小地方就是人情味重一些,这个亲戚来一趟,那个同学说一句,就都进来了。但归根究底是周总想带领大家一起稳妥奔向小康。而且人事招聘一事,周总并未参与,所以公司的人际关系他也不太清楚。” - 虽对县城的生活有诸多适应,但她永和蟑螂老鼠为敌,还是都市丽人的生活更适合她。和夏知桐去美容按摩后,游星的香港sa发了个新款包给她,于是当机立断选择去香港。 夏知桐犹豫了下,陪她去的话,孩子在家。但游星一直磨她,最后二人决定将三岁的辰辰一并带去。 都市里挥霍无度的大小姐,小县城里唯唯诺诺的小职员,两种割裂的生活竟然在她的身上慢慢得到了融洽。夏知桐很难完全消化这事。 游星笑她见识少。 川平有直飞香港的航班,五个小时,游星能接受。她们周五半夜出发,辰辰和保姆坐,她们二人坐一起夜聊。 游星问:“跟陈之侨说了吗。” “说了,没回。应该在加班。” 游星抱不平:“自打他调去阳玉市,三天两头不回家,工作再忙也不至于不回家,”夏知桐和丈夫分居两地有一年半,她在市里一所小学当老师,陈之侨在阳玉市分公司里当老板,起先是在川平的一家大公司当总经理。虽调去异地,其实是升职。 陈之侨未曾与夏知桐商量,直到任职聘书到了,夏知桐下知道。两人大吵一架,很严重。但陈之侨三番五次保证会常回家,会每日向夏知桐告知行踪。夏知桐看着才一岁的儿子,只能妥协。 前一年他确实这般,因异地两人的关系开始重回热恋期。但最近半年,陈之侨很忙,电话由每日一个到三日一个,三天两头回家到现在半个月才回一次。 夏知桐突击过,他确实在忙。后来,夏知桐疲惫了,不再追问他何时归家。 第27章 游星还想说什么,看她闭着眼,就收回了话。她睡不着,无聊刷手机。半夜她朋友圈里的夜猫子逐渐浮现,看到柳悦琪发的图:吧台上的半杯酒,再是定位。 她想起一事,登陆□□去到相册一看。□□是小时候时用得多,大多是初高中同学。那时她有一款数码相机,喜欢拍照后传到相册去。 柳悦琪当时发的博客,当时她截图上传到了空间。 航空上网络不佳,她翻找许久后看到想要的东西。柳悦琪的长篇大论,周砚均三个大字,还有很模糊的偷拍。照片上的少年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桌,握笔垂眸,头发细碎挡在眼前,瘦骨嶙峋的身型显得一身校服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想起周砚均老气穿搭,还不如一身校服在他身上看着舒服养眼。 她仔细读起柳悦琪的文字——2008年9月3号,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很帅很生人勿近,一下课我们班走廊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老班说他是从流原一中转来的,是全校第一。确实看着就像学霸,不是说高三一年极为关键,怎么还随意变动换学校?帅也是真的帅,他刚刚从我旁边过时看了我一眼,应该对我有印象了吧,该如何让他记得我呢? 通篇描写她的小女生心思,即便现在再看,嘴欠又小气的柳悦琪这般害羞少女的心思,她还是看不习惯。 她的暗恋日记应该改成周砚均观察日记,每天写他何时吃饭,何时写作业,谁找他搭讪,谁拦住他塞给他情书,谁又趁着体育课往他的桌箱里塞零食。 写他交了好友,叫黄云锡。 游星停止滑动,放大来看。这些字眼她曾经看过无数次,试图从中探寻蛛丝马迹。当年看了千万次都不曾有发现,更何况现在。 当初所有人以为她是为了嘲笑柳悦琪花痴,才将这些打印下来,其实不然,她的想法,连夏知桐都不知。 所以当看到周砚均的照片时,她一眼便认出来。那一刻脑子很混乱,将照片发给夏知桐,问她还认不认识。 游星在出国后,终于将次次梦魇的事尘封,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直到在百度百科上看到了周砚均的名字,她才意识到,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就脱敏,可以坦然面对了。 游星与周砚均相处一段日子后,两人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但还达不到‘朋友’二字,除了他家有个奶奶,其他任何有关他的事,她全然不知。 游星知道,要和周砚均成为朋友,需循序渐进........ 第13章 购物天堂和信用卡疯狂刷刷刷的感觉,对她而言更像一种泄愤,一种工作日得不到的报复性消费。商场逛完后,游星和夏知桐去了中古店,每次在这种琳琅满目的店里畅游,就很像小学时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寻宝一般。 小时候在文具店里即便不消费也能得到快乐,但现在不行。 她看中一个香奈儿的爱心型包包,对着镜子试了试,扭头问夏知桐:“好看吗?” 一身粉色紧身裙和包十分适配,夏知桐点头,“白色很搭。” 游星拿起另外的粉色:“芭比粉,我最喜欢的颜色,也好想买!” 她纠结一秒,“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选择同款三个色都拿下。夏知桐调侃:“果然‘劳改’没用!” 她想起苏玉以及有‘救命之恩’的周砚均,“帮我看看给老人家选礼物该买什么,我对门的一个奶奶人很好,经常做饭给我吃,你说买什么比较好?” 二人出了中古店,在街上闲逛,游星盯着一家黄金店。 夏知桐毕竟结婚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要比她想得周全,“老人的物欲不强,要买就买实用性高的,别买些花里胡哨的。” 游星看一眼身旁儿童车里的辰辰,“那去海港城看看,正好给我干儿子买几身衣服。” 在逛街上,她就像不知累的特种兵,能从早到晚不停歇地买。逛了几圈最后给苏玉买了些防跌打损伤的活络油和补药保健品,夏知桐每回来香港都会给陈之侨父母带。 买完给苏玉的礼物后,她又问:“还有苏奶奶的孙子,对我也很好,可以买点什么感谢一下。” 见她不自然的神情,很有鬼! 夏知桐的八卦之心速燃,连连追问其孙是谁,怎么个对她好法? 游星并未说过自己和周砚均同住一栋楼的事,她含糊其辞:“我跟她的孙子一个公司,刚去人生地不熟的,是他照应多一些。”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叫什么?” 夏知桐与她相识多年,她的胡话只能唬到别人。游星越躲闪,她越紧逼。 她放弃挣扎:“姓周。” 夏知桐一脸难以置信:“周砚均?这才多久,就和周砚均熟到给他带礼物了?我知道你讨厌柳悦琪,但不至于牺牲自我去撬她的白月光吧。” “..........\'” — 周一早晨,她依旧卡点到达公司,穿着新淘来的克罗心十字架外套搭配修身黑裤子,坐到工位上就掏出小礼物递给李宥雨。 “之前你不是夸我的手环好看嘛,昨天逛街的时候看见了,就给你也买了一条。” 玫瑰金的开口手环,手环很素,开口处是t字型,她将包装卸了拿过来。“以后跟着齐佐一起工作,但我们还是最好的.....饭搭子!” 第28章 自己一句话就被对方记住并赠送礼物,这种贴心之举很拉近彼此距离,李宥雨欣喜地拿着细看,随后将手环递回去:“真的很漂亮,很谢谢你,但是平白无故不能收下。” 游星推回去:“不贵,百来块的小饰品。再说了,怎么叫平白无故,自打来公司,我天天被骂,只有你一直鼓励我,买给小礼物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两人推来推去,游星拉过她的手腕直接带上去,李宥雨平日爱穿休闲运动装,舒适为主,但手环并不突兀。“好啦,特意给你买的呢,还我,我还柜台去?” 李宥雨应声道谢。 游星这才满意地对着电脑开启一天的工作,脸上的笑没持续两分钟,微信上有人发信息过来:来办公室一趟。 她的笑容僵住,视线传过工位投向其中一间玻璃墙隔断的独立办公室,是寸头半黑框眼镜板着脸的齐佐,她侧过头:“这世界应该不止有夫妻相,还有员工相。”齐佐和周砚均真的很像,单指气质,像极了寒冬腊月里冻得梆硬的湖水。 李宥雨‘嗯?’了一声,她没解释起身往‘冰窟’里去。 齐佐看她磨磨蹭蹭的过去,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眉头瞬间皱起,先是示意她将门关好,问道:“我是几点给你发的消息?” 不明所以的质问让她怔了一瞬,努力回忆:“九点三十二?还是三十三?” “现在几点?”齐佐单手拿笔敲着桌沿。 嫌她来晚了? 游星亮屏一看,“九点三十六。” “我发消息给你的时候是九点三十二,你九点三十六才到。从工位到我的办公室需要走五分钟吗,游星?” 她只是想拖两分钟再进来面对他而已,不明显吗?“我在整理资料,所以耽误了两分钟。” 嘴上老实回答,心里骂他鸡毛,小心眼,没事找事。 这才是刚刚开始,齐佐:“昨天人事的同事跟我说,我们秘书处的这个月考勤问题很大,有人上了二十五天的班,有十五天都迟到。迟到一次扣四十,没人跟你说过?” 游星自然知道,但她更宁愿在床上赖床五分钟,更宁愿将自己拾掇好看精致了再出门。“知道,但是我真的很努力不迟到了,下回一定不迟到!”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先认错再说。这是李宥雨教给她的,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下回不迟到?你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迟到扣工资对她无半点用,齐佐知道。 不然呢? 齐佐靠着椅子,“以后提前半个小时到,能不能做到?” 游星觉得他是在针对自己,“提前半个小时?”真是个狠人。现在都起不来,更别说冬天,还不如要她命。 齐佐见她不说话,重复问她。她的火气忍了又忍,“迟到要扣工资,那早到呢?” 齐佐察觉到她的不耐,“早到是为了帮你改掉迟到的毛病,是小孩子吗,需要奖励才能改?” 他并不是和她商量,“就这样,我已经和人事部的同事说了,将秘书处的考勤打卡时间调整为八点半。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有能力帮你纠正迟到这个恶习。” “你可以继续迟到,但整个秘书处会陪着你扣工资。” 游星甩门离去,回到工位上的游星脑子里一直在转这句话,气笑了:“恶习?迟到叫恶习。还团体。”所谓的帮助她改掉迟到这个坏习惯就是她迟到,那么整个秘书处一起扣全勤。 同时,她找到夏知桐的微信,绞尽脑汁恶语诅咒齐佐。 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拍了段吃瓜视频,就开始针对自己。 齐佐的敏锐度很高,和她认识不久就能迅速出击她的弱点,她最怕的就是连累别人。 李宥雨听她发泄,也愁苦着脸咬着牙:“没事的。”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全勤在向自己挥手告别。 游星很愧疚,“不好意思把你连累了。” 李宥雨出主意:“这样吧,你会骑电动车吗,以后我骑去你家喊你?”她不爱睡懒觉,辛苦点没关系,总比全勤变成全缺好。 游星犹豫,“会骑但是没上过路,你来我家多麻烦,我们约在哪个路口一起来?”都说会骑自行车就会骑电动车,上路习惯了应该就可以了。 这才周一早晨,她就开始郁闷起来。连去食堂吃饭都觉得食之无味,房惠也过来坐着,听她吐槽齐佐后也参与进来,跟二人吐槽行政部,吐槽汪新娟和其他老同事。 房惠描述地生动有趣,游星连连大笑,短暂解了她的苦闷。 回办公室后游星本打算小憩,齐佐走过来,让她正襟危坐。齐佐单手叩了叩她的桌面:“赶紧收拾东西,停车场等你。带会议记录本和建设投资估算表,流动资金估算表和投资计划。” 游星等他转身后朝他翻了个白眼,将东西收拾好,怕慢了又被一顿批。 李宥雨看她叹口气,忍不住问:“你就这么讨厌他?” 游星收拾东西的间隙低声回答:“他针对我,事事跟我过不去,拿职位压我,怎么会不讨厌?” 李宥雨为他开脱:“齐佐人挺好的,人很好,很义气,他不小心眼,你们之间应该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他不爽我,我也不爽他。这么直接的情绪彼此都能感受到!”说完,她起身出去。 李宥雨自言自语:看来得找个机会缓和下两人的关系。 第29章 待她上车时,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人。 一早没见到人影的周砚均拿一堆资料在看,她恭敬喊了声便一声不吭。后座很宽敞,两人的距离容纳第三人后还绰绰有余,像是避嫌。 齐佐坐副驾驶,和司机小刘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游星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车子上了高速收费站,她拿出手机。 游到星星上:我们去哪儿?这位有点帅的老板。 周砚均的提示音没关,拿起手机看了眼又瞥她,回复她:茅普县德有村。游星虽没有提示音,但她开了震动。她打字快,秒回。 游到星星上:去干嘛,什么时候回? 周砚均:在建的种植园,待定。 周砚均打字很慢,像极了游星见过的长辈,他的回复倒是看懂了,她和游厉签的那份合同指的新基地应该是这个,只要新的种植园竣工并投入使用,她就能回去。 正好,她去亲眼看看到什么程度了。 待在秘书处有段时日,她总算分清了李宥雨和齐佐的工作分工。虽说李宥雨是齐佐下属,但她在公司说话的分量很重,除了诸多需交给周砚均过目的资料审核,她还负责风平村的咖啡种植园的管理。而齐佐目前负责的是向李宥雨下发指令和德有村种植园的工程。 游到星星上:收到包裹了吗,装的人参。 游星托友人买的补品填的是他们家的地址,送货上门。 周砚均:你买的? 昨天苏玉打电话问是不是他买的,周砚均以为是哪个亲戚送的,苏玉问了一圈都没人承认,原来是她买的。 游到星星上:给奶奶买的,感谢奶奶常做饭给我吃。还有,感谢之前你的英勇行为,正好帮英雄补一补。 周砚均一时间知道说什么,收了手机不再回复。 齐佐不经意朝后看一眼,一个震动一个微信回复声,他不傻。他知道游星是谁,但没想到短短时日他们这么熟了?更惊讶周砚均竟然陪着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来这些。 周砚均抬起眼眸时正好与他对视,面无表情但齐佐懂,缩回头坐好。 齐佐看了眼手机,想起一事,扭过头问游星:“建设投资估算表给我。” 游星埋头翻找包里的资料,流动资金估算表......投资计划表......成本估算表......就是不见建设投资估算表,翻找许久没见到,“我记得我带了的.......”她明明核对了才下来的....... 第14章 游星缓缓抬头迎上想将她片了吃掉的眼神,无力解释道:“我真的带了.......” 齐佐很无语,他突然觉得很绝望,古人说只要功夫深铁锈也能磨成针,但他深有感触——不、可、能、 “带了就给我!”他的语气不耐。 “没、没找到。”她求助的眼神转向侧身,周砚均看了眼腕表,他们已经上高速了,不能掉头,两个县份之间隔了五十公里,还有半小时下高速。 齐佐忍住火气,“你知不知道这份文件很重要!”种植园的建筑承包商正等着他们协商,目前双方针对现况有争议,白纸黑字是最好的说明。 “你出门时带脑子了吗?” 游星自知理亏,不吭声。 眼下一味斥责她并无用,先解决问题。“回去后立马交两千字情况说明给我!” “让李宥雨赶紧送过来。”周砚均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眼前的两人一个忐忑,一个火大, 但他丝毫不显山漏水,两人长时间的默契对一个眼神,齐佐就明白周砚均想什么,正好两人想到一起去。他示意小刘将车速放慢,在下一个服务区休息。再是打电话给李宥雨,要她立马开车送过来。 随后齐佐打电话给承包商,语气悠悠不见慌乱,不解释,只说有突发事件会晚到,拿乔拿得死死的。 而她在后座局促绞衣角,一直回顾自己出办公室前的动作,非常懊恼为什么不再核对一遍,次次犯这种低级错误确实很让人怀疑其能力。 李宥雨效率很高,等了半个小时后她赶来交给周砚均。游星紧悬的心才松下,路上多了一个人,游星申请陪同李宥雨。 换了辆车,她这才放松下来。那种像在一旁等着被凌迟的感觉太难受了,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李宥雨宽慰她:“哪有不犯错的,犯错后死死记在心里,下次不犯了就行。” “你别被齐佐骂魔怔了,他就是那么个人,看着凶神恶煞,其实也有猛虎嗅蔷薇的一面,有他独特的温柔。”李宥雨和他认识多年,但在工作上两人从不废话,看不出来多熟。 游星觉得她的话只有句号能赞同,“看着.....只是看着?” - 等会议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六点。游星记了满满五页的会议记录,字迹潦草,但事无巨细。她翻看几乎没有遗漏,这次应该不会再被骂了。 几人等在饭店门口等车,齐佐拿起她的会议记录一看,眉头拧在一起,咽了诸多话,最后剩一句:“我让你写会议记录,不是小学生记流水账。上网搜一下怎么写,重新写一份!”说完他转身上车。 之前和李宥雨一起开会,她也是这么写,但李宥雨从未说过有问题。她垂头猛踢一脚石子儿,一只手伸过来将笔记本拿起,手指很长,很瘦,她顺势看上去。 周砚均站在晚霞的方向,金黄的光晕在他宽广的身型后。渐渐沉落的夕阳欲躲进山峰后,而他的身后又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晃眼间,他似乎融入了雄壮沉稳的山峰之中。 第30章 清润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来,“记得很认真,说明有投入工作。但会议是工作中交流看法,思想碰撞,达成工诗,传达任务的,要整理,归纳,总结,你在写的时候有归纳总结吗?” 游星像写对话似的,谁谁谁说,赘述颇多。她嘟囔道:“但是我怎么知道哪些是重点,生怕写不及时。又要听,又要写,脑子还要筛选,归纳......” “下次可以带录音笔,如果会议有ppt,可以让会议主持人拷贝一份给你。” “嗯,下次记得了。” “字有点丑,字如其人,建议练一下。”笔记本还她时不忘损一句,果然不能觉得周砚均是好人。 “........” 李宥雨的车停在她的身旁,瞪了周砚均一眼后下台阶,似乎在放话:你给我等着! 来出差的最大任务完成,两辆车在县城里转悠,寻饭店。李宥雨说茅普县的江团很出名,所以准备去吃鱼。游星不吃鱼,但没说。 茅普县有一条江贯穿整个县城,他们选了江边的露天苍蝇馆,游星有些不习惯,坐下时拿湿巾将桌面擦了又擦。 李宥雨和她坐,问她是不是有洁癖,她自认为不算洁癖,单纯是社会餐饮暴露的问题让她对苍蝇馆产生不信任。 周砚均看在眼里,将齐佐点的白酒到一些在碗里,又在司机小刘处要了打火机,点燃碗里的酒。 游星看得茫然,将凳子挪远些,“这么大年纪还玩火,你妈妈没跟你说过玩火会尿床吗。” 李宥雨向她解释,周砚均在给碗消毒,游星很是稀奇,蓝火焰跳跃狂舞,竟然是在消毒,周砚均将几套碗消毒后递给她一套。 李宥雨问:“你什么时候也洁癖了?” 周砚均没回话,默不作声将碗推到李宥雨的面前。他们是这家店的常客,不用点单。等菜间隙三个男人起身走到一旁护栏处。 江的对岸灯火璀璨闪烁,照耀过来的光暗了些许,店面的大灯泡也不够亮,周砚均落进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倚靠着栏杆,侧耳倾听。 小刘递了只烟,他嘴里叼着烟,微垂头凑到小刘的火机前,猛吸一口后他的面容隐入烟雾缭绕,眼神很亮,透过烟雾与游星的眼神对上。 那一刻她心上不知有什么像吸铁石卡扣‘咔’一声合拢。 游星不着痕迹地挪回视线,突如其来的好奇:“宥宥姐,追他的人多不多?”即便在行政部听过很多,但虚实不定。李宥雨知道的内情准确率肯定是十之八九。 李宥雨向后扫一眼,显而易见的‘他’指谁。“挺多的。”她嗑瓜子回答:“我周总的人气是毋庸置疑的,走哪儿哪儿一堆花蝴蝶。” 李宥雨挑眉斜睨她:“怎么,你也心动了?” 游星嬉笑怒骂:“你看我眼光像有这么......好?”她的语气故意拐弯加重,李宥雨扑哧一笑:“看来周总配不上你的择偶标准?” “不不不,是我高攀不上。”游星可不敢带高帽子,她一脸八卦:“跟我说说周总是怎么应对那些莺莺燕燕的?”他那张性冷淡脸,在面对艳俗诱惑时,是哪般表情? 李宥雨看了眼抽烟的男人,压低声音:“这我可有得聊了,但你要发誓绝对不说出去,要是传出去了我得卷铺盖走人了。” 游星坚定不移地眼神发誓,据李宥雨道,一个做服装出口电商的女老板对周砚均有狂热的爱,自打在某次商会上见了周砚均一眼后就开始死缠烂打。每天送一束九十九支艳俗红玫瑰到办公室,不署名。连续一个月没人认领,保洁阿姨天天骂骂咧咧收走。当时办公室猜收花人猜了个遍 ,苦情大戏脑补一场又一场,就是找不到人。后来女老板上门找周砚均,问他喜不喜欢她送的花,周砚均当时脸都绿了。 游星听后哈哈大笑,她能脑补到画面。李宥雨连忙捂她嘴,生怕引起当事人的注意。游星克制住后示意她继续说。 “创业初期,周总没风吹日晒时很白净,当时有个千金大小姐知道周总在找天使投资人,磨自己爹投资。周总以为投资方是看中了项目的前景和潜力才愿意投资的,直到投资方董事长把周总喊到办公室谈条件,要求周总入赘,并在一年内和女方结婚,还有一些其他霸王条款。周总义正言辞的拒绝。最后,投资没谈成,还被对方羞辱。周总当时都打算放弃这个项目了,还好振亚集团及时把我们从危难之际救出来。” 游星没想到有这个小插曲,原来振亚并非第一选择,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安排。“没想到这么坎坷。” 李宥雨长叹口气:“周总一直都不容易,麻绳专往细处挑,他的人生坎坷,但凡换个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可他不认命,我一直都特被佩服他。” 周砚均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坐下后双手环抱盯着二人,两人眼神四处转就是不和他对视。 他们像是算准了般回来,刚坐下烤鱼端了上来。游星不怎么吃江鱼,只有吃日料时才会吃三文鱼之类的。她鲜少动筷,只吃了些素菜。 不过酒倒是喝了不少,齐佐拿了好些白酒,他给另外几人斟满后,停留在游星的面前,不确定她能不能喝,用眼神询问。 游星示意他倒,齐佐没想到她在酒上有豪爽劲,倒得满满一杯她都没喊停,他提醒:“白酒度数不低,不行就不要逞强。” 第31章 眉一挑,杯一端,一口饮尽。酒杯扽在桌上发出碰撞声,她看向齐佐:“齐总随意。”带着挑衅的眼神,齐佐掌心朝她立起:“下班时间不要喊我齐总,喊名字就行。”他一向公私分明,生活里不要带上班的情绪,否则是自我折磨。 齐佐不像她,一激就上钩。他缓缓抬起酒杯:“欢迎来原谷,希望你......可以做好一名好员工。”齐佐拐了好多弯,吐槽她的话咽了回去。 她内心不屑,但礼数不少,“先提前谢谢齐佐老师的用心栽培。”刚喝得急没尝味,这一杯她慢慢咽,咂了咂嘴,“果然白酒还是得喝姓茅的。” 周砚均主持大局,说了两句后大家一起举杯,除了开车的小刘和李宥雨,其他三人皆是白酒。 借着酒,话匣子打开,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李宥雨喝饮料喝出了微醺感,脸红扑扑地看着游星,上手抚摸她的脸:“皮肤怎么这么好,好嫩好滑。” 游星拉住她的手,“你没喝就醉了?” 李宥雨摇摇头,看到远处政府拉的标语,想起一事:“对了,游星,你现在是没对象吧?” 这话来得猛且毫无预兆,游星点头。 李宥雨继续道:“之前我家大姑知道公司新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非要我把她儿子介绍给你。我推脱好几次都没推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条件挺好的,乡镇公务员,月薪五千多,还不说奖金什么的。长相还行,家里在市区也买了一套房,人老实勤快还上进。正好他们也认识,让他们肯定一下人品。” 李宥雨的话一出,他们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第15章 相亲、乡镇公务员、老实、勤快、上进、 这些词在她的脑子里拼凑起来,没忍住‘扑哧’一声笑。李宥雨不明所以:“笑什么呀,我表哥还是很不错的勒。你不信问他们两,他们认识的!” 周砚均和齐佐不应声,这一群人里,也就不知情的李宥雨敢这么配对。 李宥雨急了,“你们不认识是吧,万鹏啊。” 游星忍住笑,她玩心大发,让李宥雨推微信,说试着聊聊。周砚均听闻,警告的眼神投向对面,对面人瞥了一眼后跟没事人一样。 李宥雨迅速推给她,并询问她的择偶标准。 游星被问过无数次,张口就来:“帅,风趣,幽默,会穿搭,懂浪漫,情绪稳定。”说时,她有意无意扫向对面,对方不显山水,没任何波澜。 “身高呢?就这些,没有什么硬性条件?比如几套房几辆车,存款多少,负债多少。” 游星从未设想过对方的物质条件,或许是从不缺,不觉得是考量因素:“身高?不要太矮就行。其他条件嘛,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我表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太高。”李宥雨是真想将两人撮合在一起,开始认真设想起来。 游星戳穿:“不太高是多矮?” “...........穿鞋170......” — 等回家后天色已经晚得彻底,无尽的浓墨晕散天际,清冷残月高挂,秋的凉意和月的寂寥融为一体。 游星和周砚均是最后被送到的,小刘将车开走,他们二人在小区门口下车,慢慢走进去。 眼下只有围绕他们的云色,弯弯残月,一排排昏黄的路灯。他们二人并排缓步走,奔波一整天都疲惫得很,无言沉寂在夜幕中。 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游星瞬间起鸡皮疙瘩,“秋天来了。”差几天就九月了,日子太快,快得让人无措,总害怕是不是落下遗憾在前一刻,因此而伤春悲秋。 她的话音刚落,冰冰凉凉的雨点落在身上,才刚感觉到存在,速度就开始加快砸下。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你看我像有伞吗?”周砚均摊开手。游星无语,从包里翻出太阳伞撑开,伞很小,挡她一人刚好。两个人打,势必都会被淋湿。 他自顾自顶着雨向前,游星小跑两步抬高手,勉强打到他的头顶。“本小姐人美心善,看不得有人淋雨感冒,勉强让你和我打一把伞。” 周砚均顺势接过她的伞,酒精抹去他的高冷:“感谢千金小姐大发慈悲。” 一把五折小伞,周砚均举得高高的,风一吹,细雨皆糊在她的脸上和右肩。额前发丝湿个透,“周总,您真是不客气,伞全打你一人身上,合着我一人接受大雨洗礼。” 从背后看,周砚均的左半肩膀湿了大半,浅色polo衫变深,他又将伞向她倾斜。 雨势渐大,霏霏雨线淅淅沥沥反复,落在雨棚上的滴答声越发大,气温又降了几分,逐渐电闪雷鸣起来,风的力度逆着大树,欲将大树连根拔起带向自由。霏霏细雨瞬间成了暴雨倾盆。 伞骨架小,丝毫抵不住风的呼啸,在周砚均的手里直接翻了个面,两人迎着雨湿了个透。她失声尖叫,双臂挡雨,但还是淋了个透。 百米处有两排高大的梧桐树,树冠相连形成遮荫避凉的大道。游星眯着眼看它们在狂风里摇曳,似狂舞,似高歌,似宣泄。树声沙沙 一瞬间,她也想像它们。酒精作祟,将她所有情绪钩起,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周砚均将伞翻过来后欲给她撑上,她接过去用力一抛。 这伞,不撑也罢。 第32章 撑开双手跑了起来,淋湿已是事实,倒不如好好享受夜雨。 路上积水潭很多,她用力踩进去,水花四溅。 周砚均在她身后默默捡起伞,双肩包。游星停在几十米前等他,等他与自己并排时,她狡黠一笑,用力跳,水花四溅。 他下意识偏头抬手挡,防不胜防,恶作剧得逞后她继续向前跑,周砚均笑了起来。 雨丝毫不见停,他雨中漫步跟着她,随后她转回来拉他的手腕:“周砚均,小时候老师说下雨打雷不能走树下。” 她的声音险些被雨声覆盖,周砚均没听全,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继续说:“所以我们跑快一点,就不怕被雷追到。” 周砚均还未回话,便被她拉着往前跑。两排树冠在摇曳中,雨更密更大也更凉,顺着她的衣襟落进后背,透心凉。 两人跑到正中央时,雷声轰鸣突然响起,她尖叫又大笑。 明明是游星拉着他跑,等跑出去后已经是周砚均在前拉着她。梧桐树再往前几十米就是楼栋,夜雨狂欢结束,他们二人跑进过道,声控灯亮起。 周砚均放低音量:“回去后一定要洗热水澡。” 游星拧了拧发,地上落了一滩水,点头应道。周砚均送她到门口,在门口又强调一次。这次,她没嫌他啰嗦,在关门前轻声喊住他:“周砚均。” 他的钥匙插进对门锁里,扭过头来看她。 “......谢谢......”谢谢你陪我疯。说完,她没等其反应就将门关上。 — 这一场雨,游星连着感冒了数日。哪怕当天晚上她及时洗澡,喝了对面端来的姜茶。感冒不严重,天天鼻塞咳嗽很折磨人。 看她病怏怏的模样,齐佐骂她时音量都减小两分。这般持续一周,感冒非常懂事的在周五悄无声息走了,只残留了咳嗽的尾巴。按照惯例她要下班后立马赶回家,但李宥雨约她周六一起玩,来上班许久,同事在周末聚餐多次,她一次没参加。 李宥雨说要带她在夏天的尾巴去感受一下露营和溯溪,她对露营不陌生,但想着对方多次邀约皆拒绝,这次已经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应了下来。 李宥雨喜欢玩户外,溯溪,徒步,爬山,夜跑。游星感兴趣,但完完全全的体力废让她对李宥雨的邀约望而却步。 这次,在她百般强调只露营,烧烤,钓鱼,绝无半点废体力的活。周五游星留了下来,晚上受苏玉邀约,对面蹭饭吃,她特意下班时在门边买了果篮。 游星将偌大的水果篮抱进去时,苏玉的嘴角细微抽动,“这是.......” 她解释说不会挑水果,不如买搭配好的,省事省力。苏玉只说让她下回别买这种,很贵很坑,好看的放面上,篮子底下全是烂透的。 游星不信,将蝴蝶结拉花扯下,刨开外面那层塑料包装,果不其然,篮底的苹果梨子都不新鲜,在腐烂的边缘。她还特意选的最贵的那种....... 周砚均晚她一个小时到,换鞋时就看到那硕大扎眼的水果篮,问苏玉:“谁生病了,您买这么大果篮看哪个病人?” 游星恍然大悟,苏玉的话终究委婉了........ 饭后,游星默默挑了果篮里新鲜苹果到厨房,周砚均在厨房洗碗,主动接过苹果清洗。他质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刀工,让她放一旁,洗完碗后他来切。 游星被鄙视了,自然不服气,要展示自己的刀工。拿起刀将苹果几下切好装盘,端在他的眼前:“这刀工有问题?” 切个苹果能看出什么刀工,无非就是证明有下过厨房,周砚均选择顺承大小姐的意:“挺好。” 游星‘哼’了一声甩头出去。 周砚均洗完后出去,沙发上的两人正在沉迷肥皂剧,他擦干手后将手表带回去,游星恰好余光扫到,“我送你的表呢,怎么没看你带过?” 上回去香港给苏玉带的保健品,给他买了块表,她在lv时看中了一块男士皮带,但是夏知桐却说送皮带过于暧昧,除非她真的对其有意思。 游星当时三番五次解释自己与他只是清澈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夏知桐勉强相信。她的话让手拿皮带的她瞬间觉得像握了块烫手山芋。最后她看着价格,选了块万把出头的表,怕他不收,趁他不在时一起给了苏玉。 周砚均垂眸看了眼表,“珍藏。” 游星不信,他手上的表价格不菲,比她买的贵多了。“又不是几百万的东西,珍藏个鬼啊。特意从香港给我的朋友们带礼物,送给李宥雨的手镯,人天天带着,送给奶奶的安眠枕,奶奶也说好用,你不用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这个......朋友?” 周砚均还能说什么,只说下回带。 — 游星本想着周六出去玩是中午或下午的事,谁知天蒙蒙亮时,她就接到李宥雨的电话。哪有周末出去完,起大早,去梦游? 她迷迷糊糊收拾好自己,接到李宥雨电话时后磨磨蹭蹭打个车到小区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她和周砚均住对门对户这一事,不知能瞒多久。 等李宥雨的车接到她,坐上车后她真正清醒了——车里坐着一尊大佛,游星发微信给李宥雨:“你怎么没说齐佐要去???”要知道他去,她就不会答应了。 等红绿灯间隙,李宥雨回她:“你没问我啊,不仅有他,还有周砚均。” 第33章 “...........”好家伙,昨晚吃饭,他愣是一句没说啊。 第16章 绕了一圈,车子稳当停在小区门口。周砚均早就等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来。看了眼后座,显然早就知道有哪些人。 游星没参与他们的闲聊,闭眼补觉。她在梦里只感觉到摇摇晃晃,半梦半醒绕了许久的山路,最后稳当停下。 醒来时看时间,九点半,不知在哪片山谷里,有鸟禽声,河流声,风沙沙响的声音。她下车清醒了一会儿,和他们一起搬帐篷,椅子和食材。 车子停在半坡,坡下面就是河流。 没一会,后面停了一辆越野车,下来五个人。主驾驶位下来的男人工装裤,大黄靴,短t的休闲美式风,一看就经常混户外。李宥雨介绍叫周恒,副驾驶下来一个麻花辫连衣裙的女生叫黄七月,后座两男一女叫曾辰鸣,曲悠悠,郑巩成。 游星一个个握手打招呼,表面很热络,但其实一个没记住。 人多了氛围热闹不少,大家很快就帐篷支好,烧烤架装好,摆好食材,甚至带上了手搓麻将,三两约着就凑了一桌。 游星会打但没上,和其他几人坐着闲聊。 天气回暖,不算毒辣,但也闷热,只有河边的风吹来时,才带些许凉爽。 周砚均将西瓜抱去溪边,游星跟着:“你确定不会被冲走?”他不回话,指使她拎鱼竿。她很听话,拎着跟在他身后,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乖乖听他指使? “周末,还把我当员工使唤?凭什么!” 周砚均知她吃软不吃硬,改口:“帮忙。” 游星今日特意穿的休闲装,运动鞋。见他挽了裤脚踩进河边浅水处,也脱了鞋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解闷感。西瓜放稳妥后,他并未挪步,定神看着着河面。 河水浑浊,很深。游星问他盯什么。 “看看有没有鱼。” 游星问他:“你的小时候是不是就在这些地方度过的?”与田野溪流森林作伴的童年,想必很快乐。 他没有任何发现后上岸,应了一声,“小时候没那么多电子产品,我们学校外面有很多田野,春天种满油菜花,一放学就冲进去捉蜻蜓,一整个班的男生都在比谁捉的更多,更大。夏天就往河里扑,秋冬很冷,一般去山里捉迷藏。”他的声音很清冷,像在说别人。 他支起鱼竿,认真捻鱼饵。 “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皮。” “那时候常被奶奶打。” “打哪里?” “手心,小腿,屁股,都打过。” 她噗嗤一笑,没想到长大后判若两人。他道:“还是小时候快乐,单纯。一块糖就是一整天的快乐,打碎一个碗就以为天都塌了。” 游星没附和,她的童年不像这般,自由、烂漫、快乐。“羡慕的童年生活。” 周砚均问她的童年生活,她思酌片刻:“上下学,外语课,钢琴课,美术课,马术课,思维课.......”太久远,还有一些课程不记得了。 再回忆,小时候的她并不开心,即便那时懵懂不知何为快乐。她的印象里,只要游母高兴时,她就开心。 想到游母,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暗淡。 “学过思维课?”周砚均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并煞有其事的欲言又止。 游星懂他的意思,“想说什么......” 他将折叠椅撑开推给她,自己另支一把坐下。鱼竿架着,静待鱼上钩。“自己悟。” “骂我还要自己悟,您可真行。” 周砚均不承认,说她想多了。 文字游戏游星玩不过他,但她怎可能心甘情愿咽下这口气。 短暂的沉默,伺机而动。 在安静一会儿后,鱼竿晃动,周砚均紧抿唇一言不发盯着水面伺机收杆时,正在他看准时机时,一块石头呈抛物线完美落进鱼线的位置,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周砚均板着脸转过头看罪魁祸首,当事人挑衅的表情在说:谁叫你惹我。 周砚均满脸写着无语............ 古人云,唯女人和小人不可得罪。 —— 露营分成了三拨。打麻将的,钓鱼的,吃瓜子聊天的。游星陪了他一会觉得钓鱼无趣,回到露营地。 齐佐和两个女生一起,看到齐佐后她准备去看麻将,其中女生很热络招呼她坐过来,游星硬着头皮坐下。她不想在任何除工作外的地方见到齐佐。 严格来说,任何地方都不想遇到他。 起初知晓他也在时,游星想打退堂鼓,殊不知李宥雨特意想缓和他们的关系,在她开口前就激她:“这么怕他?” 怕他? 开什么玩笑!去就去! 两个女生对她很好奇,释放友善信号。穿碎花裙的黄七月见她双眼迷茫,重新自我介绍。 眼下中午时段,不吃烧烤,齐佐拿了大把面扔进锅里。他是今日的大厨,黄七月打趣:“齐大厨,就这??” 齐佐平日除了健身就是研究美食,厨艺了得,时常研究新菜品后请大家一聚。游星听闻时暗自一惊,她觉得齐佐拿菜刀,不像是切菜,倒像是....施暴...... 齐佐不知道游星的小剧场,斜睨黄七月:“不吃?”作势要挪出一个碗。他的桌上摆了九个碗,正一一撒盐调味。 第34章 “吃!不吃喝西北风去!小气,和周砚均一样小气!” 游星听这语气,他们应该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黄悠悠见她被晾着,将薯片给她:“饿了吗,先垫吧垫吧。那么早起来,肯定没吃早餐吧。” 游星点头:“太早了!能起来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时间吃早餐。” 黄悠悠笑言,李宥雨的睡眠已经先进化了,某次她们一起去旅游,李宥雨四点就喊大家起来看日出,一个二个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看日出。 游星大笑,她深有体会。“四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四点起,四点睡还差不多。”通常四点她都在嘈杂的鼓点声中摇骰子。 黄七月加入吐槽,往往这时,是拉近距离的最快方式。 齐佐脱了外套,就短袖操作较为方便,没加入女人间的吐槽,顾着他的锅里。 面捞碗里递给游星时,她看到其发达的二头肌,怯了怯。他敏锐捕捉到她的眼神,齐佐忍不住:“请你不要总用那种‘我会将你暴力谋杀抛尸荒野的眼神’看我,谢谢!” “有吗?”游星抵死不承认。 齐佐不接话,随她。 麻将暂停,几人用午餐。 游星夹在中央听他们聊着稀疏平常的话题,哪里的风景好看,小巷的美食,哪家亲戚无语,同事奇葩,朋友糗事。大家笑作一团,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和她的好友圈完全不一样,她的好友圈里,大家聊的都是天价的豪车,房子,票子,不聊感情,不聊自己,大家都很好,但都有所保留的好。 这种淳朴,温暖又真挚的情感,对她而言是罕见物。 午饭用完后,麻将桌又热闹起来。李宥雨串掇她上,游星的牌技仅限于知道规则,她的技术是夏知桐教的,夏知桐嫌她牌品不好,输牌了耍小脾气,不带她玩。李宥雨勾她的肩,半推半就后她坐在桌前。李宥雨又去喊周砚均,他不来,要守着即将上钩的鱼。 李宥雨拉来齐佐给她看牌,她的对家是曾辰鸣,两边是周恒和李宥雨。 齐佐坐镇一旁,双手环抱俯视江山即视感。 她学会时已经有了机麻,手搓麻是初体验,砌牌很慢,三人慢等她,也不催。不仅砌牌慢,出牌也慢。左摸右看不知哪一张出去更有利于牌势。 三个人默默等着她,她颇有压力。 算了,随便出。 齐佐啧了一声,他将另一张摸出来,“你出这张不就是给下家喂牌了,出牌的时候看一下桌上有哪些牌再出。”不在办公室,他的语气都温和许多。 游星的牌再慢一秒就落桌,感激涕零地将牌收回,打他说的那张。 下家是周恒,周恒瞪他:“你不会看我牌吧?”这句话显然齐佐猜对了。他切了一声,“用得着看?”说时,他挪了挪凳子:“瓜田李下的锅,我不背。” 单这一下,肯定了他在游星眼里的牌技地位,每出一张牌就侧过头看齐佐的眼色,他没说什么,她就大方将牌落下。 牌在打,话也没断过。周恒几人是高中同学,说着高中趣事,李宥雨顺路问一嘴她是哪个高中的。 周砚均不在,游星瞎扯:“川平一中。” 李宥雨看向她:“真的假的,周总也是,你们是校友。你是哪一届的啊,他是2009级的。” “我是2011级的,当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可能见过听过的,但没印象。” 李宥雨不大信:“不会吧,当时川一中的学生都认识他,我一上你们贴吧,全是周砚均相关的帖子。”说完,手快得很,连忙一声:“碰!” 游星含糊:“快十年了,应该当时听过,但是不记得了。”她瞥了眼河边静坐的人,随口道:“你们都是高中时候的好朋友,也是川一中的吗?” 李宥雨否认,说他们都是县一中的,周砚均的高一高二都在县一中,是高三时转去市一中的。 “这样啊,按理来说高三一年很重要,那周总怎么会突然转学呢,这样的话,应该很影响成绩的。” 李宥雨眼也不眨地盯着牌,只说:“他成绩好嘛,高一的时候市一中就想要他的,但是我们学校不放人,高三的时候又不知怎么松口了,就把这好苗子忍痛割爱。” 残牌推倒,稀里哗啦洗牌声响起,游星漫不经心道:“那他成绩应该相当厉害,这样我就有印象了,当时有听闻过高三学神的各种传说,说他闭着眼都能考第一,地狱级的市模拟考,就他一人上一百四,是不是他?还说他孤僻,每天独来独往,原来说的是我们周总。” 周恒没忍住说了句:“哎,他不是孤僻,只是当年发生的变故太多,全闷在心底。我要是他,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哪能像他那样蒙着劲考大学.........” 曾辰鸣摸牌时不经意撞了下他的手肘,周恒知趣后闭嘴。 第17章 游星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成功勾起她对周砚均曾经的好奇。现在不说没关系,她总会问出来的! 他们分心之际,齐佐示意她杠,再摸一圈牌后随即被对家喂牌,赢了这一局。 她扭头对齐佐:“不错啊,齐总的牌技这么六,再来,赢了我们平分。”赢牌的感觉不错,她还能再战。齐佐再次提醒她:“不要喊我齐总,下班了,不要用这两个字提醒我有个菜鸟员工在我眼前!” 她搓牌的间隙回话:“菜鸟?谁是菜鸟?身为老师怎么骂学生笨,有句老话说,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第35章 今儿心情好,她竟然和齐佐贫嘴起来。 她故意继续喊齐总,“胆子大了,敢跟我胡搅蛮缠了。再重复一边,喊我齐佐,齐哥也行,下班了,不要让我想起工作那些腌臜事。我是个人,但凡是个活人,就不能和工作和睦相处。” 游星第一次和他产生共鸣。“我还以为你和工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宥雨噗嗤一笑:“你的意思是说周砚均不是人,他可是把工作当老婆的人。” 这话引起众人哄笑,笑声引起远处周砚均的疑惑回头,众人笑声更甚。 - 麻将消磨时间,转眼太阳藏进山谷。毕竟秋意起,昼夜温差大。 游星下桌后才感觉到凉飕飕的风,鸡皮疙瘩瞬起。周砚均拎着装鱼的桶走上前来,看她坐着却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周哥,冷.......” 她来时看了天气,最高温度三十二,出门前将外套撇下。 “出门前怎么不带外套?” 游星狡辩看天气预报后觉得带了也没用,周砚均又言:“只看最高温度,不看最低?昼夜温差十度,更何况在山里。穿个背心就出门,我还以为你是钢铁侠,不怕冷不怕热。” 说时,他将桶放在地上,径直走上坡。 她垂头看手机,在他背后小声嘟囔:“大直男,臭男人!不是让你来说教我的,再跟你多废话一句,我就跟你姓!” 她目送周砚均进了车里,不知拿什么,随后垂头看手机。 一些乱七八糟的微信没回,谭斯羽知道她没回川平后,极为震惊。游星随后拍一张露营的照片:快乐中,勿扰! 游厉夸她终于不惦记酒精和乌烟瘴气的夜店,游星发了张傲娇的表情包。随后将露营的照片发到好友群, 程新磊先回话,说可以考虑将生日聚会换到流原县,野外场地一起开party很nice!柳悦琪立马接话:那感情好啊,流原县是咱游姐的主场,肯定得好好招待咱们。别人是乡村劳改,咱游姐可将改造乡村。 柳悦琪阴阳怪气,游星不惯着:来吧,正好你来看看学生时期苦兮兮暗恋的男神现在长什么样,上回我问他,他居然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这话,要点起程新磊和柳悦琪之间的星火。下一秒,程新磊私聊她,质问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他们吵架才高兴。 游星气得很,分明是柳悦琪先挑起的。以前程新磊和游星是无话不说的铁哥们,自打程新磊和柳悦琪在一起后,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聊天界面越来越空。她不觉得两人能走多远,不想因此和朋友闹掰,忍着柳悦琪膈应自己的生活。 一个明明不是自己好友圈的人,硬生生挤进来后还要搅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愤恨打字回击,有个人影笼罩她的上空。她仰起头看来人,对方无言将外套递给她。她将手机摁熄屏,接过。 棕色皮夹克外套,他今日来时穿的。当时她还夸了一句,说他总算脱下polo衫,由土味大叔变成帅哥了。“这不是你今天穿来的?” “嫌弃?嫌弃就还我。”他穿了一件短袖,皮糙肉厚天凉倒能抗。 游星连忙穿上,生怕他当真要回去。“那不行,到我手里的东西它都得改姓游!” 李宥雨坐下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笑问:“没看出来你这么霸道啊。” 她嘿嘿一笑,“不打了?”游星让给齐佐后,他们打了一圈就散了。 “差不多了。” 齐佐和其他几人将柴火装进铁盆放在折叠桌前面,不一会儿柴火噼里啪啦响,众人聊天等齐大厨的烧烤。不远处河流声,鸟禽飞进林中,风的低语,橘黄色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晃动。 故人一起,大多时候都在怀旧,谈论彼此都存在的曾经。游星听得有趣,时不时问一句,哈哈大笑。她和他们是初见,却非常融洽,没有生疏感。 几人桌前只有没什么度数的啤酒,零食和下酒凉菜。 原来生活中并非只有酒精才能让聚会升温,也并非只有麻痹神经后才能享受短暂快乐。 齐佐将一把烤串端到众人面前时,顿时成了普度众生的神。第二圈走来时,齐佐将另一只手的烤串递给她:“没辣椒。” 游星和他向来只在公事上有交流,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她疑惑地看着对方。“你怎么知道?” 齐佐解释:“那天吃鱼,桌上辣的菜几乎没动两下子,很明显是不吃辣。” 她瞬间想起李宥雨的那句‘猛虎嗅蔷薇’,“谢谢。”人都是矛盾的,在公司里明显能感觉齐佐对她的敌意,今天是怎么的,释放善意做什么? 齐佐有读心术般:“工作细致点,少犯低级错误,我至于骂你?”说时,他又将周砚均钓来的鱼烤好端上来,李宥雨给众人递过去,:“你不吃烤鱼也不说,下次大家商量吃什么都时候,你可别说都行了!” 起初他对游星确实有敌意,一开始游厉将人塞进来时,他持反对意。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来公司,不得当财神爷供着? 尤其是未见面时,她与汪新娟吵架的事情传到他耳里,更是没什么好印象。 但相处起来,慢慢改观,起码没那么坏。 游星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有关注到这些细节,悄无声息的体贴让她心间被灌进一股又一股的暖流。“我只是不太喜欢吃河鱼。” 第36章 “鱼还分河鱼,江鱼?” “不是,我的意思日料的生鱼片,三文鱼这些能接受。” 李宥雨‘哦’了一声,说自己还没吃过日料,说贵。她的工资并不低,游星很困惑她为什么这么拮据,这番问出口。 李宥雨才解释说是攒钱结婚,男友家与自己家境一样,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靠自己。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疑问的那句—嫁妆还要自己攒憋在嘴边,怕这句话有歧义。在她的认知里,若是嫁妆还要自己攒钱,结婚成了负担,就没有非结不可的理由。 对她而言只是钱只是一堆数字,可对于普通人而言,兴许是痛苦的来源,是捆绑自由和自我的绳索,是肩上的担子。 周砚均提醒过她,对她而言轻易得到的一切却是普通人为之拼死奋斗的目标,要她说话时要注意别人的接受程度,不要想什么说什么,容易被人当成炫富,轻视。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想了想:“以后你结婚我一定包一个大红包!” 齐佐插话:“这话我替她记得了,到时候大红包不到位的话,我替她出头。你别忘了这个月她因为你被扣的全勤。” 自打齐佐将打卡时间提前后,她已经很努力早起了,但还是迟到了两三次,导致三人一起被扣工资。游星自知说不过齐佐,转而对周砚均:“周老板,你们公司的领导都这么凶吗?压榨员工是常事,今天你不管,明天他惦记你的王位!” 周砚均仰头喝完最后一点啤酒,顺手捏扁易拉罐。她的视角正好看到滚动的喉结,侧脸映着光,纤细消瘦的手用力,手背青筋浮现。 她的心跳卡了一拍,莫名脸红后不着痕迹挪开视线。 对方只一句:“给他介绍个对象就温柔了。” 其他人闻言哈哈大笑,游星挑眉:“我的朋友里真有单身的,但是怕齐总吃不住。” 说起两性话题,瞬间鼎沸。黄四月终于逮到机会问她:“你有男朋友吗?”见到第一眼就想问,但怕对方觉得冒犯。 游星撇嘴:“没有呢,你们要是有优质对象,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说起这,李宥雨想起来她那可怜兮兮的表哥,每天早晚按时给游星发微信。“我表哥说他天天找你,你都不回他。” 游星拿出手机翻开和他的聊天记录,皆是对方的单机语录。“你看看他一天发些什么。” “早安,小游。生活不会亏待每一个努力向上的人,愿你今天拥有好运气。” “早安,新的一天。人生就是磨练的过程,愿你在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 “晚安小游,请记住,你值得拥有幸福和成功。【玫瑰】” “晚安,不要害怕失败,它是成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加油】” 发的土味表情包是一朵开花的玫瑰,玫瑰上闪现三个字‘早上好’。 李宥雨知道表哥是这种风格,但没想到能木到用在相亲上。黄七月抢过手机大声念出来,引得众人大笑。 曲悠悠拍了拍身侧人的肩,“李宥雨什么眼神,偏心得很!才华横溢颜值爆表的这位不说介绍给你,想私藏着给谁?” 游星连忙摆手:“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曲悠悠好撮合人的兴致起来:“咱周总又不是势力人,谁不是苦出来的,只要看对眼了,什么出身都不是问题。咱周总是个纯情小伙,你俩这么般配,真的考虑一下周总。” 周砚均仰靠椅背,长腿一抻,懒散语气:“她的意思是,我高攀不起......” 第18章 游星噌一下坐得板正,“别乱给我扣高帽子啊,我没说过这话!” 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的语气平缓没有感情,“漂亮,条件好,追求者排到国外,高攀不上。” 她悄然松口气,这么融入一个纯粹的小团体,她怕因其他而变得格格不入。曲悠悠不气馁:“多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起上次她对某人胡说八道,眼神乱飘,正好与那道不明深意的眼神对撞,像是预知她反应的戏谑。 — 由于周天晚上下暴雨,周一的路面湿润,堵车严重。李宥雨很早就打电话给她,并在相约的路口等着。 游星要骑电动车,穿的裤装。李宥雨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自打她说要骑电动陪游星一起改掉迟到的毛病,就准时在路口等她。 游星跟着她骑了几日,车技熟练不少,不再迟到,甚至真做到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只是黑眼睛重了些,懒散极了,一问就说困。 齐佐一来就给她下发任务,去川平参加国际食品饮料博览会展发布会,公司的零售咖啡豆展出时拍图反馈。出公差进城,她高兴应下,随即买票收拾东西。博览会是下午两点开始,她到了后还能吃个午饭再过去。 游星到市区后在高铁站等车时遇到留学圈的朋友,侯亮。个子不高,长得一般,花花肠子,家里做煤矿生意。骚包红色法拉利停在她眼前时,她才发现驾驶座的人。 侯亮单指勾住墨镜往下,双眼仔细打量路边的人,“游星?” 游星闻声转身,侯亮让她上车,婉拒一番,对方不依不饶,后车不停按喇叭。她无法,只得先上车。 自打上回游星被游厉从派出所揪出来后,两人就没再见面。 第37章 侯亮单手掏出一片口香糖递给她,吊儿郎当问她最近在做什么,敞篷车上了快车道,风速很大,肘支在窗处,任由风缠绕她的发,她接过后放一旁。“乡下劳改呗,能干嘛。” 侯亮笑道:“劳改还能上市区自由活动?” 游星解释一番,又问侯亮怎么会出现在高铁站,他只说送朋友。游星打趣道:“又换女朋友了?” 他放慢速度,准备掉头。“害,什么换女朋友。你都没答应,我哪儿来的女朋友?谁不知道我是痴情儿,就等你点头。” 游星警告他别胡说,“少来,花里胡哨的。” 留学时期侯亮确实喜欢她,追了她很久,死缠烂打,但游星只拿他当朋友,不滥释放信号,不收礼物,不暧昧。后来,他放弃死缠烂打,嘴上说着喜欢得当紧,怀里的美女一个接一个的换。 游星本想让他送到国贸,自己随便逛逛等着上班。侯亮知道她一人,非要请她吃饭。游星推不脱他,便随他电话预约餐厅。 就当白嫖一顿饭。 侯亮定了西餐厅,她走进去时还不忘吐槽:“侯亮你是不是有病,大中午吃西餐!” 西餐厅里只有他们一桌,室内故意将灯光压得昏暗,和明晃晃的商场形成敏感对比。他们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看得到外面逛街的路人。 等着上菜间隙,侯亮问她:“什么时候发个定位来,去找你玩。” “乡下有什么可玩的,要啥啥没有。”她懒散应话。 “有你啊,有你就够了!”侯亮又说:“咱好久没一起喝酒摇骰子了,你不怀念?” 自打山谷一日游后,夜店也没太大意思。“无趣!” 侯亮追问她什么是有趣,她答不上来。侯亮一个劲说要去流原找她玩,那种兴奋劲,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人打水飘。 她托着腮,应话:“可以啊,但是要去我们咖啡园批发个几千斤咖啡豆才能去!” 侯亮抠字眼:“你们咖啡园?才去多久,归属感生得真快。”他扳起手指算游星何时去的流原,抱怨道:“当真去劳改,群消息一次不回,玩失联这一出。” 游星懒得回,他们的纸醉金迷和她的社畜生活形成鲜明对比,没什么表达欲。 前菜上得快,游星仍在吐槽他不合时宜的西餐。侯亮脾气火爆,但一向容忍她,耐心道:“好了,下次再弥补,川平刚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味道挺不错,周末来了我带你去。” 游星才不要和他单独吃饭,油腔滑调,还是保持距离得好。敷衍道:“下次再说。” 菜一道道的上,转眼就一点半,“得了,甜品就算了。我赶时间,要在两点之前到展会上。” 侯亮没阻拦,随即起身:“我送你。” 此处距离展会也有十来分钟的距离,有他相送可以节约时间。游星加快步伐,商场每一层的自动扶梯都在对角位置,她下一层后要绕一圈才能继续下。 游星越发着急,下了一层后就准备去找电梯。晃眼看到对面一对男女亲密逛街,女的挽着男的,男的手里提着香奈儿购物袋。 她向前走两步,怔愣两秒,随即拿出手机放大倍数拍下揣兜里。侯亮对这种关系见怪不怪,“认识?” 游星文不对题回他:“这世界上的小三,狗男女什么时候才会死绝?”倘若不是她赶时间,务必要上去和小三撕扯一番。 — 刚出商场,天上乌云密布。暴雨不给人反应时间,等雨滴密密麻麻砸在身上时,侯亮才慌乱将顶棚升上。她的烦躁也随之而来,撇了眼地址后定位。 暴雨一来,必定造成堵车。无论侯亮说什么,游星紧抿着唇不说话,偶尔一个单字应声。时不时看向时间,懊恼自己不再早些走,懊恼不懂事的雨。 侯亮知道她着急,一脚油门踩到底。会展前有一个大广场,十几步楼梯后是一个大平台,再爬二十多阶才到会展中心。 等她三步当两步的爬楼梯到会展中心的大门前,经保安提醒,晴天霹雳击中气喘吁吁的她——走错了,这里是家具展! 此次展会有两个展区,一个在川越区,一个在平流区,意味着她在南辕北辙。 游星看着齐佐转发给她的消息,上面通知地址备注了区名,只是她没注意.......无名火噌噌冒起,双眼冒火光,想发疯,想咆哮,想将眼前的签到桌掀了。想回家,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不行,体面人不能当场发疯! 游星攥住衣角抻了抻,努力克制内心的邪火。 她转身,下了两步楼梯,稀稀落落的雨又开始,“傻雨,长不长眼,你想下就下,你谁啊!” 侯亮还没走,掉了个头在对面街道看见她呆坐在楼梯上,于是打电话问她是什么情况。 崩溃之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该干的事要干,让侯亮载她去另一地。侯亮没什么重要事,先紧着送她。 一路上侯亮不忘安慰她,游星字字听不进。 法拉利稳当停在会展门口时,她才缓过神来,解安全带开门下车,小跑过去,一气呵成。 但并没有什么用,原谷咖啡豆的开幕式上的展出已经结束,而她的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出办公室前信誓旦旦跟千叮咛万嘱咐的齐佐说,要他放一百个心,自己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 第38章 这点小事! 这点、小事她、又搞砸了。 开幕式上其他公司的产品有条不紊介绍,她看不下去,转身走出会议厅。手里拿着微单,脑子里自动闪过她在原谷这段日子,搞砸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她垂头被骂。 是不是真的不行,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搞砸,就纯粹是人的问题? 她躲到楼梯道坐着,抱着手机滑看工作群,脑子里乱糟糟的,游星不知道怎么再次开口自己又将事情搞砸的事实。如果自己是老板,肯定早就将人开除了。 工作群里的同事互相回复工作进度,工作内容,好像每个人都能井然有序处理好自己的工作,怎么就她不行? 她放空脑袋,麻木滑动聊天界面。 一条新消息弹出让她返回界面,周砚均发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提醒她下暴雨记得带伞。 酸涩感渗出,她忍住,找到周砚均的电话打过去,一个单音‘喂’,她便绷不住,泪如雨下。“周砚均,又搞砸了。” 空荡荡的楼道是她的回音。 周砚均不知前因后果,但能得知的就是照片没拍到。他没有斥责她,听她哭声减弱才开口问其详情。游星磕磕巴巴解释,他沉默一瞬,说:“稳定好情绪,事情总能解决。有几个厂商也参与了这次展会,我去问问有没有拍。” 游星‘嗯’了一声,看着纸团上面各种颜色,抽噎:“妆都哭花了。” 周砚均只说:“我先打电话,有问题及时沟通。” 挂了电话后才叹气,不省心。 强心剂很有效,她的情绪稳定许多,下巴抵在双腿上,发呆。 没一会儿,周砚均打来电话:“你去会场找一个叫张宇的记者,他是主办方请来的摄影师,应该全程拍摄。电话发你微信了。”在她准备挂电话之际,他补充:“记得买包烟。” 游星点头,补了妆后连忙去会场找人。张宇好说话,笑着应了,让她等着发布会结束后再拷贝。游星怕转身就找不到他,一直紧跟着他。最后,拿到了照片。 看到微信里传过来的照片,心底终于踏实了。她先人群一步出了会展中心,会展中心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她一面下楼梯一面低头约车。 走到路边时,周砚均发来微信:“对面。” 她抬头看向对面,一辆黑车停在对面,主驾驶位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落入她的眼底。 第19章 周砚均穿的白衬衣,衣袖挽上,手臂搭在车窗,多了几分懒散。他浅浅咬着烟蒂,烟雾模糊侧脸。 游星在对面看到他,小跑到斑马线,对面正巧是红灯,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她跟着刺眼鲜红的数字一起默数:3、2、1、红色跳动为绿色,她盯着黑色的车急忙跑过去。 游星拉开车门坐上去,系上安全带,调好座椅,一气呵成的动作,但没有一句话。手放在双腿上,正襟危坐。周砚均想起小学时候同桌小女生做错事等着处罚的样子。 她的脑海里想了诸多措辞,说出来都像是借口,罢了。 车子启动行驶,她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责备,“你不说点什么?” 他直视前方:“说什么?” “比如骂我两句。”不被骂,反而不知如何宣泄这种愧疚和挫败。 前方是红灯,车子平缓停下,他侧过头看她:“我骂你有用吗?” 她垂头丧气的摇头:“没有。”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犯低级错误,你想过原因吗?”他不带情绪的问,将两侧的窗户落下,风灌进来。 每一次犯错的原因五花八门,“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每个人都会犯错,成长经历中不可避免的事情,但你最大的问题是心思不在工作上。我不清楚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如果你真的想待下去,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就该把杂乱的思绪撇开,专心工作。如果不想干,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说真的,游星。” “你生来就在终点,不愁吃穿不为五斗米折腰,你做不了写字楼里为生活奔波委曲求全的社畜,但你不能用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工作,这是对每一个奋斗拼搏的人的不尊重。” 被他一番说教,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并没有轻视这份工作,她要回家,但不是以失败者的姿态灰溜溜地回家。丢人,挫败,丧气,回家后继续当无业游民。看着花不完的数字,在不同的舞池甩头摇晃,用短暂的酒精麻痹,醒后面对极大的空虚。 即便她对工作骂骂咧咧,忙碌替代了极大的空虚,让她又重新感受到了有血有肉的生活。无数人羡慕她的生活,羡慕她含着金汤匙出生。可当她诉说自己的孤独,空虚和不快乐,会被当成无病呻吟。 富有并不能解精神的苦,痛苦实打实的抽在她的肉身上,却没人理解她。她的出身成为苛责其行为和态度的利器。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来捣乱的,巴不得我早些走。” 他肯定早就想将自己扫地出门,如果不是自己和融资捆绑....... 周砚均的心思沉,面上从不显山露水。 一开始,她确实给人来捣乱的感觉,二世祖大闹天宫,周砚均起初答应让她来,是觉得用不了几天她自己会走。逐渐他发现,交给她的事,她在做,犯了错乖乖受着。她在认真对待这份工作,或许是长期的颓废,她习惯职场需要一大段时间的过渡。 第39章 他默了很久,“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想你,而是你该怎么做,想怎么做。你的想法才是起点,也是终点。”他又问了一遍:“由心而论,你想不想干这份工作?” 她认真答:“我想干,想好好干的。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笨,能力不足.......” “你不笨,不要盲目自我否定。”周砚均将车拐进停车场,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安慰她。车停好后,他并没有下车,停车场很安静,除了发动机偶尔启动的声音。周砚均循循善诱,安慰她,跟她说道理。 游星很反感有人跟她说大道理,而这时,她全心全意听。 虽然她娇气,蛮横,说翻脸就翻脸,可她拎得清,当真错时,她会诚恳认错并受着。 待他说得口干舌燥,她的情绪也平稳下去,周砚均解开安全带下车,她连忙跟着,“去哪儿?” “吃饭。”周砚均接到她的电话时,正从医院拿回苏玉的体检单准备吃饭后回程。这一趟是他的私人行程,所以自己开的车。知道这事后,站在医院门口连番打电话,等中间人打电话,又等回电,最后利用所谓的人脉将此事解决。饭没吃,开着车过来找她。 游星想起一事,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齐佐啊。” 她才不想下次齐佐找茬时又有新素材。 周砚均对她的请求不意外,“仅此一次。” — 当她带着照片回去时,齐佐难得夸她完成不错,她并无高兴之意,默默回到工位。工作完成,她将相册里的相片删除,删到最后一张停顿,偷拍的男女,男人带眼镜三十来岁,女人很年轻,最多二十。 心乱如麻,停顿半晌想不到如何处理,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打电话。 夏知桐接到电话时有些意外,“怎么了?”平时两人没正经事就不会在工作日互通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微信见。 游星拿起杯子转而走向落地窗,楼下的车水马龙像被静音的默剧,“没什么,就问问你在干嘛。” 翻书声传到对面,“在备课,怎么的,你是不是遇到事了?”夏知桐坐直身子,听她的语气没有情绪地沉,夏知桐松散的神汇聚起来。 她抿了一口水:“不是,没遇到什么。”她问候辰辰,随后又问:“陈之侨这段时间都没回来?” 夏知桐无意识松开笔:“怎么,提陈之侨干什么,他怎么了?” “没有,我过两天要去阳玉出差,想说他如果在的话,去帮你盯一眼。” 夏知桐又问:“真的没什么事,别瞒我!”她只说陈之侨有一个月没回家,公司在谈一个大项目,整个公司的人都从早到晚加班。又说陈之侨转性了,会主动给她报备日常,打视频电话。 夏知桐仍追问,她几番否认,夏知桐才将信将疑地放弃追问。随后,她将电话挂掉,眺望窗外叹气。 李宥雨进来接水,“小游游,在惆怅什么?” 游星摇头,看着李宥雨接水的动作出神,半晌,她问道:“如果.......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一对狗男女,恰巧你也知道那个男的是谁,结婚有老婆孩子,那你会告诉他老婆吗?” 李宥雨没有直接回答,思考了一下:“怎么说,看他老婆跟我的关系,如果浅交,肯定假装没看到,如果很好的朋友,那肯定要说。” “但是说了,朋友的平静幸福生活就被你亲手用匕首刺破,会于心不忍,会担心成为.....侩子手。” “这种事的罪人应该是抛妻弃子出轨的男人和没有道德廉耻的小三,而你,只是揭开真相。”李宥雨出去前,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游星的脑子很乱,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夏知桐的痛苦减少到最低。单是想象夏知桐的苦,她的心就会揪着痛。 办公室有人唤她,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游星拿着杯子快速回工位,来人是财务部的蒋芬雨,将手里的一沓资料给她,皆是要给周砚均签字盖章后才会批的文件。 她翻了两页,“蒋姐,都检查过了吗,金额都没问题吧?” 蒋芬雨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啦,绝对没问题。那我先走了?”临近下班,蒋芬雨着急下班,不再多等。游星让她将电子档发来,蒋芬雨着急约会,好言好语拜托游星为她填一下,丝毫没有当初阴阳她的样子。 周砚均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循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游星答应她,将资料手动填入成电子档。一页一页填,不敢眨眼,输入后马上核对,很怕输错金额。完成后又来来回回核对,调成电子档存在u盘里,准备次日给她。账目之类的文件,要用公司的内网,不能使用微信传输。 游星本想用内部软件传给她,但蒋芬雨说是u盘更为稳妥。 待次日,游星将所有需要周砚均签字的资料整合,一早抱去他的公司等他签字,随后再交去各部门。 下班时,她带好头盔,启动电动车。周砚均的车从停车场驶出,朝着她按喇叭。周砚均喊她上车一起走,游星看了眼电动车,再看向他:“不了,车没地放。” 周砚均示意她将车放去停车场,示意她看上空。她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很是惆怅,长叹口气:“你等我一下。”说着,骑着电动车直奔停车场。 周砚均从后视镜里看此画面,哑然失笑。 第40章 路口不让停车,她赶紧将车停好后小跑上坡。期间不忘四处观看有无同事,闷黑色的车打着双闪,她一气呵成坐上车。周砚均一直盯着她看,怪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车子上路后还转来扫她一眼。 游星瞥眉:“看什么,没见过美女是不是?” “你.....没感觉?” “什么?” 他换种问法:“你的头不觉得重?” “???”她拉下挡光板,看了眼镜子,明白他刚才怪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看傻子的意思!!!! 停车时慌忙慌乱忘记摘头盔。在四个轮的车里带头盔,确实很像个傻子! 周砚均轻笑,游星揭开头盔,随手丢他的后座,用手指他:“不许笑!!!!” — 第二天下班时,李宥雨说步行街开了一家串串店,要请游星去尝尝。游星问了句:“是只有我们两,还是有其他人?” 李宥雨只是临时起意,没邀其他人。 两人各自骑电动出发,李宥雨发现她没带头盔,“你的头盔呢?” “昨天落家里了。”她总不能说落周砚均的车上了。 李宥雨‘嘶’了一声,“昨天没骑电动车回家,但是头盔揣回家?” 她嘿嘿一笑:“怕偷嘛!” 于是,两人骑着电动走非机动车道。此处堵车,她们畅通无阻。直到过了红绿灯后到对面,游星才看到路口绿马甲的交警。 她心底‘咯噔’一下,刹车停下,李宥雨的视线被她挡住,见她无由来的停车,问她怎么了,她言没带头盔。骑车不带头盔要被罚款,并且她的电动车还没上牌照,属于黑车。早知道十字路口就右转,眼下又不能掉头。 怎么办? 脑子飞速转。 李宥雨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出不上主意,游星的脑子难得灵光,看向她:“你先骑着走,到前面路口等我。” 游星瞥了眼几百米处的交警,非机动车道上两辆停滞不前的电动车很引人注目。 “你呢?” 游星来不及跟她说,催促她先去。李宥雨只得先骑着车走,到前方等她。 游星等她走远后,推着电动车慢慢走。道路有略微坡度,推得吃力。一脸愁容推着车到交警面前,先发制人:“交警哥哥,我的车坏了,哪里能修啊?” 第20章 交警指了个方向,“你骑车不带头盔........” 游星下巴示意握方向的双手:“没骑呢,又没说推车必须带头盔啊,这车打不着,我也没办法,总不能丢半路啊。” 她说得在理,交警小哥很年轻,许是没经验,找不到反驳理由,摆摆手示意她离开,“不管车坏没坏,下次记得带头盔。” 她悄然松口气,咧嘴笑:“谢谢交警哥哥!”敬个礼后继续推。这才推了两步,身后响起浑厚的声音,“等一下!” 她捏着握把的手逐渐湿润,纯真无辜的笑脸转身看着另一中年交警:“警察叔叔,怎么了?我的车坏了.........” “你的车没上牌照?” “新车,牌照正在办。我没骑上路过,刚试了一圈就熄火了,我正要去找卖家呢!”中年交警显然不信,拿起手机:“姓名,身份证报一下。” “.........” 她没答,交警抬头看她:“大哥别呀,我真没上路,推车也要牌照,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这回就算了。” “姓名。” “交警大哥......” 交警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再次像座山压像她,闷声答:“游星,2036...........” “车子先扣下,去交罚单后拿了牌照再取车。” 游星被赶走,三步一回头看一眼车......有够倒霉。 李宥雨看她两手空空过来时就知道了结局,听完她的前因后果,笑得前仰后翻。 什么串串,她食之无味。 — 周砚均在家门口掏钥匙时,对门缓缓开出一个缝,确定来人后,门打开,某人探了个脑袋出来,周砚均转身一惊,来人悄声:“周砚均。” 单是她这模样,他就知道有事相求。 她穿着睡衣踏出门槛,“你的人缘那么广,那在交警队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啊?” 夜里,他将声音压得底:“怎么?” 她难为情的开口:“我的电动车....被扣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她继续:“没带头盔,没牌照,所以就.......” 自打会展南辕北辙跑错方向后,如今她做什么,周砚均都绝对不意外,次次跌破他的想象。 “明天再说。”他将门关上,只落了这句话在门外。 — 深秋的金黄铺满山头,凉意袭起,转眼秋季只剩尾巴,蠢蠢欲动与冬做交接。 游星不知不觉成了合格的社畜,时常和齐佐跑隔壁县盯新种植园动工程度,她是最期盼园区建立完成的人,园区投入使用之时是她重回市区之日。 十月末的最后一天,她在园区忙碌,想起一事,趁身边无人后与周砚均开口:“马上十一月了,跟你商量个事。” 周砚均从文件中抬头扫她一眼:“先说。” “我的朋友马上过生日了,她听说我们咖啡园对外开放,所以想包一天可以吗?” 周砚均原以为她又是留下烂摊子央求他帮忙,“可以,既然是你的朋友,跟李宥雨说一下,打八折。” 第41章 游星在意的另有一事,“不用打折,他们有的是钱。另外,就是别告诉我哥好不?”先前他们说将生日聚会办在此处时,她没当回事。但这几天,柳悦琪又提。 周砚均没说话,她又说:“我哥老觉得我和他们一起就只会瞎捣乱,如果他知道了,肯定要骂我,还要扣我生活费!” “千万别告诉他!周砚均,你肯定不会说的,对不对?”周砚均是个闷葫芦,按常理应该不会说,但她怕不强调,周砚均碰巧遇到游厉,又碰巧对他提起这事,那她的倒霉就不叫碰巧。世上总有鬼打墙的事,尤其是做亏心事时,越灵验。 周砚均被她磨得烦,单音‘嗯’了声才打发了。 在周砚均首肯后,她放松下来,试探性道:“我过生日的朋友是你高中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她提示:“姓柳,你记得吗?” 周砚均一向过目难忘,更何况是同窗。“记得,”他说时看着游星,继续:“或者不记得,重要吗?” “你肯定记得,毕竟她追了你好久。” 周砚均将签完字的文件给她,起身往外走:“人要学会择优记忆。” 游星语塞,他拿她的话堵回来,抱着文件跟在他的身后:“人又不是程序,能精准执行每一个步骤,删除每一段废弃代码。高中的时候她对你痴迷得外校都知道,写成上百篇博客。” 周砚均止步转身,她险些没刹住,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寡淡话音从上方传来:“所以你当时就认识我?” — 五人小圈许久未聚,各自忙碌,借此机会大家敞开心扉好好玩。游星将自己的期待感一压再压,但还是克制不住。即便讨厌柳悦琪,但还是为此忙前忙后,跟咖啡园的员工沟通,向李宥雨借露营装备,筹划环节等等。 柳悦琪的生日正好是周六,几人开车来,游星特意让周砚均陪自己去高速路等他们。原计划在下午四点到,但左等右等到六点,周砚均屡屡看表,终于将一行人盼来。 游星的友人与她一样,高调张扬,未见其人,跑车的轰鸣声绝尘而来。周砚均二人倚靠在前盖,一辆红色超跑来时,她挥手示意。车子甩尾,后轮扬起白烟,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周砚均面无波澜,只有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但兴奋的某人并无发现。 随后跟着两辆亦是如此,甩尾稳当停在她的面前。 游星向他介绍:“这位是李望也,夏知桐,夏知桐是我最好的朋友,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 ” 周砚均望向来人,一件黑色短袖,破洞牛仔裤,嚼着口香糖,伸出手与他礼仪性浅握。夏知桐一身秋款连衣裙,看着比其他几人成熟端庄些,第一印象稍好。两人点头示意,夏知桐悄然打量他,“经常听游星提起你,夸你人好又温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老板,。” 周砚均礼貌应答。 程新磊和柳悦琪走过来,游星转身看他:“这位我不介绍,你肯定能想起来。”她不信周砚均当真没有一点印象。 周砚均在她上回提示时就大概想起来人,追过他的人多,大部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同班同学他自然是有印象,他先开口:“柳、悦琪?” 自打大学后她就没见过周砚均,见到他的一眼里晃过诸多回忆,那些遗忘的情绪瞬间像浪潮层层叠叠扑向岸边。“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记得我。” “小十年了,你竟然没变。”柳悦琪感叹岁月。 游星看柳悦琪胶着的眼神十分难受,打断她:“干嘛呢,再看下去旧情复燃了,男朋友不管了?” 程新磊知晓他是谁,抿着唇没说话,游星强硬打断后,他扬了扬下巴与对方打招呼:“程新磊。” 最后一辆车,章雯珺自来熟,热情与周砚均握手。 寒暄完毕,周砚均开车引路,带他们去风平村。车子刚启动,游星就重提:“我就知道你记得吧,小十年了,一眼就认出对方,不容易。” “过目不忘,更何况相处一年的同学。” “记性这么好 ,那我考你,高三第十二周的星期一早晨第一节是什么课?” “.......” “答不出来吧,还过目不忘。”游星一本正经科普:“一般过目不忘的原因要么极端丑,要么貌若天仙。那柳悦琪属于哪种?” 周砚均:“我的审美没问题,大家都觉得好看的,自然我不会认为属于极端丑的行列。” 游星继续追问,一副好奇状:“那就奇怪了,当初她那么迷恋你,深情于你,听说写你的作文还得了全市一等奖,你怎么不动心?”高中时期,柳悦琪是艺术生,也是语文课代表,但严重偏科,数学极差。她这般勉强算能文能武,长得好看的女生在川一中能称之为风云人物。 柳悦琪的追求者无数,她的对象不断,但都是外校人。在众人眼里心高气傲的她,竟然偷偷暗恋周砚均,造成一时轰动。 她的文笔好,尤其是博文被扒时,大家知道全市一等奖的作文写的‘他’指的是周砚均,更是上课传纸条讨论,课下话题,尤其是当时的川一中贴吧,皆议论纷纷,就连教师也略有耳闻。 周砚均很无奈,“你能安静吗?” 游星有一堆的疑问没得到回答,“不能,你回答我了我就安静。” 第42章 他只有在怼她时,才会话多,“高三很重要,对于普通人能逆天改命的机会,也只有你才会满脑子谈情说爱。” “最后一个问题,我和柳悦琪,谁好看?” “.......” - 山路崎岖,越过山头,几辆拉风跑车极慢的速度排着队开进咖啡种植园。 种植园里有大片的草坪,适合烧烤露营,游星备了露天party该有的一切。 大片的平地里支着烧烤架,两个大尺寸天幕,天幕的四周装饰氛围灯,四张户外蛋卷桌拼凑,桌上有备好的烤肉,烤串,蛋糕,蛋卷桌后有两个三角帐篷,双人气垫床。 桌前不远处有篝火盆。 众人很满意,游星从帐篷里拎出袋子展示花心思淘来的物件,大部分时候过生日,大家都是包场高档餐厅或夜店,又或者某个别墅里开泳池party,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来者皆客。 这次好友相聚,游星特意强调就五个人即可,人过多场子大了不好收场,易惹是非。 周砚均与众人不熟,帮忙张罗得差不多后就撤了。游星邀请他留下,周砚均一口回绝,说工作没处理完。她目送其背影越来越小。 夏知桐拍她肩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游大小姐这是......看上了?” 第21章 “怎么可能!” 刚才周砚均的回答梗在她的心口,周砚均说她和柳悦琪都好看,都与他无关的好看。此话毕,她一路上就再没说话。 眼下五六点的时间,程新磊挽起袖子开始生火烤串,其他几人坐着闲聊,章雯珺将特意带来的伏特加威士忌摆在桌面。无论在何处,几人的聚会都离不开酒,已然成了习惯。 这番没有低频震动的鼓点,没有嘈杂的人群。野外的风簌簌,虫鸣鸟叫寂寂,几人闲散坐在野外,安安静静倒是多了几分不适。 周砚均刚走,几人对他的好奇欲还未冲散,章雯珺调侃称此老板对员工的体贴程度已然超乎常规,问游星有没有动心过。 程新磊在一旁接话:“各方面条件勉强也行,让他做游家的倒插门,改姓游也不是不行。” 章雯珺反驳他,“这可是你家柳悦琪的白月光,让他去做倒插门,柳悦琪怕是第一个不干。”说完,她大笑起来。 程新磊接话:“什么白月光,无非是当时年纪小,没见过几个男人。再说了,谁不知道游星极其颜控,喜欢帅得没天理的,还得幽默风趣,上回她还说他是土味商务男,忘了?认真来说,做倒插门都不够。” 游星想都没想:“你们有什么病,看到我身边多个男的就要把他和我拴在一起,我看起来很饥渴,很饥不择食?”她说时,咖啡店的雷蕾不知何时到的她身后,越过她的上空将咖啡放在桌上。她被吓得一激灵,不忘帮忙递咖啡,转移话题:“种植园的小粒咖啡很不错,特意给你们调的招牌款。” 章雯珺调侃不断,“你太有老板娘招待客人的姿态了,考虑一下,我看长得也蛮不错的,纳入你的后宫非常养眼!” 游星瞪她一眼,示意外人在,咖啡推给她:“喝吧,把嘴堵上!” 雷蕾准备撤时,章雯珺热情邀请人留下一起玩,询问对方名字。店员礼貌拒绝,只道:“我叫雷蕾。” 游星客套挽留了两句,待她走后柳悦琪和夏知桐上完厕所回来,坐下便问道:“这一大片山头,都是周砚均的产业?” 游星懒懒应声,柳悦琪回想到当初一身傲骨清贫的少年:“光是这一片就能看出十年里他付出了多少,不容易啊不容易。” 李望也手上夹着烟抖了抖,不屑道:“你是被白月光的光环挡住双眼,这点产业就值得你感叹了?” 游星和夏知桐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程新磊,对方埋着头躲在炭火的烟雾中。程新磊是个恋爱脑,柳悦琪三番五次的提其他男人,且为白月光,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回两人还要因他吵架,这番就能当普通人听去? 游星不解,但也与她无关。 与程新磊深厚情感在他和柳悦琪在一起后,裂缝就出现。她对程新磊的感情很矛盾,一面是陪她渡过许多痛苦时刻的发小,一面是和她讨厌的人在一起后同等讨厌的朋友。 游星是个朋友脑,让她果断选择和程新磊闹掰不联系,她又做不到。而一个团体的感情会大于单个在其心中的地位,她再讨厌柳悦琪,都会选择为这个小团队容忍。且说,她非孩童,非黑即白。讨厌一个人就得离得远远的,至此绝不想见。再讨厌,她都可以笑着搂柳悦琪的肩。 柳悦琪只说他们不明白周砚均,不明白他的坎坷,不容易。游星故作随意问道:“他有什么不容易的?” 柳悦琪回忆当时,第一次见到周砚均是高三开学一个星期后,印象很深刻的是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塞进空荡荡的新校服中,几缕刘海挡在眼前,冷声自我介绍,随后坐到靠窗的最后一桌。他不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让其他人不敢接近。所以他永远独来独往,食堂,操场,寝室的路上,都是他形只影单。 柳悦琪原以为是哪家纨绔子弟惹事后,安插到他们班。 晚自习是七点半开始,班主任要求他们六点五十进教室。柳悦琪是艺术生,可以晚些进。每次她练完琴从后门进教室时,落入她眼底的都是周砚均握笔垂头奋笔疾书的样子。 第43章 寒冬,周砚均永远是一身冬款校服和一件毛衣,某次在班主任桌上的贫困生资助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备注上写着父母双亡,柳悦琪才真正认识他。 高三第一学期过半后,他们班又转来新生,叫黄云锡。自打那时,周砚均不再孤僻,有了温度。每日和他的同桌同吃同住。两人一来就将实验班长期占领的第一名第二名夺走。他们二人是彼此竞争的对手,是并肩作战的同桌,是惺惺相惜的好友。 因关系太好,有八卦称他们是一对,他们知道了也不恼,更不避嫌。黄云锡也是个内向的人,但比周砚均看起来好相处。不主动交友但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是通过黄云锡的只言片语,柳悦琪得知周砚均转学到一中之前,他的妈妈刚去世。 游星每回去苏玉家,从未听其谈过周砚均的父母,看不见一张合照。她知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但不曾打听过。 “黄云锡是他高中唯一的好友?那现在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柳悦琪难得不与她抬杠,认真回答:“是啊。”她重重叹口气,“可惜了,高三下学期,他跳楼了。” 游星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为什么跳楼?知道吗?” 柳悦琪摇头,“学校把消息锁得死死的,平时挺柔和,腼腆的一个男生,怎么会突然受刺激跳楼,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 程新磊握了一把烤串过来,“过往已矣,能带给你能量的只有眼前的烤肉。” 一句话将她们二人从过往中拉回,游星默默拿起烤肉,心不在焉的咬着。 夜幕逐渐拉下,远处的落日在天际线下是绝美的画,几人正好背对着夕阳。章雯珺先发现,拿起手机要给他们拍下。 章雯珺拉下屏幕明亮度,一幅剪影,远处渲染的晚霞,天空与大地的容纳下,几人随意的坐姿,画面远处还有一颗沉寂的大树,一切都是那么融洽。这般画面,像英式摇滚里前奏里脑补的自由与肆意。 游星很满意这张图,转手发给周砚均:好看吗? 周砚均不是秒回的主,游星没指望他能立刻回,发给他了就将手机熄屏放桌上。李雨桐将酒拿出来,几人酒量都是了得,混着喝丝毫不惧。游星将扑克拿出,扑克一亮出,几人默契十足,发牌开始游戏。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游戏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们的兴致才到顶。游星将提前准备好的烟花拿出来,在市区放烟花不像这般自由,此时他们的兴奋程度又堆砌到新的高潮。李望也用烟点燃引线,另只手拿着整瓶威士忌,引线‘刺啦’声响起,他小步跑到大家身旁,众人拿着酒瓶高举:“干杯!!” 章雯珺:“柳悦琪生日快乐!又大一岁了!” 游星扫她的兴:“恭喜柳悦琪,又老一岁了,离三十岁的门槛又近了一步!” 柳悦琪怒瞪她:“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仰头喝下了游星敬的酒。 暗夜下,帐篷前的氛围灯一闪一闪,桌前的篝火盆被他们点燃。一团暖意十足的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火红的篝火兴奋跳跃。 这时自然不能少了音乐,游星大喊:“野外夜店正式营业!”按下播放键,劲霸的音乐扯动静谧的四周。 他们还是他们,所谓的换种过生日的方式不过是换了个地图,该怎么疯闹癫狂,就还是哪般。 — 种植园里给各位安排了住宿,不知疯到了几点,稀里糊涂回去。 次日,种植园的清洁阿姨骂骂咧咧为他们收拾残局,等游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拿到手机睁眼看微信,周砚均早晨回她:不错,如果看得清脸更好。 他以为游星是问她人好不好看,乌漆嘛黑一片,谁好看?游星原是问他日落,她没指正,问他照片里哪个是自己。 周砚均过了半小时回复:左数第二个。 她昨天扎的丸子头,剪影里很明显的发型。 想起昨天他轻飘飘的一句,她又来气。 游到星星上:其实好不好看也无所谓,反正与你无关。 周砚均习惯她的阴晴不定,只说:好好招待你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打电话。 一番客套话语,游星没再回复。 她将其他几人唤醒,带着他们去体验采摘咖啡鲜果,晾晒,体验她平日的工作。起来本就是大中午,随便磨蹭一下,下午就打发了。 他们打算日落十分回,李望也提及来时绕的盘山路,山的两侧是田埂。秋季的玉米地褪去苍翠欲滴,转而金灿灿一片。 李望也想试一试新车跑山头的刺激,游星觉得不妥当,“别吧,这种山路时常对面突然来车交汇,坡道弯度大,危险得很。” 程新磊来时就看上了山头的盘山公路,有周砚均的老头车在前面死死压住,不让他们超车。当时他就心痒,这番李望也再提,他也蠢蠢欲动。 其他两个女生投支持票,唯独游星觉得不行,虽平日他们就爱飙车玩刺激,但他们对这条公路不熟悉。游星走过几回,路窄弯道大,偶尔大车会车,这是拿命在堵。 程新磊只说:“又不是第一次,怂什么?怎么来一趟乡下就成了胆小鬼?哪有那么多万一,我是天选之子,永被上天眷顾。”他属实是心情不好,就开着超跑去高架桥上猛踩油门的人,即便被罚被举报,都不曾有所收敛。 第44章 “你们还能再固执些,无法沟通?”游星说得嘴皮子酸软,只有夏知桐站在她这旁。以往,游星可能会愣头青和他们寻刺激,但现在,她有诸多考量。 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游星和夏知桐没去,其他三人一人一辆跑车拉风绝尘下山,打算跑过瘾了再回来接她们。 游星在路口为他们捏把汗,只希望没什么插曲。路口对望就是咖啡馆,她们二人去咖啡馆落座等待。 第22章 游星双手捧着咖啡,眼下只有她们二人,揣着心事的她不知怎么开口。夏知桐与保姆通电话,当妈的人,最大的变化就是惜命和牵挂不断。 若是未结婚前,夏知桐肯定是今夜的‘秋名山车神’,以前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跳伞,潜水,滑雪,蹦极。她爱自由,爱运动,爱世界,最后她被囿于一个叫家的地方。 夏知桐挂了电话,看着对面人儿眼神落在自己脸上出神,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想什么?” 她沉吟不语,咖啡见底后才忖度开口:“你说,这世界上有忠诚的男人吗,有从一而终的婚姻关系吗?” 夏知桐看着吧台前的价目表,“应该没有,愣不登提这个干什么?”她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对面。 游星早就想好话术,“想起我那不配为父的血缘亲爹。”她的亲爹是人生感情上的第一课,负心出轨,在外组建另一个家,且欲将私生子扶正。每一次游母在深夜里落的泪,泪水像达到沸点的开水焯烫在她心上。 每一次想到,她都咬紧后牙槽。从未原谅,但却因那一脉血缘,还要紧着若有若无的父女关系。 夏知桐回到她的问题本身,认真思酌,“婚姻是两个陌生人搭伙过日子,所谓爱情,也许是婚姻的开始,但不会成为永动机。要经营,要双方共同付出心血才可以维持的关系。也许努力了,可以维持从一而终的婚姻关系。” 游星不信任婚姻,不信任男人信誓旦旦的誓言,更不相信世界上有忠诚的男人,“男人都是天生的戏子,人前影帝,深情丈夫,忠诚恋人,好爸爸。人后换个手机聊、骚,约、炮,辱骂贬低女性。” 夏知桐打断她:“也别这么极端,还是有好男人,即便少之又少。” 她的思维跳跃,瞥了眼吧台,店员不在才开口,“据我所知,周砚均一直没有对象。他的高中同学都说他一直没谈恋爱,你信吗?”游星不信,她觉得人都有正反两面,即便周砚均向众人展示的都是温柔体贴善良有责任的好男人形象,但肯定有她不曾看到的一面。 结合她的上一句,夏知桐四周确认是否隔墙有耳,“说话注意点,人家的地盘。” 