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谱!疯批少傅每天都在求抱抱》 第1章 《离谱!疯批少傅每天都在求抱抱!》作者:奶泡泡【完结】 简介: 【双男主,双洁,疯批腹黑少傅vs清冷钓系学生】 再次见到宋轻白,陆锦以为他会把自己杀了,毕竟自己借他的手谋了光鲜亮丽的身份,利用他拿了进城令牌… 陆锦每回夜深都会悔恨自己当年的冲动,但偏偏,那心眼比芝麻还小的人,竟只是怨了他一小段时间。 ----- “陆公子那么紧张作甚?” 陆锦看了看被撬了门锁的房门,又看了看揣着书信过来满脸无辜的宋轻白,扶额“少傅有什么事情吗?” “睡不着,回一些官员的书信。” “那您撬门是?” “我监督你处理。” “...” 陆锦心梗,但也是认命的起来。 后面回信回困了,他也睡着了,一直到翌日,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蹭着他脸。 陆锦被吓得睁眼,就见某个高大的男人跟他脸贴脸,梦里喃喃“抱一下都不行,真烦。” “....” 第1章 挑衅 被日光笼罩的学堂门口,昂贵精致的笔墨书本洒落一地。 甚至有少许溅洒在陆锦素净白靴子上,腾云的白鹤纹理被染了墨色,格外突兀。 但他却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平静的上前拾起东西。 一步一个黑脚印。 这一幕也引起不少学生围观,唏嘘的议论声中隐约能辨别出在讲陆锦的脾性温和。 这可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欺负他的林斐之气坏了,尤其是见自己的好友陆续用怜悯的眼神给到陆锦,他气的狂甩袖: “你还装?平时勾引苏禾公主的那股劲儿到哪里去了?” “别总装出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给别人看,没有人会信你的。” “这两年来,你接触的达官显贵个个因你入狱,现如今,就连你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涉嫌贪污被捉拿,你还有脸如此平静的来上课?” 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陆锦跟前,故意把对方拿起的书拍落,语气里透着张扬的敌意:“当真是白眼狼!” 要说毒舌,面前林斐之当之无愧是寅南国第一人。 因为他自幼父亲纳的妾可以在皇城绕一圈了,他可以说是从小在女人堆里练出来的嘴皮子。 只可惜,这招对当事人陆锦来说,就是餐桌蚊子,时不时闻味儿绕上一圈。 很烦,但也习惯了。 陆锦盯着地上的书本,干脆也不捡了“谢小郡王挂念,罪民不会影响到学业的。” 声音如同没有褶皱的水面,平静到几乎令人错愕的程度。 林斐之抽了抽嘴角“谁挂念你了?啊!谁管你有没有影响到学业!我是骂你!骂你,你听得懂吗?!” 他被气的直跺脚,但是话还没说完,就有不远处奴仆慌张声响起:“小郡王,不好了,安贵人在您府外晕倒了!” 几个奴仆闹闹轰轰跑来,活像是天塌下来了。 林斐之本来心里不痛快,一听清自家奴仆那话,脸一黑: “你们看不下去就扶一把,瞎禀报什么?” 日光下,陆锦眸光微微闪动,接着沉默着后退,似乎给谁腾出位置。 那群奴仆被讲的急涨红了脸“那安贵人晕倒了,起来时被查出怀了身孕...” 安贵人没进皇宫时,是林斐之的爱慕对象,曾多次设计跟他相遇,可惜林斐之对情爱之事不上心,虽着套相识,两人有过露水情缘,但林斐之就没打算负责。 也导致了人姑娘想不开进了宫,利用父亲势力让自己成了有名无实贵人。 这件事刚开始是闹的沸沸扬扬,后面林斐之怕影响不好就找人把舆论压下来了。 当然现在这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倒在他府外,这可以是巧合。 但是...这进宫没几天就倒在他府外还被查出有了孩子,这不引人深究吗? “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林斐之低低骂了声,也顾不得陆锦了,暴走的步伐跟以往如出一辙。 日光下的身影远去,陆锦淡淡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学位。 