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孩：36次快门》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节 本书名称: 大小孩：36次快门 本书作者: zoody 本书简介: 文案： 乔漾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是一部胶卷相机，她每天上学都带着。 一卷胶卷有三十六张，晚自习开始前窗外粉紫色的晚霞是三十六分之一，新同桌非典型性学霸麦初是三十六分之一，后排那每天嘻嘻哈哈的傻瓜三兄弟是三十六分之一，秋天校门口的满地梧桐叶是三十六分之一，小卖部门口的黑板告示是三十六分之一...... 这些不可复制的瞬间，组成了她最简单快乐的一年。 *封面中“三十六次快门，意味着三十六个不可复制的瞬间。”源自网络文案，具体出处不详。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校园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漾 ┃ 配角：麦初，夏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傻瓜相机和傻瓜同学” 立意：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第1章 新学期 自从来到一中上学，一年之中乔漾最讨厌的日期就从九月一号提早到了八月三十一。 想到摸底考试她就胃口全无，早饭勉强塞了半颗水煮蛋，越吃越想干呕。 被挑出来的蛋黄滚落在碗底，乔漾起身打开冰箱想拿瓶可乐，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乔汐一把摁了回去。 “大清早不准喝冰的。”乔汐把豆浆塞到她手里。 乔漾撅高嘴嚷嚷：“我想吐。” 乔汐一下子紧张起来：“啊？哪里不舒服？” 乔漾趁机伸手：“喝两口可乐就舒服了。” 乔汐抬脚拦住她的去路：“你少来，不准喝。” “我真想吐。” “我也想吐。” 滴滴两声，研磨好的咖啡浓缩液缓缓流进马克杯里，乔汐端起杯子冲乔漾挑眉：“给你喝口？” 乔漾嫌弃地直摇头，这种味道堪比烟灰泡水的液体，她不理解乔汐为什么一大清早就给自己找罪受。 乔汐几口干完杯子里的冰咖啡，催促妹妹说：“吃完没？吃完赶紧走了，你们学校门口太堵了。” 乔漾“哦”了一声，拿起书包去门口换鞋，她将鞋带一节一节抽紧，磨磨蹭蹭的，仿佛多在家里待一秒都是开心的。 “好了没啊？大小姐。” “好了好了。”乔漾背上书包跨出家门，想到这一去又是一天牢，她沉沉叹了声气。 八月底暑气未散，清晨的阳光落在树叶的缝隙里，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映得净透明亮。 今天只有高一新生不用摸底考试，在人群中他们格外好认，乔漾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不自觉咬紧了后槽牙。 “唉——” 乔汐偏头看了眼妹妹，安慰说：“上了大学就开心了。” “那还要好久。” “快了，一眨眼的事。” 乔漾用力挤了下眼睛：“眨了，我现在上大学了吗？” 乔汐懒得理她，她打转方向盘在路边停下车：“今天放学还是我来接啊，晚自习是九点半结束吧？” 乔漾拉开车门：“九点四十，高二晚十分钟你忘了？” “哦对对对。”乔汐扬起笑容，“好好学习啊，我上班去了。” 乔漾和她挥了挥手，嘴角向下撇：“拜拜。” 高二文理分科，班级按照期末考的成绩排名重新分配，乔漾上次考了年级第十九名，祖坟冒青烟，居然跻身文科重点班。 这件事让她过了个非常逍遥自在的暑假，家长零花钱管够，乔汐对她的诸多恶习也格外包容，但美梦总有结束的一刻。 八点不到班级里已经坐了近一半人，班主任还没来，同学们三五成群在闲聊。 乔漾停滞在讲台旁边，攥着肩包带子环顾了一圈，新班级里一个旧同学都没有，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随便坐就行，老胡说晚点再来分座位。” 乔漾低下头，刚刚说话的女生正对着她笑。 她认识她，邹心意，高一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时候她们在同一个考场。 乔漾点点头：“好。” “i’m coming!” 肩上突然一重，乔漾吓得整个人往前踉跄，直接撞上了前排同学的课桌。 “小心！”邹心意的视线越过乔漾，对她身后的人说，“你吓到人家了。” “我还以为她是刘嘉络，不好意思啊同学。” 乔漾摇了摇头，大喘了两口气平复呼吸，第三排有张空位，她搬下课桌上的椅子。 那个女孩她也知道名字，麦初，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二名。 乔漾摘下书包坐到椅子上，撑着下巴左右张望。 目光兜兜转转，最终落回在前面的女孩们身上，她们原本就是一个班的，正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今天不用穿校服，麦初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胸前的红色字母印花和发圈上的爱心颜色呼应，乔漾注意到她耳垂上还戴了一对小小的银色耳钉。 对学霸的好奇心占半，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占半，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班级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乔漾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英语笔记本摊开在面前。 周围叽叽喳喳，她右脚踩着节拍，小声哼起歌。 “麦初，今天真的考试啊？” 乔漾从本子上抬起头。 “不知道，应该吧。” “我觉得不会吧，一个暑假过去了谁还记得？” “有道理，新班级他总得说点什么吧？一上来就考试吗？” “我也不知道，但愿不考吧。” “考什么，别考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加入进来，你一言我一语，麦初赶紧伸出手控场：“诶诶，大家别紧张嘛，我今天早上刚背的，莎士比亚说过，‘命运既然来凌辱我们，我们就应该用处之泰然的态度予以报复。’” 邹心意听出不对劲，指着她逼问：“你是不是偷偷复习了？” 麦初仰着身子往后躲：“我就看了两眼摘抄。” 乔漾皱紧眉头，她好像也背过这句话，命运既然来凌辱我们，我们就应该什么来着？ 她看向坐在前排的女孩，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 可还没等她鼓完勇气，“命运的凌辱”已然降临。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临近八点，胡亮大步走进教室，把手中的四沓试卷丢给每一组的第一排，“准备考试了，早上先考数学，下午语文，晚上英语。” 乔漾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哀嚎声一片。 “不想考啊？”胡亮哼哼笑了声，“行啊，那我来检查暑假作业，谁没做就今天补完再回家。邹心意你刚刚声音最大，就从你开始。” 和三本习题册比起来那肯定是三张试卷做起来容易，邹心意立刻换上笑脸：“考考考！我爱考试！” 试卷传到手中，闻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油墨味乔漾一瞬间头晕目眩。 两个月没有使用过的大脑锈得可怕，第一道函数送分题她都回忆了半天公式。 看着底下的人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胡亮拧开保温瓶瓶盖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说：“好好做啊，明天等着我来一个个揪耳朵。” 有人问：“明天就能批好啊？” “嗯。”胡亮背着手走下讲台，“我什么速度你还不知道啊？” 又是一阵齐刷刷的哀嚎声，胡亮不再和他们插科打诨，严肃语气说：“准考证号不填也没关系，反正是我自己批。题目不难，好好做，都用点心算。” 由一张数学试卷开启的高二仿佛从一开始就预示了未来这一年也是路途坎坷、荆棘丛生。 交完卷就到中午了，乔漾还是毫无食欲，食堂又远又挤她懒得去，还好书包里有个早上没来得及吃的三明治能垫垫肚子。 吃完饭后有半个小时的午读时间，胡亮回到班级里，在教室后的公告栏里贴了张表格。 戒尺敲在讲台上啪啪两声响，教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后面那张是班级名单，上面有你们的新学号，有空去看一下。”胡亮用尺指向门外，“现在去走廊里按身高排队换座位，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教室又重新哄闹起来，女生们挤在一块儿比着身高，关系亲近的都想挨在一起坐，乔漾被推着推着就到了队伍最后。 无意中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乔漾赶紧回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乔漾抬起头，发现身后的人是麦初，对方朝她笑了笑，说：“我们俩好像要做同桌了。” 班里一共四十个女生，她俩正好排在最后两个，乔漾心中暗喜：“是诶。” 麦初问她：“你多高啊？” “一七二。” “我七三，那咱俩差不多，我叫麦初。” “我知道。”乔漾翘起嘴角，“我叫乔漾。”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节 “麦姐。” “嗯？”麦初回过头。 叫她的男生叫卢奕辉，他问麦初：“最后一道填空你写的多少？” “我没做出来。” “那倒数第二道是不是三分之十六？” “……”麦初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是美国总统，我一定把你们这些考完试就对答案的人抓起来枪毙。” 前面的女生挨个回到教室里，乔漾碰了下麦初的胳膊，提醒她：“走了。” 前面六排已经坐满了，她们被分到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排。 入座前麦初问乔漾：“你习惯坐哪边？我都行。” “那我就坐右边好了。” “行。” 不知道是不是暑假看多了电子产品，一坐下乔漾发现黑板上的字看起来有些模糊。 很快男生们也落座完毕，麦初回头看了眼：“哟，又是你啊，天衢君。” 大概是考了一早上数学本就生锈的脑子彻底报废，乔漾蹙眉疑惑，诚恳发问道：“我们班还有人姓天呢？” 麦初被她问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道：“你在说什么啊？” 乔漾这才意识到自己犯蠢了，尴尬地低下头，听到后排传来轻飘飘的一声：“鄙人姓陈，君是尊称。” “尊你个头。”麦初挽住乔漾的胳膊转正脑袋，“别理他。” 刚换了座位大家都有些激动，教室里乱哄哄的，胡亮用长尺敲了两下桌面：“都别聊了，赶紧复习语文。” 江苏卷的语文除了八句诗句默写其余考点内容随机，复习也没什么可复习，都是考查平常的积累。 乔漾拿出作文素材本，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 身边的麦初闭着眼睛，怀里抱着一本语文书，嘴唇不停张合，背的好像是《梦游天姥吟留别》。 乔漾左右看看，仔细留意才发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背课文。 彼时她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疑惑：“你们都带书了啊？” 麦初睁开眼睛看向她，把书递过去问：“对啊，要一起看吗？” 乔漾摇摇头：“没事，不用。”八句诗句默写里也只有六句是教材上的，她才懒得从头到尾过一遍，有这个时间还是多背两段作文素材吧。 麦初重新闭上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空中……空中什么来着？” 乔漾小声提示她：“闻天鸡。” “空中闻天鸡！” 午睡开始前的五分钟乔漾就已经困得不行了，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听到铃声响起。 乔漾把摘抄本和笔袋都收进桌肚里，拿出带来的毛毯披在身上。 身旁的麦初还在默背课文，乔漾把脑袋枕在胳膊上，闭眼沉沉睡去。 学校给重点班安排了最好的师资力量，几个老师对乔漾来说都是生面孔，只有负责教语文的于梅她还算熟悉，高一的时候于老师在她们班上过一堂公开课，印象中她讲话轻声细语，还挺温柔的。 ——“考试了，都醒醒。” 窗帘唰地一声被拉开，刺眼的白光照进来，于梅走进教室，怀里的试卷砸在讲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为了背书麦初只趴了二十分钟，她懒懒直起身，用手掌搓了搓脸，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糖。 “吃吗？提提神。” 乔漾低头看了眼，摊开手掌说：“谢谢。” “老样子啊。”于梅站在讲台上，用指甲盖刮开试卷，“诗句默写错哪句重默哪篇。” 以前的班里可没这个规矩，乔漾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哪篇？” 麦初打了个哈欠：“对啊，哪篇。” “一整篇？”乔漾睁大眼睛问身边的人，“错一个字就重默一整篇？” “嗯。”麦初点点头，伸手接过前排女生递来的试卷和答题卡，“先抄三遍，再去老师办公室重默一遍。” 乔漾猛吸一口气，薄荷糖散发的寒意一瞬间穿过喉咙灌进肺腑，凉透了心。 第2章 重点班 崭新的试卷似白浪般一排排传到手中，乔漾来不及对折，直接翻到诗句默写的那一面，生怕晚了一秒记忆就多消退一毫。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她长舒一口气，拔开黑笔盖子就唰唰落笔。 大概是料到他们一个暑假没学习，出卷老师手下留情，挑的基本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句，只有一句乔漾一下子没想起来。 “________,一番洗清秋。” 她抓了抓头发，冥思苦想未果，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将试卷翻回到第一面。 其实只要提醒她第一个字就能立刻背出下文，但乔漾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等作文写完都没有回忆起只言片语。 这种感觉犹如猫爪抓心挠肺，不痛不痒却折磨意志，乔漾抬起头瞄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还有八分钟就收卷了。 一番洗清秋……她支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额头，她甚至能接着这句背完一整首词，却唯独想不起开头第一句。 乔漾闭上眼睛试图集中注意力，脑子里却全是那句：“先抄三遍，再去老师办公室重默一遍。” 到底是什么来着？乔漾握拳捶了捶脑门，她感觉自己都快想起这首词在课本上的哪一页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没写完作文的抓紧啊，赶紧结尾。”于梅站在讲台上出声提醒。 乔漾睁开眼，余光瞄到身边的人闷着脑袋还在奋笔疾书。 来得及吗？还没写完啊？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她又立刻清醒过来，自己这会儿居然还有闲心替别人着急。 屋外蝉鸣阵阵，教室里开着24度的冷气，乔漾却如同被阳光曝晒，两个小时下来额头和背上都冒了层细汗。 叮零零——急促的下课铃在耳边炸响，麦初啪一声放下笔，直起腰长舒了口气。 “语文课代表是谁啊？”于梅在讲台上问。 “班主任还没说。” 于梅踮脚在最后一排找到熟悉的脸庞：“那就还是陈天衢你吧，下来把答题卡收齐。” 男孩从座位上站起身：“好的老师。” 交卷后乔漾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目无神地趴在桌面上。 麦初拧开保温杯，问她：“你晚饭吃什么？” 乔漾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麦初歪着脑袋和她对视：“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我带了三明治。” “那就好。”麦初起身离开座位，朝着教室前排喊，“邹邹，我们晚饭吃什么？” 没几分钟教室里就空了，晚上还有一门英语要考，乔漾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陈天衢还没走，他挑了只白色粉笔，在黑板最上方一笔一画写下“明天……”。 乔漾撇撇嘴，这小子字写得还挺好看的嘛。 【明天语文早读默写《离骚》】 陈天衢打完书名号，把粉笔扔回讲台上的铁盒里，拍了拍手上的白灰。 乔漾默念完黑板上的内容，从桌肚里翻找出今天新发的《语文必修三》。 “这么长？”她小声嘀咕，又抬起头问，“诶同学，你是不是没写完啊？要默一整篇吗？” 陈天衢看过来：“对啊。” “明天早读就默？“乔漾苦着脸，看上去快哭了，“可是都还没上过课呢，这怎么背啊？” 陈天衢看着她，问：“你以前几班的？” “七班。” “哦。”陈天衢点点头，“你习惯就好，加油。” “……”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停停停。”被耳边念经似的背诵折磨了一路，乔汐终于忍不下去了，“你休息会儿吧，在车上就别背了。” “不行啊，明天早上要默。”乔漾拿起手中的书看了眼，“名余曰正则兮。” 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乔汐叹了声气，关掉车顶的应急灯，语气强硬道：“别背了，对眼睛不好。” “哦对了，我今天看黑板有点不清楚。” “近视了？” “不知道，我现在坐倒数第二排，离黑板有点远。” “有空带你去查查视力。” 乔漾忽然嘴一瘪，嘟囔说：“重点班太可怕了。” “有压力了？”乔汐偏头看了她一眼，“没事，饿不饿？带你去吃肯德基？” 乔漾摇头：“回家吧，我想早点背完睡觉。” “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能考进去你就说明你不比任何人差。” 乔漾这会儿什么鸡汤都听不进去，她靠在椅背上，懒懒应了一声。 车开到小区门口，乔汐放慢车速，无意间瞥到路边的身影有些熟悉，她问乔漾：“那个是不是灿灿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节 乔漾抬起视线，看了一眼便确认说：“嗯，是她。” 没等她开口乔汐就停下了车：“别聊太久啊，快点回家。” “知道。” “夏灿！” 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 今天一天都没在学校碰上面，乔漾憋了一肚子话，下了车就朝夏灿小跑过去。 “你怎么推着车走啊？车坏了？” “我刚摔了一跤。”夏灿低下头，委屈巴巴道，“膝盖一弯有点疼。” “啊？我看看。”乔漾蹲下身，“都擦破皮了，你一路走回来的啊？” “没，骑到路口实在太疼了，我就下来走了。” 乔漾站直说：“那你赶紧回家处理一下吧，消消毒。” 夏灿耷拉着嘴角，哀叹一声道：“我今天真的太倒霉了。” 乔漾一把把夏灿搂进怀里：“姐们儿今天也倒霉！” 她比夏灿高出大半个头，这么一抱夏灿闷得没法呼吸，夏夜又燥热，她挣脱开乔漾的怀抱，大口喘气问：“你怎么了？” 乔漾终于找到倾诉对象：“开学考试太恶心了！到底哪个杀千刀的想出来的啊！” “你第一年上一中啊？”夏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校园卡，“诶我问你，你认识许长溪吗？” “认识啊，高一我们班的。” “他卡掉了。” 乔漾接过那张卡：“你在哪里捡到的？” 夏灿忽地讪讪一笑：“是这样的，我出车棚的时候没注意，把他撞了，所以我才摔的。” 乔漾的嘴慢慢张成一个o：“那他人没事吧？” “应该没事，从地上爬起来就走了。”夏灿忿忿道，“都怪学校，连个灯都不装，车棚里黑死了。” 乔漾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这座江南小城镇向来没有夜生活，一过九点马路上空空荡荡，乔漾和夏灿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尽情和好友分享这一天的喜怒哀乐。 “诶，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上下学吧，我姐送。” “不用了，等你起床我都可以去教室背十分钟书了。” 乔漾撇撇嘴：“好吧。” 夏灿家住在17栋，和乔漾家隔了个广场，分别前她特地又叮嘱乔漾一遍：“卡记得明天帮我还给他啊。” “知道了。”乔漾挥挥手，“拜拜。” “拜……”夏灿又说，“再帮我跟人道个歉。” “行。” 乔漾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举起手里的校园卡，照片上的男孩短发利落，眉毛黑浓，单看长相算得上一清秀小伙。 不过，乔漾把卡片握在掌心放下手，不过在她为数不多的接触里，许长溪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印象，——班级最后坐在垃圾桶旁的傻大个。 家里厨房亮着灯，乔漾一进屋就闻到了泡面香味。 “你泡方便面啦？”她扶着玄关柜子换上拖鞋。 “嗯，你吃吗？”乔汐已经换上了睡衣，长发用鲨鱼夹潦草地盘在脑后。 “吃的。” 乔汐把泡面桶推给她：“那我再泡一桶。” “不用。”乔漾拔下叉子揭开锡纸盖，“我吃两口就行。” 乔汐脚踩在椅子边缘，突然朝她笑了笑：“我跟你说件事啊。” 乔漾撩起眼皮，把嘴里的面吞咽进肚：“什么？” “我周末要回趟学校，下个礼拜再回来。” “啊？”这悲惨的一天都快结束了还要来个噩耗，乔漾欲哭无泪，“那我生日你都不在家啊？” “嗯。”乔汐盘腿坐在椅子上，对乔漾说，“你自己选吧，去老妈那儿，还是让奶奶来陪你几天？” 乔漾垂下脑袋，用塑料叉子搅着面说：“我都不要。” “那你自己在家啊？谁照顾你？” “我去夏灿家好了。” 乔汐想了想，点头说：“也行，那我跟夏灿妈妈说一声。” 乔漾放下叉子，把泡面桶推回给乔汐：“我背书去了。” “就吃一口啊？饱了？” 乔漾起身回房：“饱了。” 快十点二十了，乔漾对自己的记忆力大概有数，这个点背得再好明天一醒还是白给，她先用了二十分钟把课文读熟，又尝试着从头到尾背了几遍。 这篇课文没有讲解过，很多句子她都不理解含义，只能靠死记硬背，有些地方总是磕绊，乔漾都用铅笔做好标记。 勉勉强强地背完了一遍，她抬头看了眼钟，已经十一点了，体力和脑力值都告罄，乔漾合上书准备洗漱睡觉。 出了卧室隐约能听到乔汐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听语气应该是在和男友视频聊天。 乔漾关上卫生间的门，心里的郁闷有千万种由来，却导向同一个结果，她简单冲了把澡就钻进被窝。 夜已深，她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很快适应了屋里昏黑的光线。 手机昨晚就上交给乔汐了，无事可做却又实在睡不着，乔漾翻了个身，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再起来背会书，没等答案出来她的思路又跳转到新同桌麦初上，还以为这种学霸都会比较高冷，没想到相处起来挺轻松的，然后又到邹心意、陈天衢…… 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快速闪回，乔漾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高中生的夜晚格外短暂，好像前一秒才刚刚回到家，一睁眼又要去上学了。 “乔漾，六点了，快点起床。”乔汐在客厅喊。 乔漾睁开一只眼去找床头柜上的闹钟，明明就才五点五十三，她重新闭上眼。 乔汐打开门看见她还在床上，焦急地催促：“快点，别赖了，等会车上再睡。” 窗外麻雀啁啾，清晨阳光灿烂，乔漾用一声叹气迎接新的一月新的一天。 后背和床好像用强力胶黏在了一起，她揉着眼睛艰难起身，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怎么不说等死了再睡？” 第3章 自习课 乔汐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呃啊！”乔漾厉声惨叫。 “醒了没？” “醒了……” 等乔漾洗漱完，早餐外卖也到了，乔汐把吸管插进瓶装的豆腐花里，催促妹妹说：“快点吃啊，别又磨蹭。” 乔漾咬了一口油条：“不磨蹭，我早上有事。” 高二分科后全年级一共十四个班级，十个理科班，三个文科班，剩下一个都是艺术生。 校园卡上只有姓名和学号，如果没记错的话，许长溪被分去了五班。 乔漾捏着夏灿给她的那张卡，此时还不到六点四十，五班教室里乱哄哄的。 “李若洲！”她趴在窗口喊。 扎着马尾的女孩抬起头，看见乔漾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李若洲是乔漾的高一同桌，两人兴趣爱好相投，聊得很来，只可惜志向有别，现在一文一理天各一方。 “许长溪是在你们班吗？”乔漾刚刚探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没在最后一排看见他的身影。 李若洲点头：“是啊。” “他还没来？” “来了吧。”李若洲偏过脑袋，指着讲台说，“在那儿。” 乔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巴缓缓张大：“他怎么坐到那里去了？” “昨天考数学的时候睡着了，被钱骄揪着耳朵拖那去了。” 乔漾嘴角抽动：“那是他活该。” 李若洲问：“你找他干嘛？” 乔漾举起手里的校园卡：“他卡掉了。” “我帮你给他。”李若洲伸出手。 “不用，我还有事跟他说。” “那你去吧。” “拜拜。”乔漾挥挥手。 “嗯呢。” 乔漾又小跑到教室前门，扒着门框朝里喊：“许长溪。” 被叫名字的男生抬起脑袋四处张望，和教室门口的人对上视线时愣了一愣。 许长溪认出她是高一班里的某个女同学，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叫我？” 乔漾点头，伸出手说：“你校园卡掉了。” “哦。”许长溪撑着桌面从椅子上起身。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节 短短几步路他手扶着腰走得一瘸一拐，乔漾一看心脏都漏了一拍，再张口都结巴了：“我、我朋友捡到的，让我转交给你。” 许长溪接过卡：“谢了啊。” “嗯。”乔漾应完就开溜，连夏灿交待她的那句道歉都忘了说。 完了完了完了，回班级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念叨，怎么瘸了？夏灿你个死丫头闯大祸了。 刚刚五班教室里稀稀拉拉只来了一半人，乔漾一只脚踏进十一班，发现她们班却几乎都到齐了。 同学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语文书专心念背，乔漾呼吸一紧，赶紧找到自己座位。 看来明天还得提早五分钟出门。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她把课本翻扣在桌上，努力凭着记忆背诵。 六点五十，哒哒哒的脚步声准时在走廊里响起，于梅推开教室的门，将手里的课本和教案放到讲台上，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都会背了没？篇幅又不长，简单的吧？” 有人拖长尾音喊：“不简单——” “陈天衢来帮我开下电脑和投影。” 身后响起椅脚拖过瓷砖的声音，乔漾从语文书上抬起头，男生瘦高，白色t恤宽大，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肩背的轮廓隐约可见。 “你们有课表了没？”于梅问。 “没。” “今天第一二节 是我的语文啊。”于梅走下讲台，“考虑到有些人的这个脑子啊，过了一个暑假不太灵光了。” 她走到邹心意身边，低头笑眯眯地问：“是吧？” 邹心意朝她嘿嘿笑了下。 “你们昨天的考试卷，我目前批下来诗句默写的错别字简直五花八门。”于梅走回讲台，打开u盘里的课件，“所以我还是先上课吧，《离骚》等第二节 上完了再默。” 乔漾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喊了一句“谢天谢地”。 “把书翻开来，老规矩。”于梅的视线锁定第一组的第一张位置，喊，“曹新月，从你开始，第一句话读一遍翻译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同学站起身，捧着课本朗读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是皇帝高阳氏的子孙，我的父亲叫伯庸。” “嗯，对，但是你漏了一点，‘考’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同学起来回答一下。” 乔漾刚塌下去的肩背瞬间又挺直，她赶紧点着人头算了算，这篇课文不长，再怎么样应该也轮不到自己发言，这才安心地开始默背后面的内容。 “有些同学给我专心听课啊，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重点字句的注解我也要默的。” 乔漾低着头猛一激灵，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 于梅的讲课速度比以前的老师快多了，教学风格也远远没有那节公开课上那般如沐春风。 一节课过去，她已经把前面三段的内容都讲解完了。 “要上厕所的赶紧去。” “你要去厕所吗？”麦初问。 乔漾摇摇头。 “那你陪我去呗。”麦初拉着她站起身，着急道，“大家都不动她就要接着上了。” “啊，好。” 学校女厕所的隔间是没有门的，两边的矮墙贯穿东西，每半分钟自动冲水。 乔漾站在台阶下，背过身去替麦初挡住入口。 “我好啦。” 乔漾侧身为她“开门”，问：“上午还有谁的课啊？” “不知道，我猜是数学。” 一听到这两个字乔漾就心底拔凉。 麦初打开水龙头洗手：“等会大课间我去找格鲁要张课表过来。” 乔漾也把手伸到水流下：“格鲁？谁啊？” “小黄人看过没？”麦初甩了甩手。 “没。”乔漾又补了句，“大概知道一点。” “就是里面那个光头，脑袋像颗球。”麦初用手比划，“没脖子那个？” 乔漾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你说胡老师啊？” “嗯嗯。”麦初笑着点头。 两种形象逐渐在脑海中重叠，乔漾噗嗤一声乐了，忍不住惊叹：“谁想到的啊？真的好像。” “忘了谁，反正是高一班里的男生先开始叫的。” 麦初抬起湿漉漉的手在脸颊上拍了拍：“困死我了，最讨厌上文言文。” “我也。”乔漾叹了声气，这漫长的一天怎么才刚刚开始，她都已经累了。 讲解后的课文内容好背多了，语文课的最后二十分钟于梅留给大家默写，这次乔漾下笔如有神，背得滚瓜烂熟。 运动员进行曲紧随着下课铃响起，陈天衢把收好的默写本搬去于梅办公室。 乔漾拿起水杯偏头看向窗外，夏末晴空湛蓝，枝头绿叶繁茂。 她看着教学楼外的好天气，悠哉地往嘴里灌了口水。 刚放松没两秒，胡亮就出现在教室门口，戒尺敲打在讲台桌面上啪啪地响，男人边挥手边喊：“去走廊里整队，快点快点，动起来。” 乔漾咽下嘴里的水，盖上杯盖从椅子上起身。 麦初从桌肚里掏出样什么东西，问她：“你要不？” “什么啊？” “防晒喷雾。” 乔漾一听，立刻伸直胳膊凑上去：“要要要！” 休息了一个暑假，大家伙的骨头都是松的，看学生们懒懒散散半天也没排成队，胡亮拎着米尺走下来一个一个催。 “你们俩干嘛呢？” 乔漾一惊，心虚着不敢吱声，麦初却笑嘻嘻道：“涂点防晒，外面太阳太大了。” “快点快点。”胡亮又去催下一拨人。 “好了，走吧。”麦初把喷雾瓶丢回桌肚里，跨过椅子挽着乔漾走出教室。 乔漾用手抚着胸口，偷偷给自己顺了顺气。 上午的第三四节 原本是英语课，但胡亮说沈老师这两天请假了，所以改成自习，由他代班看管。 刚开学，课也只上了一堂，上课铃打响后乔漾坐在座位上左右张望，附近的同学竟然都在奋笔疾书。 她目光落回身边的麦初，小声问：“她们都在干什么啊？有什么作业吗？” “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吧。”说着她就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 “啊？” “就是你把课文抄下来。”麦初用笔帽点着语文书讲解给她听，“然后空两行，一行写字词解释，一行写翻译，这样复习的时候会比较清楚。” “这是作业吗？老师会查？” 麦初摇头：“也不算吧，反正我们都这么做的。” “哦哦。”乔漾看到她语文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课文上也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标记，她忽然就心慌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知识点没记。 可刚认识没多久，她又不好意思找麦初借书来核对，也怕同桌觉得她上课不认真听讲。 就先这样吧，乔漾找出一沓新的活页纸，按照麦初教她的方法开始誊抄课文。 肩胛骨被轻轻戳了一下，乔漾回过头。 “同学，你们都在干什么啊？”身后的男生问。 两个人坐前后桌也有一天了，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交流，乔漾知道他叫杭以安，和自己一样也是普通班升上来的。 她举起笔记本给身后的人看：“整理上节课的笔记。” “哦哦。”杭以安比了个“ok”，“thank you.” 他有着一双在男生脸上很少见的双眼皮大眼睛，长得也白白胖胖的，让人莫名有亲切感，乔漾朝他笑了笑：“没事。” 她重新低下头，还好，初来乍到摸不着头脑的不止她一个人。第一节课勉强打发过去，等课堂笔记整理完，乔漾又无所事事了。 瞄到有人在看课外书，她翻出草稿纸，下巴垫在胳膊上，握着铅笔心安理得地开始摸鱼。 胡亮正在讲台上批试卷，乔漾两笔勾勒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然后开始填充面部表情，没几笔就画了个圆头圆脑袋的q版小人出来。 她反手撑着下巴，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目光悄咪咪地左右打量，继续找寻下一个作画目标。 “邹心意，沈老师让你吃完饭去办公室拿周报，别忘了啊。” 沉浸在创作中时总是不觉时间流逝，胡亮忽然出声把乔漾吓得一激灵。 “好的老师。” 乔漾抬头看了眼钟，原来都快下课了，她盖上笔盖，把草稿本翻扣在桌上。 铃声很快打响，四周的同学鱼贯而出，乔漾伸了个懒腰，纠结起中午吃什么。 “乔漾。” 乔漾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夏灿站在班级后门口问：“你中午吃什么啊？” “还没想好。” “那正好，我奶奶来送饭，她说今天做土豆牛腩，你跟我一起吃呗。” 夏灿奶奶炖的土豆牛腩堪称一绝，乔漾立刻来了精神：“好啊好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5节 家里送饭的同学统一在另一个小食堂进餐，路上夏灿问乔漾：“你卡帮我还了吧？” “还了。”提到这个乔漾神色一变，“诶夏灿，你昨天怎么撞的啊？” “什么怎么撞的，就这么撞的啊。” “我今天看许长溪好像都瘸了。”乔漾担心道，“他是体育特长生，之前好像还去参加省队选拔了，不知道会不会耽误训练。” “啊？这么严重？”没等乔漾回答夏灿又问，“他是什么项目的啊？训练需要用到腿吗？” 乔漾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眨眨眼睛开口道：“你说话需要用到嘴吗？” 第4章 班干部 “是哦。”夏灿瞬间面如土色，“那我岂不是害死他了，怎么办啊？” 乔漾屈肘搭上她的肩：“不过也没严重到要拄拐杖，可能就是崴了下？过两天就好了。” 夏灿咬紧下唇，良心实在难安：“要不我去找他好好道个歉？” 乔漾点点头：“也行。” “怎么一开学就遇到这种事啊？”夏灿忿忿低骂，“该死的高二！” 乔漾深有同感，学着她的语气重复：“该死的高二。” 早上夏奶奶特地叮嘱夏灿中午叫上乔漾一起吃饭，她带了满满一大桶的土豆炖牛肉，只管两个孩子吃饱吃好。 “多吃点蔬菜啊。”夏奶奶把小碗推向乔漾。 她挑食，不提醒就永远不记得去夹蔬菜吃，乔漾乖巧应好，夹了一小筷青菜塞进嘴里。 夏奶奶又转头问夏灿：“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等会去超市。” “随便。”夏灿不爱吃水果，剥皮了切块了放到手边才会勉强吃两口。 “诶奶奶。”她筷子一顿，抬头说，“帮我买点橘子吧。” “想吃啊？”难得见她主动开口，夏奶奶高兴道，“行，我下午去买。” 开学两天，这是乔漾吃得第一顿像模像样的“人饭”，她用纸巾擦了擦嘴，摸着小肚子满足地叹气：“好饱。” 夏灿看了眼手表，离午读课开始只剩六分钟了，赶紧拉着乔漾起身说：“奶奶我们回教室啦。” “好好，快去吧。”夏奶奶把保温饭盒收进袋里。 乔漾挥挥手：“奶奶拜拜。” “去吧。” 理科和文科班不在同一楼，两人在楼梯口分道扬镳，回教室前乔漾上了个厕所，到座位上时铃声刚好打响。 教室里静悄悄的，胡亮坐在讲台上，午读还是由他代班。 桌上有一份新发的英语周报和一张空白答题卡，乔漾上下折叠整理好。 麦初把脑袋凑过来，小声告诉她：“中午做听力，晚自习把后面的阅读理解做完。” “好，谢谢。” 话音刚落广播里就响起音乐声，乔漾赶紧从笔袋里取出黑笔，粗略地扫了眼题干。 两个月没磨过耳朵，和昨天的摸底考试一样，好多单词又是似曾相识却死也想不起释义，二十个选择题乔漾蒙了好几道。 音频进入尾声，乔漾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腰。 前排的邹心意提高声喊：“最后一个同学站起来收一下答题卡。” 乔漾一瞬间警铃大作，她完全忘了还要收答题卡，慌忙翻找出涂卡笔。 杭以安看她还没好，先去收其他同学的答题卡了，等他再回到乔漾的课桌旁，她正手忙脚乱道：“学号是什么开头的啊？” 麦初告诉她：“160211，后面是你的学号。” 乔漾抱住脑袋：“我学号是什么来着？” “零八。”陈天衢出声说。 见乔漾愣着没动，麦初出声问：“是零八吗？” “嗯对！”乔漾低头涂好最后两位数字，把答题卡交到杭以安手里。 邹心意收齐全班的答题卡，把听力答案抄到黑板上，回身对同学们说：“大家自己对照答案批改一下，有问题可以先和前后左右讨论。” “bcaca……”身旁的麦初小声念着黑板上答案，然后乔漾听到潇洒的一声“唰——”，几秒后又是一声“唰——”。 乔漾低下头，默默在错误的选项上划杠，太久没做练习，二十个选择她错了四个，不确定答案的那几道都蒙错了。 麦初大概是全对，对完答案后就把红笔一放，翻到阅读的部分做起后面的练习。 乔漾重新看了遍题干和选项，还是不得其解，她往旁边瞥了眼，同桌正专心致志地阅读文章。 不敢打扰对方做题，乔漾收回目光，反正下周的报纸上就有听力原文可以看了。 午读课结束前，胡亮喊了声麦初的名字。 “诶。”麦初抬起头。 “帮我写一份座位表啊，写好了放讲台上。” “好的老师。” 麦初翻了翻桌肚，问乔漾：“你有白纸吗？” “有。”乔漾的垫板里夹了一沓a4纸，她取出几张白纸递给麦初。 “那是你画的啊？” “啊？”乔漾低下头，最上面那张草稿纸上有她今天自习课上随手画的小漫画。 “对。”乔漾脸上一臊，下意识想用胳膊挡住。 “画得什么啊，可以给我看看吗？” 乔漾犹豫了两秒，把纸递了过去。 麦初一眼就看见最中间的光头严肃脸小人，用手指问：“这是不是胡亮啊？” “对。” 麦初拍了下乔漾的肩，赞叹道：“太精髓了吧，你好厉害。” 乔漾挠挠脸颊：“我就随便画画。” 麦初一个一个小图画看过去，指着其中某一个问：“这是不是我？” 乔漾点头：“嗯。” “挺像的欸。”麦初把草稿纸抱在怀里，看向乔漾问，“这张纸能不能送我，我要收藏。” 乔漾简直受宠若惊：“你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麦初一边看一边笑，抬起头问她，“你是学过画画吗？” “小时候学过一点。” 麦初把那张草稿纸对折塞进笔盒里：“太可爱了，我要好好珍藏。”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太饱，午休时乔漾的肚子一直胀胀的，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小腹。 麦初在写座位表，时不时抬起头张望一眼，有几个同学是普通班过来的，她不记得名字，只能先空着，下课后再一个个去问。 后座的杭以安拿出一本文学杂志津津有味地翻阅，陈天衢在看《红楼梦》，耳边有笔尖擦过纸页的声音，有翻页声，有空调运转发出的动静，他们这个小角落里四个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乔漾抬起脑袋换了个方向，终于生出几分倦意。 下午的第一节 和第二节都是数学，胡亮依旧踩着上课铃达到教室。 午后的阳光洒在课桌上，刚刚短暂睡了会儿囫囵觉，乔漾现在半梦半醒，盯着枝头栖息的麻雀发呆。 “刚开学又是新班级，这一节课我先拿来上班会。” 这话一出底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胡亮又说：“下次班会课要还我一节数学啊。” 乔漾张嘴哀嚎：“啊？” “没事。”麦初拿起手边的水杯，“班会课要检查的，他不敢占，说着玩玩的。” “我先来定一下班干部。”胡亮拿起一份班级名单，“我也不浪费时间搞什么竞选了，先这样来，有问题之后再调整。下面我叫到名字的就站起来啊，麦初。” 麦初嘴里刚含了口水，听到自己名字慌忙吞咽，从座位上站起身应：“到。” “班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教室左后方汇聚过来，乔漾鼓笑着了鼓掌，为新同桌感到开心。 短短几秒钟麦初心情一百零八变，她挤出微笑，郑重点头：“好的老师。” 乔漾听到斜后方的人噗嗤了一声，她不懂那笑是什么意思。 “陈天衢。” 刚还低头用手挡着嘴的男生一秒恢复正色：“到。” “副班长。” “嘿嘿。”麦初回过头，“你也躲不过～” 乔漾也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陈天衢刚刚是在幸灾乐祸。 班级学号对应的是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麦初是班里的一号，做班长是众望所归，乔漾小声问：“他是二号吗？” “不是吧。”麦初说，“二号是学习委员，他应该是男生里面的第一。” “哦。”乔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嘉络，团支部书记，莫知，体育委员……”胡亮一个一个名字和职位报过去，到文娱委员时他放下名单问，“班里有谁会画画的？每个月都要出一次板报，文娱委员要负责这个事。” 底下一片安静，麦初看向乔漾：“你不是会画画吗？举手啊。” 乔漾是会画，高一班里的黑板报也都是她负责的，但她摇了摇头：“算了吧，肯定有比我厉害的。”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6节 “干嘛算了，试试呗。” “老师。”麦初举高胳膊，“我同桌会画。” 胡亮朝她俩看了过来，和他对视上的一刻乔漾脑子“嗡”的一声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你会画？” 乔漾点点头。 “行，那就你，乔漾。” 麦初碰了碰她的胳膊，乔漾才回过神，蹭一下站起身：“好的老师。” “坐下吧。” 胡亮又开始安排其他职务，坐回椅子上后乔漾长舒一口气，她用手压了压胀得通红的脸颊，也藏住悄悄上扬的嘴角。 “课代表就让各科老师自己定吧。”胡亮背着手走下讲台，“有一点我要跟大家强调一下啊，不管你以前来自哪个班，现在你都是十一班的一份子，你们是一个集体。我这两天也感觉到了，我们班还是很不错的，都很优秀。不说别的，能进来就证明你们是文科班里最拔尖的四十七个人，所以以后也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住，有任何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去找班长、副班长。” 立马有男生小声喊麦初： “班长，我有问题。” 麦初提起一个假笑回过头：“什么问题？” “d篇最后一个选什么啊？” “我还没做完，问副班长。” 陈天衢非常尽职，立刻拿起英语周报看了一眼：“我选的b。” “好的，排除b。” 乔漾被夹在中间，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陈天衢选b就要排除b，可还是觉得好笑，她抿唇努力压住嘴角，突然很好奇陈天衢此时此刻的表情，于是微微偏转视线，没成想对方好像也在看她，眼神里还带着丝杀气。 她赶忙咳嗽一声恢复正色，把脸上的嘲笑都收回心底。 第5章 雷阵雨 胡亮说起来就没个停，一会儿罗列班级注意事项，一会儿又扯到如何排解学习压力，二十分钟后乔漾的思绪早不知道跑到哪个星球了。 “好了，我就说那么多。”胡亮旋紧保温杯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沓试卷，“林书靖来帮我发掉。” 听到“把昨天的考试卷拿出来”，”乔漾的神思号飞船啪唧一声坠地。 麦初和陈天衢前后拿到答题卡，一个问：“你几分？”，另一个回：“你先说。” 乔漾弓着背在桌肚里翻找试卷，悄悄竖起了耳朵。 “一百二十五。” “一百二十七。”麦初点点头，“差不多，正常发挥。” 课代表林书靖手里还剩最后几张答题卡，她停在乔漾桌侧，轻声开口问：“你是……” 乔漾立刻坐直报上自己的名字：“乔漾。” 林书靖一张一张翻过去，抽出写着“乔漾”的那张：“在这里。” 拿到手的那刻乔漾就一眼看见了鲜红的107，她抿了抿唇，开学摸底考算不上正式，充其量也只是学校给的一个下马威，想让他们收收骨头，所以这个分数没多大意义，并不代表着她的真实水平。 可赤裸裸的差距摆在眼前，乔漾没法心无波澜。 同样是过了一个暑假，为什么人家还能考那么好，她咬紧下唇，挫败又为自己感到羞耻。 “还有谁没发到？” “我。”杭以安举起手。 胡亮朝他看了眼，把手里的试卷丢给第四组的第一排：“下次记得写名字啊。” “你们觉得这张试卷难吗？” 底下没人应声，胡亮又说：“一百三以上就两个，唐芊芸一百三十三，卢奕辉一百三十一。” 杭以安的答题卷传到手中，乔漾飞快向下瞄了眼，转身递给后排的人。 一百一十九，乔漾从笔袋里挑出一支红笔。 “平均分一百一十六，这张试卷的题目比去年的期末考试简单多了，你们自己算算差距。” 乔漾不敢算，一算一个心惊肉跳，她将试卷翻了个面，让那三个数字也面壁思过去。 胡亮只挑正确率低的题目讲，前面几道填空都被直接略过，乔漾在试卷上做好标记，只能等下课后再自己琢磨。 课间十分钟胡亮也用来讲解题目了，整整一个小时，乔漾的手几乎没停过，从黑板上抄下来的解题步骤密密麻麻爬满了试卷空白处。 而她握着笔杆兵荒马乱之际，却有人悠哉悠哉。 同桌麦初一只手撑着下巴，时不时地应一声胡亮的“听懂了没？”“没问题了吧？”“是不是这样算？”。 乔漾听着耳边懒洋洋的“嗯——”“没——”“是——”，默默叹了声气。 下课铃终于打响，这次胡亮没再拖堂：“还剩最后一道大题，我晚自习来讲，下课吧。” 在椅子上坐了两节课，前排女生纷纷站起来活动身体，麦初放下笔，举起英语周报回头问：“怎么我也觉得最后一个选b啊？” “是吧？”陈天衢身子往后仰，越过杭以安喊，“莫知，就是选b。” 莫知不为所动：“你从全文看肯定是c概括地更全面啊，我不管，我选的c。” “好吧。”麦初被说服，在空白处潇洒打了个弯，“我选c。” 陈天衢感到无语：“你能不能坚定本心？” 被夹在中间的乔漾听着一左一右的对话，头一低把脑门磕在课桌桌沿。 这新班级真是一天让她开一个眼界，在班主任的课上做其他科目的作业？ 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就算敢，也没时间。 乔漾沉沉叹息一声，有时候真想跟这群学霸拼了。 教室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麦初偏头看向窗外，短短几分钟内天空乌云积聚，狂风压弯树枝，尘土飞扬。 “我去，不会要下雨了吧。” “我没带伞。”莫知喊陈天衢，“你带了没啊？” “没，谁知道今天要下雨。” 下吧下吧，乔漾心想，最好大水能冲了市一中，这书她是念不下去了。 隐隐能听到闷雷声，麦初推开窗户，潮湿的风灌进来，吹起桌上的试卷。 “风好舒服哦。”她往后仰，让风吹向乔漾，“是吧？” 乔漾抬起头，风吹得她微眯起眼睛：“嗯。” 下节课是政治，新学期第一堂课，余月英讲了一下这个学期的课程安排就让他们自习了。 乔漾拿出新的草稿本，把刚刚胡亮没有讲解的错题重新演算一遍。 “麦……” 窗外闪过一道白线，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脑袋望向窗外，没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你刚叫我？” 乔漾收回视线，对上麦初的目光：“啊，对，你答题卷能借我看一下吗？” 麦初抽出自己的试卷递给她：“喏。” “谢谢。”乔漾拿着麦初的试卷对了一遍答案，这次她都算对了，看来这些题目都是不该错的，如果加上去她应该也能有一百二十分。 乔漾握拳捶了捶额头，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许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场雷雨后天地潮湿，入了夜气温直线下降。 数学晚自习结束，走之前胡亮特地叮嘱他们：“带外套的等会出去记得穿上，外面现在有点冷，明天也要降温了。” “陈天衢，看看还在不在下雨。” 陈天衢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眼，回答说：“好像还在下小雨。” 莫知问他：“那还去不去小卖部？” “去啊。”陈天衢放下笔起身。 “那个。”杭以安伸手够到挂在课桌边上的雨伞，磕绊地开口道，“我、我有伞，借你吧。” 陈天衢一开口也结巴了：“谢了兄、兄弟。” 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正在喝水的乔漾吓一激灵。 麦初目视前方，脸上浮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两天了，这是他俩第一次说话吧？” 乔漾这两天自顾不暇，没太关注后桌两个男生的动向，她点点头：“是吧。” 陈天衢套上外套，莫知走过来问杭以安：“你要吃什么？我们给你带？” “那给我带包干脆面吧。”杭以安从笔袋里取出自己的饭卡。 “行。” “诶诶诶，我也要。”麦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纸币，“给我带包薯片，原味的，还要一条可乐味的嗨啾。” 莫知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软糖，就放在结账的地方，你看到就知道了。” “你要什么？” 