这般想法有些狭隘,她补充:“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有责任有担当情绪稳定,但每个人都是三百六十度,我觉得肯定有我不了解的一面。”还没等她回话,“不妥当的假设,如果陈之侨背叛你,你会崩溃吗?” 夏知桐没什么情绪,想到他,想到这段婚姻,她更多是疲惫,“不知道,也许会吧,毕竟这么多年。”说起儿子,她眼神一凛:“如果他要作妖我肯定拦不住,但是绝对不能伤害我家辰辰。” 夏知桐与他大学四年,毕业一年后结婚。婚结得并不顺利,夏知桐是红三代,到他爸这一代,退伍后迎上下海潮经商,现做贸易公司。毕业考进体制内本份工作。陈家有一微型公司,算小富裕。陈之侨高攀,当初夏家从她交往就表态不满意,后欲结婚,夏家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于是陈之侨耍了小心机,夏知桐意外怀孕,家中无奈却只能同意婚事。 落地窗对面公路旁昏暗路灯齐刷刷亮起,夜色沉得快,再一眨眼,繁星在夜空中闪烁。 游星默了会儿,欲说话时电话响起,是柳悦琪打来的,她按的免提。 “游星,出事了。” - 游星没车,在种植园借了一辆后和夏知桐赶过去。路上两人没说话,心提在嗓子眼。她的车技一般,尤其是心神乱时开车控制不住速度。 夏知桐安抚她,让她慢点开。 “再打一下,看能不能打通。”方才柳悦琪的电话打过来就说了两句,听筒里传来各种嘈杂声,只让人觉得现场情况很乱。游星一个劲问人有没有事,柳悦琪那边已然将电话撤下,打其他几人的电话皆是如此。带着未知的心态面对险境,会控制不住疯狂脑补。 车子减速过每一个弯道,她脑子都在闪动不同画面,有救护车警车双双闪耀红□□的画面,有车子变形翻倒的画面,有无辜路人惨遭一劫横尸公路的画面......... 若真发生什么事,她怎么跟其他人的父母交代...... 电话‘嘟’声每响一下,都是她们二人的心脏拴了麻绳向上提的感觉,夏知桐不气馁继续打。终于,电话响起:“终于接电话了,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人是不是安全,有没有事?” 章雯珺接的电话:“人没事,你们先过来,电话里说不清。” 游星又问:“确定没有人受伤?” 章雯珺的那侧仍旧是嘈杂声,几个带着口音的普通话似争辩什么,也听不清她说什么。无法,夏知桐挂了电话。 只要人安全,没出大事就行,两人都松了口气。游星摊开汗涔涔的左手,“手心全湿了。”夏知桐好不到哪儿去,刚才打电话时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心是一排月牙印。 第45章 两人绕着山头走了好一阵,在接近山脚下时看到一堆人围在公路分叉乡间小路的平台,路沟里陷了辆货车。情况显而易见,游星将车停稳空地,余光扫到两辆法拉利,另一辆呢? 游星问李望也情况,对方倚靠前盖点着烟,脚边一堆烟蒂。他脾气臭,和村民几句话就呛起来,程新磊将人赶走,由他交涉。 李望也猛吸一口,将烟头狠踩脚下,没答她的话,朝着程新磊的方向,“你们直说想要多少,不就是钱的事。” 游星推了他一把,“语气好点,你是解决问题还是火上浇油?。” 李望也又点了支烟,被游星夺了过去,“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柳悦琪和章雯珺在和村民交涉,她只能问李望也。 李望也一脸烦躁,叹口气舒缓情绪后开口。据他而言,在山脚转弯时,他的车未鸣笛速度又快,货车避让之时猛打方向盘,冲进了水沟,而他的车直冲进对面的玉米地里。玉米是晚夏所种,踩着秋末收割,但瞬间毁于一旦。 游星这才明白,原来找茬的是两批人。村民各自说各自的,根本听不清。夏知桐是教师,对于维持秩序很有一套,声音的震慑力十足,吼了两嗓子众人皆安静下来,听她所言。“各位大哥大姐,实在不好意思发生这事。我们的错,不逃避。吓到你们了,实在抱歉。” 游星有一瞬想打电话给周砚均,但打了就坐实她的朋友不靠谱,和她一样只会捣乱。不想加深他的负面印象,游星决定自己解决。 她跟着道歉,夏知桐反应快,将人分成两拨,游星和章雯珺李望也解决货车一事,她和程新磊二人解决玉米地一事。 夏知桐特意提醒游星,态度一定要谦卑,不管说什么一个劲道歉。 玉米地主人家住路边,在众人站的平地右上侧的坎上,也就是货车斜上方。众人转移阵地,到玉米地主人家的院坝里坐着协商。 货车司机较好说话,游星将李望也的烟递给对方,“大哥,刚才实在是抱歉。这车有的时候刹车不太灵,刹不住,吓着您了。” 货车司机四十来岁,叫周强,常跑车,对豪车略知一二,接了烟:“我倒没事,心理承受能力强。你说你们这胆子是真大,崎岖山路都敢死命飙车,但凡我反应再慢点,速度再快点。今天怕不是我的死期了。” 副驾驶的女人火气大些,骂骂咧咧,“你们要赶黄泉路我们不管,但别在公共场所,我们家里还有三个小孩,如果出什么事,你说孩子怎么办,谁养!!有几个钱就不要命了,自己活够了还要带上我们这些无辜老百姓?你们是缺心眼还是歹毒?”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吓到你们了。你们去医院检查一番,费用我们出行不行?”平日里只会哭哭啼啼找游厉的她,今日却成了解决问题的主心骨。 她宁愿自己低三下四赔礼道歉,也不愿让一旁的李望也来加剧矛盾。 章雯珺未面对过这种情况,傻眼了。平日里社牛存在的她这时一句话说不出,只能赔笑道歉。 女人姓曾,仍处于惊魂未定下,怎么安抚都不行。游星转向男人:“周大哥,你们想怎么解决?我先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想法,先报保险公司,看保险公司的理赔方案。保险公司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最后你们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费用自然我们出。” 游星表露了最大的诚恳和歉意,男人还未开口,女人先说:“不行,不接受。” 游星询问她的意见,她直言要报警,将李望也这等亡命徒交给警察处理。 方才事故发生,对方便要报警,程新磊好话说尽才拦下。 李望也认定对方是找茬,不耐烦:“大家坐在这里就代表着事情能有商有量解决,你觉得报警就能奈何我?”他的警告之意很明确。 女人嗤笑一声,“你在吓唬谁?” 游星不经意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拦不住他的火气:“刚才已经赔礼道歉,但紧咬着不放到底是嫌钱不够还是想找茬,直说!能谈就谈,不能谈拉到。我没喝酒没醉驾,顶多是速度快一点,想报就报。但话我放这儿了,报警了一分钱都别想要!” 起先他的态度是好的,道歉递烟没少礼仪,但女人的嘴碎,一直念叨,他不耐烦了。 章雯珺火气也上来,踢他一脚,“你吃枪药了不是?” 女人本就在气头上,激不得:“有钱了不起是吧,做错事了还理直气壮,你凭什么发火。有钱没素质,以为有两个臭钱全世界都要对你点头哈腰,这么大人了没一点素质,一看就是有妈生没妈养的种。”乡野人骂的话, 游星头大得很,李望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头时很像头有红眼病的牛,他猛地起身,手已经高高扬起。他妈生他时难产去世,后妈对他爱管不管,他爸是严父,有爱但方法不对,李望也一直脾气乖张火爆。 女人不怕,脸迎上去,“怎么,还要打我?你试试,你有种就试试!!” 第23章 游星连忙挡在他的面前:“李望也别冲动!本来没多大的事,你要是非扇一巴掌,性质就变了!” 周强随即起身,把女人拉到身后去,未说话,但态度很明确。夏知桐那头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皆屏住呼吸望过来。 氛围瞬间剑拔弩张。 女人的分贝高,骂骂咧咧声音像指甲剐蹭黑板让人抓心挠肝。章雯珺反应也快,在他起身时就拉住他另只手,不让他往前,“李望也,冷静点,别冲动!” 第46章 李望也的火气被硬生生拦下来,游星眼神警告,“非要闹大,让你爸知道?你闹事,得意的是谁,是你后妈和你弟,何必呢!”李爸是武警出身,后下海经商,脾气火爆,在他幼时时常使用暴力手段,压迫性的教育导致他从内心深处就惧怕李爸。 且他越张狂,和何爸的关系越差,春风得意的是其后妈。 游星掐了他一把,痛感让他冷静不少。游星看了眼路边,给他找台阶,“救援车快到了,你下去守一下,不然开过头了。” 他默了默,踹了脚凳子转身离去。 女人还没骂够,指着他背影欲继续。周强气沉丹田一声怒吼:“够了,是嫌巴掌没落你脸上不是!” 女人身躯一颤,安静下来。氛围沉了几分,没人说话。 游星替他赔不是,“曾姐,他有躁郁症,你别跟他计较。就是那种控制不住脾气的病,类似更年期,一点就着的炮仗病。他这个星期刚从市精神病院出来,我们是想带他出来放松一下,结果他的病又犯了。他真不是故意的,是身体机能出问题了。不信的话我给你找他的病例”她说时掏出手机假模假样找了起来。 女人拎得清,火气只对准当事人,“不用找,我看他也不像正常人。” 游星缩回手机,安抚对方情绪,重复解决方案。在口干舌燥之际,对方终于松口,称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报警,接受她提的方案,前提是李望也诚心道歉。 章雯珺看对方情绪也缓和下去,游星也稳得住,就去找李望也。 游星和李望也同岁,平日两人幼稚程度相当,但她的脾气比其好上太多。这些年对他的了解,让她觉得这个前提有些难办。但别无他法,她将电话留给对方,加了微信。 对方的微信提醒音响起,看了微信又抬眼望向对面。游星这方熄屏,“没多少,小小歉意。大哥大姐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够再跟我说。他现在躁郁症犯了,等他情绪平静了我一定带他来登门道歉。” 她已然将姿态放到最低,女人的态度松软不少,解释:“我们也不是找事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只要肇事者态度端正,好声好气道个歉,那么什么都好说。那么先这样,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 — 救援车不仅来解决货车,还有那辆惨不忍睹的法拉利,李望也眼睁睁看着爱车被拖上救援车,一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 玉米地的主人好说话,赔偿金到位,笑脸相送,甚至要留众人用晚饭。 事解决后,几人没再回去,游星开车送他们上高速路口。夏知桐坐副驾驶,李望也坐后排。游星特意将夏知桐留在一辆车上,希望她能给李望也做思想工作。 往日里夏知桐做思想工作的对象都是心智岁数为个位数的孩子,二十六的‘孩子’倒是难为她了,不断跟他说,就弯个腰软个话,事情轻轻松松解决,智者不会将容易的问题复杂化。 李望也来这一趟血亏,飙车没飙爽,新车要返厂大修,还被人一顿搓,按下车窗点烟,夏知桐:“听到没有!” 他不应声。 李望也要面子,他的腰铁板做的,弯不下! 夏知桐问他:“那你说,想怎么解决?” 李望也的手搭在窗沿,风吹灭火星子,他一口没抽。“她不是要报警吗,让她报。”他怕什么,有钱有权,凭什么让一个女人踩在脚下,他咽不下这口气。骂他没素质,‘有妈生没妈养’这话直插他的肺管上。 游星很是无奈,她好说歹说才让人松口,“李望也,别那么轴行不行!刚给人家转两万块让人态度松了下去,你要不识好歹就还我!我费尽心力,给人低声下气赔不是,是为了谁?你倒好,嫌火不够大,哐哐一顿倒汽油。” “你就说要不要解决,不解决就算了,反正碍不着我。”游星的耐性也到顶了,费力不讨好的事。 夏知桐调大音量,放一些舒缓心情的轻音乐,“刚刚你们在路边吵架,有人在录。但凡发到网上去火了,纨绔子弟形象,山路飙车险出车祸且态度恶劣。你说网民们能放过你,姓甚名谁,名下资产多少,什么黑料挖不到?就你那点尿性,经得住扒?” 游星搭腔:“蝴蝶效应什么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万一影响公司股票,你爸得把你扒皮抽筋。”李望也现如今在学习管理公司,但凡因此影响了公司,确实是他担不起的后果。 网上类似的新闻诸多,路边吵架,抢座,插队等小矛盾,发布网上后被网暴扒皮,引起一系列连锁效应。 游星从内后视镜看他反应,确定他听进去了才说:“你好好分析分析,我再和那边交涉一下,想清楚就了找我。” 此后车厢没人说话,都累得慌。游星将人送到高速路口后走回路,车要给人开回去。至于怎么回县里,还得打主意。 回的路上开始有密密麻麻小雨点,她担忧下雨,又踩了下油门。但上山后雨又停了,暗色的空中飘着几朵云。 她给车主打电话,车主是种植园的车间经理,叫包佑,当夜正巧是他值班。车还回去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她问包佑有无顺风车可搭,包佑说:“周总和齐总去风平村的村长家了,好像还没走。” 游星找出周砚均的电话,平地一声雷响给她吓得一激灵,包佑仰头:“看样子马上要下大暴雨,小游要走就赶紧,不然一会儿雨大了。” 第47章 周砚均那头没接电话,她又打了两个也还是无人接听状态。包佑说:“可能被村长拉着喝酒,一般去村长家都会扶着墙出来。” 头顶上方乌云密布,她只能先去园区里等着,同时给周砚均发微信。 游到星星上:周哥等会路过园区的时候顺带捎上我,我来还车,没车回。 游到星星上:马上下暴雨了,周哥悠着点喝,早点回哈。 园区里寂静一片,一眼望过去乌黑一片。游星不敢太往里走,只在保安室坐着,包佑闲着没事,陪着她等。 种植园很大,有几个出口。上回她去的是后门,一般停车会方便。单是人进,通常走公路旁的门进。这也不是正门,所以保安室不大。空间虽不大,但坐三个人绰绰有余。游星把凳子抵在门处坐,包佑让她坐进来些,凉风习习。她摇头,说风凉快。说完垂头无聊翻朋友圈,几次退回消息首页,都没有新消息提醒。 她继续点开某人的聊天对话框- 游到星星上:喵~原谷种植园有一只深夜未归家的流浪小猫,请路过的好心人将可怜猫咪送到华云小区二栋三单元,到时候必有重金酬谢! 她扔了张小奶猫的表情包过去。 “小游家住哪里?”包佑在保温杯里灌满水,坐在她对面。 游星糊弄,说租房住。包佑已经五十了,和她爸就差了十来岁。谈话间都是长辈的口气,问她有无对象,何时考虑成家,今后打算何处发展。 包佑的女儿比她小几岁,在川平上班。谈起他女儿,话又多了起来,语气软了几分,能看出父女感情极好。尤其说起女儿小时候的趣事,双眼像被爱融化,随即问起她的父亲。“我爸死得早,没太大印象。”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难过。这话若是让游厉听到,估计会气得随手丢砸东西过去。 包佑以为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也不再提自己女儿。 雨开始砸落下来,闪电在对面山头劈开。眨眼的瞬间,路灯下,狂风席卷银丝过。树木丛林开始抖动摇摆。 雨越下越大,对方一直没回信,电话也打不通,她越发愁,不知要坐到何时才能等到人。 雨势正当头,路上多了两道亮光。包佑先听到,打开窗探头出去,“好像是大众车,周总是大众车吧。” 游星点头,也探着头看。一阵闷雷声又起,开窗进来的风雨落她脸颊。她眯着眼看车牌。包佑站的位置看得清,向车的方向招手,大喊:“等一下!” 雨声淹没他的声音,游星怕他没看到自己发的消息,更怕他没看到保安亭的自己,冒着雨跑向路边跑去。 轮胎碾过湿地的闷声,车速不快,但不见减速。 游星小跑一边招手一边跑,车子‘唰’一下过,轮胎过处水花四溅。而开着近光灯的车像是没看见来人,任由雨中人淋着挥手。 驾驶位的人瞥了一眼后直视前方,甚至轻点了下油门。 第24章 包佑拿着伞从后方跟上,雨中喊:“不是周总,先回去吧。”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怎会忍心让她独自站雨中。 游星呆愣看着车拐了几个弯消失在视线,橘黄色的路灯在雨中孤寂独守,任凭雨打落。 回到保安室,她的脑子不知是不是淋雨后不灵光,不断怀疑是否为周砚均的车。雨大视线不足,她看不清车牌,但对周砚均的车子熟悉度让她觉得,就是他。 包佑拿了干毛巾让她擦,“应该不是周总,如果是他,怎么不停下反而噌一下就走了?” 确实这般,游星并没有得罪他,冷眼旁观对待不是周砚均会做的事。 她拿毛巾擦干手机屏幕,周砚均并没有回她。越想越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第六感闪现。往上翻看聊天记录,上一次聊天停留在她发的落日,再往上,都是正常聊天内容。 一时脑子懵得很,觉得是他,又觉得不是。如果是他,那为什么要冷漠弃路边的她远去,眼下快十二点了,她该怎么回去?总不能在保安室和两个男人待到天亮。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回微信不接电话? 周砚均不爱回微信她知道,但电话从未漏接过,或错过后会及时回拨。游星看着通话记录,上一个拨出去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周砚均不看手机,她不信。 包佑说兴许被村长喝倒下了。 游星觉得也不大可能,他的酒量不佳,又怎会容忍自己喝得不省人事呢? 齐佐的电话恰逢其时响起,她放下胡思乱想接通。齐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出来。” 游星很难瞬间接上他的频道,而电话那头的一道雷声和她耳边响起的声音重叠,她明了,挂了电话起身再次冒雨到路边。这次,她记得拿伞了。 小四方的铁皮隔出一个安全世界,游星坐进去后视线落空,“你......一个人?” 雨滴在玻璃上画连绵水墨画,雨刷器毫不留情擦拭,再画,再擦拭。噼里啪啦的声响传进车里像被捂进被子里,闷了些许。 齐佐单手搭着方向盘,“不然还想几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显而易见的答案,也许会有不同的推理过程,她必须证实。 他们二人在村长家极限斡旋,加上有救兵赶到,都逃过了酒精侵蚀。回时齐佐未上车就被周砚均撇下,让他独自开车。走了一半路程又一个电话过来让他去接种植园的人儿。 第48章 齐佐窝火,来时两人一辆车,回时把他独撇下,还得自己去借车回,不知道周砚均抽的哪门子风。 这下她笃定,他看到了微信,电话,单纯不想回。而那辆绝情扬长而去的车里,就是他。她低声轻‘呵’,“谁稀罕。” 齐佐没听清,“什么?” 游星否认:“没什么。”闷着将她脑子里近些天和周砚均的相处搅来搅去,没找到得罪他的点,他的反应也正常。甚至把每一句话反复解读。生气他的行为但又控制不住想知道缘由,最后忍不住问齐佐:“周砚均今天心情不好?” “谁知道。”他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喜怒哀乐都不会被轻易解读,又怎会让人知道心情好坏。 游星又问:“没人惹他?”想起周末在种植园,友人那些没分寸的话,她向前凑近:“周末他没来种植园吧?”又或者是友人闯祸被他知晓?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齐佐懒得多问,“周末他在得有村盯工程。”说起得有村的工程,齐佐倒是想起周五交给她的任务,问她做好没有。 她缩回头,开始装傻。 齐佐上满膛的枪找到了靶,开始一通噼里啪啦说她。 — 这场雨像是憋了许久,不停歇下了一整天,周一的写字楼除了键盘敲击声,打印机的轰隆声,就是窗外轰鸣的雷声。 昨夜淋的一场雨让她次日成功感冒发低烧,想请假又怕齐佐一通呵斥,强撑着去上班。出门时看了眼对面紧闭的门,思绪瞬间拉扯到昨日暴雨中,无视她招手冷漠无情的车。 她想不通。 管他的,莫名其妙。心想:就你不高兴?本小姐也不想看到你! 好巧不去,电梯开门后,里面站着一个穿浅灰西装的男人。两人视线交叠,她迅速思酌,进还是不进? 进?她不想和昨日害她淋雨发烧的男人一个电梯。 不进?她又要迟到,迟到要导致李宥雨和齐佐一起扣工资。 对方不说话,把她当空气。任由电梯大敞,却没人进来的局面。 这眼神刺激到她,凭什么,她又没错,干嘛像心虚躲他似的。在电梯欲合拢前,她抬手挡住,迅速进去。 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硬生生捆绑,她也将对方当陌生人,留个后脑勺给对方。 手机是个好东西,可以迅速将她从尴尬冷然的凝固氛围中带出来。寂静的电梯里就只剩下她偶尔两声的咳嗽。 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陷入僵局,没有任何正面交火,却十分胶着。这样的关系持续,越是这般,两人撞见的机会比先前大了许多。她的低烧持续,带了三天口罩。每回看到他,都冷冷挪开视线,他也看不到口罩下的表情。 和李宥雨下楼吃饭,偶遇周砚均和其他部门总经理,游星唯独跳过他打招呼,李宥雨很奇怪,平日两人的接触多到发生矛盾了? 游星只说头晕得很,以为打招呼了。 李宥雨劝她请假,生病的人状态不好,强撑着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她确实难受,齐佐也实打实看到她强撑了几天,便爽快同意她的假条。 身体机能接收到下班信号,自觉放松下来不再强撑,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感觉难受,她在中午不到的时间打车回家。帘子没拉开,蒙着被子就睡。 即便睡着,脑子像放进了泥罐搅拌机里不停搅和,睡得昏天暗地,但同样头痛欲裂。几次睁眼想醒过来,眼皮像黏了502,睁开后马上重重合上。 到了夜里快十点的时候,她努力挣扎着坐起来。本想睡一觉后兴许会好,测了体温发现一觉醒来成了高烧。浑身是汗,每咳一声就感觉肺部在撕扯。 整个身上黏腻得很,她强撑着洗了个澡回来,拿起手机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微信电话也是。游星翻看通话记录的一片红,有李宥雨,齐佐,和其他几个不熟的同事,界面最顶端的未接来电是周砚均,括号标注十六。他给她打了十六个电话。 轮番打她的电话,再看李宥雨的微信,大致知道为何。她仍在高烧,头重得像秤砣,但强撑着给李宥雨回电话。 李宥雨十二点一刻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家没有,她睡着了,三点问她好点没有,七点又问,随后每半个小时问一次,加上没接电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李宥雨不知她的住址,同事问了一番,问到齐佐,齐佐知道但没说,打电话给周砚均。周砚均又去敲对门,恰巧敲门声被洗澡的水声掩盖。 游星刚挂断电话,门口一阵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响起。她一向警惕,即便要倒在地上,到家后的第一个动作都是先将钥匙从屋内插进去,这是常年住酒店或者是国外租房的习惯。 钥匙窸窸窣窣半晌却开不了,她吓得定在原地,上回进贼的恐惧感再度浮现。她连喊都没力气喊,也不敢喊。 就这么盯着门的方向。 下一秒,猛烈拍打门的声音响起,“游星?游星?” 游星从这道熟悉的声音中找回自己,慢慢移到沙发处坐了会儿才缓过来。敲门声越发大力和急促,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将门开到人脸的宽度。 四目相对,一时间都不知道下一秒该是什么深情,什么动作。两人默了半晌,感应灯灭了,只有开得不大的门里透出来的光照亮他的脸。他的脸半明半暗,眼底的情绪像一缕缱绻的烟,轻轻柔柔升上天。 第49章 她的鼻音很重,“干什么?” 周砚均回过神来,责备的话语在此时不合时宜,他探出手背触在她的额头,滚烫。 “你在发烧。” 极致难受也没忘两人在吵架,“没烧.....好得很。” “量了没有,多少?”他自行拉开门走进去,游星跟在他后面,实在没有力气质问他为何闯进别人家。 周砚均问她:“身份证在哪儿?” 游星感觉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发烫,十分难受地瘫软在沙发上,没有精神和他反抗,伸手一指,有气无力:“包里。” 她的包皆挂在玄关处,周砚均翻到后将挂着的风衣取下,走到她的面前,“还能不能走?” 游星抬起沉重的眼皮,脑子还在拆解输送语言信号。下一秒,他拿起体温枪按了一下,体温枪屏幕成红色,“39.7度,还不去医院,烧死了算谁的?”将手绕过她的颈间将其抽坐起,将风衣给她穿上。再下一秒,转身半蹲在她的面前,示意她上来。 她还在犟,“我自己走。” 但站起身都极其费劲,周砚均的耐心早早已耗尽,强制性将她背起来。 周砚均的背很宽厚,游星没力气再反抗,只想趴着再睡一觉。玄关处,她示意他:“口罩。” 她闷声从耳后传来:“没化妆。” 周砚均忍不住了,“是不是死了都要给骨灰染个色才行?”他脾气好,情绪稳定,鲜少有波动的情况。但遇到她后,周砚均的情绪折线图成了一个又一个波峰,话语也歹毒起来。 第25章 游星瞬间泪眼婆娑,“你凭什么凶我!” 周砚均拿她无法,冷静两秒后语气软下来。他没办法跟一个病人置气,就像他无法冷眼旁观桥洞下流浪老人一样。 停车场离三单元有些距离,周砚均只能背着她过去。夜里没雨,但凉气逼人。 她的呼吸灼烫在周砚均的脖颈,抽了抽鼻子:“周砚均,冷。”出来前热得想进冰窖,出了单元楼后感觉全身冷,冷到骨头的每一个缝隙。 “坚持一下。” 她闭着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小时候她总发烧,每一次发烧都暗自窃喜。因为生病了可以不去上钢琴课,舞蹈课,绘画课。妈妈会变得温柔不再严厉,会允许她看动画片,她可以多吃两个棒棒糖,可以在夜里睡在妈妈怀里。 她说得前后颠倒,周砚均倒是听得明白,问她那时几岁。 她有些糊涂,算不过来。“三岁......四岁......” 周砚均说她烧糊涂了,三岁小孩根本不记事。身后人儿不高兴了,“你才烧傻了,就是三岁!” 他只得哄着,顺应她。她继续絮絮叨叨,说小时候妈妈高兴时会为她扎头发,会为她做饭,会在喝酒后拉着她在钢琴旁跳舞。 在周砚均的世界里,这些是身为人母稀疏平常的行为,对于她而言却成了恩赐。“那现在呢?” “我妈现在吗?”她换了个方向,脸贴着他的背。“不告诉你,你都不告诉我。” 小区里的路灯照亮老旧停车棚,杂乱无章的自行车随意摆放,手把上厚厚一层灰,不知是某年某月被遗弃在此。 “我妈在高二那年生病去世了,乳腺癌。我爸更早,我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很平静的陈述。 — 深夜的急诊室陆陆续续进出人,排队缴费,取药,吊盐水。咳嗽声,呕吐声,小孩哭闹声交杂,问诊室的门隔绝一切。医生将体温计从游星的腋下取出,甩了甩,忍不住呵斥:“三十九点八,怎么不等烧没了再来。” 话不妥当,但斥责她不重视身体,硬抗着的情绪传达明确。游星迷迷糊糊,没说什么。 医生又问她感冒发烧持续多久,“上个星期天淋雨后感冒的,到现在,一直低烧。”她一直吃药抗着,发烧反复,偶尔数字会飙红,就是退不下。 星期天暴雨,他这才明了生病的源头........ 医生拿起听诊器,进了医院没有风,她又开始浑身发热,“心跳有点快,肺部难受不难受,想不想吐?” 她点头回应。 医生收好听诊器,在电脑上开单,使唤周砚均:“你去开单缴费,她已经引起肺部感染,先住院吊盐水,明天照ct,抽血验血细胞分析。” 周砚均忙前忙后办好住院手续,她躺上去就睡了过去,任由护士扎针。 异地生病住院本是件孤军奋战的事,好在她没有经历孤独指数十一级的行为。周砚均不像病床上的人,能倒头就睡。一会看一眼药瓶,一会看一眼不省心的人儿有没有盖好被子。 他是大家庭里最大的孩子,有表弟表妹,堂弟堂妹。是老大哥的存在,所以总是习惯性地去照顾一个人。 看着对面满脸通红皱着眉头熟睡,让他生气的事在此刻觉得算了,不必和一个可怜虫斤斤计较。 早晨还要给齐佐电话为她请假,处理好自己的事务,随后再为她预约照ct,抽血。生病的人醒来时只需省心的前去照做。 吊一晚上盐水后她还是低烧,但状态有回转。游星清醒后,看到对面的人,又开始独自怄气。 中午,周砚均问她吃什么,她不答。 “不说话我就决策了。” 病房是三人间,暂未住人。只有他们二人在,游星更是肆无忌惮,“你决策什么,你凭什么决策?”她讨厌周砚均这副模样,无时无刻都是老板状态。 第50章 周砚均没和她计较,又重复问她想吃什么。 游星嘴硬说不饿,一个劲让他走,不需要他陪同。周砚均知道她在气,坐着没动。她见人无动于衷,火气像是一阵风将干草旁的火星子点燃,瞬间燎原。“你是听不懂话,说了不用你虚情假意的坐这儿。不是你,我今天能躺医院来?” 周砚均心里也是憋着的,他不是圣人,所有情绪波动都是正常人的范畴,只是他能忍。“那夜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该把你丢在路边。你生病着实有我的问题,所以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存在虚情假意。” 他的措辞在脑子里考量过才说出,就怕哪一个单字不恰当又惹得大小姐的怒气高涨。 而在对方听来,这番话没有温度,冷得可以掉冰碴子,照顾她只是责任驱使。这种话更是令她不想看到眼前人,“没有人逼你,不要总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就是所谓的好人吗?”她的身体仍是虚的,喘了口气又说:“你要不想载我直说啊,不接电话不回微信,我像个傻子似的站路边淋着雨,耍我呢。” 游星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一通响,周砚均的神情冷了几分,“没有耍你。” 那夜他在村子路口买烟时,遇到雷蕾。她是风平村人,高中肄业,托关系在他的咖啡馆打工。在路口看到他后,煞有其事的将其拉到一旁说了一通,再回村长家时他便阴沉着脸。 凡事皆有因,周砚均不可能说得出口生气缘由,可让他不生气当成没事人,他的修为不够。“耍大小姐脾气要有度,不是所有人都该理所应当承受你的气。游星,成熟点,不要无理取闹,不要三番五次情绪化。” “我幼稚,是,你成熟。你成熟把我丢路边。我受了这么大委屈,结果成了耍大小姐脾气,那我就活该,就该受着是吧?周砚均你真以为你是谁,次次教育我说教我,你辈分够吗?算什么东西,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话赶话,两人的情绪像浪潮拍打岸面,一层叠一层。 周砚起气得冷笑一声:“是,我算什么东西,我太拿自己当回事,是我多管闲事。”说完,凳子剐蹭地面一划,尖锐声响起。他起身大步往外走。 游星在他转身时,泪失禁体质终于憋不住,眼泪啪嗒往下掉。 — 吵架发泄情绪,但心情反而更低沉。来给她换药的护士跟她随意搭话,“你男朋友呢?” “哪个?” “昨天背你来医院那个帅哥啊,一晚上没睡就守着你退烧那个。” “他一晚上没睡?”游星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他的情况,难怪他眼底乌青一片。 护士换了新的吊瓶挂上,“是啊,你吃了退烧药睡得死死的,他一直盯着点滴,生怕没及时换药。后半夜你的体温降不下,他拿毛巾给你物理降温。” “那怎么我一点感觉没有......”早晨醒来就去做ct,也是他提前取号排队? 护士将换下的瓶子收好,开玩笑,“昨天我值夜班,看他忙前忙后,这么好的男人,我什么时候也能遇上一个。” 游星没再接话,目送护士背影时小声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下午医生过来看她情况,要她住院五天观察,因发烧引起的肺部感染,可大可小的问题。她独自一人,连上厕所都不方便,心里油然升起一阵孤独感。 要住院,她向医生寻求帮助,一是为她找护工,二是升级病房。 提出第二个要求时,医生难以置信的笑了,“我们这是县医院,上哪儿给你找vip病房去。” 她不想和其他人一起住三人间,要求一人付三张病床的住院费。医生勉强答应,只说尽量,尽量。 偌大的病房只有她一人,想起游厉,嫂子和侄女,自己孤零零待在医院,像极了在外务工的游子不敢给家里人诉苦,有苦自己咽的委屈让她瞬间红了眼。 病房门敲响,打断她的愁绪。 门缓缓开起,探出个脑袋。“小游游,你还好吧?”确定没走错后李宥雨上前,手里提着果篮。 游星刚憋回去的泪又涌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这眼泪整得李宥雨惊慌失措,到处看找纸,“怎、怎么哭了。” 瞬间病房内只剩下哭声,若是路过的人怕会过度解读其遭遇。 待她平缓后,又问:“你怎么来了。”眼下还没到下班的时间。 李宥雨昨天很担心她,由齐佐得知她发高烧住院后本要来探望,但当时太晚而被齐佐劝住。中午两人通了个电话,李宥雨确定她无大碍后才免了担心,说是下班后去看她。 但下午上班时,齐佐叫她进办公室,给她找了个理由允许她外出,她这才得意来探望游星。 看到她身旁空无一人时,李宥雨问:“没人陪你?” 游星摇头,说请了护工,但人还未到。李宥雨满脸写着心疼,一看就是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温室花朵,来了流原上班却像是来渡劫,生病了还独自待着。“我这几天下班了就来陪你。” 她一人待着,最难熬的就是没个说话的人,拉着李宥雨的手,“谢谢,你真好。” 李宥雨坐在床边,有诸多疑惑缠绕未散去,比如为何她找不到游星,而齐佐却气定神闲地确定人无碍,明明她和齐佐不熟。比如为何齐佐冷不丁地让她外出,摆明默许她去医院,是知道游星无人陪? 第51章 李宥雨和齐佐认识这么多年,这些解释不通的事放在齐佐身上让她觉得很诡异,百般思索后开口:“游星,有个事想问问你.......” “嗯?” “你和齐佐是什么关系?” 第26章 “嗯?”游星一瞬间懵住,她、齐佐,单是将名字凑一起都会互相嫌弃的人,能有什么关系?甚至能称为邪门cp. 李宥雨将疑惑说出,游星难得笑了起来,“你这脑补能力一绝。” “那为什么在大家都联系不到你的时候,他能准确知道你的下落。”单是这一点就让人遐想无限,游星生病独自办理住院怕是有些难,“昨天晚上是不是齐佐送你来医院的?” 游星被问住了,脑子一时转不出答案来。李宥雨的语气在她听来像质问,她连忙澄清:“你不要误会,我和他除了办公室的交集,上次和你一起出去时有他,私下根本是陌生人。” “你绝对放心,我和他只有上下级关系,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现在是,以后也是。”虽然李宥雨有对象,但也许有她所不知的情感。 李宥雨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也同她解释起来。齐佐和她就是好友,但齐佐一直喜欢李宥雨的姐姐,在等她。李宥雨的姐姐也是心属于他,但异地让两人不敢冲动。李宥雨比他们两人还急,以为这番杀出个程咬金。 两人相视一笑,游星坚决道:“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可能喜欢齐佐这种类型。” 至于其中缘故,李宥雨见她难以开口,就不再追问。游星很纠结,一味隐瞒不是办法,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特殊机密,说了会毙命。 但她很纠结,怎么开口,怎么解释,突然的坦诚并不能弥补撒谎一事,会不会让对方多想?即便最初的隐瞒只是绝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后来两人真正成为朋友后,她再圆谎时都有愧疚感。 李宥雨重复那句话,“没事,不想说就别说。” 李宥雨转开话题,说起齐佐与姐姐李宥珍的故事。齐佐与李宥珍大学时候交往了三年,大四实习因前途分歧,齐佐回家,李宥珍去大城市拼搏,两人默契未提分手,但心照不宣。李宥珍事业心重,想趁着年轻多打拼,当时齐佐在川平拿到了不错的offer,再加上家里人身体不好,近些方便照顾,就此两人分道扬镳。 但两人以友人方式相处,而话语间流露的都是恋人间的情感。齐佐一心向她,为她织毛衣织围巾,为她学厨艺等等。 游星难以想象每日冷着脸骂她的工作狂,私底下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那他为什么不把人追回来?” 李宥雨不是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可能害怕异地吧。”无论怎么表达爱意,他也从未用语言直言过。李宥珍曾说只要他一句话—明确要她回家,她可以奋不顾身回家。可每每提起未来何去何从的话题,齐佐都是祝她的事业更上一步。像个愣头青一样守着她,倒是让游星刮目相看。 游星咬牙切齿,“别异地,异地不靠谱。能将一份浓厚纯粹的爱意剁得稀碎,尤其是男人,道德底下的男人。” 李宥雨以为她有所经历,“小游游切身体会过?” “不是,我一个好朋友的老公出轨。就是我上回跟你说那个,我亲眼看到他在商场里搂着小三,当时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这对狗男女。回川平了不回家,搂着小三在商场里大摇大摆,真的太猖獗了。”游星想起这事,是又气愤又矛盾。她不愿看到夏知桐和这种渣滓长期纠缠,又怕她承受不了真相揭露时的伤害,也害怕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罪人。 李宥雨觉得该说,虽说不该参与别人的事,但也不能冷漠任由恶劣风气肆意。“换个角度,如果你是当事人,你的朋友知道漠视任由你沉沦,你生气,还是她将事实残忍披露让你痛苦而埋怨?” 自然是前者,她怎么可能将残忍真相带来的痛苦转移到夏知桐身上。 “这不就得了,如果观念达不到一致,自然不会是长久的朋友。” 游星一下子想通,周末看到夏知桐时心情是复杂的,几番挣扎话在唇边,又选择咽回去。这番她终于知道该如何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看向门处。门把向下被缓缓推开,两人皆露出吃惊的神情。 — 苏玉将炖好的排骨汤放在小桌板上,游星很不好意思,“奶奶您坐下,哪能让您照顾我。” 苏玉不在意,只担忧她的身体,让她赶紧喝下。李宥雨还呆愣一旁没缓过神来,苏奶奶和游星认识?她突然意识到先前自己想错了方向。 苏玉盛一碗给李宥雨,让她也喝。游星和李宥雨都对彼此有了同样的疑惑—都认识苏奶奶? 两人对视,似乎都在想怎么说。但介于老人在,都压了回去。 苏玉问她味道如何,若是喜欢下回再炖。游星摆手:“奶奶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您的腿脚不方便,医院人多嘈杂,还是别常往医院跑。” 苏玉身体再硬朗,但年纪也是铁打不变的数字。昨夜周砚均在对门,苏玉在邻里家。见他一夜未归打电话询问,这才得知她住院。想到她孤苦伶仃的,苏玉当孙女心疼,为她炖汤。 想等周砚均一并带过去,孙儿只说下乡不得空,苏玉只能瞒着周砚均来医院找人。 游星对于老人的关心,真的不知该如何回报。而这份爱意,恰恰是她所缺的。“有奶奶的挂记,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等我好了,再天天上门蹭饭!” 第52章 李宥雨在只言片语中知道不少,一直沉默只听她们闲聊,晃了个神,话题便转到了她的身上。是苏奶问她何时成婚。 李宥雨想了下,说还得在拼搏几年,结婚铸成小家,免不了的是票子。她和男友非独生,家里条件都很难帮衬,所以还要靠自己。“没房没车,再过两年。” 长辈与小辈之间的话题,除了结婚就是孩子。说起这些,苏玉愁得很,问:“先前让你给你哥物色的女朋友。怎么现在没影儿了,你上心点啊。” 李宥雨想起周砚均那张臭脸,给他推了几个女孩子的微信,要么不加,要么不回,要么勉强出来吃饭还冷着脸。现在她已经气馁了,任由他自身自灭。 “我哥看不上啊,奶奶你应该去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有好资源,但一直吃闭门羹,”李宥雨只会在长辈前恭敬喊一声哥。 苏玉将目标转向游星:“妹儿若是有认识的好姑娘,看看能不能介绍给砚均认识认识。”周砚均都二十八了还未有着落,当奶奶的是愁得吃不下饭,又不敢逼太紧。 长辈的请求,她怎会推辞,“没问题奶奶,但我不知道周总喜欢什么类型的。” 李宥雨回话:“他喜欢文静,爱读书,知性优雅的成熟女性。”她已经将身边所谓的‘成熟女性’薅完了,结果他每回都是不满意,不喜欢回话,倒是让她把人得罪了。 游星回想自己的友人,皆是她这一挂,单是‘爱看书’这一点就能将她的朋友圈排除得只剩一二。“他那么闷、不是,那么安静,还要找个文静的,两个人都话少的话,是不是吵架都要微信打字吵?”游星单是设想那个画面都觉得窒息。 说出了李宥雨的心里话,她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苏玉在此,她能疯狂吐槽。 苏玉也觉得孙儿性格过于沉闷,“你们年轻人都说找对象要互补,要接触,妹儿不要以他的标准为主。多帮帮忙,给他创造点机会去和其他女孩子接触。你们不像我们那个时候,父母包办,没得挑剔,结婚了才知道对方是骡子还是马。” 游星:“包办婚姻,其实就是现在的先婚后爱。”先结婚后朝夕相处生爱,在如今鲜少这般,若是不爱,大家再走趟民政局便是。以前的人觉得结婚是用钢丝绳将彼此捆绑,互相忍耐磨合下,也能凑合过下去。 苏玉盯着游星看,问道:“妹儿若是不嫌弃我这孙儿,也可以考虑试试。其实要以过来人的经验说,我觉得你们挺般配。” 游星措不及防,最后一口汤险些喷出来,被呛得咳起来。李宥雨没那么多顾忌,笑得眼泪直流,“奶奶从哪儿看出他们般配?”虽然多数人觉得他们郎才女貌,但李宥雨和两人都熟,从性格角度来说,风马牛不相及。而她以为周砚均和游星私下无交集,公司里鲜少碰面,属实冷门cp。 游星的反应还好,意料之外但又不至于离谱。她还真往这边设想过,友人先前捉弄似的玩笑,她嘴上反抗拒绝,但却有过无法阻拦的脑补。光是想了一下,自己就觉得别扭,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适应,他不是自己的理想型。这番也得知他的理想型,真巧了,彼此都是对方理想型的反面教材。 “苏奶奶,我怎么会嫌弃周总呢,周总是个特别优秀沉稳有担当的人。但您也知道,他的理想型是哪般。但是那‘爱读书’三个字就完完全全不是我,我这辈子最讨厌看书了。”游星干笑起来。 苏玉是真喜欢她,也知道她的家世她们周家攀不上。所以她也只是那么一问,知道可能性不大。话题很快岔开,但苏玉拜托她为周砚均物色对象是真的,在临走前又重复了一边。 李宥雨也差不多要回家,但游星说还有事未跟她说,她将苏奶奶送上出租车后掉头回病房。 游星见她来,放下手机,两人默默对视,游星先开口:“是你先还是我先?” 李宥雨是个爽快人,不墨迹,“我先说,我对不起游星,我骗了她!我和原谷咖啡有限公司的老板关系匪浅。” 第27章 她喘口气,“我是公司最大的关系户,周砚均是我表哥,他大舅是我爸!完毕,该你了!” 她学着李宥雨的语气,“在此我要向李宥雨道歉,我欺骗了她。我和振亚集团的老板游厉关系匪浅,他是我亲哥,我是他亲妹,我才是公司最大的空降兵,完毕!” 坦白局,两人阴差阳错将事实全然披露。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游星本因此事有负担,此时心里平衡了,原来不止她一人有事相瞒。“好啊,平日里没看出来你和周砚均有这层关系!公司里两人装得不熟,上次出去玩,我以为你们就只是高中同学,确实绞尽脑汁没想到有血缘关系。” 李宥雨笑得四仰八叉,“你还不是,和周砚均装得陌生,原来住他对面啊!”难怪她三缄其口就是不愿说家中地址,但凡她说了,李宥雨指定能猜到其中猫腻。 回味游星的话,即便先前猜测过,当真坐实这事后她还需要时间才能消化这句话——振亚集团的大千金?! “我的身旁坐的是一墩如假包换的财神爷?我没做梦吧,川平市首富!首、富、” 游星打住她看财神的眼神,“别,用正常人眼光看我。”之前不说就是有顾虑,她曾无数次以为自己交到真心朋友时,发现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的是自己身后。 第53章 游星时而感到迷茫,情感在金钱面前,当真经不起考验? 在流原的这段日子里,又让她重新相信纯粹的情感。她愿意相信李宥雨不会因她是谁而另眼看她。 “以后我还去什么寺庙,拜游星就行了!”李宥雨先前怀疑过她的身份,但当她否认和游厉相识后就不再往这边想,只觉得可能是哪个小康家庭。 “行啊,你先把你家中的财神爷请走。” “那不行,财神爷哪有请进来还赶走的,会惹怒他。” 游星也不饶她,“真没看出来你和周砚均是亲戚,怎么性格天差地别,一个是小甜甜,一个是冷脸王!” “其实不瞒你说,他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只是以前发生了些事,他才这样的。但是背着他说这些,不太好。” 游星昨夜里烧得迷糊,但隐约记得他说了爸妈的事。提到他的家世,两人的神情都沉静下来,“我昨夜听到他说爸爸妈妈都去世了。” “是啊,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坚强。未成年就目睹爸爸,妈妈,爷爷相继离世。”在别人的成长过程中,但凡有一个至亲离世都足以摧毁他,于周砚均,是次次摧毁又重建。 先前零碎听说,大致知道。但真正让这句话传进耳朵里,游星的心脏揪了一下,不知说什么。 李宥雨:“还有一个好朋友。他真的......每次提这些我都心疼。” “好朋友?” 馋周砚均的女生很多,总是想方设法在李宥雨那里打听他。她从不提他的事,一是防备二是保护。眼下知晓周砚均能亲口告知对方身世,那李宥雨也不用三缄其口。 高二那年母亲的乳腺癌复发,且迅速转移。母亲坦然此事,周砚均才知晓母亲抗癌五年了。从难以接受到默然陪伴母亲最后时日,周砚均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高二下学期他几乎没去过学校,每日守着病床前,夜里在走廊里挑灯夜战。 在最后弥留之际,说话极其费力,她也在竭尽全力说让他好好学习。周砚均怎敢辜负,带着丧母之痛回学校。 村子的风言风语从唢呐吹响的第一声起,就从村子的南边吹去了北边。 他们说,周砚均是丧门星,父母爷爷都被他克死的,奶奶也快了。‘丧门星’‘克星’这种极其歹毒的字眼用在一个少年身上,他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里,愣是没落一滴泪。 村里施法的先生在母亲下葬那日,在大雨里摔了一跤,流言像坐实了般。 平日里淳朴善良的村民躁动不安,怕被其厄运殃及。尤其怕影响到即将高考,和他同窗的孩子们。众人联合起来向校长施压。 校长骂这些人愚昧,无知,狠心!无视其要求。 但未成年们哪里受得了这阵妖风的蛊惑,纷纷孤立曾经众人眼里的学神,甚至欺辱霸凌。他在校园这个大环境里,已经没了容身之地。在公共环境,仅校长一己之力并不能为其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于是在校长的努力下,他借读去了川一中。 游星没想到,他原来突然转学是这么、这么坎坷,令人心疼。突然升起一阵愧疚感。 “那他的好朋友是在高三时认识的吗?” “是啊,在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那一年..........他的好朋友从六楼纵然一跃。” “他、叫什么?” “黄云锡。” 游星像独身站在至暗大海前,往后退一步是绝情冰冷的高墙,能听见呼啸声,但永远不知哪一次浪会将她吞噬。 周砚均不是善谈之人,李宥雨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周母去世时,他没有落一滴泪。而黄云锡的突然离世却让他崩溃瘫软在地。 游星颤颤发问:“他、他们........”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邪恶,很不该。 李宥雨否认,起初她也怀疑过,但某次发现周砚均时常见一个女生,在众人起哄玩笑多次后,他才跟齐佐说,女孩是黄云锡喜欢很久的人,原想高三毕业后向她告白,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后来李宥雨才明白,黄云锡兴许是周砚均强撑的世界里,最后一块支撑房梁的砖瓦。 — 那一晚,游星又梦魇了。 天空是猩红色,月亮高挂,她站在一栋教学楼底下仰头,楼顶站着一个校服男孩与她对视,然后释然一笑:“我跳下去,你就满意了,对不对?” 风很大,大得糊眼。 她听见‘砰’地一声巨响,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瘦的校服人,双手用力捏着她的肩膀摇晃:“原来你才是杀人犯!!!!” 那道平日里温润沉闷的声音,在梦里歇斯底里地,惊悚地嘶吼。 她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气,浑身汗涔涔。她坐起身拿手机看,眼下凌晨三点。睡是睡不着了,吊瓶里一滴一滴往下滑的药水,她呆看了一会儿。 看了会微信,备注为邓的人在凌晨一点给她发了一份文档,一组照片和六十秒语音:游小姐,我已经拍到他们进出酒店的照片,在车里亲嘴的视频,两人的脸非常清晰。还有小三的身份信息,您看一下。 游星点开照片放大看,两人紧握双手从酒店走出的照片,她的眼里只有恶心和嫌弃。 她回复道: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匿名寄给一个人,我发你地址。 对方秒回。 游星打开和周砚均的对话框,内容仍旧停留在她在种植园那天。中午吵一架把人赶走,白日多大的火气,夜里就是翻倍的愧疚。 第54章 她点开输入框,想道歉,想赔不是,输入几个版本不满意,删删减减后退了出去。 黑夜的病房是情绪泛滥入侵心房的最佳时机,她失守了。她推着吊瓶架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泠冽的月光。 - 次日,她的咳嗽不断,医生加重药剂。她找的护工也终于在午饭前来了,任务很简单,只需买买饭,给她看吊瓶见底没有,跑跑腿拿药。 护工五十多的大姐,两人相对无言,各玩各的手机。 她时不时打开和周砚均的聊天界面,点他的头像,点开朋友圈看,划出去,又点开。李宥雨的那些话,他的神情,昨夜的梦魇在脑子里循环往复,脑子很乱很乱。 她想道歉,但是拉不下面子,也找不好措辞。 李宥雨在中午打电话问候她,两人闲聊两句。中午办公室的人出去吃饭,只有她一人在。周砚均从一旁过,让李宥雨将核算表给他。听筒的传音效果极佳,她听着,说的话被他的声音打断。 “你继续,我按免提。”李宥雨按了免提将手机放一旁,将文件夹里给他翻找。 游星在对面咳得撕心裂肺,李宥雨问:“怎么了?” “不知道,就很难受,肺又疼又痒。呜呜呜,我不会感个冒,加剧成肺癌吧,我这么年轻,不能死,死了我的包包怎么办?”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李宥雨安慰她:“怎么可能,瞎说什么,就一小小发烧怎么可能就把你打败了?” 游星哭哭啼啼,“我怎么这么惨,生病住院,还孤苦伶仃一个人,饭没得吃,想上厕所也没人拿吊瓶。每次点滴完了,喊护士要半天才来,来了还甩脸色。都欺负我,看我一个人好欺负。”她越哭越大声。 李宥雨一边安慰她,一个给周砚均找资料。周砚均不催她,默默站着。“终于找到了。”李宥雨翻了翻,交给他。 周砚均‘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下班后李宥雨来陪她,看到一旁的护工,步伐一顿,“你不是说没人照顾你吗?” “阿姨是下午来的嘛,你昨天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嘛!”游星撒娇,李宥雨觉得自己但凡是个男人,绝对会被她这番模样攻下。 游星故作不经意问道:“中午给你打电话,周砚均也在,中午还在找你加班?” “没有,他只是找我拿资料。” “稀奇,他中午都在办公室。” 这几日她没上班,不知道。李宥雨只说:“他这几日不忙,我看他在办公室悠闲得很。” 李宥雨不知道两人吵架,周砚均一次未来过,“你们关系不是还行吗,怎么他不来看你?”她补充道:“我下班的时候还特意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看你。” “他怎么说?” 第28章 李宥雨拿刀给她削苹果,“他没说什么,只说一会要应酬,抽不开身。”她不是傻子,那夜周砚均将人送来医院就撒手不管,不来探望,也没个问候,两人这么别扭,她抬眼:“吵架了?” “不熟,不至于。” 这句话在她这里坐实,“你们私下到底交集到什么程度了,不然苏奶奶会觉得你们般配?”她回忆平时目睹两人的相处,在公司几乎无交流。但其实仔细回想,发现蛛丝马迹挺多,只是她未深想。 游星在种植园晕倒,是周砚均将人带走。露营时,两人同坐河边垂钓,只是她的注意力在牌上。 回想露营,她这才想起周砚均的衣裳披在游星的身上,当时热闹说说笑笑,真没往其他方面想。每回游星装不熟的样子浮现脑海,“好啊,小游游,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竟然让我迷失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她最多觉得是老板和员工的初识阶段,谁曾想已经平静海面下的暗涌。 “你还不是一样,公司里左一个周总,右一个同乡人。我不也被你深深蒙骗。”游星回忆和他相处,皆是他沉默无言的好。“真的就普通朋友,老板员工的关系。他偶尔会载我一起回家,奶奶也会常喊我去吃饭。然后偶尔帮我收拾下烂摊子。其实都是来之前,我哥拜托他多照顾我。” 李宥雨煞有其事地凑近,“你们不会真有什么吧.......” 游星斩钉截铁:“没有,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更不可能,别乱讲!” “真没半点心动过?” “没、有、”她说得虽很果断,但这两个字在横冲直撞绕了一圈就被心脏的某个地方吞噬。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为什么? “我哥其实非常好,情绪稳定几乎不发火。别人不知道,但我了解他,他淋着暴雨长大,所以总是给别人撑伞。贴心细心有责任心,会考虑身边人的感受,让身边人待着很舒服。我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象他结婚的模样,该是怎么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情绪稳定是真,但那日被她气走也是真。 说到底,她真不知因什么让他生气。 游星连忙打住:“你可别给我洗脑!”万一真喜欢上了,怕不是件轻松事。“认真说,他真的没谈过?”她真的不信,各方面条件都好,怎么会一直单着。 市面上流通的高质量男人太少,满地都是低劣品,但凡一个男人勉强达到合格分,都会是抢手货。她见过诸多长相难看,道德底线底下,但有钱的男人,身边的异性络绎不绝。 第55章 以她的认知和见识,她没办法想象有优秀男人母胎单身,若有,肯定是不可摆上台面问题。 周砚均不可能将自己内心披露给众人看,李宥雨也不得知原因,“你别瞎脑补,周砚均是喜欢女人的,妥妥直男。估计就是忙,没时间。不然也不会默认我为他张罗相亲。” 游星若有所思点头,“你说他的好朋友的时候,黄、黄什么来着,我真岔了一下,以为........”为了不经意将话题往此上面引,她故作不记得人名。 “黄云锡!”李宥雨对他的事知道不多,“他也是个优秀的男孩子,本来被保送到国内顶尖大学了,只可惜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游星每一个音都踏不实,飘着的。 “不知道,只有我哥知道吧。当时学校把消息锁死,传得沸沸扬扬,但就是打听不到虚实。”李宥雨在县一中,知道的碎片信息都是李宥珍所言。 李宥珍成绩好,初中以县第二考上川一中。而县第一的周砚均本是高一就该去川一中,但周妈不让,他便就读于县一中。 李宥珍当时陪着周砚均,目睹黄云锡的妈妈在尸体前歇斯底里喊他的名字,哭晕在众人面前。 游星手里的苹果氧化变色,李宥雨催她快吃。她木讷咬下一口,“你见过他吗?” 李宥雨只见过两次,是她去找李宥珍时,大家顺道吃了个饭。第一次他比较腼腆,话少,第二次就活泼许多,开玩笑也有梗。“我觉得他就是有些慢热,看着不像有抑郁症,所以当时知道的时候真的很难接受。” 毕业后某次李宥珍同学聚会,有同学说见过黄云锡的妈妈,看着精神状况不大好。“宥珍说他妈妈挺漂亮的,但后面儿子死了,她老得像五六十一样。”这些陈年往事,除了让人短暂难过和叹息,旁人该怎么生活就怎么活。只有当事人,永远活在了那片沼泽地里。 她垂头,嘴角讽刺上勾,“是很好看,可好看有什么用。”脑海里浮现那个女人的模样,一头大波浪卷,红唇电眼,红色齐膝包臀裙和驼色风衣。踩着恨天高才努力和游星视线齐平。 她挑衅的目光像烙印一样落在游星心上。 “什么?”李宥雨听到后半句,“你认识黄云锡?” “不认识。” — 李宥雨走得早,看护还兼职其他病人,去了别的病房。她独自枕着靠枕漫不经心看手机,无聊打发时间。眼下九点多,走廊寂静一片。 病房房门中间是一块水纹玻璃,余光下看到有个黑影过,她瞬时惊觉,自从上次被入室男人吓一跳,她的胆小加剧,草木皆兵。 半晌后,敲门声响起。来人不管里面说没说话,自觉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后,她放松下来,无视来人。高大身影坐她床前,影子落在她的头顶。 游星一时间不知给什么反应,上一面两人剑拔弩张,他摔门离去,这一面让她泰然自若打招呼,她勉强不了。游星面对不喜欢或讨厌的人,很少会当面甩脸色。无论多讨厌,她都能故作无事的笑着打招呼,但她发现对周砚均无法掩饰或者佯装原始情绪。 静了半晌,她才问:“......你怎么来了。” 周砚均将保温壶放桌上,“奶奶让我给你送过来。” “谢谢。” 他‘嗯’了一声,陷入无尽的沉默。气氛凝着,似乎空气的流动速度变慢。 周砚均问她要不要喝,游星点头,他忙活撑开小桌板,盛汤。“有胃口吗,还发烧吗?” “低烧,但精神好很多了。” 他的动作,流畅连贯,一看就是时常照顾人的熟练型。他把碗放在小桌板上后用手背试温度,推到她的面前。 她看了眼汤,又看向他:“不是说你晚上要应酬吗?” “嗯,结束了。”他向来不爱应酬,不爱喝酒。他走得早,吃饭后找了个无法推脱的理由撤了。饭点时奶奶便打电话让他送煲汤。周砚均纠结许久,还是来了。 游星不知道怎么尬聊,但静如死灰的病房让人很不自在,她其实很饱了,但还是拿起汤匙舀了勺,“这两天忙吗?” “还好。” 游星真不知该怎么和他聊下去,“刚刚宥宥姐来了,不过她有事就走得早。那你呢,什么时候走。”眼下快十点,不早了。 “........” 凳子还没坐热。 游星又言:“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时间不早,我怕回家晚,奶奶担心你。” “一会。” 她很努力假装两人没吵架。“我.......前两天发现家楼下有个包子店很不错,下次我带你去。” 周砚均大致了解她,这句话实是她在示好。“嗯。” 得到对方积极反馈,她放松许多,“包子铺还不算什么,你什么时候去川平,我好好请你一顿才是真的!” “好。” 游星绞尽脑汁与他尬聊,听他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嘣,她累了。和周砚均比,她永远沉不住气,索性做个爽快人,先弯腰就弯腰,“周砚均,你、还生气吗?不生气了行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生气还是不生气,除了单字,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平生她最讨厌的就是闷葫芦,戳一下,说一个字。 周砚均反问说什么? 第56章 “比如接受我的歉意还是不接受,总有话要说吧。比如那天晚上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不要总是让别人猜你的意思,经商人最在意效率了,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他没应声。 她的哪句话里有道歉之意,傲娇大小姐的道歉? 游星又说:“你不说话就代表还生气!” 周砚均沉吟不语,“我如果生气,就不会过来了。”中午听到电话那头的哭声,他忍不住担心,思绪就被侵扰,即便抱着保温壶,他也一直踯躅。 到了医院停车场,他静坐了很久,在车里抽了两支烟,忽而轻笑,意识到自己怎么也像她的小孩子脾性,和对方怄气。 游星重复问真假,他笃定答。 她这才轻松些许,“那就好。”这两日她的愧疚之意像无形的绳索,总在她晃神之际勒她一下。 她放松后倚靠着,也敢与他玩笑,“昨天宥宥姐说你们是表兄妹,真的没看出来啊,周砚均你们长得没有一点相似度!” “我跟她相似了,那李宥珍怎么办?”氛围松动,周砚均也应和她的玩笑话。 游星笑道:“那你们就是三胞胎啊。对了,昨天苏奶奶来了你知道吗?”苏奶奶说是瞒着他来的,但游星认为他是个心思缜密到恐怖的人,怎么可能瞒得住。 周砚均的反应很平静,“知道。”昨夜他回家在厨房见到这个保温桶,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都在家吃饭,根本用不上这类东西。苏奶奶一开始不承认,但挣扎半晌后就妥协全招了。 周砚均只说让她尽量别去,医院人多易推搡,苏玉的身子骨脆,经不得差错。所以今儿苏玉将保温桶交于他时,就拿不让她去,那他须得转交的话来逼他。 她的头靠着墙,垂眸看他:“奶奶也好,特意给我炖汤送来。周砚均,跟你商量个事。”她一本正经起来。 “?” “奶奶能不能给我啊,我比你需要苏奶奶的爱。”她戏谑一笑。 周砚均斩钉截铁:“别想。”他起身将饭盒盖上,小桌板收回去。游星早已习惯被他照顾,非常自然地看他动作。 “你太残忍了,你这句话的杀伤力好比将吃奶的婴儿强行和母亲分离。这样,我忍痛把包包都给你,你把奶奶给我嘛。都是爱马仕,一个就一套房,划算得很!” “做梦。” “过分!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把让你的奶奶成为我的奶奶。要多少银子才够?给个数!” “上我家户口。” 第29章 “.........” 此时此刻,病房瞬间鸦雀无声。彼此尴尬对视,又迅速移开。 周砚均面上镇定,话语却鲜少的错乱,“我的意思是,让你改姓周.........也不是姓周,做我的家人,亲人,亲妹妹。我和奶奶一个户口,然后上我家户口做我妹妹........开玩笑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 游星像发现了一个纯情少男般新奇,逗他,“哪个意思?误会什么了?” 周砚均的纯情少男形象仅维持两秒就被他迅速抹去,“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游星对男女情感之间的事一向摆在台面上说,从不忸怩,“我以为的意思?我以为你下一秒要跟我告白说喜欢我,要拉着我上户口,是这个意思?” 女孩子都大大方方,周砚均也坦荡得很,“没有,口误。”下次有歧义的话,还是不能再说。 她故作失望地抚住心口,“害我白期待了。” 周砚均见她浮夸的演技,浅显勾了勾嘴角。 护士打断二人,在门口敲了敲,要给她量血压。夜里护士一脸疲惫,进病房后没说什么话直接开始上测压器。游星看着血压计,想起还未搞清的事,待护士关上房门后她问:“你还没说我是为什么得罪你了,惹得你冷漠无情将我抛掷山头。” 她不愿将问题当作黑色垃圾抛撒,垃圾落在土壤里不会消失腐烂,更没有开花结果的可能,人的感情也是。有问题要解决,不是忍耐或是沉默就可以随它去。 周砚均与她恰恰相反,轻描淡写:“过去了,不重要。”他忍不住反驳:“还有,怎么是冷漠无情?齐佐去接你了。”他把齐佐留在后头就是为了她,最后她也安全到家了。 “很重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再说了,齐佐是接了我,但站在雨中的我面前是绝情呼啸而过的你,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 “我的问题。” 她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所以为什么?” 周砚均懒散道:“自己悟!” “..........” 她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劲儿,咬紧后槽牙:“你别落我手里了,届时我也叫你悟,悟不透七情六欲不算数!” 周砚均轻笑一下,想起先前的事又消失“上周末。” 上周末.........柳悦琪过生日那天。他陪她接的人去种植园,走之前两人还好好的,所以应该是在此之后。 那便只能是说了什么话让他不中意听。游星那天也就提了他两次,跟夏知桐提了他,在咖啡馆时她特意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开口。 再然后.......友人的调侃......对!那日店员雷蕾鬼打墙地从她身后绕过,给她吓一跳! 那日她说了什么?游星已然不记得,随口说的话,需努力回忆才想得起。 第57章 ..........倒插门......土味商务男......饥不择食........ 那些话想起的瞬间就在她的耳边回响,在山谷中回荡。她的神情僵住,咽了咽口水后小心翼翼抬眸迎上那道坦然的目光。 她的友人向来如此,说话没边际没分寸。几人的相处模式就这般,乱开玩笑,没人会真听进去,更不会在意。当然,除开当事人。 她也没想到店员会直愣愣去转述给周砚均,随后转身抛诸脑后。 她认真检讨:“如果是这事,那确实是我的问题,郑重跟你说声对不起。” 周砚均这回是真翻篇了,从他走进来那一刻。“好。” 游星对他的愧疚之意又累计一件,“那天我朋友他们胡说,大家平时都这样,胡乱开玩笑,没人当真,都没恶意,但确确实实不该乱说,真的对不起。这样的话,我也不生气你抛下我了,我活该!要我是你,把人直接丢深山老林去,发烧也烧死得了,不该心软。老实说,这样整得我像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周砚均鼻音‘嗯’了声,应她最后一句话。 “嗯?” 对面人无辜,话是她自己说的,自己只是附和一下,游星不服气了,“什么叫自嘲知不知道,就是当事人能骂自己,旁人只能否认,明白没有!” 她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小章鱼,周砚均在‘强权’下点头,“好。” 对方显然在她未道歉前就自行平息了火,其实她更愿意对方呲儿她一顿,她会更好受。他未直言,只轻描淡写翻篇不代表她也能随之忽视自家带给他人的伤害。 这种伤人自尊的话,眼下她跳脱当日,发觉自己当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蔑,像上层人对普通人的鄙视。即便她自我认为没有这般情绪,也没有将钱当作狂妄的资本。 但在外人听来,却极其刺耳。 “以后我保证会注意言辞,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你千万要相信我没有恶意,就是嘴讨嫌!” “周砚均,你要不,再发一次火?我这次保证一声不吭。”她像求虐般。 周砚均单是想一下画面,无非两种情况,她再次炸毛,或是瞪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他落泪,哪一种他都拒绝,“不。” 她不依不饶,追问周砚均如何才能抚平伤害。 — 后面几日打点滴住院的日子,没事压着她,极为轻松。周砚均,李宥雨时常来看她,就连齐佐也带了些食补来。游星好生惬意,不上班天天倒头睡。 在从前习以为常颓靡厌恶的生活,成了社畜后竟然是美滋滋享受的宝贵日子。果然这般好日子只能当成奖励才觉得弥足珍贵,就像在苦兮兮的中药池子里泡久了起来,觉得水都是甜的。 出院那日,周砚均特意来接她,他来前,游星打电话让他带身干净衣服。她穿了一周的病号服,极其嫌弃。周砚均打开她的衣柜,看着花里胡哨的衣裳,不知她指向哪一件? 游星原想让他随便拿,但身为时尚避雷针的他指不定怎么雷人,所以她打视频让对方找。两人第一次接视频,周砚均不大自在,摄像头朝天花板,问她哪一件。 “你对着天花板我看个鬼啊!”她的白眼翻到天花板上才是真。“调后置,让我看看衣柜!” 周砚均拿起来凑近,极其像老年人初次研究智能机的神态,游星又急了:“我看你平日里线上会议开得挺六啊,怎么微信视频就不行了?” 一个腾讯会议,一个微信视频,根本不是一个软件。再说,像周砚均这种沉闷人,谁愿意,不,谁敢愣不登给他打个视频电话和他拉家常? 两人吵吵闹闹好一阵将衣裳收好,看护阿姨听得一直偷笑,“你们接视频特别像我姐凶她家老头让他拿东西的样子。” 游星捕捉到特别点,“阿姨,我很凶吗?” “......一点点。”显然是顾了她的面子。 “......” 游星暗自决定,以后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着急! 周砚均接上人后想着载她去吃一顿回家,游星没什么胃口。她取下鸭舌帽和口罩,“你看看,我胖了吗?” 周砚均抽空瞥她一眼,“胖不胖,瘦不瘦重要吗?有个好身体才是真。” “一个星期没上班,天天躺着吃了睡睡了吃,肯定胖了!周一还要去上班,怎么办!” 周砚均不理解她的焦虑,只见大小姐当机立断决定明日起,开始运动减肥。 他是赞同运动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每天不迟到都困难重重,还能早起跑步?”周砚均有晨跑的习惯,平日里六点起床,收拾一阵出门跑半个小时再回家。 大小姐傲娇反驳:“是起不来,但我可以夜跑啊。”游星兴致勃勃,打开淘宝逛起来。“买双透气的运动鞋,你有推荐吗?” 周砚均对着装向来不在意,国产特步乔丹,海外耐克aj,他都能穿。游星又言:“冬天来了,不能买短袖,买长袖运动装吧,透气些。” 半个小时,游星哐哐一顿买。 “跑步后要及时拉伸,不然长肌肉。有没有拉伸按摩器推荐?” 周砚均忍不住打断:“你先跑一段时间再说......”装备再齐,人躺床上都是白搭。 游星心血来潮,“我知道你小看我,但你等着。专家说养成习惯需要二十一天,我先跑个二十一天给你看!”她信誓旦旦,且劝说周砚均由晨跑改夜跑。 第58章 周砚均喜欢清晨的空气,非常醒神,夜里运动他只有打篮球这一项。 他未一口答应,游星开始磨他,各个角度优缺点罗列夜跑的好处。 说得很起劲,铃声响起,她一听是自己的,到处找手机。手机不知何时落在座椅缝,她听着铃声找了许久。来电显示单字一个‘曾’。 她起先没反应过来是谁,回想谁人的同时接起电话,对面的女人喂了声,她才想起是那日货车司机的老婆。 她下意识看了眼周砚均,不自然的含糊应付对方。 当时事就未解决,一个星期后曾英才打电话来,游星的态度是好的,只是她不想在周砚均面前接。周砚均的性子,知道了肯定会管。她不想添麻烦给他,更不想落实对方眼中,自己就是个麻烦精的事实。 她开始装起来,提高音量:“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我等会打给你。”还没等对方说话,她按了挂断。“这些推销电话是真的烦,一次两次打电话来推销,都说不要,不要,像听不懂话似的。” 周砚均视力好,她捡起手机时看到了屏幕,“不是姓曾?怎么成了骚扰电话。”周砚均直接点出来,看她怎么编。 第30章 游星装傻,说他看错了,死活不承认对面是认识之人。 周砚均何等人,一眼识破她的谎言,问她什么事。游星囫囵答,说未到流原前的烂摊子,对方纠缠不休。周砚均见她不愿说,作罢,“需要帮忙就直说。” 游星觉得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他帮忙。 事赶事,皆堆在一起。除了李望也,还有夏知桐的事没解决。她问邓广生照片寄出去没有,邓广生总能秒回,照片在她说后次日就寄了出去。 既然如此,为何这事像沉河的石子,没激起一点水花。夏知桐是什么反应?平日两人无话不说,她为何没有像自己表露丝毫? 夏知桐的反应决定她的下一步决策,毕竟不是她的事,她只能建议或辅助。她让邓广生继续盯着两人,只要夏知桐点头,她势必要将两人扒层皮。 她若有所思,周砚均问她想什么。她没再瞒,坦然:“有个好朋友的老公出轨了,我想为民除害,但还没得到圣旨,不敢贸然行动。” 周砚均一针见血问道:“夏知桐的老公出轨了?” “..........”她仔细回忆上句话,没有透露蛛丝马迹,用看鬼的表情看他。 恐怖如斯的男人! 周砚均轻描淡写:“好朋友、结婚、”眼神是看蠢蛋的无奈。 那日她的友人里,只有夏知桐结婚,其他皆独身。“你不要很了解我似的,我还有一个好朋友你不认识,她的职业特殊,不方便跟你说名字!” 游星很少提立琪,一来她进组闭关好几个月,两人没联系。另外她是当红小花,为了保护她,有心眼的人防不胜防。 她补充:“下回我介绍给你认识,给你要签名。你也有我不认识的好朋友,我们扯平了!” 周砚均松油门,转向进小区,“谁?” “黄云锡啊。”她嘴快,脑子跟上后闭麦,侧过身面向他,安全带在肩膀绷得紧,右手在身后紧紧攥着。 周砚均没有她想象中的波澜,只是看路的当中轻掠她一眼,没说话。 游星心虚,“......对不起、” 周砚均问她:“李宥雨还说什么了?”他了解李宥雨,将游星当自己人的意思。 “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你过去的事。闲聊而已,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呼吸放慢,观察他的神情。 周砚均仍旧不显山水,“嗯。” 他没有情绪地回话,但也丝毫不提。游星摸不准黄云锡对他而言的份量,不敢再提。故作轻松回到话题初始,“怎么跑题了,我明明在说夏知桐!她那挨千刀的老公,竟然在川平的商场里公然和小三搂搂抱抱。在阳玉市更加猖狂了,狗男人竟然特意在酒店定套房!” 说起这,如果语言能杀人,她恨不得将人抽筋剥皮五马分尸后再鞭尸。 周砚均问:“你在预谋什么?” “........” 他是有读心术还是异于常人? “他们说你是川一中的学神,到现在十年了,川一中还有种种你的传说。我终于明白了,神与凡人不在一个层面。” 周砚均重复问一遍,她反问:“还没想好,你有没有什么杀人诛心的方法,反正不能让狗男女逍遥快活。” 车稳稳停下,他解开安全带,“我不知道,但依你的性子,能想不出来?” 他推门下车,游星紧跟其后,“男人嘛,肯定最了解男人。要了解敌人才知道如何让其痛不欲生。” 游星自顾自说:“要真按我的想法,我想让他做二十一世纪的太监。至于小三,我要把她的名字刻上互联网耻辱碑。但凡是我男人出轨,我真做得出来。反正我不是好人,得罪我就大家一起下地狱!” 周砚均不意外,但凡没有法律约束,她绝对是疯批挂。 周砚均腿长,她跟得累。他放慢了步伐,“你、很讨厌这种事?” 她反问:“难道不该是嗤之以鼻,众人讨伐的事?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周砚均,你这么平常的态度,是不是觉得这是件没所谓的事?” 周砚均没表态,“这是社会上的常态,大部分人表面感情忠贞,私下却守着一池子的鱼。” 第59章 她想反驳,对方继续补充:“但鲁迅说,向来如此,便对吗?也就是说,错就是错,不会因为犯错的人多就不称之为错。” “所以你也讨厌对不对?” “嗯。” “好险,你差点从我的朋友列表里踢出去了!” 若他这般觉得,游星只会认为两人三观不合,做不了朋友。 语气淡淡无波澜,“那我真该庆幸。” 两人一前一后进楼道,游星跟在他身后上楼,“你有没有守一池子的鱼?”他的感情问题与她无关,本不该问,有些越界。 但她就这次问,下回不问! 异性朋友相处,最忌讳就是互相打探感情问题。都说异性之间无纯洁友谊,但游星觉得只要明确边界线,尤其是感情线,不过问,不做超乎朋友的事,守好边距,友谊自然能纯洁。 声音默润从前方传来:“给我一池子的鱼,我只会绞尽脑汁研究今晚是清蒸,红烧还是做汤。” 游星哈哈大笑,“学神还得是学神!” 两人在楼梯道谈鱼,家里苏玉正好做的清蒸鲈鱼,看到菜时,她憋了好久才没笑出来。苏玉想着她出院没多久,做的都是清淡菜。 游星自打来了流原,吃的不是食堂就是苏奶做的家常菜,与平日米其林大厨养的胃渐行渐远,却极其满足和惬意。 — 周末,夏知桐陪同李望也来流原继续处理事情。三人驱车前往曾英家中。他们住在流原县永和镇,驱车两个小时才到。 过去一周,双方态度冷静许多,能坐下商谈。 周强不在,游星问了句,曾英没解释且岔开了。她们以为人出去了,还没回。 独栋楼前的院坝里,一条木长凳,左右坐着周强的大哥周国和曾英,周国翘着二郎腿抽烟。他们三人坐的塑料凳,另外一凳放了三杯茶。游星嫌恶地侧身,不愿吸二手烟。 夏知桐先开口,“曾姐,孩子多大了?”她的角度能透过窗户看见紧盯电视的孩子,孩子是打开话题的良好题材。七岁,刚上一年级。曾英回话。 夏知桐问在何处读,成绩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话题,几人的氛围才抹了些尴尬。 要不还得是班主任呢,这控场能力。 李望也手上夹着烟,是周强递的,很劣质,他给面子的抽了一口。 夏知桐负责前锋,从教育聊到医疗,即便曾英搭话的语气并不热络,她不介意。聊到医疗,夏知桐问:“上个周你们去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曾英‘嗯’了一声,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个过渡话题,曾英却将人留在了这个话题,“一开始我们没打算去看医生,想着拿这个钱去修车,毕竟我们全家人靠这辆车吃饭........但从那天晚上起,周强就说他肩膀不舒服,后来越来越痛,吃了止痛药都不行。我们就去县医院,医生说是紧急下安全带勒的,肩胛骨骨折。” 她说完进屋拿病例,夏知桐接过,“医生怎么说?” “本来是准备找中医保守治疗,但前三天没什么效果,周强每晚疼得睡不着。后来就去了市医院,医院才说错位了,让手术。那天动了小手术,人还在医院躺着。”曾英说那日打电话给游星就是想说此事,但后来游星回了电话过去也不见她说周强住院了。 哪怕几人进门了,也不一开始就说,非要夏知桐绕半天弯才提起来?她忍了没吱声,凑近和夏知桐一起看诊断书。 夏知桐问:“那曾姐你的意思是?” 曾英理所当然的语气:“医生说钢板三万一块,两块七万多,手术费用十万。” 李望也皱紧眉头,烟灰落了一地,游星怕他脾气一点就燃,手轻搭他的小臂。 夏知桐合上病历还她,若有所思的重复:“十万.......还有其他的诉求吗?我们今天来是抱着诚意来的,赔偿是必然的,不要有压力。” “车子的报损,上回你们说保险公司赔多少,你们也贴多少。保险公司说大概能赔到五万。”车头撞得凹陷,需要大修。若保险公司鉴定是赔这些,她们不会推脱。 夏知桐不表态,点头附和:“十五万.....还有吗?” “我们这车拉货一天起码赚两千,七天就是一万四。还有星期天拉的钢材报废了大半,钢材是一万多的货。” “十七万四千块。”夏知桐像人工计算器,一笔笔记。 游星一直看夏知桐的神情和话语,强行按捺自己的想法。 起初她有心虚,眼下像债主。“还有精神损失费,不多,五万。其他护理费,住院伙食补助费,来往川平的交通费用就算了。” 游星短促一笑,不多,五万。合着把他们当大怨种了。 “二十二万四千,是你们这边的要求的赔偿金是吗?” 曾英摸不透对方的情绪,“对,不多吧。听说你们一个包就要几十万。”她斜睨几人,仇富情绪显露出来。 夏知桐听到对方这番言论,公事公办的态度:“只要合理,是我们这边的自然不会抵赖。那么我有个问题,周大哥受伤后怎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呢,其实及时治疗和及时沟通,我们都是会积极配合的。” 曾英想都没想,立马回答:“之前没想到这么严重,农村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毛病,以为是小伤小病,忍一忍就好了。后来检查了才发现耽误了,所以花的费用也更多。” 第60章 李望也将烟丢在脚下捻了捻,这回聪明了,问道:“他的手术是因为旧疾还是车祸导致的新伤。” 第31章 曾英挑眉横眼,“什么意思,觉得我坑你?” 李望也的眼神极具压迫力,让曾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可什么都没说,还是那句话,是车祸导致,我赔。就像你说的,小小二十万。但如果想讹我,撒大街都不会给你。” 曾英强撑底气,“病例白纸黑字写着的,什么叫‘讹’,做错了事还有优越感,钱多就可以瞧不起人?我家男人我还不知道,话撂这儿,赔偿就得这个数,反正对你们来说是九牛一毛。” 李望也从兜里掏出烟叼嘴边,来前夏知桐就反复跟他强调一定稳住情绪,所以他强力克制脾性,冷冷道:“不存在优越不优越。我的尊重只给值得的人。一心想怎么讹我,你的贪婪完全写在脸上。当然我理解,乡野村妇见识少,没见过多少钱,这么好机会肯定是能敲多少算多少。” 夏知桐极力拦他,无用。 曾英火了,腾地站起来,手指着他:“你算什么东西,敢骂老子!把我家男人撞成什么样,没有一点愧疚还倒打一耙。有钱了不起,穿得人模狗样,实际是个心黑手狠的烂人,吃人不吐骨头!” 李望也随即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啪! 又响又亮的巴掌声响起。 曾英先是一愣,张牙舞爪扑向李望也。其他人慢半拍,也赶紧拉架。李望也面对她是压制性存在。夏知桐往曾英的方向扑,一面抚平她的情绪,好声好语道歉,一面拦着她。其实夏知桐听着她那些肮脏话,也极力忍住想扇过去的冲动。 曾英骂骂咧咧的话语尖锐刺耳,比上一次还难听污秽。连带着李望也的父母祖上,皆与她口中肮脏污秽之词捆绑。 “回去问问你妈吃了什么毒药才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我要是你妈,生出来就把你掐死!” “什么玩意,撞了我男人还打我,歹毒东西,逼、崽子,你爹妈是怎么教的你,龙生龙凤生凤,畜生才会生畜生!” .......... 每一句话都像扔就火炉的干柴,噼里啪啦声一阵阵。 李望也上一次的火还憋着,从未打过女人的他只想将眼前女人的嘴撕烂。夏知桐推着曾英连连后退,场面一度混乱。 游星拦着李望也,但根本拦不住,被他带得险些跌倒。 又是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李望也的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 她看到站得远远地周国,一阵窝火:“你一个大男人躲那么远干什么?还不来拉架。”他无动于衷,游星又冲了他喊了两句,他才勉强走上前,一把薅住曾英。曾英气急了,连连挨了两巴掌,她只想和对方拼命。 推搡当众,周国胸前的兜里落了什么出来。周国桎梏住曾英,李望也在夏知桐和游星地合力下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黑色的gopro突兀地躺在水泥地上, 两边的目光同时落在gopro上,两边瞬间默了下来,游星看了眼对面,她离得近,先对方一手捡起来。 她克制着火气,在捡起时怒火腾空,质问:“这是什么!”她怒视周国,周国心虚地挪开眼神,他穿的黑衣裳,胸前的口袋中央有个小洞,正好露出摄像头。 难怪刚才游星觉得他的口袋有片刻反光,原以为是她晃眼了。也难怪周国全程不说话,在发生矛盾时退后,原来是方便录像。 夏知桐一向好脾气,秉持和气生财,这一刻她也忍不住:“我们确实是抱着最大的诚恳来协商赔偿,现金也带来了。但是,别想了。就算打官司,你也别想得一分。” 曾英的胸口起伏不断,见到高举摄像的手,她想都没想扑过来。游星连连后退,同时夏知桐挡在她的身前,警告她:“你、再、往、前、一、步、试、试。”震慑力十足地盯着曾英。 夏知桐不会动手,曾英真扥在原地没敢再动。平日最和善的人,在发火时的能量远远大于一直暴躁的人。 游星:“低估你们的恶意了,竟然能想到拿偷拍算计,曾英你们这一家子的心机够深藏不露!”她扫视两人,单一个意外车祸衍生出来的贪婪和蓄意算计,让她不寒而栗。 周强还在苍白辩解,“什么偷拍,血口喷人,这是我用来拍花花草草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偷拍,再说了,偷拍来做什么,你是哪个名人?” 游星冷哼一声,“是不是偷拍,看看就知道。”她对器材熟,按了两下,嘈杂声就从小小设备里传出来。设备里是曾英尖锐的辱骂声,游星高举:“证据确凿,还抵死不认?” 周强抵死不认,“不小心按到的,怎么了?年纪大了,对这些玩意都没摸明白,我偷拍做什么!” 李望也准备开口,夏知桐呵斥他:“不要说话!” 夏知桐盯着远处的树几秒,收回视线:“曾英曾大姐,我们诚恳来解决问题,却被你们好一通算计。本来该怎么理赔就怎么赔,处于人道主义,我们的本意是在理赔金额上再加两万,这么点钱都要算计一番,揣着不是自己的钱,晚上会睡得着吗?” 曾英哭啼着说:“我们两口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费力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几分钱,你们这种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千金肯定不懂,为了养家,周强生病痛得脸泛白都不敢去医院,就生熬着。想到孩子要读书,吃喝拉撒要钱,跑车的路上渴了都不舍得买瓶水喝。” 第61章 她听侄女说,像她们这种人,一个包就要一百万。今天开心在美国,明天想在香港,就马上飞香港。可是他们,起早贪黑干活,为了多两分钱要跟人吵架遭人白眼。 同样是人,凭什么老天爷瞎眼了这么不公平? 游星累了,不想和她扯,“我看这事还是交给律师,以后有什么情况我会让律师跟你交涉,就不要打我电话了。这个gopro我先收了,等视频确定删除无误后再让律师转交给你。温馨提醒,在公共场所私自偷拍是违法行为。” 曾英听到律师两字,有些无措。往后退了两步,但嘴还硬着:“什么意思,请律师干什么,想告我们?我们又没错,你告啊,谁怕你!”她乱了神,这么大岁数从未吃过官司。每回听到谁吃官司都是抢劫了,打人杀人,诈骗等行为,再下一步就是进监狱。 他们不再受她所激,夏知桐还是那句话:“这个究竟是车祸导致的新伤还是旧疾,需要出具交通事故责任界定书才知道,界定书需要警局那边出。之后需要哪些程序,会让律师通知你。”他们不想报警,但也不能成为任人拿捏的把柄。 “你的意思是报警?”当时没报警,事后请求相关部门处理,曾英小学文凭都知道结果大有影响。她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你们是欺负我法盲?” 曾英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侄女说的是只要态度坚硬拿出所有证据,即便最后剑拔弩张,他们肯定会选择用钱息事宁人。侄女懂得比他们多,摄像头也是她的主意。倘若他们闹起来就把这些发网上去,标上‘有钱人’的字眼,热量就会大。 侄女教她的话术,她也背了下来。但没想过他们要报警处理,曾英一时乱了阵脚,看着他们几人站起来准备走,强硬道:“反正错在你们,打官司我也不怕,反正于情于理,我也没问题!赔偿金不多不少,对你们来说就是两天的饭钱而已。” 游星‘呵’了一声,“谁两天的饭钱二十万?再说了,就算两天的饭钱也是我的钱,是我合法交税所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你拿一百块给我,你给吗?反而理所应当的让我拿二十万,那我又是凭什么呢?先前觉得是我的们的责任,该多少是多少。现在改注意了,你一分也不想要!” 说完,几人抬脚往车的方向走。游星上车后瞥了眼他家客厅,孩子仍在看电视。他们闹这么大,孩子愣是没转过头看一眼? 上车后,她说起小孩,问二人有没有发现。电视声音不至于掩盖严实,孩子像被隔离在玻璃罩中,不像小孩子的反应,难不有疾病? 夏知桐让她别乱脑补。 车子掉头,窄小的空间里是阴郁气氛。几人都没说话,很是疲惫。 曾英目送车越来越远,将眼神投向自家二楼。窗户大大开着,风吹过时,窗帘晃了晃。 出了村子上公路时,李望也让游星定回去的导航,一听地址,她问:“怎么就回去了,在流原吃个饭再走啊。” 李望也瞥她一眼:“真把县城当家了,你不回市区?” 回去干嘛? 游星打心底发出疑问的瞬间想起今日是周六,一拍脑门,“我都忘记今天周六了,明明也知道你们是周六来,但完全没和不上班联系起来,一直以为明天要去上班!” 满打满算,她起码半个月未回家。但竟然丝毫没先前的迫切难耐! 稀罕事! — 三人回市区吃了顿饭,李望也将两人送去游星的小区,扬长而去。 游星吐槽:“这人没点良心,我们费力给他解决问题,他用尾气回馈我们?” “嗯。”夏知桐敷衍应声。 回去的路上夏知桐看了眼手机后就闭眼沉默,吃饭时更是频频走神。 眼下只有她们二人,她才卸下所有强撑。挂在脸上的笑意逐渐末去,眼底暗淡无光。她的生活里,是学生,是孩子,是朋友,只有在这一刻,才是她自己。 游星去便利店买水,门口付钱时看她精疲力尽的模样,很是心疼。把水递给她,“怎么了?” 第32章 夏知桐默了一会儿,说:“家里还有酒吗?”当下七八点的时间,吃饭时李望也问她,她不喝。转而让游星去超市买一打啤酒。 游星向来不爱喝啤酒,“怎么会没有,紧你喝,我不心疼!” 游星回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奔酒柜找酒,许久没回,但家中一尘不染。她自打去了县城,阿姨就被叫去游厉家,偶尔过来打扫。 她朝沙发上的人抬下巴:“要不要点下酒菜,五十三度纯喝?” “纯喝!” 游星不忍再明知故问‘怎么了’三个字,两人心照不宣。 夏知桐调了个热播剧当背景音,随后打电话给保姆问儿子的情况,确定儿子有乖乖吃饭,跟儿子视频软言几句,并向保姆安排好事情,最后一句是:“今晚没有要紧事,自己能解决就不要打电话给我。辰辰辛苦你了。” 在所有琐事安排好后,她开了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饮尽。 游星翕动嘴唇,劝阻的话语到嘴边成了笑骂:“喝酒只给自己倒,不厚道!” 夏知桐立马给她的杯子倒满,“喝,今天怎么得陪我喝到天亮。” “你那酒量,就是个小趴菜。哪回不是我才漱口,你就倒下了。还喝到天亮,我赌十杯!” 第62章 夏知桐不服气了,“如果第十一杯,我还没倒下,你怎么办?”赌注才是赌约的刺激所在。 “许你一个愿望!”随口起的赌约,游星怎知赌什么。 两人拿起酒杯开始数起来,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是比赛冲刺时,两人越喝越急,到十二杯时,夏知桐被呛到,咳得满脸通红,眼泪从眼角渗出。 游星为她顺背,“喝那么急干什么,又不是比速度。” 夏知桐还没顺过来气,拼命咳,泪从脸侧滑下。她倒在游星的腿上,终于顺了过来。但眼泪却像是被开上就合不拢了,她没声儿,眼睛无焦点,热泪从脸上滑过落在游星的腿上,像灼烫一般。游星拨开她脸上的发,轻轻抚摸她的头。 游星别开脸,怕再看着她,自己也落泪。 “我赢了游星,你说的许我一个愿望。”夏知桐的鼻音很重。 “嗯,你说。” “陪我去阳玉。” 游星不知道她用了多久下的决定,那种坚定地像赴死的心情。 “好。” 沉默中,只有电视中人物对话。 夏知桐点的热播剧,是家长里短的都市剧。 女精英嗅到男友出轨的嫌疑,情绪冷静地和男友对峙,男友顾左右而言他。女精英问出轨次数,男友狡辩缘由,辩两人社会地位的差异,辩自卑,辩爱意,辩陪伴。在他眼里,自己是情有可原,自己没错。 女精英仍旧那一句:出轨多长时间了? 游星听得糟心,伸手够来遥控关了电视。“什么破电视。”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知桐还是问了出来。 游星沉吟不语,客厅的空寂装载满满的悲戚,激荡。 她回忆那日看到狗男女,那通让夏知桐起疑的电话,她的纠结与矛盾,最后她委托侦探插手将证据整理。 这一次再提,她的语气平静许多。她怕,她的情绪会像引起雪崩的咳嗽声,蝴蝶效应前的最后次振翅。 她从未见过夏知桐这般,破碎,脆弱。 “你……怎么知道是我寄的照片?”游星知道瞒不住,但她没想到是没有问句的笃定。 夏知桐苦笑,“除了你,还有谁会管别人的闲事?” “不是闲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一本正经,想让夏知桐感受在她心中的重量。 夏知桐双眼通红,坐起身拿起酒杯。 在收到照片后,她整个人是麻的,以前有过猜忌设想,有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枕边人和年轻貌美人在车里深情拥吻的视频,她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脑海里像被投放了一个原子弹,巨大的蘑菇云上空腾升。 她将自己关在房门坐在床边整整一宿。没有酒精的麻醉,没有眼泪,沉默麻木地坐着。 胡思乱想一整夜,皆是他们从大学到结婚到孩子出生的一切琐碎,是陈之侨深情的眼神和贴心的行为,他曾信誓旦旦地许诺夏知桐幸福未来,他诚恳在父母面前求二老将女儿交给他。 