应是教书少傅快到时辰过来了,不少学生纷纷回到座位上,依稀能听到笑闹声,也能听到那极轻极轻的各种议论。 “小郡王也真是不怕死,天天跟那霉运附体的家伙纠缠不清,他这几个月都送几波人走了,现在亲生父母都进了大牢...” “可不是,要不是公主死活要护他,他现在估计都流落街头了...” “哎哎哎,你们说皇上能同意公主嫁他吗?” .. 陆锦坐回原位,翻开面前书写好的答题,浓黑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那双漆黑眼眸里的情绪。 夏日的微风总是带着热气的,很难让人不心生烦躁。 估计是听到了风声,少傅宋轻白上台阶的时候就是往陆锦方向看去。 此时学堂里还是有些许吵闹的,纵使是官位正三品,经常出入皇上御书房,年纪轻轻就带有一定威严的少傅大人出场,也只是勉强让各位贵公子回到自己的位置。 陆锦不抬头都能感觉到后面视线的炙热。 “陆锦,帮我把史书搬到藏书阁。”温雅声音终是从他身后掠了过来。 第2章 羞辱 临近傍晚,刺目阳光躲进了云层,留下淡淡余晖洒向大地。 第2章 陆锦拢着衣袍,极其漂亮俊朗的五官平静的看不出神色。 他怀里头揣着闲置许久,都快落灰了的史书,缓慢步伐在紧闭的藏书阁门口停留。 几乎是修长白皙的指尖刚抬起,那门未敲却先开了来。 里头是一身浅素色的少傅宋轻白,背对着他,手里还捻着墨笔。 “少傅,史书。” 陆锦淡如水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他便掩了起来。 他知道他又要找自己算账了。 但是按照惯例,他应该还会再端上一端,毕竟这里人多眼杂... 宋轻白像是没察觉身后人的小心思,只在那铺好的宣纸上,添了几分浓彩。 陆锦准备硬着头皮再唤一声,那人却好似不耐烦了,直接墨笔一丢,任墨汁把刚画好的丹青添了难言色彩。 陆锦察觉不对,准备后退,可下一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往里拉。 随即啪嗒一声,藏书阁的房门紧闭,窗边隐隐可见的烛光在同一时间被扑灭。 临近用晚膳的点,学生都在藏书阁四周来来往往的路过出宫。 隐约能听到外面有些骄纵的公子哥跟家仆吐槽着今日学业。 里头。 陆锦气喘吁吁,抵在墙上白皙指尖微微曲起,明明极为痛苦,但他却也是阖眸抿唇,硬是不肯吐露一句认错。 宋轻白最烦他这副模样,掐着他的腰拉近,轻描淡写问: “谁准你那么快动手?被那草包逮到机会欺辱你就痛快了?” 陆锦背过了身,手指无力地攀附在窗户口,任他羞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逃不过宋轻白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在宫外处理事情,可以这么快回来。 他把陆家贪污的证据上报也不过半天光景,他便赶回来了。 还能知道他回学堂被林斐之欺辱的事情。 “又修闭口禅?”宋轻白粗劣地把他的脸转了回来,脸上是没有外人眼中温润儒雅少傅的模样,他冷着声音问: “那陆家的背景你不要,我帮你卸了便是,你何苦那么大费周章?你就那么喜欢披着那不堪的罪名?那罪臣之子好听吗?”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怀里人通红的耳垂,神色晦暗: “还是说你又在设什么局?这次不想利用我了,准备给自己打造一个凄惨的身份,好让那不谙世事的公主怜悯你,是吗?” 他每问一句,就近了几分,最后几乎是贴着陆锦耳垂说话。 陆锦被他折磨的快窒息了,耳膜嗡嗡的响,听不清讲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责备。 他本要像前几次一样把对方泼过来的脏水咽了,可话儿在齿间徘徊一圈,他终是抵不住,呢喃了一句“不是的...” “不是什么?” 他的嗓音很轻很烫,灼得陆锦难受的要避开,但一动,又晕乎的厉害。 陆锦被压着欺负了半个多时辰,加上今天精神紧绷了一天,一时间缓不过来,竟昏了过去。 宋轻白眼疾手快用手扶着他脑袋,避免被窗沿口磕到。 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陆锦那略显苍白的容貌,以及他被昏过去之际,下意识拉他衣袖的手。 第3章 情书 陆锦这一晕,就直接过了用晚膳的点儿。 