过了两秒乔漾才反应过来被问的人是自己，她抬起头，不知何时也被传染了口吃：“我、我不用。” 陈天衢点点头，整理好衣领和莫知勾肩搭背地出门了。 乔漾一回头，发现麦初脸上又出现了那个诡异的微笑，边笑还边盯着自己。 “你笑什么？” 麦初摇摇头，撇开视线说：“没什么。”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7节 临近上课时走廊里又响起熟悉的哒、哒、哒声，乔漾现在一听就知道是语文老师来了。 雨势小了许多，但狂风未歇，看到于梅怀里抱着的试卷，乔漾提起一口气，怎么语文也这么快就批完了。 莫知和陈天衢是踩着上课铃回来的，偏偏后门还关了，他俩只能从前门进。 于梅一路注视着他俩，冷冷开口问：“你俩进货去的啊？” 两个人怀里都抱着四五样零食，麦初没憋住笑出了声，她一笑乔漾也忍不住了，垂下脑袋用手摁住颤抖的脸颊。 “就等你来发试卷。”这话于梅是对着她的课代表说的，陈天衢赶紧把怀里的零食放到课桌上，小跑着回到讲台开始分发答题卷。 “今天的默写还差最后几本，等会批完发下去，老规矩订正加重默，试卷上的这次就饶过你们吧。”于梅抱着手臂走下讲台，“不然有些人下个礼拜都重默不完。” 闻言乔漾狠狠松了口气，感谢，感谢老师仁慈。 陈天衢抱着试卷走了过来，把麦初和乔漾的一起抽出放到两人桌上。 乔漾没有看清麦初的分数，只看到是一百二打头的，她的试卷上写着131。 “这次的试卷也是年级老师一起批的，结果还是比较客观的，我们班一百三以上四个。”于梅开始交待班级的分数情况，“最高分陈天衢一百三十六。” 乔漾听到莫知在说：“我靠陈天衢什么吊人啊考一百三十六？” 麦初也小声附和道：“就是啊。” “陈天衢也是全年级最高。”于梅话里话外尽是对这位得意门生的喜爱，她走到陈天衢身侧，拍了拍男孩的肩，“这次作文写得不错，也算是稳住了课代表的地位。” 一百三以上四个，乔漾在心里盘算，那她至少也是班级前四。 语文是乔漾最拿得出手的牌面，这次也没有背叛她，落空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被一丝丝安慰填充。 “好了，开始做练习吧，试卷收起来，明天讲。”于梅起步走回讲台。 她一走，麦初就回过头摊开手说：“快点拿来瞻仰一下。” 陈天衢在看练习上的文言文，下巴微抬示意她自己拿。 “妈呀，你作文六十分啊？” 乔漾瞬间瞪圆眼睛，什么？！ 她坐不住了，抬起头说：“我也想看。” 麦初把试卷放到两人中间，两个女生脑袋挨着脑袋，开始拜读起陈天衢的“大作”。 整篇文章字迹工整清晰，标题叫《角斗场与火车站》，他写：一片沙土弥漫的围场，两个满心杀戮的斗士，万名欢呼狂热的观众——这是罗马大帝提图斯一手打造的残酷游戏，为的是得到民众与权力对他的认同。我对此感到战栗，亦为此可悲：对个人价值的认同感，竟需要以鲜血与死亡来做脚手架。提图斯自得于万民的欢呼，殊不知建立在强迫与暴虐之上的个体认同感，如同筑于流沙的高塔，这样的虚妄极易膨胀更易塌颓。 乔漾偷偷在心里哇了一声。 等麦初把试卷合上想还给陈天衢时她还意犹未尽，摁着页脚说：“我还没看完。” 麦初松开手：“那你慢慢看吧。” 乔漾仔仔细细地读完全文，回身把试卷还给陈天衢，并由衷说了一句：“好厉害。” “哈。”陈天衢接过试卷放好，“姑娘谬赞。” 第6章 放学后 当九九六逐渐成为资本家压榨打工人的主流手段，别忘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高中生，他们每天六点半到校，十点下晚自习，周末补课，节假日调休，一个学期算下来几乎每天都在学校里，大好的年纪，不人不鬼的作息，起早贪黑、卷生卷死只为那一句“高考的时候一分就是三千人！”。 学校的时间流速本就缓慢，到了周六更像是开启了0.5倍速，一分一秒都变得格外难熬。 15:57，最后三分钟了，乔漾低着脑袋，眼睛锁定在手表指针上，早就没了心思听课。 “这节课就先上到这里吧，剩下的内容下个礼拜来了再讲。” 终于，乔漾长舒一口气，把桌上散落的文具都收进笔袋里。 于梅走回讲台，交代说：“老规矩啊，这个学期还是要做摘抄，还有这次作文50分以下的同学到课代表那里去领作文纸重写，我周一晚自习收。” “摘抄？”乔漾偏头问麦初，“有什么要求吗？” “每个礼拜正反两面，素材随便找，你觉得写作文用的上就行。”下课前五分钟麦初就收拾好东西了，她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 乔漾加快语速问：“那用多大本子啊？” “都行，诶呀梅梅想起来才抽查一次，这个全靠自觉。”麦初把椅子踢进课桌下，“我走啦，拜拜！” 乔漾挥了挥手：“拜拜。” “诶同学。” 乔漾回过头，杭以安问她：“要怎么做？” “正反两面，素材自己找，老师可能会抽查。” “好的谢谢！” 乔漾把笔袋塞进书包里，想了想又回过头说：“我叫乔漾。” 杭以安正在桌肚里翻找东西，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他前倾上身把耳朵凑过来：“什么？” “我说我叫乔漾，你下次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哦哦。”杭以安比了个ok。 乔漾朝他笑了下，把书包背到肩上。 今天上午乔汐就坐高铁回宁市了，乔漾背上书包，去找夏灿一起回家。 她走到六班教室门口时最后一个同学正准备锁门，乔漾猜测夏灿应该是已经去校门口了，又转身往楼梯口走。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阴雨蒙蒙，到了下午又放晴了，虽然这个周末短得可怜但聊胜于无，阳光金黄灿烂，也算是应景。 夏灿一放学就直奔车棚，撞车的那天晚上黑灯瞎火，她根本没留意对方的长相，但那辆惹眼的荧光橙死飞她想不记得都难。 今天早上停车的时候夏灿特地张望了一圈，看到那抹橙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那同学能骑车来上学，可能脚伤已经恢复了。 车棚内陆陆续续有人进出，直到四点十三分，夏灿才终于等到有人推着那辆骚包自行车出来。 “那个，许……”许什么来着？夏灿一下子没想起来，只能换个称呼喊，“许同学？” 男生愣愣回过头：“你叫我？” “嗯，对。”夏灿举起手里的塑料袋，“这个给你，那天对不起啊，你腿没事了吧？” “我腿，没事啊。” “没事就好。”夏灿把橘子挂到他车把手上，跨上自行车说，“真的不好意思！” “乔漾！” 乔漾回过头，看到夏灿使劲踩着车朝她奔来的瞬间差点哽咽。 “我还以为你自己回去了，你去哪里了啊？” 夏灿摁住刹车：“我去车棚找那个许……” “许长溪？” “对。”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夏灿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乔漾，“我跟你说，他没什么事了，都能骑车了。” “真的吗？” 说话间一抹橙色咻地从视线中穿过，夏灿抬起下巴指给乔漾看：“你看。” 乔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蹙起眉头问：“那是许长溪？” “不是吗？”夏灿不相信学校还有第二个人会有这辆车。 “不是吧。”乔漾盯着那道愈行愈远的背影，“他头发没那么长吧。” “可能过了一个暑假长长了？” “可我昨天早上才见过他啊。” 夏灿也懵了：“那我刚刚喊他许同学他也应了啊。” “那应该是他吧。”乔漾挤了挤眼睛，“可能是我刚刚看错了，这两天看黑板也觉得好糊啊。” “近视了啊？” “不知道，我姐说空了带我去查查。” 两个人走到马路边，夏灿让出车把手问：“要不你骑？” 乔漾取下书包递给她：“我骑吧。” 都说青春期是一场龙卷风式的巨变，小学时候两个人身型一直差不多，高一开学前乔漾搬回老房子，夏灿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发小，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背叛”。 “你奶奶喂你吃激素了啊？”当时她不可思议道。 乔漾嘿嘿一笑：“但我最近真的胖了好多哦。” “没关系，等比放大总比横向拉宽好。” 上了高中后缺少锻炼，乔漾明显感觉到身体虚了不少，才蹬了几分钟就开始喘气。 “夏灿。”乔漾嘴唇都白了，“要不下来走走吧，我骑不动了。” 夏灿也感受到这一路她俩有多龟速了，歪着脑袋问：“那换我载你？” “你确定？” “试试看呗。” 乔漾在路边停下车，两个人调换了位置，夏灿把书包扔到车前的篮子里，握紧车把手问：“扶好了没？” “好了。” 夏灿深呼吸给自己壮气：“那我走了啊。” “好。” “......你走了吗？” 夏灿脸都憋红了，认命道：“下来走走吧。” 好在小区离学校不远，到了家门口，夏灿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乔漾小声问：“你家现在有人吗？” “应该没吧。”夏灿拉开大门，确认后说，“没人。”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8节 乔漾换了鞋，一放下书包就张开双臂倒在了沙发上，嘴里喊：“我要喝水。” “想喝一点点吗？要不我们点外卖？” “好好好！” 夏灿把手机丢给乔漾：“你看看你想喝什么，我先去上个厕所。” 难得能喝到奶茶，乔漾翻看着菜单，这杯想喝，那杯也馋，正当犯选择困难症，屏幕上突然弹出一通来电。 “你妈打电话来了。”乔漾打开卫生间的门，把手机递给夏灿。 “喂妈妈。” “到家了，嗯，在的。” 乔漾关上门，坐回沙发上。 几分钟后卫生间里响起抽水声，夏灿推开门出来，长叹一声气道：“终于爽了，憋了一天憋死我了。” “你小心憋出病来。” “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学校拉屎。” 乔漾无言以对，问她：“你妈说什么了啊？” “哦对。”夏灿屁股刚沾到沙发又立马坐起身，“你姐早上把你的东西送来了，我妈说放我房间里了。” 乔漾眼睛里立刻有了光：“有手机吗？” “我看看啊。”夏灿在书桌椅子上找到那袋东西。 “有诶！” “耶斯！”乔漾从夏灿手里接过手机，“我感觉这几天都与世隔绝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妈还问，晚上我小叔请客吃饭，你高兴一起去吗？” 乔漾抬起头：“刘老师家啊？” “嗯。” 夏灿的婶婶也是她们俩的小学数学老师，乔漾从小就对数学深恶痛绝，恨屋及乌，连带着对所有数学老师也避之不及，她拼命摇头。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去，我跟她说一声。”夏灿伸了个懒腰，“我打两把游戏啊，外卖到了你拿。” “哦。” 夏灿进了书房开电脑，乔漾肩一塌腿一软，捧着手机躺回沙发上。 - 许恩霖到家的时候丁岚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他拎着那袋橘子上楼梯，大门敞着，家里阿姨正在打扫玄关。 “回来啦？” 许恩霖推了下镜框，问：“许长溪呢？” 阿姨说：“在房间里。” “是恩霖回来了吗？”丁岚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手里的塑料袋问，“买了什么啊？” “不是我买的。”许恩霖转身走向楼梯口。 “诶诶。”丁岚叫住他，“把水果拿上去，跟弟弟分着吃。” “哦。” 左手橘子右手果盘，许恩霖敲不了门，只能扬声喊：“许长溪。” 屋里的人懒懒道：“干嘛？” 门没有关紧，许恩霖一脚踢开，皱起眉头问：“什么味道？” “药味吧，做了艾灸。”许长溪躺在床上，横握着手机一看就在打游戏，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嘴里问，“找我干嘛？” 许恩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我问你，这什么东西啊？” 许长溪从屏幕上分出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什么啊？” “放学的时候一个女生给我的，还问我腿没事了吧，可能是把我认成你了。” 许长溪专注于手中的游戏，敷衍地回了句：“怎么可能。” 许恩霖把橘子和果盘都放到他空空如也的书桌上：“那是谁啊？” 一波团战后许长溪操作的英雄光荣牺牲，他抬起头问：“哪个女生？长什么样？” “个子差不多到这。”许恩霖伸出手比划，“短头发，齐刘海。” 许长溪眨眨眼睛：“哦——是不是那个啊，那天和我撞车的。” “她干嘛给你送橘子？” “我怎么知道？” 许恩霖欲言又止，走到房间门口，还是回过头问：“膝盖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说好好休息就行。” “别打游戏了，这两天不用训练，你正好赶紧把基础补补，高二很……” 许长溪一听他念叨就头疼，吱哇乱叫地打断他：“啊啊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许恩霖捏紧拳头，咬着后槽牙回了自己房间。 一局对战顺利结束，敌方水晶宣告破裂，看着屏幕上弹出的“胜利”二字，许长溪心情大好。 他掀开被子下床，扒了扒塑料袋口，发现其中一颗橘子上还贴了张便利贴。 许长溪把纸条拿到眼前，低声念读上面的字：“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如果有医药费的话可以联系我。” 下面写了一串q/q号，还有一句“真的对不起！”。 第7章 课代表 眼睛流连在手机屏幕上纷杂的图文上，乔漾也不忘留了只耳朵放哨。 听到楼下轿车上锁的声音，她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弹射进书房给夏灿通风报信。 “别打了别打了！你爸妈回来了！” “啊？这么快？”夏灿摘下耳机，手指移到alt和f4将电脑一键关机，“幸好门牙塔都拔了，朋友们我先撤了。” “都八点半了。”乔漾帮她把将一旁的遮尘布盖到显示屏上。 “走走走。”夏灿关了书房的灯，两人火速撤离犯罪现场。 “灿灿，乔乔。” 乔漾推开卧室门，乖巧应声：“叔叔，阿姨。” 杨南青把打包盒放到餐桌上，夏枫明朝她俩招招手：“两个小朋友快点来吃吧。” 夏灿扶着脖子仰了仰脑袋，夏枫明伸手帮她捏了下肩膀：“不舒服啊？” 乔漾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看着夏灿脸不红心不跳道：“嗯，刚在看书。” “平时在学校坐那么久，到了周末么两个人约着出去跑跑步。”夏枫明一边说一边摆臂。 夏灿哼哼笑了声，杨南青把筷子递给两个小孩：“她俩还出去跑步的，一个比一个不爱动。” “你俩吃完早点洗澡睡觉啊，明天下午爸爸在家的，爸爸送你们。” “哦。” 杨南青拍拍乔漾的肩：“乔乔，多吃点啊。” “嗯。” 乔汐把乔漾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吃完夜宵夏灿让她先去洗澡。 平时晚自习放学到家都夜里十点多了，好不容易等到周六，乔漾细细致致地洗了遍头发，还特地多抹了一泵护发素养养发梢。 她包着干发帽回到卧室，夏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又在打游戏。 “你还玩啊？” “那不然干什么？”夏灿把左腿跷到右膝盖上。 乔漾打开书包拉链：“你们周末没有作业？” 夏灿提高音调反问：“你们周末还有作业？” “对啊。”乔漾取出笔袋，“要做摘抄。” “一个礼拜就这一晚上休息，谁布置作业谁丧尽天良。” 乔漾叹了声气，问夏灿：“你有新本子吗？” “应该有的，你书架上找找看。” 手头的阅读材料有限，幸好今天语文老师把年级高分作文的复印卷发下来了，乔漾打开台灯，找到陈天衢的那篇《角斗场和火车站》从头开始阅读。 她手里握了只荧光笔，时不时在句子下做好标记，等着一会儿抄在本子上。 “你在看什么啊？”夏灿跪在床尾，伸长脖子把脑袋凑过来。 “上次摸底考的高分作文，你们班还没发？” “没。”夏灿伸出手，“给我看看呢。” “这是年级最高分，我们班的。”乔漾伸出手比了个六，“六十分呢。” “我去，这么牛？我们班最高分才五十四。” 乔漾放下手：“他总分一百三十六呢。” 夏灿看向乔漾：“你多少？” “一百三十一，我们班一百三以上四个。” 夏灿倒吸一口气：“你们班这么可怕吗？我一百二十六在我们班都前三了。”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9节 “文科班嘛，语文肯定高。”乔漾取下干发帽。 “快让我来好好欣赏欣赏。”夏灿举起手里的试卷，清清嗓子开始朗读，“‘心理学家将认同感分为两类，一为依赖性认同感，需要以他人的掌声为根基。提图斯与尼禄倚、提图斯与尼禄……’什么东西啊？” 乔漾接过试卷帮她断句：“是‘提图斯与尼禄，然后‘倚以自傲的霸蛮，正出于此’。’” 夏灿把眉毛拧成八字：“提图斯是谁？尼禄又是谁？” “好像是罗马的两个皇帝。” “还真有这两个人啊？我以为编的呢。” “你以为谁都是著名学者麦瑟尔夫啊？”乔漾在新本子的扉页上写好自己的名字。 “嘿嘿。”夏灿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左上角的姓名和班级上，“陈天衢？男生女生？” “男生，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夏灿感到疑惑：“以前发下来的高分作文上没见过这个名字啊。” 乔漾说：“因为以前他们重点班的考试都不跟我们一起啊，他们进度快，试卷都是自己出的。” “哦，对。”夏灿把试卷还给乔漾，穿上拖鞋说，“我洗澡去了啊，你慢慢抄吧。” “嗯。” 短暂的周六夜一晃而过，隔天两个人都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一睁眼睛又要去学校了，夏灿和乔漾的怨气堪比原子弹爆炸。 饭桌上夏枫明看她俩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挑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夹给夏灿：“还没睡醒啊？” 夏灿撑着下巴恹恹道：“下午有物理课，不想面对。” 乔漾问她：“你们物理老师现在是谁啊？” “钱骄，高一教你们的那个。” 作为前两年才研究生毕业进学校的年轻老师，钱骄却有着仿佛纵横讲台十余年的彪悍气场，对女生严厉，对男生凶残，一道受力分析题错第一遍，她姑且会原谅你，错第二遍，那就去办公室做十道类似题目。敢错第三遍？纯属找死。 “同情你。”乔漾拍了拍夏灿的肩，同时心里又有那么点幸灾乐祸，曾经她受过的苦现在换好姐妹来经历，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幸好我不用再学物理化学了。”乔漾沾沾自喜道。 “谁说不用的？”夏灿把另一半鱼肉夹给乔漾，“下学期要小高考的。” 乔漾懵了：“小高考？什么小高考？” “没人跟你说过？你没选的那四门科目也要参加等级考试的。” “高考算分吗？” “当然啦，不然为什么叫小‘高考’。” 乔漾的心情一瞬如坠冰窖，碗里的饭都不香了：“怎么没人告诉过我啊？” 夏灿耸肩：“起码你现在知道了。” “我还以为我和物化生地这辈子再也没关系了呢。” “你想得美。” 初秋的天气是最舒服的，公园门口停满了轿车，路上到处是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去野餐的人。 夏枫明看两个星期天还要上学的高中生实在可怜，去学校前带她俩买了奶茶作为安慰。 “今天放学也我来接啊，你们两个别瞎跑。” “知道了。” “叔叔再见！” 星期天下午一般都是两节历史两节政治，开学第四天了，这还是乔漾第一次见到新历史老师。 男人身型清瘦，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衬衫，年纪大概四十左右，气质称得上一句温润如玉。 “别睡了，李健来了。”麦初回过头敲了敲陈天衢的桌子。 “李健？”乔漾问麦初，“我们历史老师不是姓顾吗？” “是啊，但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李健吗？” 乔漾看向讲台上的人，点点头认同道：“是诶。” 麦初用课本挡住嘴，凑近乔漾小声说：“你知道他和梅梅好过吗？” 乔漾的两只眼睛一下瞪圆，她不敢出声，只能用口型表达震惊：什么？！ 麦初挑了下眉，笑着告诉她：“他俩都是师大的，毕业之后一起进的学校。” “那现在呢？” “现在当然都各自有家庭啦，好多年前的事了。” 上课铃打响，乔漾还沉浸在这口惊天大瓜里无法平息。 “我的课代表是不是还没定啊？”顾远声站在黑板前，他气质儒雅，讲话也温温和和的，“有谁还没有班级职务的吗？毛遂自荐一下？” 乔漾满脑子都是刚刚麦初说的话，她拿起黑笔，在便利贴上快速写下一行字后悄悄推到麦初桌上。 「你怎么知道的？」 过了会儿麦初碰了下她的胳膊，乔漾低下头，看见她写好的回复：邹心意妈妈以前也在一中。 底下无人应答，顾远声只能拿起讲台上的座位表，随机挑了一个名字喊：“乔漾。” 乔漾根本没注意听他前面说了什么，被叫到名字后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那就你当课代表吧。”顾远声说。 “啊，好的。” “老师。”陈天衢举起手，“她已经是文娱委员了。” 乔漾这才回过神：“哦对！” “那旁边的同学呢，麦初？” 麦初站起身：“老师我是班长。” 顾远声又看向刚刚举手的陈天衢：“那你？” “我是副班长。” 也是赶巧了，同学们都笑起来，乔漾低下头咬住嘴唇。 顾远声打趣说：“你们班是中央集权制啊？这个角落是权力中心？” 底下笑得更大声，全班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乔漾把脑袋埋得更低。 “那我们副班长的同桌呢？” 杭以安站起身回答：“老师我是平民。” 又是一片哄笑声，顾远声对着座位表喊出他的名字：“杭以安，那就你吧，以后你是我的历史课代表。” “都坐下吧。” 乔漾坐回椅子上，用手给胀红的脸颊扇了扇风。 虽然不确定顾远声刚刚是不是看到她在开小差才喊她的名字，但做贼心虚，乔漾把桌上的小纸条揉成团丢进书包深处。 讲台上，顾远声拿起一支粉笔：“正好我问问你们，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国家是什么？” 同学们异口同声道：“秦朝——” “很好，公元前221年，中国建立了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国家——秦朝。” 顾远声上课不用课件，手里捏着一只白色粉笔，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下知识点框架。 两节课下来乔漾抄板书抄得手腕疼，笔尖都要冒火了还有好几句话没抄完整。 麦初一下课就出去了，乔漾放下笔，趴在课桌上，两条胳膊垂在身侧。 “不舒服啊？” 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乔漾直起身，摇头说：“没有。” 胡亮问她：“麦初呢？” “去厕所了吧。” “跟她说周一年级大会她要发言，让她准备一份演讲稿，不要太短，好好准备。” 乔漾点头记下：“好的。” 快要打铃时麦初才回来，手里捏着一支快要吃完的绿色心情，一看就是刚去了小卖部。 “胡老师刚刚来找你了。” “找我干嘛？” 前排女生把新发的历史讲义传了过来，乔漾伸手接过：“让你准备一份演讲稿，明天周一有年级大会，还有不要太短，让你好好准备。” “就知道没好事。”麦初叹了声气，“我知道了。” 第8章 演讲稿 原本周日晚上的两节晚自习都会用来给主科周测，但这才刚刚开学，前两天又刚考完摸底考，今晚的两节课还是照常上自习。 做完数学练习还剩二十多分钟，看周围同学都在认真学习，乔漾也不好意思摸鱼，她拿出前两天的考试卷，打算把错题重新整理在本子上。 下课前几分钟，胡亮出声提醒：“明天周一记得穿校服啊。” 离打铃还有一会儿，但大家都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 乔漾把水杯塞进书包侧袋里，余光瞥见麦初撑着下巴在发呆。 平时放学她都是最积极走得最快的那个，乔漾拉上书包拉链，问她：“你还不走吗？” 麦初举起手里的钥匙：“格鲁把钥匙给我了，让我负责锁门，我等你们都走了再走。” 乔漾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建议道：“你要不找个寄宿生锁门？他们走得晚。” 麦初感到为难：“我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0节 ——“给我吧，我锁门。” 两人之间突然横出一只手，麦初和乔漾双双回过头，杭以安说：“我寄宿的，以后我帮你锁门好了。” 麦初眼里瞬间有了光：“可以吗？” “可以啊，反正我平时也是最后一个走。” “太好了！谢谢！”麦初把钥匙递过去，“你锁完把钥匙放门框上就行。” “好。” “那个。”一直没吱声的陈天衢忽然开口。 乔漾抬眸，和左后方的人四目相对，他看着自己，手指了个方向：“有人叫你。” 乔漾看向教室后门口，夏灿正朝她挥手：“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乔漾赶忙把书包背到肩上，对着麦初和杭以安分别说了声，“拜拜，拜拜。” “拜拜。”她把文件夹捧在怀里，小跑着出去找夏灿。 “那个就是你的新同桌啊？” 乔漾习惯性地把手搭上夏灿的肩：“嗯，麦初，我们班班长。” “我知道这个名字。”夏灿又问，“她人怎么样？” “挺好的。” 夏灿回想着刚刚瞥到一眼的高马尾女孩，点点头说：“那就好。” 乔汐周末才回来，今天乔漾依旧住在夏灿家。 到了家门口，夏灿发现大门敞着，屋里却漆黑一片。 “嗯？妈妈呢？”她正想要伸手开灯，却被夏枫明拦住。 “祝你生日快乐——” 昏暗中亮起一抹烛光，意识到什么，乔漾怔在原地。 杨南青捧着蛋糕走了出来，微弱的烛光映亮女人柔和的面庞和上扬的嘴角。 乔漾被围在中间，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她悄悄低了下头，压抑住鼻腔泛酸的难受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等夏灿为乔漾唱完一遍生日歌，夏枫明鼓起掌：“快许愿吹蜡烛！” 乔漾闭上眼睛，此时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心愿，但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抓紧许了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睁眼吹灭蜡烛，夏枫明打开家里的灯，满室亮堂，热闹而温馨。 “本来是打算明天给你过的，今天你姐姐说明天你妈妈想把你接过去住两天，叔叔阿姨只能提前给你过了。”杨南青把蛋糕上的蜡烛取走。 “谢谢叔叔阿姨。” 夏灿提醒她：“还有我。” 乔漾对着她说不出太肉麻的话，装作敷衍地点点头：“嗯嗯，还有你。” 夏灿跪在椅子上，手撑着桌面问：“蛋糕谁买的啊？” “你爸呗。” 粉红色奶油蛋糕点缀着白珍珠，最上面还摆了个皇冠。 夏灿忍不住吐槽：“我就知道，这老直男审美。” 夏枫明啧了一声：“多漂亮啊，还是店里的人推荐的，说女孩子肯定喜欢。” 乔漾赶紧说：“喜欢喜欢，漂亮的。” “这蛋糕小，你俩今天分分吃掉吧。”杨南青把切好的蛋糕分给两个小孩。 饿了一晚上，夏灿挖了一大勺奶油喂进嘴里：“你不吃啊？” “太甜了，你们吃吧。” “老爸呢？给他留一块。” “他也不准吃，血糖这么高。” “好吧。” “乔乔。” 乔漾抬起头。 杨南青看着她，温柔笑道：“多吃点啊。” 乔漾点点头。 她很熟悉这个家，她在这里住过不知道多少晚，她记得这一栋楼的门牌号，她能听出夏灿爸妈的脚步声。 是可怜她所以对她格外好，还是真心喜欢她把她当成家里的一份子，十六岁的乔漾还不会想那么多，她喜欢这个家，喜欢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所以羡慕别人也好，为自己难过也好，每每有这样的情绪产生，最后都会演变成对那两个人的厌恶和不解。 为什么别的夫妻可以恩爱和睦，你们却有吵不完的架，为什么在外光鲜亮丽，在家却歇斯底里。 ——为什么我的家不像一个家。 “你睡着了吗？” 乔漾从烦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轻声答：“没有。” 夏灿打开小夜灯，摸到床头柜上的电子表，压抑住兴奋的声音说：“快零点了！” 乔漾也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生日快乐！十七岁快乐！” 手机屏幕伴随着话音一同亮起，准时在零点发来祝福的还有乔汐。 乔漾笑起来：“谢谢。” 夏灿放下手表，打着哈欠拉高被子：“我睡了啊，困死了。” “睡吧。”乔漾调暗手机屏幕亮度，回了乔汐一个表情包。 乔汐：还没睡啊？ 乔漾：准备睡了。 乔汐：早点休息/拥抱 乔汐：明天妈妈来接你过去，夏灿妈妈跟你说了吧。 乔漾：嗯。 乔漾：你快回来～～～ 乔汐：嗯呐，周末一回来就去接你。 十七岁的第一天，和往常并无区别。 早上杨南青给她俩下了两碗红汤面，虽然早起没胃口，乔漾还是逼着自己全部吃完了。 “衣服要拿吗？你妈妈那边应该也有吧。” 乔漾翻好校服衣领：“带着吧。” “手机在的吧？”杨南青叮嘱说，“晚上到地方了也跟阿姨说一声。” 乔漾点头：“好。” 早读、上课、吃饭、午休，这一天平平无奇，却是乔漾第一次希望学校的时间流速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莫知。”大课间的铃声打响，胡亮出现在教室最后，“带队去报告厅，要开年级大会。” 晚自习的英语练习卷已经发下来了，看其他女生都带着作业去，乔漾也把试卷夹到垫板上抱在怀里。 报告厅内人声嘈杂，莫知不得不提高声音维持纪律：“我们班是十五到十七排，大家不要坐错了！” 舞台上摆着一排桌椅，粉底黑字的姓名牌上写着学校领导的名字，一想到要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发言乔漾就觉得恐怖，她转头问麦初：“好多人啊，你紧张吗？” 麦初看起来倒是很淡定：“还行，反正低着头猛读就行。” 前面两排都坐满了，入座前乔漾和麦初换了下位置，让她坐最外侧，方便等会儿上台。 班里的男生从另一侧坐进来，乔漾把垫板放到桌上，从口袋里摸出黑笔。 “吃吗？”麦初递了一条软糖过来。 乔漾拿了一颗放进手里：“谢谢。” 麦初刚剥开糖纸，又重新包了回去：“算了我不吃了，等会嘴里都是口水。” 她把剩下的软糖抛给隔座的陈天衢：“你们拿去分了吧。” 等所有班级都到齐，教导主任走上发言台敲了敲麦克风：“喂、喂，好，大家都安静一下。” 每年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去年是“高一是打好基础的最关键的一年”，到了今年就是“高二是承上启下的最关键的一年”，先危言耸听泼盆冷水，再打针鸡血展望未来。 乔漾听到开头就能猜到下句，她嚼着可乐味的软糖，低头专心做完形填空。 “下面我们有请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许恩霖和麦初同学上台发言。” 乔漾抬头看向麦初，跟随众人一起鼓掌。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先走上舞台，清清嗓子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二（12）班的许恩霖，非常荣幸能站在这里讲话。九月秋高气爽，金桂飘香，在这硕果累累的季节我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回顾过去的一年，我们收获颇丰，都成长了许多，但未来挑战还在继续……” 男生嗓音低沉，读得更是平淡乏味，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和转折，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显得有些诡异的滑稽，乔漾抿唇偷笑。 “完蛋了……” 乔漾偏过头，麦初垂着脑袋，嘴唇微张，好像被人抽了魂。 “怎么了？” 麦初看向乔漾，两眼黯淡无光：“怎么办啊？” 乔漾懵了：“啊？” 麦初欲哭无泪，举起桌上的发言稿说：“他跟我抄了同一篇。” 乔漾提高音调：“啊？！” “我看看呢。”乔漾接过a4纸。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1节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高二（11）班的麦初，非常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讲话。 九月秋高气爽，金桂飘香，在这硕果累累的季节我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回顾过去的一年，我们收获颇丰，也成长了许多，但未来挑战还在继续。“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时间是公平的，它不会偏袒任何人；但时间也是有偏移的……】 乔漾的眼睛迅速浏览过纸上的文字，同时耳边又听到讲台上的人将这些内容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麦初抓狂道：“这下怎么办？” 乔漾抬头张望一圈，安慰她说：“没事吧，也没有人在认真听。” 毕竟连舞台上的校长都在撑着下巴发呆。 “那我总不能再读一遍吧？肯定会被听出来。”麦初抱住脑袋，“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麦初就要上台了，乔漾也替她着急：“要不、要不……” 她说不出“要不”来。 “怎么了？” 麦初看向旁边的陈天衢，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扶木，压着嗓子喊：“陈天衢——救我——” 乔漾把手里的演讲稿递过去，求助道：“他俩抄了同一篇，怎么办啊？” 陈天衢扫了遍纸上的内容，颇感震惊：“一个字没改啊？” 乔漾：“嗯呢。” 陈天衢朝麦初比了个大拇指。 “快救救我！” “我想想。”陈天衢拨开笔盖，几秒后在空白处唰唰落笔，“我帮你把中间这段改掉，反正你别照着念就行，换换措辞。” 乔漾也冷静下来，拿起笔说：“那我帮你重写个开头结尾，反正都是套话。” 麦初双手合十，恨不得当场下跪磕一个：“谢谢谢谢，你们就是我再生父母。” 第9章 失眠夜 “在新学期开始之际，我诚心祝愿各位同学都能勇攀高峰，笃行不怠，相信未来一切皆有可能，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会堂内掌声雷动，乔漾握笔写完最后几个字，急得额头冒汗，指甲盖都因用力拥笔而发白。 “好了吗？”眼看着就要上台，麦初半个屁股都离开座位。 “好了好了。” 陈天衢也把纸递过来，说：“中间几句话你自己临场发挥吧。” “行行行。”麦初接过两张发言稿，“我上了啊。” 乔漾双手握拳，替她捏一把汗：“加油。” 看着那道决然而去的背影，乔漾和陈天衢都长舒一口气。 “学校有这一对金童玉女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吗。” 身边的男生轻声笑起来，乔漾也抿开嘴角。 麦初站在麦克风前，从容自信地说起开场白，虽然中间因为看不懂两人潦草的字迹而磕绊了几次，即兴的部分也有废话连篇之嫌，总算还是有惊无险地做完了演讲。 下台后她彻底虚脱，趴在桌子上双目放空，低喃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啊？” 乔漾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现得挺好的，很完美。” 陈天衢淡淡补了句：“至少你读得比许恩霖有感情多了。” 麦初翻他一眼：“我谢谢你啊。” 她转向乔漾问：“晚饭吃什么？” 乔漾摇头：“不知道。” “等会儿直接去食堂吧。” “好……”乔漾直起腰，“完了，我饭卡还在笔袋里。” “没事，我带了。”麦初摸了摸口袋，“哎呀”一声道，“我好像也没拿。”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只手，乔漾缓缓移转目光。 “用我的。” 麦初碰了下乔漾的胳膊：“拿呀。” “哦。”乔漾伸出双手接过那张校园卡，“那你呢？” 麦初说：“他不去食堂吃饭，用不到。” 乔漾点点头，对着陈天衢又说了声：“谢谢。” 报告厅和食堂只隔了一个篮球场的距离，她俩走到窗口排队打饭的时候其他年级还没到。 “喝汤吗？”麦初问乔漾。 “嗯。”乔漾挑了个挨着窗户的位置，放下餐盘后又去拿餐具。 麦初端着两碗番茄蛋汤走过来，乔漾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 “陈天衢的卡在你那吧？” 乔漾摸了摸口袋，确认道：“嗯，在的。” “行，你等会记得还给他。” “好。”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这还是乔漾第一次和新同桌吃饭，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陈天衢语文一直都很好吗？” “对啊。”麦初把白饭夹进汤碗里拌开，“你看梅梅那么喜欢他就知道了。” 乔漾坦白说：“以前你们和我们都是分开批卷的，现在重新分了班，我这几天觉得被降维打击了。” “哪有，你语文不是也很好吗？” “我也就这门还算拿得出手。” “那我还没有一门拿得出手的呢。” 麦初这话没错，但也不全对，胡亮把这次开学考试的成绩排名也贴在教室公告栏上了，她依旧排在班级前十，而乔漾直接掉到了第三十七名。 “你那是不偏科。”乔漾说。 傍晚夕阳西下，十七岁的第一天也快迎来落幕。 也许是因为太平淡，乔漾看着天际残阳似火，忽然有些失落。 晚自习结束铃按时打响，她背着书包跟随人群走出校门。 “乔漾。” 耳朵敏感捕捉到熟悉的声音，乔漾抬起头，看着朝自己小跑而来的卷发女人，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 “书包给我吧。”苏桐朝女儿伸出手。 “妈妈。” 苏桐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饿不饿？” “还行。” 苏桐揽着她往前走：“生日快乐，眼睛一晃你都十七岁了。” 乔漾低着头扯了下嘴角。 “我一直记得你是九点半放学，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人出来，问了旁边的家长才知道高二还要晚十分钟。” “对。” 一路上都是苏桐在主动找话题，乔漾只管点头微笑，偶尔简短地应两句。 苏桐的公寓在城东，复式高层，一梯一户，寒暑假的时候乔漾会过来住一段时间。 “我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啊？”苏桐伸手和女儿比着身高，“比我都高了。” “好像是高了一点点。” 苏桐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也圆了呢。” 电梯门缓缓打开，乔漾迈步走出轿厢，一眼便看到了门口地毯上的外卖。 苏桐弯腰拿起蛋糕盒：“进来吧。” 门口摆着她的那双蓝色史迪仔拖鞋，乔漾扶着柜子换鞋进屋。 “你姐姐跟我说了好多遍，你喜欢巧克力的，让我不要买错。”苏桐解开包装上的丝带，“这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小时候一天一盒德芙，吃得嘴里都是蛀牙。” 听她说起这些乔漾只觉得尴尬，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椅子坐下。 “乔乔。” “嗯？” “爸爸今天有没有联系你啊？” 苏桐手里忙活着，听起来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乔漾撂下眼睫毛，如实回答：“早上发了祝福，给我转了钱。” “多少？”苏桐拆开蜡烛包装。 “一千。” “他对你们倒是一直都挺大方的，以前我找他……”苏桐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概是意识到不该在女儿面前提这些。 “忘记买个打火机了。”她转身去架子上翻找，“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有。” “不用了。”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2节 “嗯？” 乔漾提高声音重复：“不用了，就这么吃吧。” “难得过生日，许愿总要许的。” 乔漾看向苏桐的眼睛：“我昨天许过了。” “昨天？” “昨天夏灿妈妈给我买了蛋糕，我已经吹过蜡烛了。” “哦。”苏桐放下手，眼底黯然，“那、那就算了。” 冰淇淋蛋糕外有一层巧克力脆壳，乔漾握着塑料刀无从下手。 苏桐问：“要不我给你拿个勺子你直接吃？反正一整个都是你的。” “你不吃吗？” 苏桐一脸抗拒：“冰的又是甜的，我牙齿受不了，你慢慢吃。” 整间屋子里只开了餐厅的顶灯，满屋精致的家具都笼罩在深夜的阴影里。 乔漾用勺底敲碎巧克力外壳，舀了一勺有些融化的香草冰淇淋。 苏桐去浴室卸妆洗漱了，冰凉甜蜜的冰淇淋在舌尖化开，乔漾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知道自己大可以开开心心地和妈妈一起庆祝这个生日，但她笑不出来，她不是故意摆脸色，却是故意说带着刺的话。 看到苏桐眼里划过的愧疚和失落，她才终于得到一点点报复得逞的快感。 只是这种快感转瞬即逝，甚至推波助澜，把她引入更大的落空中。 乔漾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先和夏灿妈妈报了平安，又发消息骚扰乔汐。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她一连发了十几条，乔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乔漾弓着背，把额头靠在桌沿，打字回：没怎么，想你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乔汐发了段话过来，大概也猜到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安慰她自己过两天就回去了。 乔漾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起身对苏桐说：“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放那吧。”苏桐敷着面膜出来，“睡衣我给你买了新的，床上的四件套也换过了。” “谢谢妈妈。” “跟我说什么谢谢，快去洗澡吧，早点睡觉。” 苏桐的公寓离学校隔了半座城，上学路程也翻了倍，乔漾不得不提早十五分钟起床。 再加上昨晚没睡好，今天的语文早读她差点两眼一闭撅过去。 课间十分钟乔漾趴在桌上睡了会儿，总算稍微清醒了些，但紧随其后就是两节英语，乔漾听着听着神思又恍惚了，整节课都半梦半醒，书上记的笔记更是歪歪扭扭像鬼画符。 “麦初。”她眼下两大片黑眼圈，面容苍白，仿佛被鬼吸干了精气，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你有没有咖啡啊？” 麦初摇摇头：“你昨晚去干什么了啊？这么困。” “就没睡好。”乔漾脑袋一歪倒在了桌上，“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你等等啊，我去帮你问问。” 麦初回头看向后座的两个男生：“你们谁带速溶咖啡了吗？” 杭以安摇摇头，陈天衢从桌肚里取出一盒铁罐：“我有茶叶。” 麦初惊掉下巴，忍不住吐槽：“你老头啊，上学还带茶叶，怎么不再带两个紫砂壶啊？” “我倒是想。”陈天衢严肃为自己辩解，“浓茶的提神效果也很好的，不信你给她试试。” 麦初怕乔漾喝不惯这种苦到发涩的东西，还是老老实实离开座位去找其他女生借咖啡。 “乔漾怎么了啊？”杭以安问。 “没睡好吧。”陈天衢看向前排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女孩，“诶乔漾，我给你泡杯茶吧。” 乔漾哼唧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陈天衢姑且就算她答应了，起身拿走她桌上的保温杯。 没一会儿麦初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乔漾乔漾。” 乔漾睁开眼睛，咖啡的醇香飘在空中，平时她弃之敝履，此刻却如图沙漠中的徒步者发现了绿洲，皱起鼻子狠狠吸了一口。 麦初朝杯口吹了吹气：“刘嘉络刚泡好，她说可以给你喝，就是有点烫。” “谢谢，她真好。”乔漾刚要伸手接过，却被一只胳膊挡住了视线。 “喝茶。”陈天衢举着保温杯说，“我帮你兑了点凉水。” 乔漾看着左一杯咖啡右一杯红茶，手在空中摇摆了几个来回，还是选择接过自己的杯子：“那我喝茶吧，咖啡还给刘嘉络吧。” “好吧。”麦初收回手，转身时抬眸看了陈天衢一眼。 陈天衢看出她眼神里有深意，却不明原因：“看我干嘛？” 麦初回他一句：“你心里清楚。” 第10章 体育课 杭以安戳了戳乔漾：“你昨天没睡好啊？” “嗯。”乔漾捧着杯子，水蒸气混着茶香飘散在鼻尖，“好像快三点才睡着。” “今天几点起来的？” “五点半吧。” “啊？”麦初一脸担忧，“那你才睡几个小时啊。” 杭以安把手伸进口袋：“我有超强薄荷糖，要不给你试试？效果绝对好。” “好啊。”薄荷糖再怎么样也比咖啡和浓茶好吃多了，乔漾立刻放下杯子伸手接过。 劲凉版的薄荷糖刚从糖纸里剥落滚到舌尖，乔漾就感觉到一阵凉风灌进口腔，她微张着嘴提起一口气，凉意密密麻麻钻过头皮，提神醒脑，立竿见影。 她点点头道：“醒了醒了。” “你总不是学习学到那么晚吧？”麦初还是放不下心。 “不是，就是有点失眠。” “有心事啊？” 快上课了，乔漾把薄荷糖推到右侧腮帮，翻开英语书说：“没有。” 英语老师走上讲台，教室里安静下来，麦初转正身子，小声告诉乔漾：“睡眠不足会猝死的，你要有不舒服就跟我说啊，我去帮你跟格鲁请假。” “嗯。” 上午第三节 的体育课成了悲惨周二的唯一安慰，整队绕着篮球场跑完两圈步体育老师就放他们自由活动了。 前两节英语课乔漾在瞌睡中醉生梦死，书上只有一片歪歪扭扭的外星文字，下课后她找麦初借了书，打算趁这节课把没记到的拓展内容都补全。 体育馆分羽毛球场和篮球场两块区域，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发话说：“要打球的自己去器材室拿拍子和球，下课前记得还回去，解散。” “打不打？”前排的邹心意回过头喊麦初。 “打打打。”麦初脱下外套，“你去拿拍子。” “我帮你拿外套吧。”乔漾伸出手。 “行，谢啦。”麦初一蹦一跳地去找邹心意了。 乔漾没有这般活力，她抱着书和笔在篮球场旁边的观众区找了张空位，身边三三两两坐了些女生，她摊开两本英语书开始补笔记。 体育馆空旷，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回声，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乔漾却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浓茶起了些效果，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但到底是睡眠不足，整个人还是蔫的。 “乔漾！” 抬头看见李若洲，乔漾舒展开眉眼：“你们也这节体育课啊？” “对啊。”李若洲在她旁边坐下，伸长脖子靠过来，“你在干什么啊？” “补英语课的笔记。” “这么多？”李若洲看着书上鲜红一片的字迹，“我密恐都要犯了。” 乔漾叹一声气道：“说多了都是泪。” 李若洲撕开巧乐兹的包装，用胳膊肘碰了下乔漾：“吃吗？” “哪来的啊？” “刚去小卖部买的。” 乔漾咬了一口她手里的雪糕，满足地点了点头：“巧克力味的东西就是好吃。” “不过它居然卖五块一支，小卖部也太黑了。” “那是许长溪吗？” 李若洲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眼对面观众席上的人：“嗯，是他吧。” “他怎么坐那啊？”体育课向来是许长溪的主场，这么安静坐在一旁围观其他男生打篮球，不像他的风格。 李若洲说：“好像腿上有伤吧，好几天了。” 乔漾愣住：“啊？他还没好吗？”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3节 “是吧，周末都没来学校。” 这下乔漾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抵住下巴，看着对面的人陷入思考，谁成想下一秒对方竟然转头看了过来。 乔漾慌忙撇开视线，拿起黑笔重新开始抄写笔记。 “他怎么过来了？”李若洲嘀咕说。 “谁过来了？” 桌前的光线被一点一点挡住，乔漾抬起脑袋。 “那天你说你朋友捡到了我的卡，她是不是在车棚捡到的？” 乔漾目光呆滞，点了点头。 许长溪又问：“是不是就是她跟我撞的车？”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明明自己不是当事人，乔漾还是心虚地说不上话来：“呃，啊……” “她叫什么名字，几班的？加她q/q也没回我。” 乔漾视线飘忽，想帮夏灿解释两句：“她、她……可能是手机被没收了。” 李若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插话问：“出什么事情了？” 乔漾终于有机会缓口气，她重新找到呼吸节奏，问许长溪：“怎么了吗？” “没怎么，好像有点误会，你就说她几班的吧，我也有东西还给她。” “哦，她六班的，叫夏灿，夏天的夏，灿烂的灿。” 许长溪点点头：“我知道了，谢了。” 他说完就转身回去了，李若洲这才有了点头绪：“他腿不会是夏灿撞的吧？” “嗯。都怪车棚乌漆麻黑的，学校也不装个灯。” 李若洲发出一声冷笑：“装灯了你让学校小情侣晚自习课间去哪儿幽会？” 乔漾挺直腰，义愤填膺道：“那更要装了！我今天就给校长信箱写投诉。” 李若洲咬了口雪糕，笑着怂恿她：“写，你想成为全校公敌就赶紧写。” “我……”乔漾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我不敢。” 她朝许长溪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他今天走路姿势正常多了，但愿是虚惊一场。 “算出来没啊？几啊？”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复，卢奕辉抬起头，发现陈天衢正盯着空中某一点发愣。 “你看什么呢？” “啊？” “答案多少？” 陈天衢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草稿纸上：“还没算完。” “兄弟们。”莫知岔开两腿在胯下运球，“都体育课了，咱能不能动一动？看看人家理科班。” 男生们齐齐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讨论题目。 他们冷漠的态度把莫知的心伤得粉碎，他把篮球抱到怀里，双手合十拜了拜，卑微道：“求求你们了，起来动一动，体育老师看到大家都在做试卷回头又得骂我了。” “莫知。”陈天衢看着迎面走来的高个男孩，问他，“你觉不觉得那个人很像谁啊？” 莫知偏头瞥了眼：“谁啊？好像是有点眼熟。” 陈天衢刚要张口又被他挥手打断：“诶诶诶，别岔开话题啊，我拿出我体育委员的威严命令你们都给我起来运动运动。” 陈天衢低头继续做题，淡声回复：“我拿出我副班长的威严拒绝你。” “你！”