是夏知桐执意要与他在一起而被父母扇的耳光,是父母的苦心劝解到妥协。产房内陈之侨紧握她的手,在高铁站陈之侨拖行李去阳玉时,小儿懵懂哭声。到后来,冷漠,争吵,冷战,和好......... 两人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是坐在电影院看默剧的唯一观众。 无论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土崩瓦解,地崩山摧,她仍要在小孩撕心裂肺哭泣时轻声哄他,仍要收拾体面踩点到校上班,这是成年人的世界。 游星听时,紧捏杯子的手泛白,“对不起。” 夏知桐摇头,“你有什么错,你因为爱我才会帮我揭露真相。错的是陈之侨,是这个没有心的男人。” 她的泪痕挂在脸上,一道一道。 夏知桐一脸嫌恶,“单是想到他的名字,我就觉得恶心。” 游星抿了一口酒,“那你怎么打算?” 夏知桐没想过,婚要离,孩子要归她,至于狗男女,不能让他们好过。想法和游星非常契合,游星是局外人,且早就为她收集证据,只是在等她表态。 游星告诉她先按兵不动,收集证据再逐一击破。夏知桐在处理别人的事情上是靠谱稳重的大姐姐,可在自己身上,却是迷雾人。 侦探跟了小三许久,小三名叫刘美玉,在陈之侨的公司实习,所以两人下班会一起走。陈之侨在酒店包了套房,通常周末两人都在酒店过夜。 夏知桐的想法是去阳玉捉奸,捉奸在床可以让她彻底死心,也是收集出轨证据的方式。 游星摇头,“别,但凡你忍不住打了小三或陈之侨,他反过来告你寻事滋事怎么办?”她咨询过律师,“你装作不知道,以孩子想爸爸的理由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收集他和小三的聊天记录,查他的银行流水转账记录,亲密照片侦探那里有。” 游星不介意,像饿急了的狼盯着食物,游厉多了解她,“什么时候结婚了,且做婚前公正后,我就给你。” 她忽而绝望,“ 那我这辈子不结婚呢?” “那就这辈子都不要想!” 游星不想一辈子都只能用游厉的副卡,太没尊严了!赌气:“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找个男人结婚。” 游厉了解她,她做不来。留下个你随意的表情,又拿起书看。 第63章 这番她的话说完,微信有人发消息给她。她垂头看手机。 周砚均:在哪? 游到星星上:家。 并发送定位。 周砚均:吃了吗? 游星调整了坐姿,快速打字:没,怎么,要请我? 周砚均:嗯。 游星并未和他单独约过饭,这顿她可得撸起袖子占便宜! 谭斯羽踢她,“对着手机笑得像二百五,有情况?” 游厉希望她快些有着落,虽从未面上表露,听闻时抬头:“叫什么,多大,哪里上班,人品如何?” 压迫性极强的一段话,让游星反应半晌:“敢情我不能笑了,对着屏幕不笑难道哭吗?再说了,光是一点火星子,游厉就噼里啪啦一顿质问,我敢有?” 游厉没应声,游星煞有其事地问:“我很好奇,基于我哥的眼光,我应该找哪样的?”兄妹二人未交流过她理想丈夫的模样,她以后的老公自然要过游厉这一关,突如其来的好奇。 游厉默了默,合上书,“起码.......门当户对,人品好,私生活正常。” 门当户对....... 她重复,“为什么要门当户对呢,你又不在意身份背景。” 游厉比她经历得多,门当户对并非只是浅显上的财富地位匹配,它更多是本质上双方在学识,价值观,感情观和世界观的一个体现。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只截止在相爱,可相爱之后是无尽的相处,是三观行为的磨合,终究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单是磨合起来就极其累。 游星不是很赞同:“可是身世背景是出生前就注定的,谁不希望自己出生后就是名门望族家缠万贯,光是用家世就将一个很优秀的人否决,我觉得不太公平。”她补充道:“比如说那种各方面都极其优秀,上进理智有前瞻能力,情绪稳定,责任心强,能自己创业成富一代,但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这种在你面前也属于门不当户不对,想都别想类型?” 游厉是大家长,但不是刻板固执型,“这只是我的建议,你非要牵一个乞丐到我面前,我说不有用吗?你那个好朋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夏知桐,一开始她爸妈是不是死活不同意,现在呢!” 游星听着不对劲,“你知道什么?” 游厉是人精,她其实不追问都明白,又问一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之侨出轨!!” 谭斯羽不知,有些诧异:“什么。陈之侨出轨?”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游厉,游厉轻描淡写解释,只说先前去阳玉参加企业交流会,无意看到陈之侨的袖扣和一个员工的手镯同系列,手镯很隐匿,是他在洗手间的洗手区域瞥到人挽袖口露出来的。 第33章 游星双手叉腰状:“你不说?知情者应当同罪论诛!” “呸,真恶心,狗男女还暗戳戳搞心机,儿子都三岁了,就不怕天诛地灭!”游星是真气。 “你的工资只是学校那份,其他奢侈品消费是你爸妈的副卡还是陈之侨的?” 体制内的工资对夏知桐而言,给孩子请私教都不够。平时用于给孩子买点零食,玩具。父母有给她三栋楼收租,楼挂在父亲名下。陈之侨总与她说让她去将楼栋过到她本人名下,说是以后方便孩子。夏知桐同意了,但一直没找到时间去。 游星一听,恶狠狠道:“好心机的狗男人,这三栋楼是老式居民楼,但位置黄金,租金可观。但凡归于夏知桐名下,离婚财产分割就成了一人一半。还好你没去!” 夏知桐和陈之侨关系冷得很,他说什么,她都是一只耳朵听。但凡是以前,陈之侨说了后她必然立马去做。 夏知桐的心一麻一麻,心悸的感觉。 “陈之侨现在拿分红,每年有多少?” 夏知桐不管钱,各用各的,她也用陈之侨的副卡,陈之侨就不用每月往家里补贴。“三百万上下。” 游星让夏知桐去查账户,若他动了离婚的想法,必然会把财产慢慢转移。她还有其他打算,但只说下回告诉夏知桐。 见她低迷不振,游星叹口气,“往乐观想,垃圾要早些扔出去,不然会腐烂引来苍蝇,臭味加剧。” “心里面,堵得慌。” 游星明白,但她始终非当事人,“难受才正常,这么多年,但凡养只狗,狗狗去世了也会难过痛苦,更何况是个该死却赖活的人。” — 周天早晨,夏知桐收拾一番带着儿子去找他,为此特意请了一星期的假。游星酒后清醒已经是下午。想着许久未见过侄女糖糖和嫂子,换了身衣服后去了谭斯羽家。 游厉难得没加班,一家三口齐刷刷的眼神看向门口时,都诧异状,“什么时候回来的?” 游星边换鞋边回话:“昨天晚上。”周五游厉问她,她要解决李望也的事,只说要加班不回。 她直冲中奔向客厅看电视的侄女,“糖糖,姑姑好想你!” 小孩子见她很高心,亲了她一口后摊手要礼物。她每次来都会给小姑娘带礼物,每次都是逛街时看到有趣玩意买了下回带。去了县里鲜少逛街,并没准备。 她只得哄着:“下次姑姑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小姑娘好哄,甜甜一声:“谢谢姑姑!我想要爱莎公主!” 谭斯羽插话:“糖糖看看玩具房里有多少爱莎!不能买。” 第64章 游星看了眼谭斯羽,哄了两句坐到沙发上和其并排。她凑近谭斯羽的屏幕:“在看什么?” “珉耀集团的公子哥和晨星公司老板的大女儿结婚帖。” 游星不认识,与她闲聊。周砚均在另一沙发阅读,抬眸:“说起结婚,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当事人表示不要这么敏感,提到结婚就催她! 游星挑眉,“我的嫁妆呢,准备好了吗?” “妈给你留的商铺,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些都好像是父母留给我的吧,那你呢?”游星翘着腿,等着他的说辞。 游厉翻了一页,“我在加拿大投了一个高尔夫球场,一个马场和滑雪场,都是给你准备的。” 游星扑过去熊抱,“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长兄如父了,我明天就去改姓!” 游厉反应快,她扑了个空。他嫌弃的眼神看着来人:“好好说话,别偷袭!” 游厉轻飘飘一句:“我说什么,跟我有关系?”商界饭局上,每回老板搂的都不一样,他难道都要多一嘴?男人对这种事都是见怪不怪,彼此知根知底,偶尔还会做顺水推舟的人情。游厉虽持冷漠态,但他习以为常。 游星重重叹口气,她知道就是现状,无法。“算了,我回来再质问你!” 谭斯羽起身往厨房走,“你去哪儿,马上吃晚饭了。” 游厉也问了一遍,怕她又和狐朋狗友厮混,强调不许去。游星解释:“一个朋友请吃饭,不去酒吧,我晚上过来给您检查行吗?” 她刚出门,周砚均的电话打过来。“我马上到了。”周砚均是行动派,说请她吃饭就立马掉头朝她定位的地方走。 “嗯,我过来。”她挂了电话从包里翻出镜子整理妆容,庆幸出门前认真化妆了,不然现化妆多累多仓促。 别墅距离小区门口就十分钟的距离,周砚均未到前她就出门,但周某还是在小区门口等了她足足十分钟,并未催促。 来人开门一脸笑意,丝毫没有迟到人该有的态度,“没等太久吧。” 周砚均手搭在方向盘,指了指时间,他的时间观念强,“上次齐佐说将你迟到拖延的毛病改了,真改了?”他质疑了。 游星毫不在意,“这是吃饭,和你吃饭我还得拿出钉钉扫脸打卡才行?”她偏要让他等,不能显得她迫不及待似的。 周砚均换个话题,“吃什么?”对于女生而言,也是疑难杂症,一辈子都无法爽快给答案。他连忙道:“别说都可以!” 游星的‘都’字咽下去,吃火锅?算了,吃后一身味。私房小馆?没情调。西餐?她试探性问周砚均,周砚均表情看不出,说可以。 她又问:“你吃得饱吗?” 周砚均通常没吃饱过,“加个炒饭可以。” “..........” “那吃日料吧,日料里可以点饭。正好我好久没吃过,馋那口了。” 周砚均:“不是不吃鱼吗?”那回的烤鱼,她一点没动。 游星瞪他:“我不吃河鱼,河鱼!要说多少遍!”要记她的口味能不能记全一点,记了一半除了显得没诚意,什么用没有! 他没再应,让身旁人儿带路。 — 日料店稀稀落落的人,游星是常客,没预约可直接来。 全日式装潢,像他看到日漫里的京都小庭院。浅木色桌椅和暖色灯光相融,让人很放松的同时保持距离感。 服务员很热情,将人引到吧台前。主厨在对面鞠躬,日本人,展示菜品并介绍。 游星喝一口茶,小声吐槽:“说什么,一句没听懂。”每回来,他都是叽里呱啦一顿讲,游星只听得懂‘空你几哇’,“阿你嘎多”。 周砚均仔细看筷子头的祥云纹路,“他说,蟹是早晨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第二个是金枪鱼大腹,其次和牛是a5级。” 游星从不知晓他会日语,连忙放下杯子,“你会日语?我怎么不知道?” 周砚均斜睨她,“你很了解我?” “那倒没有,你看着.........不像会日语啊。”她的震惊程度宛如看到微博热搜的红紫级别新闻。在她眼里,周砚均倒像能随时随地来一篇申论作文的高觉悟同志。 周砚均喜欢看日漫,尤其是大学时候,为此选修日语课。 游星又一次震惊,“你.....喜欢看日漫?” 反差真的很大、他看起来应该是财经频道和央视一台的老观众! 为了核实,她又问:“你喜欢看哪一部,海贼王?名侦探?或者你最近在看什么?” 周砚均点头,这些都是他年幼时期的狂热,现在偶尔翻出重温。“最近在看jojo。” 游星也喜欢看,但她很难将中二热血的二次元和周砚均这个老古板联系起来,她足足盯了他看了一分钟。 周砚均问:“有没有人告诉你,心里想什么,脸上表情别映出来?” 她托脸,不信,“那我想什么,你说说。” 周砚均幽幽道:“你看我的眼光觉得在看一个喜欢谍战剧的中年男人,游星,我有没有说过我只比你大两岁?”他补充道:“不是所有喜欢看动漫的人都中二,也不是所有喜欢奥特曼的男人走在路上都会突然朝路人比奥特曼手势问:你相信光吗?” 周砚均一本正经问你相信光吗,真的很诙谐!她扑哧一声笑,“我下回一定收住,绝不显脸上!” 第65章 大厨将巴掌大的三文鱼刺身放两人面前,周砚均默不作声看了眼份量,单是这一眼,他就知道回去要加餐。 游星馋许久了,一口的量直接塞嘴里。继续两人的话题,“我和您终于有共同爱好了,真开心!” 一个‘您’阴阳怪气,他从来没有如此在意年纪过,“再重复一遍,我比你大两岁,再‘您’一句试试!” 游星笑意十足,“好嘞,周哥!我记得了,不能喊周叔周伯,周哥会不高兴!” 周砚均警告的目光压迫身旁人,身旁人视若无睹,继续一口吃掉大厨的作品。 游星小鸟胃,日料拼种类,份量极小。最后一份上来时,她知道周砚均没吃饱,让主厨上一碗米饭。助理拿了个碗盛米饭,并在上面加了生鸡蛋。 周砚均接过碗时,欲言又止。日料店里的碗,在他的手上显得极为袖珍,比正常碗小许多,更不说有多少饭。好巧不巧,他吃不来生鸡蛋,但什么都没说,比起主厨准备加他碗里的生牛肉,他还是选择生鸡蛋。 结账时他拿过账单看,游星抽走过看了眼,两千左右。她先开口,将卡递给收银员,“我来吧。”这家店的价格她熟悉,来时就没真打算他买单,狠不下心宰他。 周砚均拦过她的卡,“说是我请,就是我请。” “这么贵,算了。” 周砚均坚决自己买单,他非抠搜人,这种价位他不是没吃过,平日里和甲方谈生意也是在此上翻倍。 游星不喜欢在买单上争来抢去,退一步由他来。 上车后游星偏过头问他:“老实说,心疼吗?” 第34章 “你说呢?” 她还没来得及垮脸损他,紧接着听到:“心疼没多要碗饭,心疼没要生牛肉,怎么想,都觉得亏!” “下回,我请回来!让你吃回本!” 周砚均对生食不感冒,他还是喜欢热气腾腾的熟食,但他没驳其兴致,只说:“下回我来定,公平起见。”日料店,他是不想再来。 游星听他语气才知道那一碗饭他还是没饱,“突然想吃烧烤。” “烧烤店都是苍蝇馆,有卫生问题。”游星只说无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周砚均听言,在下个路口掉头,带她去平日常去的大排档。 大排档人很多,他们运气好,刚翻桌他们就坐下。周砚均确实是饿,一连点了许多。游星觉得下回还是不能带他去日料店,该是自助餐厅划算。 周天夜里两人还在市区窜,游星问:“你明天回流原?” 游星想到明天要上班,一阵阴郁。冬天来了,起早成了渡劫。要她在清冷寂静的六点,狗都还没醒的时间去赶高铁,她想想就怨气四起。 周砚均一会儿就回,他很少在市区留宿,办完事无论几点都往回赶,问游星要不要一起走。 这番夜里走?她想了想,也不是不行。“那一会你陪我去拿东西再走?” 周砚均没别的事,应了她。要往回赶,所以没磨蹭抓紧吃,尤其是周砚均。游星强抵诱惑,这一顿热量爆炸,她才不要,要跑几个小时才能消化。 说起跑步,周砚均问她夜跑计划开始了没,游星下单的装备才陆续到,“明天周一,明天晚上开始,吃完饭半个小时后,我们楼道见。”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游星耍赖,“不管,你必须来!” 周砚均解决得快,吃饱喝足站起身,“我只能说尽量。”出差和应酬是常事。 — 周砚均将车开到车库,游星喊他上去坐坐再走。周砚均拒绝,说不合适。她笑道:“待客之道,客人来了不请上门非常失礼。走啊,我收拾冬装要一会儿。” 周砚均只说在车里等她,让她独自去。 “冬天衣服重,提不动!” 他找不到借口,解下安全带下车,游星见状也赶紧跟上。“我家从来没让男人来过,你是第一个哦。” 周砚均看她摁楼层,对她的话有些出乎意料,“你哥不是男人?” 游星立马跳脚,扭过头看身后人:“你才不是男人呢!” 周砚均意识到话有歧义,“我意思是你哥肯定来过。” 游星知晓他的原意,憋笑:“好啦,我知道。我乱说的,别往心里去。” 电梯没什么人,很快直上顶层。一梯一户型,需刷卡才能按电梯。电梯门一开就是她的鞋柜。游星解释:“就今天有点乱,我平时很爱干净的。” 周砚均回想起对门,沙发上衣服外套乱丢,没反驳,怕对方又跳脚。 进去后周砚均坐沙发上等她,想点烟又想起在人家中不合适,起身随意看看。一楼装修与她的风格不像,大气金黄和米色为主色调,沙发是卡其色,地毯是米白色。偌大的电视占了大半的墙,一旁的装饰柜里诸多花纹不一的茶杯。看得出她的收集癖挺多。 收纳柜上有张相框,是游星的全家福。相框旁有一本厚相册,他取下翻看,只翻了两页,纤细的手从一旁横空出现夺走,语气不大好,“怎么随意看别人的东西?” 周砚均:“抱歉。”确实不该,他知道有些越距,当时注意力在相框上,照片是强制性三人照,女主人肩上的双手沿上去,该是男主人的那一截被撕毁。一时间脑子被好奇心占据。 第66章 游星的脸色不大好看,没在说什么,“走吧,我收好了。” 一路上她很安静,紧抿唇目视前方。只肘撑头不知想什么。周砚均也没说话,这一路上过于寂静。 游星很累,很沉,没有活跃气氛的意思和心情。胡思乱想一会儿,眼睛不自觉阖上。她做了个梦,很混乱的一个梦,梦到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把相册本里的照片全部抽出来,拿剪刀一张张剪,剪不了的就撕毁。剪下来的相纸丢盆里烧掉,风吹过,火引到床上,眨眼的功夫床就烧了起来。 那时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保姆和她,保姆闻到味道赶来,将她带走,顺势灭火。好在只是烧了床和桌子。 画面硬生生扭转,是十一岁的她起夜上厕所,看到阳台上,白色窗帘在风中飘渺,缱绻。白纱中隐约有朦胧身影在,风撩起白纱时,她才看清是妈妈。 游星低喊:妈妈。 女人听不见般,任由身后赤脚女孩一遍比一遍大的呼喊。游星走到她的身后,她毫无情感地扭头看小女孩一眼,随即纵身一跃。 游星撕心裂肺扑过去喊叫,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二层楼的小别墅成了不断拔高的大厦,她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当别墅直插云霄时,她听到云里传来回音:游星,游星。 “游星,游星.........” 画面再转,跳下去的人不是妈妈,是黄云锡,黄云锡的面容越来越小,越模糊。游星慌乱辩解:不是我,跟我无关,不是我,不是......... “游星,醒过来!”一声有力的男声将她从梦境扯回来,她睁眼看着四周,意识慢慢回笼。 周砚均:“我们到了。” 她缓了缓,空想几秒后调正座椅,随手擦拭眼角渗出的泪滴。“好。”拔了安全带下车。 周砚均若有所思看着她下车,紧随其后。 两人并排,游星还处在噩梦的余惊中没缓过神,周砚均再次道:“刚才不该随意碰你的东西,抱歉。” 游星轻应声,“没事。” 她在梦里喊妈妈,眼角的泪渗出。不知她做了什么梦,但明显是童年的枷锁紧紧锁着她的喉。周砚均拿她的相册,像是未经得她的同意,强制性闯入她的心房,即便他非有意。 — 往后几日游星见到他,仍旧热络嬉笑,但玩笑少了,接话少了,像是.......极力装无事发生。 游星一想到他,总会想到那夜的梦,即便梦与他根本无关。像鱼刺扎着,无法顺下去。她别扭着,拧巴着,又不想让对方知道她的这些情绪。 梦和生活的联结是抽象的,并不割裂。若是梦到一个人,是好事就会在醒后对其亲密些。若是噩梦,也会多两分说不上来的厌烦。 游星的情绪很复杂,她知道对方是无辜的,但她无法顺下去。 她叹口气,拿着咖啡站在打印机前等文件。刘律师发微信给她,拍张探望病人的水果篮图片,她退出去没回。 周末三人回去时气得很,夏知桐觉得曾英可恨,但病床上的人还是可以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其余交给律师。走官司一事真不是为了恐吓,夏知桐觉得过多私下纠缠反倒耗时好力,倒不如交给律师。若警察介入,李望也打死不认飙车,路边的监控有时效,倒不回他开车的时候。就不存在吊销驾驶证一说。 刘律师代其探望,这番接到刘律师的电话,她问了问情况。 刘律到夫妻二人面前,哐哐一顿砸专业词汇,夫妻二人一愣一愣,只听到欺诈,诽谤,敲诈勒索等词,心虚了。周强一味不吭声,倒是曾英情绪起伏大,心虚让她跳脚,又开始胡乱骂,骂游星,骂夏知桐,骂李望也。村野农妇的脏话是她想象不到的,刘律听后难以转述。 在情绪化时,说话漏洞百出,刘律几句话套出来,夫妻二人是在侄女的指示下做的事。 游星不意外,问侄女叫什么? 刘律敏锐,曾英说漏嘴提了一遍,他记得牢牢的,“房惠。” 游星被咖啡呛到,咳了两声,“叫什么?”刘律重复一遍,她拜托其打听这个房惠是不是他们公司的那个——她的饭搭子。 游星对房惠的感情仅基于饭搭子,不像和李宥雨的朝夕相处。房惠每回和她们吃饭,大家就一起闲聊,如果她中午突然没来,游星也不会问一嘴。 房惠看着像只小白兔,亮闪闪的眼睛扑扇打量四周,人畜无害。游星和她的相处仅是中午吃饭,听她吐槽办公室里的同事,起先还好,当下饭段子。而后几乎每顿饭她都在吐槽,同事都被她吐槽遍,甚至能听出怨气。游星逐渐意识到她的心思不单纯,所以没有和她交心的想法。 挂了电话她回到工位,打印整理好的文件要拿给周砚均签字,她不大想进去,抗拒和他独处。在工位坐着不动,内心极度拉扯。 要不等会,等他出去了再一溜烟跑进去放桌上? 但他什么时候才出去,市场部要签字后文件,那边催得紧。 平日里见他依旧是笑靥如花,兴许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大直男,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细微情绪变化吧? 见到他该如何就如何? 游星看着落地玻璃对面的人,背对着她,周砚均倚靠办公桌眺望楼下车水马龙,长腿交错,骨节分明的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不像往日的严谨,多了分懒散和疲惫。 第67章 她敲了敲示意,周砚均见是她,便没动。 游星将文件放在桌上,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让他签字。周砚均手心朝上示意她拿过来,她又将桌上的文件递给他,周砚均将钢笔拧开,快速扫视每一行,确定无误后洋洋洒洒签下大名。 游星接过,“好,谢谢周总啦。”刻意将尾音上扬,佯装平日的活泼。说完转身走出去。 第35章 她以为周砚均会浅显开个玩笑什么的,但他全程没说话,任由她出去。转身时她仔细想可否有哪个动作或眼神泄露不自然,粗略过一遍后判断没有。 只是她不知道,身后人的视线若有所思落在她身上。 回到工位后没什么要紧事,糟心窝子的事又横插进她的脑中。沉思半晌后问李宥雨,“你知不知道房惠是哪个村的人?”她严重怀疑是房惠在背后整她。 李宥雨从文件夹里抬头,思酌,“不知道,我跟她不熟。怎么的?” 游星没说,“好奇嘛,突然想起这个人,除了知道饭搭子叫什么,其他一概不知,显得有点冷漠。” 李宥雨瞪她:“真的?”以前彼此不了解,她总被游星糊弄过去,但不代表她真蠢好骗。游星倒打一耙:“我们之前的信任已经这么低了?我说的话,你是不是连句号都不信?可是你说什么,我都会深信不疑。” 李宥雨嫌弃她的绿茶表情,要她好好说话,“行,你不说就不说,我不问了!” “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下次想好了跟你说,好不好!”游星正经起来。 李宥雨比了ok手势,问:“一般新员工入职前会交身份证复印件,简历,学位证复印件之类的,我这里会有备份,我找一下有没有,她入职好几年了。”她说时就到文件夹里一顿翻。 李宥雨来公司三年了,三年前的资料,她不确定在不在。李宥雨有强迫症,办公桌的文件必须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她翻阅许久找到一沓纸,游星接过一个个翻找起来,房惠的身份证复印件夹杂在中间,她抽出来看地址,川平市流原县永和镇松坪村大湾组三十八号。 曾英家在永和镇谷才村,同一个镇不同村组,她的猜忌被证实。她放回去收好给李宥雨,“你觉得房惠人品如何?” 李宥雨记忆不深刻,“面上单纯小白兔,但内心就不知道了,人是复杂动物,不是几句话就能描述完整的。” 前两个字就透露了她的想法,游星发消息给刘律,只说让他深入交涉,看能否接触到其侄女的交谈。 房惠串掇自家亲戚狮子大开口,这事她必然不会忍。可房惠的动机是什么,游星想不明白,她印象里并没有得罪这人。 她想将这事发给夏知桐,但想起她也是一堆糟心窝子的事,游星撤回消息。 周强若真是车祸住院,曾英怎会隔了好几日才打电话。曾英说漏嘴周强有旧伤,她们一致认为是其旧伤复发导致住院。手术费用高,正好被她们撞上了。 游星想起这事就烦,人心不足蛇吞象,曾英的贪婪很明显,她是万万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个同事在煽风点火。头大得很。 她不想将事甩给夏知桐做主,想了想,让刘律去找周强的伤与车祸无关的证据。反之有证据确切伤势与车祸相关,打消她的疑虑也是好的。 中午李宥雨和游星去食堂吃饭,她想问房惠吃不吃饭,但怕对方起疑。正巧,房惠先发微信,随了她的意。她们二人先到食堂,房惠随后赶到。先前只觉得是饭搭子,现有别样想法,她虽笑脸,但在绞尽脑汁想套话。 房惠的眼睛很亮,水灵灵的,任谁都会激起对方的保护欲,她端着餐盘坐在游星对面,和李宥雨并坐。 看到游星的包,先开口:“小星星,你又换包了?” 游星平日背的都是爱马仕,县城里会关注奢侈品的人少,大多是年轻人。若非爱马仕狂热爱好者,不会认出。她瞥了眼身旁白色的菜篮子,“对。”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人的动作,房惠抽了两张纸放一旁凳子上后才将包小心翼翼放上去。她有一个同款经典香奈儿,好像只背了一次,不知霍霍到哪个角落。 游星意味不明地笑:“一来就注意到我的包,好眼力。”随即问了要不要链接,房惠摆手说买不起。她解释:“不贵的。” 房惠难以置信,“不贵?这不是爱马仕吗?” 游星瞎话张口就来:“你太看得起我了,怎么觉得我背得起爱马仕。我爸妈也就是从小县城出来的,这一个包得够他们累到下辈子。我肯定是买不起的,我一个表姑开公司的,她的包包数不胜数,关系好,所以她会给我背一背。” 房惠点头,“原来如此。”神情像全信了,游星阅人不算少,晃神间就被她那双小鹿眼迷惑得没了判断力。 “我姑姑有钱得很,不差这几个包,她背腻了就会送给我。不过这是个冷门款,你居然能一眼认出来。” 房惠平日打扮普通,一副邻家乖乖女状,隐入人群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平日她会背香奈儿lv的大logo包,但游星一直以为高仿,没怀疑过。 游星故意提香奈儿新款包,房惠立马接上话,“还有一个星期才发售吧,挺好看的。不过好贵,够我半年的工资!” 游星的sa早早将她留着这款,但她嫌logo大,没想要。 第68章 房惠对奢侈品的兴趣程度是她平日未注意过的,她难免怀疑,“对了,以前一直听你提男朋友,怎么从没看到过你男朋友呢?” 以前她偶尔提一嘴男朋友,会说男友买的包,首饰或衣服。据她所言,也在县城上班。若奢侈品为真,男友从未见身影,兴许就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房惠说出长差敷衍,游星‘哦’了一声。 李宥雨一直没接两人的话,悄然审视她。自打刚才游星问她人品,李宥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会深思,会不自觉分析其真实性格。 游星随后说起其他掠过此事,“我昨天看到新闻,把我气得!就是之前有个视频火了,农民工哭着给保时捷车主下跪。说是农名工的锄头蹭到他的车,弄脏了,车主要他赔五万。你们记得吗?” 李宥雨隐约有印象,房惠也附和:“记得,据说车主被网爆,股票还跌了。” 游星冲浪在第一线,“反转了!路口的监控和路人视角视频放出来了。明明是农民工骑三轮车违规逆行,三轮车把保时捷撞掉了大块,前盖凹进去了。车主看他可怜,只让他拿五万。农民工倒打一耙说撞到他了,要车主赔医疗费,还说你们有钱人最不差的就是钱,凭什么要我赔?” 最后这句话让房惠下意识看了游星一眼。 她与房惠对视一眼后错开,继续:“舆论大反转,所有人都去攻击农民工去了,把他的身份信息扒出来,这才知道他以前小偷小摸进去过。据说视频也是他放网上去的,就因为车主硬要他赔钱,报复行为。还有人怀疑碰瓷保时捷是他蓄谋已久,气死我了,什么人!” 她说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房惠身上,她边听边吃饭,没说话。 李宥雨不知道后续,“人家谁有钱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差钱就理所应当吃这个哑巴亏?不是谁弱势谁有理,也不是自己弱,就以此道德绑架。如果我是车主,我吃亏可以,但农民工也别想好过!” 游星猛点头赞同,转而问房惠怎么看这件事。她模糊赞同李宥雨的观点,又说:“二十万,对于有钱人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于农民工而言,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数额。这样想,农民工的行为不是不能理解。”她感叹:“为什么上天要这么不公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下班后,李宥雨和游星一同逛街,想起中午她对房惠的反常,又问了她原因。游星觉得一而再隐瞒也不好,将来龙去脉全然托出。并反复强调不要告诉周砚均。 李宥雨非常淡定,“你确定他不知道?” “?” 李宥雨说自己早就知道此事,跑车在盘山路不要命飙车,并且冲进玉米地里,在农村是一桩八卦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只是早晚的问题。 种植园里有住山头附近的村民,消息从山脚传到山头就一晚上的距离,尤其是发生初期,村子里沸沸扬扬。周砚均去种植园不经意一听,就知道肇事者是谁。 当时她住院,周砚均也就没提。后来李宥雨本想问问,但周砚均说游星只字不提肯定是想瞒着,她不说就算了,李宥雨只得装不知。 游星听得一愣一愣,心情很复杂。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在顾及她的面子,顾及她的情绪,所以......... 这番话让她的心乱了节奏,整个人心不在焉。但是她想起他翻看相册的行为,刚软下的心又在寒风下结一层冰。 相册是她的过去,是她次次强迫自己面对却狠不下心来的证据。心理医生曾告诉她,想真正放下过往,最好的方式就是脱敏。于是她将相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从最初因为相片而不愿在客厅待着,到后来能面无表情地看相框,她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日夜。 但仅是她能直视揭开结痂血淋淋的伤口,不代表别人。 她的脑子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说周砚均纯粹无意之举,是她说的让其随意参观,而且她也知晓周砚均不为人知的过去,这番应该算是扯平才对。 李宥雨将她的神强行唤回来,问她此事如何解决? 第36章 游星说:“一切只是猜忌,首先要知道是不是房惠在背后指示曾英整我,若是,目的何在,了解清楚再决定怎么办。我让律师去搜集证据,证明周强之前就有旧疾。”赔偿金是李望也出,其实多少钱李望也拿得出,但得看拿得该不该。若因她的原因,导致李望也多了大笔钱出来,她肯定不会同意。 李宥雨:“这还不简单,需要大费周章找律师?”西装革履的律师走到农村哪个角落不是全村人的瞩目下,能打听到什么? 游星疑惑脸。 李宥雨说:“你还是不懂我们农村的状况,我不认识周强。但流原县就这么大,三个人定律记得吧,三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的人。让我妈去打听,两天就给你把起因经过弄得明明白白。” 游星确实不了解农村,人人都可能是一脉亲戚。另外,在村落里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住。哪怕签了保密协议,也决不会让任何秘密离开村子。 — 两人逛了一会儿,准备找个地吃饭。齐佐打电话给李宥雨,说让她去家里聚。李宥雨说和游星一起,齐佐让其一块。 游星不大想去,齐佐本是和周恒周砚均在家小酌,其他友人陆续过来,索性成了众人的聚会。大家都在,不喊李宥雨,她知晓了会炸毛。所以才会出现晚上八点了才临时喊其家中聚。 第69章 游星不大想去,她在周砚均面前演技拙劣。她没有顺好自己的情绪前不想面对他,不想让其误会。 李宥雨热情,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将人拖上出租车。并问:“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今天怎么了?” 游星说是生理期喝不了酒,她倒没撒谎,但先前颓靡时,管它生理期不生理期,往死里喝都不碍事。 县城小,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齐佐家楼下,她还是有些顾及,不知等会看到周砚均该露出哪般表情才自然? 门开后她一抬眼,正正和他的目光撞上。她迎上笑了笑,错开和其他人打招呼。 还是上次露营的五人,围坐餐桌前还未动筷。游星比上回熟悉,和大家打招呼后被安排坐在了周砚均的一旁。面上虽未显,但她正襟危坐的姿态落在周砚均眼里。 周砚均为她拿筷子,她接过,语气轻快,“谢谢周总。” 黄七月先说:“终于可以动筷子了。”说着,拿起盘子往锅里下食材。 齐佐和周砚均周恒三人本是吃点烧烤下酒,大家聚后才点了火锅送过来。她不吃辣,只将筷子伸进清汤锅。 人多,众人聊得开怀,一个话题能来回抛许久。游星的情绪本就沉,没有平时那般活跃,闷头吃菜。周砚均也没搭话,充当边缘人物。 他不饿,没动筷。余光扫过埋头吃饭的人儿,不着痕迹伸手将锅转了个方向,让清汤朝向她。在嘈杂人声中,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悄然传至她的耳边,“没吃饭?” 游星看他一眼移开,“嗯,正准备吃就过来了。” 平日两人的相处模式,是游星不停抛话,他的单字应话。她没话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东非大裂谷还遥远。话落后,游星觉得没话说显得局促,端起杯子喝了大半啤酒。 李宥雨坐她另一侧,见状小声,“你不是生理期,还喝酒?” 她眼前只有这,没有水。不想身旁人听见,她快速掠过话题。 话还是落在了周砚均耳里,他双手环抱倚靠椅子,没说什么。在下一次相互添杯时,他自然地将她的杯拿过去,推回去时成了果汁。 游星见状看他一眼,他没解释,她也没问。 众人聊的朋友,往事她都不知,也插不上话,只在恰当时陪笑。 吃完饭后麻将开张,周砚均陪着齐佐收整一番后去了阳台抽烟。 阳台大,两人坐在圈椅里,烟雾缭绕。男人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球赛,聊经济,聊事业,绕一圈还是绕不过感情。齐佐说起李宥珍,猛抽一口。 家里人催得紧,可李宥珍何时回来,他不知。他尝试过放下,相亲结婚。李宥珍也是这么劝他的,但正当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相亲女生,左思右想半个小时后遵从内心,掉头回家。 违心的事能,也不能,齐佐不想昧良心欺骗其他女人,他的心里明明另有她人。 算了,还是和李宥珍彼此祸害就行。 周砚均说:“年纪不小了,少折腾,早点结。” 周砚均的家庭观很重,内心希望早些结婚生子,奶奶年纪大了,心里就盼着这点事,他知道。 “你也催起我来了,你还不如我,我起码有个盼头,你呢,连个鬼影子都摸不着。”两人真是难兄难弟,一个是苦兮兮望妻石,一个茫茫人海寻不到有缘人。 周砚均从内心而言,他不急。同意相亲完全是想到老太太着急,加了女方,哪一个都聊不拢三句。 齐佐说:“黄七月推给你的女生加了吗,听说是个作家,那内涵肯定了得,符合你要求。” 周砚均加了,他是个闷葫芦,对方比他好不到那儿去,两人彼此一张‘你好’的表情包,就再无下文。 齐佐劝他:“主动点,多找找话聊!爱情是要主动才有可能,懂吗大哥!”每一个相亲对象都吐槽他高冷,不回消息或是回得很慢。 周砚均俯身将烟灭在烟灰缸里,懒散回怼:“你是主动,但结果呢?”他不爱聊微信,秉持有事说事,有大事打电话的原则,微信能不回就不回。“微信多聊两句就能产生爱情?虚拟世界的情感落在现实生活中,就像纸片一样单薄。” 他不信,在微信上道早安晚安,可以摩擦出爱情。 齐佐薅过他的手机打开微信,“你的微信里聊天最频繁的人是谁?” 他的手机放桌上,任由齐佐拿过去,他坦荡荡,没设密码。齐佐打开微信看他的聊天界面,除了各种群就还是各种群,他连屏蔽都没有设置,一排排小红点。这对于齐佐而言,强迫症犯的地步。强行将各种群的小红点消了才往下看。 最近一次聊天是和游到星星上,连备注都没有。齐佐认识头像,内心欲望驱使他想点进去看,但克制了。往客厅瞥了一眼,当事人在围观麻将,“你和游星的聊天有够频繁啊,怎么回事?” 齐佐不觉得两人有可能,这事他早就想问周砚均,一直没找到机会。刚才他把对方的啤酒换成果汁时,齐佐恰好瞄到,这种悄无声息地体贴,他不是第一回看到了。 周砚均没想过这事,只是她发了,他就回。关键是游星发了他若不回,回头再找她时,她连微信都给你拉黑的程度。周砚均惹不起,所以她发什么,他都会回。 齐佐觉得两人不般配,游星不属于他们的世界,迟早会抽身离开。若周砚均和她牵扯太深,互相纠葛,无益处。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解,若一早就知道花不会结果,就不要撒种子。 第70章 齐佐与他相识多年,他看似冷漠冰山,其实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重情义的人。作为兄弟,他不想周砚均受伤,游星一看就是感情经验丰富,游戏人间的类型。 周砚均语气淡淡:“我心里有数。” 齐佐噎他:“你有鬼的数,有数就不会和她走这么近,又是送她上班下班,又是带回家吃饭,聊天还这么频繁,哪哪看都是暧昧的开始。你得想办法与她保持距离,明确相处的界限。咱们与人家相比 ,是所谓的平民。人家财阀集团的大千金,大把挥霍金钱,游戏人间的资本。” 周砚均解释:“她住对门,顺路搭她一程是应该的。她哥拜托我多照应,算是责任。再说,最多就待一年,能有什么暧昧不暧昧。再实际点说,要她高兴了,融资才顺利。”说时他不忘看向客厅,她不在。 齐佐知道,只是重复那句:“反正多相亲,多聊聊,早点解决婚姻大事,不能动的情千万别。” “嗯。” 等第二只烟抽完周砚均起身进去,扫视一圈没看到人,问李宥雨。李宥雨一打麻将就将一切抛之脑后,随意道:“她刚刚说有事先走了。” — 游星洗漱完后给夏知桐打视频,看夏知桐状态还行才放心下来,用唇语问陈之侨在不在,夏知桐正常音量:“加班还没回。” 游星很是无语。“真加班还是厮混去了,狗男人。”夜里十点了还不着家,游星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上辈子救了谁才娶到夏知桐,还不珍惜! 夏知桐很是疲惫:“随他。” 请了一周假待在阳玉,夏知桐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看到他的嘴脸就犯恶心,当他欺身上前,她只会下意识推开,借口生理期。 夏知桐很是不理解,家他想要,外面的他也不愿放弃,他怎能深情说爱她的同时喊另外的女人宝宝?做违心事说违心话时想过孩子吗,想过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吗? 夏知桐以前从不看他的手机,这次在他熟睡后悄然将手机拿去厕所。一边看一边拍下,双手控制不了的颤抖,整个人像陷进沼泽,眼睁睁等死的绝望。她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一滴泪,每一个字像鲜红的烙铁,直往她心上烫。 她已经几晚没睡着,每每想到这些,很想将人扯起来一巴掌又一巴掌扇过去!怎么睡得着,凭什么? 第37章 游星看着她:“等我,周五我就过来陪你。” 这些天她一滴泪没有,但游星的这句话让她鼻头一酸,“好。” 夏知桐欲在周六假意离开,她估准陈之侨会去找她,届时她带着律师上前。这事必然让狗男女什么都捞不到。 游星‘嗯’了一声,提起其他事,她不想夏知桐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跟她说起网上看到的段子,生活中的趣事,想逗她笑一笑。 但这事不是听个笑话就能忘却的,游星费力说,夏知桐听得心不在焉,但也努力配合。游星放弃了,沉默。其实她的心情也不好,内心很烦躁,面上没显。想起这些件烦人事,重重叹口气。 诸事扰君烦,眉头舒展不开,讲再多笑话都是。她倒在床上,唉声叹气。 夏知桐问她怎么的,游星只说没什么,自己都顾不上,就别顾她了。 夏知桐问车祸一事赔偿商谈情况,游星轻描淡写,没说起房惠一事。她又问:“周砚均知不知道此事。” “管他知不知道,跟我无关,我的事更是跟他没关系。” 夏知桐一听就不对劲,问她是否和老板吵架,游星否认,确实没吵架,但一想到他就窝火,来气。 “别跟我提这个人,真的不想听到他的名。” 她是游戏人间的浪子,她是投资者委托给他的责任。她开心了,投资才到位。 游星轻蔑一笑,很是讽刺。她先前和友人的话,伤人但也是玩笑话。可是他的话,却实打的真心话,让人心寒。 高看他了。 夏知桐追问到底怎么了,游星不愿说他,说起来只会再添把火,惹自己不痛快。“总之,我是发现了,世界上没有好男人!” — 周砚均估摸时间给她发微信问她到家没,一个小时了,她没回。 他不放心,打电话过去一直占线中。他意识到什么,问李宥雨:“她走之前有什么不对劲?” 李宥雨下了桌,齐佐顶上。她这才专心回忆游星当时状态,说要走时的语气很平静。 他与齐佐的那番话,不适宜让对方听到。他一直留意客厅,游星并未走到两人近处,应该是没听到。那能因为什么? 周砚均还是不放心,让李宥雨打电话给她。李宥雨嫌他操不完的心,但也打了电话过去。 李宥雨一打就通,确定她安全到家后她问:“周砚均担心你,又打不通你电话,所以让我问问情况。” 李宥雨开的免提,“劳他担心了,可以有,但没必要。”她的音调平平,周砚均知道,她生气了。 游星生气的点千奇百怪,周砚均想不通但习惯了。直到周恒在阳台处接电话,他在洗手间洗手时明了,那番话确实被她听了去。 周砚均擦干手打开和她的聊天界面,想发什么,辗转半晌后放弃,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辩解不了,话很刺耳但是实话,惹得人不快是正常。 齐佐的话点醒他,确实有些超乎距离了,这番让对方拉开和自己的距离也是好事。齐佐说她游戏人间,是感情经历丰富的浪子。周砚均不认同,姑娘心高气傲得很,即便身在万花丛中,仍能做到高傲掠过,片叶不沾身。 第71章 是冬,在南方小城里,风像刮骨刀。无论穿得再厚,风刮来时冷得打哆嗦。才是初冬,游星扛不住找到最厚的羽绒服。 自打那晚,游星和周砚均再也未说过话,她没再偶遇过对门人,在电梯时两人如同陌生人般,不打招呼,没有任何眼神交接。撞见苏玉,让她去家里吃饭她也没再去过。 有什么文件要他签字,游星会等他不在办公室时才交过去。等他下回再离开时,一沓签好字的文件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等她去拿。 两人莫名其妙的默契,谁也不搭理谁,就这么着。 李宥雨约她,一旦听说是好友局,她立马借口不去。李宥雨知道两人别扭,颇为好笑。周砚均是那种世界末日来临,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的死样,却次次和游星吵架闹别扭。 游星没解释缘由,只说以后别提他,不是一路人。李宥雨颇觉好笑,没劝解,只随他们,她这个旁观人看得很起劲。 周二下了整夜雨,初冬的雨寒冷刮骨,次日游星翻出了最厚的衣裳去上班。刚坐下,李宥雨煞有其事地凑近:“你来了。” 游星将充电器插在插排上,“嗯,早。”昨夜玩手机睡着,带着低电量手机来公司。李宥雨之前戏谑她也开始蹭公司水电。 游星依照齐佐的意思,早来半个小时,办公室人不多。李宥雨就直接在工位跟她说:“你让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说时,她像碰头的特务,双眼警惕四周。 游星没跟上,“?什么事。”她完全想不起让李宥雨去调查什么事! 李宥雨说是曾英一家子的事,据她妈妈打听,周强在三年前醉酒骑摩托车撞上电线杆,好在速度不快,只是全身轻微骨折和脑震荡。但因住院费用高昂,他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回家,自己去找郎中寻偏门治法,在家待了四个月后康复了,又开着货车拉货。 游星有个跑题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缺钱?”周强他们住的自建房,看着不像穷。可生病住院都舍不得钱,钱留着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李宥雨说是老一辈观念,总觉得钱是节省出来的,少吃一口少花一分,就会日积月累起来。 游星还以为两人背负巨债,要省吃俭用还钱。 李宥雨的妈妈打听到,房惠确实是两人的侄女,是曾英表姐家的姑娘。这回周强旧疾复发,房惠前去探望时给曾英出的主意。 周强确实要手术,十万左右。他们拿不出,也舍不得。但正好撞上这群有钱人,索性让他们出。房惠说他们应当的,且再翻个倍。对于纨绔子弟来说,二十万就跟两百面额一个意思。纨绔子弟最不差的是钱,不喜欢惹麻烦,害怕事情闹大让家里人知道。大部分家里都是开公司的,知道他们名字的话能在网上查到企业信息。如果闹大了,会给公司造成负面评价。 只要曾英态度强硬,稍作威胁状,他们会妥协的。 周国的老婆和李宥雨的妈妈认识,李妈和其多喝了两杯就套出来原原本本。这事曾英瞒着其他人,他们夫妻两张嘴能保证不说,但周国在场又是多一张嘴,总能让人有机可乘。 “她不就是想要钱,可以,给她!”游星眯着眼不知盯着何处。 李宥雨不知她要干嘛,“你别冲动,别犯法!” 游星笑了:“至于吗,我疯了搭上自己。你等着看,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是什么后果。” — 游星将想法告知刘律,委托他拟定协议。在李望也那儿拿了二十万的银行卡交给刘律,只要曾英签下协议,卡就给她。 曾英听时以为听错了,刘律将白纸黑字的协议推她的面前,她仔细看了看,克制不住地欣喜,“她们为什么突然妥协了?” “我的当事人每一分钟都是按美金计算,你事纯粹浪费他的时间,二十万就能解决的事,算了,不计较。” 曾英拿起笔准备签字,不知想了什么,放下笔:“我先去上个厕所再来签。” 刘律游刃有余的应付,点了点头。 以为对方几分钟就解决的事,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曾英回来。曾英拿起包,“我文化水平低,回去找人看一看,确定无问题后再签字。” 刘律假作耐心全无,他看了眼腕表,“放心,协议没有任何问题。但请明确告诉我需要等几天,我的时间也按时收费。” 曾英想了想,“星期天前” “我的当事人没什么耐心,曾女士,好意提醒你,抓紧签字。但凡我的当事人改主意,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要知道,上了法庭,我的当事人耗得起。”侄女跟她分析了,真吃官司耗的是他们。 等曾英急匆匆揣着包走后,刘律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窗看着她,电话那头接通:“她果然没签。” 游星料到了,收了手机等好戏开幕。曾英电话打来的时间被她预料的晚,在第三天打电话给她,说要和她面聊。游星不大耐烦:“跟你打官司的是李望也,我处理此事仅是好意帮忙,有事就找他的律师去。” 对方不依不饶,说有话要跟她说。 游星答应了,与她约在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朝着路口,来来往往的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她点了杯美式,曾英喝不惯,只要了杯水。 游星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等对面开口。在对方开口前,她懒散看着手机,打开录音设备朝下。 第72章 对方将刘律的协议推过来,“这个是你们律师让我签的,说签了就有二十万。” 她鼻音应声,等她下一句,“这钱是李望也出,是不是?” 游星挑眉,“不然呢?”她不是当事人,怎会由她出。 “协议上说让我附上一份说明,说明周强在三年前就出过车祸,锁骨骨折是旧疾。”协议要斩断所有因果,钱可以给,但不能是医药费。上面写这笔钱仅为人道主义抚慰。那日回去后刘律发微信给她,幽幽来一句:“刚刚有些证据忘记发给你了。” 附上几张图片,曾英点开看,是周强三年前车祸入院的片子和病历,以及这次的病历说明,住院缴费明细。曾英一阵颤栗。 她低估这群人了..........。 游星解释:“你要知道,现在查得紧,银行每一笔流水都必须透明。如果莫名其妙转二十万给陌生人,银行要查双方的流水。到时候有这份协议,李望也好歹能说明白。” 曾英不管这些,她听不懂,只认钱,“这份钱是李望也给的,那你呢?” 游星听了好大的笑话:“我?” 曾英点头,“对。” 第38章 曾英继续,“我认识你。” 游星不慌,端起杯子示意她说她的。 曾英只当她是强装镇定,打开相册转向她,一张百度百科——游厉。曾英不和她绕弯子,点名她的身份。川平市龙头企业的游家,全国有名的投资大鳄游厉的妹妹。振亚集团的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都有一定份量,知名度也大。 游星错愕地放下杯子,她不解地看着曾英:“我、我是谁,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曾英没回话,滑动手机屏幕,播放视频。视频是那天她们争执不下的画面,但被剪辑了,只有李望也连连打了两巴掌的画面。 曾英的泼妇形象被剪地一点不剩,全然是李望也恶人暴力扇耳光,曾英哭哭啼啼。 视角是从她家自建楼二楼拍下,游星垂头愣了,咬牙切齿:“够充分,两个机位。这不是事实,你以为泼脏水就能得到想要的吗?如果这么简单,大家都污蔑造谣去敲诈勒索得了!”她死死盯着曾英,曾英被她盯地发毛,缩了缩手。 曾英的意图已然明显,“我知道游小姐也不希望这段视频放到网上去,毕竟网民的力量是强大的。”类似的事件多了去,恶意剪辑的视频发上网,当事人被无止尽地网暴骚扰恐吓。即便事件翻转,没有人会道歉,没有人会反思,他们只会拿起键盘换个方向继续进攻。 游星很害怕,颤抖着问她想怎样,“视频不能发上网,我无所谓,但不能影响公司!公司是我哥哥的心血,捆绑那么多人的利益,若是因我有差池,我怎么面对他们?”公司被负面影响淹没,损失按时分计算。想起这些,她掩面哭泣。 曾英对这般反应很满意,一切都如她所预料的方向推进。“我的目的很简单,只需要半个包的钱,也就二十万。” 她一字一句,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要阻止流传,我必须花钱买下。” 曾英点头:“反正游小姐不缺这点钱,可是我缺。游小姐大发慈悲能救一家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从富余地米苍里提一袋,不影响你分毫却能救一家三口。是积德。” 曾英道德绑架的能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理所应当。 游星抹干泪,发自内心地好奇,“我不明白,签字了就有二十万,你不满足。甚至用视频要挟我,还要二十万。总共四十万,你拿来做什么?” 曾英怎会与她说,“这与你无关。”四十万,她要拿来给周强动手术,侄女说此事成了要分她十万,还有她自己......... “我不买,你会怎么样?” 曾英冷哼一声,还在明知故问,“没有二十万,视频就传上网,你等着被网暴被扒皮,等着公司股票下跌,只要你承受得住!” 游星心里冷笑,竟然还知道股票。 她面上装得左右为难却又别无选择,“我可以买下视频,但是你要确保这是独一份!” 曾英笃定:“这就是独一份。” 游星又问:“那你告诉我,在二楼偷拍的是谁?我把钱给你了,她回过头又拿一份视频来讹我。” 曾英不说话,“受我委托帮忙的人,她与整件事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空口无凭,你们在暗我在明,什么时候又冷不丁往我背后放冷箭!我怎么办?”游星想了想,“这样,你写一份保证书,自述视频是卖给我的,写明白视频为杜撰,目的是为了要钱,将二楼人的名字身份证写上。” 曾英不答应,她手里的把柄反倒谈条件? 游星又说:“你求财,我求免灾。” “我没敲诈勒索,只是买卖行为,写了不是平白无故抗下黑锅,我读书少,但不是蠢。”曾英打死不写,只要对方极力制止视频流出,就只能受控于她。 游星将另一张卡推到她面前,是李望也的二十万。她拿起手机,关了录音,调出余额给她看。“我的微信余额有三十万,只要你写了,我马上转给你。” 四十万的诱惑并没让她慌神,曾英:“保证书不可能写,不给就等着视频传播,到时候找几个媒体宣传宣传,也不知道因二十万的事,会导致振亚损失多少?”侄女跟她说,不要小看舆论,一把无形地杀人刀。 第73章 游星来见她,自然是有备而来。“既然这个问题协商不了,我们换个话题,你猜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迫切讹四十万?” 曾英不明其意,看对方的眼睛,像深潭一般。 在刘律和曾英见面的那天,李宥雨交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曾英在堂子打麻将的照片以及她写的欠条,堂子在流原县指麻将馆的意思。曾英痴迷打麻将,没日没夜打,输了二十万。债主就有二十来个人。 欠的钱,亲朋好友允许她宽限,但别人不允许。她和流原县出名的矿老板老婆打牌,被做局打大牌,输了十万。她已经过了欠条还款期限三个月,利息越来越高,现在对方开口要二十万。每个月都来家里闹,要钱。周强的旧疾,实则是在车祸第二天被要钱的人一顿揍后才再次骨折的。 游星知道后终于明白,难怪当时孩子愣是没回过头,原来是习以为常。 曾英没想到她的手能伸这么长,千叮咛万嘱咐亲友不要跟别人提这些,甚至塞了红包堵嘴。她也时刻注意村子有无陌生人来打听,都不曾有,那游星是如何得知? 曾英仗着她是外地人不清楚状况,才敢肆无忌惮纠缠,讹钱。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拳头攥住,“打麻将能证明什么,你想干什么?” 局势翻转,她问出和游星一样的话语。 游星懒得再装,“我不认识矿老板,但他们肯定想认识我.........你也知道地头蛇是哪种人,还钱了就能相安无事?他们讹上你,就像你讹上我一样。起码我是个文明人,不会使用暴力。他们可不一样,剁手,夺脚,小孩读书........” 曾英怎会不知,心间颤了颤。她是得罪了矿老板的女人,只是因吃席打麻将时和朋友互相喂牌坑了她一把,就此倒了霉。 \"写下保证书,我就帮你解决矿老板的女人一事。\" “听说周强好几单拉货的生意都被他们搅黄了。” “他们打过周强几回?” “我还听说债主要到了你娘家去,你娘家垫了好几万,才消停了几日。” “曾英,你以为还了十万,就可以彻底画上句号了?我听说你是将人得罪了才遭霉事。还了二十万又如何,只要你还赌,二十万,三十万外债等着你。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对方不消气,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 曾英内心极力斗争,一时混乱没了阵脚。先前那些话都是侄女一点点教她,眼下她要自己应对,脑子乱糟糟一片。 她起身想去上厕所,游星没给她机会:“如果你要走,这事就此闹掰,钱你别想要,找你麻烦的人我也会去和她吱一声。” 游星的身份像巨石,矿老板的女人算什么。只要她一句话,矿老板都要马首是瞻。这个世界现实,谁有钱有权,风就朝谁吹去。 曾英想去厕所给侄女打电话,游星没许,“你以为房惠帮得了你吗?” 听到这两个字,曾英再次扥住,四肢像木头一样僵硬,脑子也不听使唤。她呆呆看着大理石桌,四周的一切画面像加特效像火车掠去一般快,快速从她的世界消失。 她总算发现了,自己就像在困在五指山的蚂蚁,以为有聪慧才能将万事缜密谋划,可最后看来,她像个傻子,他们对付她像碾死蚂蚁。 “你什么都知道?”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见你?”游星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想起方才装无措时立马落泪,给她自己都惊了下。心想等之后她要跟立琪炫耀,自己离影后又进一步了。 “写吧,写了我就打电话。”矿老板叫张亚欧,女人叫林程玥,她懒得与其交际,发挥了李望也的作用。李望也一顿饭便将人熟络起来,并将游星的微信推了过去。 她没动,游星耐心尽,“写还是不写?我没空与你次次坐下。” 曾英能怎么办,颤颤地拿过笔在白纸上写。为了让对方相信,游星让曾英把林程玥的电话调出来,她拿曾英的手机打过去,甜甜喊了声姐,对方问她怎么用曾英的手机打过来。 游星借口曾英是她好友的舅妈,见两人认识,便打电话过来寒暄一下。林程玥也是个人精,两人闲聊,笑着约吃饭,约逛街,约喝咖啡,没人提曾英的事,但林程玥明白了。 游星挂了电话后,曾英将写着歪歪扭扭字迹地保证书递给她,“你并没有跟她直接提,她万一没听懂还找我麻烦怎么办?” 游星瞥眉:“谁都像你这么蠢,一根绳就溜着满街跑?”能被自己的侄女溜,她倒是少见。 她仔细看上面,澄清了视频事情的起因经过,房惠的撺掇,上面写了房惠的身份证号。游星拿过她的手机,将房惠和她的聊天记录拍下。 房惠精明些,说得含糊。从不提名道姓,要么直接打电话。 游星向来说话算话,将李望也得卡推到她的面前,“还有一件事,办好了我就把剩下的转给你。” 曾英是砧板上任由宰割的鱼,照着她的要求去做。最后,她拿着四十万,却不像来时想象的胜利者的姿态走出去。 游星反手打电话给李望也:“大哥,这事我替你解决了一半,准备请我吃多少顿?” 李望也刚叼上烟,含糊不清:“我的姑奶奶,想有多少顿就多少顿。我请到入土,可行?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他和游星认识多年,清楚她的性子,光这么简单,就不至于打这通电话。 第74章 游星轻哼一声,“等这件事彻底解决,每年生日礼物都送爱马仕,价位不限!” 李望也瞥了眼怀里的人儿,吊儿郎当道:“好说!” 次日,游星和李宥雨吃完中饭回办公室,办公室格外闹腾,众人围成一堆,游星凑上前去:“讲什么八卦呢,我岂能错过。” “中午下班前,房惠被警方带走了。” 第39章 游星“哇”了一声,“真的假的,她看着可不像会犯事的人。” “真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房惠看起来乖乖的,没想到是法律边缘游走的人,胆子真大!” “和她一个部门的同事说她带走时面无表情,心理素质极强!” “这同事我怎么没印象,长什么样?” “..........” 李宥雨紧抿着唇,将听得起劲的人拉去楼道,低声问:“是不是你?” 游星很无辜,“什么啊?” 李宥雨一听就觉得跟她有关,游星一会躲到外面打电话,一会又发微信密谋,一切有迹可循。“房惠是你报警抓的。” “她在背后捅刀子,我好无辜的,又没得罪她。”她像港剧里的女主说台词,每个字都委屈极了。听不出真心的委屈,眼神像参与偌大游戏透露的有趣和期待。 李宥雨问她以什么罪名报警,她悉数透露,先前游星未透露过计划,她只知前事,在得知结果后情绪复杂。久久处于此消息的余惊中, 游星感谢她的照片,成了关键一击。 李宥雨题不对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要告她吃牢饭?” 游星才不管她如何,她只负责报警,事情全权交给刘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是什么结局看法官咯。” 李宥雨若有所思,坐在楼梯上。冬天的水泥冰凉,她穿得厚不在意。 游星问她怎么了,李宥雨说不知道,还在努力接收这件事。 “你是觉得我太心狠了吗?” 李宥雨否认,躲避她的视线,游星说她内心就是这么想的,李宥雨思酌片刻,问:“如果她坐牢,相当于下半辈子都毁了。” “所以呢?”游星蹲下,视线齐平,“她撺掇亲戚敲诈勒索,恶意剪辑视频欲网暴我,欲以一只蝴蝶引起龙卷风。可是,我得罪她了吗?没有,我至此不知她的动机。” 游星是这般人,睚眦必报,绝不念情。 李宥雨知道,“她先做错事,理应受到惩罚。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应该不至于坐牢。而且你完全可以在她敲诈勒索成立之前就阻拦此事,挽救丧失理智的人,她也许就不会犯罪。我之前听你说过,你的律师很厉害。所以你打算让你的律师往死里整她吗?” 游星的律师是全国响当当的人物,手上从无败诉案例。他的能力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黑成白。李宥雨想象不到房惠会被判多少年,一个女人黄金岁月最多十年,若黄金岁月是在四方监狱,未免有些残忍。 “这不叫整,我的律师是行业里最专业的人,我相信他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游星很冷静,“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宥雨说不出,说到底她只是局外人,针扎不到自己身上,怎么都能理性分析,觉得罪不至此。她当然知道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她也知道敲诈勒索是何等罪名,但在对方犯罪之际及时阻拦还是猛推一把,结果大有不同。可她选择再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她没见过这般......... “如果让我对伤害我的人说算了、谅解、像个圣母、婊,用爱感化恨?我做不到。” 游星起身,没再解释,没等她的回答,在她沉思时推门出去。 她不介意对方有看法,若有,说明两人不是同类人。 但认真说,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星球,没有完全的同类人。 — 房惠的工位空了好几日,大家议论纷纷,她究竟犯什么事了,哪种流言都有。 李宥雨和她之间有了细微变化,两人不如先前亲密无间,会一起吃饭,会上下班,但话少了,李宥雨更客气了,会样样询问她后再邀请她。 游星没主动拯救这段关系,交给上天。她喜欢李宥雨,爽快,简单,直性子,潇洒,和她合拍,但朋友之间也讲究缘分。 她不在意房惠的结局,但有必要知道她的动机何在。她在看守所,游星见不到,让刘律去问她,回来再转告。刘律出了看守所后就直接打电话给她,转述房惠的话。 起因是某次中午吃饭,房惠背着一款轻奢经典包,几千块。游星说有同款,朋友送的。房惠问怎么没见她背过,游星轻蔑一笑,说第一次背时和她认识的一个臭名昭著的小三撞包了,她嫌脏,当即扔在垃圾桶里。 就这一句话,成了房惠极度讨厌游星的原因。 游星依稀记得此事,不解这句话怎么就成了她的动机。 刘律言,房惠是某个外地包工头的小三,包工头在流原和老家来回跑。她毕业就和包工头在一起,他有钱,会哄人,房惠被哄得晕头转向,畅想美好未来。日子久了,房惠才知道包工头在老家有原配,她只是小三,而原配默许她的存在。 她存在的更大原因是原配无法生育,夫妻双方共同商议后将目标对准她。但她有多囊,受孕率低。由此,包工头不再装柔情善解人意,酒后暴力,醒后一个包或者一张卡抚慰。 第75章 包工头善伪装,对她的父母极好,每回上门的礼品昂贵,为其盖房子,为其弟找关系走后门的工作。 每回家人催促结婚,房惠笑着不语。 她的尊严被践踏被羞辱,像一个被丢弃在垃圾桶又捡回去的布娃娃。她活在潮湿阴暗的地下道里,与老鼠蟑螂同处。她须得找一些活着的支撑,比如钱,比如面子,比如家人的好生活。 她觉得自己是被蹂躏糟蹋的贱物,奢侈品是对她的弥补。她须得自我哄骗,这是他的爱,不然他平白无故为她花钱?他是爱自己的,只是方法不恰当。她不是小三,只是晚了一步,且在川平市他只有她一人,只忠于她。他会离婚的,他承诺过。 游星问刘律:“她为什么不离开?”那男人要挟她还是暴力捆绑她?游星觉得都不像。 房惠和他的连接不是收拾行李就能离开的,房惠爱他,也恨他。她厌恶自己的同时也极度享受不缺吃穿不缺钱的日子。房惠的家人因有这么个未来女婿而沾沾自喜,村里谁人不知他的存在?每回见到房惠,皆催促婚期。 乡里乡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开始新生活,万一,更糟呢? 游星对小三的不屑,她的轻蔑,撕开房惠给自己编织的假象。她的痛苦情绪找到了报复对象——游星。 她图的不是钱,那为何不直接将恶意剪辑的视频公之于众,报复更狠! 刘律没问,他觉得房惠本质上是胆小的,估计怕龙卷风来临后不受控,引起更大的灾难。也有可能觉得把柄的作用是长期的,让一个财阀千金受制于她。 人是复杂的,一句两句说不清。 游星挂了电话,倒仰在沙发上,电视的画面成了倒像。她在想李宥雨的问题:她的错,罪至此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游星同情她的遭遇,但这不能成为伤害她的理由。 她打了视频给夏知桐,原先说周五下班了就赶过去陪她。 但她的计划提前了,夏知桐说她忍不下去了,浑浊肮脏的泥坑,她待不下去。她带着律师上门,不过不是在酒店。陈之侨迫不及待,等不到她离开阳玉,借口加班去见小三。 夏知桐在酒店对门的咖啡馆,咖啡三杯见底,她知道今晚必会失眠。在目睹陈之侨与小三亲昵进出酒店大楼,夜里十一点,她的心如同凉掉的第四杯咖啡。 一旁的王律累得恍神。 她终于有所动作,熟练拨通电话,“唯,是阳正区恒易路的派出所吗,我要举报,恒易路三十四号的瑞豪国际酒店里三十楼的八零二号房有钱色交易。” 她等着对面,警车抵达,下来时多了一男一女。路边行人匆匆,拍下短视频。 看着这一幕时,她比想象的更冷静,理智。 不能浪费,她一口饮尽咖啡,起身去派出所。 夏知桐说:“看到他在派出所无力辩解,狼狈的样子,真的好笑很爽。”她大笑,直到笑出泪花。 隔天,她在高铁站刷视频,在同城里刷到此视频。 游星没附和,主意是她出的。她觉得爽快,渣男渣女都该狼狈丢人如过街老鼠。看着夏知桐的模样,她心疼,笑不出来。 “没事,离婚把他的财产分割来!以后我养你和辰辰。” 夏知桐轻笑声:“你那点破工资养谁?你我都一样,用副卡的卑微人。” — 萧瑟贯穿整个冬季,风刮过枯树,残叶慢慢荡下来。冬天才开始没多久,游星就开始期盼快些走,她不喜欢冬天。 游星将整张脸埋进围巾里,汲取温暖。下班后,她站在公司楼下等同事。公司聚餐,聚餐点没多远,大家准备步行前往。 李宥雨下来了,她们并步同行。若是小半个月之前,她们会手挽手嬉闹一起走。现在她们在没话找话。 “今天好冷啊。”游星把手揣进羽绒服的兜里。 李宥雨带手套,“是啊,多穿点。” “流原的冬天都是这样吗,刮骨风,干燥又寒冷。” 李宥雨想了想,“对,我在的二十几年都这样。” “哦.......” 两人前面还有其他同事,她们跟在身后,没话说的间隙,游星出神,看车,看小摊小贩,看行色匆匆的路人。 路灯下一个卖橘子的老奶奶衣衫单薄,佝偻蹲坐小板凳上。面前两个篮子里是满兜橘子。 游星上前问橘子多少钱一斤,李宥雨看同事越走越远,她站在一旁等其买水果。游星蹲下捏起水果左看右看,“奶奶,这么冷了怎么还不回家?” 老人听力不大行,她又重复一遍,老人才说:“卖完了就回。” 游星看着两大筐的橘子,老人拿起称和塑料袋,任由她选。游星又忍不住问:“奶奶,你家儿子女儿呢,怎么忍心大冬天让您出来?” 老人颤悠悠的手摆了摆,“儿子不在了,孙子还小,要、要供他读书。”拿橘子给她试:“你尝尝,喜欢吃再买。” 游星接过,“我都买了,奶奶您早些回家。” 老人说她吃不了这么多,让她吃多少买多少,游星轻言细语:“我参加聚会呢,我们人多。” 好说歹说,游星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现金,拢共两千多,全给她。她只拿了几百,“用不了那么多。” 第76章 游星怕对方觉得是施舍,让奶奶将电话留给她,又打电话让男同事将两筐橘子拉走。 李宥雨默默看着,等老人走了她才问留电话做什么。听闻老人寒冬里卖橘子为孙子争学费,她想资助他。 李宥雨没接话,人是复杂的,善良或恶意,不是一个行为一个标签就能将人概括的。 她沉思,自己是不是过度解读游星了? 第40章 游星带着两大筐橘子到时,其他人基本到齐。他们公司总共一百多号人,今日来的有五十多个,坐了六大圆桌。她一个个放大家桌上,“请不起大家太贵的,但橘子还是请得起的!” 递到周砚均面前时,她显然顿了下,“周总吃橘子。” 周砚均道谢,她又发到下一桌。 游星和他僵了个把月,平日里不打招呼不说话,她才发现如果两人刻意保持距离,即便同处一檐,关系也会滞于原地。 这个把月,他们在电梯,茶水间,食堂偶遇,在会议时,工作汇报时,偶遇时对上视线,对上后不留痕迹移开。她不知道周砚均是哪般反应,她每次都不自然,假装陌生却一直退不回陌生关系。 她梦见过周砚均三次,夏知桐问她是什么梦,她没好意思说。平日里嘴上没正经话的人竟难以启齿。 是春梦、是他欺身上前,气氛旖旎暧昧,一盏橘红色床头灯相映两人潮红的脸庞。 低吟交错,是进是退,是他每一次进攻,她心间的每一朵蘑菇云腾空又消散。是她额间的汗,是身上密麻的烙印和不属于自身的滚烫,是她分不清在云雾还是水中。 游星在举杯间隙看见他潮红的脸,他喝酒上脸,为了不扰大家兴致,来敬酒的,他都应下。身旁人怂恿游星去,游星拒绝,说不喜欢搞虚的一套。 所有人都敬了,就她躲过了。其他同事不知,但周砚均知。在最后一次落座时不经意扫了她一眼,对方拿着酒杯和男同事笑。 他心里不由来的躁意,自顾自灌了一口酒。 游星从洗手间出来,遇到窗边抽烟的男人,她顿了顿,依旧如故无视转身。周砚均喊她的名,她的脚步滞住,缓缓转身,“有什么事,周总?” 周砚均的脸从烟雾缭绕中清晰,“奶奶知道今天团建。” 她偏过头,挑眉示意:所以呢? 周砚均说:“奶奶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我带你一起回。” 游星推脱:“谢谢周总,也谢谢苏奶奶。好同事很多,车好蹭。”说完,她果断离去。 他的话响起时,她的脑海同时浮现那句“要她高兴了,融资才顺利。” — 李宥雨的酒量一般,她喝了好些,等游星落座后对她说:“游星,我有话跟你说。” 饭局嘈杂,游星不知她要说什么,对方先说:“我有点醉,陪我去吹吹风清醒下。” 游星半扶半拉,和她去了餐馆后门,餐馆后门紧挨小巷,没什么人过,很安静。 李宥雨郑重其事说:“游星,我想跟你道歉。” 游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又继续:“之前房惠的事,我不该说你残忍,心狠。”当时她没提这些字眼,但句句都是此意。 游星没想到她会再提,“没事,大家想法不同。” 刚刚的每一杯酒下肚,都是她想和朋友道歉敞开来说的勇气。 李宥雨说看到她为了让老人早些走,买下所有橘子。在她扶老人去对面时,李宥雨看到了她悄然放进老人背包的几千块。 她还想起,前些天她的表姐回家,从大城市裁员回来。表姐三十三岁了,每天哀叹为什么当初没有听父母建议,回家考铁饭碗。现在被辞退了,三十三岁在职场是尴尬的年龄,回家又是考不了公务员的年纪。 李宥雨在晚上看到游星扶老人过去的背影,她才意识到,有谁是听劝阻的呢,谁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李宥珍是,表姐是,她也是,大家都是一意孤行不听别人劝告的人。那凭什么房惠应该是呢,难道游星劝告她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房惠就会删了视频,曾英就会收回狮子大开口的加价? 每个人的经历背景不同,所以处事方法和手段都不同。她不是游星,她没被背后捅刀子,她凭什么评判游星的行为,凭什么替恶人开口? 李宥雨说她最大的错是不该高高在上,以神的姿态批判游星的行为。 这次是游星坐在楼梯上,虽冰凉但能忍。“我给过她机会的,她不要。” 第一次的二十万推到曾英的面前,有两个选择,如果曾英签字,一笔勾销。如果她转身离去,那么就不能怪她。 贪婪是无止境地,只有清醒了才知道自以为一条道走到黑的大路上无数个‘掉头’路标。 李宥雨的酒精随风散了些,“你接受我的道歉吗?”她紧接着道:“我身边唯一一个富婆朋友,我怎么舍得放弃!” 游星到嘴边的话转个弯,笑骂:“滚蛋。” 两人同时笑,别扭与笑声一同升上空。闹别扭时两人能迅速拉开距离,说开后像涂了粘合剂,又如当初。 她们在外面待了好一会,李宥雨终于敢问了,“你和周砚均还闹呢?” 游星‘啧’了一声,“什么叫闹,只是正儿八经地觉得不是朋友。”脑海里想起刚才他喊自己的声音,另一道睡梦中旖旎暧昧的那声“游星”也响彻脑海,两道声音交缠。 第77章 李宥雨说齐佐不看好她和周砚均,但她觉得两人可以试试。尤其是带着放大镜看两人的互动,她悄摸成了cp粉,不能让她磕的cpbe。 游星纳闷:“我住院时,苏奶奶说我和他时,你不是像听了天大的笑话,离谱又好笑的程度吗?” 李宥雨不管,“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你们就是互相吸引,只是不知道。尤其是周砚均,小动作明显得要死!” “你不要过度解读,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哥的嘱托,再说了,我关系着公司的下一轮投资,他恨不得将我供在佛龛。”游星很清醒。 “那不一定,当局者迷。但凡他没点心思,能费心收集曾英赌博的证据.........”李宥雨意识到说漏嘴,连忙闭嘴。 “什么意思,那些照片是他搜集的?”当时问李宥雨,她只说是自己无意知道此事,正好帮她收集证据。 李宥雨:“什么,什么照片?”她开始装傻。 游星问:“不是,他怎么知道房惠的事,你说得?”只能是李宥雨说的,不然他怎么知道房惠敲诈勒索,当时她只是推测。 游星作势掐她的脖子,“快说,你已经说漏嘴了,别找补了!” 李宥雨投降,确实是她告诉周砚均的,她想着周砚均比她厉害,认识的人比她多,能更快找到证据。 房惠的事,是周砚均在背后推波助澜?! 往后一整天,她都在解读这句话。周砚均为什么要帮她?还是那句她是资方妹妹?游星不懂了,她说不上来的情绪。 周砚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出于讨资方高兴的行为,大可摆在她面前。若不是,他又是为何,在和她冷战时又悄悄帮她,他对谁都这么好? 在知道后对他的讨厌抹了大多,甚至回想到他和齐佐说的话,不再生气。资方就资方,她就资方,她就有资本,怎么的? 周末回去后,她忍不住告诉夏知桐,让夏知桐为她分析。夏知桐说她不了解周砚均,不能过分解读。她问游星是不是喜欢他? 游星一如既往迅速反驳,“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我听出一些雀跃?”在游星说他默不作声收集证据时,尾音往上扬。 “是吗?没有,我这段时间心情好,说什么都雀跃!” 游星问:“你说怎么才能缓解关系呢,不能是我主动的那种!” 夏知桐摇头不知,游星的鬼点子一向最多。她哪里是不知道如何办,只是想提他而已。 在谈论对方时,嘴边,心间,脑中都一致地想到同一个人,在这时,她的心才满满被他占据。 夏知桐浅笑,当局者迷,不承认就算了。 陪完夏知桐后她回家路上想起两个月前订的包到货了,sa让她去取。 商场的停车场停满了,她绕了两圈才在一公里的地方找到停车位。就一公里,她打算走过去。 她喜欢带上耳机观察街上行人,不同着装不同神情,她能猜测对方的身份及职位。到处张望,想看到有趣的事物。 对面有辆熟悉的大众车,游星没看到车牌,本以为只是相像,直到主驾驶下来了人。 她驻足,站在原地。 正疑惑他在作甚,见周砚均迅速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将人迎出来。他接过对方的包,和她一前一后进了酒店。 游星拿出手机,机械式地拍了两张。放大看人,女生穿着短裙长靴,浓妆艳抹,遮不住对方稚气的五官,看着十八十九岁的样子。 周砚均说自己单身,所有人皆说他没恋爱,游星邪恶揣测过他单身缘由。她的脑子里像有弹幕一条条深入浅出......... 周砚均和年轻小姑娘进酒店........ 她的大脑在瞬间接收不到新信号,蹲在原地缓了缓。真被她乱揣测猜中了? 李望也曾经说,若正面不承认身旁伴侣是女友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关系上不了台面。 周砚均也是吗....... 她不信,摒弃胡思乱想的脑补。兴许是见朋友,见妹妹,一会儿就下来了...........她等在原地,等着对面有没有人下来。 每过一分钟,她就亮屏看一眼时间。半个小时过去,未等到人,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在等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站起身缓了缓,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打电话给对方:“喂,周砚均。” 对方很快接电话,“喂。” “周砚均,你在川平吗?” “在。”对面的声音很闷,话音急促。 游星又问:“那你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我还欠你一顿饭,如果有空,请你吃个饭。” 第41章 对面停顿几秒,“下回,我现在有点事要………” 她没等话说完,挂了电话离去。 夏知桐将儿子哄睡,出来看到沙发坐着的人,瞬间以为时空错乱,“你不是回去了吗?” 游星闷声答:“不欢迎?” 夏知桐摆手,问一脸不高兴的人缘由,她没说,身体侧倒陷进沙发里,哀嚎一声。夏知桐问:“你拿的包呢?” “没拿。” “去拿包的路上遇到了谁。”游星走的时候都好好的,包没拿,家没回,只能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就是累了不想拿,也不想回家。”她眨眼间刚才的画面又浮现在面前,脑子很乱,周砚均的一言一行浮现,情绪稳定,强大,温暖,体贴。 第78章 他抽烟前会避开人群,会问她介不介意,他会在她做错事后循循善诱给建议,他会鼓励她,会迁就她,会忍耐她的小脾气,他会想尽办法帮助她。 游星知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他会因游厉而对她更好。所以她的潜意识总提醒,不要被迷惑,不要萌生不该的情愫。所以都是假象吗,男人极会伪装是真的?私底下的他和其他男人一样,没下限没道德,来者不拒? 游星问:“究竟是男人没道德下限,还是人都这样?” 夏知桐比她乐观,“是人就有好有坏,不止男人群体中缺德的,女人群体也有。” “所谓的正人君子,世上好男人,都只是伪命题对不对?” 夏知桐知道她的经历,知道她为何对男人的信任度很低,人生中上第一课就是游爸出轨,成长经历让她不愿,不敢相信好男人存在。兴许有,但极少。 她即将要放下质疑,去相信眼见为实的例子,去相信身边有‘世无双的公子’,似乎现实有撕开血淋淋的现实给她看。 单是作为朋友,她不能接受。周砚均和年轻性感的小女生进入酒店。能做什么?无论她怎么想象都不可能是纯洁画面。 夏知桐循循善诱,“你要相信,世界有美好存在。因为罕见,才叫美好。如果都像空气,你还珍惜吗?要抱有乐观期待,美好才会降临。 不仅正人君子好男人是伪命题,在我眼里,人性本善更是伪命题。我更愿意相信荀子所说的性恶论,人本性是恶,成长是为了驯化天性和约束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在此过程中,女人的道德标准高些,而男人对自身的约束低很多,普遍做得差,所以才会让你觉得世界没有好男人。有的,肯定有的。” 游星字字斟酌:“即便陈之侨.........你也愿意相信有好男人存在?” “当然。”她很笃定。 说起两性,夏知桐大概猜到了,跟周砚均有关,“你遇到他了?” 游星瞒不住她,有气无力应声,一言不发将照片发给她。夏知桐了然,“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很显然,夏知桐只是要游星亲口承认。 “算是吧......心情很复杂。快开解我!”她向前蹭,蹭到夏知桐的腿上枕着。 夏知桐就像迷宫里的指示牌,能让她安心。“为什么复杂?你和他只是朋友,他做什么都与你无关。出轨,不正当关系或是男女朋友,都是可能性,但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什么身份难过。” “我和他只是朋友.......知道时觉得很震惊,难以置信。也正因是朋友,会关心他,有关心就会有失望。对,失望,我对他很失望,不是难过。”她剖析自己的情绪,难过,错愕,难以置信。他的性格标签像街边射击摊上的气球,今日她收到的冲击就像扛着玩具98k瞄准,子弹传过气球,‘砰’一声,气球残渣分散。 夏知桐要板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心。 “难过也好,失望也好。正是因为你喜欢他,才会这么大反应。但凡是李望也,是侯亮,你是什么反应?呢?” “如果是他们,我会拍下来发给他们,再吐槽两句。”没有难过,没有波澜,即便有情绪,最多持续三秒,因为都与她的生活无关。 “你动心了,游星。” 动心了.......... 她逐字复述,本来就复杂的情绪,眼下更复杂了。 “不可能,他和我喜欢的类型南辕北辙。他对我是很好,但和游厉有什么差别,我才不要再找个哥哥来管我!我不喜欢爹系男友。”她仍在极力否认,可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心虚。 夏知桐说:“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什么时候掩饰过自己的情绪。” 游星问:“不能只因为这事,就觉得我喜欢他。” 夏知桐掰起手指为她数:“你每一次和我视频,张口闭口都是周砚均,去香港购物还惦记给他带,他的话轻易就刺痛你,做梦梦到他。承认不承认,你的情绪都轻易被她牵扯。” 游星默然,她罗列出来的细节,找不到借口反驳。 “喜欢就喜欢了,有什么不敢承认,你又不是忸怩人。喜欢就去追。” 游星不敢承认,她和周砚均的关系不纯粹,接近他是因为黄云锡。她要寻找答案,黄云锡去自杀与她无关,不是她前一天去找了他,所以他才............ 她的梦魇失眠,心理医生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揭开心结,直面心魔。她的心结来源于此,所以半推半就下她去了流原。 若最后喜欢上他,算什么事? 她不能喜欢他,不能。 游星又说:“表面上说没女朋友,私底下偷偷摸摸带年轻小姑娘去酒店。这种反差,让我觉得恶心。”大冬天穿着丝袜短裙,夸张的妆容很是俗气。女生的五官看着不大,她都害怕是未成年,不敢往这方面想。 夏知桐默了默,让她核查清楚,万一是误会。游星打了电话,可他撒谎了。她很笃定,就是她想的那样。 她坐起来仰靠沙发,“还好,及时止损不晚。就算有,也是好感程度,可以随时扼死。” “就这么不想喜欢他?” 游星坚定摇头,“不想,理智上不愿意,不合适,磁场不合。” 夏知桐与她说道,让她再打一个电话问清楚,死刑犯都还有辩护权,更不要稀里糊涂给人判死刑。 第79章 游星犹豫半晌,说服自己,与其自行脑补种内耗,不如直接问答案。夏知桐又重复一遍,让她直接问。 算了,问吧。 她在脑海里迅速组织措辞,如何问,如何开口?直球式还是拐弯抹角? 若直接问她是谁,从侧面透露了她像吃醋,那不行!若拐弯抹角,如何拐才能让对方领会,怎样才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态度知道答案? 如果不是,她该是什么反应?如果是,她又该如何回答? 她问夏知桐,“我这样问行不行,就说我有个朋友看到他和女生进酒店,误会了。我不忍心看别人恶意解读他,向他证实以便为他澄清。” 夏知桐不管她怎么说,嫌她墨迹,夺过手机拨通号码。游星无法,深吸一口气准备问。 电话接通,清甜一声:“喂.......” 游星猛然按挂断,看她,“恶心!太恶心!” 眼下是晚上十点,深夜男女一起,还能是什么关系,共同加班吗,还是一起探讨学习?! — 周砚均接到游星电话时怔愣两秒,在电梯里,他让身旁人安静,听她言。 游星说请他吃饭,从某种意义上是缓和两人关系。他的心间有些许雀跃,能缓和是最好的,毕竟他不习惯和人僵持关系。 但身旁人让他无法分神,拒绝后没来得及解释,对方果断挂了。他没时间打回去,电梯数字跳动停止,他将人带进房门。 周砚均将包丢床上,严肃道:“你就待这里,哪里都不许去!直到你大伯来!” 沈燕很少看到他生气,有些怕,没敢吭声。 椅子摩擦地面,周砚均拖出来坐下,“沈燕,你今年多大!” 沈燕半晌不说话,周砚均克制着,“说话!” “十......十六。”沈燕缩了缩脖子。 周砚均的手在玻璃桌上磕了磕,“你原来知道,十六岁,成年都还差两岁!酒吧是你能去的吗?” 沈燕低垂头,额间刘海挡住她的神情,她不敢吭声,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你知道酒吧是什么地方吗?你去看看有哪个你这么大的女生在酒吧乱窜,像什么话!” 沈燕小声解释:“我没窜,只是去找朋友.........再说了,我去的时候是中午。” 周砚均拍桌子,吓得她一激灵。“还在撒谎,这个时候了还在撒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这五年是改变你什么?竟然对我撒谎。” “瞒着家长老师,逃课出学校,跑川平的酒吧找网恋男朋友。你想过老师父母会担心吗,万一对方是个骗子,拐卖进大山里,你怎么办?”周砚均看着不省心的姑娘,火冒三丈。 沈燕是五年前他资助的第一个小孩,那时她十一岁,眼睛很大,围着他叫哥哥,坚定地说自己想当医生,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她的双亲去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读完小学就想让她辍学干农活。小姑娘哭着求奶奶要去读书,周砚均路过时看到,很是触动,毅然决然资助她,直到大学毕业。 他只负责出钱,鲜少联系,一早接到她爷爷电话时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爷爷话里话外的着急,请求他帮忙找人。 周砚均跑她家,跑学校,跑好友家,套出下落后马不停蹄去川平逮人。 第42章 周砚均让其亲人来接,开了房让她把脸上鬼一样的妆洗掉,换回原来的衣服,陪她一同等人。 她的大伯说晚饭后就来,他耐心等,直到八点对方才打来电话,说是小孩高烧来不了,麻烦周砚均将人送回去。 周砚均无法,直接开车将她送去茅普县。一路上絮絮叨叨与她说,让她好好学习。 他理解这个年纪的女生叛逆,迷茫和懵懂。其实他并没那么生气,毕竟没感情,只是资助对象。佯装怒火骂她,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严重性。 夜里开车慢,周砚均让她打电话给奶奶,解释会晚到。沈燕怯生生:“手机没电了。” 周砚均示意她拿自己手机打,沈燕刚打开通话界面就接进来电话,备注是‘游星’。她没问周砚均,接通后自行喂了声,再下一秒,突兀地挂断声响起。 周砚均本以为她与奶奶的电话,猛地挂断声让他破觉不妙,“谁打来的?” “叫游星。” 周砚均紧皱眉头,“谁让你接我的电话?”这次,他是真有些窝火。 — 周砚均将人送到再回流原,已经是凌晨一点,怕电话打扰她,想发微信解释,看到红色感叹号,他叹口气收好手机。 周砚均以为对方又是小作小闹,后面几天他主动搭话,都被无视。 冬天,种植园进入休眠期。公司相对轻松些。部门决定一起团建,去海边过几天夏天。 游星听时没应声,李宥雨就知道她不想去。她宁愿拿这几天回川平躺着去,不想跟名字都没记全的同事旅游,“可以不去吗?” 她在秘书处,就两人,她和李宥雨。齐佐手下的部门就只有秘书处,所以他也会去。但还有同层楼的营销部同事一起去,加起来有三十人左右。 齐佐看重团体凝聚力,团建批假格外严格,即没有生死大事,都得去! 游星不信邪,找个病假理由去问齐佐,被对方两句话就轰出来了。李宥雨只肘偏头,算准了她出来时的神态。 第80章 “怎么样,还得去吧!那我报名了,我们两一个房间。”李宥雨安慰她,“姐带你玩,愁什么?”游星唉声叹气点头,百般不情愿上了飞机。 在她对着机票上座位号和经济舱一连排位置,最里侧坐着周砚均时,她顿足了。 什么诡异事件,她讨厌什么来什么是不是? 她直往通道里面走,目不斜视,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对方偏头看窗外,没看到。她随意坐下,等原坐人来时,她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拉肚子,想离厕所近些。 对方好说话,和她换位置。 周砚均和李宥雨的中间插进来个陌生人,李宥雨知晓她的座位号,以为对方坐错了。对方指了指最后排的灰色棒球帽,“没错,那个姑娘说她肚子不舒服,想离厕所近些,让我和她换。” 周砚均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 上飞机前游星还生龙活虎,她晚一步上飞机就听闻对方不舒服,纳闷得很,走到最后一排问她。游星说法未变,让李宥雨别担心,小问题。 她以为孽缘只是岔神,直到周砚均和齐佐的房号在她和李宥雨的对面时,她更是烦躁不已,对这趟路程满是反感。 关上门放上行李,她问李宥雨:“为什么周砚均也在?”每个部门都可以根据当年业绩申请团建资金,外出或平分。 周砚均身为老板,理应只是客套拒绝的那人,倘若每个部门他都去,岂不是累死自己的程度。且在她百般确认周砚均不会来时,她才收拾各种泳衣塞进行李箱。 李宥雨躺床上看手机,“不知道,之前齐佐说他不来的。” 游星很想拎着行李箱买最早的班机回去,不想看到他,落眼睛里就难受。她甚至想中断和游厉的协议,实在不想待在流原上没有意义的班。 游厉让她给出理由,她支支吾吾,只说大不了不要跑车,赔钱就是。 游厉不答应,他教育人儿不能无故毁约,没有正当理由单方面毁约,是失信行为,不能纵容。游星只得硬着头皮上班,讨厌老板,所以时刻想辞职。这种感受,她终于理解了。 她重重往后仰,脑子里思考借口,明天就走的借口。 来她已经来了,态度到位了,但确实有要紧事要离开。齐佐不答应也不管,她必须走。 — 所谓团建,其实没有使人窒息的活动,齐佐在这点人性化,第一天让大家自行安排。李宥雨拉着游星一同出门,她喜欢海,兴致盎然,拉着游星去逛当地的集市。 游星来过很多次这片海,朋友有别墅在,所以经常飞的来轰趴,或者出海钓鱼。见她这般兴奋,游星不想扫兴,调整情绪作陪。 两人换了沙滩裙出门,饭点,游星想带她去吃她熟悉的店。 刚下楼就在大堂碰到让她垮脸的人,低咒一声:晦气。 出发前,齐佐好话赖话才将周砚均拖来,但来了他也很懵,不知去何处。带着对方一起干坐在大堂,等着谁第一批下来,就和他们一起。 齐佐直说要加入她们,让游星带着一起去。游星与沙发人的目光短兵相接。不愿意,但她不至于撂脸子走人。 李宥雨巴不得,都是她的好友,她高兴地很,一路上絮絮叨叨,没发现身旁兴致不高。 游星本想吃完饭后带李宥雨去逛街,在商场里点了两杯奶茶就准备走。两个男人要去上厕所,周砚均将手里的外套递给李宥雨。 李宥雨也想上厕所,游星陪她走到厕所门口,顺手将周砚均的外套给她。她没说什么,垂头看着外套,上面的余温来自李宥雨。 男厕所在一旁,周砚均出来时见到她,她将衣裳递过去,周砚均道谢,她冷淡‘嗯’声,转身进到洗手间。 李宥雨正好出来,看到在盥洗池打洗手液洗手,以为她也是从上了厕所出来,跟她吐槽厕所脏。 有了两个男人的加入后游星改变计划,吃完饭后沙滩散步。 川平是冬季,但河海市却是夏,落日在海岸线书写浪漫迷幻,延绵拉长人们的情绪。 李宥雨挽着游星踩着细软沙砾,慢慢往前。看着橘红色的晚霞,蓝紫色天空和大海的蓝色,李宥雨感叹,拿出手机拍下发给男友。游星双手插兜,李宥雨问:“这么好看,你不拍?” 她看多了,习以为常。再说,李宥雨拍下是和爱人共享浪漫,她发给谁? “眼睛当快门,存储在大脑里。” 李宥雨再次感叹,“要是他也在就好了!”浪漫不能爱人一起看,是种遗憾。话落时,她投望齐佐:“你怎么不喊李宥珍一起来,她今年的年假还没休。” 齐佐拒绝,他若要喊对方来,必然是单独两人。一群人多双眼睛对张嘴,他才不愿给他们八卦的机会。 他们沿着沙滩慢慢走,向酒店走去。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游星接话,周砚均本就话少,但他一说话,她沉默。其他两人一直在接话,倒没注意她的异常。 不知说起什么,李宥雨吐槽周砚均老古董,又一次将相亲对象聊绝望。 