有平日里跟他要好的师兄弟过来找他,都被宋轻白轻飘飘的几句“下午在学堂受欺负了,倔着不说。刚哄了一会儿,哭累睡着了。”的说辞劝退。 甚至那几位师兄弟离开的时候,还悄悄在心里感慨少傅心细体贴,接着便是很默契的离开藏书阁不打扰他们。 宋轻白原本是拉了屏风隔离,将陆锦放在藏书阁内室休息的,无人窥见他们。 后面夜深,他又重新把人揽榻桌边儿,一手缠着他的发丝把玩,一手执笔墨,重新画刚才那幅画残了的丹青。 那藏书阁的大门是敞着的,大胆的放任月光洒落进来。 清新的空气纠缠着房间里淡淡的檀木香,散了几分暧昧气息。 宋轻白一身素雅,端着那副温文儒雅的面貌,慢悠悠的画着。 那幅画渐渐有了轮廓,只是那画中角色姿态有些放荡。 清冷的眉眼逐渐跟他怀里的陆锦重合,惟妙惟肖。 陈知把整个天府书院找了个遍,终于在藏书阁里头瞧见他家少主,一踏进去,就刚好见到这副场景。 陈知老脸一红,谨慎的看了一下后边儿,确认无人靠近,才把门虚掩了掩踱步过去: “少主,事情处理好了,午时在那几位涉事官员门口散发出了消息。不到申时,陆老爷就被捅了。案件转到大理寺处理,估计很快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宋轻白头都没抬,用鼻音嗯了一声,逐客令倒是明显。 陈知舔了舔唇,瞧了一眼公子怀里的家伙,斟酌着语气说: “不过...陆公子早上戏耍了小郡王,派人假装安贵人倒在他府邸的事情暴露了。那家伙心眼小,听说现在在福宁殿找皇上闹呢。” 宋轻白笔锋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睫毛轻颤的陆锦片刻。 “是吗。” 他声音轻轻的,辨不出情绪,陈知刚想试探问些什么,又听他说: “那便让他闹得了,看看掀出什么花儿来,这陆公子本事大,能自己解决的。” 第3章 “...” 陈知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他跟了少主这么多年,虽然知道他做事决绝狠辣,倒也没想到这么绝。 这好歹陆家公子现在躺他怀里,也算是他的人了,他竟然还看戏? 难不成还是因为当年陆公子狠心离开,少主至此封心锁爱... 两人到现在还没和好? 陈知心里困惑,忍不住再瞧了一眼那被少主半揽怀里,身上仅披着一件长袍的陆锦。 貌似...也不像啊? “若是没事,把这封信送到宫里。” 陈知还在神游,冷不丁听到面前少主清凉的语气传来,他才突然被点醒般,赶紧把视线收回,想了想问: “还是送到后宫吗?” 宋轻白利用朝臣拉线,到寅南国当教书少傅,也有半月有余了,给那沉迷修仙术的老皇帝送了不少“天仙”,美其名曰助他顺利修炼修仙道。 其中那后宫里,就有一位连续数日把皇帝留在身边的。 陈知想着,少主做事向来果断,应是准备让后宫的那位天仙,吹吹枕边风,把一些挡着他们路的老臣拉下的。 “是送到后宫里头...”宋轻白摸着陆锦耳垂,语气懒散的打断陈知的猜测: “但这次的信,得送到皇上跟前才有趣。” “这...” 陈知头一回摸不透自家少主的心思,脸色有几分诧异。 “这是苏禾公主的情书,你可要妥贴拿好了。” 宋轻白像是给他解释了,可修长的手指却轻轻的拂过陆锦阖着双眸。 语气是带着溺死人的温和。 陈知这时候是眼尖的发现宋轻白怀里的陆锦脸色微白。 那浓密睫毛上似乎挂了什么亮光。 “...” 陈知把刚想询问的话重新吞回腹中,恭敬的低头退下: “属下明白了。” 第4章 情人 待陈知退下后,宋轻白又重新拿了笔墨,把画中人物细节处理好。 很是流畅的笔锋挪移间,他瞥见怀里的陆锦也没有继续装睡了。 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似乎还有丝丝的冷意。 “睡舒坦了,就给我脸色看?”宋轻白语气带笑,调情一样。 只是说完后,他衣袖上扬,挪开了那副画,避免陆锦突然抬起的脑袋碰掉。 陆锦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袍只是简单的披在身上,随着动作间,滑落下来,他连忙用手捂住。 他低头,忍着情绪“宋轻白...我欠你的,这半个月还完了没有?” “陆家上下百余人口已入狱,包括拦你路的文臣,我都一一给你挡着了,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如此折辱我...” 宋轻白拿宣纸的手一顿,心口情绪涌动:“你觉得呢?” 