莫知指着面前的一行人，“你们给我等着。” “班长～” 打了一节课羽毛球，麦初脸颊泛红，额头上都是汗，她拧开水杯盖子，喘着气问：“干嘛？” 官大一级能不能压死人莫知不知道，他只知道副班长绝对不是这个班级里最威严的存在。 “以后体育课你能不能让大家都起来动一动，别一直做作业。” 麦初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不解道：“才第三节 课，有什么作业可以做吗？” 她边问边回过头，一把抽走陈天衢桌上的数学练习。 “诶。”陈天衢下意识想拿回来，又怕暴露自己的心虚。 看见标题上写着【直线与平面的位置关系（2）】，麦初感到疑惑：“这不是还没讲到吗？” 她掀眸用眼神逼问陈天衢：“老实交代，哪来的？” 这种考验友情的关头，陈天衢毫不犹豫供出同伙并推卸责任道：“别看我啊，卢奕辉拿的。” 麦初啪一声把试卷拍在桌面上：“好啊，我们班里还出贼了是吧？” 莫知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们已经把这个礼拜的份都做完了。” 被夹在中间的乔漾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她默默举起手：“我有个问题，都没上新课呢，你们怎么做啊？” 麦初告诉她：“立体几何我们上个学期就学完了。” “啊？！哦……”乔漾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数学课胡亮问“要再讲一遍吗”，底下都说不用，只有她听得迷迷糊糊又不好意思说要，还以为是自己欠缺空间想象能力，才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原来班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学过一遍了。 “剩下的试卷呢？”麦初冲到卢奕辉面前朝他伸出手，“拿出来，没收。” 卢奕辉拒绝上交赃物，据理力争道：“一个年级的数学学案都是我跟陈天衢从文印室搬到老师办公室的，我悄悄拿两张怎么了？” 麦初不为所动：“拿出来，别逼我动用武力搜。” 狗腿子莫知立正敬礼：“随时待命！” “……”在绝对威严面前卢奕辉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他从桌肚里取出一沓空白的数学试卷，同时不忘给隔组的人丢两记眼刀。 麦初把卷子撕碎丢进教室后排的垃圾桶里，厉声警告这群男生：“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格鲁了，以后体育课都好好动一动，看看你们一个两个都虚成什么样了。” 满朝文武自然是无一人敢言，麦初回到座位上，乔漾举着双手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好不容易偷拿来的数学试卷转眼就化为垃圾桶里的碎屑，吃了瘪的男生们只能把情绪统统发泄到莫知身上。 “叛徒！” “小人！” 莫知苦苦哀嚎道：“我都是为你们好！”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乔漾翘起嘴角笑了笑，但想起麦初刚刚说的话，她又笑不出来了。 “那你们其他科目也都上新课了吗？”她向麦初打听。 “就数学往后学了点，语文和英语没上什么新课，都是做做练习。”麦初说，“其实过了一个暑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感觉还是得从头再学一遍。” 乔漾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一下子有了落差感。 第11章 胶片机 整个下午都是主课，一直到晚自习放学乔漾才有机会去找夏灿。 “我问你！” “我问你！” 乔漾愣了愣：“你要问什么？” 夏灿放下手：“你先说吧。” “许长溪有没有去找你啊？” “你怎么知道？”夏灿拎起车篮里的塑料袋，“他来把橘子还我了。” 乔漾蹙眉疑惑 ：“橘子？你什么时候给他送橘子了？” “就周六那天啊，赔礼道歉赔礼道歉，我总点赔点礼吧。” “那他又还你干什么？” “他说他的腿不关我的事，是老毛病，让我不用放心上。”其实夏灿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是始作俑者，但那天撞那么结实，他没伤到骨头应该也擦破了皮，对方这么说大概是为了让她不要有负罪感。 “那就好。”乔漾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夏灿把橘子塞到她怀里：“给你吃吧。” “那你刚刚要问我什么？”乔漾把塑料袋挂到手腕上。 “哦对。”夏灿慢下脚步，“我问你啊，许恩霖和许长溪是什么关系啊？” “许恩霖，谁？” “就是昨天上台发言那个男生，理科班的。” “哦哦哦。”乔漾想起来了，“他跟许长溪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啊，所以来问你。”夏灿也困惑一下午了，“周六那天跟我说话的人是他，不是今天来找我的那个许长溪。” “啊？”乔漾用虎口架着下巴，推测道，“都姓许，堂兄弟？不过从来没听说过许长溪还有亲戚是同学啊。” “可能是吧。” “我就说那天看到的人不是许长溪，他头发没那么长。” 两人走到校门口，夏灿停下问：“你妈来接？” “嗯。”说到这个乔漾又有些心累，这几天攒了一肚子话想跟好朋友分享，但今天是没机会了。 “那我先回去了啊。”夏灿跨上自行车。 “好，拜拜。” “拜拜。”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4节 学校门口围了不少家长，苏桐就站在花坛旁边。 “这里。”她笑着招招手。 乔漾朝她走过去，喊了声：“妈妈。” “饿不饿？路上我去买了点面包，先拿一个给你吃？” “回家再吃吧。” 苏桐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问：“刚刚跟你说话的是灿灿吗？” “嗯。” “她自己骑车回去啊？” “对，反正离得不远。” “你平时呢？都是姐姐接送你？” “有的时候也会跟夏灿一起走回去。” 苏桐提议道：“要不妈妈也给你买辆自行车？上下学还能锻炼锻炼。” 乔漾的脚步顿了顿：“我不会骑，你忘了吗？” “哦，对。”苏桐掀唇笑起来，“小时候被你爸摔过一次后你就不敢骑了。” “有空让灿灿教教你，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有机会多动动也挺好的。” “再说吧。” “我刚刚听旁边的家长说食堂的饭菜不行，他们都是自己来送饭的。要不妈妈也来送饭给你？你明天想吃什么？” 乔漾没有回答，只是问她：“你不上班吗？” “我这个礼拜休年假呀。”苏桐挽住女儿的胳膊，“刚结束了一个大案子，干脆就把年假休了。周末你姐姐就回来了，最近天气好，要不我们去爬爬山？” “周六日都要补课，我没时间。” “哦，也是。”苏桐又问，“那国庆呢？你想不想出去玩？” 乔漾兴致缺缺：“再说吧，都不知道学校能放几天。” 苏桐也感觉到她态度冷淡，上了一天学肯定累了，她没再开口找话。 车厢内安静下来，晚间电台的主持人在读听众投稿，乔漾把脑袋撇向窗外，轻轻呼了口气。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周六，值日生把黑板擦丢回讲台的杂物盒里，阳光洒进室内，空气中粉尘飞舞。 想到今天乔汐就回来了，收拾书包的时候乔漾都忍不住哼起了歌。 “莫知，许恩霖找你。” 乔漾回过头，许恩霖就站在他们班后门口，之前没注意，今天这么一看她发现他和许长溪长得还有点像，只是鼻梁上架着镜框的许恩霖看着要更斯文一些。 “麦初。” “嗯？” 乔漾压低声音问：“你认识许恩霖吗？” “认识啊，以前隔壁班的。” “他跟五班的许长溪，是亲戚吗？” “这我不知道。”麦初把书包甩到肩上，“你得问陈天衢他们，男生应该跟他比较熟。” 乔漾又把目光转向后座，看着陈天衢问：“你跟许恩霖熟吗？” “说过几次话。” “那他跟许长溪是亲戚吗？” “不知道，你得问莫知，他跟许恩霖一起上进修班的。”陈天衢从椅子上站起身，“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乔漾的视线跟随着抬高，她仰着脑袋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先走了啊，拜拜。”麦初朝他们俩挥挥手。 “拜拜。” 回到家乔漾就抱着手机在等乔汐的电话，六点一刻，她终于看见乔汐发来消息说：到了，开门。 她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出房间，苏桐听到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问：“是姐姐来了吗？” “嗯。”乔漾打开大门，乔汐已经等在门口。 “东西呢？”她朝乔漾伸出手，“换鞋走吧。” “就走啦？”苏桐挽留说，“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了，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乔汐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看向乔漾说，“走吧。” 乔漾点点头，回屋去拿书包。 等她再回到门口苏桐和乔汐还僵持在原地，两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乔乔，你先下楼，妈妈跟姐姐有话说。” 乔漾看了乔汐一眼，对方冷着脸，把车钥匙递给她说：“你先去车上吧。” “哦。”乔漾接过车钥匙先进了电梯。 “你们奶奶总在背后讲我坏话就算了，你能不能别总像仇人一样对待我？妹妹会看你的脸色，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平时见面机会本来就不多，我真的努力想跟你们亲近一点。” “她不跟你亲近怪我吗？不应该怪你自己不要她吗？” “我怎么叫不要她了？”苏桐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放弃抚养权就叫不要她？那她出生到小学都是谁带的？我在你们乔家辛辛苦苦快二十年，我得到什么了？” 乔漾听到苏桐哽咽了。 “我跟你爸同一年毕业，同一年开始工作的，我哪样比他差，凭什么他就早早当上合伙人了？我不要妹妹？那你爸算什么？他拼事业叫家里的顶梁柱，我拼事业就叫抛弃女儿？那我也需要赚钱的呀。” “那是我的错吗？”沉默许久的乔汐终于爆发，“是我逼你生的吗？你张口闭口永远是妹妹、妹妹，不要忘了你不光是乔漾的妈妈，你也是我妈。” 对话戛然而止，乔漾慌忙抬手在面板上摁下楼层一。 轿厢急速下坠，耳边响起嗡鸣声，她摁住发闷的胸口，只想要赶紧逃离。 乔漾刚坐进车里没多久乔汐就来了，她把车钥匙递过去，乔汐笑着问她：“饿了吗？我们路上买点肯德基带回家吃？” “好啊。” 乔汐伸长胳膊在后座够到一个纸袋：“喏，生日礼物。” “还有礼物啊？”乔漾展开笑容，“什么东西啊？” “你自己看吧。”乔汐扶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巧克力是老吴买给你的。” “谢谢姐夫。”乔漾拿出袋子里的另一样东西，“这什么？相机啊？” “嗯，胶片机，本来想送你拍立得的，在集市上看见这个觉得也不错。” 乔漾念叨着想要一台拍立得好久了，她看着手里的复古相机，比起喜悦，此刻的心情更像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糖纸。 “谢谢姐姐。” 乔汐说：“老板说这个是傻瓜相机，用起来很简单的，里面已经帮你换上新的胶卷了。” 乔漾把相机举到眼前，将镜头对准面前的一排摆饰，眯起左眼摁下快门。 乔汐偏头看了她一眼：“车里光线太暗了，拍不出来吧？” “我就试试看。” “一卷好像就几十张，你拍完把相机给我，我去找店家帮你洗出来。” “好。” 天气越来越有秋天的迹象，傍晚时分夜风清凉，天际晚霞如烟。 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开始，乔漾盯着窗外粉紫色天空发起呆。 “真漂亮啊。”身旁的麦初也在感叹，“可惜没带手机，好想拍下来。” 乔漾的眼睛蹭一下亮了，她把手伸进书包里取出昨天刚收到的胶片机：“我带相机了！” 麦初立刻起身给她让位置，激动道：“快拍快拍！” 乔漾把胳膊架在窗台上，教学楼顶已有月亮的轮廓，暮云色彩柔和，几只麻雀扑闪着翅膀飞过镜头，她看准时机摁下快门。 “拍出来肯定很好看。” 乔漾坐回座位上，举着相机问麦初：“给你也拍一张？” “好啊。”麦初抬手比了个耶，冲着镜头灿烂一笑。 画面里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时脸颊两侧都有酒窝，麦初似乎永远都活力十足，乔漾隔着镜头与她对视，手指摁下今天的第二次快门。 “格鲁来了。”不知道是杭以安还是陈天衢在通风报信。 乔漾迅速把双手塞进书包里，麦初咳嗽一声，拿起桌上的黑笔摆出认真做题的样子。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胡亮走进教室，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前后的白炽灯，“这节课周测。” 耳边一片哀嚎声，乔漾重新抬头望向窗外，眨眼间天色已暗了大半，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落日余晖。 十七岁又零七天，乔漾终于找到自己的愿望，——一觉睡到自然醒，或者是可以看一场完整的日落。 后排男生依旧爱在考完试后交流答案，课间他们都围到杭以安和陈天衢旁边，麦初双手捂着耳朵朝后嚷嚷：“要讨论出去讨论，哀家耳朵里听不得脏东西。” 陈天衢从椅子上站起身：“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搬试卷了。” “啊？语文也要考啊？” “当然了，不过今天不用写作文。” “那还行。” 陈天衢笑着补上后半句：“明天晚自习写。” “呃啊。”莫知向后倒在卢奕辉怀里，“杀了我吧。” 麦初翻开语文书，想赶紧再复习一下这周学的必背篇目：“我说后裔射日的时候就该射掉周日。” 乔漾给黑笔换上新的笔芯，准备迎接下一场鏖战：“要我说女娲就不该造人，盘古就不该开天辟地。”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5节 麦初狠狠点头：“同意。” 第12章 仿生人 周一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是历史老师顾远声看班，课间时他带着教案和水杯走进十一班教室，于梅还坐在讲台上。 她站起身理了理手边的文件，问弯腰趴在讲台上重默课文的卢奕辉：“好了没啊？” “没事。”顾远声站在台阶下，笑意温和，“不急，慢慢写。” 乔漾举着水杯，从顾远声出现在教室门口她和麦初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只要于梅和顾远声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交流，两人都会神神秘秘地相视一笑。 “其实这么看他俩挺般配的。” “谁跟谁般配？”杭以安伸长脖子问。 麦初和乔漾面对面转过身，看见杭以安手里的汉堡，乔漾瞪大眼睛：“哪来的汉堡啊？” 陈天衢从试卷上抬起头：“小卖部的新品，你要吗？明天给你带？” 乔漾摇头：“不用了，我回家吃夜宵。” “快说啊。”杭以安着急道，“谁跟谁般配？” 麦初指着他和陈天衢说：“你俩的直系领导，以前谈过恋爱。” 杭以安和陈天衢对视一眼，双双震惊道：“什么？！” 杭以安咬了口手里的汉堡，抬头看向讲台上的两个人，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于老师居然会喜欢文青男？” 麦初替顾远声不平：“什么文青男，这叫稳重内敛、温柔成熟，你们这群黄毛小子是不会懂的。” 乔漾点头认可：“我也喜欢有书卷气的。” 杭以安撩了下头发，勾起嘴角问：“那你们看我有书卷气吗？” “你？”麦初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看起来有胃胀气。” 乔漾噗嗤一声笑了。 杭以安撅高嘴，陈天衢抬手拍了拍他。 顾远声脾气好，晚自习也很少会下来巡视。 这下后两排的人彻底放开了，吃零食的吃零食，说小话的说小话，莫知甚至和卢奕辉玩起了猜拳，谁输了就下地做三个俯卧撑。 “今天几号了啊？”麦初问乔漾。 “今天，十一号了吧。”她往旁边看了眼，麦初正在草稿纸上打表格，“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算今年国庆会放几天。” “你多写了吧。”乔漾指着右下角提醒她，“九月没有三十一号。” “哦对。”麦初在“31”上打了两条杠。 “诶你说。”乔漾突发奇想，“为什么七月大八月也大呢，不应该大小月交错着来吗？” 麦初随口答：“为了暑假多放一天？” “……还怪有道理的。” 麦初回过头：“历史课代表，你知道为什么七月大八月也大吗？” 杭以安想了想说：“可能是考虑到气候？古代制定历法都是为了指导农业活动，顺时而行，中国的节气不也这个道理吗。” 乔漾点点头：“这个答案听起来靠谱多了。” “我记得公历历法是凯撒定的。”陈天衢从书上抬起头，“他规定有重要日子的月份是大月，所以一三七连同所有单数月份都是三十一天，后来奥古斯都做皇帝了，他不满意自己的生日在小月，就把八月也改成大月了，这样九月就只能变小月，后面的月份也跟着改了。” 乔漾听呆了：“还真的有人知道标准答案啊？” 麦初对她说：“他是仿生人，脑子里有芯片的。” 杭以安扬起微笑问身边的人：“那你会梦见电子羊吗？” 陈天衢低下头继续看书，面无表情道：“会梦见你。” 麦初立刻“yue”了一声。 “杭以安。”顾远声在讲台上喊。 乔漾和麦初立刻坐正，低着头假装在认真做题。 “明天的历史课换到上午第四节 了，你上课前记得来我办公室啊。” “好的老师。” 天气逐渐转凉，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再然后就是国庆假期，这群高中生的生活总算有了点盼头。 胡亮也察觉到最近班级里的气氛松懈了很多，班会课上特意提醒：“我先告诉你们啊，还没有确定具体日期，但是国庆放完假一回来就是月考，有些人提起点精神，最近几次周测都做的一塌糊涂，不知道学的什么。” 乔漾抠着手指默默垂下脑袋，胡亮说的“有些人”大概就是她。 “两位姐姐。”课间莫知拿着班级名单挨个询问，“运动会有什么想参加的项目吗？” 乔漾赶忙摇头：“我体育很差。” 麦初问他：“还差什么吗？” “女生八百米，接力刘嘉络说没人去的话她可以。”莫知双手合十，两眼目光真挚，“班长。” 麦初叹气妥协：“好吧，我去跑八百。” “好嘞！”莫知在名单上做好记录。 “到时候最后一名别怪我啊！” “不怪不怪。” 乔漾含着柠檬茶的吸管，同情地看了麦初一眼，想起之前胡亮指定班干部时陈天衢那一声幸灾乐祸的笑，看来做班长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莫知把名单叠好塞进口袋里，准备一会儿课上交给体育老师。 广播里响起预备铃，他站在教室后门口喊：“出来整队，今天去操场。” 室外的风凉飕飕的，空气里飘着桂花的甜香，乔漾打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热完身后体育老师宣布解散，麦初和刘嘉络她们去操场上练跑步了，乔漾找了处树荫坐下，拿出口袋里的黑笔开始做今天的英语作业。 “嘿嘿。”身后的人捂住她的眼睛，刻意压低嗓音怪声怪气地发问，“猜猜我是谁？” “夏灿？” 夏灿松开手，从乔漾身后探出脑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们怎么也这节课？”乔漾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空位。 “换课了，你在写什么啊？”夏灿凑过来，看见出卷人的名字，她疑惑道，“lily？我们学校还有外教吗？” 乔漾被她逗笑：“不是啦，是我们沈老师出的，她英文名叫lily。” 夏灿看了眼上面的题目：“我们今天的英语作业好像不是这个诶，你们进度那么快啊？” “这是她单独给我们班出的，她觉得周报上的abc篇太简单了，让我们有时间多做做难题，补充补充词汇量。” 沈丽云出卷是有名的变态，听说难度完全可以媲美大学里的四六级，夏灿问乔漾：“你们还做过什么别的卷子吗？我也想看看。” “好。”乔漾点头，“我把做过的整理一下周末给你。” 夏灿看到她脚边的水杯，伸出手说：“给我喝口水。” “诶。”乔漾拦住她，“这是我同桌的，我没带。” “那算了。”夏灿把杯子放回去，“她人呢？” “操场上练跑步。” 两个人并肩坐在树荫下，微风时而吹过，半黄半绿的树叶掉落在脚边。 乔漾放下笔，从口袋里摸出胶片机，将镜头对准一地落叶，问夏灿：“你妈还没把手机还你啊？” 夏灿撑着下巴在看旁边的篮球场：“没，说等国庆再给，烦死了。” 乔漾抬起手对准她：“给你也拍一张？” 夏灿撇过头挡住自己的脸，拒绝道：“不要，现在这个发型太挫了。” “那你留回来呗。” “洗头太麻烦。” 乔漾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还是很可爱的，小丸子。” “别摸。”夏灿往旁边仰，“三天没洗了。” “咦。”乔漾故作嫌弃地在她衣服上擦擦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乔漾做完一篇阅读理解刚要把试卷翻面，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惨叫。 “啊——” 她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问：“怎么了？” 一颗篮球滚落在地上，夏灿捂着胳膊表情痛苦。 “没事吧？” 夏灿慢慢缓了过来，摇头说：“没事。” “是你。”许恩霖捡起地上的篮球，他额头都是汗，喘着气说，“对不起啊，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乔漾扶着夏灿起身：“我们去主席台上坐吧，这里太危险了。” 两个人走出去几步，夏灿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诶乔漾。”她蹙起眉头，看着篮球场上的那道身影问，“你觉不觉得许恩霖摘下眼镜后和许长溪长得一模一样啊？” 乔漾翻眼往天上看，在脑子里模拟这幅画面，点点头道：“好像是诶。” “他俩不会是……”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6节 后三个字两人一起说出：“双！胞！胎？！” 下课后回到教室，乔漾第一时间向莫知求证这一新发现。 “他好像是有个弟弟。”莫知说，“但也在一中吗？那上下学都不一起走？” 麦初为了练耐力在操场跑了好几圈，嘴唇都白了，她咬了口巧克力补充能量，推测说：“可能是爸妈离婚了，他们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 乔漾反驳说：“不会吧，许恩霖还骑过许长溪的车，应该是住一起的吧。” 莫知也想不通：“改天我问问许恩霖。” 麦初出声阻止他：“诶别，万一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直接问岂不是太冒犯了。” 杭以安出主意道：“问问两个人生日不就知道了，是双胞胎肯定在同一天。” 乔漾拍了拍手：“是诶，你好聪明。” 莫知摸着下巴作思索状：“我记得许恩霖生日很好记，是12月3还是1月23来着。” 乔漾打了个压根没声的响指：“那只要问到许长溪的生日就破案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天衢突然抬头看向她：“你这么好奇他俩是不是双胞胎干什么？” 乔漾一时间被问得语塞，从对方的眼神里她好像读出了一种鄙视，一种叫作“是作业太少吗你这么闲”的鄙视。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杭以安出来打圆场说：“他是仿生人，没有八卦功能。” 麦初笑了笑，看破不说破，把桌上新发的试卷传给后桌。 有些人没有八卦功能，别的功能倒是很灵敏。 “上学那么无聊，好不容易有点新鲜事，我就问问嘛。”乔漾委屈巴巴地嘟囔，她坐回座位上，打开刚发下来的英语默写本。 麦初不忘回头伤口撒盐：“你看看你。” “我刚刚语气很不好吗？”陈天衢小声问杭以安。 杭以安用力点头。 陈天衢看了右前方的女孩一眼，握拳锤在额头上。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乔漾照例翻开语文书背诵明早的默写。 乔汐敲门进来，拿了两颗橘子放在她手边：“爸爸问你，国庆要不要来接你过去。” “我已经答应妈妈了。”父母已经反目成仇，乔漾不希望苏桐和乔汐的关系也一再恶化，她剥开橘子皮，递了一半给乔汐，“你国庆休息吗？妈妈说要带我们出去玩。” “再说吧，我最近也挺忙的。”乔汐把橘子塞进嘴里，被酸得眯起眼睛，“你早点睡觉啊。” “嗯。” 初秋的青皮橘子入口酸涩，乔汐吃不惯，乔漾却很喜欢，她吃完剩下半颗，把另外一只也剥了皮。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橘子瓣在口腔中爆开汁水，乔漾靠着椅背，把语文书盖在脸上，疲惫地叹了声气。 真是“噫吁嚱，苦乎累哉！上学之难，难于上青天”。 第13章 双胞胎 这两天麦初被学校团委老师喊去帮忙，总是一下课就不见人影。 午休结束后乔漾去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回到座位上发现她们桌上摊了好几沓五元十元的纸币。 “你桌子先借我用一下啊。”麦初对她说。 乔漾坐回椅子上：“哪来那么多钱啊？” 麦初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回答她说：“我们年级的团费……啊啊啊！” 乔漾被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往后仰。 “怎么还差三个班的没收齐啊！”麦初捏紧拳头。 乔漾看她实在焦头烂额，开口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嗯……”麦初抽出两张十元纸币，又在硬币堆里挑了三枚出来，“你要不帮我把这个给五班的团支书，这是找给他们班的零钱。” 乔漾双手接过：“好。” “谢了啊。”麦初低下头继续打算式，嘴里念念有词，“我爸还让我以后学金融，金屁个融啊，我连加减乘除都算不连牵！” 五班的后门关着，乔漾只能绕到教室前门。 广播里放着抒情歌，她正犹豫要找谁，目光就先和坐在讲台旁边的许长溪对上了。 对方又是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过来，乔漾疑惑道：“你腿还没好啊？” 许长溪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颊上还有手表印出来的红痕，回答她说：“腿麻。” “哦。”乔漾把手里的钱递给他，“这个给你们班团支书，是找给你们班的团费。” “好。” “你什么星座啊？” “嗯？” 乔漾现在一看到许长溪就想起许恩霖，话没过脑子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她眨眨眼睛，努力找补道：“我最近在研究这个，想，想多一些样本。” 虽然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但许长溪还是点点头以表尊重：“哦。” “你是不是......射手座啊？” 许长溪愣了愣，两只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去，你还真有研究啊？” 眼看着离真相越来越近，乔漾提起一口气问：“你不会是12月3号生日吧？” 许长溪眼睛瞪得更大：“你神婆啊？这都算得出来？” 乔漾哈哈一笑：“我瞎猜的，123多好记。” 她指着许长溪手里的钱说：“记得给你们班团支书啊。” 在许长溪敬佩的目光中乔漾摇摆双臂一路疾走回教室。 “莫知莫知莫知！”她迫不及待地分享，“我问到了，许长溪就是十二月三号生日。” “我靠。”莫知抱住脑袋，“许恩霖真有个双胞胎弟弟在我们年级啊？” 上个礼拜在体育老师办公室他见过那个同学，除去发型和眼镜，确实和许恩霖长得很像，个子也差不多高。 “诶陈天衢。”莫知看向邻组，“你之前问的是不是就是他，你觉得眼熟的那个。” 陈天衢在做试卷，一脸冷漠地回：“好像是吧。” “喔嚯。”麦初逮住机会就想呛他，“看来某些人也很八卦嘛。” 陈天衢没理她，低头继续做题。 “那他俩为什么在学校里装不认识？”莫知越想越费解，“双胞胎兄弟诶。” 麦初喝着酸奶，推测说：“本来自己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身边却永远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讨厌对方？” “不至于吧。” 麦初耸肩摊手：“我没双胞胎，我也不知道。” 秋雨淅淅沥沥，快一个礼拜没出太阳了，马路两边遍地都是湿哒哒的树叶。 高二开始周六下午也要上课，许恩霖只能再上一门科目的进修班，他把这个机会留给了自己最薄弱的语文。 “刚刚桑老师打电话来了，她有事，今天的课挪到明天早上。” “哦。”许恩霖靠在椅背上，偷偷松了口气。 雨刮器擦过前窗玻璃发出让人牙痒的动静，前面的十字路口又堵车了，丁岚说：“弟弟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等会一起接他回家。” 这次许恩霖没出声。 “晚上去爷爷家吃饭，记得嘴甜一点啊，多跟他说说话。” 许恩霖用手支着脑袋，说：“许长溪最会卖乖，让他去。” 丁岚嗔他：“干嘛这么说弟弟。” “我一直没问你呢。”平时许恩霖都在学校，到了周末也得补课，母子两个能单独对话的机会不多，丁岚偏头看了眼大儿子，“你跟弟弟怎么回事啊？两个人闹的什么别扭啊？都多久了还没好。” 许恩霖沉默半晌，轻声开口说：“没闹别扭。” “那怎么了？” 许恩霖的语气逐渐有些不耐烦：“我也想问怎么了。” 初三的时候他通过自主考试保送了一中重点班，中考后许长溪靠着体育加分也踩线考上了一中。 这事让许鸣升和丁岚乐坏了，以后接送孩子方便，他俩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许恩霖也挺高兴，许长溪还在他眼皮子底下。 只有许长溪本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他先是撒泼打滚求着许鸣升给他买了一辆死飞自行车，又跑去小区门口理发店剃短了头发。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他敲门走进许恩霖的房间，开口就是一句：“算我求你，以后在学校能当不认识我吗？” 许恩霖不知道许长溪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幼稚的想法，毕竟两个人的脸摆在那儿，会有人看不出来吗？ 事实证明确实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这所重点高中的学生们太热爱学习所以无心其他杂事还是出于何种原因，整个高一结束都没有人发现其实学校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 许恩霖和许长溪就这样漠不相干地行走在学校里，偶尔在路上遇见也只当没看到彼此。 “你们要是自己不好解决，我帮你去找弟弟聊聊？” “别。” 许恩霖看向街边一晃而过的梧桐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最近训练怎么样？状态还好吧？” 说到这个丁岚叹了声气：“教练的意思呢，他的身体条件在这，可能已经到极限了，再拼也不会有更好的成绩出来。我和你爸爸也商量过，也不一定非要做运动员，以后考个体大，路还是很多的。” “这话你们跟许长溪说过吗？”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7节 “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脾气。”丁岚也为小儿子惋惜，“跟他一起参加省队选拔的那个小路，听说有国家队的教练很看好他，人家前途真的叫一片光明。” “我困了，眯一会儿。” “嗯。”丁岚打转方向盘，“到了叫你。” - 麦初一下课就被胡亮叫到办公室了，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沓资料。 她先把最上面那张a4纸拿给乔漾，告诉她：“格鲁让你准备一下下个月的黑板报，主题和要求都在这个上面，应该是国庆来了检查。” 乔漾伸手接过：“好的。” 麦初又忙不迭地去找莫知，下节体育课正好轮到他们班体检。 卢奕辉听闻此噩耗深感不平：“怎么人家都是语文数学被冲掉，我们班就是体育课啊，故意的吧。” “都出来排队。”莫知站在教室前门喊，“等会到了体育馆先按学号排，班长会把体检单发给你们。” 乔漾是八号，挺好找位置的，前面的女生很快按顺序排好，她数了数人头，发现还少一个。 “那个。”陈天衢站在她旁边说，“给我让个位置。” “你是七号啊？” “嗯。” 乔漾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站位。 第一个项目就是身高体重，同学们按照学号一个一个站到量尺下。 “182，64。” 乔漾带着复杂情绪看了眼前面的人。 “下一个。”工作人员接过她手里的体检单。 “172。” 乔漾站上体重秤，敏锐察觉到前面的男生有个要回头的趋势，她紧急叫停：“不准看！” 陈天衢目视前方：“我没看。” 检查完所有项目就可以回教室了，麦初站在讲台上回收大家的体检单：“都看一看有没有遗漏的啊，每一个项目都要有记录和医生签名的。” 后排男生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刚刚的体检结果，莫知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有一米八了。 还卡在177的卢奕辉质疑道：“你是不是偷偷踮脚了？” “你才踮脚，我货真价实的一米八好不好？” 所有男生里应该是杭以安个子最高，乔漾回过头问：“你有一八五吗？” “有啊，一八八。” “聊什么呢？”麦初抱着收齐的体检单回到座位。 乔漾激动地告诉她：“杭以安有一八八！” 麦初看向陈天衢：“你呢？” “一八二。”没等两个女生开口他又补充道，“我刚满十六，还在发育期，还能长。” 乔漾张大嘴，惊讶道：“你刚满十六？那我岂不是比你大了整一岁。” “真的吗？”麦初问乔漾，“你零零年的啊？” “嗯，九月初生日。”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看向陈天衢。 “我零一，生日八月二十九。” “我去。”麦初仿佛发现新大陆般兴奋，“那你俩真的差了一岁。” “八月底生日，你这么小啊。” 陈天衢不满道：“能不能把主语说完整？” 乔漾扫视了眼班里的男生，点点头道：“不过确实陈天衢是男生里面长得最嫩的。” 陈天衢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装作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麦初贴心为他解释：“就是说你长得最小白脸。” 陈天衢急了：“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乔漾笑着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 麦初看着乔漾说：“弟弟就是弟弟。” 乔漾跟着重复：“弟弟就是弟弟。” 陈天衢被她俩一人一句逗得脸都快熟透了，他企图挽回局势，问杭以安说：“你几几年的？” “零一。” 麦初说：“我也零一。” “我二月的。” 陈天衢心里一下燃起了希望，这月份够大了吧。 “我一月。” “......” “我真的一月，大年初一生的，所以我叫麦初。” 陈天衢闭上眼，自己就不该多嘴，现在好了，姐又多一个。 这下麦初得可劲嘚瑟了，她揽住乔漾的脖子，抬起下巴说：“以后记得叫麦姐乔姐知道吗？两位小弟。” 杭以安伸出两只拳头，掌心朝内，快速轻碰两下。 麦初不甘示弱，立马伸出手用同样的动作回击对方，眼神里充满挑衅。 这一套动作把陈天衢和乔漾看懵了，弱弱发问道：“他们俩在……” “下咒吗？” 第14章 黑板报 乔漾讨厌周日晚上的数学周测，更讨厌周一早上这一节数学课，这个月的立体几何她学得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看到试卷上又一次的两位数得分，乔漾还没来得及难受就听到林书靖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胡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是从小到大乔漾最怕的一句话，她心一沉，声音都颤抖了：“现在吗？” “嗯。”林书靖继续去发其他同学的试卷了。 乔漾深呼吸一口气，把桌上的答题卷翻了个面压在数学书下。 高二的语文和英语办公室就在这一层，乔漾走到尽头都没找到数学办公室在哪。 陈天衢把早读课的默写本搬到于梅的办公桌上，一抬眼就看见走廊里蒙头转向的乔漾。 “你在这里干嘛？” 乔漾回过头，闭眼松了口气，朝他走过去问：“数学办公室在哪啊？我找半天了。” 陈天衢抬手往上指：“就楼上这个位置，格鲁在数学办公室（2）。” “好的谢谢！”乔漾转身往楼梯上跑。 数学办公室的门敞着，胡亮坐在最中间那张办公桌后，正低着头在备课。 “老师。”乔漾轻声开口。 胡亮抬起头：“来啦。” “嗯。”乔漾收紧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衣角。 “你以前是普通班的，对吧？” 乔漾点头：“嗯。” 胡亮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最近学下来感觉怎么样？” 乔漾如实回答：“有点难，每日更新更多万界付费文，搜索qq群814把16酒六3有的时候看到题目会感觉无从下手。” “正常的。”胡亮说，“有的人少点空间想象能力，立体几何学起来困难都正常的。” 来的路上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安慰，乔漾垂着脑袋，鼻腔忽然就有些发酸。 “我上课你还适应吧？节奏啊什么的，能不能听得清楚？” “嗯……”乔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快，感觉自己跟不上。” 胡亮点点头，解释说：“主要是大部分人都已经学过一遍了，重新接受起来就比较快，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下次没听懂就直接说，你们都不吱声我肯定以为你们都懂了。” “好的老师。” “有不会的多问问，不来找我问问麦初也行，她是你同桌吧？” “对。” 走廊里响起预备铃，胡亮合上手边的练习册：“好了回去吧，要上课了，不会的多问啊。” “嗯，谢谢老师。” “去吧。” 乔漾从后门走进班级，麦初一路盯着她回到座位：“陈天衢说你去找格鲁了，怎么啦？” “没怎么，就问了几句话。” “哦。” 胡亮一如既往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一看黑板上还有上节英语课的板书，他站在门口喊：“值日生呢？等着我来擦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8节 擦黑板是班里男生轮流值日的，他们面面相觑，直到陈天衢用胳膊碰了下杭以安，问他：“这个礼拜是不是你啊？” “哦对！”杭以安起身朝讲台走去，朝着怒目瞪他的胡亮咧嘴嘿嘿笑了声。 胡亮卷起数学书打在他屁股上，催促道：“快点，我要上课了。” 杭以安擦完黑板蹭了满手粉笔灰，回到座位他问前排女生：“有没有湿巾纸啊？” 麦初和乔漾都摇摇头。 陈天衢把手伸进书包：“你怎么不问我？” “你有啊？” “有啊。”陈天衢把一袋婴儿湿巾丢给他。 这节课胡亮用来上新课，让他们先自己订正考试卷，晚自习他会花半个小时讲解最后两道大题。 下课后乔漾重新看了遍题干，碰了碰麦初的胳膊问：“这个是不是取ce中点，然后连接fg、bg啊？” “我看看。”麦初抬起头，“嗯对。” 乔漾在试卷上写下步骤，麦初抽出自己的答题卷问她：“要借你吗？你订正好了自己对对。” “好啊，谢谢。”乔漾看着自己的答题卷发愁道，“我立体几何真的完蛋了，怎么办啊？” “没事啦。”麦初安慰她说，“我看过高考真题，立体几何的那道证明题很简单的，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真的吗？” “真的啊，送分题，你肯定能做出来那种。” “太好了。”乔漾简直想哭，“我真的受够这些几何体了。” 麦初哼哼一笑：“等马上开始学导数，你就会想念三棱锥和长方体了。” 乔漾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不会连导数也学完了吧？” “那倒没有，隔壁十二班说的，他们新老师是上届高三/退下来的，特别恐怖，都已经上好几天新课了。” 未知的险阻如同“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乔漾举起数学书砸在脑袋上。 “诶诶。”麦初伸手阻拦，“小心越打越傻。” “还有哪里不懂吗？” 乔漾摊开数学笔记：“刚刚课上有个地方不是很清楚。” “诶？乔漾。” “嗯？” 杭以安新奇地看着她：“你戴眼镜啦？” 乔漾推了下镜框：“对啊，我都戴两天了。” 上周体检的时候她发现视力确实退步了很多，周末赶紧让乔汐带她去把眼镜配了。 “啊？”麦初摘下她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看了看，“我怎么感觉你以前也戴眼镜啊。” 乔漾重新戴好眼镜，嘴角向下撇：“你们才发现啊？” “我昨天就发现了。” “来来来下注了。”卢奕辉把用草稿纸折成的方盒放到杭以安桌上，“你们觉得今年国庆放几天？” 陈天衢取出一张十元人民币放进去：“我赌还是三天。” 杭以安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硬币说：“胆子大点，我赌七天。” 卢奕辉无语道：“你胆子大你就赌一块？” 乔漾举手发问：“请问这是在干什么？” 卢奕辉把胳膊搭在杭以安肩上，微笑着问她：“赌吗？今年国庆放几天。” 麦初直接抽了张二十元丢进盒子里：“我赌四天半。” “这么精确？” “嗯哼。”她挑眉给乔漾递了个眼色。 乔漾心领神会，从书包内袋里找出一张十块放进去：“那我也赌四天半好了。” “慢着慢着。”陈天衢伸出手，指着麦初质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麦初摇摇头，眼神清澈无辜：“我不知道啊，就瞎猜的。” 陈天衢还是将信将疑：“我怎么这么不信你呢。” “你爱信不信。”麦初看向卢奕辉，“帮我跟乔漾记好啊，我俩赌四天半。” “这是你们班的传统活动吗？”乔漾小声问麦初。 “嗯哼，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嘛。” 乔漾掀唇笑起来：“还是你们学霸会玩。” 为了出黑板报，这个礼拜的大课间她都留在教室里画画。 陈天衢被于梅叫去搬试卷，回到教室看见乔漾站在椅子上，他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对方：“你小心点啊。” 乔漾拿着粉笔正在给五星红旗上色，偏头看他一眼，问：“你怎么没下去？” “梅梅让我搬试卷。” “哦。”乔漾放下手，指着地上的粉笔盒说，“你能帮我递一下黄色的粉笔吗？” 陈天衢弯腰找到对应的颜色递给她。 “谢谢。” 学校的桌椅都好些年头了，平时一坐下去都咯吱咯吱响，她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上面，陈天衢看着实在心惊胆战。 他伸出手，又不敢离她太近，只敢把胳膊横在她身后，万一她一个没站稳好第一时间接住她。 灿阳透过窗户洒落在桌角，秋风徐徐吹拂。 “你粉笔字写得好看吗？”乔漾突然问。 “还行吧。” “反正你也没事干，要不帮我把那一小块抄了呗？资料在桌子上，你看着写就行。” “哦。”陈天衢放下手，“那你小心点啊。” “嗯。”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应该是他们做完操回来了。 察觉到乔漾要从椅子上下来，陈天衢赶紧把胳膊递过去想扶她。 “没事，我手脏的。”乔漾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先探出一只脚踩回地面上。 “写好了吗？” 陈天衢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好了。” “嗯。”乔漾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她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我去厕所洗个手。” “我有……”他话还没说完乔漾就出教室门了，“我有湿巾纸。” 麦初回到教室，发现是陈天衢在收拾地上的粉笔盒，奇怪道：“嗯？乔漾呢？” “厕所洗手。” “哦。”麦初走回座位，路过他时嘴里嘀咕了句，“蛮贤惠的嘛。” 下节课是班会，上课铃打响后，胡亮站在讲台上问：“已经九月最后一个礼拜了，你们知道什么要来了吧？” 有回答“运动会”的，有说“国庆”的，总之无论哪个都够班级炸开锅。 胡亮拿起戒尺在桌上敲打两下，等底下重新安静下来，他开口宣布：“星期六开运动会，下午四点结束后直接放学，你们就放国庆了，一直到五号下午返校。” “诶诶。”他敲着戒尺打断大家的欢呼，严肃道，“我还没说完。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在10月9号和10号。” 卢奕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靠，真放四天半啊。” 麦初朝他勾勾手，得意道：“快把我的钞票拿来。” 这下陈天衢更加肯定心中猜想：“你绝对提前知道了，你作弊。” “我不管。”麦初耍起无赖，“反正我赢了。” 下课后卢奕辉把方盒传了过来：“就你们俩猜四天半，你们自己分吧。” 麦初把里头的纸币硬币全部倒在桌上，对乔漾说：“我点一下啊，你三分之一，我三分之二。” 乔漾咧开嘴角：“好诶。” 陈天衢抱着胳膊闷闷不乐，杭以安安慰他道：“好啦，谁让于老师不告诉你呢。” “哦嚯。”麦初一下子听出了关键，“有些人贼喊捉贼是吧？” 陈天衢瞪了杭以安这个猪队友一眼，反驳她说：“我未遂，你才是真的贼。” “你就骂吧。”麦初分好两沓钞票，递给乔漾一沓说，“你终究是姐的手下败将，弟弟。” 第15章 运动会 乔漾数了数手里的这笔意外收获：“这么多啊？” 她用手挡住嘴，凑近麦初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四天半的？” “天机不可泄露。”麦初把钱叠好塞进口袋里。 “那么大仙。”陈天衢背靠在墙壁上，“你算算周六下不下雨呗。” “不下，多云。” 乔漾震惊：“你真能算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19节 麦初被她的反应逗笑，捏捏她的脸颊说：“我今天早上看了天气预报。” “钱你放好啊，我去嘘嘘。” 乔漾把纸币塞进书包内袋里：“等等我，我也去。” 转眼开学就一个月了，九月的最后一天果然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微风徐徐，白云漂浮遮挡了阳光。 对于乔漾这种从来不参加任何项目的运动会混子来说，这一天无异于就是在操场上快乐秋游。 今天学校允许学生们自己带设备拍摄，乔漾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胶片机走走拍拍。 田径项目都集中在上午，开幕式结束后麦初就被莫知喊走了。 走之前她不忘叮嘱乔漾：“帮我催啊，每个人最少两篇加油稿，攒够了就送到主席台上。” “好，我知道了。”乔漾举起手臂，“加油！” 学校给每个班级都划分了一块休息区域，不过很快各条边线就模糊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乔漾盘腿坐在校服外套上，往旁边挪了挪给夏灿腾出位置：“我同桌去比赛了。” “帮我看着点啊。”夏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打两把。” 乔漾把薯片袋递给她：“你妈把手机还你啦？” “嗯，我昨天晚上求了好久。”不想弄脏手，夏灿张大嘴巴发出“啊”声。 乔漾捻起一片喂给她：“你国庆准备干什么？” “在家呗。”夏灿叼住薯片，把手机横握在手里。 听到一声尖锐的“timi”，乔漾一掌拍她胳膊上：“小点声！” “知道知道。”夏灿问她，“你国庆是不是要去你妈那？” “嗯。”乔漾撑着下巴发呆，面前的人来来往往，微风不燥，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在好友列表里看到好几个人都是在线状态，夏灿哼笑道：“我们王者峡谷也在开运动会呢。” 乔漾举起胶片机对准主席台上的红色横幅，随口问她：“中午吃什么？” “都行，我那儿有好多零食，不吃也行。” “高二女子200米即将开始，请大家不要占用跑道。” 听到是自己年级的比赛，乔漾问夏灿：“去看看吗？” “还没打完。” “去看看嘛。”乔漾拽着她起身。 “好吧好吧。” 跑道两旁围了不少人，乔漾凭借身高优势视线还算开阔，夏灿无心于此，混在人群里悄悄玩手机。 杭以安他们也在终点处，班里男生的项目基本都被莫知和卢奕辉包揽了，乔漾看他们三个站在一起，举起手里的相机说：“我给你们也拍一张呗。” 杭以安立刻抱着手臂摆好姿势，卢奕辉嚷嚷着要和莫知换个位置，夹在两人中间太显矮了。 “看我，三、二、一。”摁下快门的一刻乔漾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咔嚓一声后莫知意犹未尽，换了个姿势说：“再来一张。” “胶卷有限，你们三个只有一次机会……”乔漾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陈天衢呢？” 杭以安告诉她：“替麦初去当学生裁判了。” “哦。” 发令枪响划破长空，远处的运动员们朝终点飞奔而来，无数道加油声堆叠在一起。 女生200米结束后就是男生4x100接力跑，莫知脱下外套丢给杭以安，和卢奕辉去检录处报道了。 “麦初？”乔漾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跑道上捂着小腹气喘吁吁的人真是麦初，赶紧跑上去扶住她，“怎么是你跑两百米啊？” “邹心意生理期，就换我了。”麦初平复好呼吸，问她，“有没有水啊？” “我问问啊。”乔漾扬声喊，“夏灿。” 夏灿抬起头，这才发现她人不见了。 乔漾踮脚朝她招招手：“这里。” “有水吗？” 夏灿从口袋里取出一瓶柠檬茶：“只有这个。” “饮料喝吗？”乔漾问麦初。 “也行，我喉咙干死了。”麦初看向面前的短发女生，“谢谢啊同学。” 夏灿把手插回口袋里，朝她笑了笑说：“不用客气。” “来来来，都往旁边走走。”体育老师拎着棍子驱散人群。 她们退回到操场，麦初跑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紧张死我了。”她喝了口饮料，“待会怎么跑八百啊？