游星话里有话,轻笑:“周总需要相亲?”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周砚均相亲,李宥雨不解,“你不是知道的吗?” 游星胡诌:“我忘了,我怎么记得是谁说周总现在有对象?” 周砚均没说话,李宥雨一愣,问周砚均:“你有对象了?”若有,她竟然一点不知? 第81章 “没有。” 游星嗤笑,众人疑目,她解释是笑自己误以为真。 回到房间后,她发微信给夏知桐,出去吃饭还遇到周砚均,真的是晦气。 刚发出去消息,房门被敲响。同事来喊人一起玩,游星应了声,让李宥雨去,她不去。 李宥雨说出来玩不要落单,半推半就将人一起拖了去,人不多,就六个,是她工位附近的人。她一进门就看到齐佐,心里咯噔一下。警惕着扫视一圈,没发现人,放松下来。 周砚均平时不大参与聚会,嫌吵。齐佐喊了几回,他不来。 游星坐在齐佐的对角线上,与他保持最远的距离。有人问周总怎么一起来聊聊天,齐佐称其睡着了。 她讨厌周砚均,可在人群里,听到周砚均名字时,身体的每个细胞会突然警觉,调动所有注意力,去听有关他的事。 她讨厌这种当面装斯文君子,背地里浪子的人。虚伪,恶心。事后她问过李望也,李望也说大多数情况是不正常交易或者包养。不想负责,不正当交易解决需求,不就是垃圾人? 她的留学生涯,留学圈里听的八卦无非两性,当面纯洁私下乱来人她见得多了。任何毁三观的故事听了都不会惊掉下巴,实际上周砚均这种对她而言,算毁三观中最平常的一种。 可她没办法用旁人心态审视,她的确有心动,但皆化成失望。游星竭力控制这份不合时宜的情感,错误时间和错误人,她不能纵容爱意横生。 大家买了些酒和小菜,就纯聊聊天,没玩游戏。她估摸着时间,打算待半个小时就闪人。努力当边缘人物,一会走时才不会被发现。 众人说的话题她没参与,只听着。几人和老板在一起的局,就注定不纯粹,放不开。 说着说着就开始有人敬酒,夸齐佐周砚均好老板,善解人意,能力又强,公司有希望,他们有奔头。一些车轱辘话来回转,她听得烦躁,每一句都想反驳。 私下聚会,齐佐没什么架子,谢绝他们的敬酒,让大家敞开玩。没一会,五六打啤酒见底,游星借口去买逃离了此地。 大堂背后有泳池,她等待服务员订酒,无意漫步到游泳池前。泳池有人在游泳,看不见脸。游泳人游到她的方向,从水里扎出来,扶着楼梯上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转身离去。 “游星。”他上岸的同时唤她的名。 第43章 游星侧身看着他,他脱了泳帽和泳镜,走到一旁拿浴巾。他的上半身赤、裸,紧实健壮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明显。腹肌紧绷着,能清晰看到每一条肌纹,平日穿衣丝毫未显露过他的身材。 游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有什么事?” 他一面擦头发,一面回话,“聊聊。” “聊什么?” “等我半小时。” “没什么好聊。” “半小时后我在这里等你。”他的声音传到拂手而去的人耳里。 游星快步往前不忘低骂:以为你谁,你说什么就什么? 每回都这样,她凭什么听周砚均的?聊什么,聊他有多虚假,聊他的恶趣味,聊他怎么伪装? 她越想越生气,回到房间里闷头捂耳。 半个小时后,周砚均换了身t恤和沙滩裤,坐在泳池旁等她。 今晚是上弦月,月光清亮朦胧,悬挂枝头轻晃。酒店里海边近,海风吹来,直叫人惬意。 他等了半个小时,未等到来人。周砚均不生气,也猜得到此结果。 就当夜晚吹海风,听海浪声。 — 游星起得晚,等她起来,其他几人去逛景区了。她一人独享惬意,也不错。 她换了身沙滩裙,去海边躺着晒太阳。若此次旅程是单独前行,她的心情会舒畅许多。 她透过墨镜看向大海,宛如裹着黑纱的视感。海岸有诸多人,游泳,冲浪,好生热闹。突如其来想游泳,她起身回房间换泳衣。刚出门与一个高大黑衣的身影擦肩而过,游星无视他。 周砚均在她过来时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好心情瞬间成碎片,她克制而冷漠:“放手。” 周砚均沉声,“昨晚为什么不来?” 游星嗤笑,“我是哪一个字答应了你吗?”她又重复一遍叫人松手,试图挣开手腕。他的手劲很大,似乎一用力会碎在他的手里。 悠长的走廊地上铺着暗红色法式厚毯,几何图案在她的视线里动了起来。她仍旧在克制情绪,不愿和他在走廊争执,“请你放开。” “我有话跟你说。” 电梯数字跳动,开始往下。 周砚均怕同事突然撞见,将人拉去一旁的楼道。游星用力挣脱,却像个布娃娃被毫无余力拎走。门被推开又重重弹回去合拢,将声音隔绝在外,为他们另僻一方空间。 游星不愿与他独处,她挥手乱舞,极力想挣脱手腕上的力度,尖叫发疯,“放开我周砚均,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让我恶心,恶心!” 周砚均将她桎梏住,“游星,冷静。” “我怎么恶心你了,就算死刑犯临死前也应该知道罪名!” 她不听,一味叫人放开。周砚均低声吼了一声,他发火了她才安静。 游星的胸口不断起伏,他靠得很近,鼻息扑洒,她的理智回转不少,看着他沉默。半晌后,她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一个惺惺作态的虚伪人。” 第82章 周砚均着实不知何处惹她如此恨意,“我究竟是何处惹了你?起码让我知晓缘故。” 游星侧过脸不看他的眼睛,“表面温柔绅士对我好,心机叵测地想让我喜欢上你,实际上惦记我身后的投资金,以为这样就能拥有一切了,恬不知耻的凤凰男!” 周砚均没有反应,“我知道我和齐佐的话被你听到,也不知道被你这么理解。如果伤害到你,我道歉。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过你说的这些,对你好是真心,没有掺杂其他。但凡我图钱,就不会回县城发展。不要把我想的这么不耻。” 游星全然在气头上,“你还不无耻吗?表面上温文儒雅正人君子,实际上和小女生有不正当关系。周砚均,没想到吧,你带人进酒店的那天被我看见了。下次还是别在川平,跑远点,这样你的人设就永远完美,不会被发现。” 周砚均想起那事,这下全都解释得通。难怪那日她突然来电,又莫名其妙拉黑。 难怪她每回看到他就躲得远,眼神里充满嫌恶,宁可坐厕所前都不愿意和他并排坐,拿了他的外套后马上去洗手间洗手,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解,也无法忍受平白无故遭她这般审判。 本以为和她拉开距离就好,他以为会无所谓与其关系好坏。正当冷战时,周砚均总觉得有根刺扎在心上,不痛但也不好过。 昨夜烦躁,下来游泳偶遇她,正好找到机会想跟她谈一谈。 他默了默,“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一个妹妹,她才十六岁,是我资..........” 游星打断他,“未成年啊,我真是高看你了,你可真下得去手!还妹妹,你在搞娱乐圈那套认干爹吗?你家妹妹和你进酒店后夜里十点还帮你接电话?”她觉得但凡再晚一秒挂,对面的‘妹妹’估计就会说:你找他何事,他在洗澡。 她轻蔑的眼神,像看肮脏物。周砚均的声音沉了沉,“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还能怎么狡辩?夜里十点在酒店,未成年,你在给她补习吗?周砚均,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你不用绞尽脑汁向我解释,大可不必。这事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但确实和未成年不清不扯,你是真的牛。真的别解释,你每一句解释都让我觉得恶心。” 楼梯道里有回音.......她说的每一句话,又重复返送两人耳边。 周砚均心上刮过一阵凉风,声音很轻很无奈,“为什么要把人想得那么肮脏,为什么总这么恶意满满?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游星回过头来直视他:“对。” 周砚均自嘲地勾起唇角,“既然这样,算了。”他先一步出去,门被大力拉开,又重重反弹。 — 和他吵架后游星当即拉着行李回川平,夏知桐骂她是个炮仗,非要跟人吵架闹得不愉快才好,以后在公司怎么待。游星冷静后觉得她没错,是他来找的自己,也是他非逼得自己将事抖出,以后更难处了。 罢了,这公司没理由待。 游厉不让她辞职,她就乖乖听话吗? 她若听话,就不会有去流原这一遭。 游星赖在沙发上,“以后我就住你家了,反正我们两姐妹不分你我。”她若回家,游厉马上就知道不对劲。 夏知桐很是嫌弃,踹她一脚,“我家不欢迎,你有点自知之明。”虽这么说,但大床的另一边,骂骂咧咧为她让出来。 自此后的一周,游星旷工,谁的电话都不接。周末,李宥雨见男友,顺路约她。她知道李宥雨因何而来,但没理由不赴约,正好请她吃个饭,感谢在流原的照应。 离饭点早,游星挽着她在商场里一圈圈逛,没目的。李宥雨左说右说还是躲不过问她为何提早离开。 “你不是问过我了吗?家里有点急事。” 电话里李宥雨没好直说,见面她才道:“你就扯吧,你前脚走,周砚均后脚也飞走了。那天就你们两个在酒店,是不是吵架了?” 游星不认,“没有,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后脚就走了。人都没见到,吵什么架。” 李宥雨继续推断,“你回来就一直不去公司,肯定是吵得很严重。齐佐打你电话都快打冒烟了。要不是他去人事部那边说了嘴,估计要被列为开除名单头一号。” 这一个星期齐佐打她电话,她都没接,微信没回。“没事,他应该很高兴才是,开除我最好。”齐佐对她的态度,已然从那日和周砚均的话反映出来。 李宥雨的八卦比关心更多,“告诉我嘛,因为什么,我很想知道周砚均能做什么惹得你生气。” 这种事她不好说。“反正也不是什么愉快事,就他不爽我,我也不爽他,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 李宥雨若有所思‘哦’了声,话题在周砚均上,“说起他,奶奶终于咧开嘴笑了,可开心了。” 说起奶奶,她的兴趣更多些,“怎么的?” “周砚均这回相亲终于有进展了,答应和女方处了,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意思,他谈恋爱了?” 李宥雨思考措辞,“应该还不算,相当于彼此间的考察期?总之,他答应和人看电影了,也算是好结果。”说时,她时不时瞥身旁人一眼。 游星垂眸,嘟囔:“跟我说干嘛。我管他的。再说了,那姑娘怕是倒霉了........” 第83章 李宥雨没听懂,问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 她讨厌周砚均,但在此刻心间泛起阵阵酸意。游星很烦躁,她以那这事足以扼杀所有喜欢因子,可这些因子就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总是不经意时想起他,即便是恶心的,讨厌的的情绪。听到他的名字时侧耳倾听,做梦梦到他,因他影响到自己一整天的情绪。 她很苦恼,漫无目的地抬眼看向对面,无意间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脚步逐渐放缓,盯着对面。李宥雨追随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来人后,瞳孔微缩,眼神骤变。对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扎两个马尾辫,穿着短裙黑丝和帆布鞋,手和穿t恤的男生紧紧握着。 游星发现她似乎也认识,问道:“你、认识?” 李宥雨目不转睛,“认识,怎么不认识。”说完,她快速向对面走去。 女生被未发现身后杀气十足的眼神,不曾转身,直到两人到她的面前,她一惊,吓得紧握的双手一松! 第44章 李宥雨一副家长气势,“你怎么在这儿?” 沈燕心虚得很,“我、我和同学上市区来玩........来买复习资料,顺路逛一下。” 李宥雨质疑的眼神,“周末不好好在家待着,有什么复习资料是茅普没有的?” “我真的来买资料........一会儿就回去了........”她的眼神乱瞟,不敢和人对视。 “复习资料在哪里?给我看看。”李宥雨手摊开,质问对方。 沈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撒谎是现扯,前言不搭后语。“还、还没买,一会就去买。” “那他是谁?”李宥雨看向她的身旁人,看着像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手臂上有一条龙的纹身。他一脸不屑,看不到对姐姐辈人的尊重。 李宥雨忍了口气,垂头翻找联系人,“我打电话问问你班主任。” 沈燕慌了,周末溜出来班主任不知,上次她才被一顿批,班会上当众念检讨,才将此事翻遍。她的年纪要面子,这种事当众一次已是天大的伤害,怎还承受得住同学二次异样目光。 她恳求李宥雨不要打,李宥雨的动作停下,再次质问:“那他是谁,你来干什么?” 对方知道沈燕是孤儿,吊儿郎当地:“燕燕,她们是谁,关她们什么事?” 李宥雨手指指着他,警告式:“你给我闭嘴!” 男的要面子,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凶,他要不比她更凶,就是丢男人面子。“臭娘们,你指谁呢?” 沈燕将男生推开,“向余强,这是我姐,你别乱骂!你先走。”他不听,沈燕着急,“你走!”她边说边推搡人离开。 向余强骂骂咧咧走人,他也不过十八岁,心智成熟不到哪儿去。 等人走后,李宥雨将人搂过来,“沈燕,你一天在做些什么?才十六岁就谈恋爱,还跟人跑到川平来?你这个年纪的人应当是以学业为重。” 沈燕不吭声,任由她教育。 游星左右看了看来往的人,审视这一切,说带着她一起去吃饭,大庭广众下一直站着不大好。 李宥雨对她的关注比周砚均多,时常会与她的班主任沟通。上回周砚均寻到市区来找她,这才过去多久,又犯!李宥雨越说越火大。 游星听着没应声,她每听一句,整个人就往深渊里沉一寸。李宥雨的训诫声——上次你周大哥从家里跑到茅普去,多方打听才知道你跑哪里去。隔天又马不停蹄开车到市区找你,沈燕你是真不知好歹。资助你还要为你操碎心! ‘周大哥’、‘资助’、‘半夜送她回家’、 每一个词都像上镣铐,将她的四肢,思想束缚住,动弹不得。 游星挽着李宥雨的手,趁对方不注意时问,低声问:“她、是谁?” “一个妹妹。”李宥雨来不及跟她详细解释,只说一会儿再详细说。她打电话给周砚均,让人来将其送回去。 一模一样的话,脑袋充血了般,将她那日的画面直愣愣钩到她的面前,让她直面自己的恶意。 她那日怎么说的? 她极力想逃避,忘记。但自己说的那些话像精密编码的导弹,无论她怎么逃避,就是能准确跟踪她的位置砸到她的心间,轰然炸裂,留下巨坑。 ‘恶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无耻’、‘未成年’.......... 她的脑子再次陷入混乱,不知该是何反应。周砚均来时,她都没看到。直到人走到她们餐桌前,游星不敢看他,只盯着沸腾的锅底。 李宥雨知道两人吵架,只是客套性让周砚均吃了再走,周砚均冷然拒绝,问沈燕吃好没,沈燕胡乱擦嘴,小声道:“好、好了。” 人走了,李宥雨才详细解释她是谁。 游星听时陷入沉思,没动一下筷子,没有胃口。 李宥雨想起她先看到沈燕时的反应,“你是不是认识她?” 她犹豫再三说还是不说,这事是她误解,她急需要宣泄口以及指路标,才不至于乘一艘小木舟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无助迷茫。 她将这事全盘拖出,李宥雨听后有一分多钟没说话。难怪周砚均会这么生气,来了不愿多待,立马将人带走。 游星忙问:“是不是真的伤人?” 李宥雨第一次没顾及她的感受,“你这次确实是鲁莽了,说话狠了点。” 第84章 游星垂眸,为自己开解,也自我责备,“我都打了他两个电话,就是怕误会。但夜里十点了还是个女孩子接的电话,难免会想多,任凭谁都会想多吧。是我的错,我不对,明明他都解释了,还要捂住耳朵恶意揣测他,放冷箭伤他的心。” 再回想当时他的最后一句,她才听出来心寒。他刚刚冷漠的眼神,当真看陌生人。这回,她是寒了他的心。 李宥雨了解他,她问如何才能弥补? 李宥雨摇头,用筷子戳碗,“周砚均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人放弃割舍一段感情时,大概率没有再拾起的机会。” 游星一阵绝望,只听她又说:“但人都是多面的,你诚心跟他道歉,看看有用没。” — 游厉不知怎么得知她旷工,怒火中烧地开着车到夏知桐楼下,游星带着上刑场的心态,忐忑上车。本以为上车就会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但并没有。游厉猛踩油门,她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死死拽着拉手。 游星不知要去向何处,又不敢问。上到高速口排队进站时,游厉喊她将身份证拿来,游星不懂但也不敢拒绝,把身份证交给对方。 本以为游厉有下一句话,但直到下了高速走到她熟到不能再熟悉的路,游厉都没和她说一句。 想开口说两句好话哄一哄,她的嘴刚张开,游厉一句“闭嘴”就人吓得一激灵。 游厉不理会,不用导航,先前来过两回就将路记住,他左拐右拐进了原谷的停车库。她刚进车库,就看到远处笔直站着的齐佐。很明显了,是谁告密。 游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像拎鸡崽似的把人揪出来。游星哼哼唧唧,想示弱让对方心软。游厉直将人当空气,跟齐佐客气寒暄,又恶狠狠盯着游星,“以后,没我的机会你不许回川平!好好反思,都快三十的人了,行为还像个小孩!” 游星急了,“游厉你不识数吗,你才三十了,我二十六!二十六好吗?你羞辱我也不应该拿我的岁数来刺我!我还正年轻貌美呢!” 齐佐在一旁听得嘴角抽动,她不仅有点笨,连关注点都这么不同。 游厉的车绝尘而去,她才反应过来:“不让我回去,我回去你知道?”她的声音小,但齐佐听见了,补刀:“我听游总说,你的身份证被没收了。” 游星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怒瞪他。 齐佐双手背在身后,“以后每个周末你都要向我确定行踪。”话音落,转身往电梯去。这个差事对他而言是个麻烦事,麻烦精! 在他心里被暗戳戳骂的姑娘跟在他的身后,“是不是你告的密?” 齐佐:“什么叫告密,你失联,我不跟你的监护人确定行踪,万一出什么事,谁担责?” 游星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迈进去,“你这人真好笑,我是个成年人,别一种把我当小孩子的语气!”她又言:“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吗,我走了你不就开心了。我真如你愿,你还反把我捆在这里。齐佐,你好心机!” 齐佐无语,不想和她废话,宛如对牛弹琴。 即便她不再误会周砚均,但她也不想去上班。没有地球人会喜欢上班的,如果有,那肯定是个变、态。 游星管他什么反应,自打那会听到他和周砚均的话,她就再次讨厌他,但这回不再怕他。她自问自答:“我也知道,你怕我走了,投资就撤了。所以就算再讨厌我,你也要忍着我。” 齐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是。”也不是。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游星还没来得及反驳,人就大步出去。她抹了抹头发,体面走进去。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她姗姗来迟。 众人目光随着她一同移动,她假装没看见,自顾自走到工位。 有一星期没来,桌子很干净。李宥雨说觉得她还会再回来,怕她来时桌子脏拉吧唧没眼看,所以每天顺手一擦。 游星从包里掏出糖,“谢谢你总是温暖我极寒的心,我的小回礼。” 李宥雨问她何为极寒,她坐下俯身靠近李宥雨,将游厉的残忍行径吐露。周砚均从她俩的工位前走过,她看着来人,突然哑声。 李宥雨坐直身子,老板来了,该装的样子得装。 游星则心不在焉,目光追随他直到进了办公室。她一看到他,就愁绪万千。手撑着头面向李宥雨,“怎么可以缓和关系,让他不生气?” 李宥雨不知,“或许你先冷处理,让他消消气。我看周砚均应该还在气头上,他无视你的眼神,似乎能把你穿透。”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依我对他的理解,起码一年以上。” .......... 夏知桐发微信问她被逮到哪个地牢,游星随后立起手机拍了张办公室,图片的左上角正好是周砚均的身影。“回去了。” “?” “为爱重启副本?” 第45章 游星回话:“不是!” 那日回去立马跟夏知桐说周砚均不是那种人,夏知桐反应淡然,说看着确实不像,也还好不是。游星横躺沙发上,“其实......我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尾音不明显地上扬,她看上的人,还好是......她又相信世界上有好男人了。 夏知桐:“?” 愁眉苦脸的人眉心舒展了,她狠心戳游星肺管,“不是你指着人鼻子骂,人跟你解释你也不听!” 第85章 这正是她虽心梗的地方,为何没有时光机穿越,她一定回那天好好听周砚均说话,一定不闹脾气!“怎么样道歉才让对方消气,如果他一辈子不原谅我怎么办?” 夏知桐倒了两杯饮料,推一杯给她桌前,“你能软声软语跟他道歉?”不见得,游星何许人,她最了解。傲娇千金,即便错在她,她也弯不下头颅道歉。 她斩钉截铁:“能!” 夏知桐‘呵’了一声,“每回我俩吵架,不是我先给你台阶下?” 游星哼哼唧唧,“你比我大,理应让着妹妹嘛!”话音落,一个抱枕正中她的脑门。 齐佐走过来叩了叩桌面,让她把几份合同打印了给周砚均签字。 她应下,拿着一沓纸去打印机前,脑子里却在演练进了办公室该如何开口搭话,他还在气头上,不愿搭理。如何服软才不生硬不卑微,并且能让对方接受? 游星想了诸多种,厚脸皮死缠烂打版- 周总好、周总为什么不愿搭理我?还生气吗?那天是我说话冲动了,对不起。我跟你郑重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可以吗?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你要不解气,打我都行! 哭哭啼啼真心版- 周总,我这个人说话总是不过脑,伤害别人后又反复愧疚,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整宿没睡着,就一直想怎么跟你道歉。是我恶意了,我的世界大多都是复杂的人,他们有钱有权,见过太多背地里乱搞追求刺激的情况。你的赤忱善良颠覆了我的世界,让我无法适应,对不起,真的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 游星抱着文件,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敲门。 “进。” 办公桌前的人抬头看了眼,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收了光垂下了头。 她缓步走去,将文件放在桌上,“周总,这些都需要你签字。” “嗯。” 周砚均不知在看什么书,很认真。见对方许久没有离去的动向,他又抬起头,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有什么事?” 游星嘴唇微张,轻轻摇头,“没事。” 对方不再看她,任由她自便,很显然的逐客令,她看得懂。 — 连绵高山,棵棵枯木在风中嵬然不动,没有生机没有鲜活,与寒冬抗衡仅因活着而不得不,不需要高大词汇来赞扬顽抗。 夜里被灯火辉映,少了几分萧瑟。 游星裹紧大衣走进楼道,身后紧跟着来人,脚步缓而慢。她闻声转头,“苏奶奶!” 苏玉好些天没见过人了,很是高兴,“你去哪儿了,我都好些天没见过你了!”她问孙子,孙子说她回家了,再问何时归,他就不回话。 苏玉拉着她的手,好冰凉,“多穿点,这么冷的天!年轻人要好看,但是也不能冻着,以后老了就会有很多病。” 游星说不冷。苏玉又问她吃饭没有,去她家吃。 苏玉每回见她都嘘寒问暖,邀她去家里吃饭。游星想了想,“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奶奶!” 苏玉开门后屋内一片黑暗,她开了灯给游星找拖鞋。游星不经意问:“奶奶,周砚均还没回吗?” 苏玉笑着道:“他和敏敏去看电影了。” 游星换鞋的动作一滞,“敏敏是谁?” “敏敏啊,是砚均的女朋友。” “啊,是吗,恭喜他了。” 女、朋、友、 游星心不在焉吃完饭回家,打开电视让空荡的房间有点声响。她记得上回李宥雨说过他的相亲对象,说在考察期,眼下是在一起了? 她打开周砚均的微信,朋友圈对所有人可见,最近一条是三年前转发的内容。他没有官宣........... 游星从冰箱里拿出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倒了一杯跑到窗边对着月色拍了一张发朋友圈:流原的月,明白古人为何要月下独酌了,惨兮兮! 半个小时后,她看点赞人,才发半个小时,可能还没被看到。 一个小时后她又点开朋友圈小红点,回复的人很多,大多是她的酒友戏谑。 电影很好看?还是身旁人太俊俏,比手机有意思得多? 两个小时候........游星问夏知桐:你能看到我的动态吗,我怀疑被限流了! 夏知桐:看得到。 “..........” 周砚均就是不想给她点赞,故意不赞是吧,谁稀罕! 她愤愤把手机往一旁丢,两秒后捡回来给李宥雨发消息:周砚均有女朋友了? 李宥雨并未秒回,她直接打电话过去。李宥雨刚洗完澡出来,没来得及看手机。 游星问:“我听说周砚均谈恋爱了,真的吗?” “啊?”李宥雨并不知,“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奶奶说的,说他和女朋友敏敏去看电影了。” 李宥雨闻到隔着电话线的酸味,憋着笑,“敏敏?应该是上次黄七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作家,叫孙敏夏。” 游星追问:“真在一起了,你上回不是说在考察期吗?”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去问当事人呗。我跟你说,有什么想法要抓紧,周砚均是个老传统了,情绪很内敛。即便他没有特别特别喜欢人家,只要开始了,就会秉持负责到底的态度,所以真在一起的话很有可能是以结婚为目的开始。”李宥雨都助攻到这份上了,还不能拉进两人的距离,那她真无法了。 第86章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跟我没关系。我就纯粹八卦欲犯了才打听的!” “好,好。我等会帮你八卦一下,以防止你半夜睡不着。” 游星嘴硬:“怎么会睡不着,我睡得可香了!他要能结婚,我为他高兴啊,份子钱马上到位!” 挂了电话才过半小时,她就问李宥雨打听情况。李宥雨让她莫心急,耐心等待。 李宥雨去问黄七月,人是她介绍的,发展进度应该知晓。 游星企图说服自己,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不要这么在意。她调出喜欢的剧,企图转移注意力。眼睛在看,但一集放完了,回过神却不知男女主怎会突然冷战。 大脑依旧活跃,不断劝告自己,周砚均跟她不可能,他太沉闷给不了她要的浪漫。他那么传统保守,而她喜欢追随潮流,时尚。金钱观也不同,游星能花一百万买个包,周砚均节俭,物欲极低。还有异地的问题,她不愿待在县城,周砚均在县城发展,不会去市区。 最关键的,黄云锡在他的心中份量不低,黄云锡的朋友,她也不愿纠缠不清。 游星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想他,好感克制住了就不会演变成喜欢。 楼道的脚步声响起,声音逐渐变大,停在她们这一层,窸窣寻钥匙声。 她赤脚从沙发弹跳,快速打开门。对面人动作停下,闻声偏头。 周砚均穿的羽绒服,里面一身灰色卫衣卫裤,比工作时多了几分少年气。 “你、你回来了。”她跑出来是下意识反应,见到来人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同样没想到,寡淡嗯了声,没了下文。 “你去哪儿了?” “看电影。”他实话实说。 游星问他看的什么,好看不好看,周砚均:“还行。” 游星小心翼翼:“刚刚奶奶喊我去家里吃饭,然后奶奶特别高兴,说你终于有着落了。”她观察其反应,认识他有一段时日,还是解读不了他的眼睛,“恭喜啊。” 他毫无波澜的语气道谢,转动钥匙将门打开,进去前又侧身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他转回去前的目光落在对面光脚上,但他什么都没说进了家门。 单是他没反驳就很明显了,他的着装也能看出其用心。游星半夜辗转难眠,都是他谈恋爱的证据,即便反复洗脑这事与自己无关,但还是抵抗不住醋坛子像多米诺骨牌一遛弯地倒塌。 夜里雨夹雪,次日阴天却极其寒冷,她强迫自己从暖和被窝中起来去‘地狱’,路上结冰,堵车严重,她险些迟到。慌忙慌张到电梯楼下时,发现大家都排队等电梯,另一电梯在维修。 哪怕中午出来时,电梯仍在维修。 正巧在一楼遇到维修工,她问了句,对方说是低温造成的电压不稳导致停电。 李宥雨挽着她,“那什么时候可以修好?”一栋楼等一户电梯,电梯又人满为患,确实难受。 “下午就好。” 两人客气两句,转身出去。今日她们二人默契不想吃食堂,出来觅食。李宥雨问:“小游游昨晚睡得好吗?” “好啊,怎么会不好。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 游星眼底的乌青盖了三层遮瑕,但还是隐隐约约透出。李宥雨笑着问:“真的?” “真的!” 李宥雨昨日问了黄七月,黄七月说她也不知,也要去问当事人。就这么一人问一人,拖到方才才知道答案。 “还在接触中。” 游星听时并无欣喜,这句话有够含糊,怎么才算接触中?在一起算,即将在一起也算,婚前也算。她冷淡‘哦’声。 李宥雨比她还不淡定,“怎么是这反应,我费尽心力为你打探来的消息就只是敷衍‘哦’一声?还有关键信息没说,看你这个反应,应该是无所谓知不知了。”李宥雨故意卖关子逗她。 “?什么。” 第46章 李宥雨不大想说,游星被她磨得心痒痒,好说歹说才让对方开口。 “咱周总应该没喜欢上,孙敏夏说两人虽去看电影约会了,但周砚均全程心不在焉,跟他说女主名字,他反问是不是孙敏夏朋友。七月说孙敏夏对周砚均有好感,但周砚均像只乌龟,你戳一下,他动一下。”不戳他,他能自己待一百年。游星听时扑哧一笑,这个形容绝了。 游星想起昨日问他,刚想轻松,但又想起他本身就是这般人,“他在其他事上也没主动过,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说明不了什么。” “要我说,就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得了!我看你平时挺洒脱豪放啊,看着不像喜欢会犹豫不敢开口。” 没有谁绝对了解别人,李宥雨不了解,哪怕夏知桐也是。伤害不了她的事,她当然可以不在意后果无所顾及大胆作为。可越是往心里去,越是脆弱柔软的部分,她害怕,千百种顾及,理智决然。话没说却在心底演了千百种结局,全然是理智和情感在抗衡。 “我真的不喜欢!再说了,他还在生气呢,朋友都不一定做得成。”游星说得认真,不仅想说服眼前人,也企图说服自我。 周砚均看路边卖烤红薯的阿姨都比看她多两分温度。 李宥雨不再说此事,将松垮的围巾解开重新绕紧,“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游星问她今天几号,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游星确实快忘了,“怎么,你要为我准备礼物了,十二月十二号,记清楚哈!” 第87章 — 下午忙忙碌碌,她的工作仍旧是处理表格,发布公告通知,收集各部门文件,在这个岗位她成长最多的就是对电子表格的使用。齐佐让给她当天把表格数据整理好,明天一早上交。游星怕拖拉又被一顿骂,不得已加班。 办公室空了,只有她一人紧盯屏幕,生怕哪个数字输错。这一刻她的脑子高度紧张,无暇分心胡思乱想。放松下来再看时间时,已经九点了。 游星第一次做关电闸锁大门的员工,一边痛斥加班又一边满足于任务的完成。 大厦的灯都亮着,她克制害怕,克制鬼片情节极力占据大脑,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在下一层,电梯停住进来一人。 她高度紧张,脑补各种犯罪人物阴森森进电梯。紧紧盯着电梯门向两侧拉开,看见来人后她放松下来,但又局促起来,“周总。” 周砚均出办公室时从她面前过,她丝毫没发现。他是办公室除她外最后一人。 游星很疲惫,疲惫中夹杂着活跃因子。 无数次和他相逢在逼仄的电梯中,好时她的吵闹嬉笑,僵时她的无礼傲慢,还有眼下她的疲惫沉默。在静得出奇的环境,气氛会放大,尤其是尴尬。 游星脑子里搜刮词汇,思酌要不要打破这份尴尬,但她真的很累,早晨起得早,中午吃了饭继续工作,九点下班,她的眼皮快阖上。 正在她纠结时,电流滋滋声响起,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猛地陷入黑暗。与此同时,电梯急剧下降,像沉睡的狮子醒后猛烈撞击铁笼。 失重感袭来,她失声尖叫,困意消失殆尽。 电梯晃动时,周砚均稳准步伐,迅速按楼层。电梯故障是突然断电,按钮并无用。 电梯迅速坠楼十几层,随后扽住。 周砚均贴着墙向她移过去,“有没有事?” 游星惊魂未定,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周砚均拉住她的手腕,“游星,有没有受伤?调整呼吸,不要怕。” 周砚均用手机电筒给她光亮,黑暗中的他举着一束光亮,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来,安若泰山,坚定的眼神狠狠压住她的恐惧和不安。 她像在深海中抓到救命稻草,反手紧紧抓着他。周砚均沉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听从他的,慢慢调整呼吸。回过神来,“周、周砚均。”她想都没想,扑进他的怀里眼泪迸发。 周砚均的手悬浮空中半晌,最后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安抚她的情绪。 手机在此刻鬼打墙的没信号,他在第一时刻按了警铃,却无人应答。游星哭了好一阵,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待她缓解不少后坐好,“怎么办现在?” 周砚均在此刻成了她的强心剂,他的镇定才让恐惧的她慢慢平缓情绪,“再等会,我按警铃。”值班室的保安未第一时间接电,周砚均再次按动,在第三次按动警铃后,对面终于有声音传来。 一听是周总,立马精神起来说马上找人救援。 周砚均估计电梯卡在了十几层,还有再往下坠的危险,又坐回她的身旁。游星抱着双腿,下巴抵着膝盖,“周砚均,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们可以安全出去的,对不对?”她听见保安的回话,但她很无措,只得在周砚均处寻得丝丝宽慰。 周砚均再次告诉她,没有任何危险,保安已经叫救援去了。 她看过各种电梯事故,严重的致死,不严重的也是造成阴影。此时此刻,她心中的天秤往严重的结果倾斜,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万一电梯再抽风,直接从十几楼坠下一层,她宛如铁箱子里的人肉弹,定会稀碎。“周砚均,我们确定不会死在这里吧?”她害怕,害怕皆化成泪珠,一连串掉落。 周砚均摸了摸兜,没找到纸,“不要胡说,电梯故障是偶然,小概率时间。而且电梯的危险制动很完善,不要自己吓自己。” “相信我。” 游星抽抽噎噎点头,“周砚均,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在这种环境下,周砚均很难跟上她的脑回路。游星以为他的沉默代表否认,连忙说:“上次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你,恼羞成怒伤害你。让你心寒了,对不起。你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纯粹的好人。” 纯粹的好人、 周砚均不经意勾起唇角,也只有她会这么奇怪的形容。 “我郑重的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天天这么僵持着,我也不好过。” 周砚均反驳:“没看出来你不好过。”她嫌恶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 游星真挚道歉,诉说知晓真相后内心极度折磨,伤害的话语是双刃剑,也刺伤了她。并且保证不会再冲动乱讲话。 “当真不会再冲动?” 游星笃定点头,“每次冲动前我就想想这事。” 沉默片刻,他轻轻‘嗯’一声。 游星的枷锁终于从心上卸下。 等待救援,周砚均怕她胡思乱想,主动找话,“听说游总不让你回去?” 游星闷哼一声,“你只是听说吗,我以为你也是主谋?”游星觉得游厉肯定会第一时间问他,并将决策告知他,想将她关在这里,又不放心,只能是拜托周砚均了。 周砚均否认,游厉确实提前告知过他,她无故旷工一周,他是老板,大家长自然要和他商讨此事。但他并未建议过任何事。 第88章 游星对于旷工一事苍白解释,说自己太生气,她太讨厌背后乱来的男人。 周砚均有瞬间想开口问,想起她的应激又咽了回去。游星难得地发现,“你想问,为什么我的反应这么大是不是?” 寻常人都讨厌违背道德伦理的人,但她的反应却像是杀父仇人一般,但结合那日的相册,他大致也猜得到。她一口一个孤儿,没爸没妈,但多打听一下就知道游老健在。 游星郑重其事,“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周砚均却说:“要为难,就不要说。” 游星摇头,面对他,不为难。“从哪里开始说?算了,从最开始吧。” 游国勇曾是浪子,在舞会第一次见到李越后就一见钟情,疯狂追求。李越的家庭是正宗的名门望族,家族里的每一位都能在百度百科搜索出来。游国勇的家族也是,但比起李家,稍逊一筹。 游家巴不得攀上这门亲,在游国勇的热烈攻势下,李越沦陷了,两人迅速结婚。那时二人是真和睦相爱,游国勇收了浪子性情,在彼此三十岁的时候有了游厉。李越本是女强人,振亚集团是在她的带领下稳住根基,但为了孩子,她退居二线。 在游厉八岁时,妈妈怀孕小产,开始抑郁。在游厉九岁时,游星出生,妈妈对她很严格,样样都要求她掌握并做到最好。在她九岁时,妈妈的抑郁加重。 她不知道什么是抑郁,只知道妈妈半夜时常不睡,站在阳台一动不动。要么在浴室喝酒,浴缸的水透心凉她才出来。她知道妈妈病了在吃药,但是爸爸不知,每次爸爸回来,两人就在半夜压低声音吵架。 在她十岁的时候,保姆才跟她说爸爸出轨了,她问保姆:“什么是出轨?” 保姆说:“就是你爸爸要给你找新妈妈。” 游星大哭,从此后她讨厌保姆。 十岁的她不是稚童,能听得懂。后来她才得知,电视采访上顾家好丈夫形象的爸爸,在她未出生前就开始出轨,只是他伪装得好没人发现。那时妈妈还在小产的悲痛中,她的爸爸在外面和其他人翻云覆雨。 他在外有另一个家,他努力工作却是为其他女人大掷豪宅,为他的儿子努力找好学校。与此同时在访谈中,他深情款款感谢妻子,深爱妻子。 游星觉得恶心,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十岁时,妈妈从高楼纵然一跃。 周砚均问:“哪里的高楼?” 他总是那么敏锐,游星悲凉一笑,她的老宅三层楼高,哪里来的高楼? 游星没去过那里,但她记得地址,“他和小三的家,二十八楼,妈妈当着小三和他。”她垂眸,“还有、还有她的孩子面前跳了下去。” 从那以后,她进入青春期后出现明显心理问题,面上仍旧笑啊闹啊,一如往常活泼,但一到夜里就睡不着,整晚落泪。经过许久的心理疏导,才走了出来。 她的反应过激不是没有理由,周砚均皱着眉头,“曾经我有个朋友也像你这样.......” 游星心间一颤,面上克制:“是吗,叫什么?” “黄云锡。” 第47章 “我只知道他和你很要好,但不知道他的过去。” 周砚均点头,“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那我能知道你的高三吗?”为什么是高三,而非过去。周砚均猜是李宥雨完全倒戈,只有高三是李宥雨不知的。 周砚均陷入沉思,他一瞬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亦或者怎么说。他的高三,能记得的回忆是黄云锡和每一次考试,而每一次月考都是他和黄云锡的互相角逐。 他因被排挤而借读于川一中,学费全免,生活费是资助的。说到这事,“那时候每个月一千的生活费,你知道是谁资助的吗?” 游星看着他一言不发,等着他的下句。 \"是你的爸爸妈妈。\"游家的财富抽出冰山一角做公益,有助于游国勇的正面形象,负责此项目的是李越。后来当他的双亲皆亡,需要资助时,接手此事的人游国勇的助理。 周砚均对他们很是感激,这笔巨款对于他而言是浮木,是残存自尊心的保护伞。 游星这才真正明白,原来他对她的好,也是因报恩。 他来到新环境,仍旧沉浸在亡母去世的潮湿中,他的世界只有阴郁天,偶尔夜里有瓢泼大雨。他坚韧地摒弃杂乱想法,好好学习,冲刺名牌大学。 两个月,他多了个同桌—黄云锡。前两日他们都不太交流,保持安全距离。黄云锡慢热,不知如何交谈,而他则是心无旁骛沉浸试题。 小半个月过去后,黄云锡先破冰,向他借前两个月的学习笔记,并指出笔记中的错误。 就此,两人才有了正常的交流。后来黄云锡住校,两人成了上下铺,关系才越发紧密。宿舍四人寝,其他两个是文科年纪前一二,他们是理科前一二,大家都有一致的生活习惯,即钻进书中。 黄云锡慢热,但熟悉后和谁都能闹。宿舍人都和他挺好,周砚均相反,不太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也是在黄云锡来了后,周砚均才慢慢和其他两位室友稍微熟络。 周砚均和其他两位室友不同在于除了学习,他会在夜里去打篮球。只有深夜,篮球场才寂静,才只属于他。 黄云锡发现他半夜不睡觉溜去打篮球后,也在失眠时与他一同。久而久之两人交心,周砚均才知道他只是表面开心,有严重抑郁症。 第89章 他在不犯病的任何时候都极其乐观,他会配合医生治疗,按时吃药。会鼓励周砚均,告诉他坎坷只是暂时的,只要咬紧牙关熬过去就好,他会期待未来,会规划好未来。 周砚均给妈妈写信,填的是他的地址,他会以周妈的语气安慰鼓励他,会告诉他要努力学习,即便希望很渺茫,坚持下去才能使一切有可能。 道德经里说: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 周砚均的语文不如他,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不要抱怨老天爷不公平,在老天爷眼里,一切都是公平的,并未偏爱谁或优待谁。 那时候的周砚均极度悲观,即便没有生病,也在边缘。他的双亲和爷爷接二连三去世,村民说他是煞星,他会问质疑会不会他们谁的是对的?后来他问黄云锡,黄云锡告诉他不要拿别人的愚昧惩罚自己,愚昧无知的村民觉得他是祸害的根源,将一切残忍现实归咎于未成年,是他们狠毒无情,他们才是有罪之人。 周砚均是无辜的,他们说他是煞星,那他就应该考状元来狠狠打他们脸,到时候千万别承认和他们一个村! 黄云锡每回都能精准找到他心口的出血点,贴上创可贴。黄云锡说他也要努力去追赶周砚均,要稳稳将第一拿在手里。而不是在周砚均偶尔失误的情况下,才拿得到第一。 可惜......... 游星连问:“可惜什么..........”她说话时才发现声音有些哑,她从未了解过周砚均的另一面,令人心疼的很。 “可惜他走了。” 游星终于明白,为何在他心中黄云锡会如此重要。黄云锡伸出的手,将他从深渊里拉出。在他努力摒弃悲观情绪和他一起刻苦谋未来时,黄云锡抛下他,纵身一跃。 他刚重建的世界再次土崩瓦解,他陷入严重怀疑,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该存在,又或者他有存在的必要吗? 后来苏玉到学校外租房子守着他,才让他慢慢缓过来。 周砚均是那种心间山崩地裂,却不显山露水的人。苏玉知道,但她没特意说些什么,一味守着他。等他睡后,苏玉在灯下为他缝衣物,为他烤鞋垫。 周砚均在颓废某日起夜上厕所,看到苏玉在昏暗灯光下为他纳棉鞋,他才幡然醒悟,若是他继续颓废不堪或者也撒手离去,那奶奶怎么办?他的痛苦能瞬间解决,可是奶奶呢? 痛苦的人赴死以摆脱折磨,可实际并未摆脱,只是将其转移到了活着的人身上。 倘若他那么做了,他怎么忍心! 游星深吸一口气,颤声问出来:“那.........他究竟因为什么突然离世,你知道吗?” 周砚均下意识摸兜寻烟和火机,又想到在电梯里,口袋里的手松了。 他只记得那天深夜他们打篮球,黄云锡有说有笑,唯一反常就是说了句:最后一次陪周砚均打篮球,他要去还债了。 周砚均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突然,没有蛛丝马迹显露,他以为黄云锡是作业欠债过多的意思,“若是当时我早些反应过来,兴许不至于...........” 游星的眼泪再次落下,她一个劲摇头,“不,不是你的错。” 原来真的是她亲手将他推上黄泉路,游星来流原就是极力想证明与她无关,这番却是证实了,她就是间接杀人凶手。 电流再次滋啦响,沉重的氛围在灯亮起时随着黑暗潜逃。救援人员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游星用衣袖擦拭眼泪,应答外面。 电梯卡在十一层和十二层的中间,游星在周砚均的托举下爬了上去。她的鞋跟高。在电梯第一次急坠时她就没站稳崴脚了,只是当时顺势坐下了,没什么感觉。现走两步,脚就疼得不行。 被电梯这么一下,游星不敢坐电梯。周砚均陪着她走楼梯,身后的人没跟上,他转头看才发现瘸腿人儿。“刚才问你,你不是说没受伤?” 又在质问她,“你能不能不要用反问句,听感不好。” 周砚均听劝,换种问法:“脚崴了?” “好像是,刚才突然下坠的时候崴了下。” 周砚均蹲下看了眼她的脚踝,有发肿的迹象。游星正想硬着头皮去乘电梯,他转身背对她,“干、干什么。” “上来。” 游星问他要作甚,来人只示意她赶紧上来。 她在催促下,稀里糊涂被人背起来。她不是第一次被他背起,这次却大有不同,她的背绷得紧,周砚均很费力,感觉自己背的是一尊木头人。忙唤背上人放松趴好。 她闻言趴在他的颈间,“这样不太好吧,你家敏敏知道了不得把我杀了。”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多茶,自顾自笑了声。 周砚均背着人推开楼梯的门,“别乱讲。” 游星故意问:“你们不是从相亲对象摇身一变成男女朋友了,怎么是乱讲。” 周砚均解释:“不是男女朋友。” 游星想起那夜他可没否认,阴阳怪气:“那天我问你电影好不好,你不是挺好看,都去看电影了还不是对象,那行,明天你也和我看电影去!” 对方一面仔细看台阶一面回话,“好。” 倒是说话人怔愣住,她只是嘴快而已,“谁、谁要跟你看电影!哪怕你只是相亲,今天和相亲对象去,明天和我去,让你的相亲对象知道了不好。” 她很轻,背久了也累,他喘气,“不相了。” 第90章 游星急问何意思,“我告诉你周砚均,可别仗着自己好看就消耗别人的感情。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跟人家进一步,都该及时表态,不要含糊不清,知道吗?我见过太多男的养一池子鱼了,每回我都想扔个雷把池塘炸了。”她听闻他有对象,吃醋焦灼难受,但听到他无意于人,又立刻共情与女生,怕女生受伤。 头一次轮到她说教周砚均,他轻笑声,“嗯。”早在下班时,孙敏夏约他吃饭,他打了电话义正言辞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方明白了,两人客套两句便挂了电话。 游星松口气,这才坦然趴好。热气吹在他的颈间,让他多些不自在,问她:“明天还看不看?” “电影?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除了你们看的!”她换个方向趴在他厚实的背上。“有部叫小偷家族的电影,得了奥斯卡,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上映。一会我看看。” 流原的影城,她还未光顾过。单是想着就是满满期待。 周砚均想起什么,“算了,还是不看了。” 姑娘猛然抬头,“为什么?” 第48章 周砚均问她:“你的脚崴了,能走几步?是准备全程坐轮椅还是我背你?”他补了句:“下回,我请你。” “不行!”游星不吃他那套,“中国人的下回就是遥遥无期,星期八!” 周砚均知道她说一不二,“先去看医生,看脚严重不严重。” 她的脚踝肿着,隐隐痛感传来。待医生看了片子确定未伤到骨头,是扭伤。她出来就问:“没大问题!”言下之意,电影不能省! 周砚均觉得影院人多,若被人踩一脚或推一下,都有可能。“不去电影院,要么在家看。” 游星点头,她买了投影仪一直未用。“好,那我问问李宥雨。” 她的话一出,表明了对相约电影的雀跃来源于和朋友的聚会。 等她上完药送走周砚均后,立马打电话给李宥雨,问她意见。李宥雨答应得很爽快,游星瞬间觉得搬石头砸自己脚,她自己都没听出语气里夹带失望。 李宥雨问她看什么,玩什么,有哪些人。一听只是她和周砚均,马上反应,“就你们俩,你喊我干什么,当电灯泡?” “都是朋友相聚,肯定不能孤立你玩啊。周砚均喊你把齐佐,黄七月他们都喊上。” “那你还是孤立我吧。” “.........” 游星游劝了半晌,她坚决拒绝,说要给两人创造机会。“瞎说什么,什么机会不机会!” 隔着电话线,李宥雨看不到对面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李宥雨兴致勃勃给她出主意,说除了看电影,还可以一起做饭,玩游戏,逛超市增加暧昧氛围。 游星一口拒绝,“不要!”八字没一撇的事,搞什么暧昧。越搞越上头,会引火上身作茧自缚。 — “周砚均,我想吃虾!” “来点鸡肉,要不要买把面条,如果你做得难吃,还能吃面条。” 周砚均推着手推车,俯身将冷冻区的虾放进车里,又绕到生食区买鸡。问她还想吃什么,游星说了几个家常菜。她每回蹭饭都是苏玉下厨,未曾想周砚均也会。 周砚均是苦过来的,大四实习要省钱,都是自己下厨。 她瘸着脚但能走,慢步走在推车人身侧。周砚均进超市喜欢单刀直入,拿了买单走人。游星喜欢逛超市,以蛇形一排排逛,每个区都不放过。 两人缓步走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女生较活跃,问男生这要不要买,那要不要?男生沉稳理智将她仍进车里的东西一一摆回去。 女生一路拿,购物车空空如也,后知后觉不大高兴,“怕我花你钱?” “不是钱的事,只拿需要的,买多了会过期。” 远处偷偷观望这对才子佳人,以为两人是新婚夫妻。 在周砚均的极力阻拦下,她没有激情乱买。理智带着两大袋食材回家。 厨房,游星将新围裙拆开给他,周砚均看着崭新的一切锅碗瓢盆,欲言又止。游星嘿嘿一笑,“差生文具多!” 厨具是她搬来就补齐的,虽然标签还挂在锅上,但总比没有强! 周砚均问:“什么意思。” 游星一时语塞,网络梗都不懂,“字面意思。”她又问:“这个时代,手机是人的电子器官。我一直都挺佩服你,可以不玩手机不冲浪,请问你闲暇时做什么?”她捏着拳作话筒比到他的面前。 “看书,跑步,爬山,徒步,钓鱼.........” “真好,和我非常默契。” “?” “全是我雷区。”她动不了任何体力活,除了逛街。 周砚均反手系围腰,让她瞬间脑补起上次度假酒店里,对方从泳池里出来,水珠从他的肩颈滑落进锁骨窝,八块腹肌紧实线条明显,让人血脉偾张。 她一眨眼,将两个时空交叠,脑海里浮现赤、裸上半身着粉色蕾丝围裙在厨房忙碌的画面。 整个人像触碰到滚烫开水立马弹开,她垂眼立马将脑海里的画面挥散。 周砚均没注意到对方微红的耳根,从袋子里拿出一把葱给她,让她择。他示范,让她学。“上回你要跑步,跑了吗?” 上次她出院后一顿乱买,兴致勃勃说要减肥。“脚好了再跑!” 第91章 周砚均很不信,游星情绪上头的毛病体现在方方面面,得改。 周砚均的刀工很熟练,将鸡宰了焯水。游星择好后从他身后绕过清洗,提醒:“记得炖软烂一点,不然奶奶咬不动。” 她的贴心让他眼底闪过笑意,“奶奶去亲戚家了。” 苏玉走时特意强调她不回来吃晚饭,晚上也不回,让周砚均不要打她电话! 周砚均先前未说,游星默认三人的晚餐,李宥雨不怀好意的语气—二人小世界,昏暗灯光下,说不定看电影看着头就靠在一起,再不知不觉,嘴亲在一起! 此时像山谷里的回音,回响耳边。 她试探的语气,“李宥雨也不来,就只有我们两个。”当真二人世界....... 他不在意,轻轻嗯了声,他没有感受到游星的弯弯绕绕,垂眸让游星把蒜剥了。她骂骂咧咧夺过一旁的蒜,“要不是吃人嘴软,我才不听你使唤!” 周砚均的手艺确实了得,顾及她吃不了辣,都是清淡口。吃完后她帮忙将碗筷收拾,自觉欲接过他手中的围裙洗碗。 周砚均未给她,质疑:“你会洗?” 这么点小事都小瞧她,她可不干了,“小看谁!”以前留学时,谁的饭做得好吃,谁就是最受欢迎的人。她自然——是蹭饭的,所以也是自觉洗碗的那一批。 她又说了遍,周砚均没将围裙给她,将人撵出去,“我来。” “你是不是瞧不起人!”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分工明确,谁也不占谁便宜。 周砚均斜靠门框,带着粉色围裙反差大,“洗洁精伤手,在我们家,没有让女人洗碗的先例。”饭是奶奶做,碗都是他洗。即便他下厨,也他洗。他父母在世时也如此。 爷爷,周爸没去世前,饭也是他们做,家务都是男人承包。 他原本不让苏玉下厨,但老太太每日闲来无事,做饭思考每日吃什么,反而是她一天中打发时间的日子。周砚均不再拦着,若别人称赞了老太太的厨艺,她一整天的嘴都会合不拢。简简单单一件事,却成了苏玉体现自己价值,自我满足的事,他怎还会拦着。 游星不再和他争,学着他的姿势倚靠门框,双腿交叉,双臂环抱。“你的家庭得多开明,才会在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包揽一切。这样的家庭,是不是也充满爱啊。以后你的老婆肯定特别幸福,不让女生洗碗的家庭找不到几个。” 水龙头冲洗声横在两人中间,他点头,他的父母相爱,他从小在爱里长大。父亲体贴细腻,母亲严厉却极其尊重他。父母从小将他当小大人,事事皆与他商量后再做决定,母亲是老师,会引导他独立思考和情绪稳定。童年时,记忆里最深刻的话就是周母告诉他,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游星的想法与他相反,“眼泪怎么没用了,它可以短暂宣泄情绪,不然会憋坏的。”她和周砚均的遭遇大差不大,却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路,他坚韧强大,任何风雨都杀不死他。 她颓靡摆烂,任由挫折苦难穿透她,就是不起来。 周砚均说是游家给了她极大的底气可以在苦难面前摆烂,一动不动当砧板鱼。可普通人不行,他们是被生活硬生生逼得别无选择,直面苦难。所以歌颂苦难是不必的,普通人不该感谢苦难,感谢魔鬼。 游星感叹一句:“是我运气好,光是有钱这一项,就杀死三分之一的痛苦愁绪了。” 说话间隙,碗洗好,他转而从冰箱里拿水果来切。游星默契接过去,两人去了客厅。 游星问他想看什么,周砚均无想法,随她。游星也无头绪,她拿着遥控一个个频道调,爱情片过于暧昧了,恐怖片跳过,动作片没氛围,科幻太烧脑,动漫太幼稚....... 她不忘吐槽,“周砚均,你就没有喜欢看的?我有选择困难症,快解救我!” 她像丢烫手山芋将遥控丢给他。 周砚均问:“我选,你看吗?”游星不止一次吐槽他的审美过时,老套。 “看啊。” 他再次问:“确定?” “看动漫?”他喜欢在放松时看番,放空,所有的工作和生活在此刻都将被屏蔽。 对方一口否决。 她的纠结和否认不矛盾,周砚均觉得还是不能问,问了就没得看。 他自顾自找电影时她垂头回消息,听到电影开头惯用龙标音乐,她扫一眼又继续回消息,直到听到正片一阵炮火轰鸣声,男主撕心裂肺说牺牲前的词时,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周砚均,“你放的什么?” “谍战片,叫高山草原的军旅生涯。”荧幕的光闪动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 果然,她不该一次次侥幸这个男人的审美。 第49章 她的沙发大有乾坤,是电动的,可以伸展很宽以放腿。 空调开得足,她搭着薄毯子,枕着枕头往下滑寻最舒适的靠躺姿势。周砚均则规整坐在沙发另一头,他们的中间再坐两人都绰绰有余。 突然电闪雷鸣,游星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到他身后的窗户,黄豆大的雨砸在窗上,她喃喃道:“下雨了。” 周砚均看了眼,“窗关了吗?”说时看过去,游星问他家关窗没有,周砚均来时顺手将窗关了,倒不用慌忙慌张赶回去。 第92章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声,砸在窗上,雨棚上,像天空朝大地放的烟花。 游星很喜欢下雨天窝在家里,听雨声,犯懒。她在桌上点了香薰烛,是冬天里燃烧的木柴与栗子的奶香。 她的眼皮沉沉垂下前,以为自己在留学时的别墅里,冬天的壁炉里柴火噼里啪啦声,很惬意。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掖了她的毯子,她的意识才慢慢回笼,缓缓睁开眼,看到周砚均的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恍惚间她伸手触摸对方的脸,捏了捏,想确实一下。 看到对方皱起眉头,虽没打掉她的手,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无所适从被她捕捉到,瞬间清醒。游星像弹簧一样弹坐,“我、我梦到了一只很可爱小狗,可爱到想捏,所以就伸手了.........” 周砚均只是怕她着凉,凑近给她盖被子。 他又坐了回去看电影,游星也将视线投在屏幕上。两人的氛围中弥漫丝丝尴尬,反正她不自在,不知道周砚均是何反应。 电影结尾了,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游星这才说话:“刚刚太困、不小心就睡着了。”她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以为自己才眯了几分钟,看手机才知道过了一个小时。 周砚均知道了下回不能放谍战片,她从片头睡到片尾...... 电影看完,周砚均再留下就不合适了,他起身穿鞋, “明天想吃什么,我跟奶奶说。” “想吃你刚刚做的盐焗虾。”很对她的胃口,方才一盘都是被她消灭。 周砚均笑笑,“好。” — 次日中午时分,她刚洗漱好就接到一通八卦电话,来电人像是迫不及待搓手喊‘美人’的庸君,“昨天怎么样,入洞房了吗。” 游星想到昨天,轻哼一声,负三垒。李宥雨不明所以,追问。 “没什么进展。”说完,她反应过来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说得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约会。“什么进展,你们不来真的可惜了,我和周砚均中间还留了你,黄七月和曲悠悠的位置。” “少来!”李宥雨从昨夜就好奇,想追下一集,一晚上抓心挠肝。“你不是自诩夜店女王,怎么连个周砚均都搞不定?” “刻板印象!我仅因喜欢蹦迪喝酒人群才去,不是为了艳遇,不为钓男人,怎就真认定我是游戏人间的浪子?” 李宥雨轻咳两声,“是我狗眼看人低,原来小游游是纯情小白兔,没谈过恋爱?” “嗯啊。” 李宥雨突然戏精,“头晕,你这个消息把我震得头晕,缓缓.....缓缓.......”李宥雨一直默认她的恋爱经历丰富,根本没想过这一茬。 游星猛地挂电话,懒得跟对面瞎扯,蹭饭人的自觉就是要早到,要帮忙,虽然十二点的时间她也帮不上什么。 待她到对面,碗筷都已摆好,游星有些不好意思,进厨房低声:“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你起得来?”游星的阴间作息,他略微习惯。 在长辈面前姗姗来迟,从小受的传统礼仪刻在骨子里,稍有些羞愧。她等奶奶动筷了才拿起筷子,第一块夹给苏玉,“奶奶先吃。” 苏玉笑道:“好,乖乖,要是我亲孙女该多好。” 游星嘴甜,最会哄大人开心。苏玉又言:“孙媳也行。” 苏玉分别在两人面前撮合过,玩笑过,但第一次当着双方面开玩笑。 猩红的耳根子,怎么都散不去的闷热,游星的眼神乱瞟,不敢看身旁人,端起碗掩饰尴尬。 对方镇定地多。“奶奶,别乱讲。” 苏玉佯装生气,“奶奶喜欢乖乖,表达我的爱怎么了?” 表达爱意的方式是让人给当孙媳妇?别人听了得觉得这孙子怕是真孙子。 碍于人儿坐一旁,他没说些什么。但尴尬悄然弥漫。 吃完饭,游星要回去喷药,周砚均让她坐沙发上别动,他的房间也有喷剂。 游星突然想起,时常来,却从未进来周砚均的房间,克制不住好奇,“能进吗?” 周砚均对她的问句一滞,“可以。” 于是她跟在周砚均身后走进去,每次来蹭饭,他的房门都是紧锁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房间很整洁,白墙黑床单,房间小,床前没两步就是一张原木书桌和一个大书架,容纳满满当当的书,每一层多余书架都有一张相册。 她看向找云南白药的人,“有没有不能看的,有的话就赶紧收起来,不然我上手了。”她的眼神略微挑衅,势必找出他的秘密。 “随便看。” 都是些经济类,心理学类的书,她不感兴趣。书架上的相片是他们的全家福,爷奶爸妈和他,“这张照片你多大?” 周砚均想了想,“四五岁。” 照片泛黄,很秀气的小娃娃,若非知道是他,她以为是个小姑娘,尤其是眉心点缀的一抹红。年轻女主人被男主人搂着站在后面,两把圈椅坐着他的奶奶和爷爷,他则被奶奶抱在腿上。 游星发现,他很像妈妈,尤其是眉眼,双眼皮窄窄的。嘴巴和他的爸爸很像,几乎一模一样。还有苏奶奶,她想起一词形容,风韵犹存。 一张单薄的相片,却让她感受到每个人都是爱意浓郁的人。“真羡慕你。” 周砚均单音‘嗯?’,示意她坐在床上,他则坐在椅子上,将人的腿搭在他的大腿上。游星缩了缩,动作过于亲密不大自在。周砚均用了点力,低声:“别动。” 第93章 他双手抹了些精油给她的脚踝按摩,“还有些肿。” 他按时,游星‘嘶’了声,对方的力度不着痕迹小了些。“这个力度还好?” “嗯。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管理,谈判,下厨,洗碗,还会按摩。” 周砚均没解释,按摩是他昨夜跟教程学的,今日第一次上手,略为生疏。 游星手里还拿着那张相片,垂眼,“你家基因真好,都好看。” 周砚均专注于手下,“当然。” 她一直不知他的爸爸因何去世,玩笑间没顾及地问了出来。周砚均的手明显一顿,她连忙道:“不想说就不说。” “见义勇为,救溺水的小孩。”小孩上来了,他没上来。 游星心里一扥,周砚均的家世原比她的惨多了,可她却堕入烂泥,而他向阳盛开。突如其来的自卑感,她说:“如果这些遭遇落在我身上,我估计会更烂。” 周砚均不这么认为,她看轻自己,认为自己没有价值,但她的内心潜藏着大大能量。 话题有些沉重,她换了个轻松点话题,“你应该收到了很多情书,还在吗,想看。” 周砚均起身从书柜地下拿出一个鞋盒子,装着他在川一中的东西,有校徽,同学录,恩师寄语和一些情书。都是毕业时的留念,能带的他都带了。他放一旁后又回去继续给她按脚。 游星以为满满一盒子都是情书,多少有些吃味,“情书需要珍藏,有白月光的信?”说时,她打开鞋盒看,里面厚厚一沓的信件,不仅仅是情书,有感谢信,回信。 那些她口中的‘珍藏’,十年过去了,信封口仍黏得紧紧的,能看出告白人惴惴不安的心思,怕被旁人偷了去。 她开始扒拉,想看看有没有柳悦琪的信,方便取笑她。周砚均抬头,很是不解,她的动作像极了小狗刨洞,“你在找什么?” 她闷头找:“我看看有没有柳悦琪写给你的情书。” 周砚均印象里没有收到过她写的信,也没阻拦她的动作。 未果,她不甘心:“任何人写给你的信都招收不误?” 周砚均怎会,若当他的面给,他会诚然感谢再拒收,若放他桌箱里,他会揣在书包里回家丢垃圾桶。他很擅长换位思考,若是他卑微暗恋别人,鼓起勇气将情书递给他,随后在垃圾桶里看到,会多伤心。 游星不可思议,“你能想到这一层?” 自然,不会。 这是李宥珍给他的建议,李宥珍见过为他痴狂的女孩子,也见过因他的冷漠而落泪的人。 鞋盒里的信,正是毕业那天漏丢的,时间久了就忘了,任由它的存在。 游星翻看他的同学录,看到柳悦琪的那一页,清秀的字体每一笔都极为认真,祝愿他岁岁平安,事事无忧。附上一首四行小诗。 我在荒原见过一阵风, 喜怒哀惧皆随风去, 欢迎我的并非是风,而是被风吹走的沙石。 尔尔。 游星叹气,“看似简单朴素的八字祝福。却是世间最难的事。” 周砚均“嗯”了一声,“活在当下就好。” 她定睛一看,“呀,藏头诗。”尔字指代你,柳悦琪的小心思这么婉转,这么卑微,她都不忍心拿去刺柳悦琪。 周砚均接过去看,也是这才发现,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是什么都不重要。“都过去了。” 游星酸溜溜,不知怎么就听出了遗憾,“觉得发现晚了,要是当时就看到,是不是就在一起了?她那个时候对你痴狂得很!” 第50章 周砚均文不对题,“那个时候你就认识我?” “嗯,她的博客谁不知道?不瞒你说,我当时为了嘲笑她,将她暗恋你的深情告白打印下来。”现在说出来觉得略微幼稚。 “有次比赛,我陪夏知桐去,还看到过你,不过你在台上,我是观众。”她听说周砚均会去,特意去瞻仰容颜的,并想借此嘲讽柳悦琪眼光差。但她见到本人后,低声呢喃:柳悦琪的眼睛难得好一次。 “书法比赛?”高三一年里,他参加的比赛屈指可数,书法比赛的奖金有一千元,他才二话没说答应了。 “好像是,你这记性是人吗?” 周砚均力道加重,对方下意识回缩,“好痛!” “还乱说吗?” — 自打当事人被禁止去市区后,周砚均就时刻照顾着对门,怕人周末在家待不住,胡思乱想情绪不好,他尽量将人喊一块。 周六周砚均要去照州市的县级福利院,提前问过游星,她要去。 高速路要三小时,周砚均则独自开车,她起得早,在路上补觉。等到后,他才将人喊醒。她睡眼惺忪环顾四周,福利院不大,院子前的娱乐设施和幼儿园差不多,只有一栋五层楼包含吃住教育。院子静悄悄,周砚均说都在教室。 她只去过川平的福利院,非常大,有足球场篮球场,光是图书馆就比这栋楼大。那时她小,和游妈前去,现在已经没太大印象。 周砚均轻车熟路上五楼,游星没看到一个人来迎接,“你经常来?” “嗯。”他进了转角的第一间办公室,门框上写着‘院长办公室’,“院长是我朋友。”办公室没人,他打开文件柜下方。 “为什么不以企业名义来呢,又能做公益,又能留名声。” 第94章 周砚均示意她关门,“情感掺杂太多物质,会丧失纯粹,没必要。”他递给她一个橘色马甲,是志愿者穿的。 周砚均向她介绍,这里的儿童大多没有父母,原因各种各样,有双亡,坐牢,弃养,残疾等原因。 “那我该做什么?”她有些无措,没有深入接触过。 周砚均每回都是自己来,院里男员工少,他自觉去干体力活,“我问问小郑。” 游星问小郑叫什么,周砚均不知,游星问他与人相识几年了,自头一回踏进福利院至今,已经五年了。五年里,小郑一直在。 游星嫌弃道:“五年了不知道人家名字,人家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周砚均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就那么些,不可能人人都注意到,人人的情绪都照顾到位。 游星觉得她喊小郑像上下级关系,不大合适。待人来了后,游星挽住人的手问才知叫郑鑫妍。“小郑老师好,我叫游星。” 郑鑫妍笑着应声,带着游星下楼,“一会儿我要上课,你会才艺吗,可以教给孩子们。” 游星什么都会,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妈妈在世时会强迫她学钢琴,学绘画,学舞蹈。她得过钢琴比赛第一名,绘画第二名。但后来,没人管她,什么都无疾而终。偶尔一想会有遗憾,长大后才知掌握一门才艺的重要性。 “我会弹简单的钢琴曲,像小星星,菊次郎的夏天这些入门曲。” 郑鑫妍让她教大家弹唱小星星,她一听手心湿润,“我怕教不好..........” 郑鑫妍宽慰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处于懵懂阶段,只要释放你的爱意和温暖,他们感受到就行。唱歌嘛,寓教于乐就好。” 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很紧张。想到一双双懵懂扑闪的纯真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就局促,临时抱佛脚搜小星星钢琴曲教学。手指在空中弹动。 郑鑫妍不断鼓励她,直到她站上讲台时,所有孩子‘哇’地一声,在郑鑫妍的引导下鼓掌,她才慢慢缓解紧张。 小孩子很激动看到新面孔,直喊:“漂亮老师!” 游星有些难为情,面上佯装游刃有余老手,软声软语道:“今天很高兴见到各位小朋友,大家叫我星星老师就好,星星老师有一个小礼物送给大家,大家记得仔细听是哪一首。” 游星下了讲台走到角落的钢琴处坐下,钢琴是周砚均捐的,没人会弹,钢琴盖上的灰很厚。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第一个音响起,小朋友就兴奋不已,会的开始哼唱。郑鑫妍在她身后引导小朋友拍掌,一个个很捧场,让她自信不少。 周砚均将新一批物资抱进来,听到钢琴声,下意识觉得是她,悄声走到窗边看。 她背对着他坐下,挺直脊背,即便有停顿的音,还是能听出她曾经的功力尚未退却。光是她的背影,他就能想象她微皱的眉头,紧抿着唇盯着琴键的样子。 让人忍俊不禁。 他干活时带着尼龙手套,单手扯掉手套,从呢子衣里掏出手机,录了段视频。 最后一个音落下,她起身时余光扫视教室连带窗前,窗前落空的视线是她意料之内的小失落。她希望对方看到不一样的她,但她又怕生疏的琴技反而露拙。 在她紧张不已等待进教室时,她欲发消息给他,但怕对方知道了过来观望,自己更加紧张,罢了。 弹完后她开始钢伴教大家一句句唱,用粉笔一笔一划在黑板上写歌词。孩童们稚嫩嗓音一句学一句,她越来越投入,不再紧张,似乎真是游老师,星星老师。 在课尾,小朋友齐声唱完‘小星星’时,她从未如此满足过,成就感也在此刻达到顶峰,像空了百年的水缸被水填得满满当当。 下课后,小朋友一窝蜂簇拥着她,也让她空前绝后的感觉到纯粹的爱意,她恍然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冒犯。周砚均对他们的爱很纯粹真诚,因为他也得到同样回报。若他别有用心,带着所谓企业名声,再扛抬摄像,只是玷污此处。 课间十分钟后他们还有最后一节课,游星便出来了,和郑鑫妍去找周砚均。 院长去市区开会,特意将周砚均拉来当壮丁,要人点清捐助物资并列出详细,他向来严谨细致,什么事交给他都放心。 周砚均还在搬送货物,郑鑫妍找了尼龙手套带着凑上前和周砚均站一条直线,二人和货车司机接力抛物。他们没有一句话,却默契你抛我接。 游星多看量两眼才反应过来,“我也帮忙。”她垂头看手套在何处,周砚均说:“不用。”他将一摞摞物资看准了丢给郑鑫妍,“你找地方坐会。” 游星没说什么,冬天室外坐着冷,她在楼道里坐着看手机。刚才讲课时让郑鑫妍拍了两张,精修一番发朋友圈:人生新体验之星星老师上线! 图片上的她穿着粉色漏洞毛衣,毛衣外是橘色马甲,爱意满满地眼神投向下方,侧身手捏粉笔和黑板的歌词十分融洽。 李宥雨先评论:你们俩搁这儿唱双簧呢?你一个新体验,他一个短视频,暗戳戳秀恩爱? 游星回复:? 李宥雨私戳她:还装啊! 游到星星上:装什么? 一头雾水,真不知她说什么。 李宥雨:你和周砚均一起去照阳福利院了? 游到星星上:你怎么知道? 第95章 李宥雨:呵,还我怎么知道,周砚均的朋友圈都炸了。 游到星星上:?????他发什么了? 李宥雨:自己看去! 游星退出去,打开周砚均的头像,进到他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来自今天,一段短视频,她先点开看。视角是窗口,对准教室里的小孩子,和角落垂头弹琴的粉色毛衣,扎着高高的丸子头,露出一段修长脖颈雪白色。懒得再反复补色,她的标志性金发染黑了,同事认不出。 小孩皆在拍手,个别会的在跟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游星退出去看文案,没有文案............ 这个男人,发个朋友圈都要让人揣测其意! 共同好友评论里在问钢伴的老师是谁,有没有男朋友,光看背影就觉得是个大美女,问周砚均能不能推微信。 游星并不知他发了这,连忙转回去将自己的动态删了,重新发了遍,限制同事看。 她和周砚均的共同好友几乎都是同事,她可承受不起这阵八卦龙卷风。 李宥雨一眼认出是她,故意在周砚均的动态下评论:拍摄画面要有主体,你的主体是小朋友还是钢伴小姐姐,不得不说,小姐姐好美!难道可能是我的未来老板娘? 周砚均都没有回,郑鑫妍喘着气走到她身旁坐下,手里拿着保温杯,“你好开心啊,遇到什么事了,刚刚我们在门口就看到你的笑快咧都耳后了。” 我们? 周砚均也看到了? 她笑着敷衍,“看了个段子。”抬眼寻来人视线,“还有个人呢?” 郑鑫妍往来的路看一眼,反应过来,“周哥吗,他去洗手间了。” “他也看到我笑了?” 郑鑫妍点点头,他们站的位置大可看到她,只是隔得远些。 她笑得像个二百五被周砚均看到了?并且看的还是他的动态,笑的时候她还点赞! 周砚均人精,看到赞肯定知道了.............那她的面子往哪儿放? 第51章 周砚均走过来喊她们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郑鑫妍将周砚均落下的杯子给他,“周哥,杯子!” 她看着两人动作没什么反应,笑着挽着手和郑鑫妍一起往食堂去。 食堂的伙食不错,吃完后帮忙周砚均整理物资,在仓库里分门别类,并做好记录。忙了一会就起了薄薄细汗,周砚均问她要不要歇,她摇头,继续帮着他。 轻笑声落进她的耳朵,她正俯身拎一摞儿童书到另一侧,猛地偏头:“笑什么!” 他想起上次酷暑天在山头采摘的娇人儿,才小半会儿就哼哼唧唧,但也在咬牙坚持又意料之中的中暑晕倒。 这次干活,多了两分干练,但也一如既往的娇。 下午周砚均忙着将物资录成数据,她没打扰,在操场看玩滑梯的小孩发呆。除郑鑫妍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老师,她们坐到她身旁,游星和谁都能自来熟,和新朋友相互认识。 刚说了两句,有小朋友尿裤子,新朋友将人带走,就只剩她和郑鑫妍。 “小郑老师,那个孩子为什么一个人坐在树底下,一个小时没动。”她指了指,自打她来操场便注意到这个孤僻小孩,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坐在那里。 小孩八九岁的样子,穿的白棉袄,带了一顶驼色帽子,看着远处。 远处有什么?寒冬里的秃山,萧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小孩子的忧愁不比大人少,大世界有声色犬马的煎熬和痛苦,但小房子里也有琐碎烦恼和忧愁。 郑鑫妍眯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有散光,看得费力。“他刚来两个月,这两个月每天都坐在树下。” 她想起周砚均的话,小心翼翼试探:“他是因为什么.......”成了孤儿? 郑鑫妍的语气里皆是同情,轻声说,即便远处的小孩听不见,“妈妈去世,爸爸成了杀人犯,被判死刑没了。”简短话语却包含怎样一个小孩的不幸? 游星又问:“他的妈妈是生病还是意外死亡?他爸爸为什么杀人?”她不禁叹气,小孩的不幸来源被迫承担大人的烂账。大人的因,小孩承担果,长大后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爸爸杀了妈妈,当着他的面。” 游星怔愣一瞬,千想万想没料到这是因果,心里揪着疼,难以置信,愤怒,无力,这得给他的世界蒙上多大的阴影?他的世界至此还有希望和光亮吗? 郑鑫妍刚听闻时也和她一般反应,只是现在除了心疼和无奈,也接受了这个消息和他的反应。“他本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进来两个月了,一句话没说过。” 她问有没有看医生,医生是县医院的援助医生,每周来一次,了了询问几句便结束,但没太大效果。 “要去专业的心理咨询室和医生聊天,还有相关的药物,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要忽略他的心理问题而任由他成长。” 郑鑫妍当然知道,但心理咨询室的费用极其高,不是一个福利院能负担的。大孩子来这里,大多都有心理问题,他并非特例,只能靠老师的开导,医生的沟通和自己的努力走出来。 游星不同意,“这是病,不是聊天笑一笑,鼓励两句,咬牙坚持就能熬过来的。”她连忙道:“这样,把所有心理障碍的孩子都去专业医院治疗,费用我出。或者我先捐一百万成立心理援助公益基金。” 第96章 郑鑫妍略微惊讶,来来往往的志愿者很多,大多都是悲痛惋惜却又无能为力,但从未有谁像她这样直接提出解决方法。她的着装和气质,笑容和行为很平易近人,一早上的相处不觉得她像是有钱人的路子,不像是郑鑫妍见过的富态人家做公益,假惺惺抱一抱孩子,照片定格后立马垮脸嫌弃远离。 郑鑫妍连忙道:“我、我做不了主。等我和院长说一下,你要是愿意出一份心,我们肯定是开心的。你跟周哥一样,都是特别善良的人。” 说道周砚均,她问:“周砚均和你们福利院是怎么结缘的啊?” 周砚均和院长认识有些年头,他创业成功后便时常过来做公益,也会捐物资,呼吁社会力量关注弱势孤儿。这栋崭新大楼,也是周砚均出资翻修的。 游星隐约想起李宥雨说村小的教学楼也是他翻修的,他的节俭,都是为了将钱捐到这些地方? 他的经历不平坦,却以大爱回报社会,回报伤害他的人,他才是真善良。 返程车上,那个整天坐在树下的男孩一会儿又从她的眼前闪过,这种难受像一缕若有若无的烟,缠绕在脖颈,时不时提醒你。她愤愤不平:“为什么会有这种父亲,我以为我的父亲已经不算人了,怎么还有家暴,杀害发妻的男人存在,退一万步讲,他的亲生骨肉站在眼前,他怎么下得去手。” 周砚均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谁,“世上千万种人,总有你想象不到的存在。”周砚均说起详细,男人酗酒,酒后家暴情绪暴躁。最后一次是男人伸手时,也将孩子扯了过去,妈妈忍不住反抗。 反抗激得对方怒不可遏,冲进厨房寻了菜刀.......... 游星一听,感觉是再次在心上割了一刀。“我一直以为去过很多国家,见了不少人,也听过各种奇葩跌破下限的事,我应该算有见识的人,对什么奇闻怪事都可处变不惊。但听闻这种事,我还是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愤怒。” “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没反应,我也是。” 游星侧着肩膀看他,将自己想捐一百万给福利院的想法告诉他。本想求夸赞,但对方很冷静,“可以,我明天跟院长说。”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反应,她坐直了回去,没再说话。 到家时,他解了安全带下车,游星紧跟着,她夹着声音:“周哥,杯子!” “?” 游星撇嘴,“你不是喜欢小郑老师这种温柔体贴的声音吗,我喊你怎么像吃了苍蝇的表情!” 周砚均回忆后不觉得自己的哪个神情或语气给了小郑积极反馈,“我喜欢正常人。” “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 游星气的跳脚,“你再说一句试试,谁不是正常人?” .............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交叠,越来越远........... —— 周砚均的执行力很强,隔天就给了她明确消息,院长听闻很激动,等各方面细则拟定就可以捐赠。游星没告诉游厉,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挪的。 自打不让回川平有好几个星期,虽在流原待着没什么不好,但偶尔想去市区去不了才是抓心挠肝。游星学聪明了,去磨周砚均。 两句话周砚均就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也跟她打太极,“可以。”“我尽力。”“帮你反馈。”“但决定权不在我。” 游星再问,他就一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合着给她当甲方了。 在公司她不好拦人,只能发微信:周砚均,十二月十二号是哪天? 隔了一个小时,周砚均才回:后。 游星习惯了对方的礼貌回话中略带敷衍:后天啊,你知道什么日子吗? 周砚均:? 游到星星上:不知道就算了,不重要。 周砚均:你生日。 游到星星上:哼,算你识相。 游到星星上:我这个人吧,特别喜欢拆礼物,不在意礼物贵重与否,但送礼人起码要用心。 周砚均:嗯。 生日前两日,游厉特意打电话问她要怎么过,起先一个月他已问过对方,对方只说不大办。以前游星办舞会,办聚会,现在她都疲了,没什么激情。但她试探性问:“能不能生日那天回去。” 游厉同意了,但周砚均的一帮朋友已经约好要给她过生日,所以高兴之余她还是选择待在流原。 盛大的,豪华的,奢靡的,疯狂的,她都有过,这次,试试温馨风。 周砚均说他和齐佐同下厨,做几个菜大家一起庆祝,游星应下,并将夏知桐喊来。都是周砚均他们的朋友,黄七月,曲悠悠他们,大家都很熟了,所以到了游星家后非常随意。 游星是寿星,理所应当坐在客厅等着开饭,吃水果,她拿给大家找剧。夏知桐打来电话,说马上出发。游星只问她有没有带酒,夏知桐怎会忘,她平日爱喝的几款都带上。 游星爱喝,但到了流原后很少喝,不知不觉就戒了。游厉还是知道怎么治她,来趟流原,把她方方面面的毛病治好。 黄七月吃着葡萄,看着厨房里人高马大却带着粉色蕾丝围裙的周砚均,反差感极大却很和谐,她偷拍了一张。 李宥雨瞥见,“你偷拍什么?” 黄七月将照片给她看,李宥雨也觉得很奇妙的一种感觉,两人相识噗嗤一笑,游星也凑上前来,问她们笑什么。 第97章 李宥雨将照片递给她看,她没有先前看到的冲击感,没她们那么大反应。 “没反应?不应该。只能是一个原因,你见过!” 游星手捧着吐出嘴里提子籽儿,“见过啊,上回喊你来看电影那次,你忘了?” 黄七月并不知两人有这一出,八卦雷达响了,“什么什么,你们背着我们看电影?什么情况?” “难怪周砚均看不上我朋友,人漂亮文静,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作家。”她说完马上解释:“我没任何想法哈,纯感叹,绝对没有为我朋友抱不平的意思。当然小游游也靓丽夺目,两人不是一种类型的美。” 第52章 游星笑说:“什么跟什么啊,不要看到我们俩就乱脑补。” 曲悠悠接话道:“考虑下呗,周砚均很适合当人夫的,又会做饭又会干家务,还有洁癖,绝对不是那种臭袜子乱丢的男人。” 曾巩成抽完烟进来,坐在曲悠悠旁边,“你说谁?” “没提名没提姓,谁邋遢说谁!” 其他几人相视一笑,游星是后来才知曲悠悠和曾巩成这对欢喜冤家,分分合合七年。第一次见他们二人时,那会正分手,所以没看出来是情侣。装模作样一段时间的朋友,现在又忍不住复合了。 单是卫生习惯,家务事永远都是男女同居的第一大难题。 游星的生活习惯顶多算凌乱,脏衣脏袜她都是扔脏衣篓,隔天阿姨会为她拿去洗。洗碗也有洗碗机或者阿姨洗,所以即便她和周砚均真在一起,这应该不会成为他们的难题。 而且他做饭相当了得,以后就不用天天苦恼吃什么点什么外卖! 另一道声音理智打断情绪这条溪流的延绵,他不行! 不说其他,光是异地多累!她觉得,只要想见见不到,就叫异地。 李宥雨偶尔会向她抱怨,异地的艰难,有委屈不能被对方拥抱安慰,打电话过去时没人接,等对方回过来电话,所有情绪都已自我消化。 就算吵架,也只能隔着电话吵。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要和好只能通过微信低头,或者谁先服软来找对方。对方不说,想隐瞒什么事了如指掌。 异地让彼此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仅靠一根网线互相羁绊。有时候会觉得两人像是二维世界的情侣,网络情侣亦或者电子情侣。 这是齐佐和李宥珍分手的原因,是李宥雨和男友在苦苦撑着,是婚后夏知桐和陈之侨的状况。 游星不相信异地是有原因的,她也不相信周砚均会为她放弃流原而去川平,但凡他放弃,她也不会喜欢这人。 另一面是黄云锡横贯中间,纸包不住火,他总会知。单是想到他质问自己的神态和语气,她就心颤得不行,若真在一起,也必然会因为此事分手。黄云锡对他而言很重要,游星不觉得能抵得过回忆里的人。 何必呢,非要去淌浑浊的河。 李宥雨看她抱着双膝愣神,“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嗯?你说什么?” 曲悠悠曾巩成拌嘴,黄七月发微信,没人注意,她低声问游星周砚均送了什么礼物给她。 游星摇头,“什么都没送,他前脚来,你们后脚就来了。”他来时已经提了一大堆菜,独自去超市买的。 “是不是憋大招?” “女娲捏造他的时候,有放浪漫这根弦进去?他以前送你们什么礼物?”不能抱期望,以他的审美能送她什么,游星不敢抱期待,但心里还仍有落空感。 李宥雨回忆,一片空白,“红包。”周砚均没空花心思送别人礼物,一般都是红包转账,实在。 电话声响起,打断对话。 夏知桐开着车进小区找不到停车位,给她发微信半天不回,眼下火气大得很,“绕半天没找到停车位,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打道回府了!” 游星起身,“我来了,你在哪个位置?” 李宥雨要陪她一起,她只说不是大事,一人去就行。 老小区大,夏知桐没来过,半天描述不清楚,游星和她掰扯许久才找到她的位置。见面第一句话就吐槽环境,“你哥是怎么狠下心让你住这儿?”最初听她吐槽过,但直观看到又是另一感觉。 游星淡定得多,“习惯就好。”她胆小如鼠,住周砚均对门倒是让她有勇气独居。 夏知桐第一次来,四周环顾,游星问她带的东西呢,她一拍脑门,“在车里。” 两人随即掉头去取,能成朋友,必有相似点。 礼物和酒都递给她,游星站车前兴致勃勃拆礼物,包装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她的期待也越垒越高,拆开看了,随即星星眼,一张机票,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八号,地点是瑞士。 她们不缺礼物,无论昂贵与否,所以给他们送礼物是很费神的事情。 “滑雪去。” “深得朕心,今晚就翻你的牌子了。”游星想想都觉得期待,而期待是拽引她向前的力。 游星抱着酒上楼的步伐很轻快,推门进去时一片黑暗,灯被关了。 她在黑暗中努力扫视,纳闷他们人呢? 礼炮声花枪‘砰’声响起,众人‘哗’地一声同时:生日快乐! 小小的惊喜让她措手不及,捂着嘴惊呼。惊喜在她的人生中不罕见,但每一次都是特别的。被一群人用祝福包围着,她明白这种幸福的珍贵性,认认真真观察所有人的脸庞,想将此时刻在心上。她咧嘴笑:“谢谢各位!” 第98章 周砚均抬着蛋糕慢慢走向她,黑暗中悬浮空中的烟火飘忽,他的样貌被烛火隐约照亮,橘色的火光倒映落在他的双眼,他的瞳孔中还倒映了她的容颜。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和他的呼吸同频起来。 刹那,她恍惚以为就只有他们二人, “生日快乐。” 从他走向她的短短时刻,她纵容自己坠入短暂爱意,暗涌席卷她的克制和冷静,将她吞噬。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扑过去拥抱他,毫无由头。 要是他们是纯粹的由陌生人相识,再纯粹,肆无忌惮的相爱,多好! 众人齐声重复生日快乐,将她从幻象中拉回,催促她许愿。 每一年她都在许愿,可认真说,她没有特别想要许愿才能得到的东西,每年都只是祝愿朋友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今年也是,但她多了一个,“希望周砚均和他的奶奶身体健康,原谷企业更上一层楼。”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许。 用力吹灭蜡烛,抬眼看向眼前人,单一眼她就立马挪开。谁人将灯打开,客厅瞬间亮堂堂。 游星向众人介绍夏知桐,简单打过招呼后便是切蛋糕吃饭。 饭后几人又要麻将,成年人为数不多娱乐。夏知桐和他们凑一桌,游星不用单独照顾她也挺好。 周砚均去楼道抽烟,他不喜欢在密闭空间内抽烟,不喜欢衣服上,房间里皆是烟草气。即便他的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没有沉闷的烟味。 游星看着他出去,也想出去透透气。心底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不要去,保持距离!为何执意飞蛾扑火,明知是深坑,还要跳? 她坐了回去,不到两秒,她‘啧’了一声猛然起身走出去。 游星落他后一步,将门轻声关好下楼。 她站的是风口,她只着单薄毛衣和拖鞋,周砚均扯她的衣袖,对方不设防,失去重心扑向他,双手在空中乱划。 楼道的窗户很高很方正,像框住月亮的相框。清冷的月倾然洒进来,落在他的肩上。 他拿烟的手上抬,另一只手连忙捞她,单手用力揽住她的腰,对方宛如人形挂件扒着他。 风丝丝钻进她的脖颈,她冷吸口气。仰头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抹猩红在一旁扑闪,像一颗在暗夜里跳动的心脏。 他先回过神来后,淡定松手,“过来,风大” 游星听话站他旁,他问她出来作甚,她一挑眉,“陪你啊。”她头一回打直球,面上怡然大方,内心却有重鼓捶。 “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被狼外婆抓走了。”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要抓也是抓你。” 对方眉毛一横,“凭什么,我这么听话,这么柔弱,狼外婆不忍心。” “它是男的。” “...........” 这种话题,不适合跟他瞎扯。她摊手示意对方。 骨节分明的食指掸了掸烟,烟灰散落,“什么?”他促狭一笑。 还装! “我的生日礼物,过时不候,明天再给我就不收了!” 眼前人活像欠债人,毫无理由的理直气壮。他将烟灭了扔进垃圾桶,上楼往自己家去。游星扫了眼垃圾桶将灭未灭地一抹星火,他一口没抽,抿嘴偷笑。 周砚均本想等散了再送她,反正隔得近,何时给她都不打紧。苏玉睡得早,两人放轻脚步走进他那小小的房间,再悄声关上门。 房间的灯是昏暗的橘黄,一阵檀香扑鼻而来,上次来她也闻到了,是一种檀木与牛奶混杂一起的醇香,再仔细闻,又有一阵甜而不腻的香。 周砚均打开抽屉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游星抬眸看他一眼后又落在礼物上,“是什么?” “拆开看。” 他半倚桌子,她站在他的面前,几平米的房间里容纳两人的呼吸,使空间变得满满当当,空气中混杂缕缕暧昧,并不断发酵。 他的呼吸,近得像在她耳边,游星不由得脸红,垂着头拆礼物。 是香薰蜡烛。 刚拆了盒子就闻到阵阵香味,“是你房间里这款?” \"嗯。\"上次她说好闻,他记下了。 他很喜欢这个前调,每回点着,捧一本书,很惬意舒适。那种随意和自由,像捧着书倚靠在林中某棵百年老树前。 她装回盒子里,包装上是香薰蜡烛的名称——放纵。初闻是种禁欲克制的檀香,到后面的木质和奶香混杂,最后是一种说不出的香甜,在昏暗的橘黄灯下,多了些迷离感。似乎由克制到放纵,再是肆虐纵容和野性。 她忍笑,“好名字。” 周砚均轻咳一声,下单时有些纠结。 礼物很单纯,但当他在沉溺于香氛的房间里送出同款,显得极其暧昧。让对方的房间里充斥和他的房间一样的香味,是他的私心。“你睡眠不好,看看这个能不能缓解。” “喜欢吗?” “喜欢啊。”没有讨厌的理由,谁让是他送的。 第53章 此后,是沉默,是房间里躁动的空气,是平静大海下的暗涌,是暗黄灯光下晦暗不明的眼神交织,是蠢蠢欲动而按捺的心跳。 “生日快乐。”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剐蹭她的耳朵,酥酥麻麻。 