他要的不过是交代,是求和,是结果。可半个月过去了,他等不到。 只等到陆锦不顾性命的游走在那些官宦权贵身边,替他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重重荆棘砍杀。 以前一稍微欺负狠了就会湿润的漂亮眼睛不再蓄着泪水,反倒处处透着疏离,以及,拼命想赎罪的焦急情绪。 今天陆家老爷入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真的,很着急的想要把欠自己的债还清。 宋轻白俯身靠近,手轻轻捋着他凌乱的发丝,轻声说: “偷我的官牌,将我器材库的钥匙弄丢,又借我的手,给自己偷来了一个陆家流落在外私生子的身份,你觉得你还得完吗?” 男人漆黑的眼神凌厉且张扬,与出口的温润言语形成鲜明对比。 扫过来的眼神情绪明显,但陆锦却误以为对方在追责,攥着衣襟的手逐渐收紧,不敢对上他的视线,闪躲着。 “是...你不必陈述,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会以其他方式还。“ 陆锦避开他触碰自己发丝的手,像是想到什么,低低道: “但绝不是今日的这种方式,还有...我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这“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最近与陆锦谣言纷纷四起的苏禾公主。 今天陆家上下被关押,按理说陆锦是名义上的大公子,自是逃不了。 可没等官差去捉拿归案,就收到苏禾公主跑皇上宫殿求来的免死金牌,据说是小公主磨了皇上许久才得到的。 也因此让某些谣言才越演越烈,甚至最离谱的是外界都在传陆锦去年第一次随陆老爷参加皇宫宴席,就是奔着苏禾公主去的... 两人好早就好上了。 这些宋轻白在外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收到陈知的禀报了。 本是压在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扯得心口闷疼,可谁知陆锦还提起了。 “不牵扯?” 他低笑了一声。 陆锦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宋轻白突然红着眼,掐着他腰,耳鬓厮磨间,他抑不住的咬了一下他耳垂: “是阿,她可是你的情人,你自是护着,而我呢,不过就是你年少无知随便招惹的人罢了。” 他一字一句的话,好像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刃刺向陆锦心口,痛入骨髓。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明明快结束了。 这两年来,他努力收集当年陆家与其他朝臣贪污的证据。 一件件,一桩桩。 就为了告诉世人,当年宋家祖上贪污的冤案是陆丞和其他官员的栽赃。 第4章 他快可以弥补宋轻白了,可以到他的面前,跟他解释当年都不辞而别的苦衷。 可为什么事情还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不说话呢?后悔和我有一段感情吗?”察觉面前人的失神,宋轻白伸手掐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笑说: “还是想着...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把我甩掉?” 陆锦被他捏的下巴刺疼,忍不住用手抵着,但下一刻,双手就被牵制住,那人伏在他脖间,细细亲吻,呵气如兰: “记住了,在你把欠我的还没还掉之前,别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陆锦阖眸,身上的酸痛感让他无力跟这偏执的人解释什么。 他避着他“刚刚你给陈知说,苏禾公主的情书,是什么意思?” 提到了某个名字,宋轻白动作一顿,可却还是带着笑说: “想知道?我带你瞧瞧便是。” 他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儒雅温润,任谁听了都觉得毫无攻击性。 