当运动员也太吓人了吧，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没事，别有压力。”乔漾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刚刚的终点线成了起跑处，一到七班的男生们站上跑道，代表五班出战的毫不意外是许长溪。 “高一（3）班来稿，无运动，不青春。跑吧，追吧，在广阔的操场上接力交握，同伴间相互合作……” 乔漾抬头看向主席台，许恩霖作为学生代表正在麦克风前朗读同学们投稿的加油词。 另一个女生是艺术班的，相比之下她敬业多了，声音好听，语调有起有伏，感情也饱满，乔漾看着台上的一男一女，用胳膊碰了碰麦初：“怎么没找你去当广播员啊？你不也是学生会的吗？” “找了啊，我说我有项目，裁判都是陈天衢替我去的。”麦初一口气喝了大半盒柠檬茶，长舒一口气说，“幸好没去，我才不要打一天工。” 赛道上的许长溪穿着白色无袖t恤和运动短裤，体育老师吹哨喊“各就各位”，他蹲下身摆好起跑姿势，抬眸目视前方。 不知道是这身衣服太过专业，还是身高体型本就优越，这人今天格外扎眼，夏灿的目光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许长溪身上。 “看来许长溪又要在表白墙上火了。” 夏灿收回目光，看向乔漾问：“什么意思？” 乔漾举起手掌扑扇两下：“专属于体育生的开屏时刻咯，去年就有学姐来找李若洲要他q/q。” 夏灿呵呵笑了声。 乔漾看看跑道上的这个，又看看主席台上的那个，感叹说：“他们兄弟俩真的是极与极。” “听说他们生下来是连体婴，医生动手术后把大脑给了哥哥小脑给了弟弟，所以一个学习好一个体育好。” “真的假的？还可以这样？” 转头对上夏灿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珠子，麦初噗嗤一声笑了：“当然假的啊，我瞎说八道的。” 夏灿捂着胸口松了口气：“你说得太认真了，我还以为真的呢。” 麦初笑得停不下来：“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对不起。” 风把云层吹散，刺眼的阳光照耀下来，乔漾伸出手挡在额头上：“所以为什么要装不认识呢？” 担心两人之间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莫知也没敢当面去问许恩霖，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 麦初说：“有个全校第一的哥哥压力大吧，双胞胎嘛，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 “可是许长溪也挺优秀的啊，还拿过省赛冠军呢。” 乔漾偏头看向夏灿：“你怎么知道的？” “他q/q空间自己发的啊，奖牌什么的。” 乔漾惊了：“你还有他q/q？”她和许长溪做了一年同班同学都没互加好友。 “诶呀。”夏灿解释道，“就是上次那事嘛。” 体育老师举起发令枪，砰一声后眼前的人只留下一排虚影。 比起一下子被比赛吸引走注意力的夏灿，乔漾此刻关心的却是其他，她问麦初：“等会我们班哪四个人跑啊？” 麦初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排除：“陈天衢裁判、方思源有哮喘、杭以安大概率不跑，应该就剩下那四个吧。” 听着就心酸，乔漾叹了声气：“唉…….” “许长溪加油。” 操场上人声鼎沸，这一句话通过广播传出，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里。 但有三个小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名字，她们仨交换了一圈眼神，点点头确认不是自己幻听。 “嗯……” “嗯！” “嗯～～～” 两位广播员帮忙喊加油很正常，也可能这句话是写在稿子上的，但从许恩霖的嘴里说出来，事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私底下从来不提对方，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喊出你的名字。” 闲得发慌的女高中生们开始尽情脑补。 “白天在学校装不熟，晚上还不是得住一起。” “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还是多余的那个你？” “哥哥！” “弟弟——” “不是吧。”乔漾听不下去了，“亲兄弟搞那么虐？” - 班里的其他男生都去准备4x100米的接力赛了，无所事事的杭以安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可怜兮兮的同桌。 陈天衢坐在裁判席的最后一排，手里捏着秒表，发令枪响摁一下，等第四跑道的运动员过线再摁一下，已经不知道重复这枯燥的工作第几轮了。 “你就一直在这啊？”杭以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抛给他。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0节 “下午田径比完应该就空了。”陈天衢看了眼掉落在脚边的饼干，自嘲一笑说，“感觉我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杭以安倚在栏杆上，仰头把袋里的干脆面碎屑统统倒进嘴里。 “到底是哪个？” 他听到陈天衢嘀咕了句什么，放下手问：“什么？” 陈天衢摇摇头：“没什么。” 对面草坪上的三个女生有说有笑，一会儿看向主席台，一会儿又是起跑处。 陈天衢观察她们很久了，可惜距离太远他也不会唇语，但从她们时而惊讶时而羞涩时而笑作一团的反应里，他基本可以断定她们在聊某些少女心事。 所以到底是那对双胞胎里的哪个。 “安安。” “嗯？” “累不累？”陈天衢微笑着问，“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第16章 荣誉战 “你们——” “乔漾！” 陈天衢刚出个声就被人截了胡, 那女生直直跑向乔漾，速度快得掀起一阵风，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吃不吃披萨？” “嗯？哪来的披萨啊？” 李若洲翘起大拇指往后指了个方向：“江笑妈妈送来的, 好多呢, 我们吃不掉。” 广播里在喊女子800米比赛即将开始, 麦初把手里的饮料盒塞给乔漾：“帮我扔一下，我要去检录了。” “好, 加油！” 麦初一抬头看见陈天衢就站在不远处，疑惑道：“诶, 你怎么在这啊？” 陈天衢抓抓脖子，解释说：“杭以安说裁判看起来挺好玩的, 上去替我了。” “正好你空了。”麦初边走边回头交待他，“赶紧催大家交加油稿，到现在我一篇都没听到我们班的，让他们抓紧点, 学校会统计的，快点快点。” “……哦。” 男生们比完赛回到班级休息处，莫知拧开瓶盖, 坐到陈天衢对面问：“你不是做裁判去了吗？” “杭以安去替我了。”陈天衢唰唰落笔，手边一沓借来的草稿纸。 “中午吃什么？” “随便。” 莫知看他兴致不高涨，仰头喝了口运动饮料。 龙飞凤舞地写完最后一张，陈天衢啪一声放下笔, 把手里的稿子递给莫知说：“应该有十几篇了, 你去交到主席台上？” “大哥，我刚跑完八百米。” 陈天衢收回手, 从椅子上站起身：“那我自己去。” “行行行。”莫知放下饮料瓶追上他，“我陪你去。” 主席台的楼梯口横了张长桌, 有两个女生负责审稿和统计各个班级的投稿数量。 陈天衢把手里的纸递过去，说：“高二（11）班的。” “好的。” 至少有的交差了，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一转身却又回想起刚刚操场上的那一幕。 心里的小九九冒尖又缩回，缩回又冒尖，犹豫了下陈天衢还是走回去说：“那个，我们班长马上就要比赛了，请问这种的加油稿可以吗？” 女生接过他手里的练习纸，看了一上午千篇一律的模版文，手里这篇着实是让人耳目一新，她笑了笑说：“行，我帮你拿给广播员。” 陈天衢勾起嘴角：“谢谢。” 莫知看看他又看看上楼去送稿的女生，好奇道：“什么东西啊？” 陈天衢只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传说有个十一班，有个班长不得了，每个同学得她指导，都盼望世界更美好。” 马上就要比赛，麦初在起跑线上活动手腕脚腕，广播里一本正经的男声回荡在整个操场，她轻嗤一声，嘀咕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有个好提议，请大家都起立，一起为你打打气。巴啦啦小麦……”广播里的声音突然停止，男生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朗诵，“巴啦啦小麦初，发令枪一响，会实现最美的梦想，有了友爱力量，你的速度更强……” 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僵住，麦初石化在原地，学校三个年级三个十一班，她怎么也没想到“传说有个十一班”是她们高二（11）班。 四周好似有无数道目光和嘲笑声在向她砸来，生气、羞耻、紧张、慌乱，各种情绪在体内交杂积聚，麦初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她率先锁定跑道边的乔漾，质问道：“你写的？！” 乔漾赶紧收回快咧到耳后根的嘴角，摇头摆手严肃否认：“不是我！” “那是谁？！” 砰——一声枪响刺破操场上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已经条件反射地迈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麦初拼命摆动双臂，脑子里没有两旁的对手，没有终点，没有时间，她咬牙切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谁、干、的。 “我靠，麦初你是b组第一、年级第三，牛哇。”莫知在公告栏上看完成绩，立刻把这个消息传回班级。 乔漾举起双手给她比赞：“太厉害了！” 麦初却笑不出来，她的视线一个一个扫过去，看谁都有些可疑。 “到底是哪个刁民想害朕？”她盯住陈天衢，“是不是你？” “我都没看过《巴啦啦小魔仙》。” 麦初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没看过你怎么知道？” 她用手指着陈天衢：“就是你，绝对是你。” 上午的比赛项目全部结束了，杭以安走回班级休息区域，边笑边鼓掌：“巴啦啦小麦初，谁写的啊？这么有才，太牛……” 看到乔漾在疯狂给他使眼色，杭以安用嘴型问：怎么啦？ “还能有谁？”麦初哼笑一声，“当然是我们班的文曲星、大才子，陈天衢同学啦。” “我错了。” “美初～”邹心意蹦跶着走过来抱住麦初的脖子，“走啦吃饭了。” 杭以安悄声问乔漾：“美初又是什么东西啊？” 乔漾用手掩着嘴：“美琪、美雪，美初嘛。” 走之前麦初狠狠剜了陈天衢一眼，任谁都看出来她在说：“你给我等着。” 中午回到教室，胡亮来找麦初说：“下午让值日生带两个垃圾袋下去啊，操场上全是垃圾，刚刚教导主任来说了。” “好的老师。”等胡亮一走，麦初立刻冷下脸，她抱着自己的书包对乔漾说，“咱俩换个位置，我不想坐他前面。” “啊，好。”乔漾低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别。”陈天衢卑微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想坐你后面，你是我最好的前桌。” 麦初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是想坐我后面吗？你是……” “算了。”她勾起一抹笑，“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今天没有午读课，胡亮也不在，吃完饭大家在教室里聊天打闹。 麦初和乔漾脑袋挨着脑袋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陈天衢默默看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咳咳。”麦初转身面向最后一排，抖了下手里的草稿纸，“拿去。” 陈天衢伸手接过：“什么东西啊？” “摄影师。”麦初偏了下头。 “收到！”乔漾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 麦初看着陈天衢，温柔语气问：“要不要伴奏啊？” 陈天衢扫了眼上头的内容，难以置信道：“你不会还要让我唱出来吧？” “念也行，我还给你安排了搭档呢，歌词都给你们分配好了。”麦初扯过纸看了眼，“第一句是杭以安的。” “我？” 陈天衢赶紧把纸塞到杭以安手里。 杭以安推拒道：“我不要。” “不要可以，下午我送广播站去。”麦初作势要拿回那张纸。 “不是。”陈天衢试图和她讲道理，“这种东西第一次好笑，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好笑？”麦初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很好笑是吗？” 莫知看热闹不嫌事大，招招手拱火道：“来吧！大大方方的！” 乔漾笑着告诉他：“你别急，也有你的part。” 莫知龇着的大牙一下收了回去。 杭以安深呼吸一口气，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句什么。 麦初摆摆手：“不对不对不对，重来。” 看自己是躲不掉了，杭以安心一横，豁出去道：“白白胖胖是以安！” 他念完就把纸丢给莫知：“下句你的。” “唯唯诺诺是莫知……我怎么就唯唯诺诺了？” 陈天衢：“我又哪里偷偷摸摸？”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1节 麦初抱着胳膊，大手一挥：“下面是齐唱。” 莫知和陈天衢向杭以安凑过来，三个人齐声念道：“风风光光小路上，三个吊儿郎当，一个变身大战金刚？一个顽强堪比蟑螂？一个给我一个眼神……” 莫知：“热！辣！滚～烫～” 杭以安和陈天衢齐齐转头看向他。 莫知挠挠额头，嘟囔说：“不自觉就唱出来了。” 麦初拍手称赞：“看看人家莫知多投入啊，非常好！” 围观群众卢奕辉都听呆了：“这歌还有串烧呢？” 乔漾举起手：“我想的我想的！” 杭以安和莫知觉得委屈极了：“关我们什么事啊？都是陈天衢一个人干的。” “反正你们一丘之貉，就当同甘共苦了。”麦初把歌词纸叠好收进笔袋里，转头问乔漾，“都拍好了吧？” “拍好了。”乔漾把手机还给她。 麦初满意地点点头，举着手机威胁道：“谁再敢惹我，若干年后这段视频就会出现在你们的结婚典礼上，让你们的未来老婆也见见你们这副蠢样，我说到做到。” 等她回过头去，莫知立刻又嚣张了起来：“呵，我以后结婚不叫她不就行了嘛。” “嗯？” “叫，怎么会不叫你呢，我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班长大人。” “嗯。”麦初扬起微笑，“这才对嘛。” 下午的重头戏是老师们的比赛，钱骄作为年轻老师的代表一举拿下短跑冠军，把一群男老师甩得老远，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五班同学的欢呼声。 “老师，你有项目吗？”麦初问胡亮。 胡亮摆摆手：“我没有，我跑不动。” 麦初嘿嘿一笑。 乔漾听到身后的男生们在窃窃私语：“其实格鲁跑步很有优势的。” “什么优势？” “阻力小啊。” 他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乔漾低头紧咬住下唇。 不用上课、没有作业，这一天实在太欢乐太精彩了，以至于放学时乔漾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从心底生出几分“大梦一场空”的失落感。 “乔乔。”苏桐一路朝她跑过来，“等很久了吗？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乔漾摇摇头，今天所有年级是统一时间放学的，学校门口的一整条街都堵住了。 “乔漾。”夏灿夹在父母中间，朝她挥了挥手。 夏枫明夫妇和苏桐笑着打招呼说：“假期快乐啊，国庆准备去哪儿玩啊？” “还没想好，你们呢？” “明天要回趟乡下。” 大人们忙着寒暄，夏灿悄悄给乔漾递了个眼神。 乔漾努努嘴作为回应。 “你俩用意念交流呢？”夏枫明打趣说。 杨南青和苏桐挥手告别：“我们先走了啊，有空一起吃个饭。” “诶好，再会。” “走吧。”苏桐伸手想帮乔漾拿书包，“我们先去趟超市？” 乔漾没松手：“今天没带什么书，不重。” 昨天晚上苏桐发消息问她今天想吃什么，乔漾耍了个心眼，回复说：姐姐前两天说想吃火锅。 早上乔汐又问她：“妈妈喊我今天吃火锅，是你说的吧？” 乔漾笑了笑：“那你来吗？” “我估计要六七点才下班。” “没事，我们等你。” 节假日哪哪都是人，超市楼下的停车场也被占满，苏桐只能一路往里开。 手机嗡嗡振动，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乔漾下意识瞄了苏桐一眼。 前面刚好有车主要离开，苏桐倒车给对方让路，手机还在响，她问乔漾：“怎么不接啊？谁的电话？” “喂，爸爸。” 乔凯在电话里问：“到妈妈家了吗？” “还没回家，在超市。” 苏桐打转方向盘，轻轻咳嗽了声。 “奶奶挂念你了，要我去接你。” 乔漾卷着书包带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给我。”苏桐拿走她的手机放到耳边，“喂，是我。” “让她在我这先住两天吧，我三号送她过去。” 电话很快挂断，苏桐把手机还给乔漾：“你爸说三号早上来接你。” “哦。” 苏桐拔走车钥匙，拉开车门说：“走吧。” 平时每天都在学校里，乔漾都记不清上次来超市是什么时候了。 “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啊。”苏桐推着购物车，“你姐姐喜欢吃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紫薯丸？” 乔漾拉开冰柜的门：“糯米紫薯丸。” “对对。” 乔漾站在货架前，看看哪个都馋，不知不觉购物车就快堆满了。 “我想再拿一打可乐。”她回头对苏桐说。 “去吧。”苏桐看出她今天心情不错，随口问，“运动会有参加项目吗？” “没，我体育不好。” “你是不爱动。诶对了。”苏桐停下脚步，“你认不认识麦初啊？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认识啊。”乔漾把可乐搬到购物车里，“我同桌。” “你同桌啊？这么巧。”苏桐惊喜道，“她妈妈是我客户，那天正好说到这个，她说她女儿也在一中，也是文科班的。” “你的客户？”乔漾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提高声音问，“麦初爸妈要离婚？” 苏桐摇摇头：“是要离婚，但应该不是她爸妈吧，是和二婚的丈夫，闹得还挺难看的。” “啊？”乔漾愣住。 苏桐也不想在小孩面前说太多，及时打住道：“你就当随便听听，不用放心上。” “你姐姐喜欢吃辣的，另一半你要番茄还是菌汤？” 乔漾回过神，迈步跟上苏桐：“都行。” 苏桐挑了两包火锅底料放进车里：“差不多了，去结账吧，问问你姐姐下班了吗。” “好。”乔漾拿出手机给乔汐发消息。 “吴昊还在宁市吗？你姐平时跟你说吗？” “嗯。”乔漾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扶着购物车说，“听说准备读博了。” 苏桐点点头：“他俩倒是挺稳定的，好多年了。” 过了会儿她又问乔漾：“那姐姐有没有说以后打算待在哪儿啊？” 乔漾摇头：“好像没提过。” “吴昊就是宁市人。”苏桐喃喃自语，“估计不会愿意来我们这边发展。” “这边空，排这队吧？”乔漾回头问苏桐。 “好。” 叮咚—— 乔漾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起身：“来了。” “好香啊。”乔汐一进门就说，“在电梯里都闻到味道了。” 乔漾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过去：“吃吗？” “不吃。”乔汐放下手里的礼盒，“你也少吃点，吃多了上火。” “知道了。” “汐汐。”苏桐从厨房里走出来。 “嗯。”乔汐指着椅子上的东西，“单位发的蛋黄酥，拿了一盒给你。” “好。” 上次吵完一架，母女俩面对面还是有些尴尬。 乔汐转头去找乔漾，捏了捏她的脸颊问：“国庆作业多不多啊？” “多，多死了。” 开饭前苏桐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干红，问乔汐：“陪我喝点吗？” “我开车来的。” “不然今天就住这嘛，睡衣穿我的好了，洗漱用品也有新的。”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2节 “明天早班，算了吧，这边离医院太远了。” 乔漾偷瞄了眼两人的表情，出声问：“锅开了吗？可以下了吧？” “可以了。”乔汐端起一盘肥牛，“给你下这边？” “嗯嗯。” 苏桐把红酒瓶放回柜子里：“尝尝咸淡，我就放了一半底料，不知道味道够不够。” “可以的。” 母女三个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苏桐听着她们两个女儿聊天，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乔汐吃过饭就准备回家了，走之前叮嘱乔漾说：“晚上早点睡觉啊，作业也早点开始做，不要等最后一天晚上熬夜补。” “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乔漾扒着门框挥挥手，“拜拜。” 苏桐笑了笑说：“感觉她更像你妈。” 国庆返校之后就是月考，上次的摸底考乔漾排在班级中下游，姑且还能用没有复习开脱，这次是正式的阶段性考察，她不想再出现排名暴跌的情况。 假期的前两天她放任自己一觉睡到下午，连书包拉链都没打开过，但一想到班级里那群卷王连暑假都在偷偷学习，乔漾躺不住了。 最近胡亮的上课节奏放慢了许多，基本都是前半节上新课，后半节出些典型的例题给他们当场做，顺带检查一下大家的理解程度。 下课后她有不懂的麦初也都会再讲解一遍给她听，乔漾总算慢慢在立体几何上摸清了头绪。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苏桐推开房间门，看到乔漾坐在书桌前，“在做作业呢？” “嗯。”乔漾夹了片薯片塞进嘴里。 苏桐放下果盘：“我明天早上要见个委托人，爸爸来了你就自己下去啊。” “好。” 苏桐摸了摸她的头：“乖，做完早点睡觉。” 手机屏幕亮起，乔漾脚踩在椅子上，点开夏灿发来的消息。 夏灿：上号！ 乔漾只是偶尔陪着她才玩一玩，她对游戏没多大兴趣，也玩得不是很好，打字拒绝道：不上，我在我妈家，没电脑。 夏灿：手游也行。 乔漾：我要做作业。 夏灿：？ 夏灿：不是后天才回学校吗？ 乔漾：马上月考，我要复习。 夏灿：。。。 夏灿：你热爱学习的样子让我好陌生。 “灿灿，我们出去了啊。” “哦。” 杨南青推开她的房门：“要给你带什么夜宵回来吗？” “不用，我不是很饿。” “那我们走了啊。” “知道了。” 听到家门落锁声，夏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直奔书房。 她弯腰在主机上摁下开机键，兴奋地搓了搓手。 显示屏亮起光，一串串代码从屏幕上弹出，最后停留在一个输入框上，夏灿的笑容凝固住。 开机密码？她紧锁眉头，在键盘上尝试着输入001118，摁下回车键后音响果然发出一声警告音。 “那是什么啊？连个提示都没有。”夏灿气愤地哼了一声，把电脑关机。 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她踢掉拖鞋倒在被子里，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玩不了电脑，只能退而求其次，夏灿翻了个身，点开同类型的手游解解瘾。 好友列表里有不少人在线，她往旁边瞄了眼，居然看到了许长溪的名字。 他顶着蜡笔小新的头像，游戏id叫“老衲法号不仁”，夏灿原本想点开他的主页看看他的近期战绩，没成想手一滑直接点到了邀请。 她提起一口气，希望对方拒绝或直接无视，可偏偏两秒后那个露着屁股趴在水面上的野原新之助赫然出现在了她的头像旁边。 夏灿握着手机不知所措，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想法。 要不踢出去？不太礼貌吧？那要开口说点什么吗？还是直接退出房间？ 大概是看她一直没动静，许长溪在公屏里发消息问：不开吗？ 那就将错就错吧，夏灿摁下右下角的【开始匹配】。 进入游戏后其他三位玩家很快锁定了自己的游戏角色，夏灿看了眼，还剩辅助和射手位，射手是游戏的主要输出，也是她最常玩的分路，但今天她一下子不太敢选。 耳边响起一阵杂音，许长溪说：“你先选吧。” 夏灿也急忙打开组队语音，告诉他：“我不知道选什么，你玩什么？” “我都行，没事，你想玩什么玩什么。” “好。” “你想要什么辅助？” “来个硬辅吧。” “行。” 夏灿把手机拿远，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小心点，对面中路不见了，应该来抓你了。” “好的。”夏灿清清嗓子，她这人越紧张就越想开口说点什么，“那个，你不忙啊？你平时不用训练什么的吗？” “今天不用。” “哦。”夏灿抿了抿唇，“你上次说腿是老毛病，是因为游泳吗？” “其实是膝盖，小时候摔过，有旧伤，泳池水凉，训练久了容易关节积液。” “哦，这样啊。”关节积液，夏灿头次听说这个名词，听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 “许长溪。” 听到那头有人在跟他说话，她抿唇屏住呼吸。 “老妈问你吃不吃凤梨。” “吃。” “那你等会下来。” 夏灿听出和他说话的人是许恩霖，不禁心生疑惑，兄弟俩这不是关系挺好的吗？那干嘛在学校装不认识。 她一分神就没注意屏幕，操作的英雄被对面打野击杀倒地。 “怪我怪我。”许长溪懊恼道，“治疗交早了。” “没有，我的锅。”夏灿打起精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游戏上。 十分钟后对决顺利结束，看着敌方水晶破裂，许长溪欢呼了声：“nice！” 夏灿悄悄松了口气，一局匹配赛打得她手心里全是汗。 “那个，我下了啊。” “行。”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想也没想就说了句，“你吃菠萝去吧。” 许长溪哈哈笑了声：“拜拜。” 他退出房间后夏灿也下线了，整个国庆假期乔漾都不在家，没人陪她玩，游戏都变得没意思了。 好友进了重点班后似乎良心发现了，夏灿倒也想洗心革面，但有句老话叫狗改不了吃x，不出意外今年她也把假期作业全部拖到了最后一个晚上。 夜晚十点，夏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做完这张就睡觉，明天起床再补剩下的。 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她抬眸瞥了眼，居然是许长溪发来的，非常简短的两个字加一个问号：打吗？ 手边还有好几张空白试卷，夏灿实属是火烧屁股了，坦白说：不打，我在补作业。 许长溪：哦哦，我也要补。 过了会儿对方又问：你物理做了吗？ 夏灿慌忙回复：别抄我的！我物理很烂！ 许长溪：不是，我就问问你最后一道是多少，我不太确定。 夏灿抽出物理试卷看了眼：最后一道我没做出来。 许长溪：？ 许长溪：不是套公式就行了吗？ 夏灿挑起眉毛：给我看看你怎么做的。 许长溪发了张图片过来，男生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好在还算清晰。 夏灿拿出草稿纸，照着他的答题思路自己算了遍，得到的取值范围也是大于等于3小于等于8。 她告诉许长溪：应该是对的。 许长溪回了个ok的表情。 夏灿把刚刚算好的答案抄到卷子上，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她打开置顶聊天框，发消息问乔漾：许长溪成绩怎么样？ 乔漾直接回了个语音申请过来，夏灿戴上耳机摁下接听。 “喂。”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3节 “你还没睡啊？” “补作业呢。” “你怎么突然问起许长溪了？” “就，随便问问。” 乔漾打了个哈欠：“你知道以前我们班主任怎么说他的吗？” 夏灿知道她们高一的班主任是个特别爱阴阳怪气的中年男老师，好奇道：“怎么说的？” 乔漾捏着嗓子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我们许长溪同学啊，这个游泳非常厉害，像鱼一样，还是美人鱼，为什么是美人鱼呢？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是因为啊，每次上课我一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不说话，怎么，你的声带也被换给老巫婆了？” 夏灿愣了两秒，仰头发出一阵爆笑。 “不过能考上一中人肯定是不蠢的。”乔漾说，“就是感觉他心思不在学习上。” 夏灿点点头：“毕竟人家还要练游泳，精力有限嘛。” “嗯？夏灿。” 突然被叫大名，夏灿心脏一颤：“干嘛？” “怎么感觉你老在帮他说话啊？” “我哪有。” 乔漾又打了声哈欠：“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困死了。” “睡吧睡吧。”夏灿抽出一张新卷子，“姐们还要战斗。” 四天半的假期一晃而过，奶奶家在乡下，吃过午饭乔凯就把乔漾送回学校了。 下车前他从皮夹里取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女儿：“拿去充饭卡，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啊。” “知道了。”乔漾把钱塞进口袋里，拉开车门说，“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有事就给爸爸打电话。” “知道了。” 班级里已经来了一大半人，邹心意站在讲台边喊：“最后一排的同学起来收一下英语作业。” 陈天衢去语文老师办公室了，杭以安只能向乔漾求助：“亲爱的前桌，能不能帮我收一下？” 乔漾回过头，他正埋头在补数学作业：“好吧，你的呢？” 杭以安指了下桌角：“都在这里。” 乔漾在那沓平整的仿佛刚发下来的试卷堆里抽出英语练习卷：“你不会都是刚刚来了才补的吧？” “嗯，我十一点就在教室了，午饭都没吃。” 乔漾为他比了个赞：“你牛。” 发现杭以安的试卷上都没有名字，她回过头从笔袋里取出黑笔帮他写上。 一直到第一节 课的预备铃响麦初才走进教室，政治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座位。 “我们组的作业已经交给课代表了，你等会自己去交一下。”乔漾小声告诉她。 “okok.”麦初大口喘着气，拉开书包拉链拿出政治书。 陈天衢问她：“你睡过头了啊？” “没有，高架上堵死了，我刚从苏市回来。” 乔漾偏头看了麦初一眼，自从无意中得知同桌的家庭状况后她心情就有些微妙。 不过月考在即，她也没太多心思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 最近班里女生连课间都安静坐在座位上学习，一向嘻嘻哈哈的男生们都不好意思太闹腾了。 “麦初。” “干嘛？” 陈天衢提议说：“我们来赌这次谁总分高吧。” “赌谁和谁的？” “我和你的。” 麦初知道他是上次输了后心里一直不服气，她才不上这个当，拆穿道：“我才不，到时候你押我赢，你分高你考得好你高兴，我分高你赢钱你也高兴。” “那这样嘛，你跟乔漾的总分和我跟杭以安的总分比，让其他人来猜谁会赢。” 麦初点点头：“这个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乔漾眼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风暴中，摇头拒绝道：“别，这样我压力很大的，我不想害你输。” “那就换一下。”麦初指着杭以安说，“我跟杭以安一组，你跟陈天衢，这样还平衡一点。” 乔漾看向左后方的人，对方也在看她，两个人对视了会儿，陈天衢开口说：“你别故意考差害我输啊。” “我才不会！” 这场莫名其妙的荣誉之战由莫知担当裁判，卢奕辉担当统计员，发展到最后几乎全班同学都参与了投票，不知道谁又传到了隔壁十二班那儿，他们班嚷嚷着也说要加入进来。 晚自习麦初翻着本子上记录的名字，把猜她赢的人一个一个记在心里，以后这些同学就是她的好朋友。 “嘿嘿。”麦初举起本子朝陈天衢得瑟，“看到没？许恩霖也押的我，我有年级第一保佑，赢定了。” 陈天衢冷笑道：“小心物极必反。” 这几天一下课杭以安就被麦初摁在座位上查漏补缺，眼看着明天就要月考了，乔漾回头问陈天衢：“你就没什么要传授我的吗？” “你想要什么？” 乔漾伸出双手说：“你作文素材本给我看看呗。” “什么东西？” “就是摘抄本，我想看看你平时积累的好词好句。”她早就想看了，之前一直没好意思问。 “你确定？” 乔漾两眼亮晶晶的，点头说：“嗯。” “好吧。”陈天衢找出摘抄本放到她手上。 乔漾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表面看来，对先人悠缓生活的推崇无可厚非，可实际上，这折射出当代人眼光的狭隘，对于抱持着这种眼光的人，我称他们为“蒙目的精神古人”。何为“蒙目”？束缚眼光也……】 乔漾越看眉头越紧，这不是前两周她写的那篇作文吗？因为被于梅打了56分所以也发了复印卷下来给同学们看。 她一目十行跳着往下，翻页后整个人彻底懵了。 “开学一个多月了。”乔漾愣愣抬起头，“你就写了两页摘抄啊？” “啊。” 麦初和杭以安用手捂住嘴好不让自己笑出声。 “莫知。”乔漾转过头喊，“我也要押麦初她们组赢。” “诶。”陈天衢着急道，“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啊。” 第17章 月考卷 江苏高考卷只算语数英三门主科的总分, 其余两门副科另评等级。 麦初根据他们四个人的平均水平算了算，想赢还真不好说，毕竟语文可比数学英语好拉分多了, 这两人要是再超常发挥写篇高分作文出来, 她就算多做对半道数学大题都没用。 这几天杭以安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因祸得福, 他原本压根就没把月考放心上，因为这场赌约他开考前的五分钟都被麦初拉着在背英语常用俗语。 “throw away the apple because of the core.” “呃……”杭以安翻眼往天上看, “因噎废食！” “对！” 监考老师喊他们入场，麦初握拳为两人打气：“加油！我们一定行！” 杭以安目光坚定, 重重点头：“嗯！” “去吧，皮卡丘。”麦初拍拍他。 乔漾和杭以安被分到同一间考场, 看着那两人团结一心的样子，她更加后悔自己要换组的决定。 “早知道就跟着麦初了。”乔漾低声嘟囔，还能有学霸一对一辅导呢。 “喏。” 胳膊被人轻碰一下，乔漾回过头。 陈天衢手里拿着一瓶橙色饮料, 她伸手接过，还是热的。 “加油啊。”陈天衢的考场在楼上，他边往后退边看着乔漾, 说，“好好考，别有压力。” 乔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可可燕麦奶，弯唇笑起来。 好吧, 她的组长也不错。 为了把悬念留到最后, 麦初严令禁止他们考完后在班级里对答案，也省的影响了选手心态。 十号下午考完历史和政治, 晚自习学校照例安排了全年级去报告厅看电影。 乔漾还是坐在了老位置，灯光逐渐暗了下来, 麦初打了声哈欠，把卫衣兜帽套在头上，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空气里飘来一阵炸物的香味，乔漾看向右边问：“谁在吃汉堡啊？是不是杭以安？” 身边的陈天衢“嗯”了一声。 “好香。”乔漾捂住肚子。 “晚饭没吃饱？”陈天衢问她。 “就没吃。”下午最后一门是政治考试，铃声不响笔不停，累得乔漾毫无胃口。 “饿吗？”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4节 “还行。” 陈天衢抬起胳膊：“我口袋里好像有包奥利奥。” “没事，不用。” 陈天衢还是拿出来递给了她。 “谢谢。” 大屏幕亮起光，这次学校挑了部高分励志电影。 “终于不是纪录片了。”乔漾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用手托住下巴。 “这什么电影啊？”隔座的莫知在问。 天真的乔漾还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回答说：“《摔跤吧爸爸》。” 她刚开口陈天衢就想阻止：“别理他。” 乔漾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听到莫知笑嘻嘻地应了声“欸”。 “……” 电影快结束时麦初终于醒了，她摘下帽子伸了个懒腰，问乔漾：“几点了啊？” 乔漾抬起手表看了眼：“数学晚自习快下课了。” “太好了，今天后半节是谁看班啊？” “余老师吧。” “梅梅还是月英？” “月英。” 片尾字幕滚动播放，报告厅里重新亮起灯，莫知扬声喊：“大家先别急，等前面的班级走了我们再走。” 两侧的过道里挤满了人，陈天衢回头问乔漾：“我跟杭以安去小卖部，你要吃什么吗？” “不用了。” 麦初挽住乔漾的胳膊：“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啊？” “那你要吃什么？” 麦初微微一笑：“我也不用。” 她们还没到教室门口就听到班里女生在哀嚎，乔漾收紧呼吸，害怕道：“不会是数学成绩发下来了吧？” 麦初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点点头说：“很有可能哦。” 乔漾隔着窗户往里看了眼，课桌上一片白花花的答题卷，同学们的面容或悲或喜，她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麦初抓住她胳膊问：“你去哪儿啊？” “厕所！” “那我也去。” “啊啊啊。”乔漾捂着脑袋不愿面对，“怎么这么快就批好了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这群数学老师也太敬业了吧，昨天下午才考完今天就出分了。” 女厕所里果不其然人满为患，好在乔漾和麦初也不是真的尿急。 她俩在这层楼晃荡了一大圈，回教室时刚好撞上从小卖部回来的杭以安和陈天衢。 “数学成绩发下来了。”麦初说。 杭以安从嘴里拿走吸管：“我去？这么快？” 陈天衢率先迈步走进教室：“去看看。” 莫知和卢奕辉就在等他们四个回来，把桌子当鼓面，边快速敲打边喊：“热烈欢迎四位壮士登场！” “你们看了没啊？”陈天衢问。 莫知点点头。 麦初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卢奕辉评价说：“只能说恭喜班长先下一城。” “yes!”麦初冲回座位拿起自己的试卷。 “我一百三十六！” 陈天衢也翻开试卷：“一百三十七。” “一百二十九。” 只剩乔漾了，听着前面三个数字她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我，我不敢看。” “没事。”反正已经知道结果，陈天衢安慰她道，“后面还有两门呢。” 乔漾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翻过试卷：“一百……一百二十二？！”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我居然有一百二十二诶！” 麦初为她鼓掌：“你进步了！” 陈天衢立刻在心里算了算分差：“六分，还行。” 语文是他和乔漾的强项，赢面还是很大的。 快上课了，余月英抱着书和资料走进教室，他们赶紧噤声坐回座位上。 “把作业拿出来做吧，今天的考试卷放放好，明天课上讲。” “乔漾。”身后的男生轻声喊她名字。 “嗯？” 陈天衢递给她一条巧克力。 麦初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问：“怎么我没有啊？” 陈天衢知道她是故意的，解释说：“她没吃晚饭。” 乔漾作势要掰一半给麦初：“你要吃吗？我分给你。” “不用不用。”麦初摁住她手，“我已经吃饱了。” “谢谢啊。”乔漾才想起还没跟陈天衢道谢。 男生把政治讲义叠好，单手拨开笔帽：“不客气。” 第二天一早就是数学课，胡亮用胳膊夹着书从后门走进教室。 麦初坐在座位上，正悠闲地剥着香蕉皮，嘴里还哼着小黄人主题曲。 “ba-ba-ba， ba-banana， ba-ba-ba……” 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麦初抬起头，这才发现刚刚从她们桌前经过的胡亮一路都在盯着她看。 她手里举着半根香蕉，四目相对，只能朝胡亮咧了咧嘴角。 “他来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啊？！” 乔漾拿出数学错题本，憋着笑说：“我咳嗽了，但你太沉浸了。” “成绩都看到了吧？这次的月考卷很简单啊。”胡亮站上讲台，“我们班平均分快一百三，听说隔壁十二班平均分好像有一百四呢。” 乔漾嘴角抽动，总分不是才一百六吗？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当然，我们也用不着跟理科班比，总体还行。”胡亮挑了一只粉笔拿在手里，“正确率高的题目我就不讲了，错了的自己订正。” 乔漾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答题卷，安慰自己说：跟自己比就行，有进步就很棒了。 下节课是语文，铃声一响陈天衢就起身去办公室找于梅了。 乔漾拿起桌角的保温杯，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语文不会也这么快就批好了吧？” “应该不会吧。” 陈天衢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沓书，他把东西放到讲台上，按人头数分发给每组的第一排同学。 “陈天衢。”杭以安喊他，“语文成绩出来没啊？” 陈天衢摇摇头。 乔漾松了口气：“太好了。” “这什么啊？”麦初拿起杂志举到眼前，“《朝露》。” “学校订的。”陈天衢拉开椅子坐下。 “可以可以。”麦初兴致勃勃地翻阅起来，“今天晚自习有东西看了。” 乔漾回过头问：“这节课讲试卷吗？” “让我开投影，应该上新课吧。” 走廊里响起熟悉的高跟鞋声，陈天衢又说：“不过梅梅心情不是很好，好像这次考得很差。” “啊？”乔漾心凉了半截。 “杂志都拿到手了吧？有多的吗？” 陈天衢指着讲台说：“多了两本放上面了。” “行。”于梅举起手里的杂志，“这是学校给你们订的新杂志，里面的文章可读性还是很高的，建议有时间都好好看一下，现在先翻到最中间的那页。” “征文比赛。”麦初倒抽一口气，“不会是要让我们写吧？” “先说一下，这是这个礼拜的周末作业，但是先不要写在他给的纸上，等会课代表会发作文纸下去。等你们写完我都看过一遍，我觉得可以定稿了你们再抄上去，到时候学校会统一给你们寄出去的。” “前天刚写完一篇这个礼拜还要写啊。”麦初小声嘟囔，“我能不能不参赛啊？” 陈天衢伸出手：“两百块我帮你写。” 乔漾立刻说：“一百八我帮你写！” 陈天衢气结：“你。” “那我一百五。”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5节 麦初哼笑一声道：“继续，降到十块一篇我就要。” 杭以安说：“十块一篇我也要。” “你们想得美。” “五十。”麦初伸出五根手指，“干不干？” 陈天衢在内心斟酌片刻，点头说：“行。” 答题卷还没有批好，这节课于梅先上新课。 不过下午的英语课就没那么轻松了，沈丽云一进教室就说：“把昨天的答题卷拿出来，还没出分，我先报一遍答案啊，你们可以自己算一算。” 英语试卷大部分都是选择题，任务型阅读只用填十个单词也可以立即知道对错，最后的作文分数分差也不大，对完答案后他们基本可以估算出自己的总分。 “怎么样啊？”乔漾偏过头问。 麦初转着笔回答说：“我感觉我应该有一百零五吧。” “我差不多一百左右。” 她俩转头看向后座的男生，用眼神询问情况。 杭以安眉头紧皱：“嗯……” “等出分了再说吧。”陈天衢也面色凝重，“现在有点难说。” 乔漾心里一喜：“不会前面全对吧？” “哈。”麦初笑了。 第18章 反比例 最近陈天衢有事没事就往语文办公室跑, 每次进门都是一句：“老师，分数出来没啊？” 于梅看他这么关心成绩，笑着问：“这次考得特别好？” 陈天衢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于老师, 这是你们班的答题卷。” 陈天衢眼睛一下子直了。 “都分好了啊？” “对, 应该没有少的。” “行。” 陈天衢等不及了, 伸出手说：“老师我拿去发了吧。” “先等等。”于梅翻了翻手里的试卷，“我要看看你们班的答题情况, 默写本批好了，你先搬回教室吧。” “哦。”陈天衢伸长脖子瞄了眼, 只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张是119分。 他捧着默写本一只脚刚踏进后门，卢奕辉立刻喊“回来了！回来了！”, 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陈天衢站在门口愣了一愣。 “语文成绩出来没？” “出来了。” “怎么样啊？” 陈天衢耸肩：“我不知道，梅梅没给我看。” 乔漾一把抓住麦初的胳膊，心脏突突直跳：“我中考查分都没这么紧张。” 麦初拍拍她手背：“没事, 该来的总要来的。” 哒、哒、哒，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漾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 大家也察觉到于梅这几天都冷着脸, 教室里默契地安静下来。 “莫知。”于梅一走进教室就问，“莫知呢？” 莫知举起手：“老师我在这。” 于梅把答题卷递给前排女生让她们帮忙分发，她走下讲台，看着莫知问：“你文言文第二句翻译怎么写的, 还记得吗？” 莫知找出考试卷, 小心翼翼地看了于梅一眼。 于梅站到他课桌旁边，抱着手臂说：“你先读一遍原句。” 莫知清清嗓子, 举着试卷放声朗读：“邑有成名者，操童子业, 久不售。” 其他同学也把考试卷翻到文言文解析的部分，于梅继续说：“你再读一遍你写的。” 莫知把脑袋埋到试卷后，声音越来越小：“县、县里有个有名的人，贩卖小孩为生，很久没有卖出去。” 噗一声，杭以安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陈天衢缩着身子往墙边躲。 麦初和乔漾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先没忍住漏了声。 顷刻间教室里一片混乱，有前排女生没听到莫知的答案四处询问的，陈天衢抽了一沓纸擦身上的水，卢奕辉抱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麦初笑倒在同桌怀里，乔漾眼泪都出来了。 于梅又气又好笑，揪了下莫知的耳朵：“我批卷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理科班写的，没想到是你啊。这句有地方不会翻译，那你整篇文章总大致看得懂的吧，主人公一个读书人，怎么就去搞人口贩卖了啊？” “陈天衢。”她看向旁边的男生，“你怎么翻译的？” 陈天衢揉了揉笑到发酸的脸颊，举着试卷站起身说：“县里有个叫成名的人，参加科举考试，很久都没考中。” “对嘛，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于梅回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重点字词，“童子业是什么意思啊？童生试，就是说这个人在读书，准备考秀才。” 莫知这才知道自己的答案有多离谱，忍不住哼哧哼哧笑起来。 “我靠兄弟你真的。”卢奕辉为同桌惊人的想象能力鼓掌，“人才。” 莫知挠挠脑袋：“我考试时候觉得挺对的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插曲把乔漾的紧张情绪全部搅散，前排女生陆陆续续把答题卷传了过来，她才恍然回过神，脸上的笑容又一瞬僵住。 “哇，你又有一百三。”麦初把试卷递给陈天衢。 “这次的分数不太理想啊，其实题目不难的，还是缺少练习，尤其是阅读理解，有一道题我们班的得分都不如他们理科班，都给我好好反思。”于梅站在讲台上说，“最高分唐芊芸一百三十二，还有一个陈天衢一百三，就这样。” “你多少？”麦初问乔漾。 “一百二十七。” “我一百二十三。”麦初回头问杭以安，“你呢？” “一百一十八。” 麦初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算分差：“妈诶，怎么瞬间就落后十分啊？” 乔漾抿唇偷笑，太好了，这么大的分差，就算算上英语成绩麦初她们应该也很难翻盘了。 “要不把历史和政治也算上？”杭以安提议。 “别。”麦初说，“我们就比三门主科。” 英语试卷是读卡器批阅的，试卷上没有分数，下午英语课前邹心意把成绩单贴在教室公告栏上，对同学们说：“分数在这边，大家可以自己看一下。” “去看看去看看。”麦初拉着乔漾起身。 那个角落已经围了不少人，她俩挤不进去，只能问前面的杭以安：“怎么样啊？看到没啊？” “按成绩排的。”杭以安努力踮着脚，“我在找你们的名字。” “麦初，106。” 和她自己估的差不多，乔漾刚要开口，就听到杭以安说：“乔漾你一百。” “正好一百？” “对。” 一下被追回了六分，乔漾不免有些担心，陈天衢的英语应该再怎么样都比杭以安高一些吧。 “我九十三。” “陈天衢呢！” “八十……八。” 乔漾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杭以安伸出手从陈天衢名字那栏平移到最后的总分：“对，八十八。” 麦初看完自己的分数就回座位了，乔漾还是不相信，等前面的同学散开，她站到公告栏前，在名单上找到陈天衢的名字。 “真八十八啊？”乔漾想不通，“怎么回事啊……” 陈天衢回到教室，问他们：“英语成绩出来了？” 班里平均分都有九十二点几，乔漾轻声对他说：“你英语好像考砸了。” “多少？” “八十八。” “没考砸啊。”陈天衢说，“还可以，比我自己估的高。” 胜负已决，麦初藏不住笑脸，告诉乔漾说：“你知道什么叫‘反比例陈天衢函数’吗？” “什么？” “呃……”麦初看向莫知，“莫知，你解释给她听。” “就是以陈天衢的语文成绩为x轴，英语成绩为y轴。”莫知一边说一边在空中比划，“y是x的反比例函数，在零到正无穷的区间内单调递减。” “……” 陈天衢在纸上算了算他们四人的总分：“就差一分啊？唉，惜败、惜败。” 乔漾攥紧拳头，缓缓回头看向左后方的男生：“陈天衢同志。” “啊？” “您的大脑国土领域意识真强。”乔漾说着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陈天衢指着自己问：“她是不是在骂我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6节 麦初率先反应过来，噗嗤一声乐了：“妈呀，乔漾你好会羞辱人啊。” 