此刻真正只是他们二人,她能更清楚更清晰地记住他的声音,他的祝福。 第99章 “嗯。”她垂头,像是思酌什么,再开口便是撕破玻璃糖纸般的氛围,“周砚均、” “嗯?”他的声音暗哑,带着压不住的撩拨。 “你有没有感觉、灯越来越暗?”不是她执意打破这般旖旎氛围,只是持续在昏黄灯光下看他,她要瞎了。 “...............” 周砚均解释灯泡早该换了,只是他一直没时间。他向前一步将床头灯打开,她侧过身让他,只是床边小范围亮堂些。侧过身向前,注意力被他书架上的书吸引住,“地下室手记?”她垂头翻了几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推荐。” 他知道她是心血来潮,扫视书架,“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小说吧。”散文,哲学太深奥了,她怕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本。”他从书架最上层取出一本。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她在网上刷到过,比较沉重的题材,“你看了吗?” 他看过,“嗯,朋友送的。”闲暇时一个下午就看完了。 游星想起孙敏夏,人家是个作家,有些吃味:“不会是孙敏夏小姐姐送你的吧?”说实话,她羡慕孙敏夏,羡慕她饱读诗书,羡慕她和周砚均有同样的爱好。 “不是。” 那就好,“谢啦。等我看完来找你讨论。” —— 中午游星和李宥雨在外面吃饭,是公司附近新开的台湾卤肉饭。开动前第一件事先拍一张发给周砚均:公司附近的台湾卤肉饭,我先吃,好吃再推荐给你。 她知道他没有秒回的习惯,总有人不是随时随地看手机,他那么忙。 他不在公司,她也没问去了何处。 李宥雨问她圣诞节怎么过,圣诞节后就是跨年,她期待去瑞士滑雪,她突然来神:“有人约就过,没有就算了。周砚均会滑雪吗?” 她的思维跳跃太快,李宥雨:“啊?不会吧,没听他说过。” 她若有所思点头,“他学习能力强,学得快。” 回公司后周砚均回她:好吃吗? 游到星星上:勉强。 游到星星上:现在不忙? 对方没有秒回,她点开周砚均的头像,设成星标,想把他的备注改一下,他的昵称是本名,她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最后改成了‘dokidoki’。 dokidoki:不忙,刚吃完饭。 到底问不问?如果跨年夜有他,她会觉得明年更加值得期待。但另一声音告诉她要狠下心拉开两人的关系,而非似胶水,越发黏腻,拉扯不清。最后难受的也是自己。 罢了,还是别问。 游到星星上:你去哪儿了? 他发了个定位,在市政府,她便没再多问。 周砚均能在快下班时到流原,问她要不要等她,游星没有拒绝的理由,有车不蹭,打车白花钱。她一直没有车,游厉问过她要不要开一辆去县里,她想了想,蹭周砚均的车就好,自己开多累。 于是乎,他成了游星的专职司机。 游星很熟练的开门坐好再系安全带,周砚均听她气喘吁吁,问:“跑什么?” “锻炼。”她想着他早就到了,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累得够呛。 “你跨年怎么过?” “跨年?没安排。”他是个没有仪式感,对生活没有兴趣的人,怎会在意哪天跨年。 她又问:“圣诞节呢?” “算了,跨年都这般反应,更不说圣诞节了。” 周砚均看后视镜,打了转向灯,“你有什么计划。” “我想去瑞士跨年,滑雪。你会滑雪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她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这场拉锯战理智还是输了,看到他的那一眼,内心所有情绪皆倾向于他。 “太远。”他想到没想就拒绝,游星设想过,但还是有些失落,“出去看看嘛,我出钱!” 周砚均瞥她一眼,这话一出,显得他廉价了。“不是钱的问题。”他一个公司的老板,不至于买不起一张机票。 游星意识到,连忙道歉,周砚均知道她非有意,倒没说什么。游星不好强制邀约,“那你能准我假吗?” “请假要扣工资,一天一百。” “没办法,扣就扣吧,只要我能去。”若是让她加班而请不了假,她会炸。“那你圣诞节呢?” 这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节日,“嗯?” “以前过圣诞都是和朋友一起聚,我哥不让我回去,一个人过圣诞孤苦伶仃的.........” “所以?” 她掩饰忐忑,俏皮一笑:“所以作为朋友的你,有理由陪我一起过圣诞啊!” “嗯,如果没工作,可以。” 瑞士他不去就算了,起码圣诞一起过。 坐他的车一起,必然少不了蹭饭。奶奶提醒周砚均周六去扫墓,游星在一旁沉默,收起了不合时宜的嬉笑。 吃完饭后她突发奇想夜跑,装备齐全但连快递袋都没拆,着实有些丢人。每次回家瘫着看到运动服时,她就咬牙逼自己:明天一定跑。 不知不觉就拖到了冬天,今天兴起,她一定要拖着周砚均一起。周砚均不大愿意动,她上手拉对方手臂,周砚均偶尔会去健身房,她的力气像猫挠手。 “走啊,吃完饭坐着干嘛,脂肪会堆积的!” 她用尽全力,滑力从手臂滑到手心,周砚均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摔倒。游星没意识到两人是牵手,沉浸在磨他。 第100章 周砚均站起身,松手时她失去重心往后仰,对方料到,在松手的同时伸手捞她。用力一揽,她稳当落在他的怀中。与上次不同,上次她险些跪在他面前,是扒住他。这次却实打实扑在他的怀中。 游星的心中瞬间有无数烟花瞬间噼里啪啦响,她的心像受惊的白兔,猛然撞动胸口出逃。 “哎哟。”苏玉从房间出来,正遇到这场景。连忙转身‘砰’地关上门。 游星红着脸挣脱着出来,将尴尬窘迫甩给眼前人,“你成心的是不是,故意松手想看我出丑。现在尴尬了?可不是我上赶着抱你的!心机男,占我便宜,还让奶奶看了笑话!” 周砚均也没料到这般,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我的错。” 她不愿在这个话题多停留,“去不去跑步,干脆点!” 周砚均觉得若是说不,她绝对立马掉脸甩手走人,罢了,得罪不起! “换衣服。” 游星眼睛亮了,“我也换衣服,等我,马上!” —— 到周五晚上,她忘了周六周砚均要去扫墓,连问周砚均明去何处,能不能带她一起玩,装可怜卖惨,说没饭吃也没人陪着说话,一个人好可怜。 十点周砚均才回她,说去扫墓,游星才想起来,正在输入框编辑内容,对方又弹出消息,“那就一起。” 游到星星上:不太好吧......... dokidoki:没事,家人喜欢热闹。李宥雨也经常去。 游星不是傻子,李宥雨和他是亲戚,能不经常去? 县里的墓园里,他的爷爷和爸妈的墓碑挨一起。游星拿起帕子帮他一起擦墓碑,看碑文的时间,她很心疼他,半大不大的小孩,却要一次次送大人离去。 周砚均说,派出所注销户口,他去了三次,民警都认识他了。 听得她揪心得疼,他得如何咬牙才能熬过痛苦日子。“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周砚均轻笑:“早遇见又如何,该有的劫难,逃不过。” 是啊,苍天饶过谁。 说完,他从袋里拿出苹果递给她,游星:“谢谢。”她正好渴了没找到水。 周砚均欲言又止地看她啃了一口,没说什么,从袋子里又拿了一个摆在墓前的盘中,对方一时间嚼不动了,捏着苹果有些局促,周砚均:“没关系,想吃就吃,还有很多。” “你怎么不早说.......”或者等她吃完再有所动作,现在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瞬间脑子短路,给她就接了吃,没想过其他可能性。 同是水果店买的,难不成换了个地儿就不能吃了? 她说服自己,硬着头皮将苹果吃掉。 周砚均给家人点香,说了几句话,游星也学着他,“叔叔阿姨爷爷好,我叫游星,是周砚均的朋友。你们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奶奶很健康,公司稳步前进,朋友也都在身边,你们不用担心他。我今天是第一次来看叔叔阿姨爷爷,你们不嫌弃,下次我还来,经常看周砚均肯定都腻了,我来给你们带点新鲜感。” 周砚均哑然失笑,没说什么。 他们坐在墓前,周砚均是不善言辞的人,还没有第一次来的游星话多。 游星说些有得没得,周砚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带着拉她起来,轻拍她的裤腿。往回走时,游星故意慢一步,等他走远后,悄声说:“叔叔阿姨爷爷好,再重新介绍下,我是你们未来的儿媳妇,孙媳妇!” 说完,不远处的人扭头寻她的身影,她心虚的红了耳根,自言自语道:“口嗨一下,口嗨一下!”,一面说一面小跑着追他。 回去的路上,路上下起小雨。游星看天气预报,“周砚均,今天有阵雨。” 周砚均习惯早上看天气预报,知道有雨,所以开得不快。游星问他:“朋友,我们圣诞节怎么过?” “都行,你安排。” 她问流原在圣诞那天有没有什么活动,周砚均不知,她咬牙切齿,“朋友,绝交吧!” 她只得去问李宥雨,李宥雨说商场会有些促销活动,餐厅会比平日活动多。她一时语塞,“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店?” 李宥雨和男友约会都是在市区,县城真没什么可玩性。“喊周砚均开车去市区。” “我哥不让.....”她反应过来,“谁说和他一起,我好朋友来流原陪我过圣诞呢,肯定要好好招待人家吧。” 第54章 李宥雨‘哦’了一声,“好吧,那祝你跟你的好朋友过一个愉快的圣诞。” 她靠不住,算了,还是再问问周砚均。她借着拿资料去找周砚均盖章签字时,看对方垂头洋洋洒洒签下大名,她问:“朋友,还有两天就圣诞了,你决定好做什么了吗?” 周砚均翻页,“都行。” “这句话就不行!”她说时瞥了眼外头,同事都埋头苦干,没人注意到他们。 这几日天气好,许久的白茫茫上空终于被阳光刺透,久违的那抹蓝让人觉得新鲜。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他的桌面,他说:“去露营。” 冬天去露营啊........她怕冻死在山里,暖阳再暖也是冬。“冷.........” “这两日天气好,露营还能看到日出。” “行吧。”总归是跟他一起的,她也找不到其他有意思的活动,总比商场吃个饭散个步来得有意思。 第101章 周砚均将一沓资料归还给她,她抱在胸前出去,走前不忘问:“朋友,还有其他朋友吗?” “没有。”圣诞节有对象的和对象过,无对象的无所谓过不过。他属于后者,对洋节也不大感兴趣。 行。 她带着按不下去的笑回工位,李宥雨是八卦前线记者,她和周砚均在办公室的眉来眼去被她全然捕捉,并偷拍了一张。 暖阳穿透落地窗,洒在桌面,周砚均的瞳孔被映成琥珀色,着黑色衬衫,袖口上挽多了几分懒散,伸手将文件递给她时上扬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极其明显。 她站在桌前挺直背,扎着高高的丸子头,露出流畅雪白的脖颈,碎发在阳光底下发光,看着他不知说什么,能看出眼底所及皆是他。 暖阳的光照进来,让照片也变得暖洋洋。 “发我!”游星拿出手机,对这张照片很是满意。她和周砚均至此没有一张合照,有都是大合照。 李宥雨发她的微信上,感叹:“要是我文笔好就好了,这张照片能脑补多少情节!” —— 圣诞日恰巧在周六,周砚均周五下班就接上她一起露营。流原县一个小时路程的地方有个露营基地,看日出日落都非常合适。 圣诞那天,据说商场有情侣挑战活动。游星有些想去凑热闹,但想到两人这关系去当看客,容易被人误会,若当两尊木头站台下看情侣接吻大赛,那种尴尬宛如和父母一起看看电影不小心出现限制级画面。 罢了,安分去露营。 “朋友,你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开车的朋友想都没想,“日出。”一切代表伊始,新生,是一种希望。 “我喜欢日落。” 周砚均问为何,她想了想,“因为不用早起啊,带着起床的怨气看日出,倒不如惬意等落日,浪漫要享受才叫浪漫。” “日照金山,喜欢吗?” “喜欢啊,绝美!怎么?”她的心中萌芽一个小期待,放缓呼吸等他的话。 “瑞士那么多雪山,运气好应该能看到。有个叫格林德瓦的小镇看雪山真的很美,你们有空可以去。” 没等到她预想的,但是,“你去过?什么时候?” “2013年冬天,去英国交流了一年。”只要有空闲,他就到处转悠,去看山看水看风看世界。 大二那年,感恩节和同学一起去了瑞士玩,也去了格林德瓦。“不会吧,我们难道见过?我也是2013年的冬天去的瑞士。” 她拿出手机翻朋友圈,一直往下滑动,划到最后。那时微信已经开始普及,新鲜劲大,发得频繁。 翻到最底,找到了那几条,文案-通宵轰趴,醒来已经是下午,出来觅食正好遇到日照金山,希望明年好运! 她都忘了这些,图片是白茫茫的雪山上覆盖金灿灿的光,像芒果圣代。再往左滑,是和同学的合照,最后一张是和一个男姐妹脸贴脸的照片。 她心虚避了下手机,即便对方看不到。 “我是十二月二十号到的,你当时在吗?” 周砚均不用翻找什么,他记得日期,“差不多,我是二十二号走的。” 小镇很小,多走两步就会遇见。 他们应该遇见过,在二十号到二十二号的某天,“走前我还在出火车站往右手边一直走的其中一家店里买了冰箱贴。”他的记性向来好,多年过去了认记得 “我也买了!买了牛铃。”那是她第一次去,看到什么都稀奇,所以一顿乱买。 周砚均则只买了一个冰箱贴,是他在此处的唯一非必要消费,所以印象深刻。 他们曾在同一时空相遇,擦肩而过,在几年后他们的缘分才正式开展,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定数。 她相信缘分,无法用科学逻辑解释的玄学,注定有缘分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在彼此命运里交织。那她和周砚均有没有缘分呢,是能修成正果的缘还是孽缘? 她很迷茫,害怕,不敢大胆跨出去。她没有试错的勇气,却又任由纵容自己坠入迷幻旋涡。 —— 露营基地的草坪很大,支了许多帐篷,还有儿童乐园,休闲娱乐场所。周砚均订了两顶,花了三千。 游星在一旁听到三千时,低声和他说:“三千!不是抢钱吗?早说这么贵就不来了,这草坪还没有种植园的大。”上次她和友人烧烤的大片草原,又安静又能看日出日落,岂不美哉。 她家中的垃圾桶是爱马仕的。寻常人家十几二十块的东西,她的要几千几万。看到她心疼的样子,揶揄她:“游大千金也会嫌贵。” “少来!你也学李宥雨那套。”这点钱对她来说是不贵,但于他,可不一样。她只是心疼他的钱包而已。 周砚均让她宽心,“不管多少钱,出来玩就开开心心的。” 他们两的帐篷前有户外折叠椅,周砚均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自顾自看起来。出来玩,就是享受情绪,让时间慢下来。 游星坐他对面,瞥了眼他的书——地下室手记。 一看名字那么长一串,字还小,便不再执着于作者是谁。 她也带了书,是从他的书架薅下来的那本。 风来自冬,却向春借了几分柔情。云层镶着金边,轻轻柔柔荡着。 他们面对面的坐,没有一句话。周砚均专注于书中,游星的专注力不如他,看了十几页就摸手机,刷微博刷小红书等等。休息一会儿,她瞥了眼对面,也放下手机认真看起来,看着看着就将帽子挡脸上睡着了。 第102章 帽子滑落掉地上,周砚均垂眼看向帽子,再沿着帽子往上看,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他起身去帐篷里翻找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怕她感冒,她的免疫力低,吹个风淋个雨就感冒。 她醒时,周砚均的书正好看完,远处的落日还剩一半。方才她睡着,周砚均没叫她。太阳下得快,她连忙调成摄像模式,“你怎么不早叫我,快,趁着还有,给我闪两张。” 周砚均接了手机绕到桌子对面,游星连忙补妆抓头发,“抓拍,多拍点,越自然越好。” 周砚均鲜少拍照,更鲜少给别人拍。但他见过别人拍,知道蹲下的视角更好,看着取景器里的少女和落日,日沉西山的浪漫,眼前人的温柔,瞬间融化冬日的所有凌冽。 他看得入迷,对方摆了许久的动作,有些不耐烦,“拍了没有。”他这才连连按快门。 “好看吗?” “好看。” 游星满是期待接过手机,笑容明显沉了两分。 每一张,夕阳很美,橘黄的阳光洒向大地。可是她,脸黑不溜秋,翻白眼,脸部抽搐,嫩牛五方脸,就只有一张正常........“我是让你拍我和夕阳,不是夕阳和路人。这能看吗?” 她滑动照片朝着他,“谢谢你,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能这么丑。” “重拍?” “拍什么拍,太阳都下山了。气死!”游星不想理他,别过脸缩在椅子里。 “.............” 周砚均试图哄她,“一会儿吃什么?” “不吃,气饱了!” 堂堂周总何时这么卑微过,也不知如何哄人。叹口气,自行去备晚餐了。 这一幕,若是让李宥雨他们知道,定会笑得前仰后翻。 无法,饭不能不吃。周砚均端着要洗的蔬菜去露营地的洗手间洗菜。 游星漫无目的刷手机,软件不懂事,给她推的标题——‘男朋友不会拍照先别丢,男友拍照指南拿去!’ ‘挨骂是每个男人拍照成长的之路’、‘男朋友拍照丑是故意的吗?’ 她点开帖子一看,各种离谱丑照,一米三,女鬼眼神,整张图里找不到人,她看着看着就气笑了,再返回去看自己的图。一对比,她的火气降了不少。 看到远处孤零零端着菜盆回来的人,她的气也消了大半。出来玩甩脸色没必要,这是两人第一次同过圣诞,理应开心些。 周砚均回来后把零食拎桌上,“一会儿饿了先吃零食,我先生火。”露营和烧烤最搭,也最方便。他才开始生火,要吃上起码还要一个小时。 游星没搭话,对方又言:“女孩子不能常生气,会变老。” 尊者的语气,她从桌上夺过士力架,“你才变老,拍那么丑你怎么做到的,成心的是不是?”说时刚才看的帖子图片入侵她的脑子,本来气鼓鼓的说,后半句气笑了,瞬间破功。 周砚均:“哪里可以学摄影技能?” “下个小红书,上面很多,“下好后搜‘男......’”她顿了顿,里面全是以‘男朋友’为标准,“搜拍照教程就有很多帖子。” 第55章 周砚均应了声,说回去看。 露营地里来来往往的人比刚才多,草坪中央搭了舞台,舞台下方有一棵很大的圣诞树,该是有圣诞活动。游星来了兴趣,错过商场的游戏挑战,这时可小小弥补遗憾。她对凑热闹的兴趣是天生的,像猛兽嗅到血腥的兴奋。 吃晚餐时注意力一直盯着对面,主持人拿着话筒介绍今天的活动流程。先是点燃圣诞篝火,乐队表演,众人共同游戏,再是烟火表演。 乐队表演时,她手里拿着烤肉,情不自禁地跟着节奏晃动,周砚均像提醒小孩子,“专心吃饭。” “这乐队有品味,这首歌是我上学时候超爱的,原唱乐队也是。”她跟着哼唱,——take me to the place where you go,where nobody knows if it\'s night or day........... 周砚均第一次听她的外语腔,“口语不错。”很纯正的英伦腔。 “废话,留学七年,总不能和外国人比七年手语吧。”她从小上的就是国际私校,双语教学,英语差不到哪去。 听了好几首摇滚都是她最爱的,她忍不住凑去了舞台附近。舞台附近凑了不少人,大多与她一样喜欢摇滚乐,喜欢低频贝斯的性感。周砚均不喜吵闹,只远观,看她和众人围着篝火,肆意沉浸在音乐里。 游星知道他喜欢听气势磅礴的交响乐,这种音乐与他的喜好极端相反,她没拉着他一起。 等进入到游戏环节时,她小跑回去将周砚均拉过来。对方兴致勃勃,他不愿扫兴随其意,往人群里走。 “三个游戏,赢了后有奖品。”她扯着他的手,将他往前推。 周砚均问她何奖品,她说:“一等奖露营费用免单,二等是超大玩具熊,三等奖是上等雪花牛肉一盘。我要玩具熊!”她指着奖池里的比她还高的熊。 主持人介绍游戏,“接下来进入我们的第一个游戏——圣诞帽上的秘密。先请两两一组的队伍里派出一个朋友上台来。”游戏规则大致就是玩家头戴圣诞帽和关键字条,十分钟内引导对方将自己圣诞帽上的关键词说出或做出动作就淘汰。 游星提前报名,总共报名的有十组,目测大多是情侣,都手牵手。就两组没有牵手,她们这组和另外一组同性朋友。 第103章 这个游戏她玩过多次,便先上场,周砚均则站在台下默观局势。上台前她让周砚均在台下提示自己,但目视众人头顶的关键词后,她自行有了主意。 玩游戏的她脑子转得快,与工作时呆呆的反应判若两人。全神贯注全身心防备对方设陷阱,且要步步引导对面,每一句话都让对方防备至极,却次次落空。再在对方最后次落空松懈那一刻,她猛然出击将对方淘汰。她完全忘记让周砚均提示一事,没往台下看一眼。 周砚均乐得自在,听她拿着话筒,干脆利落地稳扎稳打将一个个陌生人淘汰。他想起每次看动物世界时,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警惕四周,紧盯猎物的圆头短耳的金钱豹,远处是悠闲啃草的羚羊,丝毫未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地危险。 在他眼里,她都是那只羚羊形象,楚楚可怜惹人保护欲激增。但眼下,她却是那只果断杀气十足的猎豹,很是帅气。 她将所有人淘汰,拿下一血。然后得意向台下人挑眉示意。 主持人介绍第二个游戏——叮叮响叮当,规则是在五个盒子里放置不同数量的铃铛,玩家通过声响判断铃铛数量,准确率最高的玩家获胜,仍旧是方才的十组人,益智类的游戏自然而然是周砚均上。 主持人晃动最左侧的盒子,周砚均站在最右侧,游星担心距离干扰他的判断,心里悄悄捏把汗。其他人一一答了后,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他的嘴边,“周先生,你的答案是多少呢?” 游星小声道:“最多四个铃铛。”并朝他比手势。 周砚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思索什么。 主持人:“台下的周夫人着急了,周先生您的答案是什么呢?”主持人并未问过两人的关系,也不知从哪个细节默认二人是夫妻。游星略微尴尬,看周砚均没反应,该是没听进去,也掠过自己的窘态。 默了几秒,周砚均的声音稳稳从话筒传来:“三个。” 其他人的答案皆在五到七之间,他答的数量最少,其他人皆觉得不可能,铃铛互相碰撞的声音绝不是稀疏三个能发出的。 第一轮,众人都不知铃铛的大小和音质,都是盲猜。 主持人卖关子,“究竟谁的答案最接近.............让山寓有机奶告诉大家.........”他学着某著名节目里的主持人。 游星紧紧盯着主持人开箱子的手,他放慢动作,吊足胃口后揭晓答案——三个! 游星很是激动,原地跳了两下:“yes!!”然后和台上的人对视,给对方竖大拇指,唇语:“牛啊!” 周砚均仍旧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嘴角浅带笑看着台下人的夸奖。 其他人觉得他是侥幸,反应没有游星大,等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箱子揭开,其他人的答案与铃铛数量南辕北辙,而周砚均又一次准确猜对后,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游戏真是益智类,而非运气概率。 游星站在台下高傲抬起头,很是骄傲。 最后一个箱子,铃铛叮铃哐啷地响,台上台下皆屏住呼吸聆听,一听就知数量很多,但到底多少,十几个还是二十几?比前几次难得多。 游星也跟着猜,她怕干扰周砚均的答案,只是在心里猜了个数字。 回忆前几个盒子,最多的数量是十个铃铛,响声比这次大得多,但有没有超过二十个?她努力回忆每个盒子的数量和响声,以做对比。 台上的人胡乱猜,当话筒到周砚均面前时,众人皆聚精会神起来,皆不信他还能猜中。 他默了许久,最后,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透过话筒,“二十二个。” 主持人也不知数量,“究竟是不是二十二个,神算子般的周先生这次能不能再次算准数量,让我们来揭晓答案!” 这次,他没有再一直吊胃口,也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他干脆利落地打开盒子展示同时数铃铛个数,一....二......十八.....二十一,二十二!主持人越发激动,“这位神算子周先生果然卓尔不凡!请问周先生是有什么秘诀吗?” 游星的四周传来阵阵惊叹声, “牛掰!” “这位帅哥的智商多少?” “长得好还高智商,女娲造人时果然偏心了!!!” “有没有对象,没有我就去要微信了,谁都别跟我抢!” “刚刚人主持人不是喊台下哪个美女周夫人吗?” “就是第一把干脆利落赢得游戏的女生。” “郎才女貌,颜值登对就算了,智商还能齐肩,咱们这种普通人就活该没有一点机会?” “..............” 话语落在她的耳里,她并未扭头闻声来源,仍旧那副姿态,高傲地看着台上,像高贵优雅的天鹅。 最后一轮游戏,主持人将十组人一并唤上台,一面介绍一面控场。他们二人被安排站在了c位,成了最瞩目的一对。主持人介绍二人时,“这组是在第一局和第二局皆胜利的才子佳人,那他们能够延续刚才的运气和智力,一举夺下圣诞之夜的冠军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上台了两人才知道规则,这局是情侣接吻大赛。显然是今晚的重头戏,身后的荧幕播放动画——花式接吻教程。 游星扭头看向背面的动画,画外音活泼诙谐开口:“圣诞之夜表达浓厚爱意的方式有很多,最普遍又亲密的一种就是接吻,但诸多情侣的接吻技巧非常直愣,缺少浪漫温柔!接下来就由我来教大家如何花式接吻,游戏参与者可以选择以下任意接吻方式,接吻时间最长的情侣则胜利。” 第104章 游星的尴尬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甚至是头皮发麻,不敢看身旁人的反应。 画外音仍继续,第一招,甜蜜之吻——吸吻!画外音介绍要点,游星很想抱头蹿下台。她是别人眼里的‘玩咖’,男女之间的玩笑荤段子,她能调侃能接住更能抛回去让对方哑口无言。她不走心,自然能厚脸皮承住。 但身旁人她动了真心,岂能容纳这般调侃,赤、裸柔软的心脏像剥壳的鸡蛋。 第二招,心动之吻——间接吻。ppt上甚至播放起了教学动画,更是让她脚趾紧紧抓在一起,不经意像一旁挪动,正好踩了他。她小声说不好意思,顺势看向对方,对方认真看着荧幕,和平日开会那般。 动画仍继续播放,第三招,占有之吻——嚼食吻。第四招,激情之吻——螺旋吻。第五招,霸道之吻——深喉吻。 动画终于播完,她像是经历了漫长一个世纪之久。台下的手机纷纷立起来打开摄像头,“选第一招!” “选激情之吻!” “霸道之吻,霸道之吻!” 众人眼光似乎都投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各种声音成功传送他们二人耳边。两人像被架在火上烤。 第56章 主持人的话筒一组组问,问情侣选哪一招!预计能坚持多久! 游星咽了咽口水,“怎么办?”方才主持人唤她周夫人,她的暗爽让其错过了辩解的最佳时机,现在怎么澄清都觉得无力反驳。 她仰头看向身旁人的反应。 周砚均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眼看话筒离他们越来越近,台下八卦的眼神和竖起来的手机。 要么澄清两人关系,要么接吻。前者会让舞台瞬间陷入尴尬,冷场,会不会被瞬间八卦脑补,以为他们是不正当关系?她不知。 后者两人并非情侣,以暧昧不清的关系接吻,两人都装傻吗?那以后呢,该如何相处? 短暂时刻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台下诸多戏谑的眼光投射上来,更是给足她选择的压力,让她的尴尬癌晚期复发。 她下意识揪扯衣角,不过扯的是周砚均的衣角。 周砚均垂下眼,那只瘦小的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他抬眼看向台下,大掌却不着痕迹地覆盖上去,紧紧握住对方企图传递安心给对方。 对方像抓到救命稻草,松开衣角反手握着他。 两人的手在此刻紧紧扣住。 她的手心微微湿润,而对方的手干燥温暖,不知是不是幻觉,通过紧握的手她感觉到了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 话筒递到他们这边,万众瞩目下,周砚均接过话筒:“她脸皮薄,看到台下这么多人,哪里好意思。所以、”他顿了顿,像极了开会时停顿审视局势,“我们弃赛。” 说完,将话筒还给主持人,牵着她大步下台。 主持人反应快,“周先生是懂玩游戏的,两人激流勇退,给其他情侣留夺冠机会,比赛悬念拉得最大!刚刚我看周先生学的很认真,看来是打算回家了再实操。” 游星的耳根子噌地红起来,只要开他们二人的玩笑,游星就像个纯情小白兔。 台下哈哈大笑,主持人将注意力拉回台上。这一轮游戏的权重大于前两场,可直接加三分。 周砚均拉着她回了两人的帐篷前,在台下眼巴巴看别人接吻也尴尬,回去倒好。 夜里凉,周砚均将毯子搭在她的身上,又倒了杯热水给她。对面舞台的哄闹声传过来时截了大半,倒是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风声呼啸过,周砚均将冲锋衣穿上,坐她身旁,“冷不冷?” 两人中间弥漫着丝丝尴尬,她方才如愿被他解围下了台,但内心却有些许小失落。她的双手冰凉,抱着杯子摇头,“不冷。” 周砚均问她出国的一切可有办妥,游星点头。周砚均像游厉的口气,嘱咐她带好一切,护照身份证要贴身放,游星敷衍点头,“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 他‘嗯’了一声,“你哥知不知道?” 自然不知,她哪敢让他知。“你也别说。” 周砚均应了声,两人陷入沉默,宁愿无话讲,都默契不提方才。 她却反复回味他的那句话,他没有否认众人的误解,默认两人的关系,大脑开了单曲循环,一直反复循环那个画面。 — 雪山延绵不断,一个个小黑影落在广袤地白雪上,移动,旋转,飞跃。 一声“游星!”划破长空,在众多英语里极其突兀。 游星滑的单板,听到声音后用后刃刹车甩尾,揭开护目镜往后看。夏知桐停在不远处的半坡,看着游星。 游星以为出什么事,喊了好几声,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沟通费力,夏知桐又重新阖下护目镜滑到她的身旁,“你滑那么快做什么!” 游星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她安然无恙滑到身旁,起码没摔,悬着那口气松下大半。 夏知桐摇头,“让你等等我!那么快干什么。”夏知桐想休闲滑,游星一个劲寻刺激冲速度,好几个挡在她前面的人,夏知桐怕她避让不及时,便停下喊她。 夏知桐鲜少体验身后观望那人的视角,平时她都比游星更大胆,但有了孩子后惜命,同时也担心好友。 第105章 游星瞪她:“你怂什么,这是高级道,畏手畏脚干什么!” 其他几人也慢慢刹车在两人身旁,问她们什么情况。游星嫌弃道:“夏女士胆小,不敢滑。” 夏知桐反驳,“安全第一,不要追求刺激。追求刺激信不信下一秒就去骨科!” “呸,别乌鸦嘴。”章雯珺连忙拦她。 和周砚均过完圣诞的没几日就请假去了瑞士,假不好请,她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撒了诸多个谎,齐佐言要打电话给游厉核实。她搬出了周砚均这尊大佛,齐佐才给她批了假条。 游星每看一座雪山就拍下发给周砚均,想将所有美景都与他分享。周砚均虽回得很慢,但每一句风马牛不相及,他都没落,句句回应。 游到星星上:朋友,安全落地!不过好累,好久没飞长途了,瞬间穿越到大学时期了。 游到星星上:朋友,刚刚在飞机上拍到日照金山,绝美!!!!快看!!! 游到星星上:朋友,我们吃饭去了。这个是奶油小牛肉片,这个是猪肘和土豆沙拉。 游到星星上:我们先休息一下,明天就去滑雪,给你看看我的装备! 她录了段视频发过去。 游到星星上:吃完了,小牛肉很嫩,奶油酱里有蘑菇,不错,不腻。下次带你来尝尝。 到了晚上,周砚均才回复。 dokidoki:好,落地就行。好好玩。 dokidok:高空视角的晚霞和雪山相融,绝美。 他学着她的口头禅,回她‘绝美。’ dokidok:好,有空去苏黎世尝一尝。 dokidok:头盔粉色很炫目,适合你。出去玩注意安全,时刻看好包,跟紧大队伍,不要丢三落四。 她滑雪时不忘将手机给夏知桐,让她找好角度拍一段耍帅姿势。随后发给他。 滑完雪回酒店,他回消息:很帅,注意安全。 游星抱着手机傻笑,夏知桐洗完澡顺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她,“笑得像个二百五。” “不懂风情的女人......”她将湿润毛巾抛回去,她的高光时刻被夸赞,掩饰不住的嘚瑟,又点开视频看了几眼,怎么看怎么觉得飒。 最后忍不住发朋友圈,配文——party time! 迟迟未等到对方的点赞,倒是等到另一人许久未联系的电话。 对方开门见山:“去瑞士了?” 游星文不对题:“您出山了?” 立琪刚躺到床上,“对,这部戏拍完了,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去瑞士不叫上我?” 游星阴阳怪气,“上次给你发微信回我了吗?大半年没联系我,还叫你,叫你的灵魂吗?”她前两个月给立琪发微信,对方的作息比她还阴间,四句对话聊了两天,且都是三四点收工后回复。 立琪懒散道:“这部戏压力大,每天收工都累得半死,哪有空联系你。什么时候回来?” 游星甚至没空告诉对方自己在流原上班,隔着电话线不好解释,“先等我回国,回去后狠狠宰你!” 立琪那边有人唤她,游星收了电话,夏知桐才吱声,“立琪?” 游星懒懒应了声,夏知桐与立琪不熟,便不再说什么。坐直身子问她和周砚均的关系。 游星瘫在夏知桐的床上,翻看朋友圈并未看到对方点赞,心想他又在忙,给他发消息:跨年有安排了吗? 明日便是跨年日,她想确切知道对方有没有人陪,男的女的? 她一心二用,“能是什么关系,上下级,老板和社畜,邻居,朋友。”总之不是夏知桐以为的那种。 夏知桐忍不住提醒她:“别玩过火了。” 游星‘噌’一下坐起来,“玩什么了,他们觉得我不务正业游戏人间,你也这么觉得了?”所有人都在误解她,就连夏知桐也这么觉得。 夏知桐换了张毛巾偏头擦拭头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和他暧昧不清,问你又不承认和他的关系。你也学渣男,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夏知桐帮理不帮亲。 “我们纯洁得很,别乱说!”她又不能向夏知桐交代一切,“再说了,我们没有可能性,怎么看都不合适。” “为什么没有?” 她心底每日都上演拉锯战,而理智永远败于情感,“那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你觉得我跟他有可能性吗?”她鲜少有事瞒着夏知桐,夏知桐一向理智,她不敢说黄云锡的事,她不想被审判。 她未料到自己的这份爱意,越发浓烈,越发不可收拾,理智已然无力挽回局势。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实打实的阻碍。 夏知桐为她分析,让她说出犹豫缘由。 “第一,我喜欢他,但他的心思我不确定。万一是单相思呢?第二,他的事业在县城,可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县城,也不想异地。第三,他太成熟了,太会照顾人了,有时候恍惚看到游厉的身影。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因为各种观念不同而一地鸡毛。” 她爱浪漫,爱自由,爱肆意放纵。他严谨,规矩又传统,事事周全而完美,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夏知桐明了,“明白了,总是他不是你的理想型,你怕强行在一起,以后大家都痛苦。” 游星郑重点头。 “那你说,你能找到符合你一板一眼理想型的人吗?”这些年,她从未恋爱的同时嘴里念叨——要谈就必谈理想型。游星的身边追求者颇多,夏知桐每每数不过来,她对于追求者向来是不暧昧但也不冷下脸对待,不了解的人会误解其养鱼。 第106章 “你喜欢他是事实,就一句话,打心底里说,不许撒谎,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第57章 时间停滞许久,她想否认却发现就算如何蒙骗别人,如何嘴硬不承认,可结果是哪般,群众雪亮的眼睛都看得到,更何况她自己的内心。 她妥协,点头。 夏知桐:“不就得了,你有再多条条框框,束缚的是你,而非他。无论如何,周砚均都是他自己。你喜欢的是他,是叫周砚均的男人。” 她喜欢他,是因为他就是周砚均,是朝夕相处出来的感情。但凡他转性成了其他人,性格观念行为都成了她的理想型,她还喜欢吗? 她试想了下就百般不适应,游星坚定摇头,不,不喜欢。 夏知桐是过来人,“你的担忧,你的怯弱我明白,或多或少我都经历过。虽然我的婚姻失败了,但你问我后悔和他在一起吗,没有。”夏知桐最敞亮的一点就是从不内耗,不把曾经现在和未来混为一谈,不会因如今的不幸就否定曾经的幸福。即便陈之侨现在是渣滓,但曾经他的真情和爱,让她实打实感受过,所以她从未后悔遇到陈之侨。 游星没说话。 夏知桐继续道:“无论未来的结果如何,未来再说,杞人忧天也是庸人自扰。我们要享受当下,你的爱意浓烈又滚烫,是你百般克制就能消失殆尽的吗?” 道理她怎会不懂,可她的拧巴让她无法坦然释放爱意。“无论陈之侨是哪般渣男,你都不曾后悔过吗?” 夏知桐笃定点头,“他给我的伤害是真,但爱也是真,不是他,我能拥有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吗?” 她一知半解,她知道自己缺少夏知桐的魄力。夏知桐从来都只在意当下,珍惜每时每刻。 以前夏知桐劝说过游星,可道理说了千万遍终究是理论,要她实打实撞了南墙才能将理论变为认知。 无论她承不承认,她的心都所属于他。与其百般抓心挠肺克制又自欺欺人,不如坦然的享受爱意,明天的忧愁今天提前焦虑又能如何,也能免去明日的痛苦。“那如果我明知未来会和他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呢,也应该不顾一切迎上去?” 夏知桐还是以自己为例,在游星的假设里,她和陈之侨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回溯过去,她仍会不顾一切和陈之侨在一起。如果有时光机回到过去,让她斩断和陈之侨的一切缘分,她根本做不到。 游星动摇了,她也想放纵汹涌的爱意,百般压抑只是苦了自己,倒不如珍惜眼前,未来的事应该由未来的她解决。 夏知桐躺到床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建议是如此,无论怎么选,不后悔就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周砚均就行。”她终究是外人,不能替游星做决定,但她由衷希望游星不要错过这份感情。 —— 游星想去格林德瓦,章雯珺在次日滑雪时摔了一跤,不严重但让众人决定不奔波,就在滑雪的小镇跨年。游星很遗憾,但只得妥协,跨年当天,她特意拉着夏知桐一道去买明信片。 夏知桐刚午休完,整个人还在回神就被游星拉了出来,两人在街上转悠许久才找到一家。夏知桐理解恋爱脑,但忍不住吐槽,“是恋爱让你进化了睡眠还是我老了跟不上你的节奏?”滑了一上午的雪,回酒店她也没睡午觉,才个把小时就非将人一起拖上街。 “显然后者!” 夏知桐凝噎,任由兴致勃勃的人挑明信片。 游星选了好久,选了一张瑞士经典少女峰的明信片,而后又开始纠结,写什么?她瞬间回到考场看着作文题目百般不知如何下笔的状态。 而这次的纠结,却并非思绪枯竭,且恰恰相反。 夏知桐给儿子寄了一张,简单附上一句英语祝福话,地址写好后看身旁人,咬笔杆状。夏知桐仿佛看到了自己那群呆滞的学生。 她清醒多了,抹了躁意,寄了明信片坐到长椅上安静等人。 游星想了想,还是提笔了——朋友你好!今天是2018年12月31日,哈哈哈,不知道信寄出去是什么时候了?跨年快乐!!! 本想插科打诨开玩笑。 夏知桐的话浮现在她的脑中,她顿了顿,索性将第一句划掉,摆正态度,真挚吐露真心,她的爱意,她的深情告白,皆寄于这张跨国明信片上。这份爱,漂洋过海该要一个月能到他的手上。若他能感受到这份婉转而炽热的浪漫,也才配得上她的喜欢。 洋洋洒洒将明信片空白处写得密密麻麻,填上地址贴好邮票。 走时为他挑了一个冰箱贴,一份不贵重却大老远背回去的礼物。想起他的那大帮朋友,本来跨出店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下午众人皆留在酒店,喝点小酒肆意开狂欢派对。大家都举着香槟,和音乐一起摇摆晃动,欲在狂欢中 游星心不在焉,估算瑞士与国内时差,她定了五点五十的闹钟,闹钟响时她连忙放下手中香槟,揣着手机借口上厕所回了房间。 众人的哄闹在锁舌咔哒一声后绝于门口,一切归于寂静。 “喂。”周砚均的声音轻轻传过来。 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喂。” 两人都没有忙于搭腔下一句,安安静静享受只有彼此呼吸声,像在身侧般。游星打开房间里的香槟,瑞士和国内时差六小时,她的眼前夜色才刚刚落下帷幕,而他的那头,众人已为新一年备好烟花烟火,牵好相爱人的手,欲许下最诚恳的愿望,满怀期待。 第107章 “你听。”她独自晃动香槟,液体与瓶身清脆碰撞,‘砰’地一声揭开木塞。 “嗯,听到了。少喝。” 游星解释:“跨年夜肯定要庆祝啊,香槟不醉人的。” 她出国万千次,这是第一次欲迫不及待回国。两人简单说了两句,游星问:“你在哪,身边有人吗?” 周砚均在自己房间,话刚落,对面的人挂了电话。他未搞清形势前,微信视频发送过来。他鲜少与人视频,不大自然,但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 视频里略微昏暗的灯光让游星眉头一皱,“朋友,你房间里的灯还没有修吗?” 周砚均只有睡觉时才会回房间,倒坏不坏的灯勉强能用,就一直拖着。“明天换。” 她举起酒杯,“干杯!在2018年12月31日的最后十分钟,敬你!希望周老板的事业,蒸蒸日上!” 周砚均眼含笑意,从一旁桌上顺起杯子,“新年快乐。” 她恨不得顺着网线回流原,跨年夜不能待在他的身旁,是她的遗憾。“奶奶呢?”游星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挪开。 苏玉早睡了,年轻人对任何节日都向往万分,她一个耄耋老人就不凑这个热闹。“睡了。” “跨年夜没人约你?你的行情这么差,我不信?”她曲着腿,下巴抵着膝盖。 周砚均摇头。 游星追问他的好友帮踪迹,他一个个为她数,“齐佐去找李宥珍了,李宥雨在市区陪男朋友,曲悠悠和曾巩成一对,黄七月周恒也各自陪对象。”言下之意,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呵,我不信,难道就没有哪个花花蝴蝶约你?”她故作不在意,斜睨对方。 周砚均倚靠床头,床头灯给他的画面添了不少光,侧光打下来,眼睫浓密扑闪,给这双冰冷的眼眸增添了柔情。“没有。” 先前有女客户给他发过微信,客户关系不能冷漠处理,他回了,对方邀他跨年夜吃饭,他寻借口要回家陪家人。 周砚均单手拿了本书,“你呢?” 被反问的对象不甘示弱,嘚瑟得很,“我?用得着问,自然是邀约者无数,我还没来得一一回复。”看似夸大语气,实则事实。这日问候她的友人大多性别男,问她在何处,有没有人作陪,赏不赏脸吃饭,诸如此类的话语。 游星回了几个,宛如常态的插科打诨回复,开着玩笑但坚决拒绝。 周砚均语气寡淡,“那怎么一个人在房间?” 她扶额苦恼,“还在愁翻谁的牌子,朕每日都头疼,还是羡慕你,一个人落得清闲。” 周砚均轻笑,“那今晚翻谁的?” 游星顺口接下去,“你的呗,朕的好爱妃。伺候好朕,朕的后宫都可为之抛却。” 两人一来一回,周砚均顺着她贫。 忽而,视频那头传来的烟花声噼里啪啦,声音很密集。她看了眼时间,零点零分,跨年了。周砚均起身,将摄像头朝向窗外,“游星,新年快乐,愿你睡得好,吃得好,开心,健康。” 很简答朴素的祝福,是对她的关心。他的声音很轻,险些被烟花声掩盖,游星还是听到,“你也新年快乐,希望奶奶身体健康,你也快快乐乐,事业更上一步,爱情事业双丰收。” 两人没再说话,默默看着烟花绚烂绽放,二人皆沉浸于此。 烟花声渐灭,一声叹息传过来,周砚均拉上窗帘,问她叹什么气。 “突然很后悔没有在流原跨年,这么好看的烟花没有亲眼看到。”市区禁烟花,少了诸多氛围。她每次放烟花都要和友人去郊区。 “等农历新年时来我家放。”周砚均不是喜欢许诺未来的人,因为怕失约,可他还是忍不住次次给对方期待。 “说好了!” 年是跨了,但视频舍不得挂。 游星躺到床上,举着手机和对方聊有的没的,聊生活琐事,聊童年经历,聊身旁人,说起李宥雨和异地男友,游星找到契机问:“周砚均,你觉得宥雨和她的男朋友能修成正果吗?”只有她自己知道,问的是别人,答案却映射自己。 第58章 周砚均的手机立在桌面,双手解放翻书,“他们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刻,为何不能?” “异地啊。” 周砚均从未觉得流原到川平的车程两三个小时叫异地,反问她,“你的认知里,多少公里算异地?” 游星解释道:“两人结婚了却在两个地方工作,每天累死下班开车回市区不现实,高铁要一个半小时,就只能周末才聚,还不叫异地吗?”而彼此未陪伴的时间里,就很容易被钻空子。夏知桐和陈之侨是例子。 “区县之间的工作调动很容易,其中一个人妥协即可。市区的发展可能大,郑卫东早就在打点,为宥雨寻一份合适的工作。估计结婚后她就会去市区。”周砚均理智分析两人的情况,并未拓展到其他人。 “由此可见,你也觉得异地不可取,总有一个人要牺牲对吧?” 周砚均对异地与否没什么想法,对象都没有,这不是他该忧虑的问题。“还好。” 她自言自语道:“市区的发展好,大家都想在大城市寻得一席之地。”只有周砚均这个傻子,非往犄角旮旯钻。 “那你有想过将公司搬去市区吗?” “没有,目前公司地址挺好的,挪动做什么?” 第108章 “市区机会多,更好啊!” 周砚均想起一事,“市区是好,那你回市区后准备做什么?”他心底清楚,游星没几个月就要回市区。小地方容不下她,但离了人盯着管着,她会不会重回奢靡浑浊的生活,能否重振旗鼓,积极向上? 这是他担忧的事。 游星卡顿,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周砚均要她规划好人生,给她布置任务,要她回来后写一年人生规划。游星耍赖,不愿写。周砚均坚定地看着她:“没商量。” 这般眼神她就知道了,重重叹气,“行吧。”他下定决心的事,岂是她撒娇就能改的? 周砚均待她答应了才说:“写完有奖。” “什么奖?” —— 游星请假时算准了日子,将收假日落在周五,这样她能少扣两日工资。她落地时是工作日,磨了许久让周砚均来接她。 柳悦琪先看到周砚均笔挺的身姿站在出站口,她看向身后人,“来接你的?” 两人的较劲永不消停,游星勾下墨镜挂领口上,兴奋向对面招手,拖了半晌才搭腔:“废话,不来接我,接你啊?”说完,她余光搜寻程新磊的身影。 即便年少时的欢喜早已淡然,但当初小心翼翼呵护的白月光却是旁人唾手可得,柳悦琪有些吃味,“他怎么看得上你,是你在缠着他?” 游星未恼怒,“舔狗人生注定卑微,我不需要!”一语双关,她可不想在此处和柳悦琪吵架让人看笑话,撂下话后连忙推行李走人,留下身后人气得跳脚。 夏知桐习以为常的反应,没说什么,与游星道别后和李望也一道走。 周砚均隔着远处和夏知桐打招呼,其他人连目光都不曾落他那里,他不在意,接过游星的行李和她并行。 游星按着脖子,“好累,脖子痛。”抱怨一句后问:“客户走了?” “嗯。”工作日周砚均愿意来接她,也有要送客户去机场的缘故。“吃什么?” 她们落地的时间早,正是午饭时间,“不知道,你有推荐吗?” 周砚均知道和她探讨‘吃什么’是一个无解的答案,除非大小姐提前想好,索性放弃尊重她的意见,自行驱车。 川平的机场在郊区,车程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她的住所。游星在飞机上睡了一程,上车后调好位置继续睡。 这一觉很踏实,没有再半梦半醒。等到了地下车库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看眼手机,睡眼惺忪:“一点了。” 周砚均早半小时前就到了,看她睡得沉,只是将后座的毯子拿来给她盖,任她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好,神清气爽地调正座椅,顺道给她的时差调了回来。“怎么不早点叫我,你饿了吗?” 周砚均吃了面包垫吧,眼下没太大感觉。他从塑料袋里拿出膏药递给她,游星疑惑看着他的动作,“什么啊?” “这款药膏不错,贴一副在后颈,可以缓解疼痛。” 游星想起刚才无意识抱怨了句脖子痛,每次长途飞行她都会落枕,早已习惯。对方却听了去,不知何时买的药,“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砚均语气平缓,“很久以前。” 游星从未在车上见过这盒膏药,不信但没戳破,“行,谢谢朋友。” 游星拆开后自己贴上,周砚均本以为她会撒娇让他帮忙,但没有。 “上去吧。”他下车去后备箱为她取行李。 游星下车撑懒腰,“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周砚均欲打算带她放好行李后在她家楼下附近随便吃,“颠簸这么久,在附近随便吃点后好好休息。”他补充道:“别忘了你的规划。” 吃饭也算约会,她嫌他扫兴,敷衍道:“知道啦,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吃饱才有力气写。”她方才做梦梦到高中,她穿着校服遇到少年时的他,就在川一中的校门口。 “不要在附近,吃腻了。” 周砚均为她推行李,按了电梯等待,游星问:“你的母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去!吃完了后还能在学校散步。”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只是想与他齐步重温他的过去。 ‘叮’一声,电梯门开,周砚均用手虚挡门,示意她先进去,“那就去川一中。” —— 跨年也是元旦,学校收假第二天,附近的小吃街略显清冷。他们到时大概三点左右,学生正是上课时,川一中旁的美食街更是没什么人。 周砚均当时住校吃食堂,对学校附近的美食掌握程度还是大学后才知晓。他带着游星左拐右拐,在井字型的小巷中穿梭,最后停在一家没有招牌的苍蝇馆子前。 游星看着四周堪忧的卫生状况,地上是吃剩的一次性纸碗和塑料凳子,踌躇不前。 周砚均:“这家兰州拉面开了十三年,很有名。” 苍蝇馆子都是这般,周遭环境堪忧,但味道又是好的。 她迈腿跨过湿溻溻的石阶,小店比外面的环境干净得多,周砚均为她擦拭桌面,同时跟老板搭话,“两份兰州拉面,一份微辣。” 他是常客,老板笑道:“女朋友?” 游星抬眸迎上去,对方是个地中海痩矮中年人形象,慈眉善目朝她笑,她回以同样的笑意。 对于他抛出的问题,游星没有着急撇清,暗暗期待回话人的答案。周砚均将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刚张嘴欲回话,老板又说:“小半年没来了,最近很忙?” 第109章 “对,挺忙。” 游星没等到期待的回答,对方未积极回应对她来说就是逃避。但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低下姿态,她没有耍脾气的底气,怕对方也生气,她掩饰这点不痛快,和对方一起,吃完饭后逛学校。 本想借着逛学校了解他的点点滴滴,可她提不起兴致,两人草草绕了一圈操场,篮球场,从学校后门出来。 看着远处的摩天轮轿厢在高空中轻轻晃荡,冬季没有太阳,暮色沉得快,她指着摩天轮:“周砚均,去坐摩天轮。” 周砚均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有些犹豫,他恐高,游星不知。在对方即将要垮脸之际,他应下,“走吧。” 摩天轮所在之处是个公园,里面的游乐设施很老旧,但摩天轮的位置很好,能眺望川一中的淡泊湖,能俯瞰川平高低不一定的大厦,也能看连绵不断的山脉,深受大家喜欢。 等他们二人上去时,不夜城的霓虹灯一一亮起,傲娇仰起头颅向暗夜宣战。 周砚均坐时紧紧拉住把手,游星发现他不自然,故意动一下,“你怕高?” 周砚均鲜少露怯,他也嘴硬,“没有,适应一下就好。” 游星猛地起身坐到他的身侧,轿厢失去平衡距离摇晃。他的脸色未变,在她坐过来时下意识手抓浮木般抓到她的手。紧紧抓着,游星能感到他的掌心湿润,“这么怕?” 周砚均警告她:“别动。” 游星没想到他这么怕,倒也不再动作,“好好好,不动。” 摩天轮慢慢升上空,俯瞰川平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气,游星指着远处的楼栋,“上空看着我家好近,你看,那一栋。” 周砚均看过去,他第一次坐摩天轮,也第一次以此视角看川平。 游星看他没应声,以为他还是紧张,舒缓他的情绪,“你不要怕,我们很安全的,你不是喜欢爬山吗,这个视角比山顶辽阔得多。”她拿捏语气像极了他平日宽慰她。 周砚均瞥她,“谁说我怕。” 两人无数个独处的时刻,都与此刻不同。他们与弯月齐高,清冷的月光直直投射进来,四周微弱的星光闪烁,她的呼吸逐渐与其同频,而下方是钢铁森林,是流光溢彩的霓虹。 游星打开手机找了首应景的英伦摇滚,小号奏响那一刻,她觉得二人应该身处洋红色晚霞下的沙滩上,有灼烫橘红的落日。天空是柔和的粉和橙,眼前是海天一线的蓝,是一排排椰树的绿。他们在音乐下共舞。 慵懒惬意,迷离且浪漫。 周砚均双手环抱,不像她的抽离,认真听歌词。 “可不可以不想你 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八九月的天气 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这首歌是不是叫‘我是一只鱼’?”周砚均难得和她的音乐品味同频。 游星点头,这是首广为流传的歌,他听过不足以说明什么,“你听到应该是任贤齐的版本,这首是一个乐队翻唱的。” “叫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落日飞车。”单曲循环,前奏在她的话音起时也再次播放起来。周砚均没听清,向她偏头,“什么?” 像极了和耳背老大爷对话,她凑到他的耳边,“落!日!飞!车!” 周砚均听后朝向她,没有预估距离,两人几乎脸贴脸,从未这般近在咫尺的看对方,但凡再近一点,便会有意外发生........... 第59章 游星瞬间怔神,脑子嗡一下,周砚均也没动,像是被定格住,他的呼吸潮热扑洒,让她感到燥热起来。 露营时舞台上的接吻教程画外音不合时宜在她的脑中响起,大脑宕机瞬间,她鬼使神差向前倾,温热的唇覆盖冰凉且柔软的另一唇上。 再下一秒,她像触底反弹退到座椅边缘,后背抵着冰凉铁皮,满脑子只有问句:怎么回事?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收场? 轿厢失去平衡左右摇晃,周砚均顺势坐到另一侧稳住平衡。 瞬间旖旎暧昧氛围被尴尬窘迫淹没,逼仄的空间瞬间将两人束缚捆绑住,她想逃离,想钻洞。 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未戳破,她的举动逼迫这层关系趋于分叉路口,要么让两人关系陷入僵局,要么纸窗捅破敞亮爱意。 在任何拉锯战里,沉得住气的才是赢家。平日里与他小打小闹,半开玩笑,迂回释放心动信号于她都能接受。这番情不自禁,局势扭转,她成了主动方,也成了劣势方。 她冷峻着脸,红得滴血的耳根子能看出其实内心慌乱得一批。 周砚均轻笑一声,游星看向他,“笑什么?” 周砚均其实也愣住,但看她紧皱眉头的模样,强装镇定却浑身透露慌乱无措,他能脑补她内心在想什么。“没什么。” 游星挑眉,翘起二郎腿,装作情场老手的模样,“刚刚晃动了下,是个意外,没别的意思。你见多识广,肯定不会往心里去。” 周砚均再迟钝,在以往或多或少的细节里知道女孩的心意,但他不能拂了女孩的面子,“确实晃动得厉害。” 忐忑的心在他的话语中缓了些许,但她的心情很复杂,此时是撕破纸窗的最好时机,可她硬生生拐向。在话音落时,其实她期盼对方先主动,而非顺应她的话。 第110章 摩天轮在向下时,又明显的晃动起来。他们都紧抓扶手,分坐两侧。流风灌进来,周砚均问她冷不冷,她的情绪又沉了两分,不愿理人,半晌才言语,“不冷。” 周砚均摸清她的脾性,方才去学校她就兴致缺缺,女人的心思他猜不来,直问:“怎么了?” 怎么又生气了? 周砚均鲜少与异性亲密接触,没有经验让他驽钝,总是猜不透她的想法,也时常忽略对方的感受。 游星冷着脸不愿搭理他,周砚均轻声唤她:“坐过来些。” “嗯?” “我说坐过来些。”他的声音有魅惑力,勾人魂魄得很,她明明生着气,就不知不觉坐了过去。 周砚均也挪了过去,两人紧挨着。游星侧身看着他,语气生硬:“干什.......” 周砚均猛地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最后一个字淹没在齿间。 她的呼吸,被肆无忌惮的掠夺。肾上腺素飙升,她的理智被侵略。 潮湿,温热,炽热而缠绵。 若说方才,是两人毫无意识的轻吻。而眼下,却是某人有意识的进攻,舌尖的试探,施压,用力又急促的占有。游星被吻得缺氧,有些发昏。 她全身心被酥麻麻的电流刺激地没了方向,周砚均能一心二用,一边加重吻她的力度,一边寻她的手,最后,十指紧扣。 —— 迎来新年份,但众人都不大习惯年号的变更,要改口称2019年多少有些陌生。 游星偷溜去瑞士的事没瞒得住游厉,他隔天便知道了,把她叫过去劈头盖脸的骂。到晚饭之际,游厉请易振海吃饭,将她也一并唤上。 游星不愿吃商业饭局,正惹游厉生气之际,她不敢反驳。 是周天,周砚均回流原时问游星,但她困于饭局,让他先走。周砚均想了想,回她:等你。 游星垂着头偷看这则消息,心间阴霾散了两分。易振海捕捉到,问她:“小星有男朋友了?” 游星熄屏抬头,半开玩笑回话:“没有,易伯伯要给我介绍优质男青年吗?” 易家和游家是世交,易振海和游国勇同大,是挚友。易振海是远丰国际贸易公司的总裁,做进出口贸易、招投标代理、项目管理与咨询服务等业务,是行业领头人物,并且是市商会主席。 易振海哈哈大笑,“小星正是好年纪,想要哪样的没有,怎会轮到我这个老朽来为你介绍。”他紧接着道:“要是真没有,我倒有见到好几个优质男青年,也不知道小星看得上看不上。” 游厉:“易伯身边群星环绕,若有与游星年龄相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可以拜托易伯问问对方看得上我家这个废柴吗?” 游星反抗:“你才是废柴!” “下周晚宴上,届时多的是各行业里崭露头角的贤才君子,小游一定要来!”易振海每年都会以夫人生辰名义举办一场私人晚宴,邀请函很早就寄到游家。 他的人脉之广,诸多商界人士垂涎与其结识,平日举办的活动以商会名义撮合企业之间的友好交流与合作,有严格流程和要求。他私下举办的晚宴才是大家平等自由交流和结识的机会,即商业价值更大。 能收到邀请函的人非富即贵,更是各行业金字塔上的人物,且不限于川平,是结交人脉的大好时机。一年一度的晚宴也成为一些商业新星被认可的凭证。 以前游星听说某个岌岌可危濒临破产的小公司曾靠晚宴结识大佬,拯救公司于危难之际,最后一跃成了某年度优秀企业代表,并成功于香港上市。 更是造成诸多人挤破头想拿到邀请函。 游星想问周砚均会不会去,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好是周末,不然我得去流原上班去不了。” 易振海不知她的情况,追问。她解释:“我哥投了个很可观的项目,老板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优秀青年,我哥想让我多和他学习,就把我扔去了他的公司。” 易振海问她老板是何人?她回话后观察表情,易振海没反应,游星明了,周砚均没被邀请。 她只去过一次宴会,无趣得很。但这次,她想去,“就是原谷咖啡的老板,周砚均,周吴郑王的周,笔墨纸砚的砚,平均的均。” 易振海‘哦’了一声,方才没听清名字,原谷咖啡的周砚均,他是认得的,“周砚均,确实是个年轻有为又踏实的人,小星怎么跑去小公司上班,你哥的公司不欢迎你,来伯伯的公司!” 游星敷衍两句,抱怨道:“我哥觉得很看好他,看好他的项目,想二轮投资,同时可能觉得跟着他能学得多吧,就让我去了原谷。” 她不经意问:“易伯认识他啊,看来他还是有点能力,竟然能落入易伯眼里。”她按捺住想为他要一张邀请函的冲动。 川平是座大城,是国际经济,贸易,金融为中心的全球影响力都市,中小型企业两万左右,易振海能记得的寥寥无几,但他确实对周砚均有印象。 易振海记得是某次政府年度企业表彰大会上,他被授予年度优秀企业家,是易振海为其颁奖,听他的发言时,一句引用“老子”的话: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易振海当时正读老子,也因此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 后面几次开会,他坐前面认真聆听做笔记,沉心学习的姿态,不出风头不浮躁让易振海印象深。“他的身上没有同龄人的浮躁,很沉得住气,是个成大事的人。不过可惜了.........” 第111章 她忙问:“可惜什么?” 他的优点也反映其弊端,他缺乏血性和冒险精神,而有些机会是冲动下,阴差阳错抓住的。他能带领企业稳扎稳打向前,但若要野心勃勃扩大商业版图,单稳扎稳打不成。 游星转桌,方便易振海夹菜,“是吗,我刚认识他时也这么觉得,他做事确实沉得住气。但多接触了发现他有多面。有次合作商的舆论风向不佳,负面词条在微博挂了好几天,网友纷纷抵制这个合作商以及相关联的其他公司。高层要求立马取消合作,发声明。他力排众议,坚决与其合作,并在当时达成友好战略合作关系。后来舆论反转,网友发现错怪了,合作商的知名度上去了,连带着我们,免费打了一波广告。网友说我们公司真性情,讲义气,扒出我们做公益,称我们是资本里的良心企业。” 游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客观举例为他辩解,比直愣夸他优秀来得更有信服力。 游星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的沉着冷静是遇事不慌坦然不惧的表现,但他在每一个决策上都很准确敏锐,原谷稳扎稳打多是因企业发展和家乡的发展挂钩,他一心在为家乡的发展考虑,不缺胆识和魄力。 易振海这把岁数,在事业的野心已到头。如今他更大的野心是想做行业里的伟人。身为商会主席,他要格局大,真心实意想挖掘年轻才干,想让一颗颗新秀都能明亮绽放。 游厉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易振海若有所思,“兴许没接触,认识过于浅薄。” 游星连忙道:“易伯哪里的话,您见多识广,人才多得像繁星闪烁,周总又低调,哪能让易伯一眼识中。我提一嘴倒是因为跟他接触多了,随口一提而已。” 易振海笑意满满:“莫不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她附和道:“哪能啊,我在等易伯为我介绍呢!别以为我说笑,能入易伯慧眼的,肯定是各方面优秀的人,倒免得我自己去把关了。” “原来是把我用到这处了,这点机灵劲儿,用不到正途!” 她漫不经心道:“说认真的,周总算我的恩人呢,在流原多亏周总照应,我住他对门,天天蹭饭,好几回生病住院都是周总守我整夜。开始我不理解我哥对他哪儿来的信任,把我托付给他照顾,但相处下来发现,我哥的眼光又准又狠。” 夸完事业夸人品,她的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 游厉问:“什么时候生病住院?” 游星把这茬忘了,“就……感冒发烧,住院吊盐水。” 在易振海面前,他不好追问,夸了周砚均两句,将话题岔开。 —— 周二早晨,一个包裹送到原谷前台。周砚均从不寄快递到公司,疑惑拆开邮件,里面是一个灰色信封,信封边缘是鎏金花纹。 他揭开看完,没有任何情绪的合上信封,乘电梯上楼。他的情绪没有泄露丝毫,但在路过游星工位时暼她的那一眼里,带着无限柔情。 他手里的信封,别人认不得,她一眼认出,眼光追随他转身去了齐佐的办公室。 游星偷偷发消息给他:很高兴?发生了什么? 她想亲口听他分享喜悦。 但在他回消息前,齐佐告诉了李宥雨,而李宥雨按捺不住的激动,悄声在她耳边说:“周总收到了易夫人寿辰庆祝的生日邀请函!” “真的吗?恭喜!”说完,她看手机,并没有等到回复。 第60章 李宥雨想起一事,问:“你周天有空吗?” “有,怎么,你要约我?”她心不在焉回话。 “对,我们星期天晚上去川平玩密室。” 游星胆小,向来避而远之,“不去!我一个人住,去密室不是给自己吓自己找素材?”上次有贼人进来给她造成的阴影还未散去。 李宥雨随口一诌,“那就不玩密室,去看电影。” “一场电影将近两小时,看完了深夜赶回流原上班?第二天起不来!” “那就吃饭。”她改口得很快,游星逐渐察觉到怪异,“你星期天晚上不回流原,特意去市区吃饭?” “对。”重点不是吃饭,而是要和她一起,这是李宥雨的任务。 游星狐疑斜睨,“你不对劲。” 李宥雨去市区不和男友腻歪,要拉着她去吃饭?什么饭这么重要? “哎呀,发工资了想请你吃饭怎么不对劲了?” 这句话一出,更是笃定了游星的猜忌,李宥雨要攒钱结婚,却没有由头请她高消费一顿,反常得很。 李宥雨被她盯得心虚,“反正不管什么理由,星期天你必须到场,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为你准备了惊喜。” 惊喜是真,不过煞费苦心准备的另有其人。 下班时,周砚均发消息问她要不要等她? 略过了上一条消息直接问她,不想回?游星赌气,也不回了。 她在眼巴巴等着他的分享,结果人家没想跟她说。 上次两人一吻定情,彼此双方都明了心意,但周砚均并未告白。游星不主动,就等着榆木自己开窍。 她下班后打了车回家,周砚均打她电话,她毫不犹豫摁断。 周砚均回去后直接敲响对面的门,游星问是谁,他没回话。她一向警惕,通过猫眼看清人后放松下来,但仍没开门。周砚均继续敲,敲了许久,她不得已,气鼓鼓地推开,“干什么?” 第112章 周砚均拉着门沿,怕她二话不说把他关门外,直接挤进去。“你什么时候到的家?” 她回来有半个小时有余,周砚均在路口等了十来分钟,对方不接电话,他又回了公司确定没人影后才驱车回来。 游星躺回沙发上,不想搭理他。 周砚均面对她一向好脾气,“游星,不要总是生闷气,好好沟通解决问题。”他不是神算子,不能每回都猜到。放任问题存在,下次他仍会同样方式惹她生气。 对方视若无睹。 “游星,听话。”他像摸小狗一样摸她的头。 游星狠狠打掉,“为什么不回消息?” 周砚均恍然,“刚才一直在忙,没时间回。” “你是忙没看手机吗,那为什么直接越过发消息给我?看到消息不回,没有礼貌。”游星更生气的是他有高兴的事,竟然是下意识找齐佐分享,而她听到时已不知是几手消息。 “下次我注意。”周砚均软声软语哄,她恍惚间觉得他像渣男哄骗女友。 游星偏头,“不用下次,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不用好声好气哄我,没必要。”说起这,她的不高兴又徒增了几分。 她的话一出,结合迟钝的摩天轮一事,他明白了。 他可以一两句话就捅破这层纸窗,可他知道游星喜浪漫,爱仪式感,所以他想认真准备好,再向对方告白。 他故意掠过她的意思,“我把你的微信置顶,以后一眼就看到,看到就立马回。” 周砚均拿起手机捣鼓起来,他皱着眉头点半天,“是怎么置顶来着?我问问李宥雨。” 游星一把夺过去,看到备注时板着的脸绷不住,“你有病?什么玩意备注?” 周砚均刚才操作半天,将她的备注改成:vip顶级客户。 他解释:“这样就不会忘。” 她气笑了,“我最生气的是什么,是我知道你有好事却不跟我分享。跟我就没有一点分享欲吗?我们关系还不够熟吗,你都不愿亲口告诉我,这么见外。”想到他迈着轻快步伐走进齐佐的办公室,和那个口干舌燥为他讲好话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在工作环境里他不可能展现私下的熟络,路过她时没说什么,想着下班后告诉她。谁曾想没等到下班,却又等到她的生气。 “我缺少经验,有时候会惯性忽略你的感受,下次注意。” “缺少什么经验?” “.............” 能是什么,缺少爱她的经验。 —— 晚宴当天,游星一大早约着谭斯羽去做皮肤管理,约造型师上门。去美容院的路上,谭斯羽问:“你被夺舍了?” 游星素颜出门,带的墨镜,对方看不到她的白眼,“乱讲话要被割舌头!” 她何时对商业晚宴兴致盎然过? “我答应周总做他的舞伴,肯定不能给他,给我们公司丢人。” “周砚均?” “啊,不然还能有谁 。” 接着这个话题,她顺着问下去:“你跟周砚均是什么情况?” 游星装傻,谭斯羽只说:“别装了,你哥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也是游厉让她点游星。“你在追他还是他追你?” “没谁追谁,水到渠成的事。” “在一起了?”谭斯羽的反应有些大,她对周砚均的印象挺好,但若成一家人她需要适应这层关系。 “没有。”游星闷声道,这场拉锯战仍在继续,她坚决不做先告白的那人。 谭斯羽追问,她不答。谭斯羽无法,只能说:“他很优秀,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阶级跨越过大会让一段关系变得不纯粹,并且阶级不同必然导致三观不合,会有种种困难等着你们。所以建议你还是找个旗鼓相当的男人。” 游星问:“你的意思还是我哥的意思?” —— 周砚均来接她时,她没认识出他的车,走近后看清主驾驶的人才果断开了车门,“怎么换车了?” 平日开大众,今天却是一辆闷黑的宾利。“这种场合,自然要拿得出手。” “以前没见你开过。”她以为他的消费观买这些,会觉得不如给福利院添几套实用设备。不过也不难想,周砚均是总裁,需要一些外在物质衬托身价。 游星趁车子没启动,将包里的小礼物拿出来给他,“送你!” 他今天穿着定制西服,她知道他对此的重视,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对袖扣,希望为他锦上添花。 周砚均拿起细看,纯银狮头栩栩如生,目光凶狠。他很喜欢,“谢谢。”她偏过头让对方看耳侧,“看。” 她的耳钉是同款金色,周砚均:“好看,你带什么都好看。” 游星接回袖扣,为他扣上,“sa本来推荐的是纯金款,要我自己的话,就选张扬的金色了。但是想到你更喜欢低调些的款式,所以我就选了银色的这一款。” 两人的亲昵已然不顾及朋友的界线,周砚均垂眸,她的容颜落在眼底,“游星。” “嗯?” 对方应声看向他,他默了好一会儿,更像是自语:“我会很快给你答案。” “什么?”她的心蠢蠢欲动,往某个方向飞速掠去。 他的一只手被她捣鼓带袖扣,另一只手将她的发挽带耳后,“马上就知道了。” 第113章 游星隐隐约约有所期待,聪明人知道不能再追问,笑道:“那只手!” 游星不忘跟他说:“今天的生日宴会是易夫人的主场,一会我先带着你去祝贺一番,到时候我会陪她聊会儿,你就自己转转,这种晚宴有商界精英,也有富家子弟,你随意点就好。对了,有些女孩子可能看到你帅就会来邀你跳舞。”她比他熟,想绞尽脑汁传授经验,但转念一想,他在任何场面都能游刃有余,她便止住话语。 周砚均眼带笑意:“那我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反问:“这都要问我?没点觉悟?” 晚宴在易振海家的别墅里,原先准备在五星级酒店举行,后来易夫人在寺庙崴了脚,住持点了几句,易振海当即决定今年生日晚宴低调些,本准备了百来张邀请函,折了一半。故能参加晚宴的人,人中龙凤还不够,非得和易振海有实打实的关系才能来。 周砚均在发展新项目,想将咖啡种植传统技术和互联网结合起来,利用新技术新理念发展小粒咖啡。互联网是巨浪,如何乘风破浪不被吞噬,是个难题。 他寄希望于晚宴认识互联网大佬,听一听他们的想法,指点迷津。 别墅附近的停车场停满了豪车,周砚均寻了好久才找到车位。游星将羽绒服脱去推门下车,周砚均这才看到她穿的什么,一条流光银色吊带鱼尾裙,腰身很紧,裙长到脚踝,细高跟凉鞋,让两人的身高差直减十厘米。 她的头发挽起,低丸子头,一侧插着羽毛发饰。 周砚均的眼底闪过非理智情绪,但很快掩饰,他绕到副驾驶,将羽绒服拿出搭在她的肩上,“进去了再脱。” 游星只说:“进去了人多,衣服放哪儿?”她想过先穿着进去再脱,但进去后还要时刻看着衣裳的行踪,算了,宁愿冻着过去。 “我拿。” 谁拿都麻烦,游星坚决放车里,周砚均无法,只得将西服外套脱下给她。游星咧着嘴笑:“今天我们都做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靓仔靓女。” 游星挽着他的手,两人款步向别墅走去。距离不远,只是刮骨风让路程格外艰难。进去别墅那刻,将寒风挡在外头,游星瑟瑟发抖,“这种风度,要一次就够了。” 宴会上喧闹声阵阵,伴随绵柔的背景音乐,她进门后从服务员手里拿过热毛巾擦手,目光搜寻易夫人的背影。 自打她进来,她的右侧有道视线就盯着她,随后慢慢走过来,“游星。” 游星闻声看过去,是侯亮,她的眼神暗了几分,不想身旁人和侯亮打照面。 第61章 侯亮的眼神落在她挽着某人的臂弯,“这位是?” “原谷咖啡有限公司的周总。”游星介绍。 周砚均先伸出手,侯亮敷衍碰了下。他眼尖,周砚均的袖扣和游星耳侧的银狮耳环一样,“男朋友?” 游星顿了顿,“?家住海边?” 侯亮不恼,“那么冲做什么,我俩这关系,还不能关心一下?”他侧身站,单手插口袋,另一手捏着高脚杯。 游星就知道他憋不出好话,“可别,我俩没关系,就留学时候的同学,回国后都不联系,充其量是旧友。” “上次我送你去活动策划展迟到,跟我哭鼻子的时候你可没说我是旧友,狠心的女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他说时,仰头饮完杯中酒,余光落在周砚均的身上。 这事,她早忘了。再说下去,越扯不清,游星警告的目光落他身上,“别乱讲!” 易夫人从旋转楼梯下来,“我们去和易夫人打个招呼,你自便。” 一楼大厅的家具撤了,很宽敞,互相交谈站着的人很多,她挽着周砚均从不同人身侧借过,她吐槽:“侯亮说话没谱,只有句号能信。” 周砚均没多说什么。 游星与易夫人对视,笑着迎上去:“莫姨,生日快乐!” 易夫人叫莫青香,和游母是初中同学,小游母两岁。游母在世时,时常带着她和易夫人相聚,后来游星很少见她,只在每年她生日时,避开宴会上门看她。尽管鲜少见,但莫青香待她一向亲热。 莫青香下了台阶拉着她的手,“小星怎么也来舞会了?”莫青香也不爱这种晚宴,名义的寿宴,实质上的商业交际,没有几个真诚祝福她,她也无奈。 “想莫姨了嘛,迫不及待想见您。”游星嘴甜,“许久没见您,看着又年轻了,您这每一轮生日都比往年漂亮,莫姨是不是没化妆,皮肤吹弹可破,有什么秘诀教教我!” 莫青香笑得合不拢嘴,“又哄我,我都五十八了,你数数我这褶子,还吹弹可破。”她的眼睛很亮,“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老板,周总。今天我就是陪他一起来给您祝寿的。” 周砚均不卑不亢介绍自己,莫青香细细打量。游星向她解释去了原谷一事,莫青香说:“上班就上吧,别累着就行。” 易振海下楼来,游星甜甜喊了声‘易伯’。周砚均伸手自我介绍,两人握了下,易振海道:“我记得你,从原谷刚成立时我就注意到你,那时候就觉得你定是未来可期的新秀。才短短几年,原谷发展飞速!从一堆小企业脱颖而出,成了前年的年度优秀企业。”他感叹:“年轻就是好,有无限可能和干劲,我们这些前浪迟早会被拍在沙滩上。” 第114章 都是场面话,周砚均谦虚回话。 莫青香要到处走应酬,让游星陪着她。游星挽着她,看着周砚均:“周总,我一会儿来找你。” 宴会厅里三两成群,各说各话,背景乐是交响乐,曲声悠扬婉转,莫青香小声问:“这位周总,只是老板?”方才他在,莫青香没好开口问。说时,和刚进来的友人颔首示意,并走向对方。 游星对她很尊敬,认真答:“只是老板,但......也是喜欢的人。”她和长辈承认此事,多了分羞涩。 他的袖扣和游星的耳环成对,很明显是她故意而为,“我说怎么突然来参加晚宴,是来宣誓主权?”长得不错,年轻有为,定抢手得很。 是,也不是。 宴会厅的人,大多都认识她。游家千金挽着谁?八卦的人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到周砚均身上,或多或少能给他带一些关注度。 当然,她不敢让周砚均知道她的小心思。 “八字都没一撇,宣誓什么主权。” 莫青香:“要抓紧,你也老大不小了。觉得不错就果断出手,他喜不喜欢你?” 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不敢笃定:“应该吧。”他都亲她了,应该喜欢才会亲她吧。 “别应该,不知道就去问。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直接了断的处理方式吗,这种情况不能拖泥带水。彼此喜欢就在一起,他不喜欢咱就不稀得,换一个。”莫青香也是希望她赶紧安定下来,姑娘从小没妈疼,她只得多帮衬多关心几分。 “嗯,我知道了莫姨。他很优秀,但比起其他富家子弟有千军万马,他只能只身一人闯天下,他要很努力才不会蒙尘,才能被人看到,所以我今天才会带他来见您。不过他不知道我做这些,他是个倨傲的人。另外我妈去世得早,莫姨对我就跟亲妈没什么两样,您识人无数,也是想请您帮我把把关。不管以后我和他什么结果,但我希望他越来越好,他值得被所有人看到。”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看着品行不错,是个踏实的年轻人。喜欢就先处着,有姨站你身后,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你易伯那边,我也会替你多说两句好话。愿这个小子不会辜负你的用心良苦。”说时,莫青香扫向当事人,当事人与他人交谈,并未注意这道霸气的目光。 游星的感激溢于言表,“谢谢莫姨,我就知道莫姨对我最好了!”她环抱住莫青香。 莫青香打趣道:“这小子祖上烧了高香才认识你,还没在一起就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以后结婚了可还了得,可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 游星噗嗤一笑,“才不会!” 莫青香紧紧握住她的手,“我那个逆子不回来,还好有你在身边陪着我,走,去和张夫人打个招呼。”莫青香和易振海有一独子,定居美国,鲜少回国。他大游星三岁,小时候较熟,后来鲜少见,跟陌生人没两样。 晚宴里只准备了甜点,没有正餐。宴会很随意,有的埋头吃甜点,有的专心社交,有的在舞池里荡漾。下舞池的人变多,游星的视线到处追踪,在莫青香身边呆不住了。 她们站在后花园,莫青香看她的视线飘忽不定,人在身旁,心已飘进屋内。莫青香松开她的手,“你先去寻有情郎,我和张夫人说会儿话。” 游星难为情,“才不是有情郎,莫姨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脸皮那么薄,脸都红了。”停顿半晌,她继续道:“那您和张夫人先聊,我替莫姨去屋内转转。” 说完,她一溜烟跑去屋内。 她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视人群,但并未寻到人。她又转到别墅侧面的泳池,空无一人。为再确定,她返回后花园转了一圈,仍未寻到人。 莫青香笑她:“离不得了,着急成这样?打电话问问,别墅就这么大,估计去厕所了。” 游星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走到寂静处。不断忙音,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她又进到屋内,谭斯羽看她这般,喊住她问话。游星问她,谭斯羽说:“刚刚看到你那个朋友和周砚均站在前庭。” 哪个朋友?侯亮? 游星又拨通过去,仍旧持续忙音。她转身去找侯亮,侯亮见人气势汹汹走过来,心里就清楚了,嬉笑道:“怎么了姑奶奶,你这眼神是要把我吃了?” 她没说话,将人喊道外面问话,“你和周砚均说什么了?” 侯亮装傻,“谁?” “别装了,我嫂子看到你们俩站一块。现在我找不到他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侯亮什么尿性,游星清楚得很。 侯亮无辜状:“能说什么,遇到了就随便聊了两句。当真是新欢,这么宝贝?” 游星被他磨没了耐心,“侯亮!你到底说什么了。” “真没说什么,冤枉啊,我就和他开玩笑,问他究竟怎么追到天仙儿,诉苦我当年在你宿舍站一通宵都换不回来美人一眼。”游星急了,他还是那副不正经样。 游星气得很,负手离去。服务生拦住她,手上拿着她的羽绒服,“游小姐,刚刚有个先生让我转交给您,说是天冷,一会儿记得穿上。” “他还说什么?” “他有急事,先走了。” —— 游星辗转反侧,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上一次周砚均不接电话不回微信是在生闷气,她独自回家后周砚均给她回了电话,简单解释两句后道歉。游星问他怎么了,周砚均回说没怎么。 第115章 他鲜少生气,但生起气来比她还轴,还矫情,总是暗戳戳生闷气,哪有总裁风范。 游星深吸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追问,也许他需要先冷静了再沟通。 凌晨三点看到侯亮发的朋友圈,她换上衣裳杀去夜店找侯亮。 侯亮看到对方怒气冲冲将他怀里的女生赶走,揪着他的衣袖给人拽起来时,瞬间后悔自己干嘛招惹她。 劲爆的音乐声让她不好发作,她又将人扯出夜店。“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天天缠着你!” 侯亮才换场,兴致正浓却被姑奶奶泼盆凉水,“好好好,我说,我错了,不该惹姑奶奶您。” “快说!” 侯亮避重就轻,“就说我追过你,还有好多男人都想追你,不过太难追了。” “还有呢?”这不至于让他甩手走人。 侯亮装模作样回忆,“还有.......夸他运气好遇到你,遇到游家千金,川平首富的游家,比中千万的彩票还值钱,让他好好珍惜,能拿到易家晚宴入场券不容易。说、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他还是心虚,怕眼前这个不定时炸弹爆炸的威力。 他是个滑头,原话肯定更难听。 游星没忍住,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平时嘴贱就算了,今天非踩我雷点是不是!看到我不想跟你打招呼,你能不懂?缺德考试你能拿满分。当两年同学就真没了分寸,来多嘴我的身边人?” 侯亮见她真生气了,好声好气哄。 游星不想和他废话,“以后别说你认识我!”她转身朝街道走去,垂头将他的微信删了。转身给周砚均发微信:睡了吗? 她知道是句废话,大半夜的,正想退出界面,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她停了脚步,紧盯着屏幕。 第62章 她以为停在界面就能等到对方弹出的新消息,但是默等了十来分钟,什么都没有。 一颗小石子被抛入深井里,很久很久后听到轻微的回响。 她没有追问,罢了。 游星睡不着,想找人喝酒,却又不想和酒搭子厮混乌烟瘴气的夜店。看着夏知桐的电话,终究没打出去。没有去处,她伸手拦了辆车回家。 刷朋友圈时,十分钟前立琪发了条动态。游星有了去处,让司机掉头,去了立琪家。 立琪对不请自来的人没太大反应,以前她也经常半夜杀来家里。她跟在身后进屋,“剪头发了?” 立琪:“嗯,角色要求。”她穿着碎花背心和短裤,游星着厚羽绒,宛如两个季节,她进屋就立马将外套脱了。 立琪没问她为何而来,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看剧本。 屋里空调开得高,她又将卫衣脱去,像霜打的茄子,重重倒向沙发,哀怨哼唧起来。立琪头也没回,“大半夜别乱哼唧,隔音不好。” 游星不理会,“你都不关心关心我怎么了?” 她要是憋得住能自我消化,就不会冷不丁站在立琪门前。 不用问,她会说的。 “你怎么了?”立琪的语气毫无波澜。 “你太敷衍了,大半年不联系,见面了是这个态度,不欢迎那我走了。”她就是嘴上说,连假动作都没有。 立琪一侧的齐耳发垂落,她合上剧本,“谁惹大小姐生气?”她的声音很低,半夜徒增几分暗哑。 她咬牙切齿,“侯亮,缺德鬼!” 游星轻车熟路去找酒,“你不在的这半年,发生了好些事,等我喝两口了跟你说。” 她将这半年的事细细与立琪说,就连她的心路历程也一一倾诉。夜很长,她可以慢慢说。她都不知道,就半年能发生这么多。 立琪很淡定,“有照片吗。” 游星翻出上次李宥雨偷拍他们的那张,立琪在娱乐圈,好皮囊如云的地方,可见眼光之高。“侧脸还行,正面呢?” 游星又去相册里翻,立琪看了后将手机递给她:“还行。” 立琪点了根细烟夹着,“所以你要和他在一起?” 身边好友都极力撮合他们,只有立琪的态度琢磨不定,“嗯?” 立琪的脸陷入烟雾缭绕,她的手指纤长,猩红的火光在指间闪烁。“别沉沦在自我编织的陷阱里,最后痛苦的是自己。” 游星怔愣,羽睫扑闪,好久才反应过来回话:“什、什么意思。” 她怎会不明白呢,只是无措间,似乎只有问句成了她的无力防御。 立琪知道黄云锡,也正是知道这事,才让两人交心。 大一时,立琪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也在酒吧兼职唱歌,游星放假归国在清吧听她唱歌,熟络后就一起喝酒。当时她因此事夜夜失眠,瞒着游厉看心理医生。立琪给她介绍心理医生,并陪同她一起。某次游星见完医生后情绪未出来,大哭着跟她倾诉。 因此,两人交心,关系越来越好。 “明知结果令人痛苦,非要深陷沉沦,欺骗自己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这是不是你的借口?可相爱有多深,分手后就加倍痛苦。而这种痛苦分明可以在未开始前就制止,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游星,你是不是高估了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 游星苍白无力的解释,“可人生不就来体验的吗,即便结果很烂,重要的是当下。” 立琪问:“那如果他知道了黄云锡的死跟你有关,你觉得他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第116章 她辩解:“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是他本身就有严重抑郁。” 立琪:“即便他能视若无睹,那你呢,你做不到。你讨厌黄云锡,他的妈妈是让你百般恶心的人。就算这份讨厌被愧疚自责淹没,但他早已成了你的梦魇。他是黄云锡的好友,这个标签会像烙印刻在你的心头。以后你也会觉得膈应,无法直视。” 立琪演了大大小小的角色,剧本人也是生活人,对于人性的拿捏很准,更何况是她了解的人。 游星像是被她拽着直面镜中的冷现实酷,她的话冰冷而残忍,游星还在挣扎:“我并没有觉得他是黄云锡的朋友而膈应。” “爱情最惯用的手法——蒙骗内心。若是其他人,我就不会说这些了。如果你执意自欺欺人,我也无法。” “也许以后梦魇会淡去呢?” “这样,明天你去见一见那个女人,如果能坦然和她坐下喝咖啡,也许就有淡去的可能。”立琪不知道黄云锡的妈叫什么,直面内心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脱敏。 “不去。”单是听到她,游星就满脸嫌恶,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立琪摊手:“这不就得了。” 游星一口闷完杯中酒,像寒冬十二月住进四处漏风的茅屋,寒风从四面八方席卷,她却找不到躲避的角落。 “那我该怎么办?”她已经纵容自己走到这一步,该如何是好? “快刀斩乱麻,直接告诉他事实,坦然聊这事,如果彼此觉得能携手共同解决,那再好不过。”立琪一手叼烟,一手拿起高脚杯。 她没有勇气告诉他,可她很清楚,欺骗会加强伤害力,他是无辜的。 —— 游星蓬头垢面从立琪家出来,从她的柜子里顺了口罩和帽子离开。她一夜未眠,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满脑子是立琪的话。只有立琪知道自己由始至终的纠结和拉锯是为何,知道真相的旁观者是清醒的,她是深陷迷雾的戏中人,她知道,观局人的话和通关指南无差。 早八的人匆匆忙忙从她身旁擦过,她很混沌,直到下了出租车站在一片棚户区。 四周垃圾遍地,杂味弥漫,房屋杂乱破烂,摇摇欲坠,是霓虹霞光的川平唯一的黑灰色。这里是川平的城中村,许多经济窘迫的年轻人或贫困户会住这里。 游星双手抄口袋依靠电线杆旁,目光冷然看着街对面的早餐店,招牌是红底黄字——小霞豆浆油条。 老板娘穿着朴素,带着蓝色袖套忙碌往油锅下油条。目测四十来岁,皮肤偏白,即便松弛下垂,但能看出来底子不错。 单是那么几眼,她毅然决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恍惚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就这两眼,她便承受不住。 游星恨她,却清楚她的住址,现状。 妈妈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将完整的她分割成一千个碎片,有一个碎片被妈妈带走,不知踪迹。 转身走去的每一步,过往回忆一幕又一幕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女人叫黄锦霞,做实习生时和游国勇搞在一起。她的儿子黄云锡,比游星大一岁,也就是在妈妈小产那年,游国勇在外厮混乱搞。 即便现在,她想到这事,就止不住的恨游国勇。一年后有了她,游国勇短暂的和黄锦霞断了联系,回归家庭。 十年后,黄锦霞的男人死了,便带着黄云锡回来寻生父,游国勇在外面偷偷养着这对母子,终究纸包不住火。 那一年,黄云锡十岁,她九岁,都是看得懂人事的年纪。多嘴的人多,游星听得也多。那个时候的她就知道坏女人叫黄锦霞,妈妈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就是因为这个坏女人。 这事闹了一年,以她的妈妈纵身一跃收场。 她知道,黄云锡亲眼目睹画面,也是他抑郁的开始。游国勇并未收敛,甚至欲续弦给她名分。 游厉休学回国,当时的公司每况愈下,家中也是烂摊子事一堆。游国勇被债主逼得躲起来,游厉没办法,硬着头皮解决。但他先去和游国勇谈判,拿走了他手里三分之二的股份,并逼他签下合约,永不能让这对母子进游家。 游国勇是法人,若不妥协,所有债得自己背。衡量之下,他将风险甩给了亲生儿子。但他万万没想到,游厉竟然硬生生扭转了振亚举步维艰的局面,而这时,他已然被架空,没了实权。 电话震动响了好一阵,她的意识回拢,“喂。” 李宥雨打来的,为了提醒她别忘了晚上七点的约,地址我发你微信了,电话挂断前特意强调要记得精心打扮。 游星所有的幻想和美好碎了一地,赤脚踩着玻璃渣的痛,再是通宵没睡,她整个人由内透外的虚。回家后倒头就睡,整整到六点,她是被李宥雨的电话轰炸吵醒,她有气无力道:“能不去吗?” 李宥雨义正言辞拒绝,“不行,你是主角,不能缺席。” “周砚均在吗?” 李宥雨顿了顿,说了实话,“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结合之前的苗头,游星大致猜到了。但她的心很沉,没有喜悦或期待,而她和周砚均又吵架了,李宥雨不知道吗? 周砚均在想什么,她不知道。 她欲问的话收了回去,她和周砚均的这份感情,不能总以逃避的方式面对,总该要解决。沉睡的这一天,她又梦到了好多过去的事,梦到了黄云锡去世前,她去找他说的那些话。 第117章 游星强打精神,认真挑选衣裳,精心打扮。无论今天是什么结局,她都希望是体面的,好看的。 李宥雨在她下车的地方早早等候,一见她就夸她好看,跟她介绍这家餐厅。正是饭点,餐厅却十分清冷。 餐厅前有个庭院,中间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将其一分为二,两侧篱笆上红粉气球轻轻摇晃。 李宥雨激动得很,不停催促她进去。游星问:“周砚均呢?” 李宥雨以为她是迫不及待见到心上人,“在餐厅后面的草坪上等你呢!” 第63章 游星整个人都是懵的,情绪提不起来,篱笆上拴着气球和鲜花,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她会发生什么,她曾设想过面对这种浪漫的该给哪般反应,越是给予厚望的期待,最后会发现越稀碎。 