但陆锦与他相识多年,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意。尤其是他此刻死死盯着自己,就像是在看被他困起来的小兽。 极致的病态。 第5章 他那般好的人 御花园 “皇叔~” “那陆家小子跟他父亲一样心术不正,你得把他逐出学堂!不然...不然以后人人都学他,那该如何是好嘛。” 林斐之在一群太监之间东拐西绕的,追寻前面那抹黄色身影,直到看见那身影走向了花园假山上面,开始正襟端坐,他嘴角狠狠一抽。 旁边有太监过来提醒“小郡王,您要不先回去?今儿个皇上需要辟谷。” “什么屁股?” “...” 老太监噎了一下,话在嘴边踌躇了片刻,压低声音解释: “就是节食,静心,不处理任何事情。” “...噢。” 林斐之瞅了一眼前面年过五十的皇叔,继续往前挪,半点都不理旁边要拉他又不敢拉他的太监,他委屈说: “皇叔~您想想,那臭小子今儿个能造谣我和您后宫女人有染,明儿个就敢踏进这后宫,拉您其他妃子去乱来!” 林斐之是唠叨大半天了,见皇上到现在都不给他说法,一急,说话也是口无遮拦,把旁边在深宫多年的老太监吓了一跳,生怕等下龙颜大怒被殃及。 老皇帝此时也是给了点反应“那陆家唯一的儿子,陆锦?” 林斐之连连点头,走过去,跪坐在假山旁边,拉他皇叔的袖子: “就是他!皇叔你这回不能不治他,他太目中无人了!” “陆丞相进牢里,妻妾走的走,散的散,那府里头的几个孩子也被查出了不是亲生的。现在只有陆锦一个独苗。” 老皇帝徐徐说着,眼里散着几分疲惫,他看着自家侄子,又说: “虽说陆丞相贪污了,但之前的丰功伟绩是抹不掉的,况且朝堂上也有不少他拉起来的人脉,朕要是下令把他唯一的儿子处死了,你猜会怎么着?” 林斐之没听出老皇帝的深意,愣了愣,试探反问了句: “他会...死不瞑目?” “...” 老皇帝盯着面前的侄子,就像盯着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好片刻才说“回去让你教书少傅给你安排几篇课业做吧。” 同时心里也盘算着,该让他皇弟多添些丁了,不然他这皇室怕是得在这朝堂上淡出了。 “皇叔...” 林斐之抠着手指,不理解老皇帝对自己的冷淡。刚好在在此时,一阵嘈杂声线从他们周围的方向传来。忽远忽近。 “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啦!” “递封书信都能给我丢了,那本公主要是让你出去传个话儿,你不得是把自己给丢啦” 昏暗的夜色下,三三两两的影子从花丛石堆里绕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穿着鹅黄色衣裳的苏禾,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提着她的小裙子,就差眼睛粘地上了。 “见过公主。”有眼尖的太监辨出来人,连忙低头行礼。 接着齐刷刷的视线往她身上来。 林斐之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朝她看去。只是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脸上同时出现警惕的神色。 苏禾余光瞥见自家父皇在旁边打坐,乖乖过去行礼,和林斐之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哼着气音,嘀咕了一句: “陆哥哥那么好,你还每天都来打小报告,你烦不烦嘛。” “...” 林斐之被猜到来意,脸色有一点不自在,但心里也是存着气,不搭理那小妮子。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他堂兄。 而那陆锦,不过是两年前突然横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陌生人。 第6章 是我的 “怎么毛毛躁躁的?”老皇帝抬起手,旁边立马有太监过来搀扶。 小公主水灵灵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见没有发火的征兆,老实说: “我东西丢了,出来找。” 月光洒落在小姑娘身上,镀了一层皎洁的色彩。 