女孩圆脸杏仁眼，戴上圆框眼镜后还有点像樱桃小丸子的好朋友小玉，平时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这是陈天衢头次见乔漾生气的样子，还是因为自己，他缩着脖子含着肩膀躲到杭以安身后。 “对不起嘛。”他举起手发誓，“我真的有努力在背单词了。” 乔漾塌下肩膀，摇摇头说：“你也不用对不起啦，我总分还比你低呢，说起来也是我拖后腿。” “没有。”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莫知双手捧着一顶用草稿纸做成的潦草版皇冠朝麦初走来。 “这是在干嘛？” “给你颁奖啊。” 麦初无语道：“那你哼什么婚礼进行曲啊？” “哎呀都差不多。”莫知晃了晃肩膀，“快点快点，我跟卢奕辉做了一节课呢。” 麦初不情不愿地把脑袋伸过去。 陈天衢幸灾乐祸道：“突然感觉输了也挺好的。” 乔漾从书包里拿出胶片机想给麦初拍下来：“别动别动，笑一下。” 杭以安问：“我怎么没啊？” 麦初见状赶紧摘下纸皇冠丢给他：“送你了。” 这场月考对决以皆大欢喜的结果落下了帷幕，班级里的气氛刚松懈两天，胡亮就提醒说：“期中考试也快了啊，这次是全市统考，听说就在十一月初。” 乔漾问麦初：“期中考试结束后我们是不是又要开始学那四门副科了啊？” “好像是的。” 乔漾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数理化永远是她的一生之敌。 “不过研学也快了吧。”麦初说。 “什么研学？” “就是大家一起去实践基地住个四五天，听说附中这个礼拜就出发了。” 乔漾眼里亮起光：“那不就是秋游吗？” “算是吧，反正不用上课考试。” “太好了！” “麦初、乔漾。”林书靖喊她俩说，“胡老师让你们去趟办公室。” 乔漾心中警铃大作：“找我们干什么啊？” 麦初也摸不着头脑：“我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 “老师，我们来了。” 乔漾双手交握，默默跟在麦初身后。 “最近班里还好吧？”胡亮问。 麦初张口即来：“挺好的啊，大家都很爱学习，非常团结友爱。” 胡亮从桌面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她俩：“这个你们看看。” 麦初接过单子，乔漾把脑袋凑过去，上头是一份关于高二年级秋季研学活动的通知。 “要去玩啦？”麦初按捺不住激动。 胡亮瞪她一眼：“什么去玩，这叫研学，是为了提高你们的综合素质，培养你们的实践能力。” “嗯嗯。”麦初收回嘴角。 “正好你们一个班长一个文娱委员，又是同桌，有两件事情要你们负责一下。”胡亮交待说，“一个是要订一套班服，麦初你统计一下大家的尺码，短袖就行，款式图案什么的我也不懂，反正你们看着办啊，价格不要太贵，订的时候给我也订一件。” “好的老师。”麦初点头记下。 “还有一个就是研学最后一天有汇报演出，相当于文艺晚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胡亮看向乔漾，“乔漾你去问问班里有没有想表演的，不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唱唱歌弹弹琴那种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 “去吧。”胡亮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有问题再来找我。” 从办公室出来麦初恨不得原地跳首舞：“太好咯～去玩咯～” 乔漾却一下子有了心事，担忧道：“会不会没人愿意上台表演啊？” “嗯……”麦初点点头，“很有可能哦。” 第19章 下雨天 “大家安静一下。” 等同学们都抬头看过来, 麦初问站在一旁的乔漾：“你先说？” “好。”乔漾站到讲台上，牵起唇角问，“那个大家, 研学的最后一天会有一个晚会, 有谁想要上台表演节目吗？” 听到研学底下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可她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举手。 意料之中的结果，乔漾抿了抿唇, 又说：“唱歌弹琴都可以的，也可以几个人一起出一个节目。” 还是无人理睬, 她抬头看向麦初求助。 “邹邹。”麦初朝邹心意勾勾手指，“要不还是你？” 邹心意用手臂比了个叉, 拒绝说：“我就那么一首唱得好，元旦已经表演过了。” 除了麦初和后排的两个男生，乔漾和班里的其他同学都不是很熟，也不清楚谁有什么才艺, 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难道要她自己上吗？ “真的没有人愿意吗？什么节目都可以的。”乔漾鼓起勇气做最后的挣扎。 角落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女孩满怀希望的目光里陈天衢站起身，指着邻组说：“莫知说他想上去跳舞。” “你滚, 我没有！”莫知操起手边的笔袋砸向他。 “……”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扭打在一起，乔漾真想把手边的黑板擦也砸过去。 “别理他们。”麦初站到她身边，“这几个货难登大雅之堂，真报名我还不让他们上去丢人现眼呢。” “怎么办啊？”乔漾想哭。 “你会唱歌跳舞吗？” “四肢无力, 五音不全。” “我也。” “你在找人出节目吗？”林书靖抱着一沓数学试卷走上讲台。 “对。” “没人的话我可以去跳舞。”林书靖说, “就是不知道学校让不让。” “让让让！”要不是怕吓到人家，乔漾简直想抱住她亲她一口, “你自己准备好音乐拷在u盘里，到时候别忘了带就行！” 林书靖笑着应：“好的。” 了却心头一桩大事, 乔漾转头对麦初说：“还是女生靠谱。” “她准备跳什么舞啊？” 乔漾摇头，林书靖皮肤白皙，中庭偏长，五官和气质都很有古典美，她猜测说：“那种中国舞？或者芭蕾？” “反正有人表演节目就行。”麦初搭着她的肩走回座位。 夏灿的月考成绩不是很理想，上周六开始就被杨南青送去老师家里补课了。 今天乔汐在医院值班赶不过来，乔漾只能自己打车回家。 一出教学楼才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雨，她撑开折叠伞，喊站在屋檐下的麦初说：“我撑你到校门口吧。” 麦初把书包抱到怀里，钻到乔漾伞下问：“你怎么回去啊？” “我今天自己回家，你有人来接？” “嗯。” “那我陪你等好了。” 雨天校门口更加拥堵，花花绿绿的伞挤满了上空，乔漾努力缩着肩膀，胳膊还是被淋湿了，衣服黏在皮肤上，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 “靠，不是吧。” 乔漾掀眸看向麦初，又循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到一个精致优雅的漂亮女人。 她长发卷曲，穿着一身西服套装，黑色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走路时两侧的珍珠耳环一晃一晃。 想到麦初的家庭情况，再结合她此时略带愠意的脸色，乔漾好像知道那是谁了。 “要跟我走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么？” “今天住我家吧。”乔漾一把抓住麦初的手，加快语速道，“我去帮你跟她说，好吗？” 麦初懵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说：“好。” “初初。”漂亮女人笑着朝麦初招了招手，“过来吧，你爸爸还在开会。” “阿姨。”乔漾开口说，“今天晚上可以让麦初住我家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好，只是问麦初：“你要住同学家？” “嗯，这我同桌，学校里有事要我们商量着做，我今天住她家。” 女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我问问你爸爸。” “不用了。”麦初拉着乔漾往前走，“我自己会跟他说的，你回去吧。”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7节 “那我送你们俩吧，同学你住哪儿啊？” 麦初头也没回：“不用。” “这边不好打车。”麦初走得急，乔漾不得不加快脚步，“我们走到路口那边吧。” “你家住哪儿啊？” 乔漾指了个方向：“就前边一直走，到红绿灯那边再左拐，不是很远。” 麦初说：“那我们就走走呗。” 乔漾换了只手伞撑伞：“也行，就是在下雨。” “没事。”麦初挽住她的胳膊，“你冷吗？” “我还行。” “那走走吧。” 秋雨淅淅沥沥，树叶飘落在路边的水塘里。 乔漾往旁边瞄了眼，咳嗽一声开口问：“刚刚那个，是你后妈？” 她第一次见麦初脸上出现那种嫌恶的表情。 “不算吧，就我爸的一个女朋友。” “我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心里一直憋着也难受，趁这个机会乔漾选择坦白，“她是我妈妈的客户。” “客户。”麦初抬起头，“什么客户？” “我妈是律师，专打离婚官司那种。” “哦～”麦初弯唇笑了笑，“那好巧啊。” 乔漾扯了下嘴角：“嗯。” “所以我大概知道一点你家里的事。” 麦初点点头，把手插进口袋里：“很狗血是吧？” 乔漾立刻说“没有”。 “我爸妈也离婚了。” “看出来了。”麦初说，“你放学好像都是你姐姐来接？或者是和六班那个女生一起走。” “嗯，我现在跟我姐姐住一起。” 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雨天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马路上汽车鸣笛声吵闹。 “今天估计是来接我一起去爷爷家吃饭的。”麦初仰头叹了声气，“我爸想和她结婚。” 乔漾正在想要怎么接话，麦初又说：“谢谢你啊，救了我一命。” 乔漾不解：“怎么就救你命了？” “不然晚上在饭局上我估计只想死。” 乔漾愣住，不敢相信会从麦初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姐平时工作很忙的。”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她说，“你以后周末不想回家都可以来我家住。” “好啊，你说的啊，我明天就收拾东西搬进你家。” “啊？” 麦初朝她嘻嘻一笑，用肩膀撞她说：“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了，以后想去你家会跟你说的。” 乔漾弯起嘴角，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麦初嘛。 两个人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回到家乔漾放下书包，问麦初说：“要换身衣服吗？我有一套新的睡衣还没穿过。” “好。”麦初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满墙的奖状，她问乔漾，“这都是你的奖状啊？” “我姐的多吧，我的都小学时候的了。”乔漾说，“这是我们家老房子，我爸妈离婚后就搬出去了，现在是我和我姐住。” 麦初觉得有些奇怪：“你跟着你姐啊？” “也不是，我抚养权在我爸那，但是这边离学校和医院都近，上一中之后我就搬回来了，之前是跟爷爷奶奶住一起。”乔漾把餐巾纸递给她，“高中起早贪黑，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方便再照顾我。” 麦初抽了几张纸擦头发，点点头说：“嗯，确实。” 乔漾打开衣柜，问她：“经常来接你的那个是你爸吗？” “不是。”里头的t恤也湿了，麦初捏住衣角脱下衣服，“我家司机。” 乔漾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千金大小姐，她问：“你家不会还有个吴妈吧？” “吴妈？” 乔漾解释说：“就是霸总文里的保姆。” “是有个阿姨，不过不姓吴。” 麦初走进她的卧室：“睡衣呢？” 乔漾正在换衣服，下意识护住前胸说：“椅子上。” “害羞什么。”麦初穿上长袖衬衫，系着纽扣问，“你姐还在上班？” “嗯，今天应该很晚才回来。”乔漾放下手，红着脸快速套上自己的衣服。 “晚饭你想吃什么？” “都行。”麦初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泡面也行。” “那哪行啊。”乔漾还是懂待客之道的，她拉开冰箱门看了看，“要不我给你炒蛋炒饭？” 麦初没有回答，乔漾听到说话声，她应该在和家里人打电话。 冰箱里有昨天剩的白米饭，乔漾又拿了两颗鸡蛋出来。 “知道了。” “你们吃好喝好就行了，我饿不死。” “挂了。”麦初从耳边拿下手机。 厨房里传来动静，她起身走过去，看见乔漾穿着围裙正在打鸡蛋，惊讶道：“你要做饭啊？” “嗯。”乔漾打开油烟机，“我给你炒蛋炒饭。” 看她架势还挺娴熟，麦初倚着门框说：“那我太不好意思了，住你家还让你亲手做饭给我吃。” “我也就会炒个饭。”乔漾从挂钩上取下锅铲。 眼前的画面太有趣，麦初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乔漾：“就这个姿势，别动啊。” 发现她在拍自己，乔漾赶紧把脸撇向旁边：“你拍我干嘛？” “第一次有人为我下厨，我记录一下。” 乔漾笑起来：“你这么说的话，‘吴妈’算什么？” “别说了，‘吴妈’觉得调味料都会致癌，做饭连酱油都很少放，我每天都食不下咽。” 乔漾打开煤气灶：“那不能换个阿姨吗？” “‘吴妈’就是做饭难吃了点，人很好，而且不管我。”麦初举着手机说，“之前那个什么都跟我爸汇报，烦死了。” 屏幕上方弹出好几条新消息，又是莫知在问周末作业是什么。 “诶乔漾，我们俩是不是都没有加好友啊？” “是诶。”毕竟每天都见面，完全忘记要加个联系方式了。 “你q/q号多少，报给我。” 乔漾把鸡蛋液倒进锅里，报了一串数字给她。 “加了，你通过一下。” “我手机好像在餐桌上，你帮我点一下呗，密码是0904。” “行。”麦初转身去找她的手机，“那我顺便也把你拉进我们班群里啊。” “我们班还有班群啊？” “暑假建的，人不全，都是以前班上那几个。” “哦。” 麦初把乔漾邀进群里，立刻有人发消息问：这谁啊？ 麦初拿着她的手机，帮她打字回：我是乔漾。 她刚退出群聊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我去。”麦初嘴角上扬，“要不要这么快啊。” 乔漾还在灶台前忙活，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陈天衢加你，我帮你通过啊。” “好。” 第20章 医务室 所谓大道至简, 乔漾牌蛋炒饭顾名思义，里头只有最简单的米饭、鸡蛋和盐。 她十七年来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几次也是心血来潮, 色香味不敢说俱全, 肯定不至于难以下咽。 “做好了。”乔漾端着两碗炒饭从厨房出来。 麦初拉开椅子坐下：“好香啊。” “真的吗？”乔漾从冰箱里找出一包榨菜, “你也太捧场了。” “真的。”麦初舀了一勺饭喂进嘴里，举起大拇指说, “香！” 不管里头含了多少友情分，这话听着乔漾就是开心。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8节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一连弹出来好多条群聊消息，她问麦初：“这都是谁在说话啊？” “莫知他们吧。”麦初打开摄像头对准面前的蛋炒饭, “他们可吵了，你最好开免打扰。” 乔漾翻了翻群聊消息：“我还以为你们平时都不玩手机呢。” “怎么可能。” 消息列表有好几条好友申请，乔漾挨个备注好名字，一抬头发现麦初的碗里都快空了。 “你吃这么快？” “我好像没饱, 还有吗？” “锅里还有一点。”乔漾伸出手说，“我去给你添。” 麦初站起身：“我自己来就行。” 是吴妈做的饭真的难吃，还是她的厨艺突飞猛进, 乔漾看着麦初盛饭的背影，讶异又欣喜，这哪是霸总家的大小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翰轩棋社逃出来的小燕子。 “你够吗？要不我再分你点？”乔漾端起自己的碗。 “够了够了, 我又不是饭桶。”麦初夹了一筷榨菜, 惊喜地挑起眉毛，“这个也好好吃。” 乔漾玩笑说：“你要不带两包回家？” 麦初却目光真挚：“可以吗？” “……当然可以。” 乔漾也给乔汐发了消息, 告诉她今天有同学住家里。 乔汐抽空回了条语音：“我知道了，你们俩吃了饭早点睡觉啊, 爸爸说明天早上要送两只鸡过来，给你补身体，你想红烧还是炖汤？” 乔漾打字回复：炖汤吧。 “有个姐姐真好。”麦初说。 乔漾放下手机，问她：“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还不少。”麦初掰着手指头数，“有个亲哥，大我三岁，还有一对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妹妹。” “你有哥哥啊？”乔漾忍不住好奇，“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呵呵。”麦初伸出食指摇了摇，“小时候天天吵架，后来就慢慢没话讲了，现在完全是陌生人。” “啊？为什么？” 麦初用勺子刮了刮碗底：“你跟你爸现在有话讲吗？” 乔漾摇头。 “都一样。”麦初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 “那你和你姐会吵架吗？” “好像没吵过，我俩年龄差的大，没什么可以吵的。” “所以啊，还是姐姐好。”麦初起身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撸起袖子说，“我来洗碗吧。” “没事，你放那就行。” 麦初没听她的，打开水龙头，问：“这个是洗洁精吧？” 乔漾回头看了眼：“嗯。” “ok.”麦初把碗筷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乔漾碗里还有一大半米饭，她本来就爱磨蹭，赶紧加快进食速度。 吃过饭乔漾先去洗头洗澡，她擦着头发回到房间，麦初指着床头柜上的手机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啊？” “我没看，响了一会就没响了。” 乔漾唤醒屏幕，居然是夏灿打来的，她赶紧回拨一个过去。 “喂，你打我电话啦？” “对，英语试卷我都复印好了，等会晚上拿给你？” “没事，我错题都整理过了，暂时用不到，放你那边也行。” 电话那头有些吵，乔漾问：“你在老师家啊？” “嗯，刚做完一套试卷，累死我了，你在干嘛啊？” “麦初在我家呢，我刚洗完澡。” “麦初？她怎么在你家啊？” 乔漾往旁边看了眼，回答说：“就来玩呗。” “哦，不跟你说了啊，休息时间要结束了。” “嗯，拜拜。” 乔漾拿下手机，听到麦初在叹气。 “怎么了？”她扑到床上。 “这些班服也太丑了吧。”麦初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你看看。” 购物软件的页面让人眼花缭乱，乔漾随手点进一件商品详情页：“‘放飞青春’、‘全力以赴’，真的好土哦。” 麦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让我穿这种丑东西不如让我去死。” “它说可以自己定制logo和文字。”乔漾抬起头，“不然我们自己设计个图案？” “怎么设计？” 乔漾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我去找找我姐的ipad。” 麦初起身给她让位，乔漾坐到书桌前，打开平板上的绘图软件。 “画个什么呢。”她用笔戳了戳脸颊。 “要不画个格鲁？”麦初拍拍她的肩，激动道，“你还记得吗？你之前画在草稿纸上那个！” “行。”乔漾立刻来了灵感，她握笔在画布上勾勒出胡亮的q版形象，“给他画成超人？” “可以可以！”麦初散开头发重新扎成一个丸子头，“我先去洗澡啊。” “嗯。”乔漾低着头给屏幕上的小人加上披风，一缩小图片把自己都看笑了。 高二的秋季研学之旅为期五天四夜，学校规定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所有人都要穿上班服。 上午八点，十四个班级站在校门口整装待发。 老师们来来往往，路过胡亮时都默契地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胡老师，来比个耶。” 胡亮挥手赶对方走：“回你们班去。” “谁画的啊，跟你一毛一样。” 胡亮指了下身后的学生说：“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 那老师看他一次乐一次：“你们班绝对是今天最靓丽的风景线！” 难得有这样集体出游的机会，麦初把胶片机递给刘嘉络，说：“快给我跟乔漾拍一张。” “好。”刘嘉络举起相机面向两人。 麦初扯着衣摆展示衣服上的“格鲁”超人，乔漾举起手比耶，看着镜头腼腆一笑。 “麦初。”胡亮在前面喊。 “诶。” “来点一下人头，准备上车了。” “来了来了。” 学校包了十几辆大巴车，正好一个班一辆，乔漾上车时前面都坐满了，她把最后一排留给男生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到麦初朝她走了过来，乔漾把自己的书包从邻座上拿走。 “我还以为你要坐前面。” “我才不要坐格鲁旁边。”麦初拉开书包拉链，找出一袋棒棒糖，“你要吃什么味道？” “可乐的！” 莫知双手搭在她俩的座椅上，冒出脑袋说：“我也要吃糖。” 麦初把剩下的棒棒糖都丢给他：“你们自己分吧。” 已经十月下旬了，难得有这样暖和的天气，艳阳高照，银杏叶金黄灿烂。 大巴车准备启程，乔漾看着窗外的街道，嘴角绽开笑容：“我初中都没秋游过，居然高中还能出去玩。” “别高兴得太早。”麦初翻开胡亮刚给她的册子，“你看看这行程，明天还要爬山呢，累死。” 乔漾不以为意：“不上课就行，让我爬喜马拉雅山我都愿意。” “现在的社会是一个快速发展的社会，对青年的要求越来越全面，所以同学们，我们不仅要好好读书，丰富知识，更要着重培养社会实践能力，传承艰苦奋斗的精神……”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校长发完言还有副校长，副校长说完教导主任又开始滔滔不绝。 乔漾跺了跺脚，两条腿站得又酸又疼，麦初还被胡亮叫走了，她想找个人靠一靠都不行。 “谁有手表啊？几点了？”身后有男生在问。 乔漾抬起手腕看了眼，回头告诉他：“十一点多了。” “妈呀。” 乔漾放下胳膊，发现身后的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怎么了？” 卢奕辉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流鼻血了。” “啊？”乔漾抹了下人中，手指触感湿凉。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29节 “快把头仰起来！”卢奕辉回头喊，“谁有餐巾纸啊？乔漾流鼻血了。” “怎么了？” 是陈天衢的声音，乔漾仰着脑袋，不知道谁把餐巾纸塞到了她手里，她擦了擦鼻子，回答说：“没事，就流了点鼻血。” “我知道医务室在哪儿。”陈天衢伸出手，“我带你去。” 乔漾不想兴师动众，也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拒绝道：“不用了吧。” 刘嘉络帮她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劝她说：“去吧，去那边休息休息也行。” “好吧。” “扶着我啊。”陈天衢把胳膊递给她，“头晕吗？” “不晕。”乔漾搭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我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就是营养过剩，最近补过头了。” “不晕就好。”陈天衢提醒她，“有台阶，慢点。” 医务室的老师浸湿棉球给乔漾擦了擦脸上的血：“不用仰头啊，会让血回流的，正常坐就行。” “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最近经常流鼻血？” 乔漾摇头：“就这一次。” 医生给她鼻子里塞了点止血棉：“没事，血止住就行。” 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陈天衢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女孩，牵起唇角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乔漾蹙眉，“我现在的样子很挫是不是？” “没有。”陈天衢坐到她对面，“就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觉得有意思。” 乔漾没听懂：“什么？” 陈天衢双手撑在身侧，问她：“高一军训的时候不也在这吗？你还记得吗？” 乔漾点头，但还是不解：“军训怎么了？” “第一天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低血糖？也被送来医务室了。” “嗯。”乔漾记得这回事，出发那天早上她没胃口，空腹就上了车，结果一到训练基地就让他们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小时，三十多度的天气，乔漾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差不多就这个位置。”陈天衢边回忆边说，“我们俩不小心对视上了，你把手里的巧克力递给我，我说不用，我是有点中暑。” 乔漾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你让我掐自己虎口，说这样可以缓解。”陈天衢举手演示给她看，“我掐了一下，你说不对，要很用力地掐，然后，然后你狠狠掐了一下我的手，说这种力道才行。” 乔漾笑起来：“然后呢？” 陈天衢看了她一眼，又撇开视线说：“然后我疼得想说脏话，但是忍住了，跟你说了声谢谢。” “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乔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她也觉得有意思，笑着笑着又突然正色道，“但是掐虎口真的有用。” 陈天衢弯唇笑了笑，说：“你当时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 乔漾挠挠脸颊：“你记那么清楚吗？” “嗯。”陈天衢把双手放到身前，“可能是当时被你掐得太疼了，所以一直记得。” 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应该是礼堂里散场了。 乔漾再次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孩，风吹掀窗帘，她在对方明如清水的眉眼里忽然晃了下神。 “乔漾！”麦初跑进医务室，“你没事吧，他们说你晕过去了！” 第21章 真心话 看她脸都吓白了, 乔漾哭笑不得：“没有晕啦，就是流了点鼻血。” “谁造的谣啊。”麦初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乔漾取下鼻子里的棉球：“好像不流血了。” 麦初弯下腰：“我看看。” “走吧。” 麦初才发现站在旁边的陈天衢, 她扶着乔漾起身, 问：“你送她来的啊？” “嗯。” 麦初点点头：“哦。” “他们是不是去吃饭了？” “嗯, 都去食堂了。” 感觉鼻腔里堵着干涸的血渍，乔漾忍不住抬手想揉。 “还不舒服？”陈天衢问。 “没。”乔漾放下手, 对麦初说，“我想直接回宿舍。” “你不吃饭啊？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 “没事, 我那里有面包。”乔漾指着楼上说，“我想上去休息一下, 不用管我。” 陈天衢刚要开口，麦初就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嗯。”乔漾站在宿舍楼下和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快去吃饭吧。” 看着乔漾进了铁门, 麦初收回目光，和陈天衢说：“走吧，不知道现在去还有没有饭吃。” 某人三步一回头,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扯了一下陈天衢的胳膊：“别看了，她就是这会儿不好意思见人，没事的。” 陈天衢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质疑道：“是这样吗？” 麦初叹气摇头, 加快脚步朝着食堂走去，她饿了, 她想吃饭。 风吹起男孩的衣摆，枯黄的树叶簌簌掉落, 乔漾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陈天衢一转身发现麦初已经离他一大段距离，扬声喊：“你等等我啊。” 麦初脚步不停，嘟囔说：“你干脆跟她上去得了。” 下午胡亮也来问了乔漾的身体情况，后面几天还有好几项体力活动，再三叮嘱她有不舒服的要及时反映。 乔漾不习惯一下子受到太多关注，挤出一个微笑点头应好。 “老师你放心吧。”麦初拍拍自己胸脯，“我会照顾好她的。” “班里有任何情况都及时跟我汇报啊。” “好的。” 等胡亮一走，麦初挽着乔漾小声说：“格鲁就是啰嗦怪，等着吧，他晚上还会来问你的。” 乔漾抿开唇角：“多好啊，比我爸还关心我。” 参观完某处名人故居第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女生宿舍是三十人一间的大通铺，晚上麦初找班里女生借了棉签棒，替乔漾清理鼻子里的血痂。 “要不明天爬山你别去了，我陪你在宿舍休息。” “不用，我真没什么事。” “嘶——” 麦初赶紧停下手：“弄疼你啦？” 乔漾松开手指，掌心里一排月牙印：“没事，你继续。” 邹心意举着镜子在涂面霜，拆穿麦初道：“她就是自己不想去。” “我才没有！” 乔漾笑着说：“去嘛。” 山路蜿蜒曲折，两旁岩石堆叠，清晨的空气夹杂着草木气味，麻雀在枝头啁啾。 她想想就觉得美好：“大家一起去山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玩。” 这一夜乔漾兴奋难耐，宿舍里又总是响起各种细微却清晰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翌日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乔漾跟随大部队来到山脚下，打开双臂狠狠嗅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感叹说：“真好啊！” 半个小时后。 “还呼吸新鲜空气…….”麦初插着腰大口喘气，“我都快呼吸不到空气了。” 乔漾脸颊通红，拽着她坐到旁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我走不动了。” 山间鸟鸣声清脆悦耳，此刻麦初却只觉得吵闹。 不断有人从后面超过她俩往上走，乔漾问：“我们继续？” 麦初摆摆手，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互为支撑：“再坐会儿。” “我身体素质差就算了。”乔漾拧开矿泉水瓶盖，“你怎么也不行啊？” “所有运动里面我最讨厌的就是爬山。”麦初脱下外套抱在怀里，“而且科学证明，爬楼的动作对膝盖损伤很大的。”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 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乔漾和麦初仰起脖子。 “你们不会已经登顶又下来了吧？” “嗯。”莫知搭着陈天衢的肩，刚还在抱怨腿快断了，这会儿又张狂起来了，“小小龙山，不在话下。” 乔漾发现他俩手腕上都多了一个绿色手环，抬头问：“这是什么？” “上面的老师发的。” “啊？不会还要一个一个登记吧。”乔漾歪头倒在麦初肩上，她还想着等大家都开始返程就悄悄混在人群里下山呢。 麦初睫毛一落一掀，抬眸看向莫知，眨了眨眼。 “看我干嘛？”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0节 陈天衢叹了声气，摘下手环递给乔漾，拍了下他的胳膊说：“自觉点。” 他说着就转身重新往山上爬，莫知赶忙把自己的手环丢到麦初怀里，迈步去追他：“等等我啊！” “走吧。”麦初把手环套到自己手腕上，一下子恢复了元气，“下山！” 乔漾却有些犹豫：“这样可以吗？” “他们自愿给的。”下山的路好走多了，麦初心情愉悦，脚步也轻快起来，“又不是我们抢的。” “好吧。”乔漾戴上手环，问她，“下午要干什么啊？” “我们班好像是去山上采茶叶。” “啊？”乔漾失望道，“就没有什么坐着不动的项目吗？” 麦初哼哼一笑：“还觉得研学好玩吗？” “好玩啊，反正比数学课好玩。” 这一天不是在山上就是在茶园里，新鲜空气乔漾是呼吸够了。 回基地前她们把采集来的茶叶交给茶园的工作人员称重，麦初悄悄对乔漾说：“我怀疑学校是打着研学的旗号把我们骗来打工的。” 乔漾捶了捶酸痛的后腰，点头说：“是该给我们发点工资。” 好在今天晚上就放他们自由活动了，吃过晚饭后乔漾馋冰淇淋吃，拉着麦初去宿舍楼下的小超市。 基地食堂的饭菜堪称泔水，很多人都来买泡面加餐，见里头挤满了人，麦初和乔漾退到旁边的大树下，打算过会儿再进去。 隔着窗户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乔漾问麦初：“那是不是杭以安啊？” 麦初踮起脚往里看了眼：“嗯，是我们班男生。” “杭以安！” 被叫名字的男生抬起头四处张望。 麦初举起胳膊挥了挥：“这里，笨蛋。” “诶？”杭以安终于发现她俩，走到窗前问，“你俩在这里干嘛呢？” “帮我们带两根棒冰，等会把钱给你！” 杭以安比了个“ok”，回头喊冰柜前的莫知：“莫知，再拿两根，麦初和乔漾也要。” 莫知拉开冰柜门，问：“她俩要吃哪种啊？” “没说，你随便拿两根吧。” 莫知挠挠头：“那我拿两根随便？” 陈天衢怀里抱着四五瓶水，伸长手臂挑了两支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他：“这个吧。” “行。” 乔漾和麦初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看到几个男生出来。 他们手里都拎满了东西，麦初问：“你们来进货的啊？” 莫知指着不远处的那块草坪：“我们打算去那边坐坐，一起吗？” 晚风清凉，夕阳逐渐消失在远处的高楼后，路灯亮起暖光。 反正回宿舍也没事干，乔漾和麦初对视一眼，点头答应：“好啊。” 草坪上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他们找了快空地，莫知把冰淇淋都倒了出来，挑出粉红色包装的那两支丢到麦初和乔漾脚边：“你俩的。” “草莓味的啊。”乔漾撕开包装。 “原谅他们吧。”麦初说，“在直男眼里全天下女人都喜欢粉红色和草莓味。” “那你喜欢吃什么味道？”旁边的陈天衢问。 乔漾咬了一口冰淇淋，回答说：“巧克力吧。” “哦。” 麦初看到出来散步的刘嘉络一行人，招手喊她们过来一起玩，草坪上不知不觉就围坐了一大圈人。 总不能就这样干坐着相顾无言，莫知提议说：“我们来玩游戏呗！” “好啊，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抗议：“什么年代了，太土了。” “怎么？”麦初勾起一抹笑，“你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被我们知道的吗？” “你猜。” “来嘛来嘛！”莫知站起身说，“这么多人也没什么别的可以干了。” “好好好。” 他拿了个饮料瓶放到圆心处，单膝跪在地上介绍规则：“瓶头指到谁谁提问啊，只能问瓶尾方向的那几个人。” 乔漾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双手抱住腿，目光悄悄扫过在场的每个人，难掩紧张心情。 原地旋转的饮料瓶慢慢停下，瓶口最终指向了刘嘉络，众人的目光跟随着投向她。 “呃。”刘嘉络伸出食指在空中反复游移，最后锁定杭以安说，“那我选杭以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杭以安甩了下头：“真男人只选大冒险。” “哦嚯。”麦初带头鼓起掌，“好！” 刘嘉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噗嗤一声就开始仰头大笑。 “你先别笑了。”麦初一掌拍她胳膊上，“快说。” “那你明天去问格鲁，哈哈哈哈哈，就说，‘老师你头发真多，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底下爆发出一片笑声，还有人拍手叫好，杭以安脸色骤变，双手合十认怂道：“我能不能重选啊？这么说他会揍死我的吧。” 其他人一个个都幸灾乐祸，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你不是真男人吗？” “就是啊，别怂。” “大家负责监督啊，明天一定要说！” “再来再来。”莫知重新转动瓶子。 “是你，乔漾！” 乔漾看着对准自己的瓶口，一张口都结巴了：“那我、我选……” 她看向对面的几个人，不想为难女生，她指向莫知：“我选莫知吧。” 有杭以安的前车之鉴在，莫知举手说：“我要选真心话。” 乔漾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声向两边的人求助：“我问什么啊？” 麦初在她耳边说：“问个劲爆的！问个劲爆的！” “你……你有和别人表过白吗？！” 空气中响起“喀嚓”一声，莫知像被人摁下了关机键，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原地。 夜幕降临，四周光线昏暗，遮掩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察觉到自己似乎让气氛冷场了，乔漾下意识看向麦初，对方却低着头在拔手指上的倒刺。 乔漾正犹豫要不要换个问题，沉默半晌的莫知终于开口了。 “有过吧。” “什么叫‘有过吧’？” “你们班班长谁啊？”有人来问。 麦初举起手：“我。” 许恩霖看向她，指了个方向说：“去广场那边领你们班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走了一天路了，麦初一坐下就犯懒不想动，“陈天衢要不你去？” “哦。”陈天衢手撑着地站起身，“你们继续。” “我去上个厕所！”乔漾也站了起来。 麦初问她：“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 “陈天衢一个人拿得动吗？”莫知嘀咕着想起身去帮他。 杭以安一把把他扯了回来：“你歇着吧你。” 第22章 巧克力 “陈天衢！” 陈天衢回头看到朝他跑来的乔漾, 停下脚步问：“你怎么来了？” “我去上个厕所。”乔漾喘了口气，问他，“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没有啊。” 乔漾嘟囔：“那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哦。”陈天衢扯开嘴角, 两个人并肩继续往前走, “就是莫知和麦初表过白。” “真的啊？”刚刚某一刹那这种可能性就从乔漾脑子里闪过, 但她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从陈天衢这里得到证实, 她反倒觉得事情不可思议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高一结束的暑假。” 陈天衢严肃语气：“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乔漾举手发誓：“我绝对保密。”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1节 “那他刚刚为什么要说‘有过吧’？” “因为莫知说，当时麦初是这样回答的——” “哈、哈、哈。”陈天衢毫无感情地大笑了三声, 又倒抽一口气装作惊讶的样子，指着面前的空气说,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演技实在拙劣，乔漾抿唇憋住笑：“天呐。” “所以人平时还是得正经点。”陈天衢放下手，“不然说正事都被人当成开玩笑。” 乔漾笑了笑没说话，麦初那么聪明, 怎么可能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话，她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干脆装傻充愣, 只是效果适得其反，这比直接拒绝的伤害性高多了。 “那莫知是不是很伤心啊？” “也没有吧。”陈天衢说，“他嘛，缺根筋少块肺的, 过两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乔漾点点头。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长, 陈天衢低垂着视线，轻声开口问：“你今天,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没有，好着呢。” “嗯。” “那边好像有厕所。”陈天衢慢下脚步, 把手伸进外套口袋，“你有餐巾纸吗？” “不用，我不是真的想上厕所。”乔漾转身往回走，“我先回去了啊。” “好。” 乔漾回到草坪上，卢奕辉正绕着圈追莫知，她盘腿坐下，问麦初：“这又是在玩什么？” “丢手绢。” 乔漾哑然失笑：“小学毕业后我就没见人玩过了。” 麦初把手里的薯片递给她：“正好，追忆一下童年。” 幸福的瞬间总是稍纵即逝，研学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搬着板凳坐到礼堂里，学校还准备了礼花和彩带，眼前的典礼盛大而热闹，乔漾却把脑袋靠在麦初的肩上，沉沉叹了声气。 “怎么啦？” “就是有点难过。”乔漾说，“明天就要回家了，后天又要上学了，马上就期中考……” 麦初出声打断她：“这么快乐的时候你一定要提这些吗？” 乔漾撇撇嘴：“我就是觉得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好吧，我理解你。”麦初轻轻拍了拍她，“我也不想回家，我们家最近又要世界大战了。” 乔漾直起身：“因为你爸要结婚？” “嗯。”麦初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舞台上帷幕拉开，穿着礼服的主持人上场做开场白。 “搞得挺正式的嘛。”麦初伸长脖子，“还穿上小西服了。” 乔漾举起双手跟随众人鼓掌，和她说：“真想一睁眼又回到来的那一天啊。” 第一个节目是三班女生的合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麦初和乔漾回过头，是那群偷溜出去买零食的男生们回来了。 “喏。”陈天衢把两支冰淇淋递给她俩。 “还有我们的份啊。”麦初接过塑料袋。 “那怎么能忘了你们呢。”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乔漾偏头看到一条德芙，她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比起为即将逝去的快乐而悲伤，不如抓住此刻尽情享受，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 舞台上的女孩们青涩又美好，乔漾咬了口手里的巧克力冰淇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下面有请高二（11）班的林书靖同学带来街舞表演。” 麦初偏头看向乔漾：“我没听错吧？街舞？林书靖？” 乔漾也傻了，这两天她问过林书靖要不要陪她一起排练，对方都说不用，让她在宿舍好好休息就行，乔漾也是第一次知道她要上台跳街舞。 没等她俩从震惊中缓冲过来，音乐已炸响整个场馆，白色追光打在一身黑衣的女孩身上，观众席瞬间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you gotta go and get angry at all of my honesty” 舞台中央的女孩跟随音乐节奏打开四肢，姿态随性松弛，却又让每一下动作都精准卡着节拍，灯光下她的头发丝仿佛都在按着节拍律动。 乔漾和麦初双手交握在一起，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血液跟着沸腾。 “is it too late to say i’m sorry now” 林书靖起身把长发捋到脑后，朝着观众席掀唇一笑。 “啊—————” “林书靖！林书靖！林书靖！” 乔漾的耳膜快要炸了，她捂住胸口，皮肤下脉搏用力跳动。 “我感觉。” 麦初目不转睛看着舞台上的人，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都要。” 后半句两人异口同声：“爱上她了。” 完全不理解现场气氛为什么突然嗨到能把天花板掀翻的男生们面面相觑，莫知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碰了下陈天衢的胳膊说：“你听到没？她俩说要爱上她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哈哈哈。” 林书靖一下场就被班里女生围住，刘嘉络学着电视里的那些rapper和她打招呼说：“哟，hip-pop girl！” “我和乔漾还以为你会上去跳芭蕾。”麦初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你也太帅了吧。” “那个。”乔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不敢和人家对视，她红着脸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递给林书靖说，“跳饿了吗？我有巧克力。” “还有薯片吗？”莫知问陈天衢。 见对方一直没回答，莫知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嘿，哥们，干嘛呢？” “她居然。” “居然什么？”莫知用胳膊肘顶他，“还有没有薯片啊？” 陈天衢咬紧后槽牙，弯腰把地上的一袋零食都砸他怀里。 莫知吃痛惨叫，他给自己揉了揉胸口，嘀咕说：“抽什么疯啊。” 第二天的闭幕式结束后他们就要坐大巴回学校了，乔漾依旧坐在窗边，她回头看了眼实践基地的大门，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这应该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 麦初剥开棒棒糖的包装纸，不以为然：“不一定啊，可能以后还要送小孩来这里。” 说完她又一个人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 麦初从嘴里拿走棒棒糖，回答她：“我就是想到，可能我们班里就会出一对夫妻，啊啊啊，想想就好笑。” “为什么？”乔漾嗅到八卦的气息，激动道，“谁跟谁在一起了吗？！” “没有，但是社会研究表明，人类和老同学结婚的几率是非常大的。”麦初说，“我爸妈就是初中同学。” 乔漾提起一口气：“我爸妈是高中同学。” 麦初耸了下肩：“你看吧。” 乔漾回头看了眼后排的七个男生，莫知歪着脑袋靠在杭以安肩上睡得正香，陈天衢看着窗外在听歌，卢奕辉和其他几个人在打游戏。 “太可怕了吧。”乔漾摇摇头，“反正不会是我。” 麦初哼哼一笑：“最好不是你。” 今天是周六，乔汐还在医院上班，早上她打了通电话给苏桐，让她去接乔漾。 “要不今天住我那儿？明天我送你上学。”路上苏桐问乔漾。 乔漾摇头拒绝：“离学校太远了，我想多睡一会儿。” “好吧。” 苏桐把乔漾送到老房子楼下，发现乔凯的车也在。 “你爸爸来了啊？”她拔下车钥匙。 乔漾也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解释说：“可能是来送东西的。” “回来啦。”乔凯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 乔漾把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朝他喊：“爸爸。” 苏桐没往那边看，她打开后备箱，想把乔漾的行李箱拿出来。 “我来吧。”乔凯走了过来。 苏桐收回手，往旁边退了一步，看着乔漾说：“那你上去吧，妈妈回家了啊。” “妈杀了鸡，你也拿点菜过去吧。” “不用了，给两个小孩吃吧。”苏桐朝乔漾挥挥手，“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乔凯拎着乔漾的行李箱上楼，问她：“怎么样？去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啊。”乔漾跟在他身后，“都不想回来。” “零花钱够用吗？” “够用。” 乔凯把东西拿进屋里就准备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姐姐应该马上回来了。” 乔漾点点头。 走之前他还是从皮夹里抽了几张钞票出来。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2节 “爸爸走了啊。” “嗯。” 大门砰一声关上，乔漾打开行李箱，把脏衣服都丢进洗衣桶里。 好在老师们没有丧心病狂到布置周末作业，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躺进被窝。 好几天没在这张小床上睡觉，乔漾闻着熟悉的馨香，困意逐渐袭来。 屋外阳光灿烂，她打了声哈欠，拉高被子闭上眼。 等一觉醒来夜已黑了，乔漾看着昏黑的天花板，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夜里还是早上。 她打开卧室的灯，揉着眼睛翻身下床。 “起来了？”乔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回来看到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 “几点了啊？” “七点多了。”乔汐拿起遥控器摁下暂停，“饿不饿？” “有点。” “我把鸡汤给你热一热。” “别鸡汤了。”乔漾说，“我那天都流鼻血了。” “啊？什么时候？” “就去的那天。” “怎么回事啊？”乔汐担心道，“有没有跟老师说？” “没什么事，就是流鼻血，我怀疑就是鸡汤喝多了，我最近一觉起来背上都是汗。” “我想给你补补气血来着，就放了点当归什么的。”乔汐摸了下她的脸颊，“真的好烫，鸡汤不给你喝了啊。” “千万别给我喝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安静温馨的小家，眼前有她熟悉的一切，乔漾却忽然有些想念那个吵闹的、让人睡不好觉的大通铺。 “姐。” “嗯？” “我能问你一个很蠢的问题吗？” “什么？” 乔漾抿了抿嘴唇，试探着开口问：“你觉得，爸妈有可能复合吗？” 