冬天的草坪没有治愈的绿,只有裸露的泥巴。她远远看到周砚均站得笔挺,手里捧着一束花。身侧是一个落地幕布,播放他们的合照。 曲悠悠和黄七月拿着气球夹道欢呼她的到来,其他几个男生砰地一声放响礼花,缤纷的彩带从她的头顶上方散落。 游星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身上,周砚均何等聪明的人,她的神情,她的反应,她的眼神说明了情绪,他的笑淡了两分。 不说话只对视,情绪却比语言能更快速准确传达给对方。 她默默走到周砚均身旁,沉默的对视,李宥雨等几人也感受到氛围的不对劲,逐渐安静下来。 游星喊他的名字:“周砚均” 声音很轻很柔。 周砚均将手里的花给她,欲开口却被她抢先,“我们谈谈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害怕,怕周砚均的话说出来了她却泄气了,她不能再一次纵容自己沦陷。 “昨天.........” 她打断他:“不是昨天的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也没有其他话。 游星偏头看向他们:“很谢谢你们帮周砚均策划这次告白,真的真的很感动。但我有些事要跟他说,我想先和他单独聊聊。” 她尾音的颤,只有自己知道。 —— 车开到了明湖公园的山顶,年轻人喜欢夜爬俯瞰市区。他们上去时并没太多人,游星寻了个长椅坐,周砚均问她冷不冷。 她摇头,将拉链拉严实。 周砚均没有追问她,默默坐在她的身旁。 山顶风大,她的发在风中凌乱,周砚均伸手将她的连帽扯上,怕她感冒。游星想起昨日,“昨天侯亮说话没分寸,不好意思。” 他捞起她的手,紧紧握着。寒风中她的指尖冻得发麻,从他干燥而温暖的大掌传来的温度怎么也捂不热她的手,她狠心抽了出来。 周砚均的眼色沉了沉,“你是在替他道歉吗?” 昨夜他在前庭遇到侯亮,侯亮的原话他记不大清了,大概记得是讽刺他的草根出身,说他登不上大雅之堂,说他修了几百年的福分才落到游星眼底。他还说了诸多和游星认识的细节。 上层人的轻蔑和鄙视,伤不了他分毫。 侯亮看他没反应,又说:“晚宴上的人认识吗?都是各行业顶尖大佬,难得来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了。多少人重金求不来的邀请函,怎么偏偏你被邀请了?我听易伯说,游星为你说尽好话,易伯为了卖游总一个面子,特意给你寄了张。” 周砚均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侯亮得逞,先走一步。 游星摇头:“没有,我跟他只是留学期的朋友,没有深交。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他是因我才对你说难听话,所以我理应道歉。” 昨日周砚均的友人出车祸,与人追尾。他着急赶过去,将人撂在原地,他也知道不对,“昨天提前走不打招呼,抱歉。当时在开车,电话静音没接到。”他没有故意不接电话,也并非没风度将人丢下。 “可是你的不高兴是真,对不对。”他完全可以回拨,也可以面对面解释先走,更可以在半夜三点看到消息后回复。 “邀请函因为你才寄给我的,是吗。”周砚均能接受冷嘲热讽。接受她的友人鄙夷或无视的目光,他们无非觉得他一个草根,想攀高枝走捷径,但莫须有的事。 可她的行为却直戳他命门一般,硬生生折断他的脊。他的傲,能力,瞬间没了底气。 游星垂眸,盯着地面却失焦,“对不起,是我太心切想帮你。” 周砚均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有气,气自己,而非她。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没再说话,沉默间,两人之间只有风声灌过,枯叶被风吹动落在她的脚边,她用鞋尖踢了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是怎么死的?” “嗯,说过。” 风大,她眯着眼看他:“我今天早晨去了趟栖民路,那个小三就住那里,开了一家早餐店。” 栖民路,周砚均知道,是出名的城中村。早十年前就计划拆掉重建,但项目计划水太深,到现在都没动工。 “小三老了好多,发根全白,完全是中年老女人的模样。我记得有次在游国勇的办公室见过一次,那时候她烫着卷发,香水味熏得我头晕,大红唇像妖怪一般。游国勇说要娶她,我在办公室大闹,她哭哭啼啼的柔弱样。但游国勇去开会后,她不装了,龇着红唇站到我面前,说我再闹腾都没有,她即将成为游夫人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而她的儿子也终归改姓游。” 第118章 周砚均找到了她情绪低落的缘由,“都过去了。” 游星摇头,“不,没有。她趋炎附势,心机深沉,为了富贵竟丧失良心,我妈是被她害死的,是被她一则则短信,一张张照片挑衅死的。就算她过得不好,我还是觉得不痛快。”游星恨,恨为什么不是她跳下去? 为什么坏人像没事人一样安逸活着,而无辜的人却痛苦着,她不理解。 她是名牌大学毕业,如今落得在城中村卖早餐糊口,旁人不知,只有游星知道是游厉的手笔。 告白无疾而终,和这件事有何联系? 他没有急着问,任由她继续。 “从栖民路回家后,我睡了很久好久。做了好多梦,梦到了以前好多事。梦到小三一次次挑衅我,我和她大打出手。游国勇将她带去舞会,我就去舞会闹。他带公司,我就去公司闹,但还是没能阻止游国勇想给她名分这件事。不过还好,我哥回国了。” 周砚均隐约听到过,但他向来不爱听这些,也没往心里去。 “你知道为什么她费尽心思,最终却仍未进到游家门的吗?”游星的眼睛闪烁光,他不知道是泪花还是路灯的反射。 周砚均怕她冷,她的手很冰,他再次捞回她的手想焐热,轻摇头回应。 “因为,她儿子死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坠入冰窖,“她儿子死了,她疯了,后来怎么好的,我也不知道。” 周砚均顿了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浮现。 “她儿子死前,我去见过,我至今不知道我是不是刽子手。我已经不记得是受什么刺激才突然找到他的学校去,我以为他和他妈一样,无耻,张狂,厚脸皮。当我将各种恶毒词汇像刀子朝着他红一下白一下时,他竟然毫无反抗。我说他是私生子,是来脏了我们生活的垃圾,他沉默。我说他和他妈一样,心机深沉却装得无辜脆弱,他沉默。我说他妈是杀死我妈妈的凶手,他问我他来赎罪行不行?” 游星记得他的每一句话,眼神,语气和动作。 “他死了,因为抑郁症。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何说赎罪,因为他亲眼看到我妈跳下去,心理医生跟我说,那应该是他抑郁症的源头。像不像冤冤相报。”她苦笑。 周砚均看到她的眼角有泪珠渗出,他伸手温柔为她擦拭。游星继续道:“忘记跟你说小三叫什么了,叫......黄锦霞。” 周砚均的手顿住,定神与她对视。 他记得高三填资料时,黄云锡带来户口簿复印件,周砚均看过一眼,户主叫——黄锦霞。 —— 此后长时间的沉默,让一向沉稳的周砚均竟然像走进了迷宫,越走越找不到出路。 十年前的黄云锡说过的话,以往她零散无由头的话,还有刚才她的一字一句,成了拼凑完的巨大拼图。游星这才哽咽道:“我多么期待这场告白,我也知道为了给我一个浪漫仪式,你费心费神。可我不能昧良心,瞒着你,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周砚均沉默不语,眺望市井灯火闪烁,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它们冰冷萧瑟,它们默不作声包容一切。他从口袋里顺出烟盒和火机,肌肉记忆般叼上,一手按住火机,一手拢火,垂头点烟。 他第一次没有问她意见就自顾自点上。 游星继续坦白:“你也知道我胆小,他死后,我将此事归咎于自己,整宿整宿不敢睡,总觉得黄云锡会来梦里索我命。但是我不敢告诉我哥,后来我出国了,失眠的问题略好些,但还是不停自我折磨。 有次,医生告诉我,解决梦魇最好的方式就是直面它。正巧我哥让我去原谷,一看原谷的老板是你,我就想,也许你知道他自杀的内幕,也许你能证明黄云锡自杀另有他因,和我无关。那么这样,我就不用再自我折磨。可最后,证实确实是我,我就是刽子手的事实。” “动机不纯的接近你,但后来朝夕相处,我喜欢上你,这份喜欢是纯粹的。可是我知道,黄云锡对你很重要,而我,是导致你的好友去世的推手。”她的喉咙干涩,像被风灌进去了,眼角没有泪。她比预想的状态好,起码忍住了泪水。 游星起身,“对不起,我觉得我们都该想想,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司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她紧握手机,手机一直震动,是阿敏打来的。 游星无法和他一直坐着,勇气只能支撑到此,她承受不住他的半点重话。 第64章 她的手机里有十几个闹钟,最后一个闹钟响起后她迷糊起来洗漱,洗把脸看着洗手间的不同,清醒过来,她不是在流原,也不用早八。 空洞又迷茫地躺回床上,意识清醒了百般睡不着,索性起床去了振亚。 游厉开完会雷厉风行回办公室,背对他斜倚桌子边沿,眺望落地窗的人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游厉反应一瞬,“不去上班,你来这里做什么。” 游星是来和游厉谈判的,原谷她不会再去了,即便要赔款,又或者其他更为苛刻的条件,她都不会再去。 游厉没有劈头盖脸的骂,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原因。” “没有原因。” 游厉盯着她看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他估摸和周砚均有关,那日饭桌上当易振海的面一阵夸赞,舞会又挽着周砚均的手高调出现,这就又甩脸不去了,还义正言辞再也不去。“游星,工作不是儿戏,不是你意气用事的地方。你是个成年人,不要总这么任性。” 第119章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幼稚,意气用事。随便吧,反正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了。” 游厉懒得和她绕,直问:“和周砚均怎么了?” “没有。”她干脆利落否认。 “既然没怎么,为何不去?”她越是这般,游厉越笃定。 谭斯羽的暗示她没忘,“你不是不想我和他走太近吗,我很听话。” 游星和周砚均的事已然从舞会传了出去,昨儿一天,游厉已经遇到三人向他打探情况。他看得长远,觉得周砚均未必是适合游星的人。 而他将妹妹交给值得信赖的人,但这人却在背后惦记自己的妹妹,游厉左右觉得不大舒服,像被人背刺了。 不去也好,游厉确实不赞同她和周砚均在一起。“不去可以,回家来做什么,先告诉我你的近一年的规划。若重蹈覆辙,那不如在乡下待一辈子。” ‘规划’二字刺了她一下,她才写没多久。 “可以。” 游厉想起易振海昨日的电话,“易总说前天舞会上,鑫越科技的陶元亮的儿子陶戴文见你后想和你交个朋友,让易总牵线搭桥约你见面。” 游星身心俱疲,果断拒绝。 游厉料到,“一直跟你说,门当户对不仅指家庭背景,也是映射两个人的世界观,感情观和金钱观。是两个人棋逢对手,在家庭学历职业上有相同的认知。游星,看长远点。你从小养尊处优,能下沉过得了苦日子?所以有合适的,还是去接触一下。” “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说难听点,就是商业联姻。游厉,你是不是资本家做久了,连亲妹妹的感情都要拿着算盘精打细算才行?” —— 游星在家躺了好些天,无所事事。夏知桐下班后去她家躺,等打工人要睡了,她就去立琪家熬大夜,通宵喝酒玩游戏。等白天大家都忙时,她才睡大觉,又开始昼夜颠倒。 游星重回先前的颓靡,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厮混各种酒吧夜店。 游星发现,工作是□□痛苦,无业游民是精神痛苦。 夏知桐知道她和周砚均掰了,具体缘由问不出,提过两回周砚均,见她不高兴就不再提。立琪倒是一回都未提过,只说娱乐圈里帅哥多得是,她给姐妹儿介绍资源。 而她再也没去过原谷,齐佐没过问,只有李宥雨偶尔发两条消息问候她。按周砚均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告诉众人细事,但众人都很默契的掠过他们二人这层关系,也不追问什么,那日的告白仪式也不了了之。 这场轰轰烈烈的爱,她还没谈就结束了。虽面上嘻嘻哈哈,但酒后还是会一遍遍念着那灼烫的名字。 夏知桐劝她去和陶戴文见面,说疗愈失联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 说起陶戴文,游厉不经其同意就将微信推给了他。游星不好拂面子,偶尔敷衍回两句。陶戴文知进退,隔两天借某件事开启话题,聊上两句就自动退下,绝不死缠烂打。 他约过游星几回,但游星每回都找借口拒绝。至今她都不知人长什么样,算网友。陶戴文与她循序渐进地交朋友,谈吐不凡,幽默也有深度,游星逐渐也不排斥这个人的消息,会偶尔主动抛话题和他一来一回多聊两句。 一开始游星坚定拒绝,但立琪也说忘旧爱最快的方式就是寻新欢,说多了,她逐渐动摇。在最后一次陶戴文约她去听音乐会,她答应了。 “如果是个地中海矮挫丑男,我绝对不顾及颜面当即走人。”游星第一次面基网友,有些紧张。 夏知桐坐沙发上等她化妆,“那你化什么妆,带个口罩,假装路人路过。不是容貌诈骗犯,你就揭下口罩坐下,如果丑,你就路过,他一时半会认不出。” 游星拖着她一起去,夏知桐不答应,只说开车送她到大剧院门口。 —— 川平的冬延绵,没半个月就是过年,街上皆是裹棉袄的人。 哪怕冬天,她也没放弃辣妹穿搭,长款灰色呢子衣,内搭修身打底,短裙配黑色长靴。红棕格子围巾搭在手上,出门前夏知桐揶揄她:“还说不想去,精心打扮两小时,是想辣死相亲对象?” 游星辩解打扮只为取悦自己,无论见的人是收破烂的乞丐或重要的人,用心打扮出门,靓女出街,只会自己开心自信。 自来熟人从未与网友面基,有些紧张和无所适从。游星下车前还企图哄骗夏知桐一起,夏知桐冷漠拒绝,待人下车后绝情扬长而去。游星无法,迈步上剧院前的阶梯,心里想第一句该说什么? 陶戴文先到,站在剧院大门口。远远就看到她,向前走了两步迎她,初次见面,他很绅士的备了鲜花。“终于见面了。” 游星浅笑,心里暗自松口气,还好,不丑。 “我叫你小星可以吗?” 游星随他,“小星,游星都可以。”越是不熟的人,唤全名越尴尬,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快速缩短距离。 下一句他问:“小星是不是兼职做穿搭博主。” “嗯?” “不仅人好看,穿搭也很厉害讲究。灰色大衣耐看又简约,显得人很精神。当然,人也美。有空的话能发链接给我吗,正好过两天我表姐生日,正愁不知道送什么礼物。”他说得很自然,听不出硬夸的痕迹。 第120章 游星笑了,他确实很会夸,夸到她的心坎上,再与他对视时少了两分初见的陌生。她遇到很多一见面就夸她好看漂亮,但究竟是真诚还是客套,她都听不出了。 三排三坐四坐,两人寻了位置坐下。她看着一旁宣传海报上的演奏团以及各种弦乐器,想起在他的车上听过的钢琴曲,他喜欢,不免抽离一下。 也正是因他喜欢,陶戴文说去听交响乐时,她才决定见面。 学钢琴时被折磨生了阴影,长大后她竟一次都没去过这种交响乐演奏会。 陶戴文开玩笑:“刚坐下就走神,一会儿开始演奏了是不是就要寻周公了?”随后又说:“如果不感兴趣,我们就出去?” 游星否认,“没,我是交响乐沙漠,适当灌溉一下了,一会你不嫌弃,可以多给我普及一下。”她偏过头看着他说话,陶戴文的身旁有观众寻着座位坐下。 她无意识落了眼在他旁人的身上,表情凝固住。 陶戴文顺着她的视线扭头望身旁的人,试探性问游星:“认识?” 游星僵硬点头,没了下文。 陶戴文又扭过头看去,对方和游星的视线交汇,他打断并伸手,“你好,陶戴文,小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听音乐会都能偶遇,缘分不浅,怎么都得认识一下。” 临近开演时间,灯光转变,厅内光线暗了几分。陶戴文的眼神晦暗不清,浅笑着等他伸手。 “你好,周砚均。” 游星一时不知道以哪般态度应对他,自打那一晚后,两人再也没见过。她顿时没了心思听音乐,坐立难安,中间夹着个陶戴文,她更是难受得很。 他会不会误会,要不要解释? 算了,他又没问难不成要上赶着解释?那他的身旁人是谁,又是谁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吗?周砚均这么快就走出来和别人相亲了吗? 周砚均看着她,“真巧,在这里遇到。”他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的花束。 游星缩了缩手指,“嗯。你也和朋友一起?”说时她看向他的身旁人,是个女生,欲听他介绍和身旁人的关系。女生这才出声自我介绍,叫什么她没听,只听到两人是朋友关系。 周砚均没解释人是谁,两人瞬间掠回陌生人的关系,甚至不如陌生人。 灯光又暗了几分,红色幕布拉开,各自坐正后将目光投向舞台。 —— 游星整个游离,陶戴文告诉她结束了,她才回过神跟着人群往外走。 她只想迅速逃离,装模作样的道别都不愿装。但陶戴文体面,在剧院门口和周砚均道别,并客套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用餐。 游星玩笑道:“你看不清形式吗,要当电灯泡自己当去,我不去。” 陶戴文哈哈笑:“是我没反应过来,那就不打扰周总和朋友了。” 周砚均全程没表情,不冷不热和他们说了声再见,和身旁人走了相反方向。从他转身,游星的目光才敢毫无顾忌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到消失在转角,她不自觉叹口气收回目光。 陶戴文引着她往停车场去,他没多问游星。在看到周砚均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舞会上她挽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游星一直心不在焉,无论他开玩笑调节氛围,或是说其他有趣的事,她连笑都懒得笑。陶戴文自知无趣,也缄默起来。 游星本以为尝试去见新朋友,以减少阵痛,却没想成了加剧。下车前,她无奈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兴致不高,让你也不痛快。你知道女孩子嘛,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 陶戴文耸耸肩,“没关系,起码说明了我们还有下一次约会。” “下次,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你刚回国,算是半个客,下次带你去吃川平一绝的餐厅。”说时,她解了安全带 准备下车。 “好,那下次我约你,别再找借口拒绝了。”陶戴文玩笑道:“冒昧一问,小星是单身吗?” 第65章 游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这么快就表露自己的意图。陶戴文看她一愣,解释道:“我想小星应该也知道我的心意,晚宴见你第一眼就心动,想认识你,所以我的想法并不止是和你做朋友。听游总说你单身,但不清楚是真是假。如果是,那我会很开心,如果不是,那我希望自己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他补充道:“我不喜欢猜来猜去,摊开来说会节约沟通成本,避免造成误会。” “我是,但实话实说,目前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对方的直给让她很坦诚,大方面对心动或喜欢的人,她很欣赏这种方式。 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让陶戴文放松许多,“没关系。先做朋友就好。不管以后哪般,我都很高兴可以和你做朋友。在国外待太久,回国都没几个朋友,不瞒你说,稍微有些孤独。” 游星到这一刻才真将他界定为朋友,“没事,在川平多了我这一个朋友,以后再给你介绍些朋友,交友圈不就打开了。” 自始至终,陶戴文都没有问她有关周砚均,她本做好回答的准备。 从此后,陶戴文没在掩饰自己的想法,准时道早安晚安,如果游星回复,则来回聊两句,如果不回,他也不介意。 游厉知道两人在接触,很满意,只说:“慢慢来,感情是处出来的。” 第121章 游星懒得反驳,她并无他意,纯粹将人当朋友。对方没有做出逾矩行为,她也保持安全距离,不浅不深的交情,权当交个朋友多个人脉。 交响乐那日的情景,时不时在她脑子里跳跃一下,彰显其存在。她克制着,想让时间冲淡一切,只要不联系,不见面,总会过去。 直到一日她接到易振海的电话,易振海以为她还在原谷上班,让她攒局,易振海一个友人公司有项目想和周砚均接触一下。 游星扥了下,应下这事。 电话挂后她才百般犹豫,她和周砚均速冻的关系并不适合坐一张桌子,那日交响乐的偶遇就极致尴尬,更何况坐一桌。 但易振海介绍的项目肯定不差,她希望原谷好,希望原谷能蒸蒸日上,这个机会她不想因私人情绪斩断了。 游星纠结了半天,最后在吃完饭后去后花园打电话。 她现在搬来别墅和谭斯羽一家同住,不如独居自在,打电话还得避开他们。 天色暗了许多,她蹲着等电话的嘟嘟声响起。 对面接通,显然愣了下。“喂?” 她自报家门,“我是游星。” 齐佐看到来电人时直觉对方打错了,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周砚均,“游星?” 周砚均什么都没说,他接起电话:“嗯,我知道。” 电话那头默了两秒,“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齐佐闻声看向周砚均,他一言不发却密切注意齐佐这边的动向。 齐佐有种卷入战争的莫名其妙和无辜,自觉将免提打开:“嗯,你说。” 游星挑重点说:“是这样,易振海说有个叫潮集的潮玩公司和川平市社会公益基金会合作了一个产业振兴公益项目,在找合作商打造ip产品。所以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意向。” 齐佐一听是工作,正经起来,“具体说说,潮集我听过,在年轻人的圈子比较火爆。他们要打造什么ip,我们是传统咖啡品牌,和潮玩公司风马牛不相及。” “具体我不大清楚,易总说大家一起吃个饭,聊一下。这个潮集我也知道,名气挺大。其实可以尝试碰一下,兴许有不一样的火花。”原谷的重心是做咖啡经营店的供应商,附带着推广原谷咖啡品牌,品牌名气曾小火一波,但知名度仍有壁垒难以突破。 齐佐短时间想不到弊端,见一见无妨,谈得拢就谈,况且得给易振海面子,难得让这位商会主席看到原谷,他张口正想答话,周砚均示意他先别答应。 齐佐的话转个弯,“这事我先和周总商讨一下,一会儿给你答复。” 这话一出,游星知道他在一旁,“行,话我带到了,具体看你们。”没等对面说什么,她将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齐佐问他犹豫什么,他拿起茶杯,细看花纹,“这么大的人情,是借谁的面子,易振海还是游星?” 他和易振海仅是晚宴当天有正经交流,但都是场面话,他并不觉得身旁人才济济的易振海当真记住了他,记住原谷。 齐佐顿了下,“管他谁的,生意更重要,原谷的未来更重要。” “易振海如果真有想法,为什么要绕到游星那里?”晚宴后,周砚均特意打听,知道易振海想借游厉的面子买下国外某处红酒庄。红酒庄是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水下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各国富商都在虎视眈眈。 易振海在国内的人脉达到顶端,但他在国外的实力不如游厉。游厉在国外留学多年,结识友人众多。红酒庄的老板和他的好友认识,但游厉不大愿意利用好友,易振海在想方设法让游厉出面。 周砚均不愿成易振海的人情,更不愿落人口舌。 齐佐不懂他想什么,“他想卖游星一个人情不是正常的吗,人情社会就是这样。就算不是原谷,易振海也会用其他方式。再说了,你错过这门生意,手下百来号人的工资谁发?个个都想涨工资,马上过年,年终奖呢,拿什么发?” —— 游星写好规划亲自交到游厉办公室去,正好遇到易振海和游厉在办公室聊事情。本想给了游厉就转身出去,易振海笑眯眯看着她:“小星啊,上次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嗯?什么事。”她反应一瞬,故作恍然,“啊,易伯是说和原谷合作的事吗?” 易振海:“你不会是忘了?” 游星一拍脑门,“还真是,这两日忙得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我等会就跟周总说!” 游厉听了个来回,有了底,但没问。 游星借口不打扰他们退出办公室,转身笑容便没了。两天了,齐佐并未打电话回复她,她不信一个饭局要思酌两天才得到答案,他们不回,她也不催。 估摸着不愿意,但没下定决心。 但她想不明白犹豫点在何处,有生意送上门,而且是和目前很火的品牌合作,妥妥打响知名度的方式,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合作大有益处,他在犹豫什么? 他们没有明确回复,游星就为他们留着机会,不和易振海直说。 她只是告诉自己,再等一天,如果明天十二点之前他们还不回复,她就拒绝易振海。 在第二日的下午,她等到电话,是齐佐回复的。在此之前,她有期望,是他打来电话。但他也和她一样,寻了个迂回沟通方式,说明他是不愿和自己沟通,估摸因黄云锡厌恶他。 第122章 她止不住的低落又怄气,闷声给易振海回话,接通电话后她调整情绪,柔声道:“易伯,我刚刚和周总联系了,他一听很是高兴,让我替他感谢您,说您有心了,一心想扶持年轻企业。” 易伯笑呵呵应话,两人一番场面话,挂电话前易振海试探性问道:“小星老大不小了,你家莫姨老跟我念叨你什么时候才有着落,你和这位年轻有为的小周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估计是莫青香和他说过,游星想了想措辞,“易伯误会了,我和周总就是纯粹的好友关系,认识时间虽短,但志趣相投,相逢恨晚。易伯也知道,有时候情侣关系还不如朋友来得长远,我和他都很珍惜这段友谊呢。我哥也看好他,想让我多跟他学习,是个好老师。我哥老说,要不是看他自己开公司,非要给他挖来振亚。” 易振海适可而止的问一句,不追问,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即便面前无人,她也是保持说话时的笑脸。电话一挂,她僵掉的笑容垮了下去,沉闷归于寂静如黑洞般的卧室。 情绪是复杂的,她可以强装冷漠面对他,但他以同样方式回应时,她却无法接受。 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还是竭力根据双方喜好选餐厅。双方都是喜好传统的人,游星将餐厅定在郊区的一家新中式餐厅,叫林堂。 游星特意带了两瓶好酒放桌上,默等着双方人到。周砚均和齐佐先来,周砚均先是见她,与她颔首示意,没说多话,落座到她的对面,恍惚间她觉得对面人像银河般遥远。 齐佐见她倒是比先前热络,打完招呼问她近来可好,游星点头,“挺好。” 她没有顺着返抛话题,就此两方沉默。 包厢里如极寒之地,多喘口气都得结冰,齐佐后悔跟着来,世间最难掺和的就是感情战争。齐佐绞尽脑汁搜寻话题,说:“李宥雨本要跟着来,说好些天没见到你,但今天有客户去种植园参观。” 她来了,游星会放松些,有个熟悉的人伴她。估计是不来了,所以李宥雨没和她说,“没事,下次她来川平我再找她吃饭。” 小半个月没见了,她问:“李宥雨是不是在筹备结婚了?”她听李宥雨提了一嘴,但不清楚细节。 “嗯,在一起五六年了,是该结婚了。双方家长在找先生算良辰吉日了。” “哦,挺好,到时候去吃喜酒。” “嗯。” 门开了,易振海和另外两个男人谈笑风生走进来,包厢里的人起身其礼貌问好。易振海介绍旁人,“这位是潮集的总裁陈贺同,这位是游总的妹妹游星。”依次介绍周砚均和齐佐。易振海不认识齐佐,齐佐在他停顿一瞬时主动接过话茬,自我介绍。 陈贺同看着不大,估摸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一握手相识。和周砚均握手时,他道:“久仰大名,周总年轻有为还一表人才。” 周砚均礼貌应答:“初次见面,陈总好。” 陈贺同却说:“非也,初次见面是在易总夫人的生日宴上,周总估计没太大印象,我可记得,周总和游小姐共同出现时,那叫一个郎才女貌,养眼得很。” 第66章 在推杯换盏和笑语声中开展。大多是齐佐在交谈,周砚均精简总结。 游星不参与他们的商业交谈,只在说起玩笑时附和一句,跟着笑笑。她看似走神,埋着头吃菜,可脑子像能自动过滤,唯独他的声音能精准传进脑中。又或者他的动作,提了几杯,笑了还是沉思着,她总是能不经意捕捉到。 而他的视线,却未落在她的方向过。 她发消息给夏知桐:“二十分钟后你打我电话,说有要紧事找我。” 饭局过半,她的作用已尽,没有必要一直陪着。游星撂下筷子,起身去厕所。在她背过身后,周砚均仍是偏着头和身旁人交谈,但余光却完全被某人的背影所占据。 男女洗手间共用一个盥洗池,她洗手抬头时,镜子里反射的人让她怔了一瞬,故作淡定擦拭手,从他身侧过。 擦肩的一瞬,她听到对方很轻的问:“抽烟了?”她特意散了烟味才出来的,但还是残留了不少。 游星不自觉的顿足脚步,看着对方不说话,他将烟灭了扔进垃圾桶,“烟不是好东西,少抽。” 原是不如陌生人的关系,为何又要关切她,“劳周总关心了,但周总的热心肠是不是有些过剩,什么人都关心吗?” 说完,她迈步离去。 周砚均一把拉住她的手,“等一等。” 游星没太大反应,垂眼看他的手,对方缩了回去,她往后退了一步,默不作声等其下一句。 他道:“我是想说,谢谢。” 只对视一眼她就败下阵来,偏过头盯着地面,鼻音‘嗯’了下。 他的话没说完,“我知道易振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撮合这次合作,成与不成,都很感激你。从创立原谷至今,我们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也极其不容易。我们很诚意递出每一张原谷的名片,只为打造行业口碑,以平等共赢的方式合作........” 走廊的光在她的头顶,暗黄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睫毛倒映眼下,仍旧能看出她的脸色难看起来,她打断他的话,“明白了,是我多此一举。易振海是商人,不会做亏本买卖。即便承我的面子抛出橄榄枝,但能不能接住在于贵公司的能力,不在我的面子。放心,以后还有这种事,我直接拒绝了。” 第123章 周砚均想解释什么,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迅速离去。 她消失在转角处很久,周砚均垂眸不知想什么,又点了一支烟。 阿敏的车等了许久,游星摔门上车,阿敏吓得一激灵,小心翼翼问道:“游小姐,我们回家吗?” “回家。” 周砚均的话像魔音环绕她耳边,语气客套又疏离,弦外音却嫌她管闲事,本该是平等合作,却因她而落人一截,也落了别人话柄,怕被认为原谷是靠结识游大千金才拔地而起的。 阿敏没再说什么,车子静默行驶路上,阿敏隐约听到抽泣声,偶尔一束路灯映进车厢,她透过内后视镜看到游星脸上的泪痕。大气都不敢喘,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 阿敏不知怎么的,也不会安慰人,想了想,放起了游星平日爱听的音乐。 重金属摇滚,低鸣的贝斯,底鼓的猛烈震动,吉他的高频,情绪肆虐,泛滥成灾。偶尔yi —— 川平这座南方城市,在新年来临之际下起了初雪。 陶戴文在演奏会后再次向她发起邀约,一个摇滚明星的演唱会恰巧在初雪那日。陶戴文知道她喜欢摇滚,早早拿了两张票约她,她没理由拒绝,自然而然应约。 正好前一日李宥雨来了川平,约她出去。 游星许久不见她,和她手挽手逛商城,“终于和他修成正果了,婚期定了吗,什么时候?”游星真心为她高兴。 李宥雨近段时间常往川平跑,拍婚纱,寻婚庆公司等,一直没时间与游星见一面。 李宥雨的婚期在过年的正月十一,游星以为怎么都得等到年后,五一或者国庆这种长假。“怎么急?确定婚约到婚期才一个月左右,是不是仓促了些。” 李宥雨也知道,“是有些仓促,但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理应结婚。务工的亲戚朋友回来过年,这时办酒席才有人来。” 游星只说同样的理由国庆也一样的,婚礼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仓促会造成遗憾。 李宥雨难为情道:“国庆太晚了,到时候大着肚子不好看。” 游星恍然,原来如此,一切仓促终有原因。喜悦之际又惊讶:“真的假的,我这脑子没转过来,都没往这方面想。” 李宥雨下意识摸肚子,“当然是真的,虽然婚礼仓促,但人不是仓促选择的就行。” 她问:“未婚先孕,对方家长是什么态度?”实际上,她不赞成未婚先孕,在网上看过诸多案例,婆家借机免彩礼或甩脸色,搞得女方很被动。 “他妈妈脾气和善,全家都很高兴,也是怕肚子大了让人说闲话,所以催促我们趁不显怀赶紧结。”李宥雨提醒道:“对了,你别跟其他人说。” 游星点头,“那就好,婆媳关系没问题就好。” 李宥雨结婚后便会搬到川平来住,游星:“那以后约你方便多了,真好!” 李宥雨:“你也赶快了,有合适的人选吗,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她越过周砚均这个人。 游星想了想,还是说了:“有个朋友,他明天约我去看演唱会。” 李宥雨追问:“是男朋友了吗?” 游星否认,只说是男性朋友。李宥雨一时嘴快,“可惜了,你和周........”她忙闭嘴,余光瞥对方的反应。 游星故作不在意的问:“周砚均谈恋爱了吗?” “没有吧,没听齐佐他们说。” 上次他和人一起看交响乐,她还以为是接触中的人。 李宥雨见她先主动提,也多说了句:“之前有亲戚给他张罗相亲,他一口回绝,说事业要紧。”照先前,他起码不排斥。 那日告白不欢而散后,李宥雨只知两人掰了,为了避他辞工作。但究竟因何,一直是个迷。她按捺不住,问出口:“那日......你和周砚均到底聊了什么,明明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成了彼此生活里的禁忌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也遗憾。 是啊,他们成了彼此生活里的禁忌。 “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 游星三缄其口,李宥雨知分寸,也不再试探。但她忍不住感叹:“可能是缘分浅,老天不长眼,这么还的姻缘不拿红绳死死拴着。周哥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做人夫的不二选择。我哥我清楚,真舍不得让给其他女生,明明该是我姐妹的!” 游星勉强一笑,“他会有更好的人陪伴。”但不是她。缘分浅,不能强求。 说话间,两人顺道走进服装店。 李宥雨又说:“做不了伴侣,可以做朋友。” “做不了。”失意的恋人若还能成朋友,要么没走心,要么还想藕断丝连。 李宥雨沉叹口气,随手拨看悬挂的衣裳,“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局外人看着很着急。我还从没见过周砚均失恋的样子,说实话,也挺心疼。” 游星扭过头看她:“什么样?” 她每次看他,起码眼神冷漠,快速抽离的冰冷。游星不确定他会因此难过。以前不曾琢磨透他的想法,现在也是。就算他要告白时,游星都不确定他是真喜欢,几分喜欢,还是因凑合,年龄到了? 李宥雨回忆,“前一个星期整天熬夜工作,哪有那么大工作量,而且他从不在办公室抽烟的人,烟灰缸里数不清的烟头。我每次进去,都要给他收拾。我了解他,他从未这么失态过,估计想用工作填满空荡的心吧。” 第124章 据李宥雨所知,周砚均第一次告白,话没说出来就结束了,够打击人的。 听完后,她的失意浅浅像烟雾,缠绕她的身旁。这份感情像费尽心力拼了好久的拼图,可怎么都缺一块,怎么都不完整。 她很痛苦,极力掩饰对他的感情,可一提起他的名字,一面想逃避一面又想贪婪地多听几遍,多念几次。 第二日,陶戴文准时抱着鲜花将车停到小区,游厉难得在家,一听她是和陶戴文一起,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早点回来。” 游星点头心里却吐槽游厉像个老古董,深宅里的大家长。 陶戴文很绅士下车为她开车门,体贴入微的举动让游星暗自加一分。 星觉得如果有一天非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如果单论合适程度,陶戴文也行。 陶戴文无时无刻尊重她的情绪和喜好,任何时刻都绅士风范极了。他总能快速击中游星的内心,说的话也总能说到她的心窝上,让她自然而然接下去,没有任何尬聊的成份。 游星发呆,陶戴文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她回过神来,见人久久不接电话,提醒:“你的电话在响。” 陶戴文停在红灯前,这才拿过手机,“不认识,估计骚扰电话。” 游星没当回事,后来电话又响了两回,他还是没接。陶戴文在铃声响起的最后一刻,不大耐烦接听,忙说:“都说了我不办卡,不要再打来了。” 对面没来得及出声,他就将电话挂了,随后温柔朝游星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游星直觉觉得不是他口中的骚扰电话,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隐私不愿人知道很正常,她没心思探究,“没有的事。” 第67章 她侧头看向窗外,灰暗的上空飘着一朵朵铅灰色的云朵,压得很低。枝丫上挂满雪白,像披着一层薄绒毯。天空中仍有飘絮,不知是雨还是雪。 她按下窗伸手去接,寒风找准时机剐蹭她的手钻进来,她的手瞬间红彤彤。 陶戴文抽空瞥她一眼,提醒:“别感冒了。”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寒风无法短时间击溃暖气。 她想起在瑞士的暴雪,她举着视频仰躺进大雪里,鹅毛棉絮般将她深埋。她不忘对视频那端的人说:“为什么你不来,太美了!” 如果看到美好的事物,爱的人不在身旁,是世间一大憾事。 周砚均承诺她,下次一起。 可惜,没有下次。 细小的雪花落入手心时瞬间融化,游星看着出神。 陶戴文又提醒她一次,她将车窗关好,回话:“我想看看是雪还是雨。”她突然问道:“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夏天。”他反问。 “以前喜欢夏天,现在喜欢冬天。” 陶戴文问:“是什么让你突然转变了想法?” “因为......喜欢日照金山.......” 陶戴文常年在国外,对于这个词需要游星解释,了解后他说:“需要几率,运气才有可能看到。”他的语气寡淡,游星问:“你不喜欢吗?” “只是觉得在天寒地冻里等偶然事件,付出大于所得,没太大必要。” 她的世界里所遇到的人,大多都用生意经来衡量生活的一切,要讲究效率,讲究付出与收获是否成正比,讲究利益最大化,陶戴文也不落俗。 她垂下眼,“正是因偶然,随机性,才造就了这份神圣,而且,和爱的人并肩看到,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他含笑道:“确实,希望以后能陪你去看。” 游星没应,就此止住了这个话题。 —— 盛大的万人狂欢结束后,剩下的是深夜的落寞。 车上,陶戴文道:“有些能理解小星为什么会喜欢摇滚乐了,不了解时以为只是一种比较闹腾的音乐形式。但听完后,看着主唱在躁动的音乐里歇斯底里,带动观众的情绪一起怒吼,愤怒,躁动,我才发现,摇滚乐更多是一种精神,发泄方式,是与教条相悖的野性。” 游星很累,但听他说后有种找到知音的激动。她喜欢摇滚,但身旁的朋友没兴趣,所以她不曾和朋友们细说过喜欢的缘由。 她朝陶戴文的方向侧坐,“对!摇滚乐更多是种情绪宣泄,它就像黑夜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照应我的脸庞,噼里啪啦的柴火吞噬的是所有的坏情绪。” 她的话匣子由此打开,拿手机连车载音乐,放她的单曲循环。从摇滚乐的历史开始科普,像他介绍今日的乐队是如何从暖场小乐队到如今的万人大舞台。 她滔滔不绝的说,陶戴文认真听,适当时刻回应一句。这是两人认识至今,她第一次这么话痨。她说时,陶戴文插空问她回哪儿? 游星不大想回游厉家,跟他说:“送我去万豪小区吧。” 陶戴文问:“今天不回你哥家?” “想自己待一晚。” 陶戴文不再说什么,在前一个路口掉头。她说了半路,随后困得不行睡了过去。等到后陶戴文将她唤醒,游星睡眼朦胧,回神后拿着自己的围巾推车门。 楼栋的一楼外是临时停车位,陶戴文没有送她到地下停车场,而是在一楼处。 陶戴文跟着下车,将她遗忘在车上的花束递给她。游星礼貌答谢,接过后本想直接上楼,但觉得不大礼貌,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的车先走,与他挥手示意。 第125章 游星在车上眯了会儿,回到家异常清醒。走到阳台处眺望,楼下的车灯闪烁吸引她的注意,她看下去,车里的人像极了日思夜想的人。怎么看都觉得熟悉。但楼层过高,她无法看清车牌。 在车子启动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下楼。 即便她知道在她转身之际,车子就驶出。哪怕她下楼只是扑空一场,她还是不顾一切跑去。 除了呼啸过的风,万籁俱寂的一切都在说是她的错觉。没有车行驶出去,更不是她熟悉的那辆。 但路面残雪有轮胎压痕,以及两辆车之间的空缺让她确认是真的,而这辆车早在陶戴文驶进来时就存在。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臂缓了缓情绪,随后转身去了保安室。 保安见人穿着睡衣拖鞋,双眼无光地走进来,心一下子提溜起来,“游小姐,怎么了?” “刚刚下车的时候东西丢了,想调监控看一下。” 保安悄然松口气,“好。” 游星查看楼栋前的监控,十点一刻左右陶戴文的车停到楼下,监控下,相隔两个车位有一辆黑色大众车,她仔细看车牌,是他的车。 随后她示意保安往前倒,这辆车是九点到的。 万豪小区戒备森严,他来接过她几次,游星特意跟保安交代过,看车牌放人。 —— 她想不通,他来做什么? 单是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宿。她看着周砚均的微信,始终问不出口,其实得到答案也改变不了任何,她明白。 成年人的感情,不明确表露就不能深究,装傻就行。 游星难捱漫漫长夜,电联立琪,得知她在家后火速赶去。 立琪上部戏在西北漫天黄沙和没信号的犄角旮旯折磨惨了,所以打算好好休息到过完年。 等游星到后才发现家中还有一人,犹豫坐下,“你早说有人啊,我稀里糊涂成电灯泡了?” 立琪为她拿杯子,在厨房拔高声音,“瞎说,朋友季洋,你们自己认识一下。” 游星打量眼前人,银发,狭长眼型,高鼻梁瓜子脸,妥妥偶像脸,她试探问:“你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选秀节目的参赛选手。” 她没看,但火遍网络,总归会刷到。 季洋笑答:“姐姐也看?” 游星一激灵,“一来就拔高我的年纪,我很老?” 季洋忙否认,游星玩笑道:“要拔高就拔得彻底点,叫姑姑吧。” 立琪坐回来,冷讽道:“还姑姑,你好意思?看到小鲜肉就把持不住了,要演一出小龙女和杨过的戏份?”她漫不经心为游星倒酒,“季洋是我学弟,我们也是同一公司的,是我后辈。刚才一起出席晚宴,邀他来我家喝小酌一下。” 灯光暗淡,立琪没有开大灯,只有沙发边的一盏氛围灯。游星这才发现季洋妆发齐全,立琪则回家就立马卸下。 深夜孤男寡女喝酒,什么学弟,后辈都是扯的。她才不信。 立琪打断她的眼神戏,拿杯子的手指翘起指季洋,“别乱脑补,他,爱好男。” 游星这才豁然,“害,早说嘛。” 立琪提醒她别去乱说,人毕竟是偶像,靠粉丝吃饭。游星看着季洋,信誓旦旦保证。季洋相信学姐,自然也信学姐的朋友。 立琪与二人碰杯,问游星:“又遇什么挫折了,跑我这儿来?” 有外人在,游星掩饰糟乱的情绪,一本正经道:“没有,就睡不着,找你一起熬,要丑一起丑,怕你背着我睡美容觉。” 立琪嗤笑一声,听她瞎扯。三人闲聊,游星听季洋说选秀节目的镜头前和镜头后,笑得人仰马翻,几个推杯换盏后,消了几分陌生,和立琪提情感话题时倒没太顾及他的存在。 大几杯下肚后,她掩饰不住惆怅。 立琪问和陶戴文约会如何,游星反驳约会,立琪反问:“那叫什么?” “朋友之间的正常相处,约会这个词太暧昧。” “不考虑?” 本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她迟疑一瞬才摇头。立琪拿起威士忌给她添杯,她喝了一口又说:“其实也不是一定,我问你,是不是爱情和合适,最终成熟的人都会选择合适?” 立琪像极了她的爱情导师,迷茫了,她会下意识问立琪,而立琪也总能积极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同时为她拨开雾霭氤氲。 “一个开放性题目,不要在意别人写什么答案,重要的是你的答案,而你的答案会影响的是自己的人生,不要参考外界,一旦出了问题,没有会替你承担痛苦。” 大道理谁都懂,可如何转变自己的心态去实施,又是一个课题。 她试想下去,“如果相处下去没有太多问题,和他结婚也行,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催我。他绅士浪漫,不会像我哥那样管我,会陪我去看演唱会,也会陪我熬夜看夜场电影,只要我找他,总能秒回。而我的所有情绪,他总能立马接收到,并给出令人舒服的反馈。” 他比周砚均更贴近理想型。况且,年轻人逃不过催婚,她也逃不过,哪个认得不认得的长辈都要催一下显得自己在关心她,让她很想没素质破口大骂。 立琪冷淡问一句:“喜欢吗?” “重要吗?”爱的人得不到,那还有什么重要呢? 游星趴在桌子上,来回推动杯子,问季洋:“如果你的父母逼你结婚,而这个传统的社会不允许同性,那你会妥协还是反抗?” 第126章 目前季洋没遇到这个难题,但他明了以后会遇到,也试想过,“昧着良心找同妻,做不来。所以应该不结婚了,人活着又不是一定要结婚,活大胆一点,不要在意外界的看法。父母的想法,尽量扭转吧,不行也不能勉强。”他身处娱乐圈,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流言蜚语足够杀死他千万次了。 他们都比她想得通透,道理她清楚,可眼睁睁看着自己身陷囹圄无法自救。 “你不赞同我和陶戴文在一起,也不赞同我和周砚均在一起,那我到底该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她坐直了,感觉越来越迷茫。 立琪摇晃杯子,冰块清脆碰撞杯身,“我从始至终都没给过你答案。”她从未明确告诉游星应该选a还是b,从头到尾只是在指引她倾听内心。 局外人却觉得简单明了的情形,深陷棋局的人却迷茫不知前路。 她重重叹口气,“晚上周砚均在我家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什么意思。”这一句话,却是她内心掀风作浪的开端。 立琪示意季洋:“你告诉她。” “余情未了。”季洋不知其因,但众人的果,倒差不差。“没告诉你的话,也说明没想再续前缘。” 她的情绪像过山车,落在他的尾音。“我跟他真的没有一点缘分吗?” 立琪挑眉,“我怎么知道,当真以为我是月老呢?”她又说:“随缘吧,别强求。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你,而不是他,” 她追问“什么意思?” 第68章 农历新年来得快,游星要回老宅过年。游厉一路提醒她不要甩脸,该喊就喊一声。游星心里不高兴,但也敷衍应到。 保姆车上,小侄女爬到她的身上,奶声奶气说:“姑姑,妈妈说过年要开心,要喊爷爷。” 游星扫一眼身旁的谭斯羽,懒洋洋回话:“知道了!” 大过年,游家能聚在一起的就是游国勇和游厉他们以及游国良一家子。游国良是游国勇的弟弟,也就是游星的叔父,但鲜少联系没太大感情,游星只觉得是话多烦人亲戚。 游国良现已退休,拿振亚的分红度日。有两儿一女,她都不熟。大儿子游伟毅在游家子公司,二儿子游明毅在国外定居,小女儿游心逸在振亚风险管理部门。 总的来说,游国良也没能力,‘整个游家靠游厉’这话没掺水。 游星进去看到游国勇后,未甩脸,笑着喊了声:“爸。” 游国勇见她总归有个好态度,心情不错,笑着应下。 他只知道闺女不大待见他,以为血浓于水,总有一天闺女能成熟。但他不知游星对他的恨意未有消减,当面喊爸,背地里却说他死了的程度。 大过年,游星动一动嘴皮子就能让众人得个安生年,喊就喊,她无所谓。 游星帮忙游厉将伴手礼提进来,等游国勇和糖糖腻歪一番, “游悦可,走,带你去姑姑的房间玩。” 游厉和游国勇坐一块,除了聊振亚,也无其他话题。游星懒得听,借口带糖糖去玩而逃离此地。 她牵着糖糖一步步走上二楼,无论多少次来,过往的回忆都新鲜得像昨天的事一样,刺痛。 游星带她去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布局未动过,整个房间都是粉白调,床是公主风,皇冠形床头,蕾丝花边床沿,就连床幔是浅粉色。 房间很大,在朝外的方向是她的玩具区,她收藏的芭比娃娃摆满一整个柜子。 游悦可每回都惦记这些娃娃,总问游星:“姑姑,明天可以过年吗?” 游星以为小姑娘喜欢过年而已,后来听谭斯羽说才知小姑娘是惦记她的芭比娃娃,而只有过年她才来别墅玩这些。 游星不忘提醒她:“糖糖要珍惜这些娃娃。” 小姑娘记性好,点头,“糖糖知道,因为是奶奶买的对不对。” 游星摸了摸她的头,“对,宝贝真乖。” 她是在妈妈的严厉下长大,钢琴偷懒要被拿戒尺打手心,功课没完成不能看电视,周末很少能去游乐场。那时候她以为妈妈不爱她,夏知桐的妈妈会笑着给她买糖,会关心她鼓励她。 那时候她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妈妈不温柔,为什么妈妈总要逼她上讨厌的特长课? 后来她才明白,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严厉的爱也是爱。游母的爱却如水渗透方方面面,她喜欢芭比娃娃,游母带她去巴黎买。她喜欢某个动画角色,游母带她去追现场。她被欺负,游母牵着她的手找到对家去要说法。 就连游母去世前,也将她们兄妹二人的后路安排妥当才有的其他想法。 游星推开阳台的窗,白色纱幔随风缠绵。她撑着栏杆望出去,一片别墅区,每家的前庭后院都很大,所以别墅与别墅的间隔大,她目光所及是自家的后院,是游国勇无聊之际种的花草。 楼下的嘈杂声传上楼来,应该是游国良一家子来了。游星假装不知,不想现在下去。 今日是除夕,各个群在发红包。原谷的工作群里,红包不断,她翻到最上层,是周砚均开的头。她没领,点了右上角,找到退出群聊。 退群只会通知群主,游星特意看了眼,群主是周砚均。 而后她一一回复友人的新年祝福,看着置顶那人,消息停留的日子快一个月了。她点开在输入框打字:新年快乐。 第127章 手停在发送键,迟迟按不下去。 烦躁返回界面,李宥雨发来祝福语和一段视频,他们那边年夜饭已备齐,李宥雨边说边录视频:“小星星,新年快乐。给你看我妈做的这一大桌子菜,我的口水已经控制不住了。” 视频晃得厉害,露面的小孩大人很多,但她还是在无意扫过的画面里找到周砚均的存在,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游星止不住想:他在看什么,他有没有主动跟别人说新年快乐,那会不会发给她? —— 饭桌上,游国良不知听谁说起她和陶戴文的事,问她情况。她顿时觉得食不下咽。“就那样......” 她的态度,游国良不大高兴,忍了忍,“我听郑总说过陶家,陶家挺不错的,家境殷实,听说陶戴文回国前在华尔街哪个大企任职,回国后在创业?” 游星敷衍道:“好像是。”她听陶戴文提过,说家人身体不好,所以他才回国。 游国良又说道:“陶家虽不如游家,但陶戴文是个人才,结婚后也可好好培养,让他帮帮游厉。你都二十六了,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这些了。” 游国勇借此机会附和,“确实,姑娘家早些结婚,早些安定下来。不要老让长辈操心,少去酒吧夜店,爱喝酒你回家来,我陪你喝。爱去酒吧的女孩子都不是好人,不要再去!” 游明毅定居伦敦,隐约听过陶戴文的名字,只说熟悉,追问游国良陶家细节。 游星扔住想摔碗离去的冲动,深吸口气忍住火气,劝自己大过年的,算了。 游厉比桌上人了解她,知道她的怒火到了临界值,寻了个话题将其他人的注意转移。 游星又借口照顾糖糖从饭桌先一步逃离,谭斯羽陪同其他几个男人一程接一程的话。游心逸紧跟着下饭桌,游星和她尬聊两句。 虽说就两家人聚,但游国良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各有两个小孩。四个年岁差不大的男孩在一起就容易失控,尖叫声,吵闹声阵阵。游星听得头疼,拉着游悦可回了二楼卧室,才短暂将嘈杂声隔开。 打开微信看到陶戴文发的微信:新年快乐。 附带一个五千二的红包,一个暧昧的数字,她犹豫半晌,思索如何拒绝才给对方留面子。 随后陶戴文给她打来电话,游星倚着门框,“新年快乐。”自打演唱会后,陶戴文去了英国,时差关系,陶戴文鲜少发微信给她。 过年之际,陶戴文也在川平,抽空给她打电话,和她说些有的没得。 游星没有太多情绪,大多是他在主导话题。陶戴文问她:“过两日想不想去迪士尼,去看烟花。” 市区看不到烟花是憾事一件。 游星问他何时,“可以,但是要避开十一号,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陶戴文问她谁的婚礼,她避开周砚均,简单介绍李宥雨。陶戴文开玩笑说要陪她去,游星过激反应:“别!” 陶戴文连忙道:“开玩笑的,以后如果要见你的朋友,肯定要以正式的身份去。” 游星故作听不懂,没接话。陶戴文酝酿话意,“游星,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随即她反应过来,“很好啊。” “所以你是满意我的?” 游星逐渐意识到他的意图,“你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她不敢说多,怕说多错多。 陶戴文直接捅破纸窗:“只是朋友吗?我比较贪心,不想只做朋友。” 游星沉默,他继续道:“我三十了,所以有些着急,也是是真的喜欢你,并不是因为年龄到了觉得合适。”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长得乖乖的,却听别人说是爱玩,玩得大的姑娘。带着好奇,我开始认识你,后来发现都是曲解。这么漂亮动人,善良,时刻顾及别人情绪的女孩子,怎么能被别人一而再曲解,我好心疼,想保护你。” 他的话说完,不着急等她的回应。任由电话那端的人一直沉默,只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你让我想想,我明天晚上之前给你答案。” 陶戴文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乱了神,她只将对方视作朋友,但他的行为观念都符合她列出的理想型,如果非要结婚,他不是不可。她没有再等一段真爱邂逅的力气了,随便了。 想到这,她到嘴边的拒绝咽回去,脑子乱糟糟的,想了一整天都得不出答案。 她问夏知桐,夏知桐骂她有病,竟然想和不喜欢的人将就。立琪淡定多了,说随她自己,要她剖开内心问问自己,愿不愿意。 跨年夜他们留在老宅睡,楼下人打麻将忘了女儿,游星将糖糖哄睡,关了灯在她身旁躺着。 凌晨十二点,她还在回各种祝福语。 新的消息弹出,她点进去看到后怔了一瞬,是周砚均发来的,简单四字:新年快乐。 她晾了十来分钟,回复:你也新年快乐。 随后每隔五分钟点开一次微信,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她的期待像没了气力的星星,逐渐暗淡。 没一会,李宥雨发了段视频给她,是他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游星点开前按低音量,回复:真好看,可惜市区看不到。 李宥雨:嗯,喜欢就好。 游到星星上:要睡了吗? 李宥雨:没。 第128章 游到星星上:为了哄小侄女睡觉,我也躺进被窝了,但,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李宥雨:少熬夜,早些睡。 李宥雨的话格外少,游星不大习惯,但没多想也没回复。 隔了半个小时,李宥雨又发了消息:晚安。 游星开了免打扰没看到,第二天起后才回话:你被夺舍了? 话题都结束了,她还在发晚安,像极了渣男挽留池中鱼的把戏。 过了一个小时,李宥雨才回话:“昨天晚上不是我发的,我在打麻将。” “.........?” 第69章 昨夜李宥雨哄哭闹的小侄子,将手机拿给他看动画,自己一直在麻将桌,并非她所发。 游到星星上:你侄子多大? 李宥雨:六岁。 游星滑动聊天记录,能短则短的回复,烟花,叮嘱她早睡........还能是谁? 李宥雨发了个狗头表情:有戏。 游到星星上:什么? 李宥雨:看来还能再冲一波。 她与黄七月打赌,她赌两人会在一起,而黄七月认为反之。她觉得,必赢! 游到星星上:??什么意思。 李宥雨没回复,游星不再追问,她也没去追问周砚均,只装作不知。 敌不动,她不动。 —— 正月初二,游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午后三点才吃第一顿,游厉从书房下来,坐她身旁默不作声。 游星很是奇怪,挪了个位置,“你要说什么?”兄妹之间彼此的熟悉度,是见一眼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游厉开门见山:“听说你和陶戴文在一起了?” “谁说的,没有。”她并未按时给陶戴文答复,陶戴文没问,她只想缩回壳里假装没有此事。游星又问一遍:“谁说的?” 游厉没说,“关心你的人说的。” 游星很反感,“是不是陶戴文说的?” 游厉否认,“试一试,我感觉他挺不错,比周砚均好。” 游星听不得说他不好,“比周砚均好?好在哪儿?你不违心吗,因为我喜欢他,你就否认他?” “家境比他好。” 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说来说去你也只能说这个,但是有谁的家庭是可后天选择的吗,用他的家世衡量他,否认他,不觉得不公平吗?” 她补充:“换个角度,如果你是个草根,谭家因为你的家世而反对你和谭斯羽的婚事,你是什么感受?振亚集团岌岌可危时,是靠你一己之力撑下来的,但有人不屑你的付出,认为都是游家几代积累的财富,换个阿猫阿狗也能扶起来,你能听吗?因家庭背景而否认能力,你应该深有体会。” 游星难得没跳脚,和他缓缓道来,他没生气,“就这么喜欢他?” 游星挑眉,端起杯子抿了口饮料,不回话。“你又不同意,喜欢也没用。” 游厉手搭在身旁的椅子,轻哼一声,“你要听我的话,那我肯定会长寿。” 他不知两人因何闹矛盾,他否认周砚均只是在游星面前,实际上非常肯定他的能力,也在考虑下一轮投资的事。 “不管你和谁在一起,重要的是你开心。我的顾虑,也是源于担心,怕你被迷雾糊了眼前路,看不清未来。”游厉语重心长,他就一个妹妹,爹不爱,妈不在,只有他心疼。 “你的意思是,我和周砚均在一起没有未来,和陶戴文在一起就有?” 游厉反对此事,是因短时间内给他的冲击力很大。后面冷静后,倒也淡定多了。“未来的事,没人能给肯定答案。不管哪个选择,我还是那句话,你幸福就好。” 游星放不下他,却也无法坦然与他相处。那日在立琪家,有外人在,立琪没细说。 后来回家后,立琪才给她发信息,说她和周砚均无法在一起的最大原因是她从始至终活在过去,是她没有放下游母的死,黄云锡的死。立琪直戳她的命门——她的感情洁癖,若是讨厌的人,连带着他方圆十里的人和物,她都会下意识排斥。她对周砚均就是如此。 她以为说出来后,周砚均会讨厌她,严重些则恨她,是她认为不能在一起的根本原因。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一个伤害了好友的男人跟她告白,她会直接甩他两巴掌问:怎么有脸? 所以在他甩巴掌之前,她先逃走。 —— 正月十一,她应约参加李宥雨的婚礼,婚礼在流原县的某个大酒店举办。自打和周砚均摊开来说后,她再也没回过流原,短短个把月,竟然生了些许陌生。 黄七月比她先到,在门口迎她。她理所应当被引到他们好友那桌去,没看到周砚均,她没犹豫便坐下了。 没一会儿,身旁有人落座,她才知道原来身旁的空位是周砚均的。 游星垂眼看手机,借助手机掩饰尴尬。 她试想过,若眼下换位置,意图太明显,弄得大家都尴尬。罢了,她只能独自煎熬,尽量将人当空气。 黄七月坐她身旁,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游星看到主桌坐着一个和李宥雨神似的人,问:“那个穿米白色衣服的是李宥雨的姐姐李宥珍吗?” 齐佐跟她们坐一桌,眼神时不时看过去。 看到齐佐这副模样,她觉得好笑。黄七月点头,游星:“看着好高冷,难相处吗?”和齐佐属实像一种风格的人。 第129章 黄七月低声道:“没你身旁那位高冷。”周砚均在外人眼里是冰山,在好友眼里是冰山融化的冰水。 游星下意识瞥了身旁人,身旁人垂眸不知想什么。 音乐起,灯光暗,仪式开始。 大家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投送舞台。仪式与她参加的婚礼差不多,李宥雨着白纱入场,她的视线紧跟李宥雨的身影。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眼眶湿润。大屏幕轮播他们认识至今的点点滴滴,写给对方的信。游星没忍住,眼泪从眼角渗出。 她靠着黄七月的肩 ,“呜呜呜,好感动。” 黄七月给她递纸,“羡慕了?羡慕就赶紧结婚得了。” 游星将纸搓成细长条擦眼泪,怕把妆弄花,“那也得有男朋友才行。” 黄七月说:“上次李宥雨说你在相亲,成没成?” 周砚均在此,她不想提,囫囵应付:“哪有那么多相亲对象,朋友,朋友而已。” 黄七月没多说,玩笑道:“不管你跟谁结婚,以后结婚要喊我啊,我想看看川平最有钱的人家出嫁姑娘是哪般盛大的场景。我想吃上流社会的席!” 游星笑道:“那你准备多少份子钱?” 黄七月:“份子钱微不足道,游大千金肯定不会在意的啦,人到就行了,是不是!” —— 宾客用餐环节,李宥雨一桌桌敬酒。正是吃饭,她身旁人没了踪影,他是伴郎,正是他忙的时候。但眼下,游星扫视整个宴会厅,不曾见到他的身影。 李宥雨百忙之中向她招手,让游星帮忙去楼上2012房间拿双鞋。游星吃得差不多了,拿了房卡上楼。 房间很大,是单人间。游星蹲着在沙发脚附近找鞋盒,喃喃:不是说在沙发附近吗,哪有? 她正想打电话,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她闻声抬头,风的呜咽声猛地灌进来,同时吹乱她的发。 她眯了眯眼,看到来人时心悸一下。 周砚均穿的西装,黑色领结,白色衬衫,扣子严谨系到领口。宽肩窄腰,衣服线条流畅服帖。 她仰视的视角,是对方修长的长腿,手腕的银表露出,和她送的那款很像。黑眸沉静而幽深地垂下,望着她。 她站起身,“你怎么在?” 周砚均反手将玻璃门合拢,风止住了,寂静归于这间房。 游星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多了?” 他的身上阵阵酒气,“没有。” 游星没多说,问他有没有看到李宥雨的鞋盒,“她说高跟鞋站久了脚痛,让我把运动鞋拿去。” 周砚均摇头,“我进来就没看到过。”他喝了不少白的,头痛得很。 游星打电话问李宥雨,李宥雨故作忘事,“哎呀,我忘了,被我自己拿过来了的。” 游星没再说什么,欲收了电话走人。转身时听到身后重重倒进床上的闷声,她忍不住转头,语气生硬问:“诶,要不要给你买点解酒药?” 吃饭时她的余光就扫到他好几次一饮而尽,喉结来回滑动的场景。 周砚均没说话,游星又问了一遍,仍就没得到回复,“诶,睡着了还是醉过去了?” 游星走到床边看他,他紧闭双眼,一只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横在床沿。游星想了想,下单跑腿买解酒药,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我给你买了药,一会自己开门取拿。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之际,手腕被抓住,猛地一扯,她毫无防备的倒进床里。床很软,托着她反弹了两下。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人侧身紧靠在她的颈窝。 他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软,“别动,头痛。” 一股灼烫的呼吸扑洒着,她瞬间起鸡皮疙瘩,浑身麻木不敢动。游星瞪大眼看着天花板,这一刻,理智被完全吞没。他说别动,她就真的一动没动。 直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悬在空中的心,才恢复正常速度。 脑子里乱糟糟的,复杂的情绪将她占领。她慌不择路,在迷宫里寻不到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盯着天花板出神,肩膀手臂都麻了,忍不住轻微动了下。 周砚均醒了,看了她几秒后坐起身来,她以为他会像以往那般,道歉解释自己喝迷糊了。 但没有。 门铃响了,打破这份尴尬。 游星取了药坐回床边,告诉他怎么吃。“你喝太多,吃了可以缓解难受。” 周砚均摇头,“从你进来的每一刻,我都是清醒的。”难受是真,没醉也是真。 他的话像鼓槌,重重落在心间。 游星不敢追问,“没醉就好,你吃药了再歇会儿,我先回去。” 周砚均问:“听说你打算和他结婚?” 第70章 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她想果断说是,她想洒脱潇洒地说她心里已经没他了,可话到嘴边却百般说不出口。 默了许久,酒店走廊咳嗽声刺破厚墙传进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砚均很笃定的说:“不,你不会。” 游星直视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和他门当户对,他人不错,性格好,善谈,和我有共同话题,爱好。” 周砚均的眼神像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让她莫名心虚。“你不爱他。” 第130章 游星站起身,不与他对视。她不喜欢被他看穿的感觉,没有隐私没有尊严的赤、裸,“日久生情,我承认现在不喜欢,但以后会喜欢的,人是感情动物,相处久了就会喜欢的。” “你不会。” 他永远都是那般气定神闲,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他的每一句话都笃定游星心里是他,不是别人。 “不要总一副将我看穿的模样,但凡你了解我,又怎么会被我蒙骗那么久?但凡你了解,又怎会喜欢上逼死好友的人。” 周砚均步步紧逼,游星往后退,直到抵着墙,她冷峻着脸。周砚均的影子笼罩她的头上,压迫力十足的看着她:“游星,不要胡说。” 一阵发胶的淡香混杂着酒精味道扑鼻而来。 游星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他不让说,她偏要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 满是酒气带着侵略且湿热的唇像失控般,猛然落下,剩下的话语被吞没。游星瞪大眼,看着眼前放大无数倍的脸。 细碎而灼热的啃咬,渐渐转为唇齿间的交缠。她下意识推动眼前人,周砚均握住她的手腕猛力往墙上一贴,同时转变成发起猛势进攻。 最后,她沦陷了。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任由对方掠夺自己的呼吸。 —— 三月,日历写着春分。但游星明明感觉仍是冬,虽有万物复苏的势头渐起,但寒风仍旧,带着怨气的呜咽声从早到晚。游星不敢出门,南方的湿冷是刮骨刀,一下一下剐蹭白骨。 游厉催促游星到振亚上班,游星只推脱等暖和了再去。虽当着无业游民,除去不再联系的酒友,夏知桐上班,立琪新开机,就只有怀孕待产的李宥雨能跟她同步节奏。 李宥雨婚后搬到了川平住,游星过去才二十来分钟,有事没事就去小坐。 每次去前,她都会故作无意的问:“家里没其他人吧?没有我就来了。” 每次都问,李宥雨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某次周砚均来看她,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躲某人。瞬间想起自己输掉的两千,肉疼! 李宥雨和黄七月的赌约,她输了。 赌约截止在她婚礼那日,她特意给两人创造机会,谁曾想并无用。两人还是不联系,只字不提对方,婚礼那日游星不告而别,李宥雨很是纳闷,左右追问不出答案,慢慢接受了两人当真无缘的结果,也不再有意无意提对方。 有一星期没来,来时顺了些游厉的仓库,拿了些补品来。 李宥雨见人拎着礼,“哟,今天怎么回事,上门还提东西,有求于我?” 游星将东西递给她,自觉寻拖鞋。李宥雨细看包装盒,“这个牌子的燕窝不便宜,太贵了,不合适。”她收起嬉笑态度,认真说。 游星摆摆手,“别有心理负担,不是我买的,从我哥家里顺来的。”她自顾自往客厅去,来得次数多了,倒像自己家般。 李宥雨放到茶几行,“那更不能要了。” “家里很多的,我嫂子也吃不完,摆着过期了不也是浪费。出来之前我嫂子特意叮嘱我拎几盒来,说你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 李宥雨推脱几回,再说就显得矫情了,将礼盒收了起来。 刚坐下,陶戴文就给她发消息问她到没有,李宥雨戏谑她,还没和人在一起,就要时刻向人汇报行踪,要被人吃得死死的。 陶戴文忙,但每日都会和游星微信联系。游星逐渐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习惯他时不时的小礼物,应季的花。 游星吃着水果听她说家长里短的事,说曲悠悠和曾巩成又吵架,游星虽没怎么和他们联系,但每回李宥雨都会提他们。 游星往嘴里塞个葡萄,“年轻人,精力旺盛。” 李宥雨情绪激动得像当事人般,狠狠吐槽曾巩成和他的老母亲。 不知不觉到了八九点,游星瞥了眼挂钟,“你家郑卫东怎么还不着家?加班?” 李宥雨看了眼手机,郑卫东正好给她发微信,“不是,他去医院了。” “怎么了?” “....没怎么,给一个亲戚送饭......估计多待了一会儿吧。” 游星本不爱多问,但李宥雨躲闪的眼神让她追问。才两句,李宥雨就说了实话。 游星坐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宥雨坦然:“我一提周砚均你就像听到什么烫耳的字眼,瞪着我,我害怕,哪还敢提。” “能一样吗,周砚均是周砚均,奶奶是奶奶!”游星有些着急,追问情况。李宥雨才说苏玉两日前在洗手间摔了一跤,老人骨头脆,摔一下碰一下就扛不住。 “严重不严重?”她是真将苏玉当亲奶奶般。 李宥雨皱着眉头不知怎么解释。“情况复杂,我也解释不清楚。不过这两天老太太精神不错,能吃些流食。”游星这才知,饭是给周砚均送的,他没日没夜守在老太太身旁。 游星起身,“现在还早,我去看看。”她捞起外套大步向玄关走。李宥雨没说什么,只安抚她慢些,莫急。 ——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让她生理性排斥。走廊空荡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在寂静走廊回旋,让她更是莫名心焦,在同一楼层寻了许久才找到病房号。 她敲了敲,自行推开门。同时病床前的周砚均探过来,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诧异。游星看他起身走过来,便站在门口。 第131章 周砚均出来时顺手将门带上,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比上次看到,消瘦了好多。游星的睫毛颤了颤,“我来看奶奶。”她看奶奶睡着了,就没走进去。 走廊一旁有一排椅子,她跟着坐过去,“奶奶怎么样了?”她和周砚均中间隔了一个位置,不近不远,但她仍能看到对方冒出的胡渣。 “刚服药睡下。”周砚均没休息好,声音很哑。 她追问周砚均究竟如何回事,周砚均沉了沉,随后解释起来。 苏玉并非无意摔倒,而是突发晕厥才摔倒。摔倒后发现股骨颈发生骨折,左下肢严重外展畸形。来医院后陷入重度昏迷,通过彩超才知,苏玉的心脏有重度主动脉狭窄和二尖瓣狭窄。 “目前有两难,心脏病手术和股骨手术,若不处理心脏病,股关节手术麻醉关过不去,若不进行股骨手术,一辈子都下不来床。”究竟如何办,周砚均从未这般迷茫无助。 游星不懂专业名词,但知道很严重,“那现在怎么办?” “还在等专家商议。”他的手肘撑着膝盖,手上点着一支烟。 游星从未见过脆弱的他,心疼怜悯泛滥,伸手欲安抚他的后背,抬起手几番犹豫,还是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上。“不会有事,我们要相信医生。奶奶看到你吃不好睡不好,肯定很担心。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垮了。” 宽慰再多,给人的温暖不如实际的,她虽未说出口,但在回去后立马打电话给游厉,让他联系全国有名的专家。游厉问她谁人,她哄骗是友人。 她不敢让周砚均知道,也不敢让游厉知道。 闭眼时周砚均的沧桑模样在她眼前,让她一闭眼便想起。病房外面,他连抽了三只烟。游星陪着,没说一句话。 苏玉一直未醒,她就没进去。一直坐到十一点,周砚均催促她回家,她很是担心,“你行吗?” 周砚均起身,文不对题:“有人来接你,还是我给你打车?” 游星见着他百般情绪婉转,终究成了一句:“我明天再来。” 她胡思乱想,熬着深夜。 深夜的寂静,最脆弱的时刻,理智会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和周砚均的点点滴滴,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中,随时能想起,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话语,他的柔情。 从最开始陌生,到最后一次婚礼上见面。 酒店里,他的失控,她的无措。 她的勇敢,是装的。只有身旁人才知,真正遇事时,她是第一个抱头鼠窜的。而那日也是,在彼此起伏不断的呼吸下,她终究遏制了持续冲动,在他有下一步动作前,她先一步将人推开,逃走了。 她下电梯后,周砚均发来微信:游星,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游星熄屏,装作没看见。 手机又亮了,她忍不住解锁打开微信,忐忑等待电梯内软件上方搜寻信号的圈不停转。 周砚均:自始至终,都是你活在过去,并给我判了死刑。游星,你对我公平吗,问过我的想法吗? 第71章 陶戴文很早就说要带她去迪士尼,游星拖了许久,实在寻不到借口了,只能应下。但在此之前,她要先去探望苏玉,确定老太太好着的,她才能安心出游。 她本想提些补品,临走前想着病人忌口不能乱吃,又将东西放了回去,选了早晨空运来的水果带去。 她去的时间老太太正吃完饭,天气不错,阳光投射在病床上,老太太看着精神不错。游星看着消瘦不少的苏玉,心里揪了下。 话还没说出来,眼眶就红了,“奶奶........” 周砚均没打扰二人,拿了苹果和水果刀坐去沙发处。三人间病房,除了苏玉,就还有另一病人,鲜少说话,没太大存在感。 苏玉笑笑,“哭什么,奶奶好得很。”她打着点滴的手覆盖游星的手背。游星反握着,“对不起奶奶,现在才来看您。” “说什么对不起,你来了奶奶就高兴,好些天没见了,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 虽相识不长,但苏玉在她心间宛如亲奶奶的存在。“有好好吃饭,倒是奶奶,瘦得让人心疼。”游星憋回泪水,泪水会加剧沉重的气氛,不妥当。 她深吸口气,笑着,“奶奶要早些好起来,怕奶奶寂寞,我把我的祝福兔送您好不好?”她来前将一只粉色的长耳兔带来,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玩偶。 苏玉很配合,掀开被子让它躺身旁,“正好,平时和砚均大眼瞪小眼我也累了,小兔子陪着也不寂寞。” 她的精神状态挺好,游星的担忧少了些许,问起伤情,苏玉答道:“吃了止痛药能管一段时间,心脏有点抽痛,其他还好。” 苏玉的基础病多,不能当即手术,只能先保守治疗。每回止疼药的药效一过,她便疼得直叫唤,周砚均心疼得很,恨不得遭罪的是自己。 周砚均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她们俩面前,拿着电脑坐回沙发上。 “奶奶是福大命大的人,一定会没事的。奶奶不要太担心,吃好喝好,等着专家做手术就成!” 苏玉握了握她的手,目光紧随周砚均拿电脑,坐回去,“我都这把年纪了,多几年少几年都没什么区别。关键是没看到我这苦命孙儿的着落,我就咽不下最后口气。但凡周砚均像张老太太家孙儿一般,让我看看重孙,我也心甘情愿让索命鬼勾了去。” 第132章 周砚均刚坐下,护士便将人叫去医生办公室。他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就随护士出去。 游星侧过头看他一眼,“奶奶说什么呢,您起码要活到一百岁,不说全世界,起码打破川平市长寿记录!现在川平市最高年龄是一百零九,奶奶起码得一百一以上才行!” 苏玉笑得时候眼睛很亮,“不能太贪心,只要我家砚均能组个家,我就无憾了,我也能放心去陪老头子。” 周砚均不在,苏玉才肆无忌惮说起自己的担忧事。说来说去都是放不下周砚均,长叹口气,“这么些年他都是一个人,每次劝他找个对象,他都用工作忙搪塞我。你说人活着一辈子不寻个伴,得多孤单。我每回看到砚均独来独往,身旁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我这个老太太能陪他到几时? 他是个内敛的孩子,想法情绪都闷在心里,不与人说。要是有个爱人陪伴,兴许能让他开口。先前有段时间,我看他每天都不大高兴,在家里烟不离手,怎么问都不答。有次我起夜见他坐在床边坐着不睡觉,可把我吓坏了。问他什么,他都不说。然后我说,你不说,奶奶就不睡。他才勉强跟我吐露心声。他提及黄云锡这个孩子,我大概知道为何了。” 游星也知道了是何时,“黄云锡在他的心中很重要,想他了而影响心情很正常。” 苏玉摇头,“黄云锡是很重要的朋友,但奶奶了解他,不全是因此。他问我些没头尾的问题,问我:面对既定的恩怨情仇,选择忘记还是铭记于心?” 游星下意识缩紧手指。 苏玉继续道:“你说他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是受什么刺激了?” “您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忘记,他从小我便这般告诉他。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恩怨更像是牢笼,谁耿耿于怀,困的便是谁。日子总归向前走的,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消耗自己的精力,陷入死循环。”苏玉从小教育周砚均,不要被情绪囚困,谁都不愿遇到惨痛的事,但遇到了也没办法,只能学会调整心态,用负面情绪解决不了任何。 游星听了进去,若有所思的出神。 苏玉继续道:“砚均还问我:怎么才叫爱一个人?你说他是被哪个姑娘所伤,有这些苦恼。奶奶虽活得年岁久,这种复杂问题我不知答得对不对,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是允许对方在自己的心上种花,共同呵护这朵花的成长。无论花开得好不好,会不会凋零,不重要,彼此收获了一起种花的浪漫。” —— 陶戴文按约定时间来医院门口接她,游星心事重重上车,并未注意到住院部的楼上有道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直到与陶戴文的目光短兵相接。 游星尽量收拾好情绪,次次因自己心里装事而扰了别人的兴致,并非妥当人。 川平的迪士尼新建没几年,人流量至开业至今一直很多。她不愿排队,陶戴文早就贴心买了私人订制服务,全程有导览引导陪同。 游乐场是小孩的世界,也是大小孩忘却烦恼的场所。处处是活力,快乐。他们刚进院,便能听到刺激项目带来的尖叫声和游戏项目的笑声混杂。 游星来过无数次,但从未腻过。 刚走进来,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要是身边人是他,该多好。 她的笑僵滞一瞬,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不受理智的干扰,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心口缺了个口,无论她怎么忽略,都会在她开心时跳出来提醒她一下。 她如何能玩得尽兴? 但她尽量在装,装得投入,开心。陶戴文特意带了相机,给她买了披风和发箍做道具,指导她在城堡下拍照。不得不说,陶戴文很懂女人心,拍得每一张照片都深得她心。 夜幕中的烟花前,陶戴文也特意寻了个人少僻静的位置为她拍照。最后,他收起相机,将手机递给路上,小跑到她的面前,“我们合个影,这么美的烟花肯定要按快门,成永恒才可以。” 他紧贴着游星,她不大自在,想挪一步又怕对方多想,故意侧了侧,换姿势,开心看镜头。就在快门按下那刻,有只手紧搂着她的肩。下一秒的错愕,偏头看向那只手,也被同时留在了镜头里。 他一向知进退,游星也习惯了,一味将他当友人。时间久了却忽略了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也不仅一次说过想进一步关系,游星从未明确给答案,糊弄过去。 突然的逾矩,让她忐忑起来,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陶戴文小跑回去感谢路人,拿回手机。和路人继续说什么,路人又接过了手机。他走到游星身旁,说:“拍糊了,再来一张好不好。” 他没有再紧贴过来,中间略微有些距离。游星没反应过来,对面路人比了个ok的手势,她的余光看到陶戴文单膝下跪,举起一个戒指。 身后的烟花噼里啪啦一阵响,等烟花落尽后陶戴文才说话:“先前跟你说,喜欢你,想做你的对象。你一直没有给我答案,我想可能是诚意不够。游星,我是真的喜欢你,能不能考虑给我一个机会。” 游星手足无措,“你....先起来说话。”一个告白整得像求婚,手捧戒指盒的郑重让她尴尬不已,庆幸人不多。 路人收了手机,带着满满笑意祝福两人新婚快乐,游星更是尴尬得连退了两步。又不好在路人面前驳他面子,“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第133章 —— 游星只要闲来无事就往医院跑,怕苏玉闷。有她和看护在,周砚均松懈不少,有时间处理推脱不了的事情。她也特意和周砚均错开,等周砚均回来时,她就离开。两人都没有多话,多数时候没有眼神交流。 陶戴文告白后的第三日,夜幕降下时,周砚均反常说要送她下楼。游星当着奶奶面不好拒绝,委婉推脱后见他坚定,猜测他有话要说。 住院部离医院出口需要穿过小花坛,周砚均放慢脚步,问她:“我听说他跟你求婚?” 游星滞了一下,本想问他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和你有关系吗?” 陶戴文在朋友圈发了那张单膝举着戒指的照片,没有文案让人浮想翩翩,瞬间在朋友圈沸腾。应该是哪个多事人说的,游星不大高兴,克制语气让陶戴文删了,但还是有很多八卦人问她。 “你答应了吗?” “你不能和他结婚。” 这个语境,游星略感熟悉。“为什么不能,我哥还没发话呢,你怎么先表态了。”她不停告诉自己要坚守住,不能再纵容自己开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每次都因他似是而非的举动内耗,拉扯,恨就只恨他是黄云锡的友人。 他的声音很冷,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总之,不能。”游星没察觉到周砚均欲言又止。 “你以什么身份霸道干涉我的生活?”他总是这般,猜不透他的心思,又总做出一些欲擒故纵的事。 “他不是好人,他不是真心和你在一起。”周砚均止步,和她面对面。 第72章 是上弦月,清冷高挂,灰色云雾围绕四周。 莹莹月光被他的头挡住大半,游星仰头看着他,紧皱眉头:“他不是好人,那谁是好人?能不能,少管闲事。”她克制语气,不想和他吵架。 周砚均几度张口又将话咽回去,“我无法眼睁睁你走进沼泽地,听我一句劝。无论曾经你我是什么关系,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好,而他,非良人。” 游星终于察觉到,“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你只要知道他不像表面看着那样......纯良儒雅即可。”他与人只打过两回照面,在游星眼里陶戴文的印象,他只能猜。 他不愿说的事,她逼问是得不到答案的。她挪开视线,“那夜在迪士尼,他是向我求婚。”游星故意停顿,坦荡荡盯着他的反应。 他浅声道:“你答应了吗?”他仍旧那副模样,不显山水。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听到她要答应别人求婚,仍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没有一点在意?她果断干脆道:“答应了。” “不能和他结婚。” “你左一句不能,右一句不行。问你原因三缄其口,不想说就不要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周砚均,我们是陌生人关系,请你不要持续不清不白的关心,借别人的微信发消息给我,又或者故意装醉亲我。你的心思我不明白吗,就是享受被人爱,害怕我哪天不喜欢你了,所以有意无意给点火星苗子。我不是小孩子,没有哄一句就和你走的天真” 她显然压抑了很久,一股脑说出。随后补充道:“我来医院纯粹看奶奶,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而你所谓的非良人,是我即将要嫁的人,是我未来老公。” 周砚均这才有些相信,“你当真答应了?” 游星冷冷看着他,“对。”她不愿反复纠缠,抬步走出去。 周砚均终于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回来,眼神里终于有了逆向情绪,她用力挣脱,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放开。” “为何永远听不得我的话,说了他不是好人,你就不信?是不是我说做不得什么,你就偏要去做。”周砚均、大掌将娇小人儿的双手手腕桎梏住,逼着她向侧面的墙壁退去,将人紧紧困在墙壁与他的怀中。 周砚均克制怒火,她挣脱几下,双手被他撑着举过头顶,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缩了缩脖子,泪腺被刺激,红眼瞪着他。周砚均见不得她哭,更见不得她被自己欺负了哭。 态度马上软了下来,轻叹口气,像大人激情打了小孩后的愧疚,“我明知道,不与你一五一十说清楚,你是不可能听话。” 他没有松开她,仍旧保持这个姿势,再往前倾一点,他就能亲上对方。他的鼻息扑洒过来,但没有暧昧氛围弥漫。因为周砚均所说的话,让听得人怔神。 她这才恍然,原来陶戴文着急和她确认关系,想娶她,并非口中的一见钟情,而是深柜。因和对方吵架,对方一怒之下将关系捅到陶戴文爷爷那里去。陶戴文突兀回国,是因其爷爷逼迫,必须回国娶亲才能得到公司相应股份。 她见过也听闻过诸如此类的事,面上装得直,说自己恐同,实际是玩得花里胡哨。每回都当笑话笑笑,但成了当事人,感受还是与吃瓜人不同,错愕,震惊和难以置信。 难怪陶戴文如此善解人意,会拍照找角度,知道怎么夸她才精准到心尖,也总是直接坦白自己的爱意。因为这份爱就是假的,他才可以不顾及对方的感受大胆说出。而真正的爱,该是被各种起因后果牵绊,斟酌着要不要坦白。 “你......有什么证据?”游星还在接收这则信息量巨大的消息。 “你和他去看演唱会那次,第三天我临时飞洛杉矶,在机场偶遇看到他去接机一个男人。”他说时停顿一瞬,怕游星追问为何清楚她的行踪。 第134章 在机场时陶戴文未看到他,他和那个男人没有亲昵举动,但周砚均偏多了个心眼,跟着人去了停车场。眼见着两男人在车里相拥热吻。回忆时周砚均眼神满是嫌恶。 游星记得,演唱会后陶戴文确实出国了,且那一星期他都没发过消息给她。 “当时没告诉你,是怕不确定徒惹是非。在国外想起底他的私生活调查,很难。他很谨慎,鲜少有蛛丝马迹。我托了好些人才拿到实质证据。”周砚均本不想将残忍真相摊在她的面前,怕对她造成伤害。昨天得知消息后就百般坐立难安,想迅速告知她。 “你真的、答应他了?”方才的问句,是处于担忧。而这一句,是源于男人对爱的女人的吃味。 —— 游厉加班完早她一步回家,她换了鞋就将人唤进书房。 游厉见她心事重重的冷静状,倒没说什么,随她一同进书房。 那天陶戴文发的朋友圈,游厉刷到了,回家便将人扣下询问。游星反撑书桌倚靠,垂眸看地:“你那天问我陶戴文是不是跟我求婚了,我没回答。” 游厉轻哼一声,双手环抱倚靠书架。 “他不是求婚,只是告白,我答应和他相处看看,但他故意搞得郑重其事模糊事实,并发朋友圈,你不觉得他动机不纯?”游星回来的路上反复回忆与陶戴文相处的细节,原先只是生气他发模棱两可的动态,让人故意误会。 眼下才知道应该是发给陶家人看的。 有次在他车上,反复打来的电话被陶戴文欲盖弥彰说是骚然电话。时不时失联失踪两天或三天,解释时总是前言不搭后语。偶次她在无意瞥到他和友人的聊天,友人玩笑问他:好事都让你占了,家花野花都想一揽入怀。 游星这才明白来,她是那朵可结金子的家花,有他要的权势。外面藏着的野花,是他心尖上的肉。 他可真贪,里子面子都想占。 游厉不清楚缘由,结合对陶家的了解思酌她的话。鑫越科技的陶元亮是草根出生,八十年代的下海潮促使他由下岗工人成了互联网创业者。 新时代,鑫越科技占了互联网很大的市场,吃尽红利,是互联网行业里数一数二的企业。若比家境殷实程度,自然不如游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和权势,认真来说,陶戴文若娶了游星,算是高攀。 “谁没点小心思,只要不过分就行。”游厉不愿将事想复杂。 “你有查过他的背景吗,为何突然回国?” 游厉不以为意,“一个刚归国的海归能查到什么,你们仅在接触阶段,没有正式在一起,我查他做什么?”国外生活经历,要查必然会难些。 “那你说他好,还说他比周砚均好。若不是周砚均告诉我,我就被这个伪善的人蒙骗!” “.........?” “你还赞同我跟陶戴文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妹差点被人骗去做同妻!” 游星将周砚均发给她的图片转发给游厉,并将周砚均说的那些复述给游厉听。 游厉滑动图片,紧抿着唇不说话。“我会叫人去核实,敢动心思坑我游家,吃了熊心豹子胆!” 游厉永远是她最安逸的港湾,将此事甩给游厉后,她安心洗澡躺下,看到陶戴文发的消息:晚安,宝贝。 游星只觉得恶心作呕,她只是答应对方试试看,也庆幸才开始。她没回,不着急撕破脸,她要拿着铁铮铮的证据对峙,竟然想打着她的幌子做深柜男,恶心极了。 —— 游星醒来就接到李宥雨的电话,跟她说苏玉的的手术方案敲定了,明日心脏手术和骨折手术同台进行。李宥雨故意道:“周砚均高兴极了,特意打电话跟我说要通知所有牵挂奶奶病情的人,让大家放心。”她加重‘所有’两字上。 言下之意,这通电话是周砚均让人打的。 游星才不计较,她也很高兴,总算有个稳妥的方案,她收拾一番后直奔医院。 周末,医院的人流量比往常大。游星没注意,和人撞肩,将人手里的包撞落,包里东西掉了出来,她一面道歉一面蹲下帮人捡起。