乔汐把餐盘放进微波炉里：“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乔漾抠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是我同桌，她爸妈也离婚了，但是她爸爸有女朋友还准备结婚，她妈妈也有新的小孩了。”乔漾摊开手，“但是他们俩不是一直都，没有吗，所以我觉得，有没有可能，嗯……” 叮一声，微波炉停止运作，乔汐把热好的饭菜端到餐桌上。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乔漾问出来的一刻就感到后悔了，乔汐的沉默更让她觉得自己犯傻。 “你会这么想很正常。”乔汐把筷子递给她，“我小时候也做过这种梦。” “什么叫你小时候也做过这种梦？” “你肯定不知道。”乔汐提起嘴角，笑着告诉她，“爸妈离过一次婚，在生你之前。” 第23章 开放日 乔漾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汐, 似乎还在脑子里解析这句话的含义，尽管它听起来浅显易懂。 “反正你现在也大了。”乔汐坐到餐桌边，“可以告诉你了。” “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有没有办完手续, 那个时候妈妈带着我去外婆家住了很久, 有一天爸爸带着一大束花来了, 大人们在外面说了很久的话，我那个时候也很小, 不太懂，很快我们又搬回来了, 然后有了……” 乔漾打断她，重新确认她刚刚那句话：“是在生我之前还是有我之前？” 这两句话乍一听没有什么区别, 乔汐没有回答，她没想到妹妹会这么敏感。 “不会是因为有了我所以才复婚的吧？” 乔汐躲开她的目光，起身回到厨房：“他们两个人天生不合适，可能第一次是冲动, 你还记得我高考前的那段时间吗？突然什么架都不吵了，家里特别和谐。” “嗯。”乔漾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关于家庭的最后一点回忆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 他俩完了。”乔汐打开水龙头，“连架都懒得吵了。” 喉咙口发紧，乔漾夹了一筷饭送进嘴里，试图通过吞咽盖住这种难受的感觉。 “我不否认他们可能还有感情, 但还是别复合了吧, 这样对大家都好。” 连续半个月都是阴雨天，风里已经有了入冬的迹象。 低潮的情绪如同厚重的乌云, 不止是麦初，连杭以安都看出来乔漾有心事。 “她怎么了？”男生小声问同桌。 陈天衢同样苦恼：“期中考试考得还可以啊, 怎么还是不开心？” “诶麦初。” “嗯？” “你同桌最近怎么了啊？” 旁边的女孩一下课就伏在桌上认真做题，麦初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天气吧。”她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再不见太阳我都要发霉了。” “谁的迪克推行借我看看？”莫知一手红笔一手英语练习本，走到她们桌前问，“麦初，你的好了吗？” 麦初在喝水，指了指身后的陈天衢。 “好了没啊？”莫知问。 陈天衢翻开本子拿起笔：“马上。” 看他本子上还有一大片没订正的，莫知又把目光转向乔漾：“乔漾，你的迪克推行好了吗？” 乔漾抬起头：“什么推行？” 麦初告诉她：“‘dictation’，找你要英语默写本。” “哦。”乔漾默念了两遍，轻声笑起来。 她抽出自己的本子递给莫知，一回头发现其他三个人都在看她。 乔漾往后仰：“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陈天衢说：“好几天了，你终于笑了。” “是吗。” 麦初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吧？你最近话都没怎么说。” “没事，挺好的。”乔漾拿起手边的生物试卷，“就是有点闹‘生化危机’，你上节课的笔记能给我看看吗，我感觉我有一个地方抄错了。” “好。”麦初放下杯子，从桌肚里找出生物书。 陈天衢看着女孩的侧脸，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好了没啊？我还等着抄呢。”杭以安催他。 陈天衢收回目光，低下头说：“马上。” 下节课又是班会，胡亮捧着一沓通知单走进教室，让前排女生帮忙分发下去。 “本周三下午是学校开放日啊，你们的家长会坐在教室后面听你们上课。但是教室容量有限，所以这次只有单数学号的家长可以来，下个学期轮到双数学号，短信已经发给你们的家长了，你们回家也跟自己的父母沟通好，到时候准时来，不要找错教室。” 听到只有单数学号的家长需要来，乔漾暗自松了口气。 “周三下午第一、二节是什么课啊？”麦初问。 “好像是英语和化学。” “呵。”麦初冷笑一声，“让我爸来他听的懂吗？” 她拿起单子看了看，又嘀咕了句：“不过他也不一定会来。” 乔漾小声问：“你哥呢？在外面上大学吗？” “嗯，在大洋彼岸呢。” “哦。” 家长开放日是学校今年发起的新活动，周三午休结束后沈丽云早早来到十一班教室做准备。 “老师，你紧张吗？”邹心意帮着她开投影。 “紧张啊！”沈丽云搓搓手，“第一次给家长上课。” “哈哈。”邹心意安慰她说，“没事，我妈肯定听不懂，你随便说。” 男生们一下课就去仓库搬椅子了，陆陆续续有家长走进教室。 “我去。”麦初捂嘴惊叹，“卢奕辉他爸跟他长得也太像了吧。” 乔漾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眼：“真的诶。” “天天。” 乔漾和麦初扭头看向陈天衢：“不会在叫你吧？” 陈天衢冷着脸站起身：“嗯。”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悄悄学着喊：“天天～” “不过陈天衢妈妈好漂亮啊。”乔漾看着教室后门口的女人，浅色毛衣衬得对方气质温柔，说话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家长们在教室后方落座，陈天衢捧着一个铁盒回到座位，递给他们说：“我妈做的雪花酥，让我分给你们尝尝。” “谢谢，你妈妈也太好了吧。”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3节 “而且你妈妈好漂亮。”乔漾说，“看着像八零后欸。” “她七九年的，也差不多吧。” “这么年轻啊？” “还好吧。”陈天衢不懂她俩为什么这么震惊。 麦初指着自己和乔漾说：“我俩都是家里的二胎，你妈妈居然四十岁都不到。” 乔漾“嗯”了一声，乔凯和苏桐生她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岁了。 “好吃吗？” 乔漾点头：“好吃。” 陈天衢盖上盖子把整个盒子都递给她：“你拿去吧，多吃点。” 察觉到麦初的目光要看过来，他立刻补上一句：“你们两个多吃点。” 要上课了，麦初把剩下半块雪花酥都塞进嘴里，用手挡住上扬的嘴角。 铃声打响，沈丽云站在讲台上喊：“上课。” “起立。” 同学们从椅子上站起身，边鞠躬边喊：“老师好。” 麦初悄悄往后门口瞥了一眼，门被关上，该来的家长已经到齐。 她翻开手里的课本，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专心听讲，不要再期待一些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你爸妈呢，今天来吗？” “有事，不来。”许恩霖搬起桌上的试卷。 “我还想跟他们说一下你竞赛的事情呢，那你让家长有空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啊。” “好。” 许恩霖捧着试卷从数学办公室出来，一抬眼就看见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的丁岚。 “恩……” “五班在二楼。” 他说完就走了，丁岚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招呼都不跟我打啊？” 许恩霖抬起手指了指楼下。 小学初中两个儿子都在一个班，家长会可以一起开，偏偏这个礼拜许鸣升去了外地，只有她一个人有空参加学校的开放日。 丁岚知道这种时候要一碗水端平，收到通知后她问许恩霖和许长溪：“不是有两节课吗？要不我一个班听一节？” “别。” “不要。” 丁岚看了看两个儿子：“为什么？” “你去许长溪班里吧，我们班的课没什么好听的。” 丁岚还想再商量，许恩霖拿起书包说：“就这样吧，不要来我们班。” 他一走许长溪也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去他们班吧，还是全校第一的儿子比较有面子。” “诶你们两个。”丁岚气得胸口发堵。 玻璃窗蒙上水雾，七十多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让教室里又闷又热。 一节语文一节政治，听得丁岚昏昏欲睡，掩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抬头发现讲台边上的许长溪也在犯困，她悄悄举起手机。 许鸣升在微信上问：家长会怎么样啊？ 丁岚把刚拍的图片发给丈夫，打字回复：什么家长会，让我们也来听课的，困死了。 丁岚：你看看你小儿子的宝座。 许鸣升：这不我的老位置吗？ 他又问：怎么没去恩霖班上啊？ 丁岚：别说了，你大儿子不让我去。 许鸣升：闯祸了？ 丁岚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下课后班主任也来了班里，不少家长围上去想要和老师单独交流。 丁岚走到许长溪座位边，问他：“我来的时候去找关老师问过了，他那边还有一个名额，周六送你去？” “哦。” “好好上课吧。”丁岚拍拍儿子的肩，“妈妈走了啊。” 许长溪点点头：“拜拜。” 离开学校前丁岚还是又去了趟高二数学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问：“请问杨平老师是哪位？” 男人从教案上抬起头：“是我。” “杨老师你好。”丁岚扬起微笑走过去，“我是许恩霖的妈妈。” 麦初偏过脑袋看向门口。 “哦，你好你好。”杨平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我还想找你呢，许恩霖说家长今天不来。” “我来的呀。”丁岚回握住，指了下身后说，“我去五班听课了。” “五班？” 丁岚说：“他弟弟在五班。” 杨平还是一头雾水：“弟弟？” 丁岚笑着点头：“对呀，我家里一对双胞胎，我来的时候去隔壁找关老师了，没来得及找你。” “哎哟，这我还真不知道，那恩霖怎么还说家长今天没空来。” 丁岚嘴角笑容僵住，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数好了吗？” 麦初把手里的反馈单理齐：“好了，二十四张。” 胡亮交待她说：“让单数学号的都领一张回去，明天填好给我，没来的家长也要写好原因。” “好的。” “回去吧。” 麦初走出数学办公室，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同学。”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女人朝她笑了笑，问：“你知道十二班在哪吗？” “阿姨你跟我走吧。”麦初说，“我是十一班的，十二班在我们隔壁。” “好，谢谢啊。” 现在是下课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教学楼充斥着喧哗声。 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在偷瞄自己，麦初梗着脖子目视前方，不自觉加快了些脚步。 “同学，你叫什么呀？我看你有点眼熟。” “我叫麦初。” “你就是麦初啊。”丁岚笑起来，“我老在光荣榜上看见你的名字，你太优秀了。” “没有没有，许恩霖才是真的优秀。”说完麦初又赶紧解释，“我刚刚在办公室听到了。” “那你跟恩霖，熟吗？”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被问这个问题，麦初摇头，如实相告：“不是很熟。” “阿姨，十二班就在这里。”她指着前面的教室说，“我回班级了啊。” “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 第24章 好朋友 麦初走进教室, 举起反馈单扬声喊：“单数学号的都来我这边领一下，回家让家长填好，没来的也要写原因。” 乔漾捧着铁盒, 拿起一块雪花酥喂到她嘴边：“陈天衢妈妈是开甜品店的吗？做这么好吃。” 麦初张嘴咬住, 把手里的单子分发给前来领取的同学们。 “之前看他填的好像是自由职业, 他爸爸在机场工作，平时不在家, 都是他妈妈照顾他。” 乔漾点了点头。 “你少吃点啊。”麦初说，“别又上火了。” “上火好说, 你不觉得我最近又胖了吗？”乔漾抬高下巴，“下颚线都没了。” 麦初揉了下她的脸颊：“还好吧, 你本来就是圆脸啊，多可爱。” “但不能再圆下去了。”乔漾盖上盖子，把铁盒递给身后的杭以安，“你吃吧。” 语文课打铃前陈天衢跟在于梅身后回来了, 麦初把最后一张反馈单放到他桌上。 “诶。”陈天衢叫住她，“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啊？”麦初接过他手里那本红色麂皮封面的证书，“我的？” “上次征文比赛的结果出来了啊。”于梅站到讲台上, “我们高二年级一共有两位同学获奖，一个是八班的一个女生，还有就是我们班的麦初，都是三等奖, 但也值得鼓励。”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4节 同学们鼓着掌向麦初看过来, 只有乔漾和杭以安默默把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陈天衢。 “你帮她写的那篇？” 陈天衢脸都绿了：“嗯。” 麦初憋了一节课，等于梅一走终于可以叉腰仰头放声大笑。 “五十块还附赠一张证书, 天衢君，你也太良心了吧, 太让我感动了。” 她脸上的笑肆意张扬，哪有半点感动的样子，陈天衢郁闷道：“你那篇我用了一个小时不到，我那篇我精心构思了两天，那群评委怎么打分的啊？凭什么？” 杭以安拍拍他的肩，感叹说：腾讯裙搜索8一4八1流96三，每日更新po海废更新文“造化弄人啊。” “早就告诉你了。”麦初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mc always win，重点还是在于这篇署的是我的名。” 乔漾把新发的试卷传给两个男生，看着陈天衢冷不丁冒出一句：“马戏团待遇怎么样？” 她问得一本正经，杭以安没听懂：“什么马戏团？” 陈天衢捂着胸口，声音都气抖了：“她骂我小丑。” 杭以安用手捏住嘴唇，努力不让蠢蠢欲动的嘲笑声从喉咙口逃出来。 “哈哈哈哈哈！”麦初笑得更加放肆。 狡黠的笑意在眼底荡开，乔漾翘起唇角，在新发的试卷上写下名字。 “哎呀。”她拿起试卷回头问杭以安，“你还没写名字吧？” 杭以安摇头：“没啊。” “这张给你吧，顺手写了你的名字。”杭以安老是不记得写自己名字，每次收作业都是乔漾帮他补上去的，大概是最近写多了，一提笔下意识地就写了个木字旁。 “哦。” “你怎么不顺手帮我写一个？” 乔漾蹙眉：“你小学生啊？” 麦初抽走陈天衢的试卷放到乔漾手边：“帮他写吧，某人今天已经够惨了，哄哄他。” 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乔漾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高二（11）陈天”，她抬头问麦初：“衢怎么写来着？” 麦初把衢字写在草稿本上递给她看。 乔漾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抄写，麦初回头看了眼陈天衢，用嘴型问：这就开心了？ 陈天衢笑着点点头。 麦初无语道：小学生。 虽然最近重新开始学物化生地让乔漾这个百分百含量的文科生脑袋倍感痛苦，但好在她也慢慢适应了重点班的生活。 转眼大半个学期就过去了，身边有一大群同甘共苦的朋友，她发现高中生活也没有那么难熬。 “灿灿来了。”乔汐在外头喊。 “哦。”乔漾放下画笔，手忙脚乱地把画板藏到窗帘后。 卧室门被打开，她把手背到身后，朝夏灿扬起一个标准的露齿笑：“你怎么来了？” “你在干嘛呢？” 乔漾搓了搓手指上沾到的颜料：“没干嘛啊，收拾东西。” “我奶奶做了好多馄饨，我妈让我分点给你和你姐。” “哦。” 两个人好久没见面了，夏灿打量乔漾一眼，总觉得她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啊。” “诶你知道吗？”夏灿坐到她床边，“许长溪也来关老师那儿补课了。” “啊？他不用训练吗？” “不知道啊。” 夏灿把床上的小熊玩偶抱到怀里，问她：“你这周六有空吗？” “这周六？麦初好像叫我看电影来着。” 夏灿愣了愣，问：“什么电影？” “《雷神三》。”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漫威了？” “麦初带我看了两部，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你要不一起来？”没等夏灿回答，乔漾又说，“哦不行，你周六要补课。” “我回家了。”夏灿从床上起身。 “就走啦？”乔漾跟着她走出卧室。 “汐汐姐，我走了啊。” “嗯，有空再来玩。” “拜。”乔漾第二个拜字没说完夏灿就带上了门。 乔汐坐在沙发上，啃了口苹果说：“不早了，你赶紧洗漱准备睡觉吧。” 乔漾转身回房：“白颜料不是很够，你明天再帮我买点。” “知道了。” 夜已深，狂风呼啸，压弯了树枝。 那“砰”一声关门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乔漾脑海里，她翻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眼时间。 已经1点14分了，明早还要上学。 乔漾拉高被子，扯了下枕头，平躺着慢慢吐气，试图找到一丝睡意。 今天是十四号，她猛地睁开眼睛再次拿起闹钟。 那周六……十八？！ “夏灿！” 课间操结束了，学生们排队走回教室。 四周哄闹，夏灿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没有听见她在喊她。 但莫名其妙的，乔漾觉得她听到了，只是故意不回头。 “夏灿。” 夏灿一只脚刚踏出班级门口，面前就蹿出一个人，吓得她整个人一踉跄。 今天乔漾早早把书包收拾好，一打铃就飞奔到六班教室门口。 她扯开一个笑，说：“我这两天在路上叫你你都不理我。” 夏灿攥着书包带子，迈步往楼梯走：“是吗？我没听到。” 乔漾跟上她，瞥了眼她的表情，开口问：“你那天问我周六有空吗，是想约我出去吗？” “没有啊。” 走到教学楼下，夏灿指着车棚说：“我去取车了啊，拜拜。” 乔漾挥了挥手，堵在心口的大石还是原封不动。 夏灿生气了吗？还是没有？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乔漾不知道她们两个是怎么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六那天胡亮拖了五分钟的课，等乔漾气喘吁吁地跑到六班门口，夏灿已经走了。 她没多犹豫，又直奔车棚。 冷风刮在皮肤上，吹得耳朵生疼，好在夏灿刚推着车出来。 乔漾弯腰撑着大腿喘了口气，走向她问：“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啊？” 夏灿扶着车把手，回避她的目光，否认说：“我没有不理你啊，我有不跟你说话吗？” 她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委屈、憋闷，心底深处更是蹿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乔漾不自觉提高声音：“你最近很奇怪你知道吗？” “是你奇怪吧！”夏灿朝她吼。 十一月万物萧条，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透不出阳光。 乔漾吸了吸鼻子，放轻声音说：“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气，我那天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是周六。” “我没有生气。” 又是这幅态度，乔漾快崩溃了，气血一下涌上头脑，她质问对方：“那你怎么了？你没生气你干嘛甩脸色给我看？” “我。”夏灿欲言又止。 “我不想表现得很小气。”两颗眼泪生生从眼眶里掉落，她说，“好像我不许你有其他朋友一样，但我越不想在意我就越在意。” 乔漾愣愣看着她，才反应过来：“你是因为麦初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夏灿把脸撇向旁边，深呼吸一口气平息颤抖的呼吸。 “我想问你很久了。”她看着面前的人，启唇说，“如果现在有人问你你最好的朋友是谁，你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是谁？麦初还是我？还是别人？” 乔漾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下意识地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你和麦初不一样，而且我、我跟她才认识多久。” “是啊，你跟她才认识多久。” “我还要去上课。”夏灿用手背蹭了下脸颊，跨上自行车说，“走了。” “夏灿。” 留给乔漾的只有一道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几天夏灿撒了很多个谎，包括刚刚那句。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5节 今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杨南青早早和老师请了假，所以前几天她才会问乔漾周六有空吗。 比起和一大桌子根本不熟的亲戚一起吃饭，她更想和好朋友庆祝人生的重要时刻。 “小寿星。”不知道该叫叔公还是伯伯的男人举着酒杯站到她旁边，说，“我来敬你一杯，祝你学业有成，生日快乐！” 夏灿端起手边的果粒橙，扯开嘴角把杯子轻碰上去：“谢谢……” 夏枫明小声提醒他：“小叔公。” “小叔公。” “姐。”夏阳阳扯了下夏灿的衣袖。 夏灿憋了一肚子情绪，不耐烦道：“干嘛？” “你手机借我玩一下呗。” 夏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不忘厉声警告：“不许瞎点啊。” “知道知道。” “诶你先给我一下。” 夏阳阳抬起头：“啊？” “算了，你玩吧。” 这顿饭局吃到近九点才散场，堂弟还把她的手机玩没电了，最后半个小时夏灿无聊到在心里玩英语单词接龙。 夏枫明喝了一斤白酒，路都走不稳了，她看着依依不舍还在饭店门口说笑的大人们，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到底谁还记得今天的主角是她，所谓的生日不过是亲戚们聚餐的由头，热闹和快乐都是别人的。 “汐汐发消息问我们是不是快回来了，说要送东西来。” 好不容易上了车，夏灿系好安全带，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懒懒“哦”了一声。 他们到家的时候乔汐已经等在楼梯口了，夏灿拉开车门，喊她：“汐汐姐。” “诶。”乔汐先把手里的塑料袋拿给杨南青，说，“这个是我奶奶山里养的土鸡，内脏什么的已经处理好了，直接烧就行。” “哎呀，那是好东西啊，谢谢谢谢。” 乔汐笑了笑，又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画板递给夏灿：“这个是乔漾给你的，今天生日？” “嗯。” “生日快乐。”乔汐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回家了啊，你们上去吧，早点休息。” 夏灿接过画板，想让她带句什么话给乔漾，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拜拜。” “什么东西啊？”夏枫明带着一身酒气靠过来，夏灿赶紧往旁边躲。 “你走开。”杨南青拖着他往楼上走，“你别给她弄坏了。” “我看看，我就看看。” 杨南青一回头发现夏灿还站在原地，喊她说：“快上来啊。” 夏灿回过神，抱着画板朝楼梯走去。 乔漾是用丙烯颜料画的，夏日晴空里一抹灿阳，繁茂绿植爬满了墙，粉橘色的蔷薇花盛开其间。 “哎哟，这乔漾画的啊？”杨南青走过来，“好漂亮啊，明天让爸爸拿个钉子挂你房间里？” “嗯。” 夏灿看到右下角她留了两行字。 ——happy birthday ——to my best friend 第25章 流浪猫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阵哼哧哼哧的偷笑声, 乔漾把手里的修正带丢回桌面。 麦初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回头问那群男生：“又在笑什么啊？能不能安静点？” 莫知捂着嘴脸都快憋红了，刚想张口又笑得说不出话, 他推推杭以安的肩。 杭以安看向同桌：“你说。” “他给乔漾取了个英文名。”陈天衢说, “叫佩奇。” 乔漾停下手中的笔, 眉心微蹙。 “so？”麦初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陈天衢补上后半句：“因为她弟弟是乔治。” 莫知趴到桌上, 两只肩膀剧烈抖动，用力捶着自己的大腿, 笑得快喘不上来气。 麦初死死抿住双唇，眼珠子朝右转。 “那你弟弟呢？”乔漾回过头, “是不是叫地道？” 她那冷冰冰又暗含杀气的眼神把陈天衢看得心脏一震，赶忙撇清关系：“莫知想出来的，不是我。” 乔漾继续盯着他：“那你笑了吗？” 陈天衢哑口无言，低下头认错：“对不起。” 乔漾重新坐正, 拿起黑笔继续做题。 麦初指了指他们几个，警告说：“看看你们几个干的好事，别闹了, 都安静点。” 杭以安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乔漾又看看旁边委屈兮兮的陈天衢，问：“她怎么了？” “可能是那几天到了？” 只有莫知还呲着牙傻乐，甚至不怕死地问乔漾：“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笑？” 乔漾提起嘴角看向右后方的人, 启唇说：“这节晚自习你再发出一下声音我就把你剁了做成墨鱼肠。” 莫知吓得立刻收声，等乔漾回过头去, 他给自己拍了拍胸口，嘴里嘟囔：“不怕不怕。” “杜伊斯堡位于鲁尔河与莱茵河交汇处, 是鲁尔区重要的工业城市……” 脑海里思绪杂乱，乔漾不得不低声读出题目上的文字以防止自己又走神。 “其工业部门主要有医疗技术与医疗器械、新材料、新化工、机械工程及it业等。” 她叹了声气，塌下腰，把下巴磕在手臂上。 学校天文地理什么都教，唯独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和好朋友相处。 “夏灿。夏灿？” 听到自己名字，夏灿抬起头，目光和长桌对面的男孩对上。 “你叫我？” 许长溪点点头，问她：“刚刚那道题你抄完了吗？我抄到一半他就擦了。” 两个人偶尔会组队打游戏，但私底下面对着面却没说过几句话，夏灿“哦”了一声，把手边的草稿本丢给他：“我写的有点乱，你将就着看。” “没事，谢谢。” “老关。”客厅的人喊，“外面好像下雨了。” “大吗？” “树都在晃呢，要不今天早点结束？” 关正阳放下手里的记号笔，看向学生们说：“那你们就早点回家吧，错的题目自己再好好看看。” “好的，老师再见。” 夏灿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她今天也是骑车来的，不知道这会儿夏枫明和杨南青在不在家。 同学们接连被家长接走，夏灿站在楼梯口，举着手说了一声又一声“拜拜”。 昏黄路灯映亮细密的雨丝，她唤醒屏幕看了眼手机，父母还是没有回消息。 “你还没走？” 夏灿回过头，许长溪正背着书包从楼梯上下来。 “嗯。” “你爸妈来接？”男孩站到她身边。 他个子高体型壮，往那一站挡住了风口，夏灿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她说：“我骑车来的。” 许长溪把手伸到屋檐下：“雨还挺大的。” “诶。” “嗯？” “你跟你哥会闹别扭吗？” “啊？” 夏灿心头烦乱，没心思和他多废话，干脆直接坦白：“我知道许恩霖是你哥，上次不就是他接的我的橘子吗？” “哦。”许长溪摸了摸后脑勺，他忘记这茬了，那天丁岚要送他去医院，许恩霖放学没人接，就借了他的自行车回家。 “你要说闹别扭的话，还行，但我俩关系一般。” “我没有什么同龄的兄弟姐妹，我问你啊。”夏灿攥着书包肩带，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一般吵架了的话，要怎么和好啊？” 许长溪蹙眉想了想：“就那样和好呗，过个几天不就正常了？” 夏灿收回目光，叹气说：“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许长溪重新开口：“那你可以找个台阶给对方下，自然一点，比如‘我这道题不会做，你教教我呗’。” 夏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刺眼的车前灯晃过，许长溪眯了下眼睛，听到滴滴两声喇叭。 “我妈来了，你家住哪儿啊？我让她送你吧。”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6节 手机发出震动，夏灿低头看了眼：“不用，我爸打电话来了。” “哦。”许长溪套上卫衣帽子，把手插进口袋， “那我先走了。” 夏灿朝他点点头，背过身去接起电话：“喂爸爸，我在楼下。” 教学楼、食堂、操场、体育馆，学校就那么点大，但不知道是命运捉弄人还是谁在躲着谁，夏灿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见过乔漾了。 或许这应该叫作风水轮流转。 “那个大的保鲜盒是不是还在汐汐那儿啊？” “对，上次拿来装馄饨了。” “别的都太小，那我去拿吧。”杨南青从厨房出来，“应该还没睡。” “我去我去！我去乔漾家拿！”夏灿放下筷子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夏枫明喊她：“灿灿你就别去了吧，吃完夜宵早点睡觉。” “没事。”夏灿已经换好了鞋，打开家门说，“我马上回来！” 叮咚—— 听到门后的脚步声，夏灿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大门被打开，乔汐喊她：“灿灿。” “汐汐姐。”夏灿踏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乔汐把桌上的保鲜盒递给她，说：“我看到你妈妈的消息了，已经洗过了。” “好的。”夏灿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小声问，“乔漾呢？睡了？” “背书呢吧。” 夏灿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嗯，去吧。” 夏灿站在房间门口，抬起手的那刻却犹豫了，什么时候她进乔漾卧室还要先敲门了。 自然点、自然点，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摁下门把手喊：“乔漾。” 坐在书桌后的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嗨。” 夏灿拨着保鲜盒的卡扣，问：“你、你在背书啊？” “嗯。”乔漾低着头，“明天要默写。” “我有一个政治题目不是很懂。”夏灿说，“我q/q上发你？” 乔漾看向她：“我手机上交给我姐了。” “哦。” “那我回家了。” “诶。”乔漾放下盘着的双腿，问她，“我姐下个礼拜要回学校做什么报告，我周末能去你家吗？” “好啊。”夏灿舒展眉眼，看着她说，“那我回家跟我妈说一声。” “嗯。” “你背吧，我回家了。” “拜拜。” “拜拜。” 夏灿出门的时候没带钥匙，杨南青从厨房窗户看着她走进楼道，喊丈夫说：“回来了，你开下门。” “这么开心啊。”夏枫明一开门就看到女儿笑容灿烂，他掐了下夏灿的脸颊，问，“笑什么呢？” 夏灿拍开他的手，把保鲜盒拿给杨南青：“乔漾周末来我们家住，汐汐姐要回学校。” “行，我知道了。” 阴雨缠绵了近一个月了，天空终于放晴，只是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十多度。 “咪咪，咪咪。”车筐里的花猫不为所动，倦懒地眯着眼安睡。 夏灿举起手又收回，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声气。 “你干嘛呢？” 夏灿回头看了眼，指着自己的车筐说：“它赖着不走。” 见许长溪要伸手上去，她赶紧拦住他说：“诶，流浪猫，别直接碰。” “没事。”许长溪取下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裹住车筐里的小猫说，“花花，我们换个地方睡觉。” 他找了个能被阳光晒到的角落，轻轻放下手里的小猫，和夏灿说：“它估计是看你车筐里有垫子，睡起来舒服。” 阳光打在脸颊上，夏灿眯起眼，仰头看向男孩问：“那你围巾怎么办？” “送它当被子了呗。”许长溪走回自己的自行车前，取出钥匙蹲下身开锁，“它不算流浪猫，保安叔叔有时候会喂它东西吃。” “哦。”夏灿跨上自行车。 “走了啊，晚上见。”许长溪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缩着肩膀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他一溜烟就消失在视线里，夏灿说了声“拜拜”，回头看了眼角落里蜷缩一团的小猫。 “花花。”她扶着车把手踩下自行车踏板，“真羡慕你啊，天天睡大觉。” 自从周六晚上去关老师那儿补数学，夏灿都快分不清周一周几，反正每天都一样，闭眼就是睡，睁眼就是学。 她打着哈欠回到家，把书包甩到沙发上。 乔漾听到关门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回来啦？” 夏灿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饿不饿？”杨南青问，“我给你们俩下碗面？” “都行。”夏灿瘫倒在沙发上，指着冰箱对乔漾说，“帮我拿瓶可乐。” 怕厨房里的杨南青听到，乔漾轻手轻脚地拉开冰箱门，悄悄拿了一瓶可乐出来，坐到夏灿旁边问：“你要一直补到学期末吗？” “等不上新课了就不去了。”夏灿拉开拉环，细小的气泡密密麻麻地炸开，她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说，“羡慕你有完整的周末。” “也就比你多一个晚上，我还有一堆作业。” 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乔漾接过夏灿手里的易拉罐放到嘴边，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她叹了声气，满足道：“爽。” “下辈子做猫做狗都行，我绝对不当人了。”夏灿把脑袋枕到乔漾肩上，“太累了。” 晚归的车辆从楼下驶过，前照灯映亮天花板，转眼又熄灭。 “你睡了吗？”黑暗中乔漾轻声开口问。 夏灿睁开眼，回答她：“没。”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也会可怜我吗？” 夏灿翻了个身：“什么叫可怜你？”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乔漾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说，“可怜？心疼？我不知道，是遇到麦初之后我才有这种，保护欲的。”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的家庭关系比我家还复杂，她说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能陪她说话，我做的蛋炒饭你和我姐都觉得又油又咸，那天她一个人吃了两碗。麦初成绩好、性格好、家境也好，刚进班级一直是她照顾我，看上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但其实……外强中干，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停顿了片刻，乔漾又说，“那天在校门口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所以我说‘要不要来我家？’。” 夏灿放轻呼吸，在保持沉默的时间里，她想起了另一个女孩。 “你妈妈还没来接你吗？” “你是不是也住星河湾？” “爸爸，我们送她回家吧。” 第26章 投诉信 “你这样问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倦意袭来，夏灿揉了揉眼睛, “我不是可怜你才和你做朋友, 我是把你当朋友才会想要对你好。”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乔漾父母离婚, 她们一家也搬离了星河湾，整个初中她和夏灿都没怎么联系过, 但是兜兜转转，现在两个人又成了邻居和同学。 夏灿想起高一开学前的那个暑假, 夏枫明告诉她：“乔漾要回老房子住了，你还记得乔漾吗？” 她当然记得。 “我们肯定还是会有其他朋友, 但我一直觉得，别人来来去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老了也会一起去跳广场舞那种。” “嗯。”乔漾笑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 日历本来到最后一页，冬日的天空总是泛着苍白肃穆的冷。 黑夜越来越漫长，晨光朦胧, 每天起床乔漾都会在心里祈祷一遍：今天下雪吧。 “已经十二月了，马上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我每个礼拜都布置摘抄，有没有按时做？” 底下稀稀拉拉地应：“有。” 于梅勾起嘴角笑了笑, 显然不太相信学生们的话：“那我要收上来查一查咯？” 乔漾回头看向陈天衢, 问：“你怎么办？” 陈天衢内心毫无波澜，早就想好了对策：“反正我收, 我说齐了，她又不会一个个数。” “来, 今天先查第四组的，秦千叶你把你们组的收上来给我。” 陈天衢呼吸凝滞，一下子坐不住了：“怎么还带这样的？” 麦初从桌角的书堆里抽出自己的摘抄本，幸灾乐祸道：“完蛋了吧，课代表。” 杭以安同样面如土色：“我就写了六页，我靠，她怎么突然就要收上去看？” 乔漾弯腰从书包里找出两本笔记本，侧着身子问左后方的人：“准备好怎么报答我了吗？”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7节 陈天衢抬头看向她：“什么？” 乔漾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我有两本摘抄本。” 陈天衢愣愣看着她，没有反应过来。 麦初问：“你怎么会有两本啊？” “课内的素材一本，课外的素材一本，我习惯分开写。”乔漾翻开看了看，把其中一本丢给陈天衢，“这本写的比较潦草，像你的字，你写你名字吧。” 杭以安急了：“还有没有啊？能不能给我一本？” “没了。”乔漾摊开手，“而且我们俩的字也不像啊。” 秦千叶抱着收来的摘抄本走到杭以安课桌边，问：“你们的呢？” 陈天衢在扉页上写好名字，合上本子递给她，笑得满面春风。 “乔漾。”他喊。 “嗯？” 陈天衢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是天使。” “就这一次。”乔漾严肃语气，“下次自己写。” 陈天衢盯着她的脸，眼含笑意，用力点头说：“一定认真写。” 麦初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尾巴都要摇成竹蜻蜓了。” 下课铃打响，于梅捧着摘抄本离开了教室，这几天大雾弥漫，学校停了课间操。 陈天衢嫌教室里太闷，想打开窗户通通风。 冷风灌进来，吹掀了桌上的书本，莫知套上帽子嚷嚷：“冻死了，关上。” “太闷了，我都要窒息了。” “那你吸雾霾啊？” “好吧。”陈天衢只能又关上窗户。 乔漾找出一瓶牛奶，拆开吸管插进圆孔里。 不知道是不是牛奶太冰，喝了两口她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绞痛。 小腹涌起垂坠的涨感，乔漾把牛奶盒放回桌上，用手捂住肚子，心里暗叹一声不好。 “今天几号啊？” 麦初想了想说：“七号？还是八号？” 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越来越清晰，乔漾把手伸进书包，额头上冒起冷汗。 “我去趟厕所！” “要我陪你吗？” “不用！” 十分钟后乔漾顶着一张万念俱灰的脸回来了，麦初一眼便了然，问她：“来姨妈了？” 乔漾点点头，抱着肚子问她：“你有多的姨妈巾吗？我一般都是月中才来，书包里没剩多少了。” “我看看啊，应该有。”麦初抽出书包放到大腿上。 乔漾靠近她，小声问：“是网面的吗？我用棉的过敏。” 麦初抬起头：“那我没有诶，棉的不能用吗？” “嗯，会痒。” “我帮你问问别人啊。”麦初戳了戳前排的两个女生，又去了刘嘉络那组，但问了一圈都没借到网面卫生巾。 “刘雨晗倒是有，但是她也来姨妈了，没有多的。” 乔漾趴在桌子上，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说小卖部会有吗？”麦初作势要起身，“我去看看。” “诶。”乔漾拉住她的胳膊，“我刚刚去过了，那边连卫生巾都没的卖。” “啊？一种都没有？” “我问过了，没有。” “为什么？”麦初不理解，“学校那么多女老师女学生，还有寄宿生呢，怎么可能连卫生巾都没的卖？” 乔漾说：“可能是觉得都会自己从家里带吧。” “那也不应该啊，餐巾纸都卖，卫生巾不卖？”麦初越想越觉得离谱，“不行，我得给校长信箱写投诉。” 持续的疼痛抽干了乔漾的力气，她趴回桌上，绝望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麦初咬住下唇想了想，回头问杭以安：“陈天衢呢？” “说出去透气了。”杭以安看向门口，“喏，回来了。” “诶，陈天衢。” “嗯？”男孩拉开椅子坐下。 “你午饭和晚饭都是你妈来送，对吧？” “对啊。” 麦初问他：“那能麻烦你妈妈帮我们带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 麦初看向乔漾：“你要哪种？” 乔漾有些不好意思，摇头拒绝：“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没事啊，她又不上班。”陈天衢把手插进口袋里，“你们要什么？” 乔漾犹豫了下，从笔袋里找出便利贴说：“我写给你吧。” 她在纸条上写好常用的牌子和种类，撕下便利贴对折又对折，回身递给陈天衢说：“你直接给你妈妈看就行，一般的超市都有，麻烦你了！” “哦。”陈天衢接过纸条，“我知道了，我中午拿给她。” 麦初从草稿本上撕下两页纸，拨开笔盖就开始奋笔疾书。 乔漾凑过去看了眼，问：“你真写啊？” “嗯。”麦初此刻义愤填膺，握笔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你可以在小卖部买到十七种不同的辣条，却买不到一包卫生巾，这合理吗？合理吗？” 声声叩问把乔漾问懵了，点点头说：“我支持你。” “他们既然占了学校里唯一的商品售卖渠道，就该考虑所有人的需求。” 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总是久坐的缘故，乔漾每次到生理期都会腰酸背痛。 下了课她挺直腰往后仰，把背靠在杭以安的课桌上，叹气说：“真想有张床躺一躺。” “你实在不舒服就跟格鲁请假回家。”这几个课间麦初都在座位上写信，考试写作文都没这么文思泉涌过，她抽空看了眼乔漾，担心道，“别硬撑啊，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乔漾摇头：“请假也没人来接，我姐现在应该还在上班，没事，能挺住。” 天黑得越来越早，五点一过夜幕就悄然降临。 吃过晚饭陈天衢回到教室，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乔漾，说：“你的东西。” “谢谢。”乔漾接过袋子，手腕往下一沉，“这么重吗？” “那个，那个是我妈放里面的，她说你喝了会舒服一点。”陈天衢解开外套扣子，他一路跑回来的，后背冒了层汗。 纸袋里除了两包卫生巾，还有一只玻璃杯，乔漾打开盖子，温甜的味道混在水蒸气中飘散开来。 红糖姜茶有没有缓解痛经的功效乔漾不知道，但她捂着暖热的杯子，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她看向陈天衢，“麻烦你们了。” 男孩喘着气，摇了摇头：“小事。” “她还在写啊？” 乔漾看了眼旁边的麦初，点头说：“嗯，她说信箱里的信秘书部的人基本都是直接扔掉的，她要多写几封每天都投。” “她怎么知道？” “因为高一我就是秘书部的。”麦初回过头，对他们说，“你们每个礼拜写的要不就是食堂饭菜难吃，要不就是其它有的没的，别说送到校长那儿，行政处的老师看都不看，都是让我们直接扔掉的。” “敢情那信箱就是个摆设啊？太形式主义了吧。” 麦初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我不会让它成为形式主义的。” - 好几天没清理校长信箱，许恩霖转动钥匙，一打开盖子，里头的东西居然哗啦啦全掉了出来。 “这么多？”许恩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信纸，看来最近学生们对学校的意见很大。 他走出行政楼，随手打开一封浏览起来。 又是吐槽食堂的饭菜难吃，许恩霖把纸揉成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老师布置作业太多，丢掉。 学习压力太大，要求周末双休，丢掉。 高三（7）班吴x宇同学始乱终弃……，许恩霖皱起眉头，都写的什么东西，丢掉。 “强烈要求学校超市增加售卖卫生巾！” 许恩霖打开下一封，入目便是一行大字，——“难道辣条比卫生巾更是生活必需品吗？” “被忽视的女性需求是一种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在西欧部分国家，卫生巾是免费用品，而如今我们生活在一个繁荣开放、平等和谐的社会中，却……” “社会调查显示，大多数女性都有过突然来月经但手边没有卫生巾的情况……” “写了这么多啊？”许恩霖翻了翻，看上去字迹还都是同一个人写的，张张力透纸背，他能感受到作者的满腔愤慨。 不能凉了这位壮士的心，许恩霖把手里的几张信纸叠好塞进书包，其他的统统丢进垃圾桶。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8节 第27章 小卖部 体育馆空旷, 不像教室里一关门就能暖和，乔漾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总觉得背后有哪里透风。 天气越来越冷, 冬衣笨重, 人也犯懒, 女生们坐在篮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上，一人手里都攥了个暖宝宝。 明天就是月考, 乔漾摊开生物笔记本，把手插进口袋里, 低声念背：“葡萄糖、果糖、半乳糖、核糖、脱氧核糖属于单糖。” 听到麦初打了个喷嚏，她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说：“你过来点吧，那边好像有风。” “好冷啊。”麦初站起身跺了跺脚，“今天都有零下了吧。” 乔漾回头朝窗外看了眼，冬日宁静, 薄阳穿过枯枝。 “什么时候能下雪啊？” 麦初吸吸鼻子：“下，下大点，最好停课。” 在这一直坐着手脚都快冻僵了, 她朝乔漾伸出手：“我们去小卖部买点热的东西吃吧。” “好。”乔漾合上手里的本子，“我想喝阿华田了。” 空气湿冷，寒风刺得人眼眶泛红，两个女孩手牵着手, 一路从体育馆跑到旁边的小卖部。 “你们几个怎么也在这儿？”屋里暖和多了, 麦初摘下外套帽子，哈了口气。 陈天衢抬起下巴指了下门口, 问她俩：“看到没啊？” “什么？” “你好像革命成功了。” 麦初和乔漾绕回到小卖部门口，小黑板上的告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换了新的内容。 【本店备有卫生巾, 欢迎各位同学购买！】 乔漾往里看了眼，生活用品区的货架上果然多了一排卫生巾，她晃了晃麦初的胳膊，激动道：“真的有了！” 麦初扬起唇角，点点头说：“不错，不枉我天天跑行政楼。” 嘀嘀两声，小卖部老板把烧好的热水灌进保温壶里，喊他们说：“同学，水好了。” “来了。”杭以安端着两桶泡面去倒水。 乔漾惊了：“这才下午几点啊，你俩没吃午饭吗？” “别提了。”莫知取下叼在嘴里的塑料叉子，皱着脸说，“那群高一的太能抢饭了，我俩天天吃不饱。” 乔漾从保温柜里拿了一瓶阿华田，又转头问麦初：“你要什么？” “帮我拿瓶纯牛奶。” 泡面的香味充斥在这间小屋子里，乔漾和麦初结完账，找了两张空椅子坐下。 看着杭以安和莫知狼吞虎咽的样子，陈天衢于心不忍，问：“要不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小食堂？我让我妈多做点。” “不用。”莫知摆摆手，“明天最后一节生物，东东不拖课，我不信还跑不过那群小崽子。” “他们教室都在一楼二楼，有地理优势。”杭以安捧起泡面桶喝了口汤。 瓶子里的可可燕麦奶温热香甜，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乔漾慢慢放松肩膀，问他们：“你们不能下了楼梯从小河边走吗？那边离食堂近啊，还不用和高一的挤。” 莫知看向她：“小河边可以走吗？” “可以啊，就是去教师食堂那个方向，老师们不都从那边走吗？” 麦初点点头：“对啊，你们不会还从图书馆前面绕吧？” “靠。”莫知抱着脑袋揪紧头发，“那我白走那么多路。” 杭以安恍然大悟：“我就说你们女生为什么每次慢慢悠悠还比我们早到食堂。” 麦初哼笑道：“活该你俩吃不上饭。” 陈天衢拍了拍两个好兄弟的背，安慰说：“就当锻炼身体了。” 室内外温差大，窗外景色模糊，乔漾笑着抬高饮料瓶。 “你这个周末打算干嘛？”麦初问她。 “我妈说来接我吃个饭，好久没见她了。”乔漾旋紧饮料瓶盖子，站起身说，“是不是快下课了，我们回体育馆吧。” “行。”麦初转头对几个男生说，“我们先走了啊。” 研学回来后乔漾就没见过苏桐，她最近似乎又在忙什么大案子，乔凯倒是有事没事就送东西来。 太久没见面，周六放学，苏桐在校门口一见她就说：“呀，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 “嗯，发尾有点开叉，姐姐就带我去剪短了点。” 现在乔漾的头发长度只到肩膀，平时上学她都扎成一个短短的低马尾。 苏桐揪了揪她的辫子，笑着说：“你小时候一定要扎双马尾，不给你梳你就哭。” 乔漾最讨厌听大人提她小时候的糗事，低下头没吱声。 “那个时候离单位远，我自己上班都来不及，后来都是你爸爸给你扎的。”苏桐以为她忘记了，边笑边回忆说，“他手笨，老是扯到你头皮，但是你疼你也不说，你就一定要梳两条辫子。” 乔漾推了下镜框，偷偷抿开唇角，她大概从小就是个犟种。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披萨？牛排？” “都行。” “妈妈有个朋友开了家很好吃的私房菜，我带你去吃吧？” 乔漾点头：“好啊。” 苏桐说的那家餐馆藏进老巷子里，门口招牌上写着烟伙，下车时乔漾远远看了一眼，屋里闪烁着暖黄的灯光，正值饭点，大堂里坐满了客人，确实很有烟火气息。 “陆老板。”苏桐推开门，笑着问柜台后的男人，“还有没有位置啊？” “你来肯定有啊。”陆云涛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女孩，问，“你女儿？” “嗯。”苏桐揽过乔漾，“喊陆叔叔。” “陆叔叔。” “诶，高几了？” “高二。” “跟我来吧。”陆云涛走出柜台，“给你留了一个包厢。” 乔漾以前没见过这个陆叔叔，她跟在苏桐身后，脚步忽然有些沉重。 “喜欢吃什么？”陆云涛翻开菜单递到她面前，“菠萝咕咾肉喜不喜欢？” 苏桐说：“她喜欢的。” “蛋黄鸡翅？” “点，也是她喜欢的。” 陆云涛笑了笑：“那再来个什么汤？” 乔漾端起茶杯，目光在面前相谈甚欢的两人身上打转。 给她们点好菜陆云涛就出去了，包厢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壁间的喧哗声传了过来，填补了母女间沉默的空隙。 乔漾小口喝着热茶，苏桐不主动开口，她也不会主动问什么。 “最近学习什么的还好吧？” “嗯，还行。” 精致可口的菜肴一道道被端上来，不知不觉就堆满了整张方桌。 “我们没点这个豆沙圆子吧，是不是上错了啊？” 服务员说：“是老板送的。” “哦，那没事了。” 苏桐掀眸看向乔漾，伸手拿起她的碗：“我给你盛点尝尝？菜太多了，都要吃不下了。” “谢谢妈妈。” “又来了，跟我说什么谢谢啊。”苏桐舀起一勺汤羹，清甜的桂花香若有似无，“你慢慢吃，多吃点。” 这顿饭点的都是乔漾爱吃的菜，苏桐也没有骗她，味道确实很好。 “今天住我那儿吗？” 乔漾摇头：“我想回家。” “好。”苏桐也猜到她会拒绝，又问，“那要带你去买点零食吗？” “不用，家里都有。” 白色轿车驶进星河湾的大门，乔漾偏头看向窗外，大概是吃得太撑了，她胸口有些堵得慌，总感觉有口气喘不上来。 苏桐把车停在楼下，说：“上去吧，有事就给我发消息啊。” “嗯，拜拜。” 家里亮着灯，应该是乔汐下班回来了，乔漾加快脚步朝楼上走。 “回来了？” 乔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她声音的那刻鼻子泛起酸，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她抽出钥匙关上门，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怎么啦？”乔汐发现她表情不对，走过来问，“哭了？” “没……” 厕所响起抽水声，乔漾缓缓转过脑袋，她在这里，乔汐也在这里。 “谁啊？” “我。”夏灿推开厕所门，给裤子的松紧带重新打好结。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39节 “你怎么在这？” “找你有事啊，你终于回来了。” 乔汐用手背贴了下乔漾的脸颊，问她：“怎么了？晚饭吃得不开心？” “没。”乔漾捂着肚子，“好像胃胀气了，好难受。” 乔汐放下手，去给她拿健胃消食片。 乔漾转头看向夏灿：“你今天不用补课吗？” “刚月考完，关老师说这个礼拜不用去。” “哦。” 夏灿拽着她进卧室，神神秘秘道：“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乔漾取下肩上的书包。 夏灿关上卧室门，问她：“你手机呢？” 今天是周六，乔汐应该把手机还给她了，乔漾四处张望一圈，在床头柜上看见了正在充电的手机，说：“那呢。” “我淘宝账号用的我妈的。”夏灿掏出自己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屏幕，“你帮我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 “我把链接发你。” 乔漾把她发来的链接复制粘贴到购物软件里，屏幕上赫然出现“男士围巾”几个字，她猛地抬眼指着夏灿问：“你是不是早！” 夏灿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没有，你别瞎猜。” 乔漾挣脱开她的手：“你别跟我说送给你爸的，你爸生日在夏天。” “是许长溪。” “what？” “不是送，是还。”夏灿坐到床边，把那天在车棚的事复述给她听。 “那他毕竟是因为我损失了一条围巾，我不还点什么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也是。”乔漾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帮你下单。” 夏灿把脑袋凑过来：“你顺便帮我看看哪个款式好看。” 乔漾斜眼盯住她，问：“你真的就还人情？没别的意思？” “没有。”否认完夏灿又嘟囔说，“虽然他确实，人挺好的。” 乔漾怒目圆睁：“嗯？！” “但我又不是初中生了，整天想着情情爱爱。”夏灿揽住她的脖子，“你放心，我目标坚定，姐们是要上医大的人。” 第28章 兄与弟 “谁要考医大啊？”乔汐推开门进来, 把健胃消食片丢给乔漾。 “我啊。” “为什么想不开？”乔汐散开头发，揪出其中一根给夏灿看，“看到没？学医的下场。” “你怎么都有白头发啦？”乔漾想上手帮她扯掉。 “压力大呗。”乔汐笑着问夏灿, “还想学医吗？看看我每天憔悴的。” 夏灿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啊, 我知道学医很辛苦, 先考上了再说呗。” 女孩的眼眸澄澈明亮，乔汐看着她, 忽然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乐观过。 “好。”乔汐点点头，“加油, 姐姐看好你。” 她又问乔漾：“你呢？想好以后学什么专业了吗？” “我啊。”乔漾张开双臂躺在床上，“不知道, 不用再学数学就行。” 夏灿说：“文科的专业都不用吧。” 乔漾咧开嘴角：“那就都行。” 乔汐恨铁不成钢，一掌拍她腿上：“你就这点出息。” 手机屏幕亮起光，夏灿低头看了眼，起身说：“我回家了啊, 我妈催我回去了。” 乔漾一躺下就懒得起来，朝她挥了挥手：“拜拜。” 乔汐送夏灿到家门口，替她打开楼道里的应急灯：“有空再来玩啊。” “嗯呐, 拜拜。” 难得有个悠闲的周六夜，回家的路上夏灿打开q/q，给她的御用辅助发了条消息。 【玩吗？】 对方隔了会儿才回复：我在爷爷家吃饭，等我五分钟。 “我吃饱了。”许长溪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杯子里的椰子汁还剩最后一口, 他举起一饮而尽，从餐桌上站起身。 男人们忙着喝酒聊天, 只有丁岚注意到他要离桌，叫住他问：“给你盛点饭吧？晚上会饿的。” “不用。”许长溪走出餐厅上了二楼。 许恩霖刚上完课回来, 丁岚夹了块排骨给他，说：“奶奶好像烧了甜饭，等会你端上去跟弟弟一起吃。” “哦。” 许鸣升和堂兄弟说完话，转头看见桌上只有一个儿子，问：“诶，恩霖还没回来啊？” 他酒意上头，满脸通红，显然已经神智不清了，许恩霖懒得搭理他，继续低头吃菜。 “恩霖在这呢。”丁岚说，“许长溪说吃饱了上去了。” “这小子。”许鸣升拍了下桌子，“最近老是捧着手机，别是谈恋爱了哦。” 大人们哄笑起来，丁岚只当他喝醉酒说胡话，许恩霖却倏地一僵。 “甜饭好了，叫长溪下来吧。” “奶奶，我端上去给他吧。”许恩霖站起身。 丁岚盛了两碗甜饭汤放到木盘上，叮嘱他说：“小心点啊，不够再下来盛。” “知道了。” “还是恩霖最省心。” 丁岚朝堂嫂笑了笑，只说：“也不一定。” 许恩霖和许长溪六岁前一大家子都是住一起的，二楼有一间兄弟俩的卧室，虽然他俩早就睡不下那张儿童双层床了，但爷爷奶奶还是留了下来，没舍得扔掉。 许恩霖推开房门，许长溪斜靠在小床上，双手横握着手机。 “等我大招啊，别急。”他抬头瞥了眼，问，“干嘛？” “甜饭好了，让我端上来给你吃。” “哦，你放那儿吧。” “我是不是要出个制裁啊？感觉打不动。” 许恩霖放下餐盘，耳朵敏感地一动，那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撞见两个人一起打游戏了。 “我不打了啊，再打我妈要骂我了，拜拜。” “行，拜拜。” 许长溪退出游戏，一抬头发现许恩霖还直挺挺地站那儿，吓得整个人一激灵。 “次奥……”他闭眼缓了口气，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才谈恋爱了。”许长溪眉头蹙起褶皱，打量他一眼，问，“你也喝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月考排名第几？” 许长溪从床上起身，不耐烦道：“怎么，你知道啊？” “嗯，学校排名出来了，我刚在桑老师家看见了。” 许恩霖抱着胳膊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看得许长溪心里一阵烦躁，他端起一碗甜饭汤，坐回小床上，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你这样下去过本科线都难，高二了，你就不着急吗？” “许恩霖。”许长溪放下勺子，瓷勺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也就比我大三分钟吧。”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眼里满是厌恶，“能不能别总用家长的口气跟我说话？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 “那我问你。”许恩霖收紧呼吸，压抑隐隐翻涌的怒意，平静语气开口问，“妈妈知道我们俩在学校装不认识了，她问我为什么，我要怎么回答她？” “你实话实说呗。”许长溪无所谓道，“我的主意，我干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许恩霖盯着他，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难道我让你很丢人吗？” 空气安静了四五秒，许长溪垂着眼“嗯”了一声：“你是让我很丢人。” “你他*。” 记忆中这是许长溪第一次听到许恩霖爆粗口，如果说天使恶魔总要成对出现，显然从小到大许恩霖都是那个good boy，老师喜爱，家长欣慰，亲戚朋友赞不绝口。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0节 他愣愣抬起头，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惊奇，原来他哥急了也会骂人啊。 但许恩霖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猝不及防的一拳冲击得许长溪眼前一黑，他提起一口气，痛到失声。 视线慢慢恢复清晰，许长溪捂着脸颊，气笑了。 其实成为坏小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打架这种事上他不会落下风。 汤碗摔在地上，里头的甜饭洒了一地。 童年因为怕黑而挤在一起睡的儿童床成了决斗场，许长溪摁着许恩霖的肩膀把他压在身下，腾不出手，干脆用脑袋狠狠撞在他鼻梁上。 砸下去的一刻他脑子里响起嗡的一声，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老师，真的是我自己做的，我们俩没有偷换卷子。” “嗯，这次是我考砸了。” “好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教双胞胎，以后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不要玩了，自己的试卷就写自己的名字。”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许长溪开始无比讨厌学校、讨厌老师、讨厌自己和许恩霖不得不共享的一切，讨厌上天诞生他好像只是为了衬托另一个人有多聪明。 支撑他熬完三年初中的念头叫作“等上高中就可以和许恩霖分开了”，偏偏造化弄人。 “你什么都有，你怎么会懂。”许长溪突然就觉得没劲，卸了力道站起身。 “我不懂？”许恩霖扶正眼镜，冷笑一声，问，“那你呢，你除了逃避你会什么？” 他摸了摸失去知觉的鼻子：“都这么大了还只会这一招。” 忘了是小学几年级，许长溪和人打架，把班里男生的鼻子撞出鼻血，对方家长大闹学校，他却死都不肯认错。 最后许鸣升和丁岚只能带着他去同学家登门拜访，许恩霖扮演的“许长溪”又是跟人鞠躬道歉，又是在老师办公室立下保证，还得接受对方家长的冷嘲热讽。 明明他什么都没干。 “长溪、恩霖。”丁岚拿起两个孩子的围巾，站在楼梯口喊，“下来吧，我们回家了。” 许恩霖端着两只空碗先下了楼，丁岚接过餐盘：“都吃完啦？” “嗯。”许恩霖低着头，接过围巾胡乱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出去了再戴，屋里不闷啊？”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许长溪也走了下来，同样垂着脑袋。 丁岚总觉得他俩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往前走了两步，许长溪一看她要过来立马别过脸去。 “你脸怎么啦？”她踮脚掰着许长溪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怎么这边肿起来了？” “不小心撞到了。”许长溪推开她的手，“没事。” 丁岚着急道：“撞到什么了啊？疼不疼？别伤到眼睛了，很危险的。” “我。”许恩霖撩起眼皮，“我打的。” 丁岚愣住，这才发现他鼻梁骨也是肿的，她看了看两个儿子，问：“打架了？” 亲戚们都走光了，许鸣升在院子里抽完一根烟，隔着落地窗和他们招招手：“走吧，回家了。” 丁岚收回目光，沉着脸色说：“跟爷爷奶奶说声再见。” 回家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许鸣升喝多了酒，一上车就歪着脑袋睡了。 许恩霖和许长溪还是老样子，一人一边互不搭理。 丁岚坐在驾驶位上，偷偷朝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在心里安慰自己能打架也是好事，总比把彼此当陌生人好。 四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许恩霖不想和许长溪走一起，刻意放慢了脚步。 “许恩霖。”丁岚出声叫住他。 许恩霖看到许长溪的脚步也顿了顿。 “你过来，我有话问。” 许恩霖转过身，丁岚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你先动的手？” “嗯。” “你们也大了，有什么矛盾我相信你们也有能力自己解决，所以我不想插手太多，但是家里总是这个气氛我和你们爸爸也难受。”丁岚叹了声气，“你是哥哥……” “就大三分钟算什么哥哥。”许恩霖心里憋着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许鸣升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车上睡了一觉他清醒多了，打了声哈欠问妻子：“两个人吵架了？” 丁岚脸色阴沉：“打架了。” 许鸣升朝杯口吹了吹气，问：“谁赢了？” 丁岚偏头看向他，抬腿一脚踢他身上。 杯子里的热水洒在手背上，许鸣升疼得直抽气：“烫烫烫。” 下个礼拜就是兄弟俩的阴历生日，又快到年底了，丁岚本来还打算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 “算了，我们自己过过吧。”想到那两张挂彩的脸她就来气，“小时候都不打，十七八岁了开始打架了，丢不丢人啊？” “青春期嘛，都正常的。”许鸣升安慰她说，“没事，等我们都死了他们就知道彼此的好了。” 丁岚：“……” “你信不信我往你脸上也来一拳。” 夫妻多年，许鸣升深知丁岚外柔内刚，他信她真的会那么做，放下杯子立刻逃跑：“我洗澡去了。” 第29章 平安夜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 男生们停下动作，许长溪把手里的篮球抛给赵钰成。 “去不去小卖部啊？” 许长溪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外套，喘了口气回答说：“走。” 室外的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碜, 拉上拉链问：“怎么这么多人？” “马上平安夜了呗, 都来买巧克力的。” 许长溪蹙眉：“平安夜不是吃苹果吗？” 赵钰成勾起嘴角笑了声, 只说：“你谈个恋爱你就懂了。” 许长溪还是不理解：“什么意思？圣诞节又不是情人节。” “圣诞节算什么，儿童节都要给喜欢的人送棒棒糖, 这叫情趣。” 赵钰成侧身挤进人堆里，听到许长溪喊：“帮我也拿一瓶。” 小卖部里的学生实在太多, 老板娘只能拿着另一台刷卡机站在门口分流，赵钰成从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 从口袋里摸出校园卡递给她。 结完账他几乎是被人推着出来的，许长溪站在门口，伸手接过其中一瓶。 “下节什么课啊？”赵钰成问。 “语文吧。”许长溪拧开瓶盖，加快脚步说, “快点回去吧，好像这节课要默写，我还没背会。” 赵钰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许长溪会说出来的话：“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发奋图强了？” “奥运梦已经破碎, 我总得努努力有个好大学上，再不学真完蛋了。”许长溪仰头喝了口饮料。 “你一富二代说这种话，让我情何以堪？” 许长溪拿下瓶子，纠正他说：“我不是富二代, 我爸是, 他能啃老，我可不一定有老啃。” 赵钰成被他的话逗笑：“你得了吧你。” “骄骄说期末考试有进步就放我回去。”许长溪看向赵钰成, “你觉得我行吗？” “你进步空间那么大，肯定行。” 许长溪点点头：“我也觉得行。” 赵钰成看了他一眼,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他有一颗赤子之心还是纯纯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几天气温直逼零下，清晨道路还有结冰，夏灿没再骑自行车上下学。 直到周六补课结束她才有机会和许长溪单独说话，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白光，她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人。 “许长溪！” 男孩停下脚步回过头。 夏灿把书包背到胸前，边拉开拉链边走过去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今早乔漾把到货的围巾拿给她，顺带送了她一盒费列罗，书包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夏灿只能先把最上面那盒巧克力拿出来。 “你等等啊。”她伸手摸到那层塑料袋，一抬起头发现许长溪双目呆滞，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你怎么了？” “呃。”许长溪视线飘忽，眉头紧锁，似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 “你什么？” 许长溪抿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看向对方的眼睛说：“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啊？” “可能我们最近确实，交流得比较频繁，让你误会了。” 夏灿挑起眉毛。 “我，我算是退役了，没法再做运动员了。” 夏灿眨眨眼睛，她不太擅长安慰人，一下子慌乱起来：“哦，那……” “所以，我、我真的得好好学习，现在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许长溪又话锋一转，提高声音说，“当然不是说高考完了就可以，也不对，高考完了当然可以，但是我，我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夏灿仰着脑袋脖子都酸了。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1节 许长溪带着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启唇说：“巧克力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这不是给…….”夏灿反应过来了，“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表白吧？” 这下轮到许长溪懵了：“啊？” “所以你刚刚在，拒绝我？”夏灿先是觉得好笑，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今天之前夏灿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人有任何暧昧之嫌，但刚刚许长溪的那番话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说他不是那种轻浮的人，所以她是咯？ “你不会觉得我平时找你打游戏也是因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许长溪长睫扑扇，没说话。 他的脑容量和情商值显然不容许他即时处理好这么复杂的情况，但在夏灿眼里这叫“默认”。 她把包装好的新围巾摔到许长溪怀里，冷着脸说：“这个还你，谢谢你那天帮我把猫抱出来。” “这个也还你。” “嗷！”许长溪吃痛惨叫，腿一软弯下了腰。 夏灿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去说：“我不是恼羞成怒啊，我是单纯地鄙视你。”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应该是夏枫明来接她了。 夏灿把书包甩回背上，一路摆臂疾走，嘴里嘀咕：“这辈子都没跟人表过白，倒是让你先拒绝上了，气死我了。” “那个是长溪吗？怎么蹲在那里啊？” 许恩霖偏头往窗外看了眼，说：“系鞋带吧。” 丁岚摁了下喇叭，许长溪抬头看过来，伸出手说了句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 许恩霖把脸贴近车窗，努力分辨许长溪的嘴型：“救，我？” 他慌忙拉开车门跑过去扶许长溪站起身：“没事吧？” 夏灿个子不高力气不小，许长溪感觉小腿骨都是麻的，他整个人都靠在许恩霖身上，憋着一口气说：“没事。” 丁岚也下了车，扶着许长溪另一只胳膊问：“怎么回事啊？膝盖又疼了？” 许长溪摇摇头说：“不小心撞了一下。” 许恩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居民楼，疑惑道：“你撞到什么了？” 许长溪抱紧怀里的新围巾，闭嘴不谈。 - 回家的路上夏灿越想越气，到了小区门口，她对夏枫明说：“我去乔漾家一趟，有事找她。” “哦。”夏枫明打转方向盘，“那你就在这边下吧，早点回家啊。” “知道了。” 乔汐今天晚上不在家，听到门铃声乔漾走出卧室，扬声喊：“谁啊？” “我。” 乔漾摁下门把手，问夏灿：“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说。”夏灿踏进屋里，十指用力弯曲成爪，“我要气炸了！” “怎么了？” “刚刚我想把围巾给许长溪，你猜怎么着？” 乔漾摇摇头，催促她：“你快说。” “我书包里都是东西，我就把你给我的巧克力先拿出来。”夏灿叉着腰，哈哈笑了一声，“他居然以为我要跟他表白。” “啊？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乔漾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忍俊不禁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平安夜啊？那谁让你把巧克力拿出来的。” “那谁让你把巧克力给我的？” “哎呀，我爸前两天送了一堆吃的来。”乔漾指着电视机柜上的塑料袋，“你还要不要？随便挑。” “不用了。” “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关键是他说的那些话。”夏灿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捶点什么东西，“把我说的好像是要勾引他误入歧途一样，谁不要好好学习啊？我看起来很轻浮吗？” 乔漾坐到沙发背上，说：“男生都是白痴嘛，别生气了。” “我也不是生气。”夏灿撅高嘴，“我就是郁闷。” “郁闷什么？” “跟他打游戏挺快乐的，操作好，脾气好，胜率还高。”夏灿坐到乔漾旁边，“但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以为我在钓他，完了还拒绝我？这算什么事啊？” “男的都这样，你别说对他笑一笑，有的时候你跟他说句话他都觉得你看上他了，自大是男人的本性。” 夏灿看向乔漾：“但我感觉你们班男生就不这样啊。” “这怎么说呢。”乔漾想了想，“毕竟文科班的男生，是不是直男都不一定。” 夏灿点点头：“也是。” 乔漾侧过身子，夏灿这次似乎是真被惹毛了，她弯起唇角，问：“你真的只想跟许长溪做朋友啊？我还以为你对他有好感呢。” “倒也不能说没有好感……”夏灿站起身，“反正现在是一点都没了。” “我回家了啊。” “就走啦？” “嗯，我就来发泄一下的。”夏灿走向门口，“拜拜。” “拜。”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乔漾转身回房间。 手机嘀嘀嘀响个不停，之前麦初给他们几个人拉了个小群，现在群里正在热聊元旦节的安排。 莫知：@陈天衢来我家不？ 莫知：@杭以安来我家不？ 杭以安问：去你家干嘛？ 莫知：陪我睡觉 /斜眼笑/斜眼笑 陈天衢：不去，我爸要回来了。 麦初：能不能有点健康的活动啊？ 麦初：我们去图书馆写作业呗。 麦初：你元旦在家干嘛？ 乔漾刚翻完上面的聊天记录就看到麦初艾特她，捧着手机打字回复：我元旦有事，应该不能出去玩。 麦初发了两个哭脸表情：好吧。 前两天苏桐喊乔汐和乔漾元旦一起吃个饭，乔漾大概猜到她是有事要宣布。 莫知又在群里张罗男生们一起去陈天衢家里玩，把陈天衢烦得连发了好几条滚。 莫知贱兮兮地回：滚哪去？滚你怀里吗？ 乔漾笑着放下手机，翻开杂志继续做好词好句的摘抄。 今年元旦学校也只吝啬地给了两天假期，好在周六下午还能有个文艺汇演给他们放松放松。 下课前五分钟大家都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胡亮知道他们的心早就飞远，干脆合上书说：“把书包收拾好就去走廊里整队吧，我们早点去报告厅。” 麦初伸了个懒腰，和乔漾说：“下次上数学课就是明年咯。” “如果下次上数学课是下辈子就好了。”乔漾拉上书包拉链，从椅子上站起身。 文艺汇演结束就正式放假了，学生们一个个背着书包走进报告厅。 乔漾找到老位置坐下，看到旁边的麦初从文件夹里掏出数学卷子，她一把抱住对方的胳膊：“你不会是打算在这写作业吧？” “对啊。”麦初识图抽回自己的手，“早点做完假期还能轻松一点。” “别啊。”乔漾靠在她肩上哀求道，“你这样我也想做，但我不想做，所以我们能不能好好享受一下精彩的演出？” “好吧好吧。”麦初放下手里的笔，“不做了。” “有没有节目单啊？”杭以安问。 前排的刘嘉络举起手里的单子，回头问：“这里有一份，你们要看吗？” “要要要。” 乔漾也伸长脖子凑过去，好奇道：“都有什么节目啊？” 麦初靠在她身上，喊：“杭以安读一下。” 杭以安清清嗓子，抑扬顿挫道：“高二（4）罗毅、王泽宇《夜空中最亮的星》，高二（14）班……” 女孩倾身靠过来，陈天衢后背贴着座椅，下意识收紧呼吸。 四周哄闹，乔漾有句话没听清，开口问：“《明天》什么？” 她偏头问旁边的陈天衢：“《明天》什么啊？”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心不在焉的某人一下子慌了神：“啊？” “六班要唱什么？” “我也没听到。”他别开目光，心脏失序跳动。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2节 第30章 放假前 “贺月钢琴独奏《欢乐颂》, 教师合唱《红日》。”杭以安合上节目单，“就这样。” “啊？”乔漾重新坐正，失望道, “就没点劲歌热舞吗？” “这次的节目都是音乐老师一个个审的, 隔壁班想唱英文歌都没让。”麦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知足吧，高三的还在教室里上课呢。” 乔漾拉开书包拉链：“我们还是做作业吧。” “对嘛。”麦初把棒棒糖塞进嘴里, 迫不及待拿出黑笔和草稿纸，“两个小时够把数学做完了。” 放假在即, 虽然节目无趣，但躁动的学生们让报告厅里的气氛持续高涨。 莫知把手里的干脆面递给旁边的人, 等再传回到他手上袋子里就只剩下碎屑了。 他用胳膊肘戳戳杭以安，问：“还有什么吃的吗？” 杭以安又扭头问陈天衢：“还有什么吃的吗？” 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吃零食看节目，这才发现左边的三个人在写元旦作业，气愤道：“喂,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陈天衢把试卷翻了个面：“她俩先开始的。” 杭以安转头向莫知告状：“报告，有人偷做作业！” 莫知站起身看了眼，指着那三人警告道：“诶诶诶！都收起来！” 麦初做题速度快, 已经写到最后一道大题了，她合上笔盖，把试卷收进书包里，举起双手说：“我不做了。” “收起来收起来。”莫知横眉立目, 模仿着胡亮平时说话的语气。 乔漾只差最后一面就把数学做完了, 加上此刻正当进入状态，回家之后可就没这个劲头了, 她不想半途而废。 杭以安一把抽走陈天衢的试卷，又伸长胳膊要来收她的笔。 乔漾缩手想躲, 陈天衢抬起胳膊替她挡住，说：“你做吧，我帮你拦着。” 莫知远远指着他俩：“你们真的是。” 杭以安两只手腕都被陈天衢摁住，补上后半句说：“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有道人墙替她挡着，乔漾安心趴回桌上，在草稿纸上继续列算式。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祝愿老师和同学们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大家新年快乐！假期快乐！” 舞台上的主持人说着结束语，乔漾把试卷翻回第一页，跟随众人一起鼓掌。 她心情大好，转头对麦初说：“把数学做完我感觉假期都多了一天！” “几点了啊？” 乔漾捋起衣袖看了眼手表：“快四点了。” 麦初点点头。 “你急着回家吗？” “怎么了？” 前面几排的同学陆续离开报告厅，乔漾把书包放到腿上，她犹豫好几天了，再不开口就真没机会了。 “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麦初起身站到过道里，朝她伸出手：“那我们去后面走走？” “好。”乔漾挽住她的胳膊。 两人从后门口离开报告厅，学校里响起下课铃，高三的也准备放学了。 通往体育馆的小路上空旷无人，麦初把手插进口袋里：“你说吧。” “我就是，最近心里怪怪的。”乔漾撇撇嘴，想起这个她就胸口发堵，“我妈可能有男朋友了。” 麦初转过身去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问：“那你为啥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乔漾耸了下肩，苦恼道，“我应该支持她吗？” “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的话。”麦初重新站到她身侧，“我觉得你应该支持她。” “可是我心里又有点排斥。” “很正常。” 麦初又问她：“那你觉得如果你反对的话，她就会一直保持单身吗？” “肯定不会。” “那不就行了。” “有的时候就算她说‘我完全尊重你的意见’，当你有了其他意见她也只会想方设法说服你，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反对，就当卖个乖讨个好，这样将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乔漾被麦初的远见卓识震撼：“这是你总结出来的经验吗？” “是我从我哥身上吸取的教训。”麦初抱着手臂说，“大人是不会听小孩的话的，只有小孩听大人话的份，跟他们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啊？我哥就是以前处处都要跟我爸唱反调，所以他现在有什么想法我爸也都第一个反对，何必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当你爸妈要再婚的时候。” “我啊？”麦初踢走脚边的枯枝败叶，“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就随便吧，他们开心就好，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 乔漾垂着脑袋叹了声气。 麦初偏头看向她：“怎么了？” “感觉你比我成熟好多，思想上。” 麦初不以为然：“没人逼着你长大才是好事。” “我们回去吧。”她转身往回走，“我哥马上要放假回来了，我们家又有好戏看咯。” 和麦初聊完乔漾心里舒畅多了，她随口问：“你哥在哪上大学啊？” “nyu。” “什么？” “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 乔漾对国内的高校排名都没什么概念，更别提国外的大学，但她直觉应该很厉害。 “那你哥帅吗？” “干嘛？”麦初勾住她脖子。 乔漾弯唇笑起来：“我就问问。” “劝你不要有别的心思，我哥渣男一个。” “真的假的？” “他以前附中的，一个班有三个前女友，你觉得呢？” “天呐。”乔漾捂住嘴，“怎么做到的？” “要不是他高二就出去读预科了，我感觉他还能谈更多。” “你这样说我更好奇了。” 麦初收紧手臂：“你就爱渣男是吧？” 乔漾一笑就没力气，缩着脖子否认：“我没有。” “诶，那你怎么没考虑出国上大学啊？” 麦初放下手：“家里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我不想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乔漾点点头：“我懂，我也怕。” “要是也能一起上大学就好了。”她仰头望天，忽然心生惆怅，“每天跟你们嘻嘻哈哈太快乐了。” “行啊，咱清华还是北大见？” 乔漾哈哈笑了声：“梦里见吧。” - 新年将至，六七点开始屋外的烟花声就没停，五光十色，点缀了静谧的夜。 听到门上咚咚两声轻响，许长溪摘下耳机，从书桌上抬起头。 许恩霖推开他的房门，说：“爸妈说吃太饱出去散步了。” “哦。” “这个给你。”许恩霖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笔记本。 他看过许长溪这几次考试的各科分数和排名，数学能到班级平均分，但语文和英语落后太多了。 许长溪翻开看了看，问他：“你不用了吗？” “高一的，现在用不上了，你可以看看，补补基础。” “哦。”许长溪把耳机塞回耳朵里，客客气气道，“谢谢，我会看的。” 半个月过去，脸上的淤青已经消了，但心里的疙瘩还在。 “我还有话要说。” 许长溪的目光落在手里的课本上：“你说。” “是因为我害你膝盖受伤，所以你才怪我吗？” 许长溪抬眸看向许恩霖：“什么？” 问完他又自己否认了：“不是。” 许恩霖看着他没说话，似乎是在质疑他的回答。 许长溪只能再次开口：“你不是故意的，而且那次是我自己要爬上去的。” “那是为什么？”这几天许恩霖想了很多，这是他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因为他害他放弃运动员这条路，所以许长溪怨恨、疏远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许长溪顿了顿，“可能你做一天‘许长溪’你就懂了。” “你意思是只能这样了？”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3节 许长溪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可能吧。” 许恩霖捏紧拳头，转身朝门外走，想了想还是回过身说：“我真的希望那天摔下来的人是我，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对不起。” 许长溪戴着耳机，翻了页手里的书。 许恩霖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见，他收回视线，轻轻带上了门。 “灿灿。”杨南青推开卧室门，沉下脸色问，“你怎么又在打游戏啊？” 夏灿从屏幕上抬眸，对方眼里的责问看得她心脏一紧。 “作业做好没啊？” 夏灿心虚地应：“差不多了。” 杨南青替她抖了抖床上的被子，弯腰捻起枕头上的头发丝，嘴里说：“有时间多看看书，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不收你手机是怕你有急事要联系我们，不是让你整天打游戏的。” “我哪有整天打啊？”这把又是逆风局，打野还挂了机，夏灿正憋屈着呢，杨南青还一直在耳边唠叨，她心里越发烦躁。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杨南青对她说，“把垃圾桶给我。” “等等。” 杨南青直起腰，厉声道：“你再这样以后手机还给我。” 队友大概是心态崩了，直接发起投降，夏灿也心态崩了，她拔走数据线，把手机丢到床上：“你拿去吧。” “你什么态度啊？” 一共就两天假期，她要去老师家补课，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还要留一天做作业，好不容易想放松一会儿也没玩尽兴。 夏灿摁下圆珠笔趴在课桌上，没回答。 “坐坐好。” 夏灿只能又挺直腰。 “想不想吃什么？”杨南青把手机放回她手边。 “不想。” 等杨南青走出卧室，夏灿立刻又趴了回去。 她转头望向窗外转瞬即逝的烟花，打不起精神，更提不起兴致。 怎么这么累，怎么什么事都不顺她的心。 早知道那天就不一怒之下把许长溪的好友删了，连游戏都让她觉得没劲了。 第31章 跨年夜 仙女棒的火苗跳动燃烧, 映亮彼此眼底的笑意。 乔漾从口袋里拿出胶片机，喊不远处的乔汐：“我给你拍一张吧！” 乔汐挥舞手中的点点星火，问她：“胶卷还没用完啊？” “好像还差几张。”乔漾把相机举到眼前, “看我。” 这里头记录了晚自习开始前窗外粉紫色的晚霞, 记录了秋天校门口的满地梧桐叶, 记录了每天陪她说话打闹的新朋友们，记录了这半年来学校里有趣的一切, 唯独还没有给送她这个礼物的人拍过照。 “三、二、一。” 乔汐举起手里的仙女棒，看着镜头嫣然一笑。 乔漾眯着一只眼摁下快门。 广场上有一群小孩追逐打闹, 笑声稚嫩清脆。 最后两根仙女棒也燃烧殆尽了，乔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对乔漾说：“走吧，妈妈说饭好了。” 今天就是跨年夜了，窗外的烟花声或远或近就没停过。 二楼的厨房亮着灯，乔漾站在楼下仰头看了眼, 忽然生出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桐都不愿意回到这个地方，每次送乔漾回家也都只到楼下，如今能够坦然和过去和解, 乔漾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乔汐拉开家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一阵饭菜香味。 “好香啊。”她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刚刚还不觉得饿。” 苏桐从厨房走出来，摘下围裙说：“去洗个手, 开饭了。” 她厨艺并不好, 或者说很糟糕，这么多年也没有进步, 所以整张餐桌上除了饭是家里电饭煲煮的，其他的都是她来的路上从餐馆里打包的。 菜品的样式很熟悉, 乔漾认出是上次吃的那家烟伙。 乔汐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出来，问苏桐：“喝吗？” “太冰了，你喝吧。” 平时都是乔汐住餐桌的主位，乔漾坐她右手边，今天苏桐在，三个人习惯性地就坐在了自己当年的老位置上。 两个人的时候没觉得少了谁，但今天乔漾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瞥向那张空着的位置。 “汐汐，你多吃点啊，上次我带妹妹去他们店里吃过了。” “我知道。”乔汐拉开易拉罐的拉环，h文清水文都在七饿裙把14巴以流963整理发布“她那次都吃撑了，回来说胃胀气了，难受。” “啊？”苏桐笑起来，问乔漾说，“他们家的菜是好吃吧？” 乔漾夹了块油条虾球，点头说：“好吃。” “今天店里的位置都订满了，下次还是带你们去吃堂食，打包回来总归是差点味道。” “没事，家里吃更舒服。”乔汐举起啤酒罐，“那我先敬一杯，新年快乐啊。” 乔漾把手里的可乐碰上去：“新年快乐！” 苏桐笑着端起手里的玻璃杯，这一年快要结束了，两个女儿不知不觉都长大了不少。 她也发现乔漾在这里比在她的那间新公寓里自在多了，也许在女儿心里只有这个地方才是家。 饭吃到一半，乔汐突然放下筷子起身：“我去接个电话啊！” 看她那藏不住笑的样子乔漾就知道是男朋友打来的。 桌对面的苏桐也举着手机在跟人发语音，乔漾端着碗喝了口牛肉羹，悄悄竖起耳朵。 “下次我早点跟你订位置，感觉还是店里吃最好吃。” “是啊，我女儿都说上次吃撑了。” 乔漾放下碗，主动问她：“是那个陆叔叔吗？” “嗯。”苏桐把手机放回桌上，嘴角挂着抹笑。 乔漾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自然，但一张口就卡壳了：“你们。” 她清清嗓子，重新说：“你们是，在接触吗？” 苏桐愣了愣，忽地又牵唇笑起来，她前倾上身问乔漾：“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乔漾敛目眨了下眼睛，说：“挺好的。” 苏桐继续盯着她的表情，问：“你不反对妈妈再婚？” 乔漾摇头，回答说：“也不是所有女儿都能帮妈妈把关男朋友的，我觉得挺好的。” 屋里的光线柔和而温暖，这几年这样的温馨对于苏桐来说太难得了，她看着桌对面的女儿，慢慢直起身子。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苏桐微微笑着，“但还是算了吧。” 乔漾不太明白：“什么算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苏桐把乔汐剩下的半瓶啤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我不想再给一个男的洗衣服、做饭，被他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我现在的生活不要太开心啊，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你跟姐姐也从来不用我操心。” 乔漾低下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 “那个陆叔叔是妈妈很早以前的一个同事，这两年转行出来做餐饮了，平时也没什么联系。” 乔漾扯了下嘴角：“这样啊。” 苏桐举起手里的玻璃杯：“但是妈妈真的很开心能听到你这么说。” 乔漾脸颊冒热，她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刚刚有些话能脱口而出，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 “姐姐还没打完啊，菜都要凉了。” “她每次都这样。”乔漾喝了口可乐，“没半个小时不会挂的。” 苏桐笑了笑，感叹说：“年轻就是好，话都说不完。” 窗外的噼里啪啦声一直持续到午夜。 手机屏幕亮起光，乔漾翻身睁开一只眼。 原来已经零点了，麦初在群里祝他们新年快乐。 消息很快刷屏，乔漾捧着手机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陈天衢：新年快乐。 麦初：都还没睡呢？ 莫知：睡什么睡，你们知道2018意味着什么吗？ 麦初：意味着一个月后期末考，三个月后小高考，一年半后高考？ 莫知：哇你真的是。 莫知：扫兴大王。 他俩总有架要吵，乔漾打了声哈欠，把手机熄屏翻扣在枕边。 2018这一年对她而言确实意义非凡，再过九个月她就要满十八岁了。 成年是什么感觉？成年之后她会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夜空中火树银花，乔漾看着天花板上交错的光影，开始思考起这些看似遥远又近在眼前的问题。 她不像夏灿，早早就有了梦想并且目标坚定。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4节 要不读个师范，然后当老师？或者像爸妈一样做律师？ 好像都是不错的选择，又好像都不是适合她的道路。 不管了，乔漾闭上眼睛。 反正很快她就要自由了。 很快。 今年二月中旬才是春节，导致这个学期变得格外漫长，一直到一月底学校才安排了期末考试。 最后一天的英语和化学考完他们就暂时解放了，从考场回来后乔漾把桌肚里的书本和练习册统统装进收纳箱里，准备带回家。 “下雪了！”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阴沉，空中飘起雪花，稀稀疏疏，轻盈如柳絮， “不是吧，放假了它下雪了。”不像其他人都不自觉扬起笑脸，麦初拧着眉头抱怨说，“我明天还要出去玩呢，不会封路吧。” “这是今年的初雪诶！”乔漾从书包里翻找出胶片机，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 “看着像雨夹雪，不知道能不能积起来。”陈天衢说。 “要是能积起来就好了。”乔漾举起相机对准对面的教学楼，“我们去操场上堆雪人！” 麦初被她的童心未泯逗笑，说：“艾莎公主啊你。” “我从上个月盼到现在了。”乔漾眯着一只眼睛，又把镜头转向楼下泛起涟漪的小池塘。 “我走了啊。”麦初背起书包，回头叮嘱杭以安，“记得锁门。” “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加重了校门口的拥堵，等乔汐开出十字路口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了。 夜幕降临，正是晚高峰，道路上车水马龙，路灯下簌簌飘落的分不清是雪花还是雨丝。 “拿完报告单就送你去奶奶家？还是先去妈妈那儿住两天？”乔汐问。 车窗上蒙了层雾气，乔漾在上面随手画了几个图案，回答说：“都行。” 乔汐和男友约了过年一起去海岛旅行，但一想到要把妹妹独自留在家里应付那些不算熟的亲戚，她又有些放不下心。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哦。” “算了吧，你俩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下半学期短，胡亮说开学没多久就是小高考，虽说寒假在家乔漾也不一定就会好好复习，但良心不容许她出去大玩特玩。 前面又是个红灯，乔汐慢下车速，说：“你们寒假倒是有一个月呢，我听说附中过年前才放。” “也就二十多天，年一过就差不多要开学了。”考了一天试，乔漾早就饿了，她揉了揉咕噜叫的肚子，问乔汐，“有什么吃的吗？” “没有欸，忍忍吧，马上就到家了。” “我好像还有块巧克力。”乔漾把手伸进口袋，还是早上在考场门口陈天衢给她的。 她剥开包装纸，把牛奶味的巧克力球整颗塞进嘴里。 “嗯。”甜蜜的味道融化在舌尖，乔漾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评价说，“美味！” 乔汐扶着方向盘看她一眼，轻声笑起来：“小时候爸妈老怕你被人骗走。” “为什么？” “不管哭得多伤心，只要一跟你说‘带你去买巧克力吧’，你就真的立马不哭了，简直收放自如。”乔汐故作忧愁地叹气，“你太好骗了。” 这话听得乔漾不乐意了，提声反驳说：“才没有！” 乔汐笑着打趣她：“别将来有人给你买两盒巧克力你就跟人跑了啊。” “放心。”乔漾信誓旦旦道，“不可能的。” 第32章 成绩单 雪下了一整夜, 没了六点的闹铃，乔漾的一床清梦还是被窗外刺眼的白光惊扰了个干净。 “快起来，外面好厚一层雪。”乔汐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乔漾翻了个身, 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问：“今天不是放假了吗？” “不吃早饭了啊？锅里煮了玉米。” “不吃。” “那我上班去了, 午饭你自己解决啊，不然就去灿灿家。”乔汐把头发盘到脑后, 快八点了，雪天她不敢开车上路, 打算早点出门步行去医院。 乔漾瓮声瓮气地应：“知道了。” 乔汐帮她重新拉好窗帘：“走了啊。” 等乔漾一觉转醒外头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实在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 十点多的时候夏灿给她发了条消息，乔漾从被子里伸出手，打字问她：你现在在家吗？ 没一会儿夏灿就回复了：在我奶奶家吃饭，你家有人吗？来不？ 夏灿的爷爷奶奶也住在这个小区, 就在乔漾家后面那栋楼，她内心挣扎了两秒，坦白说：不想起床怎么办？ 夏灿：还没起啊？都几点了。 乔漾：你要不盛点饭给我送来？ 夏灿：行行行, 大小姐。 乔漾给她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班群里一直弹出消息，她点进去，大家伙居然在讨论期末成绩。 乔漾心脏都漏了一拍, 赶紧问：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 刘嘉络在底下回复她：数学出来了。 乔漾：你们怎么知道的？ 唐芊芸：我妈找格鲁问的,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私发你。 该来的总要来，乔漾心一横, 说：好，谢谢！ 她退出群聊, 通过唐芊芸的好友申请。 对方把全班的排名都一并发了过来，乔漾收紧呼吸，放大屏幕上的图片。