对方是个女人,声音温和:“没关系,捡起来就好。” 游星将笔递给对方,笑容滞了一瞬,试探性问道:“你是.......柳阿姨?” 柳如言努力回忆她的容貌,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人来。“你是.........?” “我是游星!十六年没见到您。” 柳如言很是激动,“原来是游星,十六年不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游星许久未见此人,她是游母的产科医生,也是好友。游星有些高兴,见到母亲的故人,并排和她往外走。“自从在我妈的葬礼见了柳阿姨的最后一面,后来再也没见过,一眨眼就十几年过去了。” 柳如言感叹:“是啊,岁月不饶人啊。我当时随夫职业变动出国,走得匆忙,也没去看你一眼。” 十六年未见的人,游星很恍惚,仿佛葬礼就是昨日,游母的味道没被时光冲淡,随着故人的到来而再次新鲜。 两人坐在花坛前的走廊里,一同感叹当日。柳如言笑说她当年的调皮,回忆游母在世时的模样,说着说着总归到了绕不过的部分,“你妈妈真的很痛苦,也是因你们兄妹俩才苦苦撑着。最后撑不住了,还要将你们安置妥当了,才敢放心去。” 第135章 “是,那毕竟是我妈。” “当时她怕你们难过,怕给你们造成阴影,还特意写了这么厚的信要我交给你们兄妹俩。” “什.........什么信?” 第73章 看她的反应,柳如言愣了下,“阿越在临走前约我喝咖啡,并交给我一个信封说转交给你们兄妹俩。当时不解为何要让我一个外人来转交信件,等她做了傻事后我才恍然大悟。出殡那日,我将信封交给了你哥。” “信、信上说什么?”游星好像有些短路,听完话要反应很久才反馈情绪。 柳如言摇头,信是给他们兄妹二人,她并未看过。她宽慰道:“我记得那天,阿越话里话外都是放不下你们兄妹俩。当时听着只当是做母亲的爱,后来才明白每一句都是告别。我猜信应该是和你们告别而写下。过去多年,看不看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们过得好,阿越就放心了。” 十几年过去,那天和李越的最后一面,记忆深刻至今。 柳如言记得李越那日精神不佳,神情举动都很沉,整个人像被抽了魂的空洞。她知道李越病了,便没深想,只当是常态。 只有说起一双儿女时,她才回拢些精气神。 李越说:“他们俩就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有时候我都怀疑,将他们带到痛苦万分的世界上,该不该?” 柳如言忙道:“是缘分才让你拥有这双儿女,如果不该,那他们去哪里见你?” “我现在只希望他们健康成长,不会被欺负。尤其是星儿,她还小,我真的放心不下。以后要多麻烦你帮我照看照看。”李越放下咖啡时,手腕的玉镯碰到玻璃桌上,闷磕一声。 柳如言笑道:“有你保护他们,怎会受人欺负。” “我对星儿严苛,就是为了磨炼她的抗挫折能力。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如今这个社会对男人的宽容度太高,也不知哪个男的看着君子,实际人渣。所以我都不敢将星儿当温室里的花来养,生怕我在家里当成宝,一出去风吹雨打就将她摧残了。” “确实是,从小好好教育就行。虽不娇生惯养,但也不能太严苛了,童年该有的快乐不可剥夺。慢慢来。” 李越苦笑:“慢不了,我家星儿天生就娇纵,无论我怎么凶怎么骂,还是不够坚强,爱哭,怕累。要是以后我不在了可怎么办?还有我家小厉,才十九岁,万一他在外留学遇到坏人,把他带上歧途可怎么办?国外的饭菜难吃,他是中国胃,吃不惯。” 柳如言有个和游厉差不多大的女儿,也是随时牵挂儿身的母亲,“是这样,当母亲总会有各种担忧,会浮想联翩不测,其实都是想多了。孩子大了,总归要自由的,社会上磕磕碰碰正常,让他自己悟,莫要因此劳神伤心。” “有时候看到新闻孩子没了妈,有了后妈,亲爸也成了后爸。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没了,游国勇会不会虐待他们兄妹俩?那他们肯定会很难过,尤其是星儿。可我不想他们难过,这样我也无法安心闭眼。只要星儿和小厉开心快乐的长大,我更宁愿长眠,这样就没有痛苦了。如果哪天我真的意外了,我更希望让他们俩知道妈妈是开心的,没有遗憾,所以不必为妈妈感到痛苦。” 柳如言知道她的状况,只劝她不要胡说,“你要哪天出意外了,小三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怎么能便宜了她们,还没有□□和私生子的问题,游星游厉还没结婚生子,你这个当妈的,不好好陪着,岂不是失责。” 李越出神,“你看,你们每一个人劝我,左一个当妈的,右一个孩子。那我自己呢,我已经好久没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了。”孩子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现在撑下去的希望。可她每一次听到别人开解她或鼓励她,都说什么母爱,责任,难道她作为女性活在世界上,每喘一口气都是因为生育这个使命吗?” 柳如言摇头,“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要坚强,就算不为别人,为自己。”她知道面对病人,语言的力量很无力,她只能劝她好好吃药,好好配合心理医生。 提及小三,“就算我有什么不测,自然也不会便宜她。” 柳如言放轻声音,“游国勇还是没回家?”游国勇已经近半年未回过家,儿女撇下,一心寻温柔乡。 “嗯,没回。”一想到黄锦霞,她就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当年被我捉奸在床,狠扇了几巴掌,竟然还敢回来。当初就该直接把她的脸划花,让她没脸没皮做狐狸精。她也是好心机,躲着将儿子生了长大后再带回来争家产,绝不可能!” 只要说起他们,李越就会失了游夫人的优雅和体面,她恨不得将人双双绑了示众游行再浸猪笼。 柳如言:“游国勇是个怂且蠢的男人,想办法把股份套在游星游厉兄妹身上,逼游国勇立字据绝不娶那个女人进门,更不能让那个私生子改姓游。然后再和他离婚。” 李越虽做不到让游国勇白纸黑字写下有法律效应的字据,但她有其他办法,“不管什么办法,他们别想好受。” 聊了一会儿,李越找机会将信封交给她,柳如言问为何不电话或直接给他们,但李越并未解释过多,只说过一个星期左右就将信封给游厉。柳如言又问:“他不是在留学吗,下个星期回家来?” 第136章 李越点头,仍旧未多说。 见面后第二日,柳如言听说李越独自去了小三的家中,并且只有私生子在,随后小三也赶了回去,不知道争执些什么,李越做了傻事。柳如言听闻时难以置信,痛心之际认为李越真是做傻事,得不偿失。 再隔几日,李越在报纸和网络上看到了“富太太泣血控诉振亚总裁抛妻弃子,联合小三逼死正宫!!!” —— 游星回家时,游厉和谭斯羽都不在,她没打电话逼问游厉,独自走进游厉的书房翻找起来。以前来游厉家,虽是家人关系,但游星不曾随意逾距,不乱进房间,更不乱翻乱找。 游厉的书房她每回进来都是借用电脑,或者找游厉谈事,并未趁人不在而翻找东西。 游星将抽屉翻完,并未找到她想要的。书柜,抽屉,她都翻了遍,桌子上的书她也没放过,越翻越六神无主。地上散乱一片,皆是她随意丢掷,随后她兀然走进卧室,在两边床头柜翻找。 游厉回家进到书房时,以为家里遭了贼,谭斯羽进了趟卧室,也是吓得一激灵,两边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出,东西散落一地。夫妻二人连忙喊来住家保姆一问,却无异常,只说看到游星进了书房。 游厉火从心中起,一面打她电话一面寻她踪迹。卧室没人,客厅没有,客房也没有,最后游厉在后花园的铁树盆栽旁寻到人。 游星披头散发,双眼通红蹲着抽烟,一副受大刺激的模样,游厉见她这般,很火大但又怕她是遇到什么大事。不敢骂,语气生硬转弯,“蹲这里做什么,我不让你抽烟,你跑后花园来抽,受什么刺激了你?” 游星喉咙沙哑,她猛吸一口,险些被呛到,“........信呢?” 游厉何等聪明,立刻明了。他停顿一瞬,问:“.............什么信?” 游星站起来,“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游厉不知道游星何时才会坚强起来,只有她在痛苦的汪洋里一浮一沉不愿自救,其实她离岸边咫尺近,可她就是不愿清醒过来。 他很冷静,“没有信,你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回来发疯。” 游星拨弄被风糊了眼的碎发,“我今天见到了柳阿姨,柳阿姨说妈妈写给你和我的信,出殡那日她交给了你,可是我至此都不知有信的存在,你凭什么瞒我,我有知情权!” 游厉仍不承认,游星没了耐心:“给我!” “不在了,十六年了,哪里还找得到。”游厉轻描淡写。 游星力竭声嘶,“给我!” 这个世界上,除了游星自己,最了解她的就是游厉。这些伤痛在她的心间不断结痂后撕扯冒血珠,又结痂,反反复复至今。 游厉不知如何让她走出来,索性屏蔽一切。拿到信时,在葬礼上没落一滴泪的他却在深夜捂面痛泣。他怎敢给游星看,万一游星也想不开,自我折磨,若也做了什么傻事,他承受不住。 游厉想过等她从丧母的痛苦中走出来后再给她,但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停在原地。 她像母亲,从母体里带出的多愁善感是基因所致,是个情绪繁多的人儿。母亲去世的打击,到后来在学校被霸凌的痛苦,单是这两点就足以将游星摧毁。 伤害从未在她的心间消失过,只是累加,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拉了回来,更是不考虑将信交给她。 泪水风干黏住她的发丝,她不在意,“游厉,我知道你绝情冷漠,你的日子过得轻松快乐,妈妈的离去从未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你该吃吃该喝喝,该怎么潇洒,就怎么快活。我无法谴责你,但是我做不到你这般冷酷,你也没理由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就逼迫我忘掉那一切。” 在她的话里,游厉成了没心没肺的人。 “我冷漠绝情?是谁在管你,是谁在养你供你吃好穿暖?游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养的是白眼狼?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硬撑着将游家扛下来,在你嘴里成了吃喝玩乐享受人生了?你觉得只有像你这样活在伤痛里,听到想到过去,就有应激反应,这才是对妈的缅怀,才是对妈的尊重?” 第74章 “是不是蒙蔽了自己,就真以为放下过去是对妈妈的尊重?游厉,葬礼上笑迎客,和人谈笑风生的是你啊,和游国勇如出一辙的自私,冷漠。那一刻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妈亲生的,真的很恶心,很膈应。” 她当时哭得昏过去,跪在灵堂不肯走。而游厉,在吊唁口沉默着迎客,要接受宾客的三两句的安慰并给出反应,要冷静引导宾客去处。偶尔扯了嘴角应付,不知怎么成了游星口中的谈笑风生。 当十九岁的他撑住塌下的天,将她严实护在身后,却成了一句句淬毒的冷箭,他没有接话,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进了屋内,没一会,他回来了,“我是自私冷漠,让你恶心膈应。如此,你也别认我这个哥,信拿走,你也滚。” 信封抛掷过来时,带起一阵风,“谁稀罕。” —— 游星收拾东西回了自己住处,关了手机,足足两天,谁也不见,谁敲门都不开。游厉担心得不行,满腔怒火只化为担心,让谭斯羽给夏知桐打电话。夏知桐赶去她家,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疯狂砸门却得不到一点动静。 夏知桐越想越害怕,连忙报警。门口一堆救援人员乒乒乓乓欲暴力拆门时,她才缓缓将门打开。 第137章 一身酒气,不修边幅的人落入夏知桐眼底时,她愣了下神,暗自松口气,满是愧疚将跟救援人员表达谢意。等人遣散后,屋内只剩两人。 客厅皆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夏知桐见状忍不住斥责:“你这是做什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身上一股味。和外界断绝联系,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你哥。” 游星两天没开口,嗓子沙哑,“他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吗,管我干什么。” 夏知桐默了默,平日她和游厉吵架,她无条件站她这边,但这次,她看不到游星的成熟之处。 夏知桐几番措辞,怕用词不当刺激她。“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两兄妹,哪有那么多隔夜仇。你哥担心得很,想过来又怕刺激你,激化矛盾。” 她俯身从茶几捞来游星的手机,“给你哥打电话,报个平安。” 游星陷进沙发里,将头埋在抱枕中,瓮声瓮气拒绝。 她的头昏昏沉沉,这两天,脑子不受控,胡思乱想。夜里睡不着,只能靠酒精的麻痹。但梦里也逃不过胡思乱想,梦到好多过往的事,不同场景,人物和事件的杂糅,排列组合出现在梦中。醒后头疼欲裂,痛苦不堪。 “为什么不打,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游星不说话,寻了个借口:“手机关机了。” 夏知桐将自己手机拿出来,直接拨出游厉的号码递过去,电话接通后对方开口,游星不说话,游厉喂了几声,夏知桐无法,只得自己应话:“喂,游哥,她没事,让我给你说别担心,她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电话关机了而已。” 得是真朋友,夏知桐才会主动为她润色。 游厉‘嗯’了一声,停顿几秒,“她是不是在旁边?” 夏知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游厉又道:“让她接电话。” 夏知桐将电话默默递到她的面前,游厉的呼吸声传过来,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游星。” 游星不答声,他继续道:“下午忙完,五六点我过来找你。”说完,他自行挂了电话。 夏知桐收了电话,问她:“吃东西了没?” 对方摇头示意,夏知桐叹口气,又解锁手机为她点外卖。吃了些东西,游星涣散的眼神终于拢了身,兀然寻来遥控开电视。有些声音,才显得房子没那么空荡。 夏知桐看她盯着电视一眨不眨,哪儿是在看电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诶,不要这样子,看着让人害怕。” 游星轻声问:“怕什么?” 怕她轻生,怕什么? 她文不对题:“游星,你什么时候才愿意从心中的沼泽地走出来?” “你不懂。” 夏知桐看不下去她这副颓废样,也不愿带着情绪和她争论,“这样,你先去洗个澡。一股酒味真的熏,洗完了我陪你呆一天,喝一天,明天我请假,班都不上了!”也让她冷静一下,再想想如何开导。 夏知桐半拉半扯将她带去浴室,给她拿来换洗衣服。 热水澡使血液循环,慢慢冻结她脑中的躁意和繁杂的画面。 客厅里的夏知桐再次给游厉拨去电话,向他汇报游星现状。压低声音并且注意楼梯口,怕人突然下来。“人还好,没做什么傻事,手上也没有明显伤口,但精神溃散,像行尸走肉般。” 游厉听时眉头拧在一起,“多谢,帮我多开导开导她,她爱钻牛角尖,抗打击能力也差。”她真的太脆弱,经不起一点波折。 游厉怀疑自己将一切风雨替她挡着,没放任她在社会中摸爬滚打,锤炼,究竟是对是错。她的脆弱与小孩一致,停在了十岁那年。也许多一些经历和磨炼,让她心上生茧,才知道如何消化新伤旧痛。 夏知桐深深认同,“这样,今天我先开导她,和她深谈一番,看看能否让她情绪好转。要不游哥你先别过来?”游厉很容易用大家长姿态说教她,容易激起她的反抗心理。 游厉也怕三言两语又吵起来,“嗯,那麻烦你了。” —— 夏知桐将密不透风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拂去客厅的阴霾。尘粒在光下放慢,飞舞,死气沉沉的房间有了些许生气。 游星出来后寻了手机充电,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刺眼,拉上。”她已经两日未见过外面的光,不大适应。 待她出来前,夏知桐将糟乱的客厅收拾,出了薄汗,窗外的风吹过来让她感受到春意的存在。 不管她的意见,“你是吸血鬼还是僵尸,见不得光?” 夏知桐将杯子推到她的面前,里面装的不是酒,是橙汁,“来吧,聊天。” 游星面无表情盯着橙汁,“聊什么?” 也是,突兀生硬开场,话题敏感又深度,哪是一句‘开始’就能开口。 夏知桐过于急了,她开始说自己的事,“我和陈之侨的官司,下周一就开庭了。” 磨蹭了小半年,终于。 夏知桐和陈之侨最后的那点情分并非是她报警那刻消失殆尽的,而是在往后的每一天,一点点消磨的。 她和小三面谈,小三和陈之侨坐她对面,孩子面前爆发的冲突,各种鸡毛事。 陈之侨发现她提早将财产转移,谈离婚抚养权不在他,高额赡养费,只分割他的财产,名誉受损。方方面面都让陈之侨觉得不能离,他说软话,打感情牌,嘘寒问暖,狠心对待小三,软磨硬泡求夏知桐回头。 第138章 夏知桐不为所动,开始来硬的,用儿子威胁,去学校干扰她的工作,辱骂,暴力等等,将最后的情面耗尽,夏知桐带着儿子躲回娘家。 如今离婚比结婚还难,要约号,要双方同时在场。夏知桐很愤怒这种鸡肋规定却又只能无力妥协,陈之侨不配合,让她精疲力尽。 最后,夏爸的强硬介入,才让离婚官司顺利开始。 夏知桐不曾将一地鸡毛告诉她,游星每回问,她都轻描淡写说交给了律师,可实际上她默默承受一切。 游星心疼地看着她,“.........我陪你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不堪,但大家都隐忍着,咬牙熬着,不可能受点伤痛就承受不住要去寻死。人活着就绕不开苦难,但来都来了,逃不过。总归要向前走,过得去过不去的坎总有一天都会成为一道疤。 如果活在过去里,一边痛苦一边享受痛苦带来的快感,岂不是自我折磨。 而一味转过头去看曾经失去的人,是不是也给身旁人带来了痛苦呢? 夏知桐将问句抛给她,她顿了顿,没说话。 夏知桐挑明了说,“就比如你因此将冷箭射向你亲哥,他因你的痛苦而加倍痛苦,他不无辜吗?自己生气,还要咽下怒火来担心你,游星,你不心疼你哥哥吗?” “你记不记得我们唯有次吵架冷战,一个月没说话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无意提了一句你的妈妈,玩笑说阿姨如果看到你每天不学无术,厮混酒吧,肯定会气得打你。一句无心之话却让你当着其他人的面抛掷玩偶砸我脸,让我滚。你知道我当时多伤心吗?最后呢,结果也是我主动求和。” 游星的指尖颤了颤,拿杯子的手指缩了缩,没搭话。 “以前无论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但是这次,我不想盲目给你支持,我希望你能够清醒的认清自己的问题。过去的事让它过去,不要耿耿于怀。” 夏知桐觉得还是不能顾及她的情绪,就应该将她拉到镜子前看清自己的现况,“阿姨写给我的信,给我看看。” 她沉默,并未给反应。夏知桐知道她在动摇,但凡她不愿意,会立马坚决拒绝。 夏知桐补充道:“也许我看了,就知道怎么帮助你走出困境。” 游星挣扎一会,起身去拿了来。 夏知桐小心翼翼拆开信件来看,上头还风干的泪痕,被晕开的墨水,想必写下这封信的阿姨也很痛苦。 我亲爱的小厉,星宝: 见信好,这是妈妈第一次以书信的方式唤你们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第75章 当你们看到这份信时,想必我已经如愿了。亲爱的宝贝们,请务必不要难过。要为我感到开心,我终于了结痛苦了,只是对不住我的宝贝们。 提笔却不知写什么,该从何处写。那从讲一讲妈妈的心路历程,你们的妈妈从小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对情绪敏感,将所有的情绪用纸笔宣泄,画画是我最爱的事。曾经幻想过成为画家,也在这条路上磕磕绊绊,努力办了画展,有了小小名气。 当我憧憬美好未来时,发现小厉的存在。不瞒你们说,当时第一感受并非喜悦,很慌乱,无措,害怕,我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个孩子。半夜失眠,偷偷躲在卫生间哭时,你们爸爸问我真的要杀死这个孩子吗? 那一刻,我才决定生下。也还好,我的小厉,厉宝,还好你没有放弃妈妈,坚定选择了做妈妈的孩子。在看着小厉一点点成长时,我的重心不知不觉就回归到了家庭。我竟然成了能单手抱孩子,能辨别孩子的啼哭声是尿了还是饿了。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曾认为是当画家的双手,却用来学做辅食。 小厉大了些,有人问我要不要给小厉生个弟弟妹妹,兄妹俩能相互扶持。有次看到小厉孤独玩滑梯的背影后,我决定要为小厉生个弟弟妹妹。 生了星儿后,我很忐忑,害怕小厉会吃醋。还好小厉看到妹妹的第一眼,是跟妈妈说:妈妈,以后我要和妈妈一起守护妹妹。 还好,兄妹俩的初印象不差。 我的小男子汉确实也做到了,对妹妹好,虽然也会欺负妹妹,偷偷争风吃醋,但我知道,小厉是除妈妈外,最爱妹妹的。 亲戚朋友都说,要好好宝贝星儿,女儿要富养。可是偶尔看到网络上不好的新闻,受害者都是女性,我又怎么敢太宠爱。 在这个社会,女孩子天生处于弱势,所有的一切都要比男人更努力才能与其齐高。所以我只能严格要求我的宝贝努力学钢琴,学舞蹈,学画画,学思维。 我害怕,她停下就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一说到星儿,妈妈的心就揪着痛。从小我对星儿严厉,不曾像其他妈妈细声软语。我家的娇气宝贝,鼻涕虫,每次被妈妈凶了就偷偷抹鼻子,钢琴比赛输了哭,被老师抽答回答不上来也哭,和同桌打架也哭。 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星儿,可是妈妈不能保护星儿一辈子,星儿终究会离巢,我深知护不了你,所以只能在你每次哭鼻子时,严厉凶你,告诉你哭鼻子没用,要想办法解决。 也不知道我家星儿,成大姑娘后有没有勇敢去面对一切困难呢?千万不要学妈妈,不够勇敢的妈妈。 妹妹才十岁,哥哥十九岁,我的两个宝贝,还好你们能彼此陪伴,还好当初你们选择了我做你们的妈妈。只不过,是妈妈不称职,学不好做妈妈,拖累了你们。 第139章 妈妈真的不得已才选择这条路,真的太痛苦了,活着喘的每一口气对我而言都极度痛苦。我不断告诉自己,我要坚强,我的儿女不能没有母亲。就这么撑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妈妈还是撑不住了,对不起我的宝贝们,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下辈子,不,妈妈不想有下辈子了。 当我结束痛苦的之际,是平静的,欣然的等待。你们就当妈妈回到银河系了,回到自己的星球。 最后,妈妈想跟你们分享几个人生感悟,第一个,永远保持善良天性,不要伤害任何人,当然也不能任由人欺负。第二个,要找到自己的目标,做情绪的主人。对于每一件事,都要尽力的去做,不愧对于心。多问自己内心,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做一个不违背自我的快乐小孩。要学会控制情绪,不要让生活中的小事影响自己。 妈妈只希望你们兄妹俩健康快乐,特别是星儿,小厉要把妈妈那一份爱也给星儿,星儿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要多爱护妹妹。妈妈亏欠小厉的,只能对我的宝贝儿子说一句抱歉。 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们两个要坚强,不要太难过。人生要往前看,珍惜好当下的每一天。如果可以,忘了妈妈的存在,这样你们就不会再难过痛苦。 最后,谢谢我的宝贝们,是你们带给我无数的快乐和感动,是你们让我觉得人生有了价值,妈妈爱你们,永远。 —— 夏知桐看完后将信折好放回去,她拿了抽纸擤鼻涕,看得她红了眼,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游星也随即鼻酸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将眼泪忍回去。 游星像是泪哭干了,已经没泪了。 “我想我妈了。”夏知桐重叹口气,“失去亲人就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梅雨,屋子的墙壁永远冒着水珠,潮湿霉气弥漫永不散。” 游星仰头看天花板,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夏知桐说起往事,“我妈去世前,人瘦成了皮包骨,已经不成人形了,插着鼻管奄奄一息。她每天都好痛,癌症折磨她痛不欲生,最开始她就说不治,要体面离去。可我们劝她,劝她再咬牙坚持化疗一下,就算为了家人。所以她坚持了一期又一期化疗。病痛折磨得她人不认,鬼不鬼,止痛药压不住,保洁阿姨扫地的扫把不小心碰了下病床,她就痛得想死。” 她止不住的哽咽,“那时候我就好后悔,我为什么要劝我妈坚持去化疗呢?明明她可以不用这么痛,体面离开。只是因为我害怕失去她,我不想承担这种痛苦,所以我劝她好好活着。这不也是一种自私,用子女名义绑架父母。我妈心脏停跳的前一秒,她似乎感觉到了,嘴角是上扬的。” 游星抹掉眼角的泪,夏知桐的一字一句都落在她的心上,可她不知如何回话。 夏知桐看向她,“所以游星,你感受的失去至亲的痛苦是站在女儿的角度,尝试换个角度,站在阿姨的角度,她不再痛苦了,你应该为她开心。” “.............是这样吗?”游星不知道,她似懂非懂。 “我妈走前,费力抹去我眼角的泪水,跟我说不要哭,她会心疼。所以我觉得,如果阿姨在天之灵知道你迟迟不愿从那场葬礼中走出来,她会多心疼,她会多自责。” “可是被困得久了,就算想出来,也找不到路。”她支肘撑手,神情满是无力和崩溃的后遗症。 夏知桐握住她的手,“每天跨一步,慢慢就走出来了。你看我,游厉,大家都是这样,没有人在原地踏步。” “..........我可以吗?” “你可以,就比如明天去好好跟你哥道个歉,毕竟错在你,不能总是哥哥服软哄妹妹。信是给你们兄妹俩的,十几年了,还保存得这么好,想必在你哥心中也是一道疤,还给他,再由他保存。” 游星揣着信去找游厉,第一次诚心低头道歉。游厉是哥哥,又怎会当真和妹妹计较,他收好信,语重心长道:“游星,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一种超越。只要妈妈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她就永远存在,在我们心中的位置就永远不被取代。我们也应该带着妈妈的寄托,平安的向前走。” 游星泪失禁体质,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她恨不得游厉骂她,解了她心中的愧疚。 游厉摸她的头,“走出来,好吗,我陪你。” 她重重点头,“好。” 游厉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她失联之际,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再次失去。“无论如何,都不要冲动,不要失联,不要让我联系不到你,我会害怕。” 他第一次在游星面前示弱,游星更是抽泣,“对不起........”说完,扑进他的怀里。 —— 游星被逼迫搬回别墅,回到游厉眼皮子底下,想起上次被自己翻得乱糟糟的书房,想起情绪崩溃的自己,她一时无颜面对。不过这事虽以吵架开始,但最后更加凝聚了兄妹俩的感情,也算画上一个完整句号。 等收拾好情绪,她才想起那日在医院,本是准备探望苏玉的。已过去三天,手术应该大功告成。打了苏玉电话,想提前问候一声,若是方便,再去探望。 苏玉未接电话,游星转而打了周砚均的电话,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周砚均都不曾接听。她的太阳穴猛地跳动一下,心里浮现不好预感。 她寻了李宥雨的电话打过去,也是打了好几个,李宥雨终于接了,电话听筒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游星咯噔一下,“.........喂?” 第140章 李宥雨应了声,走远了回她话。唢呐和锣鼓声渐弱,游星忐忑开口:“怎么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宥雨昨天熬了夜,有气无力,“是发生了些事.........”她还在措词,该如何说。 游星追问:“怎么了?”心里有个指向性的答案在引导她的脑子胡思乱想。 “苏奶.......走了。” “............” “什、什么走了,上次我去看她都好好的,你是不是骗我?”唢呐声穿透力极强,像利剑刺透空间,从电话那头狠刺进她的耳膜。 第76章 手术那日,足足十四个小时,李宥雨和郑卫东轮流陪着周砚均,当医生揭下口罩说一切顺利时,肉眼可见周砚均放松下来。手术当天很重要,只要平安度过黄金二十四小时,便可转回普通病房。 周砚均合不拢眼,在重症监护室外一直坐着,只有熬过去了他才真正放心。前半夜都好好的,所有指标都正常。 可在后半夜,苏玉的心率,血压骤降。周砚均窗户内心电监测仪上那条规律的绿线突然变化。一群人冲进病房时,他整个人是懵的。在门口看着戏剧化的一切,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抢救画面。 隔着一堵墙,他隐约听到:大家离床,除颤一次。 患者血氧血压低,呼吸微弱......... 但........... \"不是一切顺利吗,那怎么会..........\" 李宥雨哽咽,“医生说是因感染性休克致全身多脏器功能衰竭死亡。”苏玉和李宥雨虽非亲戚,但她对李宥雨一向好,小时候被妈妈打了,她会偷跑去周砚均家。 那时候周砚均家庭幸福,并无变故。大家都住村里,周家离李家一公里左右,而李妈拿着棍棒去寻人时,奶奶总会将她护在身后,劝李妈莫气。苏奶为她挡下了多少次棍棒,给她抹眼泪,拿糖哄她。 后来周家变故,但是李家不曾与周家断联系,李妈有什么吃的用的,会让李宥雨给苏玉送去,对李宥雨而言,苏奶奶就是亲奶奶的存在。 “你们在哪里........” \"在村里,连夜带回来的。老人家,讲究落叶归根。\" 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他成了彻彻底底的独身,老天对他好残忍,游星想象不到他该有多痛苦,“那周砚均呢,他......还好吗?” “看着还好,农村葬礼很繁杂,他忙得没时间歇息。先生算了日子,要四天后才下葬,他要办席,要照顾宾客,要顺各种风俗和流程,要守夜,我看着好心疼。” “我可以来吗?” —— 游星告诉游厉,游厉没有反对她前去,周砚均应该很难过,若他棒打鸳鸯,不准游星前去,那游星估计要记恨他一辈子。 游厉让阿敏送她,陪同她前去。 阿敏很乐意,本是同村人,她的父母要参加葬礼,正好的事。 抵达前她的脑子空空,没有任何情绪,一直自我质疑苏奶奶去世了这件事是真是假。她给苏玉发微信:奶奶,你是不是开玩笑的,是的话就回我消息。 游到星星上:奶奶,上次您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回流原,我跟您说过两天,我给您带礼物来,您怎么没等我? 游到星星上:您不是想我做您的孙媳妇吗,我还没来得及以孙媳妇的身份孝顺您呢,我想跟您成为一家人,您怎么不等等我? ............. 当悲戚的唢呐声,锣鼓声相互配合唱哀,她的耳朵淹没在哀乐里。大片的白色和掺杂其中的黑冲击她的眼睛,苏奶奶的笑容,她的温暖,她的宽慰,她的关心,过往画面瞬间占据她的大脑,她的五官。情绪涨潮的海水,越涌越多。 她站在苏玉的遗像前,才真正感受到“以后都见不到苏奶奶”这句话的残忍,她才再次感受到失去的刀割感。她瞬间想起,那时站在母亲遗像前的画面,有讨厌的小孩说:我妈妈说,你以后都见不到妈妈了,好可怜! 她一把将小孩推倒在地,几个大人迎上来,一看始作俑者是她,便收回了责骂的话,带着孩子转身离去。 她的泪如泉涌,朝着遗像三鞠躬,随后退出来抱着李宥雨。李宥雨这几天哭了很多次,当李宥雨抱着她时,她又一次情绪失控。 周砚均回来时正好看到双双抱头痛苦的人,哭得视线模糊的人儿看到眼前模糊身影,太熟悉了,单一个身形她就认出,用衣袖胡乱擦干眼泪看他。 两人眼神交汇,周砚均翕动嘴唇,眼底情绪百转千回,到嘴边却是一句迎客的话:“你来了,过去看奶奶了吗?” 周砚均穿着一身黑,手上别了一圈白色。整个人看不出疲惫,只有眼下的乌青色直诉真相。 她点头,这个时刻,除了一句“节哀”,她说不出其他。 周砚均没时间和她多交流,远处不知谁人唤他过去,游星的目光追溯他的背影。短短几天,他看着消瘦许多,她很是心疼。 游星帮不上什么忙,对农村白事的习俗和流程一无所知,怕添倒忙,就不曾打扰他。她陪在李宥雨的身旁,李宥雨去哪儿,她就去哪儿。虽不能出一份力,但远远看着他,伴着他,她心安些。 游星和李宥雨在葬礼上待了四天,李宥雨怀了孩子就没熬夜。除了周家亲戚,周砚均的好友也帮忙守灵,李宥雨将游星交给李宥珍,出葬前一晚,游星和李宥珍陪同周砚均守灵。 第141章 游星坐在一旁,脚下的火盆里炭火细微的燃烧声,四周是哀乐一遍遍响起,她的目光所及,皆是他。 看着他的背影,游星想起游厉,那时的游厉也像周砚均这般,四处忙碌,整宿合不拢眼。也许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会让痛苦钻空子,溜进空荡荡的心房。直到这一刻,她才透彻认识到自己的气话多么伤人。 看着屹立不倒的大树,其实只是看着而已,内心的脆弱不曾示众,但不代表不存在。也不是一定将痛苦释放出来,并非在灵堂前痛哭才是难过。 周砚均跪在灵堂前,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手里拿着三炷香。一夜,他都不曾动过一下。到了天蒙蒙亮时,要出殡了,他才起身。游星看他缓了很久,无法站起来,连忙过去扶他。 一只温热而娇小的手紧拉着他的手臂时,他顺着望向来人,两人相对无言,他借着她的力站起来。她松了手,本以为收了回去,却没想转而紧握他的手腕,紧紧握住。 周砚均反手握住她,在初春里冻了一晚,他的手透心凉。游星握得更紧,企图将他的手捂热。 以往每一次都是他给她温暖,企图捂热她。 这一次,换她。 —— 葬礼结束后,游星没有着急走,回县城的路上,刚坐上车他就沉沉睡去。 游星坐他旁,车身摇晃之际,他的头倒向她的肩。她轻轻调整动作,方便他更好的靠着她。 车停在她熟悉的小区,周砚均轻声道谢下车,阿敏以为要启程回市区,只见游星交代让她先回,自己紧随他下车。 周砚均看她没说话,她寻了借口,“我跟你一起上去,好多东西没收,趁今天一起收了。”上次她走得匆忙,一直未回来收行李。 周砚均很累,连轴转了多天,他并非机器,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力气说什么,转身进小区。直到他开门时,身后人也跟着进来了,他才问:“怎么了?”他以为对方是让他帮忙。 游星只道:“我坐一会儿,太久没过来,对面肯定很多灰。一会儿再去收,你快去洗个澡睡一觉。” 周砚均点头,自顾自走进浴室,出来后看到人还坐在沙发上,只说:“我睡会儿,你一会儿走时记得关门。” 游星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等周砚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他推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怔愣半晌。抓了抓长了的发,穿着单薄睡衣向她走去。 他瘦了很多,锁骨很明显。懒散坐到她的身旁,她身侧的沙发深陷下去。 她以为周砚均会问她为何在没走,周砚均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有吃的吗?” 游星点头,“刚刚买了把面条,吃吗?” “嗯。” 她烧了水,但鲜少下厨的她不知放多少才够吃,想着他一天一夜没吃,狠心抓了大把面条扔就锅里,又另起灶炉为对方煎蛋。 等锅中不断冒泡,面条与水同时扑腾时,她才懊悔水放多了,慌忙慌张调小火。 外面听闻动静进来,伸手接过她拿着的锅盖,“是不是煮多了。” “两个人嘛。”实则她刚刚已经吃过了,嘴硬而已。 锅里的量三人吃足足有余,但周砚均没说什么,接受她的摊子,熟练将面条盛出来,将鸡蛋分到两个碗中,“鸡蛋煎得不错。” 游星没想吃,两个鸡蛋都是给他的。 两人对坐餐桌前,游星又将鸡蛋夹给他。“你吃。” 随后只剩下筷子和碗的碰撞声,电视的声音。 苏玉习惯看电视时将音量开到最大,吃饭时游星将电视打开就没管,电视音充斥整个屋子。 苏玉将声音开很大,楼里隔音不好,邻居玩笑状吐槽过。周砚均提醒过很多次,苏玉时常忘记,习惯性将声音开大,周砚均也不说她了,每回都自己寻来遥控调低音量。 游星来吃饭时,听苏玉抱怨过,说周砚均嫌弃她开声音扰民,说他实际就是嫌她老了不耐烦了。周砚均听到后,又质问苏玉。 游星每回听时,都捂嘴笑,帮苏玉讨伐周砚均。 眼下,屋子声音很大,却空得像在一望无际的荒原。 周砚均放下筷子,“你东西收还了吗?” 游星摇头,“明天收。” “那什么时候走?” 她根本没想好,一时没说话。 “明天?” 她摇头,“不知道。” 他没接话,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游星知道,但并未抬眼与他对视。 好一会儿后,他才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游星这才看向他,“我才没有担心你。” 周砚均只说:“明天回去吧,你哥会担心的。明天我要上班,送不了你,你是坐高铁还是喊人来接?” “你应该好好休息,着急上班做什么,公司不是没了你就不转了。” “自打奶奶住院,我就没去过公司。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该回去上班了。”他的语气有难以察觉的落寞,“再说,在家做什么,睹物思人吗?”屋子里全是苏玉的痕迹,他闲下来,任由痛苦吞噬他吗? “也是,忙起来就可以快速走出来。” 游星主动揽了洗碗的活,从厨房出来时看到客厅里盯着电视出神的他,客厅的灯很暗,电视动态的色彩映在他的脸上,不断变换,游星看不到他的情绪,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失落和难过。 第142章 周砚均至此没落一滴泪,他的过往起伏不断,大大小小的挫折造就他的坚强,再面临至亲离去时,才不至于天塌了。 游星顿悟,为何他要掩藏自己的悲痛——因为不愿让身旁人担忧而已。 第77章 她坐到他的身旁,陪着他看电视。周砚均将毯子搭在她的身上,家里暖气没开。 游星问:“你喜欢看这种家长里短的肥皂剧?”她欲拿遥控换掉。 周砚均拦住她,“病房电视上在放,奶奶一直在看,今天大结局,看看。”女主被家庭弃养,自己在社会摸爬滚打有了一定地位,弃养她的父母又找上门来索要赡养费。奶奶看得骂骂咧咧,又不让周砚均换台。 “好。”游星紧靠着他,将毯子也盖在他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看了进去,等最后一集放完,才从剧情抽出来。游星也很无语,“太狗血了吧,就硬洗?为了圆满而圆满,强行让父母幡然醒悟,然后一家人一起阖家欢乐?春晚风吧,是不是要一起大喊:来,我们一起包、饺、砸、” 周砚均看她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轻扯嘴角。 游星拿手机投屏,“我们看海贼王吧,好久没看过。”喜欢看动漫的人心中都有一份纯真,周砚均也有,他的纯真就是用善化解世界上的所有恶。 —— 游星在睡梦中闻到一阵熟悉的香薰味,潜意识以为在家。等早晨醒来看到眼前的书桌时,她才清醒过来,是周砚均的卧室。 她对昨晚最后的印象是路飞为救罗宾让乌索普射穿海军旗帜,向世界宣战这一集。什么时候睡着的,又什么时候到了周砚均床上,她一概不知。兴许睡了两晚的沙发,在床上睡得这一晚格外沉,到了中午才醒。 好几个未接电话,她都没听到。 给对方回电话时,周砚均一听就知她才刚醒,“才起来?吃东西了没有?” 游星能听到纸张的翻动声,“没......还没起。”他的被子,不知什么牌子的洗衣液香味,混杂着香氛的香,似他的味道,让她闻着就觉得安心,像在自己的床上。 周砚均催促她起来吃东西,又问她何时走。 “昨天催我,今天也催,就见不得我?行,我马上走。” 久违的娇蛮语气,恍若隔世。先前两人见面时还互不说话,这才多久,又是一个天地。“不是催你,是怕你哥担心。”怕她不清不白住自己家,传出去不大好。 游星是担心他,怕他一个人难捱得很,但眼下看,他能自我消化情绪,不需要她。“行了,我下午回。” 周砚均问她怎么回,她让阿敏来接,应该在来的路上。但实际,她还没说。她将电话开成免提后才去给阿敏发微信。 周砚均放下笔,“那我来接你,一起吃个饭。” 周砚均收了电话就大步往外走,齐佐在他办公室门口拦住他,“去哪里?” “吃饭。” “........”平日齐佐和他同行,而他的这句话里显然不包含他,齐佐没追问,“行,这一摞都是要你签字的东西,先放你桌上了。” 周砚均接上她时,她特意去对门换了身衣服。这次,他没问她吃什么,自顾自开车窜进大街小巷。 游星几番犹豫,但还是问出口:“周砚均、” “你接下来的规划是什么?一直留在流原吗?” 周砚均没细说,“先看,未来的事谁知道。”前几天还在想等奶奶修养好了,休年假带她去外面转转。但谁又知道未来是这么个情况。 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游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不起。” 周砚均没明白,“为什么道歉?” “所谓的心血管内科专家大佬是我哥特意请来的。”游星让人骗他们说专家是来医院考察开讲座,顺路看病历。她觉得是自己多次一举才导致这样。 周砚均问:“我看着很笨吗?”他看路的间隙抽空看她一眼。 “也是。”她有什么事瞒得过周砚均。 “你是不是觉得是你加剧了奶奶去世的悲剧?还是质疑业界心血管内科大佬?”周砚均的语气像潺潺溪水,清澈又温和。 她忙摆手,“我哪儿敢质疑医生.......人家也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来的。” “一直都跟你说,不要内耗,不要想太多。最好的医术,也不是妖术,最好的医生面对奶奶的手术,都不可能是稳操胜券。即便没有你干涉,只是医院的主治医生,难道就没有这一劫了吗?” 他说的是实话,游星只是很难过,她习惯性给情绪找上理由,“好。”她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手术前一天,本来准备看奶奶的,奶奶说要吃蛋烘糕,我特意绕去柿子路去给她买的。”往前看,好像所有没有画上句号的事都成了遗憾。 “我都走到楼下,你说我怎么不先上去给奶奶了再下来。” 那日奶奶知道她要来,一直念叨。周砚均没多问,也不知道她到了楼下。他没追问,游星自己开口:“那天我在住院部楼下遇到一个阿姨,阿姨是我妈妈的旧友,然后我就和她在花坛坐了很久。” 周砚均了然,一提及她的痛,她就失魂落魄。 他没多问,游星有话要说,不在意他回话否,“周砚均,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那么娇纵的大小姐,今天却三番五次的道歉。 第143章 周砚均将车稳稳倒进停车位,没有着急下车,等她继续将话说完。 “关于黄云锡的一切,我确实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明知道他是你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我伤害他,也伤害你。是我执着于过去的纠纷,并将不必要的痛苦带给你们,我知错了,对不起。” 周砚均的神色平静,“你似乎从来没听过我的想法。” 四目相对,情绪复杂交汇,“你说.........如果还来得及。” 那日周砚均听她坦白时,确实很错愕,气愤,也很茫然,他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他还未做出抉择,但他清楚知道,当游星坦白的那一刻是在诀别。 他做不到挽留,也做不到放弃。 但小时候苏玉就告诉他,人要活在当下,不要用既定的历史惩罚当下的自己,过去的事无论恩怨情仇,只要成为过去,就什么都不是。但如果咬着不放,只是自我折磨。等变成过往,又开始追忆往昔。 他能理解游星去找黄云锡的动机,她的丧母之痛只能找准黄云锡这么个宣泄口扫射,都是少年少女的年纪,处理事情的方式除了辱骂和暴力,又有哪般方式能宣泄自己的情绪呢? 她不知道黄云锡是哪般人。她也不知道黄云锡有抑郁症。周砚均知道她是无心的,只要是无心的,那他总能找到万般理由为她解释。 归根究底,上一辈人的孽缘,祸害到下一辈,若真要怪,就该怪犯错的人。 可游星并未走出来,她的心里有无数个死结,她也将和他的这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死结。周砚均无法,只能顺其自然,等她哪天突然想通了,那他们还有可能,如果没有,他说再多做再多都是枉然。 所有人都看着她身陷囹圄,看不到前方的坦途。 她的气声轻轻,“对不起........” “你要往前看,走出来才是重要的。” “我在努力往前看,再等等我。”她鼓足勇气问:“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周砚均淡定瞥她:“什么时候不是了?” ——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游厉催促游星上班时,游星郑重宣布:“我要创业。” 游厉和谭斯羽淡定望着她,她心血来潮不是一次两次了,谭斯羽问:“这次又准备折腾什么?” “用词请恰当些,什么叫折腾,我是认真的。” “你要创什么业?” “想开咖啡馆。” “...........” 谁人都以为她是兴起,游厉说她胡闹,谭斯羽劝她再想想,而夏知桐问她准备败多少钱,直说她没那个脑子。 游星兴致勃勃,在网上搜索各种攻略,认真看相关产业经验,然后将通宵写好计划书交给游厉,让他看到自己的态度。当游厉看到一份严谨,规整的方案呈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收起偏见,听她的计划。 其实游厉不大看好,川平市三步一个咖啡店,十步一个奶茶店,如何在这么多咖啡店脱颖而出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是一件很难的事。大张旗鼓开张,半年后销声匿迹的例子很多,若今天是一个创业者企图说服游历投资咖啡店,游厉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给对方。 可眼下之人是游星,他只能坐下听对方说那些他听过无数类似的方案规划。“你要多少?” 游星想了想,比了个一。一百万,游厉问:“老实说,是因为周砚均?” 游星摇头,平静解释,游星否认,“和他的确有关,他让我接触到咖啡行业,让我对小粒咖啡产生兴趣。而我,从不是打工命,不喜欢朝九晚五上班,不喜欢待在闷得喘不过气的写字楼,我只想做自己的老板。我是很认真想将咖啡店当成我的事业来发展,这一次,我真的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反问他:“就算是因为他,你是不是就不同意了?你就这么反感他,就坚决不同意他做你的妹夫?” 第78章 游厉反问:“我说不,你会听?” “不会。” 他没直接反对,但他也没有全然接受此事。 游星强调:“公是公,私是私,你肯定不会因为我而反对他的事业吧?” “不会。” 游星没有告诉周砚均,想直接拿出成果来。她也不像以前,无时无刻都在找他聊天。周砚均也很少问她,大家都在彼此的领域里忙碌。 她每天在街上转悠,不同咖啡馆门口调研。夏知桐每次找她,她以创业为由拒绝,夏知桐这才相信她是认真的。夏知桐问她如何,她淡定回话:“还在选址。” 她走遍市区人流量较大的商场,咖啡店人流量很大,要么是连锁品牌店,要么是氛围感十足的主题咖啡馆。她总觉得不满意,但又说不上来。 一个星期了还未选址,且目标群体是二十到三十五左右的群体,她的热情被泼了盆冷水。按以往,一遇到困难,她会选择及时止损,绝不直面困难。但这次,她不想丢人,想向别人证明,她可以。 沮丧是常有,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 她只能自我安慰,坚持在街上晃荡,观察和记录。当她走到某所大学老区门口时,正是下课时候,大学生拿着两杯奶茶拍照。 她突然有了想法。 大学附近的店铺生意火爆,但商品定价很低。游星绕着街道走了一圈,终于在离学校相邻的另一街道找到一个空门面招租。她打电话给对方,对方答得流畅没情感,该是询问的人很多,麻木了。 第144章 房东怕自己白跑,索性把最大的问题诚实相告,这间店铺比其他难经营些,生意难做。门前有棵歪脖子树,将店面挡得严严实实,而且是学校相邻的民洪街尽头,人流量不如校门口。 游星去到对街看树把店挡成什么模样,一看发现确实只能通过分叉的树枝窥到铺子。她纠结了下,还是给房东打电话,决定租下。 房东很惊讶,遇到如此爽快的租客,他火速赶来面谈。游星不是墨迹人,进到门店里检查,没大毛病后交了定金。 她没着急走,在对街拍的店铺照片发给立琪:店址选好了,你看看! 她对咖啡事业基情满满,一腔热血,并非一时兴起。早在有想法时,她就在网上搜了许多例子,然后将立琪拉入伙。她需要立琪的名人效应,活招牌比她到处花钱打广告更有用。 立琪爽快同意入伙,全权交给游星。都不是缺钱的主,也不需要一个不知未来的咖啡馆来赚钱。砸个十来万陪朋友冒险,是她的好友愿意。她明白,也很感动。 心情轻松不少,接下来就是研究咖啡师和器具以及技术。咖啡馆的工商,税务,卫生许可证的证件办理她全给了律师,暂时不急。 周砚均打电话过来,说来了市里,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游星发定位过去,让人来接。等待间隙,她在附近的小吃街瞎转。 游星本不打算告诉他,但有新的想法适配新店,她难以抑制住,见了人才说上几句,就将此事抖落出来。 两人坐在餐厅包厢内,周砚均提壶为她倒茶,没有泼她冷水,但实际也并没有很看好。他给她打预防针,“创业初期,不要过高的期待,要做好失败的准备。第一次,肯定是踩坑的多。” 咖啡店同质化严重,想盈利真的很难。 看到游星期待满满的模样,他不忍心说风凉话,鼓励居多,“敢于尝试是好事,慢慢来,只要坚持,肯定会好。” 游星是打了主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原谷的咖啡豆肯定是我家的,那.....老板能不能便宜点呢?”她眨眨眼。 黑睫长眼,闲散地看着她,“老板不对外销售。” “.........” 他的玩笑话有够冷,游星险些没接住,她侧坐着,手肘撑头,“意思是内部消化,那我还有机会吗?” 两人都是牵过手亲过嘴的了,没了最初的羞涩。 周砚均的眉眼漆黑恣意,“那得看你出什么价。”意思是在她,不在他。 玩笑点到为止,她问:“认真说,我要小粒咖啡,八折好不。” “还有更好的方案。” “什么?”游星洗耳恭听。 “买一赠一。”他停顿一瞬,似笑非笑,“买老板,赠原谷咖啡有限公司。” 他能轻松开玩笑,但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平缓情绪。他向来不显山水,这事才过去一周左右,除非是神人,不然做不到快速从悲痛中抽身。 她没有多问,扑哧笑,“行,我努力赚钱买下老板。但不知道老板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也不知,老板被伤过一回心了,也害怕会被伤二回。” “..........”哪壶不开提哪壶。 —— 春暖花开,万物都带着欣欣向荣的生机。 厚冬装不敢收,天气好时可穿薄外套,一旦沉了下,就冷得瑟瑟发抖。游星怕冷,捂得严严实实。 自打周砚均来市区找她吃饭后,往后每个周末他都会来,两人的关系又逐渐升温。 游星偶尔找他,不像以前那般话痨。大多是夜里一两点上网冲浪时看到什么有趣的事,顺手发他,没指望他回。 但一次两次,周砚均在半夜回她消息,她只是略微诧异此人竟然熬夜。第三回,第四回,她开始起疑。等昨夜一点多,她问他睡没睡。 过了会儿他回复。 游到星星上:你怎么回事,学坏了,不早睡学年轻人熬夜做什么? 让人啼笑皆非的语气。 周砚均:睡不着。 游星笃定了她的猜测,周砚均那么重情义的人,失去至亲,白天能佯装喜怒哀乐皆正常的普通人,但一到夜里,卸去伪装后,他就是最原始的他。 游到星星上:立刻,马上把烟灭了! 周砚均下意识觉得她装了监控,左右望两眼,回她:你怎么知道? 苏玉上次和她说,他们闹掰时,周砚均半夜不睡,一支接一支。显而易见,这是他发泄的方法。 游到星星上:我就是知道!平时总劝别人要爱惜身体,要早睡不要熬夜,宽于待己,严于待人是吧? 周砚均:睡不着。 游到星星上:其实我也睡不着,我平时睡不着就喜欢去江边散步,要是你在市区多好,一起去。 周砚均:大半夜江边散步,会被当成神经病。 游到星星上:江边的冷风一吹,可以将坏情绪赶跑,一口酒,一阵风,再发会呆,总比在乌漆嘛黑的卧室里,被怪兽一口一口吃掉。 她的话经过润色,未认识他前,睡不着时都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喊着“十五二十”,或是舞池里疯狂晃动身体。而所谓的江边吹风,只有她喝得不大清醒时,在江边散步醒酒。 她胡诌而已,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游星刷视频,看到有趣的就分享给他,再一串“哈哈哈哈哈”,不在意周砚均回没回,她又切出去继续刷视频。 第145章 就这么磨了快三个多小时,在她正准备放了手机睡觉时,切进微信给周砚均发消息:熬不动了,我先睡了。 周砚均:等等。 周砚均:出来。 游到星星上:出来哪里? 周砚均的电话打过来,她躲在被窝里还是压低了声音:“喂,出来哪里?” 他的声音混杂风声,清冷隔空传到她的耳边:“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保安不让进..........”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拉开窗帘探出去。 其实看不到,别墅区离小区门口有大段距离,“真的假的,你该不会骗我吧!”她按了免提,拉开衣柜找衣服。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平缓的语气,却让她的心间那片海,激荡猛撞礁石。她匆忙换衣服,“行,我出来,要是你不在,我们就绝交!” 轻笑声传来,“好。” 游星慌忙慌张,套头毛衣穿反了,“啧”地一声,“好烦!毛衣穿好了才发现穿反了!” “慢慢来,不着急。多穿点,外面冷。” 游星不听他的,黑丝长靴,皮短裙和夹克棉服,周砚均远远看到就皱着眉头,等她上来瑟瑟发抖:“不是开春了吗,怎么还这么冷。” 周砚均忍不住数落她,“昼夜温差大,这才初春,风一吹就冷得很,跟你说了多穿点,身子骨又弱,吹一下风就感冒发烧。生病很好受?”一面说她,一面将空调开高些。 刚出来一小会儿,手就冻得发麻。她搓了搓手,伸到对面,“指尖都冻麻了。” 周砚均无奈看她,双手覆盖她的手,给她捂住。 游星问:“你晚上在谁家住的?”周砚均在市区有房子,但常年不住,落灰严重,就更不去了。 “在自己家。”他说得含糊不清。 “哪个家,流原还是市里?” “流原。” 游星瞪大眼看他,“你从流原赶来的,疯了?什么时候出发的?” “你说想去江边吹风的时候。” “..........你脑子怎么了,被谁夺舍了,我随口说的,你就特意赶来? ”说时,抱怨时不知不觉她的嘴角上扬。 第79章 江岸边停着轮船,灯光全亮,霓虹倒映水面,波光粼粼。 他们二人坐在石墩护栏,身旁是一打的啤酒易拉罐。周砚均拿了黑色塑料袋装废弃易拉罐,“丢这里。”他放到游星脚下,想起什么,苦笑道:“家里还有一堆易拉罐和废纸壳。” 游星捏扁,清脆的铁皮声,“你有捡垃圾的癖好?” 周砚均斜睨她一眼,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知道也正常,“易拉罐能卖钱,一毛钱一个,废纸箱五块一斤,塑料瓶八分一个。” 游星略微惊讶,“真能卖钱?我知道你节俭,但不至于靠这几毛钱致富吧。”她确实记得 “奶奶不让丢。”苏玉爱攒废瓶子,纸壳,一起回收卖掉。周砚均说过很多次不要这般,卖不了几个钱。说是说,但他也会下意识把废瓶子交给她。 老人节俭惯了,每次周砚均买了贵些的东西,苏玉就要念叨他,他想起上次给苏玉买了个按摩仪,没说价格前老太太都高兴得很,一说后马上跟变天似的,“我们那时候十块钱就能花一个月,天天在路边捡瓶子去卖,换了几毛钱就买只冰棍和姊妹一人一口。你看看你,大手大脚花钱,一千多买个按摩的东西做什么,退了,我不要!” 气氛沉了又沉,远处的江水在黑暗中潜伏。 她问:“失眠多久了?” “不知道,两个周左右。有时睡得着,有时睡不着” 也就是奶奶下葬后开始,她有经验,让他去看医生开点助眠药,“夜里容易和自己较劲,情绪泛滥收不了场很痛苦。” “很困,一关灯一闭眼,就觉得大脑异常清醒,会想起很多遗忘的事情,也会看到很多故人。” 他没有从容抵抗坏情绪的方式,尤其看到逝去的亲戚朋友一个个出现在脑海中,或是睡梦中,他也会难过。 风很大,周砚均下车前将二合一抱枕拆成毯子来给她披着,他压了压她后颈的毯子,怕风漏进去。 她太懂这种感觉了,“白天看你认真工作,会谈笑风生,很容易就被你骗过去。”她只有切身体会了旁人担忧的感觉,才真正明白游厉和夏知桐他们担忧她是哪般。 “跟我在一起不用装,周砚均,不用给我看你假装坚强的那面。” 对面大楼闪烁的光变暗,他的眸色也暗了,“没有装,白天的是我的正常面,夜里也是。失去亲人的痛是阵痛,来袭的一瞬难以招架,但其余时刻依旧和正常人一致。” “那要什么时候才不难受?” 周砚均手里握了许久,易拉罐上留下他的温度,他扯开拉环递给她,又给自己开了一罐,“不知道,总归会被时间消磨的。现在还不大习惯,整个生活,家里都是奶奶生前的痕迹。突然强硬抹去,客厅里一坐下就有画面闪进脑子,想到奶奶看电视打瞌睡得时候。打开冰箱,鸡蛋还是奶奶上次买的那些。” 就连家里的空气,都是有奶奶的气味,他如何能不难受? 她举杯,“会好的,你看我,再回忆起妈妈,我突然就觉得不难受了,也不知哪天开始的,再想起以前那些事时,我不会想躲避了。” 第146章 “那黄云锡呢?” 游星不确定是哪般感觉,“不知道,现在更多觉得愧疚,对不起他。他也是无辜者,受害者。我对他的伤害无法弥补,也不该将伤害延续下去。忘记吧,忘记是最好的结果,对不对?” 她和他有了一致想法,他说:“学会释怀,不执着于曾经,遗忘也不代表忘记爱的人,他们就像星星,一直闪烁着照耀我们。” “我容忍自己因失去亲人而痛楚,但我不会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其中。”周砚均说的是他,也是她。 “我知道,那你怪过我吗?” “想不明白时会。云锡他是一个很善良,很为他人着想的人,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傻事,为什么你要找他。后来知道,都是命运,一环扣一环,全都是因,并非全是你的错。” 游星如今能坦诚面对自己的错,“是啊,都是命运的捉弄。但还是觉得,如果那天不去找他,多好。是不是他就好好活着,说不定结婚生子了。” “人生没有如果,没有要是。”周砚均想起一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爷爷是怎么去世的。” 周砚均初中时在乡镇就读,周母原是乡镇的小学教师,为了他努力调去了县城。但刚调去时变了政策,教师子女无法跟随就读,转学去县里要寻关系。 周母调去县城已经耗费人力财力,只能任他先在乡镇读。父亲去世,母亲不在身边,他跟随爷爷奶奶住,青春期没人管,很是叛逆,打架逃学抽烟网吧,他从年纪第一成了反面教材,问题少年。 爷爷做过多次思想教育,但无用,最后开始采取暴力手段。爷爷打过他两次,他印象很深刻,一次是他被绑在树上,又细又软的竹条抽身。另一次的缘由不记得,只记得老师和爷爷告状,下午回家他又吃了一顿竹条炒肉。那时的他不懂事,和爷爷吵架离家出走。 爷爷奶奶担心,夜里打着电筒找他。 爷爷翻到山头去他的同学家寻他,下过雨,山路湿滑,又是夜里。爷爷滑到摔下坡,等发现送去医院时,爷爷已经不行了,弥留之际和奶奶说:不怪他,是我不该打他。 等周砚均气消了回家,是两天以后,等待他的是家门前一具黑漆反光的棺材,和吹吹打打的哀乐。 游星听完怔愣一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砚均看向她:“我自责,懊悔,恨不得以死谢罪。我爷爷就是知道我会哪般,所以特意告诉奶奶,要她开导我,不要自我责罚。” “所以我从小就知,不要用既定的过错来惩罚当下,更好的方式是将懊悔和痛苦化为力量,化为爱,给在身边的人。” —— 四月细雨纷纷,清明节来临。游星要去给家人扫墓,但她想到周砚均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要独自去给家人扫墓,她很想陪他。 难以抉择,很是惆怅。 周砚均知道她想陪自己,宽慰她不要纠结于此,他独来独往惯了,不是什么事。游星只好说:“那你帮我上柱香。” 以往每年,苏玉都会早早将香纸备好,天蒙蒙亮就催周砚均起床收拾。 父母和爷爷的墓挨着,爷爷的墓给奶奶留着空,只是墓碑没来得及刻上奶奶的字。周砚均难免会惆怅,小雨纷纷,阴霾难散。 只有清明节时,奶奶会来,祭日就只有周砚均会来。他不是第一次自己扫墓,只是这次,格外清冷。他的内心再强大,在世间众人之中却再无一人与他有牵连,像是万物消失殆尽,生机不再,唯独他目睹着。 他单手举伞,拿火机点香。不大好操作,索性将伞掷身旁,伸手将香和火机躲到伞下,自己冒着雨。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握住伞把,周砚均看过去,火机按住,火光飘忽舞动,却忘记移动手里的香。“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生穿着卡其色呢子衣,周砚均穿的灰色呢子,莫名其妙的默契。 他出发前,人儿还在跟他抱怨说流原离川平远,无法两边兼顾。但他不知,其实那时她已经在来的高速路上了。 游星郁闷,和谭斯羽说了这事,她没想过不去游母的墓前,只是心疼周砚均一人孤寂得很。谭斯羽转身却和游厉说,游厉竟一反常态,“想去就去,没人拦她。” 游星还是犹豫,谭斯羽说:“年年清明节扫墓都是一样的,每年都去,不差这一回。这是第一年他的亲人皆不在世,会格外孤寂难熬些,想陪同就陪吧。” 是啊,这是第一个清明节,他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与所有亲人阴阳相隔。 游星为了早些赶到,五点就起床坐车。阿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游星不大好意思,说正好她回家,给她放两日假。阿敏一听马上精神抖擞,开车时神清气爽。 如今阿敏在给谭斯羽母女做司机,偶尔被游星征用过来。 “因为想奶奶。”她为他撑伞,示意他点香。 有人帮忙,他的动作顺畅起来。两人没说多话,游星能感觉到他的磁场低沉,没有格外活跃气氛让他开心。 雨小了些许,她举着伞影响他的动作,于是收了伞站在他的身后。 他俯身在墓前摆瓜果,点烛火,又拿了帕子擦拭灰尘。霏霏细雨落在他的衣裳上,像呢子衣上披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 等他忙完,她上前点香问候他的亲人。 第147章 这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他们走时,雨又大了。游星跟着他走出去,他们来得早,所以周遭没什么人。等他们开车出去时,正好迎上进来的车。 “吃什么?”游星问。 一个疑难杂症的问题。 “回家吃。” 恍惚间,意思像是回他们共同的家。 周砚均问:“笑什么?” “嗯?”游星看着开车人,“我笑了吗?” 至今,两人的相处很奇妙,彼此明了心意,之间也没了障碍,感情回温,但就是未曾突破更近一层。 他怎么想游星不知,但游星觉得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再谈论感情,另外眼下非好时机,奶奶去世没多久就谈情说爱,很不尊重逝者。所以她不曾着急过,顺其自然。 周砚均不知怎么,想起陶戴文这人,“你和陶戴文,还有联系吗?” 第80章 上回她将此事交给游厉处理,后来陶戴文约她见面,与她坦白和道歉。和他的谈话中游星未感觉到他的诚恳歉意,她不确定他是自觉来还是被迫。 周砚均想都没想,“自然是后者。”但凡他有良心,又怎会一再隐瞒,等东窗事发了才来道歉。 那日陶戴文见她时,眼神没了平日的温柔婉转,她才意识到此人的伪装能力令人发指。游星见他时没了一开始的生气,但也不想见他。 他一见她就开门见山,为自己的图谋不轨而道歉。 原是私事,但陶戴文一条动态让众人皆知他和游家千金关系匪浅,谁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游家的乘龙快婿,顿时让此事上升到利益层面。 当和陶家合作的友人问起游厉时,游厉借这张嘴将陶戴文的心计散出去,陶家的几单生意因此黄了。 游星问:“受害者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一想到这,我就不大想接受你的道歉。” 陶戴文不意外,说起他和他,抨击社会的宽容度,愤恨问为何非要男和女的爱情才能受到追捧,而他们之间也是真爱,为何要被践踏,为何要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若不是为了家产,他又如何心甘情愿回来,又如何会将注意打在她的身上。他的话里话外认为是社会所迫,他是无辜的,游星听得不走心,“所以都是外界的错?” “也许我也有错.........” 也许? 游星冷笑,“ 如果我没发现这一切,你是不是就在等候时机向我求婚?” “是。” “即便结婚,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和想法。如果你心有所好,想和周砚均有什么,我也不会阻拦。反正身在这种家庭里,婚姻也是筹码,和谁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能带来什么。鑫越科技是新科技产业的龙头,振亚集团想在互联网产业扎根,鑫越科技能助一臂之力。当时遇到你,我在赌,赌游厉心中究竟是你重要还是振亚。” 若游厉想和鑫越深度合作,联姻是最好的方法。游厉会牺牲她的幸福成就振亚,还是为她和鑫越决裂,陶戴文赌前者,也侥幸不会被发现。 陶戴文一直不解,“我自认为能瞒天过海,你们是如何得知的?”他一直关注她和游厉的航班,避免他们和与游星相关的人出现在同一片空间。而且在外面,他从不会表现亲昵状。 “周砚均在机场看到你们,多了个心眼跟到了停车场。” “什么时候? “我和你看完演唱会后你出国那段时间。” 陶戴文想起来,不明所以地笑了声,“他对你真是用情至深,看演唱会那日在你家楼下苦苦守着你,有次在商会遇到,还告诉我要好好对你,不要辜负你。” 后者她不知,将话复述给周砚均时,周砚均顿了顿,将重点放在前句。“他怎么知道那晚我在?”两人交集不多,不至于看车牌识人。 游星摇头,她没多问。 陶戴文一事,后来怎么处理的游星没问,这事让她觉得感情的事还是不能违心勉强自己,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多少有些庆幸,还好他不是真心,不然她真不知如何收场。 她问周砚均如果她真的和陶戴文结婚,他是什么感受? 周砚均还真想过,“没什么感受。” 听的人脸刚要垮下来,对方继续:“我不会让这个结果发生。” —— 超市。 周砚均推车,游星在他前一步,左右扫视零食。在要买的食材上,周砚均没问她,心里默了菜谱后就快速拿食材。游星则负责选零食,膨化食品,辣条,饮料皆往推车里抛。 周砚均问:“多大了,还吃垃圾食品。少吃这些。” 游星转回头看他是否捡出来,“吃的是垃圾,获得的是快乐,垃圾换快乐,难道不是我血赚吗?” 周砚均不置可否,继续念她:“少吃,快乐是偶然,天天吃也就感受不到快乐。”说时,他从货架上又拿了两包辣条丢进去,“价高,添加剂该少些,吃这个更快乐。” 他将游星拿的辣条换出来,她没阻拦,抿嘴笑,继续疯狂往车里抛‘垃圾’。 周砚均只念叨了几句就不再说话,说多了招人烦,他知道。从零食区出来后人儿准备往收银区走,身后长手揽过来,搂着她的肩,“垃圾吃多了会腻,买点水果解腻。” 她任由对方的亲昵举动,心里偷着乐。“哦。” 第148章 她买的零食着实多,分成四大袋,全往家里拎,她要走,周砚均不吃零食,但他没阻拦。全堆在茶几上时游星才发觉买多了,“你又不吃,要不然拿去公司分给女同事?” 周砚均拒绝,“人跟人的思维差异,万一让人误会我在暗示什么信号怎么办?”他们公司那些女生的八卦能力和脑补能力,他略知一二。 先前甲方代表来公司,长得不错,他转身就听到茶水间议论纷纷,皆胡乱脑补,什么递给茶,他看过来的眼神在暗送秋波。什么他回头了,肯定在看谁谁谁谁,又将他和甲方做对比。 登时他就发火,严禁在公司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 游星也知道,并且关她们二人的八卦,她多少也听到些,“也是,那怎么办?” “自己买的,自己吃完。” 周砚均洗菜,忘了系围裙,游星帮忙。她垫着脚为他带上,近距离的对视让先前某些画面撞进她的脑中,又以环抱的姿势将带子绕到身后,系好。 两人都没话,却莫名的感觉氛围缓慢流动,变得粘稠,有不知名的情绪渗进空气中,不受控的发酵。 游星站到他的身旁打下手,彼此刻意忽略氛围的旖旎,沉默却让暧昧又升了一级,只剩彼此的呼吸声交错。 最后,周砚均开口,“我来,你出去看电视就好。” 游星干活不熟练,周砚均剥完五颗蒜的时间,她才剥好一颗。游星洗手,“你自己不要我帮忙的哈。”坐享其成,她乐得自在。 过一会儿,她进来洗葡萄,顺手揪了一颗喂他。 冰凉凉的手指在他温热的唇边,舌头不经意擦到她的指尖,电流划过的酥麻感,她缩回手,“好吃吗?” 周砚均声音暗哑,“嗯。” 游星噗嗤一笑,转身出去。在他扫向自己的那眼,她突然玩心大发想戏弄对方,但很快压制住了。并非害羞,只是怕自己收不住场。 周砚均原想晚饭后送她回家,将碗洗好后出来。游星仍旧坐在沙发上没动,他催促人儿。游星不想走,哼哼唧唧不愿动。但不回去的话,游厉估计要亲自来接她。 她借口去对面收衣服,让周砚均陪同一起。 她怕黑,让周砚均走前面开灯。 由客厅推开卧室门那刻,一阵檀香扑鼻而来。他鲜少进她的卧室,印象中只进过一次,给她捉贼那回。 ‘啪嗒’,心上像是锁扣坏了的声音。 周砚均站着没动,也没开灯。游星跟在身后,那句‘怎么了’没问出口,卧室门突然一关,她被一股力猝不及防被摁在门上,身后一只手不忘抵在她的后脑。 再下一秒,密密匝匝的吻像雨点落在她的脸上,唇上,颈窝,瞬间燃起了燎原的火。 檀香散去,成了暧昧的奶香。 她的周围,萦绕的是奶香和木香的混合。她的耳边,是对方急促而低沉的呼吸声。后脑的那只手,附到后颈并收紧,让两人贴得更紧。还有滚烫而湿软的吻,四处游走,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 她闭上眼,回应他。 他的手在后背游走,急切又炽热,轻车熟路的解开。 束缚卸去,她清晰感受到,连带着那份理智一同,悄无声息落在地面,她的心在他的动作下,来回颤动。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她的重心四处散去,周砚均环住她,不让人往下滑。她的双手搭在他的颈间,呼吸浪潮一层叠一层荡漾。灼烫,迷了心神,游星险些找不到意识,感觉异样时垂眼下看,面色酡红,轻笑了声。 周砚均的理智回转,拉开距离,“对不起,有些失控。” “哪有那么多对不起,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只是需要瞬间的心理准备,不用刻意,时机,氛围,爱意融合,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没有谁占谁便宜,只要是自愿的,那尽情享受就好。 他轻笑,她的行为想法,都像没长大的小孩。他紧紧抱住她,似乎松一下,就会溜走。“不要走了,好不好。” “游厉知道我在你这儿,如果留宿,他肯定会提刀来找我。” “我是说,以后。” 先前他绞尽脑汁筹划告白,努力营造浪漫氛围,可这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胜过所有特意营造的美好。 她莫名的鼻头酸楚,一切波折得像幻觉,明明几个月前她还在醉酒说要忘了他,因两人没有未来而难过。 她没回话,周砚均以为她又有顾虑,看向她的眼睛,虽未说话,但却像害怕被拒绝的小狗,可怜巴巴。平日稳重,冷漠的总裁,根本无法将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游星忍不住笑了起来,周砚均不解,皱着眉头看她。急着问:“笑什么?” 第81章 “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周砚均,怎么有两幅面孔?” “一看到你,我连呼吸都要控制才不会错乱。”他的尾音被突然凑过来的嘴唇覆盖住,游星双手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的啄了下。 耳鬓厮磨,双目对视,满满都是缱绻情和欲。她的娇嗔带了几分性感,“我的答案。” 周砚均不再压抑所有情绪,进攻性极强,再次将人摁在门上,炙热、紧贴,她没躲。 他的手掌游走往下,轻咬她的唇,趁她不注意时席卷夺走她的呼吸,彼此都在贪婪地吮吸对方的养分。 第149章 不知吻了多久,游星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她的内心却浅浅期待某件不言而喻的事,但炽热的吻结束时,他仍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暗哑道:“一会我送你回家。” “......好......”她以为他要挽留她,不让她回。他听出了不经意的失望之意。 周砚均摸她的头,“你哥还未真正认可我,我不能逾距。”游星未和他说过,但他感受得到。 他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安抚道:“改天我找你哥聊聊,让他放心将你交给我。”眼前的人,似乎怎么用力抱都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周砚均从未如此贪婪过,想将对方完全占据的野心和狂热。 —— 周砚均向来行动派,当他约游厉饭局时,游星竟忐忑不安,一个下午几番问游厉何时出发。游厉不堪其扰,“你是怕我吃了他还是怎么的,一直烦我做什么?” 游星倚靠在书房门框,她怕游厉拿乔,周砚均下不来台,怕他出难题周砚均招架不住,怕他说什么难听话让周砚均怯弱。“没有,我家哥哥善良心怀大爱,哪里是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低素质野蛮人,我只是无聊,到处走走。” 谭斯羽看戏的态度过来,“无聊?无聊就去陪糖糖!” 糖糖在客厅看动画,目不转睛,“人家看得好好的,干嘛打扰小朋友沉浸在动画世界。” “就觉得你哥要把人欺负跑是吧,是不是尽脑补周砚均被欺负的惨兮兮模样?你这么小看周砚均呢?”谭斯羽对周砚均接触不多,但多少听说过他的事迹,他哪里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问一句,你们就胡扯这么多,雌雄双煞一起欺负人是吧!”左右说不过,她负手回了卧室。周砚均不让她跟着,越是这样,她才越担心。 不断看手机,点开周砚均的微信问:“怎么样了,开饭了吗?”发送后又点开游厉的微信,“你不要太凶,温柔点,说话委婉点。”她怕游厉拿出对她那般的不耐烦对人。 两人都没回,她隔一会就看手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谭斯羽嫌她没出息,唤她吃饭。 饭桌上,谭斯羽问她的事业进展如何,她的咖啡事业仍旧缓步进行,并未因恋爱这档事就放弃。“还在装修,累,光是找设计师就找了好久,来来回回沟通了七八个,总算有一个理解我的想法了。” “要多学多问,少走弯路。问你哥,问我,问周砚均,在这些方面,大家多少都能提些意见。” 游星不想靠他们,没怎么向他们报备进度。但实际上,启动资金,各种人脉资源,无一不靠游厉。她点头示意,“知道。” “无论做什么,都要坚持,认真对待,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基永远起不来。”谭斯羽语重心长,希望她能找到有价值的事做,而非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游星以前听这些,会炸毛,会不耐烦。但现在却能耐心回话,谭斯羽发觉她似乎比以前又成熟了些。 说了两句,糖糖吃饭闹脾气,大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游星极其溺爱小侄女,软声软语哄她,接过保姆手里的饭,边哄边喂。 谭斯羽看在眼里,问她“等稳定下来后考虑结婚吗?” 她虽未明说过,但身边人都知道她的态度是排斥婚姻的。游厉和谭斯羽虽不会强迫,但还是希望她能结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他们对幸福的定义很传统,三人两餐一屋,根深蒂固的观念。 想和他结婚吗? 她顿了顿,得不出答案。 她用勺子拌了拌米饭和鸡蛋,喂到糖糖嘴边,“先稳定,慢慢相处。好多人相爱但不一定适合婚姻,我不强求。如果我们走到那一步,顺其自然结婚也不是不可,再说吧。” 周砚均是传统人,向往婚姻渴望家庭,她明白,但她需要观望。爱只是起点,婚姻是终点也是新起点。爱需要磨合,世界上没有完全频率一致的人,更何况她和周砚均这种南辕北辙的两种性格。她再爱,都不会将一切现实因素抛掷。 —— 游厉回来时,挂钟指到九点一刻。 在他回来前,周砚均才回她微信:刚结束,刚才手机在充电没有看。 游星从沙发上弹起,殷勤地跑去给游厉递拖鞋。游厉喝了些酒,“才几天心就向着外人,为了他甘坐我眼前的哈巴狗?” 游星张牙舞爪,“你才哈巴狗!就知道不能对你好,不感恩戴德反而阴阳怪气!” 游厉脱下外套,她顺手接着,跟在来人后头,“怎么样了,你们聊了些什么?会晤有完美落下帷幕吗?” 游厉仰头靠着沙发,“聊了很多,你想听?” “肯定啊。” “我累了,去问周砚均。” “一会再问他,你都在我眼前了,更要问啊。再说了,事实不能单听某一方,要全面的,客观的还原事实。”他们的这顿饭局让她抓心挠肺的。 游厉被她扰得烦,“在门外,烦他去!” 游星噌地起身,“好啊你,不早说,外面风那么大!一会再找你!”撂下话,她连忙出去寻人。 游厉就是故意让人在门口多等会,看游星急不可待甩门出去,他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谭斯羽说他真把自己当爹了。 游厉反驳:“都说长兄如父,长兄如父,游国勇不尽责,我不管,谁管她?” 第150章 —— 四月的风凛冽,连续下了两天雨,风吹过时带着泥土清香。 游星出去后四处看,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到人。两人一对视,她咧开嘴笑,飞奔向来人。 周砚均张开手应她,“慢点跑。” 她猛扑进他的怀中,周砚均被惯性带得连退好几步。游星埋在他的怀中,“等很久了?”她自顾自的嘟囔:“都怪我哥,故意拖了半天才告诉我你在外面。” 他身上的酒气钻进她的鼻腔,抬起头来看他:“你们喝了多少?” 周砚均的下巴抵着她的头,“一点点,没多少。” 他酒量不好,游星皱着眉头,“我哥是不是逼你喝了?” 他垂眸看向她,黑眸中情绪波动,他轻笑道:“没有,酒是下菜用的,没有为了喝而喝。” 游星又埋进他的怀中,猛吸他衣服上的味道,“那你快跟我说说你们聊了什么,我哥有没有为难你,游厉一个字都不和我讲。” “你哥又不是财狼虎豹,怕什么,一个爱妹妹心切的哥哥而已。”游厉牵起她的手,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 暖黄的路灯整齐排列,她垂头看着影子时长时短,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而他那醇厚又低沉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聊行业前景,公司,投资等等.........” 全是工作........ 她闷闷的回话:“合着你们是以我为借口,想协力共同扩展你们的事业宏图?” 姑娘经不起逗,周砚均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你哥说了很多你的习惯,爱好,也说了一些你的童年。”他只知道游星的童年不好过,但并不知她曾经遭受过霸凌,很是心疼。 风大,周砚均带着她的手伸进衣服兜,十指紧握。 “他说,要我好好保护你,爱你,否则........”游厉的狠话是有足够底气和背景,她没追问,心里很是感动。 游厉怕她所遇非淑,他会提前为她做好风险预估,会担心她,这份兄长的爱,胜过缺失的父爱。若没有他的庇护,没有他次次将她从沼泽里拉出来,她早就烂透了。 “你说我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哥哥。”她瞥了身旁人一眼,补充道:“三生有幸遇到游厉,和周砚均。” “你哥的意思是让我接过你哥的接力棒,竭尽全力的爱你,保护你,看来以后要努力赚钱养某人,还要学习如何讨某人芳心,是门难修的课题了。” 游星拧他的手,“你什么意思,说我不好养不好哄?现在放弃还来得及!”说时,她抽出手来,才不要和他牵手! 周砚均揽着她的肩,紧搂着,“学习是无止境的,爱你也是,笨。” 傲娇公主瞪他,“你才笨,我们全家都是优质基因,我哥可是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毕业的好吗,我再不济,也是个硕士,您呢,区区本科而已!” 游星二十五硕士毕业归国,但其实是水硕,所以她能不提则不提,怕一问三不知,漏了马脚。 “好好,这么好的基因,肯定要延续下来是不是。” “你在暗示什么?刚在一起你就想和我结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游星佯装生气。 第82章 “爱一个人自然想与她厮守终老,结婚不结婚都是一本证而已,你要不想,我们就不结。” 游星向来逆反心理严重,但这种心理最怕的就是善解人意,会让她心软,“也不是不能,先到那一步再说。” “对了,你要生日了,想好要什么礼物吗?”周砚均的生日快到了,她却不知送什么礼物,为此很苦恼。他的物欲不强,送什么能让他高兴,让他惊喜? 思索不得结果,算了,直接问。 周砚均默了默,以往奶奶会在早晨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中午和奶奶一起吃。下午再和齐佐他们一起简单聚一聚,他的生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在,就是礼物。” “废话!”问前她应该就明白,能给出答案才有鬼。“那我就随便挑了。” “嗯,你送的,都喜欢。” 他们的右侧是一片人工湖,月似弯钩,垂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两人寻了长椅坐下,游星的电话响起,是游厉。她犹豫要不要接,周砚均看她犹豫着,让她接,她说:“肯定是催我回家的。” “你哥是担心你,说一声让他安心。”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该回了。 游星接起电话,对方问道:“你是被拐到哪个乡下去了?” “就在门口啊,臻月湖这里,一会儿就回来。” “十二点之前还不回,我就锁门了。”小区里的风景值得看一个小时?游厉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周砚均也听到了,起身:“走吧,差不多该回了。” 游星依依不舍,但周砚均还要开夜车回流原,她也不能赖着让人别走。“等我把装修的事处理好,提上日程后就来流原陪你。” 周砚均一旦不忙,就要驱车来市区寻她。路途劳累,是个人都扛不住,罢了,还是她过去。 当初她就知道,市县之间的距离似乎不远,但对于相爱的人而言,却是将迫不及待的见面拉长成小时为单位。最初,是她的阻碍。现在她却发现,适当的距离更像调情剂,每一次难得可贵的相见都让她更珍惜,更爱眼前人。 —— 第151章 两人在一起不过半月,这半月她未曾与李宥雨联系,也不知道她晓不晓得。去流原的前一晚上,她打电话给李宥雨。 李宥雨的肚子显怀了,不怎么出门,接到她电话时挺开心,终于有人解闷了。 游星与她说两人的关系,她很淡定,“果然,迟早的事。” “你之前就知道了?”问了后她反应过来,若李宥雨先前就知道,怎会沉住气没来问自己?不大像她的作风。 “不知道,周砚均彻头彻尾的闷葫芦,哪会和我们说这些。以前在公司,我还多少能看出来,现在我天天待在家,哪儿来的一手资源。” “难道我和周砚均在一起这个事激不起一点水花?”她纯粹好奇。 李宥雨吃着零食,不忘回话:“你要是把这个消息扔公司,估计能把整片湖炸翻。每回见面,看似老死不相往来,实际上处处是猫腻。但认真说,能在一起我挺开心的。周砚均终于有人陪了,要是再早点就好了。”李宥雨感伤了下,又道:“不过缘分是个玄学物,不是想哪个时间点就哪个点,一切都是天注定。” “是啊。” 没有人因老人的离世而崩溃萎靡不振,但每个人都会在突然想起老太太时陷入一阵难过,无论是否有血缘关系。 “他马上生日了,你们以前都送他什么啊,我真的没有一点概念。以前送过他一块表,以感谢之名。还送过他一副袖扣,为了和自己的耳环搭配。为了讨他欢心而送礼物,她真的没概念。 李宥雨回忆,“发红包?”她没太大印象,她发红包周砚均不收,“你送些实用的,他用得上的东西,管他喜不喜欢,总归用得上。” “那我送他钢笔如何,平时签字用得挺多的。” 她这回去流原选择坐高铁,没让阿敏送。特意选了六点多达到的车,这样他能接上她。 在机场高铁站来往无数次,第一次感受到出站口有人遥遥相望,盼望,等候着她的感觉,心安即归处,那一刻,她笃定往后就他了。 游星背了个双肩包,装了些洗漱用品。 一见他就猛地往人怀里扑,才一周未见,她便想得不行。 周砚均任由她抱了许久才松手,等对方心满意足了,才牵着她的手离开。 他的生日是明日,游星义正言辞的说:“明天我下厨,亲自为你做一顿大餐。我特意跟家里的阿姨学了炖鸡的做法,明天,交给我!” 她拍胸脯保证不会搞砸,“齐佐他们明天来吗,我要买多少菜才够吃呢?” 周砚均一见她,眼底都是压制不住的笑意,“他们不来。” “咦,你们关系那么好,而且给彼此过生日不是每年的惯例吗?你怎么安排的?” 沙发上,一盏暖光灯照在她的脸侧,电影主角在一对佳人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周砚均揽住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因为我和他们说,别打扰我过二人世界。” 游星喜笑颜开,“开窍了?”他的鼻息扑洒耳边,燥热阵阵,她却认真说:“倒不必因为我乱了你们的节奏,该如何就如何。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容易,十几年都是一如既往的朋友,这种缘分很难得,要珍惜。” 周砚均轻咬她的耳朵,密密麻麻的吻落下,还不忘回话:“我知道。” 游星被他啄得痒,闹着推开他。周砚均的重心向她,推推搡搡两人双双倒进沙发。他的吻不再克制,炽热而温热,不分方向的游走。 她咬着下唇,仍有单个音节轻哼出来。 门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落在老小区的雨棚上,电影里浪漫的钢琴乐做背景音,橘黄色灯光下,白色的墙上倒映着交缠的黑影。旖旎氛围,爱意婉转缠绕他们二人, 雨天和相爱的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相拥和亲吻,是她向往已久的事。 周砚均单手支撑,伏在她的上方,凑到她的耳边:“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和你看电影,也是下雨天。” 怎么会记不得? 她戏谑看向他:“怎么?” “那个时候我就想将你狠狠扑倒,咬上几口,肯定很香。” 那晚的沙发,颇有‘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滋味,“哦,原来真是面上君子,内心财狼虎豹是吧。那天我看你专心致志的看电影,倒没看出来想法不正。真能装!” “男人的伪装能力都是天生的,表面文质彬彬,实际却下流无耻。” “你是骂自己吗?” “不,我只是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他的话毕,措不及防的堵住还没来得及说话人的嘴。 他的吻,他的手,他的气息,他的心跳,都在她的身上留在印记。但他仍没有刺破底线,到最后一刻,他说:“我去洗澡。” 游星看着天花板好久才缓过来,设计师发来消息才让她的理智回来。 设计师发来平面图,游星隔着水流声问他电脑密码,登上微信和设计师交流。 周砚均出来时,问她情况,她将设计图给他看,“我想走简约风,黑白棕三色定基调。这个是logo,线条图。”logo是简笔画的山和太阳。 她的事业,周砚均不会插手,不会多说,“挺好,慢慢来,别心急。有什么想法都慢慢实现。”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那我的咖啡豆,能打几折?”她的媚眼准确无误送达。 第152章 “老板娘提要求,谁敢收费?” —— 次日,热恋情侣携手逛超市,她很享受两人在超市慢慢推车的感觉,是生活中的小确幸。她以为和相爱的人一起滑雪,冲浪,旅行,追逐日落,与一切浪漫共舞,才叫爱。 可当一切柴米油盐,生活中的细碎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知道这是生活的常态,更是爱的常态。 迎面走来一个她眼熟的人,对方紧紧盯着他们,明显是认识。游星也在与她迎面过程中才认出她——人事部的同事,舒静。 她下意识松开手,不想两人在如此眼光和八卦中被戏谑,调侃和谈论。 突然抽空的手让他顿了顿,也正好让游星捕捉到对面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目光,估计已经脑补了他们之间不可见人的戏剧。 舒静笑着打招呼,“周总好,小游好久不见。” 周砚均重新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点头示意,完全不在意眼前人。 游星笑着与她打招呼,“确实好久不见,你们逛超市吗?” 舒静点头,挽上身边人,“对,家里没米了,出来买点。” 游星点头,没说什么。舒静没等到对方主动说,她自然也不敢当面打探老板隐私,双方笑着别过。 走后,游星没什么心情逛街,念叨:“完了,公司肯定又有我们的八卦续集了。”她听得多,大多都添油加醋,而当事人就一张嘴,根本无力辟谣。 周砚均不在意,“你不在公司,怕他们说什么。” 游星嘟囔:“你不知道她们的有多闲,之前就有很多流言蜚语,更何况还落在人眼里,更不用说了。我才不愿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两人回家的空隙,李宥雨就给她发微信:“你和周砚均被八卦王遇到了?”随即附上一张被拍照,很模糊,是他们牵手的背影,两侧是五颜六色商品的货架。 八卦王???? 第83章 她等不及微信一来一回的消息,直接打通她的电话。 李宥雨说她是公司有名的八卦王,游星不知她的外号。李宥雨“啧”了一声,“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公司保洁李姐五十多了被男人和小三赶出家门,就是舒静说的。