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麦初的名字，146分，班级第一。 这次也是全市统考，试卷难度不低，乔漾张大嘴哇了一声，她同桌也太厉害了。 她目光往下扫，终于在班级中游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 125，和她预估的差不多，还行，怎么说应该也有平均分了。 这小半年她被立体几何和导数折磨得痛不欲生，这分数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门铃声忽然响起，乔漾心一颤，放下手机掀开被子。 江南冬天湿冷，室内也冷嗖嗖的，她套上毛绒睡衣，小跑着出去开门。 “你这么快就来啦？” “对啊。”夏灿踩着后跟脱掉脚上的雪地靴，和乔漾说，“我叔叔婶婶也来了，他们正批斗夏阳阳呢。” “怎么了？”头发长长了许多，乔漾用皮筋扎成马尾，走进卫生间洗漱。 “期末成绩出来了，这小子才一年级就敢考不及格，你是没看到，我婶婶都要炸了。” 乔漾从嘴里取出牙刷，含着满嘴泡沫问：“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他，看着挺聪明的啊，可能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冬天皮肤干燥，乔漾挖了一勺乔汐的保湿面霜抹在脸上，感叹说：“不过时间过得好快啊，贾老师怀他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学生呢，一转眼阳阳都六七岁了。” “是啊。”夏灿靠在沙发背上，问她，“汐汐姐呢？” “上班去了。” “你这几天什么安排？” “不知道，趁着还没布置寒假作业，多玩多睡吧。”乔漾从厨房里拿了副餐具出来，坐到餐桌边打开夏灿带来的饭盒。 夏灿说：“你吃吃看，可能有点冷了。” 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就算是冷饭乔漾此刻也胃口大开，她舀了一大勺饭喂进嘴里，又点开手机上的那张数学成绩单。 “你们数学成绩出来了吗？” 夏灿摇头：“还没收到短信，怎么了？” 乔漾举起屏幕给她看：“我们班有人找班主任要了名单，我刚刚已经看到成绩了。” “不是吧？”夏灿接过她的手机，“要不要这样啊？这么着急？” “我们班就这样。”说到这乔漾叹了声气，“我感觉这个学期过得特别没实感，完全是被推着走的，有的时候晚自习做完作业我想摸会儿鱼，抬头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用功学习，我也不好意思干别的事了。” “是啊。”夏灿拉开冰箱门拿了瓶可乐出来，“我感觉你已经被学霸病毒浸染了。” “我也要。”乔漾伸长手，“帮我也拿一瓶。” 雪只下了一天，后面几天阴雨连绵，风冷得像能钻进骨头缝。 返校领报告单那天倒是放晴了，快一个礼拜没见班里的那群人，乔漾还怪想大家的。 胡亮一进教室就把期末考试的班级排名贴在了公告栏上，这次麦初又是班级第一，也是整个文科班的第一名。 “靠，怎么每次一到期末考麦初就跟开了挂一样？”莫知在后排小声嘀咕。 “就是啊。” 乔漾也发现了，平时的周考月考麦初的排名虽然不低但从来不在班级最前列，不知道她是保留了实力还是一到大考就能超常发挥。 “麦初，陈天衢。”胡亮在讲台上喊。 他们两个起身离开座位，帮忙把奖状和报告单分发下去。 “这个寒假我数学就不布置作业了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5节 底下一片叫好，胡亮提高声音，又交代说：“好好复习那四门副科，都知道的吧？下个学期一来没多久就是小高考啊。” “你的。”麦初回到座位，把手里的最后一张奖状放到乔漾桌前。 乔漾低头看了眼，惊讶道：“我还有三好学生呢？” 她以为最多是积极分子，或者优秀班干部什么的。 “当然有啦。”麦初把自己的奖状叠好塞进书包里，“格鲁每次都是按期末考试排名发的。” “可我才第十五名啊。”乔漾记得每个班的三好学生名额应该是十个。 麦初告诉她：“我们班多五个，高一开始就是。” “哦。”乔漾点点头，她压低声音问，“这算是重点班的特权吗？” “这怎么能算特权呢？”麦初说，“我们班基本都在年级前五十，这不是应该的吗？” 乔漾看着手里的奖状，抿了抿唇，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几个月她从格格不入到慢慢适应，现在似乎已经完全被同化了，也许夏灿说得对，她被可恶的学霸病毒浸染了，也成了唯成绩主义者。 “卢奕辉，去隔壁叫李老师过来，我说完了。” “你寒假准备干嘛？”麦初问。 乔漾小心收好奖状，回答说：“等会我爸接我去我奶奶家，过年前我应该都在乡下了。” “哪里的乡下啊？” “溪水村，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那不是挺远的吗？” “也还行吧，那边景色挺好的。”乔漾看向麦初，“你呢，寒假干什么？” “可能跟我哥去申城吧。” “去旅游？” “不是，他在那边有朋友，反正我不想在家天天对着我爸。” 乔漾点了点头。 剩下的时间里四门副科的老师相继走进教室，一再叮嘱他们寒假在家也不要松懈，要好好复习，争取都能在小高考中拿到4a。 乔漾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即将放假的兴奋和快乐荡然无存，所谓寒假，不过是换个地方上自习罢了。 “差不多了。”胡亮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话说，“收拾东西准备走吧，桌肚都清空啊，这几天天气不好，寒假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家好好复习。” “放假咯放假咯。”麦初哼着歌站起身。 乔漾回身和朋友们挥了挥手，说：“拜拜，我会想你们的。” “莫知。” “来了。”莫知背上书包朝许恩霖走过去。 乔漾往后门口看了眼，突然好奇道：“许恩霖这次第几啊？你们知道吗？” 陈天衢摇头：“不知道。” 麦初说：“你挺关心他的啊。” “我是怕下学期开学又是你俩一起上台发言。”乔漾把椅子搬到桌上。 回想起那天的窘境，麦初嘿嘿笑了声，她挽着乔漾的胳膊走出教室，保证道：“如果有下次我绝对自己写稿子。” “你说的啊，上次把我和陈天衢都急死了。” 麦初笑得没心没肺，甩锅说：“那不是都怪许恩霖吗？谁让他不自己写的？” 乔漾呵了声：“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她俩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口，乔漾一眼就看到了乔凯，她问麦初：“有人来接你吗？” “嗯。”麦初松开手和她说了声“拜拜”，还不忘补上一句，“祝你回村愉快啊。” 溪水村依山傍水，紧挨着邻省，离市区得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乔漾其实挺喜欢这小村子的，这里的生活远离尘嚣，安静、淳朴，还能亲近大自然。 乔凯把她送到家楼下就准备返程了，今天不是周末，他还有工作要赶回去处理。 “爷爷给你烘了两个山芋。”奶奶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来，小老太太个子不高，一见乔漾就紧紧牵着她的手问，“饿不饿？” 乔漾摇头说：“不饿，吃了饭来的。” 乔凯把车后座的一袋零食拎进家门，叮嘱她：“听话啊，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了。” “进去吧。”奶奶接过乔漾的书包，“外面冷，去楼上看会儿电视。” “好。” 二楼有间单独留给她和乔汐的房间，奶奶昨天就仔细打扫过，乔漾脱掉外套躺进被窝里，今天起得早，来的路上她哈欠打个不停。 奶奶往她脚边塞了个热水袋，问：“要睡午觉啊？” 乔漾懒懒“嗯”了一声。 “睡吧。” 乔漾裹紧被子，安然地合上眼。 叮、叮、叮。 持续不断的敲打声逼得乔漾不得不睁开眼睛，不知道是谁家在装修，各种噪音吵得人心情也浮躁起来。 她下床走到窗边，远远看见一抹明黄色，像是工地上的起重机。 “不是吧。”乔漾眉毛拧成八字，现在打电话给乔凯还来得及吗？ 第33章 溪水村 就算放了寒假, 杨南青也不会任由夏灿一觉睡到中午起。 早上七点，她的房门被准时推开，她勤劳的母亲拎着扫帚进来, 喊她：“起来吧, 早饭快好了。” 夏灿困得睁不开眼, 嘴里嘟囔：“我要睡觉。” “起来吃了再睡。”杨南青直接上手掀她被子，“快点, 一个上午不吃东西对胃不好。” 又是白粥和榨菜，夏灿睡眼惺忪地坐到餐桌边, 端起碗喝了口米汤。 “鸡蛋给你剥好了，记得吃啊。” “哦。” 杨南青穿上外套, 站在门口喊：“中午去奶奶那儿吃饭，我上班去了啊。” “哦。” 听到大门的落锁声，夏灿立刻放下手里的碗。 她起身回房间，枕边的手机弹出两条新推送, 这一大清早的，居然还能收到乔漾的消息。 夏灿重新躺回被窝里，问她：你不是在奶奶家吗？起这么早？ 乔漾：别说了。 她发了条语音过来, 里头是一段乱七八糟的杂音，听着像在建筑工地。 夏灿：什么东西啊？ 乔漾：这边好像要修什么度假小镇，政府重点项目，天天一大早就开工, 吵死了。 夏灿：那你回来呗。 乔漾：我爸说这几天忙着呢, 没空来接我。 乔漾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要不你来接我？ 夏灿当她没睡醒说胡话：姐，我怎么去接你啊？ 乔漾：有城乡公交车啊。 夏灿承认她内心有些动摇。 好像, 也不是不行？ 到溪水村村口时已经是下午了，夏灿转了三次车, 屁股都坐麻了。 她给自己捶了捶后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夏灿！”。 乔漾穿着粉色的珊瑚绒睡衣，一路朝她飞奔过来，脸上笑容灿烂。 大约一个小时前夏灿就发现了不对劲，她问乔漾：“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坐公交车回来呢？” 乔漾笑得合不拢嘴：“我怎么知道你真的会来啊？我就那么说说的。” “……” “我感觉我上了个大当。” “走啦。”乔漾抓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里走，“我奶奶今天做了春卷。” “有没有甜的？” “有，豆沙、香蕉的都有。” 爷爷出去打牌了，乔漾领着夏灿进屋，和在灶头边忙碌的奶奶介绍说：“这是我同学，夏灿。” “我记得，你俩小时候就要好。” 夏灿笑了笑，喊她：“奶奶。” “我们上去了啊。” “诶，要吃什么就跟我说啊。” “好。”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6节 夏灿一路上楼一路张望：“这里还挺不错的嘛，小别墅啊。” “那是。”乔漾跨上最后一级台阶，“这边。” 村里的房子都是家家户户自建的，前两年乔凯还让人翻修过，地板都是新铺的。 夏灿在公交车上颠了一路，腰酸背痛，一进房间就扑倒在了乔漾的床上。 她偏头朝窗外看了眼，说：“这工地真的好吵啊。” “是吧。”乔漾把零食袋拿到床头柜上，问她，“想吃什么？这边小卖部有好多小时候吃的那种零食。” 夏灿支起胳膊撑着脑袋，环视一圈说：“你这小生活很滋润啊。” “嗯哼。”乔漾丢给她一包话梅干。 “我跟你说。”她跪在床沿，拍了拍夏灿，兴奋道，“这边镇上还有奶茶店呢！” “真的假的？” “真的，新开的。”乔漾拿起一颗费列罗，“等会儿我开小电瓶带你去。” 夏灿张开双臂躺了回去，问她：“那工地几点开始啊？” 乔漾说：“八九点吧，到天黑他们就不干了，我爷爷说马上过年了，他们应该也快停工了。” 夏灿睫毛一落一掀，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她问乔漾：“要不我陪你住这儿吧？” “你确定？可没懒觉睡哦。” “你当我在家就有的睡啊？”夏灿冷笑一声，“我妈每天七点准时进我房间把我吵醒。” “起那么早干嘛？你寒假还要补课吗？”乔漾咬了口手里的巧克力。 “让我起来吃早饭，宁愿我吃了早饭再睡也不让我一觉睡到自然醒。” “我奶奶也这样。”乔漾把电视遥控器丢给她，“你要看电视就自己开啊。” 夏灿看着她起身坐到小桌子前，倒抽一口气问：“你不会是要学习吧？” “对啊。”乔漾戴上耳机，“我还差最后两道物理大题，马上就做好了。” 夏灿目瞪口呆，曾经假期里和她通宵达旦寻欢作乐的好友如今已面目全非。 “朋友，你真的让我好陌生。” “你带书了吗？”乔漾举起习题册回过头，“我可以借你两套化学和地理卷子。” “我谢谢你啊。”夏灿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出来前她说了要去找乔漾玩，但没说要去溪水村，更没说打算在这住两天，她猜测夏枫明和杨南青不会同意，但谁让她人已经在这了呢。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杨南青直接拨了通电话过来。 夏灿站起身，把手机递给乔漾。 “喂，阿姨。” “嗯。” “住得下住得下，不麻烦的。” “好的。” 电话挂断，乔漾把手机还给夏灿，说：“你妈说周末来接你。” “yes！”夏灿蹦回床上。 “我做题了啊。” “你做吧。” 乔漾把剩下半颗巧克力都塞进嘴里，拿起笔集中注意力。 物化生地都不是她擅长的科目，小高考虽说只评等级，但一a高考加一分，满四a就有五分。 根据前几次考试的成绩来看乔漾没有哪一门可以稳拿a，只能尽全力搏一搏。 毕竟对于竞争激烈的高考来说，一分也弥足珍贵。 做完真题乔漾对照着答案自己批改了一遍，有道弹簧题她又没选对。 “夏。”乔漾回过头，发现夏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咽下后一个字，拿起桌上的手机。 小群里最活跃的永远是莫知，他这人不管在现实还是网络上都是话痨一个。 乔漾把题目发到群里，问他们：有没有人好心人帮我看看这道为什么不选c？ 麦初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怎么发言，杭以安强烈谴责她的好学行径，只有陈天衢回了一句：我看看。 莫知：靠啊，谁在群里讨论题目？ 莫知：知不知道现在是寒假？ 乔漾：sorry啦。 陈天衢：我私聊你。 很快乔漾就收到了一张步骤图，她用笔抵着下巴仔细阅读，但陈天衢写得太简略了，她看了还是一知半解。 大概是看她一直没有回复，陈天衢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说：“临界的时候a对b的弹力等于b对a的弹力等于零，加速度也一样，弹簧弹力应该等于ma加mg，不可能恰好为零。” 这下思路通顺了，乔漾点点头，给他回了句：我懂了！谢谢！ 夏灿在溪水村住了四天，乔汐上大学后就不怎么回来了，乔漾也只有节假日会来住几天，两个小孩一来家里一下子热闹不少，爷爷奶奶都不舍得她走。 夏灿也乐不思蜀，要不是明天家里祭祖，她恨不得住到小年夜再回去。 “有空再来玩啊。” 杨南青笑着应：“诶，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车子上路没多久，乔漾就收到了来自夏灿的无声哀嚎。 【怎么回家的路比上学的路还让我心情沉重。】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乔漾坐在台阶上，打字告诉她：我奶奶又在和我爷爷说我妈了。 夏灿：说什么？ 乔漾：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又开始说我妈不负责任了。 夏灿：你妈也没做错什么吧，难道怪她抛夫弃女吗？ 乔漾：我奶奶就这么觉得。 楼下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乔漾听得心烦，起身回了房间。 夏灿又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乔漾：年初一吧，大年夜我爸来吃饭，初二应该就得去外婆家那边了。 夏灿：我妈问我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看书。 夏灿：烦死了，我都想回学校了。 乔漾深有同感：就是啊，开学吧！ 今年她进了重点班还拿了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乔凯给她的红包都多了一倍。 除夕那天乔汐给她打了通视频电话，乔漾看着她身后的碧海蓝天，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怎么样啊？村里热闹吗？” “热闹，热闹死了。” 这几天工地也歇年了，但乔漾依旧没有懒觉睡，村子里的小孩从早闹腾到晚，玻璃窗户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记他们的摔炮。 “红包呢，收到多少？” “没多少，就爷爷奶奶和老爸给的多。” 乔汐点点头，叮嘱她：“钱你自己放好啊，到时候我还是帮你一起存卡里。” “知道了。” “小乔。”吴昊搂着乔汐挤进屏幕里，朝她挥挥手说，“新年快乐啊。” 乔漾弯唇笑了笑：“新年快乐。” 乔汐说：“我们俩吃饭去了啊。” “嗯，拜拜。” 乔漾放下手机，点开q/q就看到群里的人都在艾特她。 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她实在不明所以，发消息问：什么啊？ 莫知第一个回复：快看上面，你在绽放。 乔漾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几分钟前杭以安发了一段放烟花的视频。 她顶着满头问号点开，终于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 画面中央的粉色小猪佩奇一边旋转一边朝四面八方喷洒出点点火星，背景音里还有杭以安的一句：“快看，乔漾！” 乔漾无语道：这烂梗你们还要玩几年？ 陈天衢在底下附和：就是啊，无聊。 麦初立刻学他：就是啊，无聊。 这下大家伙又来劲了，一人一句直接让这五个字刷屏。 “小漾，电话打完没啊？”奶奶在楼下喊她，“快来吃饭吧。” “来了。”乔漾把手机熄屏揣进口袋里。 一直到乔凯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乔漾才恍然惊觉自己一路都咧着嘴角在傻笑。 她恢复常色，拿起手边的筷子说：“没什么。” 第34章 小高考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7节 这儿没有什么守岁的习惯, 爷爷奶奶睡得早，年夜饭上乔凯喝了半杯白酒，也一早回房间休息了。 只有乔漾睁眼熬到零点, 她没管消息列表里弹出的各种新春祝福, 先给麦初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对方秒回了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漾问她：你哈什么呢？ 麦初发了张图片过来, 画面上她举着一只玻璃杯。 乔漾看到背景的茶几上有好多啤酒瓶，心里一惊, 赶忙问：你不会喝多了吧？ 麦初：你看看颜色好不好？我喝的芬达。 乔漾：你在哪呢？ 麦初：我哥朋友家，他带我出来过年了。 麦初：给你看看黄浦江上的烟花秀。 她又发了一段小视频来, 乔漾放下心，说：你这也太开心了吧, 我还在村里呢。 麦初：哪里开心了，他们都在屋里打麻将，我只能一个人看春晚。 眼皮越来越沉，乔漾打了个哈欠, 和她说：我困死了，睡了啊。 麦初：睡吧，晚安。 春晚一落幕, 鞭炮声一停，年味似乎就淡了许多。 乔汐从海岛回来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年前她的实习也结束了，明年六月正式从宁医大毕业。 “我终于懂人家为什么都要在海边买房了, 每天起床看看海真的让人心情好, 天天被围在高楼大厦里太压抑了。” 乔漾趴在床上，一张张翻看她这次旅行拍摄的照片, 羡慕道：“我都没见过海。” 乔汐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说：“高考完了带你去。” “这话我都听腻了。”乔漾把手机还给她, 撑着床面起身说，“‘高考完带你去旅游’、‘高考完了给你换新手机’、‘高考完了吧啦吧啦’。” 乔汐笑了笑，问她：“小高考是不是快了啊？” “嗯，下个月十七十八号。” 小学初中照例都是过了元宵节开学，只有他们这群悲惨高中生正月十一就返校了。 离小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二年级连三门主科都停了，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他们做最后的冲刺。 这下子胡亮来班里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晚自习也轮不到他看班了。 没了他管着，后排男生最近越发放肆。 地理老师李东的“耳聋眼瞎”和顾远声有的一拼，每次晚自习都如同一尊大佛端坐在讲台上，从不下来巡视。 平时自习课上大家都会偷摸着吃点零食，但杭以安渐渐不满足于此，从汉堡到寿司，甚至某天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整盒自热米饭。 乔漾看着他端着速食盒径直路过李东去黑板旁边接热水，狠狠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老师抬个头把他当场抓包。 “他怎么敢的啊？” 麦初叹为观止：“太牛了吧，简直是行为艺术。” 陈天衢最近沉迷研究怎么修理修正带，抬头看了一眼说：“他昨天也吃了啊，你们都没发现吗？” 乔漾回头看了看，邻组的莫知和同桌卢奕辉在玩小学时风靡的斗橡皮，她沉吟片刻，不由发问道：“你们是都有把握考4a吗？” 她发誓她是真的好奇，绝对不是在出言讽刺。 麦初抬手推开窗户，说：“真的好想把他们都赶出去。” 乔漾点头表示同意。 开学那天胡亮让麦初在黑板的最上方写了一行字，“距离小高考还有xx天”。 上面的数字一天天地变小，临近考试，乔漾却似乎进入了倦怠期。 每天一进教室就在做题，弹簧、遗传、有机、气候，她常常觉得脑子里被塞满了东西，再往里挤就要爆炸了。 但每当她抬起头想喘口气，看着前排女生们埋头苦干的样子，又不敢松懈下来。 10天、9天、8天、7天……，她只盼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学业水平考试的规格和正式高考一样，全市的文科学生统一在二中参加考试。 十七、十八号恰好是周六日，胡亮把考场安排贴到班级公告栏里，叮嘱说：“自己在哪个教室考都看清楚啊，有时间的话可以先去看看教室在哪里，不要到时候找不到，你们的准考证都在我这里，等明天到了备考的地方我再一个个发下去，都提前准备好考试用的文具，笔袋一定要透明的啊，不要带任何电子产品。” “乔漾你在高一（7）班，麦初你在物理实验室（2）。”陈天衢把写着考场名的便利贴递给她俩。 “谢谢。” “oh no，我讨厌在实验室考。”麦初面露苦色，“那种桌子腿都不好放。” 乔漾把便利贴收进笔袋里，问：“高考也是这个考场吗？” “高考应该会重新排吧，但还在二中。” 都说考完小高考就是一只脚踏进高考，平时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乔漾对考试都快麻木了，现在突然有了实感，心脏又一下子被揪紧，她摁着左胸口，努力平复呼吸节奏。 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学校放了假，乔漾看着面前的笔记本，总是不自觉就分了神。 小区里的早樱开了，窗外的夜风微凉，吹落一地粉白花瓣，却抚不平她内心的焦躁。 乔漾戴上耳机，挑了首抒情歌帮助自己静下心来。 苏桐推开她的房门，看她还坐在书桌前，轻声开口说：“早点睡吧。” “没事，还不困。” 乔汐回了学校，这几天苏桐都住在老房子里照顾她。 “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都行。” 苏桐把热水放到桌上，帮她关好窗户：“早点休息啊。” “嗯。” “自由水，良好溶剂、参与细胞内生化反应、为细胞提供液体环境……”乔漾仰头靠在椅背上，怎么越背她心里越没底。 学校给去外校考试的学生都安排了大巴车，家离二中近的也可以家长自己接送。 第二天早上苏桐想喊乔漾起床，一开门却发现她连衣服都换好了。 “什么时候起来的啊？还早，不着急的。” “没事，早点去考场吧。”乔漾把检查好的笔袋塞进书包里，五点多她从梦中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天空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 乔漾之前没来过二中，陌生的环境似乎让她的神经更加紧绷。 等待的时间又是最难熬的，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垂着脑袋发起呆。 视线里有人停在了她面前，那双黑色帆布鞋似乎有些眼熟，乔漾的眼睛重新聚焦，慢慢抬高视线。 “你吃早饭了吗？”陈天衢眉头微蹙，“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吃了。”乔漾抬手抚了下脸颊，“可能是有点紧张。” “没事，别紧张。”陈天衢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说，“这个吃吗？提提神。” “好。”乔漾从他掌心取走糖，“谢谢。” 监考老师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站在门口喊：“拿好东西进来吧。” “我在五班。”陈天衢说。 乔漾点点头。 “那我走了。” “加油。” “你也。” 和他说了几句话乔漾觉得心情平静多了，她撕开包装纸把糖含进嘴里。 咖啡味的硬糖味道苦涩，确实让她提起了些精神，乔漾站直身子，排队准备进考场。 两天，四场考试，讨厌的物化生地从此就在人生里正式退场了。 最后一门化学的结束铃打响，乔漾放下手里的笔，纠结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把答案改成了c。 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如释重负，但她又好像并没有预期中的开心。 监考老师清点完答题卷，对他们说：“好了，可以出去了。” 学生们一哄而散，乔漾拿起自己的笔袋起身离开座位。 “乔漾！”麦初远远看见她的背影，一路小跑着追上她。 “嗨。” 看她死气沉沉的，麦初挽住她的胳膊，说：“考完了就开心点，it’s all over!” 乔漾嘴角往下撇：“但我觉得这次的题目都好难啊，我自己估下来感觉都没九十。” “我也觉得，是比前两年的都难。”麦初晃晃手，“哎呀，别管了，说是九十分才有a，但其实都是看比例的。” 乔漾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前途堪忧。 “明天就能见到月英和远声了。”麦初学着蜡笔小新的声线说，“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要回来咯～” 乔漾舒展眉眼：“是诶。” 已经开学大半个月了，翌日清晨看见于梅抱着语文书走上讲台，她竟然有一种生活终于回到正轨的感觉。 “陈天衢，等会下课去我办公室搬试卷。” “好的。” 于梅又说：“多叫几个男生啊，好多呢。” 乔漾用语文书挡住脸，悄悄对麦初说：“看到梅梅我都想哭。” 麦初把手伸到她脸下：“哭吧，我给你接着。”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8节 乔漾笑着拍开她的手。 课表换了新的，今天上午的第一节 课也是语文。 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乔漾回过头，杭以安喘着粗气，对她说：“你们帮忙发一下呗。” “好。” 杭以安喝了口水，又离开座位去搬下一份试卷了。 “这什么啊？”麦初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 “好像都是文化常识。”乔漾按照每组的人数将试卷分成四沓。 等她分发完，陈天衢又捧着一摞新的回来了。 乔漾看着接连回到教室的男生们，暗感不妙：“这些不会都要让我们背吧？” 陈天衢摁着肩膀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朝她点了点头。 语文课的前十分钟几乎都用来发试卷了，乔漾按页码排好序，8k的试卷正反两面密密麻麻都是字，她捏着手里厚厚一沓讲义，对麦初说：“他们干脆做成一本书得了。” “我感觉订书机都订不了。”麦初伸长脖子喊隔壁组的刘嘉络，问，“有没有多的燕尾夹啊？” 于梅用米尺敲了敲讲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发话说：“明天默第一到二十条啊，这份东西收好，一直要背到你们高三。” 乔漾把试卷举到面前，前二十条知识点几乎就占了一面。 四书五经六艺春秋三传，诗经楚辞史记乐府民歌。 这还只是刚开始，她只能说中华文化真是源远流长、瑰丽多彩。 这下乔漾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第35章 课外书 不知道是太久没做练习, 还是被各种公式和原理浸淫的大脑缺乏感性认知，于梅最近对学生们的表现很不满意。 “语文从来不是死记硬背，语文考察的是你们的文化素质和文学修养。”她抱着胳膊, 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 “你们这几次的作文和阅读理解, 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底下一片沉静，各个都低着头, 大气不敢出。 “从明天开始啊，午读课我就不拿来默写了, 改做练习，晚自习留给你们阅读, 都给我好好看书、好好做摘抄，这个学期我每个月都要收上来查，有些人别再想蒙混过关。” 乔漾和麦初对视一眼，嘴角抿开笑容, 这听上去不是坏事啊。 一场大考刚结束，气温回升，枝头冒出新芽, 春日的风暖而柔软，吹得人心躁动。 于梅让他们多看课外书，可没说让他们看什么书，不知道谁先带了一本《白夜行》在班里互相传阅,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从悬疑推理到未来科幻，从都市情感到后宫浮沉, 各种小说应有尽有。 1978年社会学家马科斯·费尔逊和琼·斯潘思提出共享经济的概念，在资源受限的校园里, 也有人发现了这一商机。 最后一本《三体》也看完了，莫知合上书，抬头喊麦初，问她：“你那边有什么书啊？借我看看。” 麦初把脚边的收纳箱搬到桌子上：“你自己挑。” 莫知翻了翻，这些书的封面一个比一个花哨，没一本他感兴趣的：“怎么都是言情小说啊？” 看他挑挑拣拣的，麦初一巴掌拍他手背上，盖上盖子说：“就这些了，你爱看不看。” 莫知吃痛“嗷”了一声，捂着手背问陈天衢：“你还有什么书吗？” 陈天衢举起手里的《百年孤独》：“这个你要看吗？” 莫知果断拒绝：“你自己孤独去吧。” “我想看。”乔漾默默举起手。 陈天衢对她说：“我看完给你。” 乔漾微微一笑：“好。” “好吧好吧。”莫知朝麦初伸出手，“你随便给我一本吧，有的看就行。” 谁料麦初也朝他伸出手，说：“五块一本，给你三天时间看完。” 莫知瞪大眼珠子，尖声道：“what？” 麦初嘴角挑起一抹笑：“你图书馆办张卡也得花钱吧。” 莫知哑口无言，试图打感情牌：“不是，我们算不算朋友？” “当然算，那这样吧，给你打个折，三块一本。”说完麦初又问他，”够朋友了吧？“ 莫知被她气笑了，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三个硬币拍到桌上。 麦初欣然扫进掌心，打开收纳箱问他：“你要哪本？” 莫知看这些书都大差不差，随便挑了一本蓝粉色封面的青春校园文。 “《奶糖般暗恋》？”他读着标题上的文字，呵呵笑了两声，“我倒要来看看是何等俗物。” 下节课轮到顾远声看班，乔漾翻开练习册，开始做今天的作业。 她总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吱吱吱的让人心里发毛。 半节课后那声音还没消停，乔漾回头看了一眼，一切如常，她摸了摸后脖颈，拢紧外套，压着嗓子问麦初：“学校会不会有老鼠啊？” 麦初立刻抬腿抱住自己：“什么？老鼠！哪里？！” “没有没有。”乔漾伸手安抚她，说，“我老听到什么声音。” 杭以安抬起头，指着旁边的人对她说：“是这货吧。” 乔漾转身看向莫知，他手里捧着那本言情小说，眼睛都直了，即使用手挡着下半脸也能看出他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麦初噗嗤一声乐了：“哎哟我的天呐，看这么开心啊。”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节，莫知胸腔颤动，发出一阵“kikiki”的偷笑声，还忍不住猛锤了两下大腿。 乔漾点头确认：“就是他。” 第二天莫知就看完了整本小说，他合上书捧到怀里，走到乔漾课桌边，发出一声衷心的喟叹：“也太甜了吧！” “好看吧。”麦初伸出手，“把书还我吧。” 莫知抱着书侧过身，一秒收回嘴角：“不行，还没到三天呢。” “你都看完了。” “那也不能浪费钱。”莫知把书递给杭以安，“你要不要看？” 这货在旁边傻笑两天了，杭以安也挺好奇这里头到底讲了什么，接过书说：“行，我来看看。” “我还要看。”莫知问麦初，“还有没有？” “当然有。”麦初弯腰打开收纳箱，“要甜的还是虐的？” “甜的甜的！” 莫知接过书就回了座位上，乔漾看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默默叹了声气。 昨天还是独唱，今天就有和声了。 也不知道这书对这群男高中生有什么魔力，仅仅半天杭以安就从不解、嫌弃到专注、忘我，下了课也没离开座位，目光牢牢黏在手里的书上，微张着嘴时不时发出一阵憨笑声，苹果肌都快挨到卧蚕了。 “诶乔漾。” 乔漾咬着吸管回过头：“嗯？” 杭以安问她：“你看过这本吗？” 乔漾放下牛奶盒，拎起封面看了眼，回答说：“好像没有，我都是初中看得多，上高中之后就没怎么看过了。” 杭以安啧了一声，指着手里的书说：“太有意思了。” 乔漾挑起眉毛，问他：“你不觉得很傻白甜吗？” “是啊。”杭以安又说，“但停不下来。”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陈天衢问，这两天莫知和他都跟中了邪一样。 杭以安把书塞到他怀里：“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天衢半信半疑地翻开。 乔漾重新坐正，叹着气摇了摇头，大概是春天到了吧。 不到一天，二人转又成了三重奏，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轻笑声，麦初回头看了眼，问陈天衢：“你又笑什么呢？” 杭以安替他回答说：“他在看你那本书。” “哈？”麦初拿起陈天衢手里的书，真是她那本《奶糖般暗恋》。 堂堂语文课代表，前两天还抱着文学巨著在啃呢，今天就也沦陷在烂俗的言情小说里了。 麦初痛心疾首道：“天衢君，你堕落啊！” 陈天衢压不住嘴角，一个劲地只想笑，语气里满是欣慰和赞许：“公交车上那么多座位，男主偏偏就要坐她旁边。” 他捂着自己胸口，说：“我都要心动了。” “我靠。”杭以安用力抓住他的手，仿佛伯牙遇到了子期，“我也最喜欢那段！” 乔漾看向麦初，问：“他们还有救吗？” 麦初摇头说：“最稳重的那个都疯了，你还指望什么？” 这些充溢着粉红泡泡的书看起来不费脑子，如同糖油混合物一般，没什么营养，但就是让人感到快乐，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男生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诶，几位痴汉。”麦初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们道，“晚自习看看就算了，课上别拿出来啊。” “嗯嗯。”莫知头也没抬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陈天衢眉头紧锁，怒斥道：“男主也太不是人了吧，怎么能在所有人面前说这种话？” 杭以安凑过去看了眼，对他说：“没有，这里是误会。” 麦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收回目光坐了回去：“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清明前后的几场雨将树上的花瓣打落了个干净，近来晴日不多，天空总是阴沉沉的。 班里轻松愉快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一句“小高考的成绩出来了”就把这群高中生们拉回了现实。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49节 乔漾回到家，摘下书包后直奔书房打开电脑。 心神不定了一路，此刻她反倒平静了下来，乔漾手里捏着准考证，在输入框里敲下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数字。 “怎么样啊？”苏桐走进来问。 “只有两个a，生物和化学都是b。”乔漾盯着电脑屏幕，反反复复地确认这个结果。 “很棒了。”苏桐拍拍她的背，“能加两分呢。” 乔漾不想说话，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到了教室，大家伙果不其然都在讨论小高考的成绩。 乔漾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翻到要背诵的那一页。 麦初手里握着半个面包，一边吃一边背书。 换做以前乔漾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别人的分数，但她往旁边瞥了眼，还是忍不住问：“你有4a吗？” “没，3a。” “哦。”乔漾点点头。 “你呢？”麦初问她。 “我就两个a。” 莫知坐在陈天衢的位置上补昨天英语默写的订正，他听到前排两个女生的对话，插话问：“你也2b啊？” 乔漾板下脸回怼：“你才2b。” 莫知嘿嘿笑了声：“我也两个a两个b。” 陈天衢走进教室，一看座位已经有人，从身后一把锁住莫知的脖子，说：“朕的龙椅岂是你想坐就能坐的？” 莫知扬起脑袋问他：“你几个a啊？” “两个。” 乔漾嘴角绽开笑容：“太好了我们都是2b。” 麦初听乐了：“对，你们一群2b。” 听到周围人跟自己的成绩差不多，乔漾松了口气，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问：“所以有谁拿到五分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杭以安清了清嗓子，启唇说：“在下。” “真的假的？” “嗯哼。” 乔漾想起杭以安的史政也都学得不错，惊叹道：“那你简直是副科之王啊。” 麦初说：“对啊，那你生在江苏也太吃亏了。” “无妨。”杭以安举起食指和中指假装吸了口烟，“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乔漾笑了一声，说：“你怎么现在说话一股陈天衢味？” 陈天衢立刻问：“我说话什么味？” 麦初举起手：“我好像懂。” “到底什么啊？” “嗯……”麦初想了想，说，“就是神神叨叨的。” 乔漾点头：“嗯，差不多这个意思。” “诶，你们够了啊。”莫知为好兄弟抱不平，“谁神神叨叨了？孩子以前都没个声呢，别把人逼急了又成自闭小孩了。” 乔漾抬眸看向陈天衢，怕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 沈丽云走进教室，莫知把抄好的默写本还给麦初，猫着腰回了自己座位。 乔漾心里还是难安，往麦初桌上递了张便利贴，问：他以前很自闭吗？为什么？ 麦初把写好回复的纸条放回她桌上。 【一开始确实有点，可能是班里没什么熟人？后来莫知调到我们组了，大家才慢慢熟起来的。】 乔漾撕下便利贴，揉成团丢进垃圾袋里。 “背好了没？”沈丽云在讲台上问。 底下有人喊：“没。” 沈丽云举着英语书站到过道里：“没也不等你了，准备默写了啊。” 陈天衢翻开本子，视线中突然多出一只手，他撩起眼皮，看到乔漾悄悄摸摸地往他桌角放了瓶旺仔牛奶。 贴在上面的便利贴写了五个大字，——不要生气哦。 “陈天衢笑什么呢？”沈丽云的视线锁定他，问，“今天默写要全对了啵？” 陈天衢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第36章 正文完 数学课前胡亮简单和他们交待了下这次小高考的情况, 他们班考得并不算好，拿到4a的一共才三个，基本都是加三分或者两分, 还有个别一分的。 “但不管怎么说, 最重要的还是语数英三门主科。”胡亮说, “已经四月份了，这个学期说起来已经过去一半了, 马上就是期中考试，都给我拧紧骨头。” 下了课麦初凑近乔漾, 小声说：“格鲁好像打算给我们调座位。” “啊？为什么？” “他今天把刘嘉络叫出去了，问她愿不愿意跟沈昕涵坐, 刘嘉络说不想换。” 乔漾往旁边看了眼，沈昕涵和刘嘉络都是她们这一排的，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要把我们俩分开吧？” 麦初点点头：“可能哦。” 乔漾慌张道：“那怎么办？” “没事，问你你就说不愿意, 我觉得他应该会尊重我们的想法。” 乔漾问：“为什么突然要调座位？” 麦初说：“好像是沈昕涵同桌说受不了她一直擤鼻涕。” 春季是鼻炎高发期，乔漾抿了抿唇，说：“那也不能怪沈昕涵吧, 要是大家都不愿意换怎么办？” 看她似乎有些心软，麦初抱住乔漾胳膊，带着哭腔说：“反正你不准同意啊，没有你我怎么活？” 杭以安插话问：“怎么了啊？乔漾要换组啊？” 陈天衢蹭地一下抬起头。 “没有。” “乔漾。” 说来什么就来什么, 胡亮站在班级后门口朝她招招手：“过来一下。” 麦初松开手, 咬着牙出声说：“不准同意啊。” 胡亮在看这边，乔漾站起身, 绷着嘴角没说话。 “完蛋了。”麦初预感不妙，“我感觉她会不知道怎么拒绝。” “格鲁要把她调走啊？为什么？” 麦初抬起下巴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人要换同桌。” 没几分钟乔漾就回来了, 三个人一路盯着她回到座位，连转头的幅度都一致，她不禁有些想笑。 “是不是问你换座位的事啊？”麦初问。 “嗯。”乔漾点头，合上数学书放回桌肚。 麦初还以为她是要收拾东西走，嘴一撅都要哭了：“你怎么能抛下我跟孩子呢？” “谁是孩子？”乔漾指着身后的两个男生，“他俩啊？” 杭以安一秒入戏，目光深邃，语气真挚道：“妈妈，别走。” 乔漾抽出语文书，说：“不走，我说我不想换。” 她看向陈天衢，提醒他：“下节语文，你不用去办公室吗？” “哦对。”陈天衢眨眼收回目光，忙不迭地起身去找于梅。 麦初紧紧抱住她，终于心安了：“我就怕你一心软就说不出口。” 乔漾拍拍她，说：“那你低估我对你们的爱了。” 四月天气多变，昼夜温差大，最近班里咳嗽声不断，胡亮每天早晚都要提醒一遍“开窗通风”。 英语晚自习后邹心意扬声喊：“最后一排的同学起来收一下答题卡。” 杭以安戳戳乔漾，说：“帮我收一下，我还没好。” “哦。”乔漾接过麦初的答题卡，一回头才发现他旁边少了个人，问，“你同桌呢？” 杭以安埋头涂着答题卡，回答说：“他好像有点发烧，吃了晚饭就跟他妈回家了。” “哦。” 陈天衢的课桌上堆满了新发下来的试卷，乱糟糟的，课间乔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帮他叠好理齐。 莫知坐到他位置上，双手握着五六颗青枣，一本正经道：“先帝已崩，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新皇，快来朝拜朕。” 麦初翻他一眼，只当他又犯病了。 莫知一边哼着歌一边把青枣都小心翼翼地垒到一起，大手一挥喊：“呜呼哀哉，尚飨！”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乔漾毫不留情地伸手推翻，斥责道：“你缺不缺德啊？” 大小孩：36次快门 第50节 青枣散落在桌上，杭以安拿起一颗放到嘴边，点点头评价说：“嗯，脆。” “我总算知道是谁神神叨叨了。”乔漾对麦初说。 麦初也捡了颗枣啃起来，说：“是这样的，班里男生不正常一半在于他们自己，另外一半都是因为莫知。” “我怎么了？” 麦初随手拿起一颗枣塞他嘴里。 快上课了，莫知给陈天衢留了一颗，剩下一颗抛给乔漾，自己叼着枣回了座位。 第二天早上陈天衢拎着一袋药回到教室，杭以安一看见他就告状说：“昨天莫知试图谋权篡位，但我们宁死不屈。” 陈天衢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试卷问：“这都是昨天的作业？” “嗯，都乔漾给你整理的。” 陈天衢翻了翻，她还帮他写好了名字。 脑子里突然蹦出三九感冒灵那句经典广告词，陈天衢牵唇笑了笑，抬眸往那张座位看了眼。 小高考结束后班里的人一个个都心浮气躁，胡亮察觉到了，但选择按兵不动，就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一起收拾他们。 往常他只有在数学晚自习的时间才会下来巡视，今天下班前他想起还有件事没交代课代表，又折返回来，这才知道班里最近的不正之风源自哪里。 “这谁的啊？”胡亮举着书问。 莫知和杭以安低着头不敢吱声，谁知道胡亮会突然出现在教室后排，还恰好是莫知要把书传给杭以安的时候。 讲台上的于梅抬起头，解释说：“是我让他们多看课外书的。” “《倒带说爱你》。”胡亮读出书名，“我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书呢。” 于梅赶忙撇尽关系：“那不是我让他们看的啊。” “到底谁的？莫知你的啊？” 莫知脸颊通红，没承认也没否认。 “老师，是我的。”麦初举起手。 胡亮看向她，问：“你的啊？” “嗯。” “想谈恋爱了？”胡亮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听上去像在打趣她。 麦初挤出笑容，回答说：“没有。” 胡亮把书还给她，又扬声对所有人说：“以后乱七八糟的书不准带到学校里来。” 麦初把书塞进书包里，用力点头。 等胡亮一走，于梅对他们说：“其实看言情小说也能提升文笔的。” 底下一片附和：“就是啊！” 于梅笑了笑，还是警告学生们：“但以后别带到教室里来了啊，多看看中外优秀的文学作品，实在没书看就多看两遍《红楼梦》。” 察觉到麦初的死亡之眼扫了过来，莫知立刻跪在椅子上认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天衢拿出桌肚里的茶叶罐，问：“我给你泡杯绿茶下下火？” 杭以安没词说了，只能掷地有声地喊她一句：“姐！” 刚刚胡亮突然出现在教室，乔漾吓得魂都没了，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说：“他也太可怕了，走路都没声。” 高一时候她们班主任的腰间挂了钥匙串，走起路来叮铃当啷响，每次隔着大老远就能知道他要来了。 “还好他没没收。”麦初把书放回收纳箱里，胡亮要是知道她这藏了个小型图书馆，估计得气死。 “不行。”她挠挠下巴，总觉得胡亮还会杀个回马枪。 “诶杭以安，你等会放学了先把这箱书搬你们宿舍去，我回家找点那种名著的外封包着，他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行。” 乔漾忍不住为同桌竖起大拇指：“你也太聪明了。” 麦初得意地挑了下眉，却不知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五月春意正浓，学校里的几株海棠接连盛放。 今天是高三拍毕业照的日子，乔漾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的人来来往往，羡慕道：“他们马上就要解放了，真好。” 麦初坐在她的位置上清点着这个学期的班费，说：“我们也快了。” 乔漾举起胶片机，风一吹树枝轻颤，嫣红色的花瓣如雨落下。 她看了看圆孔里的数字，正好还差最后一张胶卷没拍完。 “麦初拍过了，杭以安莫知他们也拍过了……” 她抬眸看向陈天衢，他似乎也被教学楼旁的一树繁花吸引，正望着窗外发呆。 乔漾悄悄举起相机，没有惊扰他。 取景框里的男孩眉目平和，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不知在想什么，嘴角泛出浅浅笑意。 下节是体育课，莫知喊他们去走廊里排队。 麦初对乔漾说：“我想上个厕所。” “我也想去。”乔漾把相机放到桌上，挽着麦初出了教室。 气温回暖，小卖部又开始售卖各种各样的冰淇淋。 下课后麦初和乔漾一人买了一支巧乐兹，她俩走到教室后门口，却没有听到里头传来往常的哄闹声。 “怎么这么安静？”乔漾慢下脚步。 麦初低声说了句“靠”：“格鲁在里面。” 班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乔漾嗅到一丝不妙，只能忍痛把手里的半根冰棍都丢进垃圾桶里，低着头快步走回座位。 男生们打闹着回来了，笑声在跨过门槛看到胡亮的一刻戛然而止。 他背着手站在讲台边，神情严肃，俨然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还有谁没回来？” 莫知举手说：“卢奕辉去厕所了。” “不等他了。” 他抬手示意前后的同学把教室门关上，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乔漾低下头，生怕一不小心和他对视上。 “前两天三模也结束了，不到一个月就是高考。我跟你们说，一年很快的，马上就轮到你们了，别觉得还远。但是我看看你们最近，一个两个的，根本不像来上学的样子，几次考试和隔壁两个班的差距越来越小，还重点班，你们自己问问自己，配不配得上？” 胡亮拿起讲台上的纸箱，厉声道：“这里面的东西统统没收啊，我知道肯定还有我没有查到的。” 里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校园违禁品，都是他趁着这节体育课一个个收缴上来的。 麦初张大嘴，难以置信道：“他居然翻我们东西？” 乔漾这才发现桌上的胶片机不见了，她手指绞在一起，懊恼又胆战心惊，胡亮看起来是真的动怒了。 下节课是政治，余月英看班主任在训话，抱着书站在走廊里没进去。 预备铃打响，胡亮抱着纸箱出来，和她打了声招呼。 “这么多啊？” “嗯。”胡亮冷笑一声，“你都想不到他们会带什么东西来。” 余月英走进教室，问前排的女生：“胡老师骂你们啦？” 邹心意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余月英笑了笑，说：“是该骂的，你们班最近特别浮躁。” “靠，他把我小镜子收了干什么？”卢奕辉抱着脑袋哀嚎。 刘嘉络回头说：“我的气垫梳也没了。” “这算什么？”莫知欲哭无泪，“我的ipod！” 乔漾轻轻叹了声气，从桌角抽出政治书。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麦初问：“你也被收东西了？” “嗯，相机被收了。” 麦初安慰她说：“没事，高考完了找他要回来就行。” 乔漾扯开嘴角，点点头：“嗯，反正胶卷也用完了。” 这一年她几乎天天都带着那台胶卷机，三十六次快门，记录了她精彩纷呈的十七岁。 虽然知道不是丢了，只是暂放在胡亮那里，乔漾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时她还不明白，成长总以失去为代价，发生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