还有市场营销部的陈洁和财务部的王俊辰地下室恋情是谁发现的,舒静啊。还有王俊辰劈腿,也是舒静传出来的啊。她有个专门的八卦分享群。” 李宥雨是说过,但她忘得一干二净。“.........那我是不是成了下一部八卦肥皂剧的女主了?” 周砚均忍不住接话:“怕什么,和我在一起很丢人?”一看到她就立马松手,好似坐实两人关系不简单。 他的神情很平淡,确定他没生气才说:“那肯定不是,多少如狼似虎的女人惦记你,我没公布全世界都不错了。只是不想成为人家八卦中心,凭什么让人乱脑补乱猜测?” 李宥雨在那头抿嘴笑,“周砚均有好皮囊和好人品,单是这两点就是市面上罕见的,大家惦记不足为奇。自然也会好奇如此难追又洁身自好的男人,究竟落入谁的手中。” 此话题是辩解不出所以然的,索性弃了,聊起其他。游星开了免提,李宥雨朝周砚均道:“生日快乐我的好哥哥,要开心哦,不要再做工作狂了,多享受爱情的甜蜜。红包我就不发了,你也不会收。” 周砚均心情好,有心打趣‘铁公鸡’,“谁说我不收?” “每回生日给你发红包,你收了?” 游星玩笑道:“是不是数额少了,他才没收?” 李宥雨“你们才在一起,就开始联合起来对付我了,终究是错付了。一会儿就发!”她想到回击点,“你们要谈物质,我倒想问问我的表哥和未来表嫂给小外甥的礼物在哪儿呢?” 每回去看她,游星都要在家里的仓库里翻找一圈,可没哪次是空手的的。要说起这,她要和李宥雨好好掰扯。 —— 厨房里,游星示意眼前人给自己带围裙,手里拿着电话问家里的阿姨煲汤步骤。学的时候脑子是会了,一实操就都忘了。 阿姨远程指导她,周砚均噤声,为她带围裙时不老实,手划过她的脖子,故意挠她,又或是掐她的腰。她怕痒,更怕让阿姨看了笑话,嫌人烦,将人推出去后才静心学做菜。 厨房的推拉门是磨砂玻璃,水波纹映着她的身影,周砚均从客厅的位置看过去,黑影忙忙碌碌。手忙脚乱,却不肯开口唤他帮忙。 她是倔的,倔得可爱。 周砚均垂头回复朋友的祝福,偶尔抬眼看厨房的状况。好友群都在打趣他,他往上翻,原是李宥雨开的头。 李宥雨:“谁说周砚均没有情丝,以前人家不屑谈,谈起来却是个恋爱脑。” 黄七月:“我有个朋友想听一听他的恋爱脑行为。” 曲悠悠:“我也有个朋友..........” 他们两的事,李宥雨知道的比他们多,说起游星去看演唱会,情圣在人楼下守着一事,为了核实游星相亲对象的人品,特意出国找侦探。 三个女人一台戏,最八卦的也是她们,其他三个男人都不吱声。 黄七月: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我有个朋友非常好奇! 李宥雨:我怎么知道,你们谁能撬开周砚均嘴,我请吃饭! 齐佐这才回消息:?真的? 第153章 李宥雨:比珍珠还真! 当事人看不下去了,回道:你们重建个群再聊?或者把我踢出群聊? 另一头的游星在烟雾缭绕中抬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人,倚靠门槛,手里举着手机。 “你偷拍我?”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扶着锅。 她在手忙脚乱为他做饭,当事人却优哉游哉偷拍,果然男人不能惯。 周砚均解释:“留念一下。”他有预感,这是唯一一次。 游星嫌弃他的拍照技术,“你给我看,很丑的话就删了。”想起上次他的拍照技术,她有不祥预感。 周砚均将照片给她看,他的拍照技术大有提升,今非昔比。 他有意仰拍,图片上的她认真看着锅里,等对方表情没问题时才按快门。晚霞从窗外照进来,她的侧颜流利成锋,游星略微惊讶,“才过去几个月,你去报班了?” 上次她的吐槽让人放心上,下了她说的软件后认真研究拍照技术。周砚均收了手机,“偶尔看一眼教程。” “不错,继续学习,以后做我的独家摄影师。”她说时将菜盛出来,“可以吃饭了。” 二人餐,五个菜一个汤,她的最大限度了。 周砚均欲动筷前,游星用筷子打他手,“我还没拍照,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她拿出手机拍视频,说道:“看,都是我做的,我很厉害吧!” 周砚均问她发给谁,她示意他可以动筷子,“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谭斯羽:哟,爱情的力量? 游厉:在家都没见你做什么,怎么到了人家家里就这么殷勤,给你洗脑了? 游星没理会扫兴的人,收了手机吃饭,“怎么样?” “有点咸。”周砚均直说。 游星闷声:“你可以先夸我,而不是一盆冷水浇下来。” 平日都晓得说话需斟酌,但总有马前失蹄的时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吃咸的。多吃盐补充微量元素。” 刚正不阿的表情配上求生欲点满的话语,游星憋笑,“哼!今天是你生日,不跟你计较!”游星拿了空碗盛汤给他,“我家阿姨做的汤一绝,看看我有没有偷学到精髓。” 周砚均喝了几口,点头,“不错,很鲜。”这句比他上一句的硬夸有信服力得多,游星也喝了两口,咂咂嘴,“还差点味道,我再问问阿姨去。你喜欢吗,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煲。” “不用,下次你讨个方子来,我学。”定是她喜欢,才会分享与他。齐佐点过他,告诉他女生说的话,每一句都要记心上,一旦遗忘,句句能成导火索。 游星不喜欢进厨房,但也不觉得谁做饭谁洗碗需要争论,请个阿姨的事。“到时候我们住一起后,请个阿姨就可以了,难道说你每天下班回家还有精力做饭?” 反正她是不信的。 周砚均不大习惯请阿姨照顾起居,这非他的消费观念,自己的起居需要别人照顾,又没残废,大可不必。但转念一想,游星习惯这般生活,和他恰巧相反,这件事总归有人要妥协。 门铃响起,将话题岔开。 游星订的蛋糕送来,周砚均原以为是街上某家定做的,一问才知蛋糕是从市区送来的,店员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而来。 游星兴致勃勃,关灯给他唱歌,暖黄色的烛火照映他的侧颜,不知他许了什么愿望,睁开眼将蜡烛吹灭。游星就这么看着他不眨眼,“生日快乐,周砚均。” 她拿出礼物,周砚均看着牌子,顶奢品牌,他拆来来看,是一只钢笔。抬眸迎上对方期待的眼神,周砚均笑笑,啄上她的脸颊。 —— 游星预计在流原陪他一周,白日占用他的电脑忙咖啡馆的事,下午等他回家来做饭,过着平淡生活。 和立琪商量咖啡店的事时,随口提了句等周砚均回家做饭,立琪颇为惊讶:“你们、同居了?” 游星开着免提,手机放在一旁,注意力在电脑屏幕上,她在逛淘宝,为店里选装饰物。“瞎说什么呢,我来流原陪他一个星期,住他家,不叫同居。” 立琪刚化完妆,等戏间隙乐得和她闲聊,“是不是同住一个屋檐?” “是。” “是不是一起生活,不管几天。” “是。” “那不叫同居叫什么?” 游星看中一款木质桌椅,截图发给她,“我发你看看,我觉得还行。”再是接上话题:“我们纯洁得很,各睡各的!” 立琪带的耳机,打开微信看她发的图,“一般,再看看其他款。周砚均这么能忍?还是说有什么隐疾?” 她立马反驳:“你才有隐疾,乱讲什么。” “没有隐疾,美人近在咫尺,他没有什么坏心思,我才不信呢。男人,都一个鬼样子。” “你最近被谁伤了,怎么听出了一阵失望?”游星转移话题,立琪向来游戏人间,狗仔偷拍的速度比不上她换人的速度。起先游星还会问,到后面都懒得问,哪怕在网上看到立琪的绯闻了,她都懒得问。 等立琪要结婚了,她再过问。 立琪蔑视的问:“谁能伤我?” ............. 虽没接她的玩笑,但游星却在挂了电话后反复回想起立琪的疑问,周砚均是不是不行? 这种问题又不能直接问,伤自尊。百思不得其解,她将问题抛给夏知桐这个已婚妇女。夏知桐回复一串哈哈哈。 第154章 游到星星上:笑什么笑,哈哈哈,哈你个头。 夏知桐:骂起人来了,这是请教的态度吗? 游到星星上:对不起我的好姐姐,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呢,每回抱抱亲亲,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是我的吸引力不够,还是他不好意思亮出来? 她迫切又认真的语气,夏知桐能想象到她的神情,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夏知桐:你这张脸,光是站在那儿就是多少人的性幻想对象。我要男的,我肯定也........所以第一个因素肯定pass,那估计就是第二种了,亲完抱完后开始聊文学和宇宙,看看医生,这绝对不正常! 不记得哪天,游星只记得抱着没说话,正好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月明星稀,她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最后他说:“今天有北斗星。” ............. 她沉浸在缠绵悱恻的情绪里,却因他的话一秒破功。 第84章 游星这个年纪不适合装懵懂纯情,她虽没有过实战经历,但还是见过猪跑的。 当初十五岁时,夏知桐就拉着她躲在房间里看韩国r级电影,那时倒懂不懂,但现在透彻得很。她虽没有和周砚均直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但她也不曾装得单纯一无所知。 这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行为,游星是愿意的,但他的次次断崖式冷静,确实会让她多想。 夏知桐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要么你借着和他交换体检报告,看看他愿不愿意,如果大大方方的,应该就没什么问题。那要是扭捏,确实要慎重考虑了。 她一瞬间没理解到夏知桐的意思。 游到星星上:慎重什么? 夏知桐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夏知桐:你不考虑你终生的□□?打算守活寡? 游到星星上:emm........没那么严重,瞎说。 还有半小时下班,游星收拾一阵打车去他的公司楼下。再来有些恍惚,从抗拒上班,习惯,和周砚均有感情,再分开,再是此时此刻,才半年有余。 她在楼下附近寻了间咖啡馆等人,若是李宥雨在,她还有可能上去转转,而且被前同事认出后,她要避嫌,还是别去了。 她给周砚均发微信:我在焦言奶茶店等你。 今日他很忙,抽空回了她两回消息,都说是在开会,游星心里有数,没计较他不回消息。 等下班十来分钟后,奶柴店吧台前有人点奶茶,听他们交谈,游星知道是原谷的人,游星背对着他们,带着鸭舌帽,没引起他们注意。听他们谈话内容,更是将周砚均的电话秒摁掉。 游到星星上:你在停车场等我,不用过来。 她的耳朵竖起听着身后。 粗狂些的女声:诶,真的难以置信,周总居然和游星在一起了。 娇气的女声:哪个游星,不认识。 娇滴滴的男声:啧,就是秘书处的游星,你不认识?不过你来的时候她已经离职了,不认识也正常。公司好多男的都追过她,死宅男的女神呢!就咱部门朱正良,平时不爱说话,内向得很,他就喜欢游星,我看他有次和游星说了两句,耳朵红得滴血。 粗狂些的女生噗嗤一声笑:真的假的,朱正良喜欢游星,又矮又挫原来还是癞蛤蟆?哎,这个世道,果然脸能代表一切,走到哪儿都有人爱,做什么都能抄捷径。咱这种长得不行,每一步都要付出巨大努力才能得到结果。羡慕啊! 娇气女生:有照片吗,看看!我看看究竟长什么样能攻下周总。确实羡慕了,攀上周总,以后都衣食无忧了,这哪儿是捷径,完全就躺平当老板娘了。 娇滴滴的男声将手机递给她看:长这样,上次群里不知道谁偷拍了张,我顺路保存下来了。咱公司的八卦群,你们都不在?我拉你们,最新一手瓜,上班就这点乐趣了,你们居然没进群! 娇气女生:还行吧,鼻子这么挺,怕不会是科技的力量。 粗狂女声:谁知道人家的,反正人家比咱们有本事。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听说她手段挺厉害的,来咱公司是上一个老板和周总关系好,然后将她塞进来,她看上周总后,就把上一个踹了。 奶茶好了,娇气女生和服务员道谢:人家聪明,善用美貌,要是我也能遇到个老板,让我不上班多好!走,听说星辰百货开了一家蟹煲,去看看好不好吃。 ................. 等三人走了一会儿,她才走出去往停车场去。 正准备打电话问她怎么还不来,周砚均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俯身为她开车门。“去哪儿了,耽误这么久。” 游星揭开帽子,重新带上。出门前,就是担心遇到前同事而带的帽子,结果还真成了伪装物,“去上了个厕所。”她不确定要不要将那些话复述给他听。 她给李宥雨发微信:你也在八卦群里?我拿小号加你,拉我一下! 李宥雨秒回:八卦群难进得很,群主就是你们在超市遇到的舒静。 游到星星上:你想想办法,我要进去看看。 她的注意力在手机上,周砚均问她吃什么得不到回复。唤她名字,“你和谁发信息?” 游星抬眸,“没谁,和李宥雨聊。” “我问你要吃什么。” 她的兴致不高,“随便吃点吧,不怎么饿。” 第155章 周砚均看了眼表,若买菜回家做,得快八点才能吃上饭,索性去商场吃了。 这边离星辰百货很近,周砚均轻车熟路过去。游星有心事,偏头看窗外,没问他去哪儿。周砚均开车时瞥她好几眼,她和他一起总是藏不住事,想什么都显在脸上。 两人乘电梯上商场五楼时,游星倚靠沉思着,出电梯还要周砚均提醒。五楼是餐饮层,各个餐厅门口是络绎不绝的用餐者,或者等位的人。 两人几百米处有一家新店,店门两侧有诸多花篮,很是热闹。游星一眼看到是蟹煲店,忙转身往回走,“我想去前面看,这几家都不好吃。” 周砚均没多说,转身后又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店面。 —— 游星先去洗漱,周砚均处理公务。她心里装事,没去打扰他,自行躺上床。 两人虽同处一屋檐,但各睡各的房间,游星睡周砚均的房间,他则睡奶奶的房间。他起得早要上班,不会吵到她。 她还没进群,和李宥雨聊下午遇到的事。她没有转头,所以不知道是哪个部门,他们提的朱正良是哪个部门的,游星问李宥雨。 李宥雨也不熟,公司的人也不少,没接触过的在街上估计都互不认识。她让游星等两分钟,转而问其他人。 游星等得无聊,八卦群也没进得去,随手拿起周砚均的枕边书翻看。 敲门声响起,她应声,周砚均得到她的同意后才推开门。 他的头发湿漉漉,毛巾撘在脖子上,穿着长袖睡衣睡裤进来。游星以为他拿东西,只看他坐在她的床边默看着她。 “怎么不吹干,湿漉漉的容易偏头痛。”每回都是他念她,到自己也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还没等周砚均说什么,她就掀开被子去拿来吹风机,站在他的身侧为他吹头发。 窗户倒映她的身形,站得笔直,认真为他吹头发, 真的、很让人心动。 周砚均瞬时领悟了为何身边人总催促他谈恋爱,希望他有人陪伴。有些明了为何幸福总和伴侣挂钩。他那空荡荡的心脏,似乎被慢慢注入了不知名的暖流。 他的头发短,游星吹得差不多后去放吹风机,回来时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游星问他是什么。 周砚均递给她,让她自己拆开看。 她疑惑地翻个面,看到正面写着‘川平市第一人民医院’,脑袋轰地一下,夏知桐下午才给她出的主意,怎的他就递上了份体检报告。 他看到了?还是巧合? “什.......什么意思?”游星来回打量他和体检报告。 游星站着,周砚均一把揽住将人带坐到腿上。“我们公司每年都会组织全员体检,这是去年年中做的体检。” 她稀里糊涂坐到他的大腿上,与他面对面的姿势。手里的体检报告多少烫手,她本不觉得看他的体检报告有什么,前提是对方没看到什么直白的言论。 她环住对方的脖子,趴在他的颈间,“你为什么突然让我看你的体检报告。”游星抱有一丝希望——他没看到! “让你安心,我的一切指标正常,没有任何不行。看看。”周砚均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尴尬或戏谑。 游星坐直了,看着他的双眼,“你看到我和夏知桐的聊天记录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 怎么看到的? “你的微信登在电脑上没有退,我以为是我的微信,点开看到夏知桐的话,没忍住就点进去了。抱歉,侵犯你的隐私了。” 游星的耳根子红得滴血,她哪在意隐私不隐私,“你........不生气吧?” 周砚均摇头,“说就说,又不是事实。但是我的女朋友,怀疑男朋友是否有隐疾,问朋友能得到答案吗?难道不该是向当事人征求答案?” 他的嗓音很像可乐的气泡在喉间刺透,“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解释,我没有不行,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短,怕你觉得进展太快,我太轻浮。” 她还没想好解释的话术,天旋地转,下一秒她深陷进软绵绵的床里,他单手撑着,伏在她的上方,“语言是苍白的,看来实践的信服度更高。” “周、唔..........” 他桎梏住她的双腕,反扣到头顶。 他每次在这时都很凶,很霸道,与平日温润禁欲模样大相径庭。她没经验,再怎么口嗨,真到此刻时莫名紧张。 周砚均轻咬她的耳垂,感受到她的战栗,在她耳边说:“乖乖,别怕。” 他的一声宝贝,让她云里雾里,轻飘飘起来。在有所行动前,周砚均问她:“可以吗?” 她的眼神失焦,眼前人重影,她深陷柔情旋涡里,放纵着。游星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声,在他的耳边,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下,瞬间让他发起猛攻。 第85章 房间灯光昏暗,周砚均一直未找到时间修,此刻徒添几分暧昧。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算清白。再一次俯身时,手却越往下探。 痛感袭来,她抓住他的背,颤声道:“算了,你走开。” 周砚均拂开她额边的碎发,“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初春的夜里,却如夏夜,她不知不觉起了薄薄密汗,哼哼唧唧推他,他却像山丝毫不被撼动。“闭上眼就不会紧张,我轻轻的,不会痛。” 第156章 她听话闭上眼,每一步都像踩上云端,不真实却又心神荡漾。 情绪在每一次冲撞时颤悠然后绽放,随着血液四处扩散。疼痛感渐弱,随之而来的各种感受填满她的胸腔,来回猛烈激荡。 他不再是冷静自持的形象,似火,熊熊燃烧欲吞噬一切。他伏在她的耳边说些露骨的话,动作凶狠,眼神柔情。 —— 游星在家缓了两天,浑身酸痛才消了去。周砚均白日上班,要抽出时间嘘寒问暖,下班后马不停蹄回家,生活和工作将他填得满满当当,虽疲惫,但很幸福满足。 游星虽在家待着,但也认真工作,询问装修队的进度,部署每一步骤有条不紊进行。 李宥雨发来微信:昨晚邀你进群,看到没?你进去后做好心理准备,她们说话难听又没谱,别往心里去。 她昨天就邀人进群,但游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她来问一遭。 游星很少登小号。 游到星星上:是吗,我看看。 她切换小号后,发现群聊有九九九的标记。看来这个群的火爆程度非同一般。她用电脑登大号:确实很难进,这么些天才让我进去。 李宥雨:那可不,可不得请我吃一顿。 游星问她如何操作的,李宥雨嫌打字慢,发的语音:昨天舒静打麻将,我好姐妹下桌了,借口自己手机找不到,用她手机打电话,然后我这边及时申请拉你进群,她偷偷用舒静的手机同意进群。活生生演一出零零七,你是不知道,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游到星星上:辛苦你啦,一定请你吃一顿好的,我的小表妹! 李宥雨:????我后悔撮合你们俩了,不喊姐就算了,竟然越了辈分! 游到星星上:嘿嘿........ 她看向手机,八卦群叫‘泰禾御业主交流群’,群成员显示有五十五个。她特意看了下,每个人都是实名备注,群成员是折叠的,不特意看是不会发现她的。 她改了个假名,悄悄潜水。改好后看电脑的微信,李宥雨回个无语的表情包。 游到星星上:这个群名着实离谱了......... 她显然没get到群名的意思。 李宥雨:哪里离谱了,泰禾御是川平,乃至全国出名的豪宅,房价十五万一平米!群名是一种美好向往,成为业主的向往。 群里的其他李宥雨可能不认同,但这群名也是她的向往,她很难不为此说话。 泰禾御很大,有独栋别墅区和复式楼。 游到星星上:可是我很尴尬......... 她将泰禾御林苑区业主群截图发过去、 李宥雨发了一个吃惊的表情包:你住泰禾御小区?林苑区是不是别墅区,二十多万一平米? 李宥雨知道她是川平首富,估计是有意避开炫富嫌疑,她从不提具体数额,也从未提过她的家庭地址。当这种贫富差距以具体数额落实在李宥雨的认知范围内时,她还是难掩感叹和震惊。 李宥雨:嫉妒之心难掩,富婆就是富婆。我能进去看看吗,能睡一晚吗,睡院子也行。 游到星星上:房子买得早,当时没那么贵,这几年炒起来的,你早该来我家玩了。不过严格来说,不是我家,是我哥家。我嫂子早就想邀你来玩啦。 她的注意力两用,回了消息后又看向八卦群。 她们聊得很杂,游星不感兴趣,翻得很快。直到敏锐的看到周总二字,她停下,慢慢再往上翻了翻。 陈心妍:我去,昨天在商场,看到了周总和三儿。 她附上一张图片,图片很糊,是女方带着鸭舌帽,穿粉色薄毛衣。男方穿的黑衬衫,西装拿在手里,两人手牵手。 她怎么成小三了? 柳玉敏:你们在昨天在哪儿? 章琪安:我们在星辰百货的五楼遇到的,真羡慕人家,长得帅又有钱,以后她倒是衣食无忧了。咱们哼哧哼哧为她打工了,好气! 游星总算知道昨天那两人的名字了,她很气,但强忍着往下看。 舒静:那咋办,没人家有心计,没人家脸皮厚,就只能替她打工了。咱群里的哪个美女能不能魔高一丈,将周砚均抢过来,那我真会心甘情愿打工。 章琪安:这个游星确实挺厉害,要是她开个培训班——论如何用计谋套牢钻石王老五,我绝对第一个报班!可惜了,我来的时候她走了,不然要目睹一下狐狸精长什么样。 孟冬云:哈哈哈哈哈,听说她之前为了追周砚均,在人家奶奶葬礼上装孝,愣是陪着周砚均跪了整整三个晚上没合眼。趁他最脆弱的时候柔剑进攻,直戳心门,估计周砚均被她感动的吧。 楚晨桦:你们怎么知道是她追的周砚均? 柳玉敏:谁不知道,之前在公司,和哪个男的对视都要抛个媚眼,嗲声嗲气让人家帮忙抬东西,请喝奶茶。没有一点女生该有的矜持。世上就是她这种厚脸皮的女人太多,到处释放搔首弄姿的信号,所以才导致渣男那么多。 游星在她的这段话前停留,很是无语。柳玉敏是同一个办公室里其他部门的同事,平日不大熟,打照面最多笑笑。却没想时刻注意她的动静,并恶意解读。 她没想到陌生人的恶意能这么大,她何时嗲声嗲气让男人给她做事了?让人请喝奶茶是因为她帮了人家一个小忙,开玩笑而已,她差那杯奶茶吗? 第157章 章琪安:我听说她最开始是在汪大魔头的部门,把汪新娟惹恼了后才换了个部门的,她背后究竟是谁你们知道吗,有一手瓜吗? 舒静又说:她的本事厉害着呢,之前她在汪新娟的部门,穿得像个花蝴蝶,汪新娟说她着装伤风败俗,拉低公司形象。她和汪新娟大吵一架,在办公室丝毫不给人情面,把女魔头骂得狗血淋头。谁不知道汪新娟的手段,她在川平的各个公司都有认得的人,打个招呼就能让游星找不到下家。 但最后呢,游星竟然换了部门,去了秘书处。而且还是穿得像站街女一样,花里胡哨。据说是她当时攀附的大老板和周砚均熟,周砚均卖他一个面子,让她和汪新娟道了歉后才留下来的。 游星气笑了,同为女性,却用这种词污蔑她,着实心凉。 章琪安:那她够精明的,把上一个踹了马上就勾搭上周总。啊,我的幻想破灭了。我原以为周总是个禁欲高冷的霸总形象,原来也不落俗。平时有同事约他吃饭,发消息给他,又或者故意拉低衣领给他送文件,他连眼都不挪一下,活像出家的和尚,禁欲禁色。我还说,世间真有这么好的男人,果然,都是假象! 章琪安又说:突然想到个问题,她姓游,振亚集团的老总也姓游,我听说也有个妹妹,不会........... 舒静秒回:怎么可能,巧合吧。振亚集团哪是我们这等平民能接触到的?她如果是游老板的妹妹,那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做社畜?齐佐敢对她呼来唤去的?而且我试探过汪新娟,但凡她真和游厉有关系,汪新娟怎么会不反驳呢。 振亚集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公司,离他们的生活就像银河系远,她们不可能相信身边真有和振亚挂钩的人出现。 舒静:再说了,她要是堂堂千金小姐,为什么和周砚均在一起会是见不得光的事,为什么在看到我那一秒,要下意识挣脱开来。肯定是惯三,习惯了把关系藏在下水道里,一遇到人就想着怎么躲怎么藏。 陈心妍:有道理,在商城时,她一看到咱们就转身躲开。她还以为我们没看到她,其实她一过来我们就看到了! 其实她们看背影是不认得她的,先是看到了周砚均,才推测周砚均身旁的人是她,实际上没看到她的正面。 后面的内容倒差不差,都是企图寻找蛛丝马迹佐证她和周砚均的关系不正当。 李宥雨看她一直没回微信,估计是在看群消息。她设置了屏蔽,偶尔点进去看两句。这次也往上翻看,一如既往的难听话。李宥雨怕她承受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游星的情绪冷冷淡淡,“喂,怎么了?” 李宥雨:“你没事吧?”她没从游星的语气中听出什么。“她们都是些长舌妇,不要理会。” 游星:“人家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怎么不理会,哪怕是心善的菩萨听了,都要将她们的舌头割下来喂狗才算数。” 李宥雨知道宽慰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确实是个人都不可能不在意空穴来风的污蔑。“那告诉周砚均,交给他来处理。”在他们这帮人中,遇事了,周砚均永远是无措时打的第一个电话,有什么事找他就像倚靠大山的安心。 第86章 游星异常冷静,“不找他,我自己解决。” 兴许平日嬉闹惯了,一个二个都觉得她好欺负。反正日子也无聊,她倒要看看,正面刚她,一个二个虚不虚,还能不能说出这般话。 正好下午时分,周砚均连打了两个电话,她没接到。但工作时分连打几个电话给她,估计有什么事,她回拨过去,周砚均正正在开高层会议。也没顾及其他人在场,要她将书房里的一份合同紧急带到公司。 游星没犹豫,知道若不是急用,他不会麻烦她跑这一遭,迅速寻到文件后打车去公司。 自打离职后,她再也没来过。在门口她的人脸识别已被系统抹去,齐佐下楼来接她。她许久未见过他,多了些不自在。狭窄的电梯两人相对无言很尴尬,游星只得先开口:“齐总,好久不见。” 齐佐倒没有那份不自在,打住她的话,“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别喊齐总。我比周砚均大两个月,随他一起喊齐哥吧。” ............ 游星满头黑线,最开始认识他时有些畏惧,后来熟了后才消了。眼下回想,竟忘了畏惧从何而生。“周砚均何时喊过你哥?想占我便宜?” 齐佐斜睨她:“话可不能乱说,怎么叫占便宜,我确实比他大,叫哥合情合理。” 游星双手抱在胸前,怒瞪他。 电梯门开时,周砚均恰巧看到这般场景。 眼下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接过文件后让她去办公室等她。齐佐在电梯门开时随即调整好神情,一丝不苟的站着,又成了游星习惯的风格。 他们二人雷厉风行的进了会议室,而她没去处,只能穿过偌大的办公区,顶着各种复杂的眼光,走到周砚均的办公室。 先前她和李宥雨的办公室紧挨过道,周砚均齐佐要进办公室得往她们面前过,此次她过时,发现她们的工位上坐着新同事,颇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众目睽睽下,她推门进去,将百叶窗放下,动作一气呵成,将众人的眼神隔断。等窗帘完全放下来,她翻了个白眼,坐到他的办公桌前。 以前来他的办公室都是等他签字,或是放好文件就走。这次以悠闲的姿态打量,倒很惬意。 第158章 她转动椅子,看向背后的书架,都是金融类的书籍,她没什么兴趣,书架上有个相框,是他和奶奶的合照。 她的印象中,原先是没有的。 她取下来仔细看,苏玉笑得很灿烂,精气神十足。周砚均是寸头,穿的简单白t,手里拿着保温杯。表情很严肃,但熟悉的人能看出来,他的眼神是柔的,带笑的。 她轻轻抚摸奶奶的脸,叹了口气。 另一只手从后穿过,将相框接了过去。她沿着手看上去,“你是鬼吗,走路没一点动静?” 他进来,她却一点不知。 周砚均将相框放回去,“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拍一张,摆在书架上。” 游星坐回去,“什么时候是哪个时间,星期八?我可不接受画大饼,你最好预约好了摄影师再来同我说,不然我才不听。”游厉也爱和她说‘什么时候’几个字,再问就是忙! 周砚均倚坐桌沿,垂眸看她,长睫明眸,“好。”姑娘是怕他光说又不放心上而已,但他说的话,哪次没兑现?“以前不觉得照相机的好,现在才后悔,为什么奶奶在世时没有带她多拍些。”他以前不喜欢照相,现在却后悔,奶奶想和他拍照时,他却寻借口躲开了。 还好,有这一张。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奶奶那时检查心脏,住了几天院,同病房的病人善用相机,在他们出院时,顺道在花坛处给他们拍的。 游星:“难怪,我就说背景很熟悉。”大花坛,花坛中央是个小型喷泉。 他怕,怕没有照片,会抵不过时间,亲人的相貌逐渐模糊。 游星比刚才爽快多了,“拍!拍写真。等我问问立琪,有没有好的摄影师推荐。” 周砚均还有事务没处理完,游星将座位让给他,她不打扰他,玩了会儿手机就去上了个厕所。 厕所和茶水间,八卦制造厂。 她倒霉,想出来时,门外正好有人进来,她没动静,想听听这些人会不会在背后说她。眼下正是下班时刻,不同楼层的同事上来等人,顺道在洗手间补妆,游星听她们意思是要一起去哪儿聚餐。 她们聊气垫,聊口红。游星听了两句就懒得再听,准备出来时,其中一个正好压低声音:“诶,她来了,你知道吗?”虽没提她名,但女人的直觉是准的。 游星轻哼一声,再不提,她的腿就麻了。 她听语气,应该是柳玉敏在说话。另外一道声音她不认识,但不是这层楼的人。 “我知道,公司都传遍了。都说攀上富贵了,来公司都可以横着走了,原先她的领导齐佐,听说她今天都是趾高气昂的用鼻孔看他。” 当事人:.......... “安安,你跟心妍说了吗,我们在厕所等她,喊她要么先下去要么上来在电梯口等我们。” 安安? 那应该就是章琪安了。 章琪安:“说了,她说她上来等我们。你说我们在这儿能偶遇到周砚均和她一起出来吗?” “应该能吧,我刚刚在办公室看到她进了周砚均的办公室就没出来,周砚均散会了也进去了。窗帘掩得死死的,也不知是不是做些伤风败俗的事。” 原来迟迟不走,是在等她出来。 章琪安:“我倒是要看看真人长什么样,太好奇了!嫁给又帅又有钱的周砚均的梦破碎了,我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媚子勾搭走了我的荣华富贵!” 柳玉敏看着镜子,拿出口红补妆,“我刚刚看到她背的爱马仕,周砚均这么下得了血本啊。” “也不一定啊,万一是她上一个金主爸爸送的呢?不是说上一个金主更有钱,只是长得癞蛤蟆些。”两人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陈心妍走进来。其余两人问她:“有没有遇到他们出来。” 陈心妍在电梯口等了许久都没见她们出来,寻进厕所,“没,会不会是柳玉敏看错了,早就走了?” 柳玉敏笃定:“没有,我时刻注意着总裁办公室的,亲眼看着周砚均进去。” 恰巧是她被身后同事吸引注意,多说了两句话的间隙,游星去的厕所。 为了让章琪安满足好奇,大家耗着陪她。陈心妍不屑:“其实小三样都一样,看不看真的没差。” 柳玉敏轻撞她的肩,“你不是鉴婊达人吗,正好看看呗。” 陈心妍音调升高:“还用鉴?甩了金主马上纠缠周砚均,听说和周砚均纠缠不清时,也是脚踏两只船,估计就是钓鱼,一池子的鱼,但凡一个能看上她都能保荣华富贵。但认真说,这些有钱有权的大老板,哪个不是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过来的,都门清儿得很,谁愿意娶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妖精。” 一阵铃声突兀划过,响了两秒就挂断,三人默声,彼此看了眼,都不是彼此的手机。随后都警惕着寻铃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隔间的锁扣啪嗒一声,门打开,游星从容不迫的走出来,目不斜视走到盥洗池洗手。 章琪安见过她的照片,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往后撤两步。 游星抽了两张纸擦手,除了柳玉敏,其他两个她对不上号,淡定开口:“都说厕所是八卦天地,我倒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后面越听越起劲,都忘记出来了。好久不见啊,柳玉敏。”她纯真无邪的朝她笑。 柳玉敏脑袋嗡嗡的,笑容很僵,“好久不见。” 第159章 她身旁站的女生很高挑,穿着燕麦色呢子衣,用蔑视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游星不惧,迎上去:“想必你就是她们口中的心妍对吧,你好。”她伸手欲和她握手。 陈心妍冷哼一声,“握手就不必了,我有洁癖。” 游星故作惊讶,捂鼻嫌弃状:“哦是吗,有洁癖怎么嘴这么臭?” “你!”陈心妍被她刺激,扬起手。 柳玉敏知道孰轻孰重,硬刚哪刚得过人家,连忙拉住她后退,“别冲动,冲动坏事。” 游星遇到的绿茶数不胜数,手撕她们不在话下。原先想着少一事算一事,她不想周砚均在他们嘴里变得不堪难听。但事态很明显,越忍让越躲避,只会踩到对方的兴奋点。 “左一个小三,又一个狐狸精,金主爸爸,劈腿?”游星的语气轻飘飘,嘲讽地看着几人:“你们可知道,造谣是犯法的?” 陈心妍:“造谣?谁不知道的事实,当面我们也不怕说,谁不知道你攀附一个又一个男人,不知自尊自爱为何物,现在攀上周砚均了,要做原谷的老板娘了,硬气了?我怕你,大不了我辞职就是!” 陈心妍家境不错,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厚颜无耻,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在败坏女性名声,怎么有脸骂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厕所里带着回响,延迟好几秒。 除了游星外的几人,皆愣了两秒。陈心妍疯了似的,挣脱开柳玉敏,高高扬起手使了全身的力。但手在空中像被禁锢住,怎么使劲都动弹不了。三人纷纷看过去,只见周砚均铁青着脸,紧锢着她的手。 齐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紧抿着唇不说话。 陈心妍失声尖叫:“放开我!!一个大男人要在厕所打女人是不是?” 第87章 周砚均在办公室第等了她许久,左右等不到,怕出什么事就寻了来。 好在他来了。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地盘撒泼?”他的眼眸幽深,盯得陈心妍发麻。“你动她一根头发试试。”周砚均甩开她的手。 人都是欺软怕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哪儿还敢造次。但她要面子,瞬间软下来得多丢人。硬仰着下巴,“动了又怎么,你敢打我吗?” 她仗着周砚均的身份地位,定不敢动她。 柳玉敏轻扯她的衣角,低声摁住她的火气:“你别冲动。”她的左右逢源能力比陈心妍强,笑着道:“周总,齐总,这其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您二位别忘心里去。还有小游,先前咱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都知根知底。你刚刚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是在讨论心妍家的远方亲戚,绝对不是说你。” 陈心妍无所谓这份工作,她丢不得啊! 游星讽刺一笑:“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挺强的,也不知道业务能力跟不跟得上。”她停顿一下,自问自答:“应该悬,心思都放到讲八卦上,哪儿还有心思工作啊,是不是?” 游星扫一眼周砚均,继续道:“你们也说了,我是原谷未来的老板娘,这样好了,你们三现在就收东西滚蛋吧,不然明天同事们回来看到了也挺丢人的。” 只扇了一巴掌,她觉得不解恨,但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了,留一寸, 柳玉敏和章琪安纷纷看向周砚均,而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的游星身上,丝毫没挪动。柳玉敏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周总.....这真的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章琪安忙附和:“对,周总,我们真的没说游小姐的坏话。游小姐估计听错了,我们都没提过游小姐的名。” 没等周砚均说话,游星打断她的下一句,“你们刚才说的每一句我都已经录下来了,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骂我时多爽快,怂得这么快,我都替你们尴尬。”她的语气冷淡,不给人留情面。 柳玉敏忍不住了,“是大家都在这么说,不是我们起的头。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依据,又怎么会一传十十传百。” 游星很是不解,怎么做错事的人还能理直气壮狡辩‘受害者有罪论’?“一个二个说得煞有其事,说说,我的金主是谁?”她死死盯着柳玉敏。 周砚均刚张嘴想帮她说话,游星忙道:“你别说话,别插手。”但凡周砚均一说话,一个二个都觉得她在周砚均压制人。 柳玉敏不想硬刚,陈心妍说:“和周砚均暧昧的同时还和其他男人去看演唱会,有人亲眼看到。”她看向周砚均,但他无任何反应。 游星回想那天,没有前同事与她打照面,那只能是发现她了故意没吱声。“所以呢,这是我做小三的证据,是你们用狐狸精,惯三这种词污蔑我的理由?” 游星很有老板娘的风范,“我们公司容不下你们几尊大佛,心思不在工作上,还是另寻高就。”说完她的余光扫向周砚均,他没什么反应,倒是给了她更大的底气。 柳玉敏立马怂了,知道再怎么狡辩都没用,“对不起,确实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胡说八道。游星,看在我们共处一个办公室的情分,您消消气行吗?不至于这么严重对不对?” 章琪安还在实习期,如今工作难找,她也不愿大四实习连章都没盖上就被辞退,让同学看笑话。“对、对不起,游小姐,我们不是有心的。我们听了些长舌妇的造谣,是想为您辩解的。” 第160章 陈心妍:“至于吗,就这么怕他们?如果一个公司的老总公私不分,因为私事就将员工辞退了,那这种黑作坊有必要待下去?当代纣王和妲己!” “只要他敢辞,那我就敢去仲裁他。” 周砚均说:“随你。” 陈心妍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明显肿起来,游星只遗憾另一边没及时来一巴掌,“你不用装硬气,你信不信,不出七天,你就会主动找上我哭着道歉?” 陈心妍眼里呲火,“你等着瞧,我们看看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是我哭着找你道歉,还是你来向我下跪求饶,拭目以待。” —— 齐佐和两人一起吃饭,从厕所事变到餐厅,他都没说话,心里质问自己哪根经抽了才跟他们一起吃饭? 游星将菜单递给齐佐:“随便点,别客气!” 齐佐:“你请客?” “当然不是,男女朋友出门,哪有女孩子付钱的?”游星捂嘴,“哦,你单身久了,估计忘记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齐佐顺势抬手砸菜单的假动作,游星往周砚均的身后躲,“哥哥,他欺负我!” 周砚均没说哈,齐佐便说:“我有大病才跟你们一起出来,周砚均,有了女人忘兄弟是不是!”他指着周砚均,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一个比一个戏精,周砚均突然想寻清净。 用饭之际,提到厕所三大长舌妇,齐佐问:“真辞退?” 周砚均鼻音嗯了一声。齐佐心想也是,周砚均说的话和泼出去的水无差。 不过他确实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当真要以私事将人辞退,齐佐担心不能服众,“理由呢?” 周砚均撂下筷子,“业务能力,工作态度。”他看出齐佐未言出口的话,“八卦成了舆论,该如何压制?一个公司的员工,一个二个都伸直脖子看总裁办公室,想探取老板的隐私,心思不在工作上,当办公室是戏台子?公司不养闲人,干不了就走。” 游星将锅甩给他,“都怪你,要不是你喊我给你送文件,我至于听这些?但凡你不在厕所打电话,我都不至于硬着头皮出来。” 原依她的脾性,她会在几人说完第一句后就踹门扇过去。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能给周砚均丢人,她不能给看戏人傻乎乎再演一出。她可以发泄了甩手走人,这是周砚均的公司,他走不了。 周砚均是个傲气的人,虽平日里给人沉稳内敛的感觉,但她知道他对自己的事业暗藏着少年的傲气。她舍不得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我的错。”不论是非,认错即可。 齐佐五官拧在一起,“我是犯了什么罪,要看你们演这出?” “谁叫你没本事把人追回来,男人不主动,等着天下掉馅饼,不,掉老婆吗?”她了解的虽不多,但旁观视角真的会干着急。 尤其是上次在李宥雨婚礼上,齐佐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李宥珍,一会儿偷偷递水,一会儿给她拿外套,还替她挡酒,活生生舔狗样。 齐佐不愿提,没多说,将话题绕开。“你要如何对付她们?” 游星的性格,他也知晓几分,也知道公司流言蜚语颇多,只是不知道大小姐要如何做了才解恨。 “那得看她们把我逼到什么程度了。”方才的事,她自然不会咽下,但具体如何做,她没完全想好。她偏头凑近周砚均,提醒他:“你千万别插手!” 周砚均玩味睨她,“现在就开始辞退我公司的人,要真当上老板娘那天,原谷是不会要变天?” 游星大方一笑,手肘撑着他的肩,“那要看周总给我多大的权限了。” 齐佐:“..........来,我位置给你,别让我作呕了,谢谢!” 三人嬉闹着吃完饭,周砚均开车将齐佐先送回去,随后才慢悠悠回了自己家。 各自洗漱完后,周砚均将她抱在怀里。房间只留了一盏床头灯,她嗅了嗅周砚均身上的沐浴露香气。两人有也一款沐浴露,身上是同一种香味,是一件极暧昧事。 无他人,两人坦诚以待。 周砚均问:“今天心情怎么样?” “还好。” “嗯?” “好吧,一般。”她和周砚均一起不用伪装。“没有人被骂了,还能笑得跟傻子似的。如果有,那必然是人前伪装,要么就是真傻子。” “ 有人说,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世界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共同构成的,每个人的视角都是从自己出发,那就有成千上万的世界存在,也有成千上万个别人眼中的你存在,我们如果都在乎,得多难受。” “我知道不该在意,但当人当着面污蔑我,我肯定忍不了。”游星认真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 “不会,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对待事情有不同的反应和处理方式,我不可能用我的一套来强制你的感受和想法。既然你不要我插手,那你怎么解气就怎么处理,当然,不要过火。”周砚均的善解人意真的不是谁人都能做到。 她啄了他的脸颊,“难怪她们嫉妒我,造谣我,世间难得的宝贝落我手里了,我该的!”她想起一事,质问:“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让我去公司的?” 他的眼底眸光微转,来了兴趣,“怎么说?” “哼,真以为我笨。周砚均何等严谨的人,怎么会把当天要开会的文件落家里,你什么时候丢三落四过?就等着我给你跑腿吧。”游星一开始没觉得有问题,他每回出门前必检查要带的物件,怎么今天就忘了?后来慢慢反应过来,越发觉得是他的心机。 第161章 他一个翻身将人压身下,清声笑了笑,眼神却幽暗了几分。“走到门口时的确是忘了,但想到你在家,我就懒得再换鞋进书房拿了。” 游星伸腿踢他,他眼疾手快,单腿桎梏住,“踢坏了,你怎么办?” 他确实是故意的,知道这几日她听了些谣言后闷闷不乐。他不过是想她大胆些,不要总缩进壳里,大胆面对流言蜚语,先踏出去,才知道如何解决。而非躲着黯然伤神,敌人毫发无损。 她面对她们的硬气,打心里而言,他是高兴的。看着像只撒泼的小老虎,霸气侧漏,但实际是强撑的,怕被伤害的胆小鬼。 游星冷哼一声,“再找个。” “你试试!”他威胁道,不等人说话,先将嘴堵上。 第88章 几番折腾,两人沉沉睡了去。 待清醒时,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床头。她睡眼惺忪坐起,已是午后两点。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中途没醒来过。和他睡一起的每一晚,她都睡得格外好,不梦魇不中途醒。 睡得好,心情也好。她给周砚均打去电话:“我起来啦。” 马上五一,他需要在假期伊始前将各种项目方案拍板签字。接电话时,他不忘敲击键盘继续事务。听到对面人才起后,他抬手腕看一眼表,“下次早点结束。”每回都这么晚才起,早中饭不吃,容易得胃病。 游星没反应过来,“什么?”话音落,她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废料?三句离不得这事?” 他促狭一笑。 办公室有同事进来,周砚均交代她去吃饭,随即挂了电话。游星没打扰他,点了外卖打开电视,好生惬意。 想起昨儿的事,切换成小号后探查敌情,又是九九九加的消息。她翻了翻,都是在针对厕所那一巴掌,疯狂抨击她。 陈心妍发了句粗话,随后说:等我整理一下,找个大v在同城里曝光她。 柳玉敏紧接着道:可以!!!支持你!!!!要博眼球的话可以再要渲染一下。 柳玉敏:捞女脚踏两只船,趁正妻孕期勾引有妇之夫,闹到正妻的公司,猖狂朝正妻动手。以当事人的态度哭诉更能激起民愤。 舒静:我正好有一个运营公众号的朋友,你们整理好了发给我。 章琪安:我也去投稿,因为一个捞女就公私不分的渣男,也不能给他留情面,真的要气死!什么破公司,谁稀得待。一会儿我就去申请劳动仲裁。 柳玉敏:我也去。 陈心妍:群里的其他姐妹说话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小心眼得很,心机深沉。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计,周砚均对她死心蹋地的。员工没有犯任何业务上的错,因为私人情感就将人辞退,哪里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该有的格局。姐妹们长点心,要么想办法跳槽,要么忍气吞声干。@全体成员。 陈心妍炸出许多摸鱼的人,诸多回复应和她。 孟鑫:看来以后在茶水间厕所都不能讲八卦了,上班的乐趣没有了。 邹志辰:闭麦! 王臻覃:瑟瑟发抖,不想丢工作的话就闭嘴吧。老板的事跟我们打工的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的工资按时发,该有的福利都不少,我管老板是哪种人。大家还是收起好奇心吧。 祝琳越:你们几个真被辞退了?周总辞的?昨天怎么回事,我请假了没听到新鲜的瓜,有哪个热心群众给我补课一下吗?大哭! 章琪安:是啊,今天早晨人事部的刘经理就打电话来说我们违反了公司规定,不用去了。我从昨晚就没睡着,现在还在到处投简历。 陈心妍:呵,天杀的规定,都说周砚均业务能力强,白手起家,在事业上公私分明,刚正不阿。讽刺,色字头上一把刀,既然没人动这把刀,我来! 章琪安快速讲了下起因经过:昨天在厕所说了两句八卦,被游星听到了找我们麻烦,说我们污蔑她,哪一句不是事实?恶事都让她做尽了,话不让人说。她一巴掌扇了心妍,周砚均鬼迷心窍了,问都不问就听她的话,将我们辞了。气死我了! 祝琳越:我老公被人抢走这件事让我难过了好些天,听你们说他的行为,难以置信我老公竟然是个恋爱脑,不错!!等我攻下他,他的恋爱脑就是我的了! 孟鑫:你老公?不要脸,是我老公好不!上次我去他办公室送资料时,摸到他手了好不,你呢,尽yy了! 老公? 游星都没喊过他老公,尽让别人占便宜了! 舒静:我昨天又听了一个瓜,之前周砚均有一个作家女朋友,才貌双全的那种。游星极度人家漂亮又有才华,极度得很,疯狂骚扰周砚均,给他发短信,给作家女朋友打电话骚扰挑衅,然后他们就分手了。 楚晨桦:这瓜保真吗? 舒静:当然真,我一个编辑朋友跟我说的,她和周砚均前女友认识。 游星气笑了,艾特舒静,问:来晚了兄弟姐妹们,才吃到你们说的瓜。上面你们说的都是游星吗?我认识,和我是高中同学,真的知三当三?但认真说,对她而言,常规操作。 她截图询问。 章琪安:对。 游星的备注是张晨光,舒静看到陌生名字时,犹豫了下,对此人没印象。群里的每个人她都认得,也是知根知底才会允许对方进来。 第162章 回复:怎么,你认识,你是哪个部门的,没太大印象。 张晨光:我是零售业务部的,我是跟工厂对接多一些,经常不在公司,面生也正常。 章琪安:你高中同学? 张晨光:等一下,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来跟你们说她的大瓜。 有电话插进来,接电话要紧。邓广生打来的,他是上次偷拍陈之侨的侦探。打电话来仅因为他发了些文件给她,她没回复。 游星切换到大号,才一个小时没登录,周砚均,游厉,夏知桐皆给她发了消息。她点开邓广生的微信,是他整理的陈心妍和舒静的资料。 人活在世,谁没有点八卦。她们要盯她,那她就以牙还牙好了。 邓广生的效率高,两个普通人的资料调查起来分分钟的事情。才一个晚上和上午,他就整理好发给她。她看着舒静的文档。 舒静,三十五岁,流原县本地人,已婚有一女。看似家庭美满,但八岁女儿有自闭症,老公不争气,三十五了还只是公司的小职员,时常出现在按摩城,ktv和夜店。为人八卦虚荣,又极其要面子。目前和川平某个公司的部门总经理有染,时常去市区赴约。 随后附上了舒静和总经理的聊天记录。 舒静:哥哥,在做什么? 风会消逝:刚吃完饭,在外面散步。 舒静:哥哥,我好累,好想哥哥的怀抱。 邓广生能入侵舒静的微信也是蛮厉害,游星由衷佩服。看到隐私的聊天记录,她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表情皱在一起。 风会消逝:这个周你老公一起来问诊吗,你找个借口让他别来。我在医院附近开个房等你。 舒静每个周都要带女儿去看医生。 舒静:嗯嗯。好累,好想和他离婚,钱没有人也不行,每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看着就心烦。 风会消逝:吵架了? 舒静:也不算,就是看不惯他。整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饭不做碗不洗,孩子也不管。 舒静:懦弱又没本事,上次又去洗脚城找洗脚妹,孩子也不去接。不是男人,没担当没责任。而且他太废了,一首歌都撑不住,没意思。 风会消逝:哥哥猛啊,等你来了,哥哥好好疼你,补偿你。 风会消逝发了一张图:这个姿势不错。【捂嘴笑】 舒静:好疯狂啊,哥哥都四十了还像二十岁的小伙子,是我赚了。【捂嘴笑】想你,好想要。 风会消逝:我也想好妹妹了【坏笑】 舒静:暂时满足哥哥,发一张新鲜出炉的自拍给哥哥。 风会消逝:好妹妹真漂亮,不过这件衣服有点碍眼。 风会消逝:先不说了,我家小的那个在哭闹,我先去哄一下。 游星看得脚趾紧缩在一起,中年人的油腻真的让人恶心反胃。她退出去缓了缓,又打开陈心妍的文档。陈心妍比她小两岁,独生女,父母开了服装厂,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不愁吃穿。 她敢当着周砚均的面叫嚣,是因为她不在意这份工作。听说是她爸逼她来上班,她才到原谷浑水摸鱼来了。 游星对她的基本信息不敢兴趣,主要想看她见不得光的部分。十年前,她的父亲曾出轨,以未婚名义骗小姑娘,导致小姑娘殉情,当时在邻里闹得挺大。如今父母和好,感情不错。她草草扫过,准备翻页前看到最后一段话,陈心妍高中时是学校的扛霸子,也就是霸凌者。 她的眼底闪过狠意,拨回电话,“陈心妍的事,还可以再查一查。找一下被霸凌者,让他们跳出来。还有他们家这个服装厂,有没有受贿行贿的事,又或者其他丑闻。”身为霸凌者,在其他人的人生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这种人凭什么吃穿不愁,痛快自在的活着? 邓广生手上还有别的事。“游小姐着急吗?” 游星:“着急,两天内给我。”她再拖,就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间。 邓广生:“行,我加班加点给您查出来。” 她们想通过舆论的压力让她出丑,难道她就没法子吗? 舒静所谓的新媒体友人是谁她不知,但她也认识几个做新媒体的朋友,游星发微信过去问候,跟人寒暄几句后交代了此事。对方是川平最大的传媒公司的副总裁,人脉不在话下,有他横刀拦截,游星不必担忧。 安排差不多后,她才安心扒了几口饭,给游厉回电话。 游厉没什么重要事找她,只是嫌她待的时间长了,催促她回家。她来了快一周,本想等周砚均放五一了和他去旅游一趟。但咖啡店的装修要盯,她确实要早两天回去。“知道了,后天就回。没谈恋爱前,你天天催我。谈了恋爱你又嫌我不着家,你想我怎样。” 游厉语塞,“催不得了,还没结婚就住人家里合适吗?” 两兄妹吵吵闹闹,拌嘴永不缺席。吵了两句,游星忙挂电话,怕火药味升级。不一会儿,周砚均下班了,电联问她吃什么。 她懒得换衣服出门,懒散回话:“不想出门,你回家来,我们一起点外卖。” “外卖脏,油盐重,我回来做。” 游星中午才吃的外卖,嘟囔:“外卖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发明,肯定有黑心商家的存在。但是也有干净的饭菜,比如说大酒店的。”没有外卖,她会活不下去的。 周砚均坚持自己做,游星就不再说什么。 第163章 贤惠又能干的家庭主夫,她想到群里那些如饥似渴的女人,说要将她干掉上位,她恨不得将周砚均栓住,绝不能让人得逞, 周砚均将衬衫袖子挽上,精瘦又流畅的手臂线条挥舞菜刀,她从身后环抱住他:“非要结婚,也不是不行。” 第89章 浪漫不过三秒,游星问:“当然,你的彩礼让人满意了再说。” 周砚均的家产虽比不上游家,但身价几千万的他准备彩礼不困难,“要多少才能将游家大小姐带回周家?” 游星不在意物质,逗他:“鸽子蛋!” 周砚均要炒菜,松开她的手将她推到门口,“站这里,一会油溅身上了。” 游星乖巧站好,周砚均说:“好,我等会让秘书查一下我的账上余额,够不够买一颗鸽子蛋,要够的话马上买,事关我的终生幸福。” 她娇嗔哼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可不是你买了就嫁给你,我只是给你一个考察机会。想娶我,还得再努力努力。” 周砚均将菜下锅爆炒,油烟漫天,油烟机老旧不好用,“油烟大,先出去。” 游星打算后天回去,她走后再两天就放五一,周砚均知道咖啡店装修要盯,就没挽留,只说等两日去陪她。只是分别两日,游星就开始有些低落,抱怨道:“你的事业什么时在川平发展,我不想总是这样,异地很累。超过二十公里就是异地了!” 先前他留在流原,是为了奶奶离家近,方便照顾她。但如今他的顾虑没了,去川平也不是不可以。前公司就计划过搬去市区,选址也定了。但当初县政府扶持新型企业时要求企业宗址落于流原,搬去市区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估计还要两三年以后。”目前没有非动不可的理由,突然让大家都搬去市区,对于一些家住流原的员工,反倒麻烦了。 单是三个小时的异地她都忍不得,她阴阳怪气,“行,异地也好,我也再找个。流原一个,川平一个,别人能耽误,自己不能耽误我自己。” 周砚均突如其来的霸道:“你要敢找别的男人试试!” —— 回市区那天,周砚均照例上班,发微信给她:走的时候跟我说一下。 游星醒来时阿敏已经等在楼下,前一晚周砚均已经帮她收拾好东西,她洗漱好后上车,没怎么墨迹。 晚上两人折腾了半夜,周砚均比平时凶得多了,她白天嘴欠的那句川平一个,流原一个,夜里被他掐着脖子,喘着粗气,猛烈撞击下质问:“白天不是硬气,要左拥右抱吗,还敢不敢再找一个?” 她困得不行,将手机开成免打扰模式,上车就继续补觉。 她没回游厉家,周砚均每回来市区,两人都找不到腻歪地儿,住游历家又不方便让他去,索性回自己家。 午后三点,周砚均还没收到她的消息,打了电话问她。“起来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游星瘫坐在沙发上,“我都到了。” 周砚均顿了下,“怎么先前没说。” 她轻描淡写:“忘记了。”游厉的电话插进来,“我哥打电话来了,挂了,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游厉也是问她到没有,得知她回了万豪小区,问其原因。游星嘟囔道:“我是成年人了,回自己家不是应该吗,哪有天天住兄嫂家的?” 起先她回国后先是住的游厉家,后面吵着没隐私,要独立,游厉便允许她搬去了万豪小区,寻了人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她去了流原后,游厉家的阿姨辞职,原是她家的阿姨便去了游厉家顶上。 等她在回川平后,游厉懒得再浪费人力寻阿姨,让她回别墅住。这才多久,她又搬了出来。她的住处现在只有她一人,游厉自然不放心。 游厉不听她胡说,让她回去住。 游星:“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照顾自己的!我需要隐私的好不好,天天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隐私?” 游厉对她的招数熟悉得很,油盐不进:“不要说废话!一会我回家吃饭的时候必须看到你在。想要隐私,要独立,先结婚再说。否则你的监护人只得是我。” 还不等游星再说什么,他挂了电话。 游星烦躁地踹了一脚抱枕,闷声躺了会儿就出门监工去了。 咖啡店虽说靠着学校不远,但这条街很冷清,没什么闲逛的人。其实正合她意,若是人流量过大,她想要营造的‘独立’,‘清冷’的氛围也就淹没于人海。 店里的粉刷做得差不多,白墙是底色,硬装完后,用咖色和灰色的软装来定调。她拿手机环视一圈录了下来,发给立琪。 她没打电话,怕对方在拍戏,发的微信:给股东汇报进度,目前墙已经粉刷完了,准备量尺寸打柜子。后天约了两个咖啡师,三个服务员面试。咖啡豆的品种是小粒咖啡,来自原谷。 等样品出来了,你就可以‘有意无意’开始宣传了。【撒花】 她是非专业,帮不上什么忙。一直站桩反而打扰装修工人进度,她问了设计师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游星听话的回了别墅,游厉还没回,她也不无聊,邓广生发给她的文档恰逢其时的发了来,她心想再不发来,得催人了。 陈心妍家的服装厂果然经不住查,先前拖薪欠薪,厂里员工要债时失足落器械里,当场死亡。现在陈东志克扣厂里员工的奖金 ,借口资金周转不灵,实际将员工的血汗钱投掷在加拿大买房产。 第164章 谭斯羽回来时见她沉迷于屏幕,问她看什么。 当事人:“吃瓜。” 谭斯羽再问 ,她就不答了。怕她家嫂子嫌人处事方式幼稚。 她看着八卦群的消息,都是早上聊的。陈心妍说已经将pdf整理好投送给了营销号,吃瓜群众回复期待的表情。 吃瓜人问陈心妍发了些什么给营销号,陈心妍:保密,提前说了哪有吃瓜的惊喜? 陈心妍:我花了钱买了水军,明天晚上八点,大家守着‘川平市民瓜先生’的抖音,我当时挑了好久的,他发稿子要两千一条,加急要八千! 这个营销号挺出名,平日发些家长里短的瓜,都是当事人的投稿截图,出轨,抓三,劈腿,又或者婆媳之间矛盾,市民们看得乐此不疲,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发送投稿。 游星刷到过,但也没多停留。 舒静:你是真舍得,八千!为了个小三挥霍了八千,她哪儿值得! 章琪安:八千!!!!!我去投简历了! 陈心妍:她敢打老子,八千算什么,我要让她在流原和川平出名!人见人骂! 网络时代,只要她生活在川平,只要她的丑闻传遍,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她如过街老鼠,必然会令她痛苦。这一招,谁都承受不住。 陈心妍:另外还有个大v叫‘川平瓜田’,平时在微博活跃,也是明天晚上八点发,你们注意看,点赞评论啊,让热度起来! 对方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她倒要看看,陈心妍到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吗? 游星也很期待,时常观察小号的群聊消息,不断视.奸他们。 等到了次日晚上八点,她与所有人一样,暗戳戳守在营销号前。李宥雨也知道,提前打电话给她,要她做应对方案。 李宥雨比她还慌,游星反而像个局外人,冷静安慰她:“别慌,我都没慌。”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真让人家抹黑泼脏水了,所有人看了笑话去,你去怎么解释?”李宥雨问她告知周砚均没有 。她淡定否认,也让她别将此事告诉他。 “看我平时像个小白兔,嘻嘻哈哈好说话,就真觉得我没点本事是吧。” 李宥雨倒也没觉得她像小白兔,但也没见过她手撕绿茶的模样,鲜少与人起争执的她觉得矛盾能免则免,没必要等火燃起来了才去找灭火器。 群里那些骂她和周砚均,诋毁泼脏水,她气得连连动胎气。 游星特意交代她不要出声,潜水即可。她也不清楚她就一张嘴,哪儿说得过那么多人,且还会被一脚踹出群聊。倒不如忍气吞声待着,趁人没发现时多刺探敌情。 游星是发觉李宥雨还没孕就开始傻了,她的气定神闲必然因有了绝对反攻,但李宥雨仍一个劲担忧,问她有没有应对策略。 待快八点时,她发微信提醒李宥雨记得准时看,让她点赞转发,给热度。 还差几分钟时,群里的人越来越多,十分活跃。 舒静:家人们,大家记得去营销号那里转赞评,把热度顶起来。@全体成员 陈心妍:我来啦!!!【搓手手】 曼童:双眼盯紧了,比我双十一抢东西还紧张!!!! 邹志辰:打工人暂停加班,吃瓜要紧。 楚晨桦:哈哈哈,瓜子准备好了。 章琪安:还有一分钟!!!啊,我要做沙发,谁都别跟我抢! 游星冷笑,看着时间跳到八点整,群里人估计都去围观了。游星点进抖音,标题‘论中年人的‘非正当爱情’是浪漫还是恶心?’ 附图是邓广生发给她那些,她扫了两眼,点赞评论且转发,不过是发到八卦群。 张晨光:来晚了,来晚了,是这个链接吗? 张晨光:噗,这个风会消逝是谁,妥妥中年人吧,还‘哥哥猛。’哈哈哈哈哈。 张晨光:咦,你们人嘞,怎么不说话了? 张晨光:哎哟喂,我才看到,当事人不是游星啊,是舒静啊!@舒静,不好意思。 她又分享了微博的链接,标题叫“原有服装厂老板陈东志!!良心被狗吃了,拖欠员工薪水,拿员工血汗钱挥霍包二奶!” 第90章 张晨光:有没有哪位热心群众告诉我,陈东志是谁?不是说是游星的瓜吗? 五分钟后,张晨光:啊,我搜到了,陈东志是我们当地一个服装厂的老板。 陈心妍向来高调,她家开了一个服装厂这件事自打她来了原谷,人尽皆知。 没有一人发话,五分钟后。 李宥雨:你们刚刚不都很能说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不说了?不是很能造谣吗,@陈心妍,@舒静,出来辟谣啊。 张晨光:嘶...........该不会是真的吧【吃手手】 舒静:@张晨光,你到底是谁? 张晨光:一个和你们一样的吃瓜群众。 游星发了出去后切换成大号,李宥雨发来微信:好爽啊!!!!!! 游星面上无表情,但内心和她一致:淡定,这才刚刚开始。 李宥雨:我好想在群里说你是游星,是振亚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游星!我忍住了,怕坏了你的计划。 游到星星上:嗯,你总算聪明了。 李宥雨:???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蠢? 游到星星上:没有,只是觉得当妈妈很伟大,要把智力分给宝宝。 第165章 李宥雨看了前半句,还没来得及触动,后半句让她气得宝宝在肚子里踹她,哼哼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不说我,我肚子里的宝贝都抗议了,等她出生后好好找你算账! 一个‘她’让话题转了弯,游到星星上:已经知道了?女宝宝? 她的身孕已有六个月,已经很明显了。 李宥雨:怎么可能,医生守口如瓶。 游到星星上:那你发女字旁的她。 李宥雨:一种美好愿望。 游到星星上:............ 她没和李宥雨继续胡扯,打了个电话刘律,将几人对她的诽谤造谣事件简单说了一遍,她要提起民事诉讼,不仅要舒静陈心妍等人颜面受损,还要她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游星交代了自己的诉求,将这些天在群里的截图,尤其是提到她名字的内容截下,再是上次在厕所录音陈心妍几人造谣的话,交给了刘律。 隔天,游星继续去监工,在学校门口买早餐,无意听到对话。 女生a:昨天吃瓜了吗?中年人的油腻爱情,咦......我看时鸡皮疙瘩掉一地。 女生b:看到了,我们寝室群晚上都在讨论,笑做一团。太恶了,小三长得也不怎么样,还‘好妹妹’,yue、 游星憋笑,投稿里的聊天截图里,舒静的自拍照并没有打码。营销号假装失误,删除后又才打了码。为时已晚,评论区已经传遍了。 女生a:一个二个都恶心,各自有家庭了还做偷鸡摸狗的事,不嫌丢人。 女生b:对,没道德。小三不是说她家男人不行吗,秒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全川平的人都知道了。 女生a:我表示很好奇,这个女人姓甚名谁。 女生b:我们宿舍群发了个链接,好像是扒皮这两个人的。我转发给你,女的叫舒静,男的叫肖杰.............. 游星接过包子,说了声谢谢后离去。咖啡馆到处是架子,随意摆弄的油漆桶,铁桶。满地的灰,无从下脚。但她想着先前没怎么盯,怕工人偷懒掺假,特意来盯两天吓一吓他们。 周砚均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舒静和陈心妍的事。 她嚼着包子,口齿不清:“怎么了,重要吗?” 周砚均听出了她不大高兴,“没怎么。”他只是担心她,怎的又惹了人不高兴?他猜不来,“怎么不大高兴,是谁惹你了?”大概率是他自己,周砚均晓得的。 昨天给她打了电话,等她回话等了一晚上,后来他十点多打回去时她没接,也没回拨。 他电话一打来就问她们两个的事,怎么听都觉得像质问,孰轻孰重怎的没点数? 游星懒得和他多话,“重要吗?” 周砚均:“.........”坐实了他得罪了人。 她不想和他交流,周砚均不再多问,只说:“明天下班了我就来找你。”隔着电话哄人效果会大打折扣。 为了五一能好好陪她,不被工作干扰,他加班加点的干,每天都拉着全体员工一起加班,基本都是十点了才落家。 他估计是这两日对她的问候关心少了,才闹脾气。 —— 事情发酵了几日,尤其是正值小长假,大家闲来无事乐于吃瓜。 陈心妍家的服装厂门口被员工围堵,被迫关门。要钱的员工喊来了民生报道的记者,将此事越捅越大,网友纷纷转发,艾特官媒。 最后,官媒下场,承诺彻查此事。 游星看了眼官媒的通告,坐在半人高的架子上荡腿,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她直觉这非一通纯粹的电话。 思酌片刻,她才接。 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游星不着急,对方先沉不住气,“喂,你是不是游星。” 声音她听出来了,她假意不知道,“是,你是谁?” “陈心妍。” “有什么事?”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她绝不多说话,处处防备着。 陈心妍开门见山:“我爸的厂里的员工,在我家楼下围追堵截让还钱,但是我爸向来和善宽厚,生意人最在意的就是诚信,他也从未拖欠任何一笔薪酬,但为何会遭到此污蔑,我想不明白。” 施工的电锯声响起,她走出店里,“我们很熟吗,你是在向我倾诉?” 陈心妍顿了顿,啜泣:“之前听信了别的谣言,对你有误解。你打我那巴掌是不是不够解气,对不起,我诚恳跟你道歉。请求你停止散布谣言,让厂里的员工真以为我们拿了他们的血汗钱随意挥掷。可你清楚的,这不是事实。如果你有恨,针对我一人就可以了,不要报复我的家人?” 游星轻讽地勾起嘴角,“首先,你臆断认为是我报复诬陷你家,是我煽动厂里的所有员工抗议?我不会洗脑。何为谣言,是你买通营销号发布造谣诋毁我,你在群聊里亲自承认花了八千买营销号的投稿。最后,你想录音套我话,我就不会录吗?有本事你发出去试试。” 陈心妍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识破,不再装受害者,“你到底想怎样?” 游星耸耸肩,不以为意:“我要你知道,这世上,不是谁你都能得罪。你不是得意吗,要造谣我,要让我在川平抬不起头。”她啧了两声,这场戏,她恨不得拍手叫绝:“陈心妍,有没有人善意提醒过你,喜欢玩火,要当心玩火自焚。” 陈心妍的后脊背像爬上一条冷冰冰的毒蛇,“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没有得罪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166章 当营销号发出来的投稿和她给的大相径庭,并且让自己栽了进去时,她第一时间去质问营销号。陈心妍一辈子都记得的黑暗时刻,一堆人截图问她怎么回事,舒静质问她做了什么,八卦群一个跳梁小丑一直艾特她看好戏。 到后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游星伪装潜伏的,她感到一阵恶寒! 她们的所有行为都在游星的眼皮底下,原来她才是那个小丑。 在她度日如年度过两个小时后,营销号回复:大姐,我发的没问题啊,不是你让我的吗? 陈心妍气急败坏,将她整理的pdf截图发给他:我给你的内容是这个!你发的是什么,还收了我八千,事情办得稀烂! 她连发了两句脏话骂对方。 营销号不再装傻:大姐,也就你傻,我可不傻。你要投稿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得罪得起,我可得罪不起! 陈心妍怔愣半晌,得罪不起谁? 她的心里有个不敢想的答案还是蠕动,但她不敢承认:我投搞的人叫游星,是流原县柿子村人,私生活不检点的小三! 营销号:我不知道你和游小姐有什么仇,但在你投稿之前,我们公司的大boss特意跟我打了招呼的!也得亏你,不然我也不知道游家大千金长什么样! 游、家、大、千、金 陈心妍心乱如麻,脑子也凝固住动不了,用了整整一个通宵才将这个消息听进去。 看到网上的负面新闻发酵,如同星星之火,陈心妍才实打实接受了游星是川平市龙头企业振亚集团的大小姐。瞬间被愤怒,悔恨,无措各种交织的复杂情绪淹没。 陈心妍挂了电话后,脑子里突然想起在厕所时,游星气定神闲说一周内自己定会找她哭着道歉.......... 她才不会道歉,死也不会! 网络都是一阵浪潮,只要有下一个热点上来,热度就会降下去,没有人会记得她,服装厂也是如此,熬过这段风波,也影响不了什么。 陈心妍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能慌乱。 但她刚劝解自己一天,网络上有人自爆被霸凌者,直指她霸凌,以自己手上的伤疤为证,说是陈心妍烫的。 陈心妍看图片上满是伤疤的手,握手机的手心全是汗。 评论区的辱骂铺天盖地: 网友a:去死吧,垃圾! 网友b:一想到我和这种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就犯恶心。雪崩什么时候降临,我要做那边致她死的雪花。 网友c:我高中和她一个学校,她确实是个太妹,当初我同桌只是在走廊多看了她一眼,就被她揪着头发摁在洗厕所的拖把上。我同桌至今还在和抑郁症做抗争,我过年回老家时却听说她订婚了,她凭什么? 陈心妍不敢再看下去,尖叫一声扔烫手山芋一样扔掉手机。 第91章 网络上的舆论越闹越大,不仅人人辱骂陈心妍和舒静,她们俩的事被做成鬼畜视频,被好事者发在八卦群里。 游星刚看到,再下一秒,八卦群被解散。 忍了这么些天才想起解散八卦群,她冷哼一声,陈心妍又打来了电话,但她没接。这事她已经交给律师处理,若她出面,万一哪个不小心被陈心妍陷害,又会成为难题一桩。 她将陈心妍和舒静的电话拉黑,防止他们换号码打来,她甚至不接陌生电话,安心等周砚均的到来。 为了等他,她特意回了自己家。虽生气,但想他也是真。 周砚均知道她家密码,进去时游星在看电视,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 周砚均不是空手来的,身后一大束玫瑰。她的余光敏锐捕捉到,不搭理人。 周砚均没哄人经验,齐佐给他的建议,玫瑰花永不过时,不管有没有理,都一个劲道歉即可。 “吃饭了吗?” 游星闷声回话:“嗯。” “我还没吃,一下班就开车过来了,饿得浑身没力。”周砚均坐她身旁,将花递过来:“在路边看到的,送给你。” 游星睨了一眼,“谢谢。”听闻他没吃饭,心软了两分,但还是架着气儿,“想吃什么自己点,反正我吃了。” “你陪我一起,再吃点。”周砚均轻声细语,像是没吃饭没力气说话。 “我累得很,不要。” 周砚均没接话,坐着不动。 游星垂头看手机,忽视身边人。过了半个小时,身旁人还是没动静,游星问:“你不吃?” 周砚均盯着电视屏幕,摇头。 游星以前没发现,他原来也会耍赖。叹口气,起身穿拖鞋,欲去冰箱看看有没有面条什么的。从他旁边擦身过,一只手绕过她纤细的腰,游星防不胜防,天旋地转后稳当落在他的怀里。 齐佐的方法不适合他,哄人不能循序渐进。 她下意识尖叫:啊! 反应过来后拳打脚踢,怪对方吓自己。 周砚均拉住她的手,“我怎么你了,生我气,又不告诉我原因,成心折磨我。” 才几天不见,他就想得不行,抱住心上人儿埋在她的颈窝处。 游星闷声闷气:“哼,你活该。” 她不说,他想破头也找不到理由。他的声线低哑里透着疲惫,“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只生气不沟通,会消磨珍贵的感情。” 第167章 游星生气的点很小,小到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显得自己小心眼,“你在乎我们的感情做什么,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工作。” 周砚均玩弄她的手,又软又细,他在她的手上啄了一口,“那不是为了长假好好陪你,提前将一切事情处理好。” “哼,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你。” 周砚均又软声软语哄了两句,游星才顺着他的台阶下,周砚均道:“所以是为什么生气?”他还在执着原因。 她回川平的早晨,明知道她当天要走,也不说陪她等车,绝情奔向公司,抽空才晓得问她走没走。这是她生气的火星子,当事人还后知后觉,第二天一通电话打来就是问陈心妍和舒静,亲疏拎不清。这事又加剧了她的火气。 她只说了后面一件事,周砚均是听了齐佐的话,才知道网上闹得如火如天,所以打电话问问情况。他解释自己的语气没有质问,只是关切。 游星不听,“反正我听着刺耳。” “好,对不起,以后我说话前都加一句宝贝,这样听着总不能像质问吧。” “.........” 两人平时都正经人,不会互称宝贝,只要在旖旎时分才各种污话,四下无人时周砚均才会她宝贝,乖乖。游星主要怕别人瞧见,影响他的高冷形象,她也不能习惯周砚均土不拉几喊她宝贝。 她严厉拒绝:“正经点儿!” 周砚均懒声懒气:“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 —— 五一小长假,对于腻歪的小情侣而言,一闪而过。两人每日一起看电影,散步,做饭,很温情的画面。但一到夜里八点,游厉准时打电话查岗,游星不高兴,几度想将亲哥拉黑的程度,周砚均劝她要耐心对待自己的亲哥。 五一刚结束那日,周砚均启程回流原,游星像是有了分离焦虑症,每过十分钟就发消息问对方到何处了。实在难受得很,去找李宥雨开导自己。 李宥雨很懂,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县市距离,在其他几千公里或者跨过异地眼里,叫做矫情。可是这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只要见不到,抓心挠肝的程度是一样的。” 起码朋友懂自己,“对,所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该死的异地?” 李宥雨知道原谷的情况,“现在估计难,还有得熬。” 听她一说,游星无力地嚎了两声,“总有人要让步,等我的咖啡馆正式营业了,我再去流原陪他吧。” 她的爱,足以让她妥协,去流原陪他。 她不知道的是,周砚均也是如此。 五一期间他住的游星的复式顶层,小区散步时偶然看到转售广告,周砚均有了想法,但他没有告诉她。找了售房中介为他看房,也偶尔在早下班后来川平陪人吃饭,顺路看一下房。 等一个半月后,拿到了房本后,周砚均才拍了照发给游星。 下一秒她的电话打了来,“什么情况??” 房产证的内页地址是万豪小区,是她对面楼栋的复式顶层。 周砚均正在陪客户,走远了两步接电话,“我想着每次去川平都没住处,不大方便。”小区的房价二十万一平,而且是炒房热度最高的当下,入手很不划算,更何况复式两层。“花了多少?”游星心疼他的钱,眼下买房性价比很低。 周砚均没直说,“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离你近了。” “想离我近不简单,我的房子卖给你啊,然后我再住进去,笨,当了大怨种!” 周砚均轻笑声,“疏忽了,主要是为了以后让老婆离娘家近。” “谁是你老婆?” 周砚均看了眼不远处的客户,对方看了眼表,他只能道:“先不说了,在陪客户。” 游厉知晓周砚均花了几千万买了游星对门的房子,不大满意,“他应该买我们对面,这才叫离娘家近!” 游星胳膊肘往外拐,“这儿一栋别墅两个亿,他的钱不是自来水,打开就哗哗流不停!”她转念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凑近游厉,“虽然我家周砚均买不起,但我家哥哥可以买啊,就当给我的嫁妆好不!” “滚!” “........” 自打周砚均买了她对面后,来川平得更勤了。若不加班,他都会开两个小时车来见她。游星很矛盾,一面想见他,一面又心疼他来回奔波。 但总体上,小情侣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春已过半,六月来临,牵着手散步在万物复苏的公园,皎洁月色作伴,身旁爱人紧握自己的手,游星感受到幸福的具象化,她停下脚步,紧紧看着对方,对方的身后是明亮的弯月,她恍惚想起冬天时,楼道的窗户处,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周砚均迎着她的目光,“看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垫着脚覆上柔软又温热的唇上。 在一起有些时日,每一次的亲吻,都仍能让他有电流感刺激血液,都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异地虽辛苦,但让两人也感受到彼此的珍贵。季节的飞速变动,每一次相见和分别,都像502胶水的迅速黏合和痛苦分离。 川平毕竟是大都市,流原的许多合作方都在川平,周砚均倒是时常借着公事之由去寻她,游星的创业计划有条不紊进行,她不忙时都能陪着周砚均。 第168章 到后面,游星发现周砚均的由工作日在流原,再是一周有四天在川平,才慢慢意识到周砚均一直有心将公司重心慢慢移到川平来。 她的追问下,周砚均才透露先前买下的办公楼又盘活了,市场营销部已经搬了过来。他原是想等都搬过来了,再给她一个惊喜。 此后,她对每一次暂时分别,都有了期待。 在八月末,又一次入秋之际,是他们相识一年的日子。游星定了法餐,欲和对方浪漫庆祝。但两人刚坐下,就接到紧急电话:“李宥雨摔了一跤!” 李宥雨的预产日期还有一个月,看样子是早产了,把两人都吓得连忙驱车去医院。母亲生产之际,是一道大难关,两人都紧锁眉头,很是担心。 等他们到手术室门口时,门口坐着周砚均的舅舅舅妈,郑卫东。除了奶奶,她第一次见到他的亲戚,但眼下并不是好时机,众人几乎没交谈,都焦急地等着。 过了一个小时,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来,“李宥雨产妇的家属是哪位?” 郑卫东举起手,“我、我、” 护士冷静陈述:“是个女儿,看一下。目前体重过低,要送去保温室观察。” 郑卫东很懵,点点头,“那我老婆呢?” 护士:“目前产妇有大出血症状,正在抢救。” 郑卫东听时双脚乏力,“大、大出血、” 李宥雨的父母一听,嚎了起来,忙问护士什么情况,她着急送早产儿去新生儿科室。 第92章 游星听时也是一惊,紧紧拧着周砚均的手,她对生产的了解不多,但这几个字她还是知晓,听得心紧紧拧在一起。周砚均先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随后起身拦住舅妈舅舅,极力安抚他们的情绪,“先让护士将孩子送过去,医生肯定在极力抢救,先平复心情。” 又是长时间的等待,度日如秒的感觉,每一分一秒都被冻结,很久才转动一刻。 在凌晨一点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走来,身后的病床被推出来,一行人纷纷围到医生旁,郑卫东发问时,喉咙酸涩,没得到确切答案前不敢往病床瞟一眼。 医生点头,宣布母子平安的那一刻,众人都松懈了,医生简单解释是因子宫收缩乏力导致,并叮嘱好好照顾产妇。 游星在听到平安那一刻,她的泪忍不住涌上来,忍不住扑进周砚均的怀里,啜泣起来。 李宥雨的母亲忍不住抽噎起来, —— 这一次从鬼门关度过回来后让所有人都更加珍惜李宥雨,李宥珍特意请假一周回来陪自己的妹妹。父母也搬去李宥雨的小家,一边照顾小的,一边照顾大的。 在李宥雨住院的半个月里,游星是唯一一个无业游民,能随时陪着她解乏。游星每回在看到小婴儿时,心都化了,注意力全在小宝贝身上。 李宥雨笑她:“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得了。” 游星已经能熟练的抱起婴儿,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樱桃的鼻子真挺,这大双眼皮,肯定是大美女。” 李宥雨在吃月子餐,抬头回话,“周哥的基因多优质,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你俩的基因合在一起,绝对逆天!” 游星摇头,“基因很玄学的,你看娱乐圈两个颜值顶天的帅哥美女,生出来的孩子逊色好多,没有爸妈一半的容颜。”她话音一转,“不过我家周哥比娱乐圈的顶流还顶,那遗传下来的基因肯定了得。” 周砚均推门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嗯,我也这么觉得。” 闺房话被人听了去,游星猛转头,怕吵到熟睡的小樱桃,她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逃课?” 周砚均这两日在川平大学的农科学院学习,眼下才三点。 周砚均放下文件袋,“和教授到振禹农场去了一趟,顺路过来看看你们。”研学活动是政府组织的,算是培训。他不是科研人员,没有参加的必要。但抱着学习的心态,他还是去了。 周砚均欲伸手抱孩子,游星躲开,“洗手了再来,你手上有细菌。” 李宥雨看得直笑,“求你们快结婚,我已经能想象你们为宝宝争风吃醋的模样了。” 周砚均没回答,径直走向洗手间。等他出来后,李宥雨又问:“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总得定个目标吧。” 周砚均亲眼目睹了李宥雨生产时的难关时,他对生育的风险有了触动。“不结,不生。”简单明了的话,却让听得人解读出了冷漠。他并没注意到身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人天生就是矛盾体,游星确实在短时间内没有和他结婚的想法,也告知过他先稳当谈恋爱。但当他说出暂时不打算结婚时,游星会觉得是他主观想法,是他的内心深处没有想娶她的意思。 陪着李宥雨吃完饭,晚上回去后,游星拿起杯子小酌,周砚均陪同。 酒精作祟后,游星才释放自己的坏情绪。她的不高兴不多,明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不考虑结婚,但在听他说时就是不大高兴。借着酒意胡闹,打了周砚均几拳。 周砚均放下她手里的杯子,“怎么了?” 在周砚均次次语重心长后,游星开始学会直诉自己的情绪,“你刚刚说不想娶我,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周砚均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说了就算了,还忘记,留她一人耿耿于怀,她更不高兴,将他的原话逐字复述出来。 周砚均怎么会不想结婚,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他都想将人娶回家,只有领了证盖了章,他才不会担忧被人抢走。“难道我说是你不想结?” 游星语塞,若只是她一人不愿意,他的亲戚朋友会对她有怎样的想法。虽李宥雨不会有别样想法,但她的父母是周砚均的亲舅舅舅妈。“谁知道你是诡辩还是真心话。不结婚就可以不负责,离婚还要分家产,我的钱都在我哥名下,吃亏的不就是你。” “只要你愿意,明天就和我去民政局。警告你,离婚是不可能的,你别想。”周砚均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一生气就开始胡说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就是拿捏我,知道我才不会冲动和你去,故意这么笃定!” “好,那等你想清楚。”他是个传统的人,对家庭的渴望和向往从未消失,但他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去捆绑游星,强迫她。 周砚均的爱是无止尽的包容,尊重。她以面对面拥抱的姿势,趴在他的肩膀,“小樱桃真的好可爱,每次看到她,我就止不住的想,我们如果有一个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可爱,让人心都化了的存在。如果有了小宝贝,我们以后的小家,才完整。” 游星一向怕疼,从她主观意愿来说,不愿生。只是因为爱他,才动的这个心思,周砚均明白。他也想过无数次,但在目睹李宥雨从鬼门关经历这一遭后,他开始慎重考虑。“我们未来的小家,不是有了孩子才完整,我只要你一个宝贝也可以。你一开始不是想做丁克,那我们丁克也好。” “我只是不觉得我有能力教育好一个孩子,如果只是将孩子带到世界上,却不能为他保障幸福,我会很自责。如果做不好合格的妈妈,那就不要生。”游星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受苦的,无论是否富有。如果因为自己的意愿生下孩子,却让孩子受苦,是种自私的行为。 可在看到别人家小宝贝时,每次看到周砚均看小樱桃的眼神时,她会不断想象,周砚均当爸爸的模样。她也不因为自己而忍心剥夺他想成为父亲的心。 这一方面,周砚均与她有共识,“目前先不考虑,人的想法是会变的,等以后你没有任何顾虑,是真心愿意后,我们再考虑结婚生子,总之,这一切不能是因为爱我而妥协。” 游星被他说得很感动,“你说我的走了多大运才遇到你。” 周砚均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些预备练习。” 游星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砚均没答话,直接将人扑倒在地毯上。 —— 游星对婚姻是迷茫的,是一扇门,门后是一团迷雾,看不清未来。两人的关系很稳定,很幸福。但众人都催促该结婚了,结婚是破坏稳定的第一道关卡。她没有信心认为推开那扇门走进去,也是幸福的。 无论是游厉的催促,周砚均的舅舅舅妈委婉提醒,她都沉默,周砚均为她挡在前面。 两人就这么稳定地过着小情侣的生活,各自忙各自的,下完班一起看电影,吃饭 ,散步。 周砚均知道她恐婚,从不逼迫她,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给足她安全感。 周砚均会在每一次纪念日时准点发朋友圈,内容很简单,道个早安或晚安,附上一张她的背影。逐渐的,朋友圈的友人都知道,早安晚安是跟特定人说的,不是他们。 而每一次有异性打电话给周砚均或微信找他时,他都会先问游星的意见。游星不是无端吃醋的人,恋爱的双方都需要独立空间,周砚均和她谈恋爱不代表要隔绝世界上所有异性。 游星相信他能处理好与异性的距离,所以他们之间从未因某个异性吵架。 在一起的第三年,周砚均的公司地址搬来了川平,两人彻底结束了异地,周砚均也不用两头跑。 立琪因某部剧爆火,自带热搜体质的她代言了原谷咖啡,也因此将原谷的知名度彻底打响,公司规模比以前大了一倍。 周砚均更忙了,游星也忙着经营自己的咖啡店。她的咖啡店成了川平打卡的网红店,客人络绎不绝,两人都忙,但坚定地为彼此留出下班时间,绝不加班。 第五年时,周砚均三十四了,瞒着游星去了医院做男性相关检测,游星无意翻到他的精-子质量检测单,看到年龄那一栏时,才深刻意识到三十四这个数字代表什么。 她等着周砚均说些什么,但他并没有透露任何。游星沉不住气问他,两人小吵了一架。游星也没想明白生气的点是什么,兴许是他心里是在意的,却为了自己不断妥协。兴许是因为生气自己自私,一直耗着他。 夜里游星负气离去,周砚均寻了半夜,在江边找到她。 周砚均失而复得地抱住她,他以为游星误会自己是想寻别人了,承诺这辈子只爱她一人,坚定说自己去结扎。 游星想了很多,“周砚均,我们好像.......可以计划结婚这件事了。”她想了很多,也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第二日,游星起了大早去游厉家,然后问周砚均:“下午忙不忙,能出来一趟吗?” 游星从不会耽误他的工作,若让他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周砚均顿了下,“怎么了?” 第170章 “领证啊。”游厉本想说找先生算一个良辰吉日再去,游星只说不能拖,结婚需要冲动。 但实际她并非冲动,但怕自己过于冷静后又开始踌躇。游厉便随她,起码她愿意结婚了。 周砚均并没将她的话当认真的,反复在电话里问她有没有考虑清楚,每一句都得到了笃定回答后,他难以抑制的欣喜,快速驱车拿户口本,两人相约民政局门口见, 在见到游星那一刻,周砚均犹豫了,“我还没求婚。” “盖章了再求。” “选个良辰吉日?”周砚均怕她是一时冲动。 “你什么时候也迷信了?就今天!你结不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周砚均连忙拉上她的手直奔进门。“你别后悔就行。”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