老皇帝一走近,才恍然发现当年自己养在身边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要跟他差不多高了。 “丢什么了?”皇帝只是随口问着,随即就示意旁边的太监帮忙找。 苏禾生母当年是在一场妃嫔暗斗中牺牲的,老皇帝一直对这个女儿心怀愧疚,所以很少对她的莽撞当场生气。 第5章 “没没没...”看着一群太监开始在周围一顿找,苏禾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无措的摆摆手,着急的拦住他们: “我我自己来!” 老皇帝眉头一皱。 不过还未等他察觉出什么,就听那太监堆里有一人欢愉的说了声“找到啦” 接着在一个假山的后面,把那被压的死死的信封扒拉来。 小公主苏禾瞬间抿了抿唇,小手无措的揪着自己的袖子。 林斐之瞅了一眼旁边人,看戏似的挑了挑眉,很轻的哼了句: “闯祸了?” “无碍,你稍后求求我,我让我父亲来捞你。” 最后一句话只让人听出了幸灾乐祸,没有半分真情在。 “...” 苏禾瞪了他一眼,也无心跟他争执。 那封信很快的递到了老皇帝手中,眼见着他打开,拉出。 苏禾紧张到不敢对上老皇帝眼神的探究,袖子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她心里忐忑着,终于在老皇帝扫了一眼之后,她硬着头皮扑通就跪下去。 “父皇,我错了,我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该...” 她话还没说完,老皇帝就低头,语气没多大起伏的问: “真那么喜欢那陆家小子?” 苏禾一愣。 喜欢? 她约陆锦这几天在带她出宫玩,不应该骂她荒废学业吗? 但很快苏禾就没有多想,一颗小脑袋低的可低了,说: “陆哥哥人很好的,别人靠近苏禾就只会谄媚示好,只有他是真心待苏禾的,父皇你不要责怪他...” 苏禾长年待在皇宫,完全不知现在宫外对她与陆锦的议论是怎样的。 在她的话一说出来,连平日里粗心大意的林斐之都听出了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老皇帝一直盯着书信揣摩,他心理暗道不好。 “皇叔...” 他上前一步,胡话张口就来“我刚刚也丢了一封书信,看这黄色信封,大概是我的吧?” “...” 老皇帝眼皮一跳,嗓音里带着一丝丝荒唐“你的?你给那陆家小子写...” 最后情书两个字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皇帝今日本来打算静心养神的,被这么一闹,感觉脑壳嗡嗡响。 “是朕平日太惯着你们了,都回去吧,关禁闭一日,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 “父皇...” “皇叔...” 苏禾和林斐之脸色如出一辙,但到底是天子的威严摆在那,他们百般不愿,最后还是被群宫人领走了。 待人离开后,老皇帝指尖摩擦着那封书信,眼里有一丝清明。 “陆家宅子铺子都被收走了吗?” 候在身侧的太监总管连忙出来低声回话“禀皇上,是的。” 夜色中,泄出了一声轻叹,老皇帝的声音缓了缓,徐徐说: “过几天的寿宴,让宋爱卿也带他一同来参加吧。” 太监总管一抬头,刚好看见老皇帝那份书信里的,关于女儿家的羞怯情话 心下瞬间了然。 “奴这就传话下去。” 第7章 你这个疯子 御花园远处凉亭里,宋轻白圈着陆锦瘦弱腰身,下巴抵在他肩侧。 他眼里是眼前明亮的皎洁月色,以及那群乌泱泱的人群。 他捏着陆锦的耳垂,语调好似入睡前的温柔懒散呢喃声: “看来你要升官晋爵了呢,假以时日,你的官位定会大过于我。” 明明是贺喜的言语,但陆锦却犹如被人浇了冷水,冷彻心骨。 他忍着眼眶里的酸涩,回头对上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 “公主给我的书信,被你调换了?” 陆锦的嗓音极为干净,像是秋日清泉,让人忍不住往里窥探。 可同时也是带有几份清凉。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清高。 宋轻白阖眸,避开他话语间的清凉,如猫儿般蹭了蹭他的温热颈间,大方承认: “是阿...不刚好如你所愿吗?你待在这破地方不肯离开,不就是为了与那小公主结为连理?那我祝你一臂之力。” “老皇帝以前造下的杀戮无数,如今老了,也渴望安稳。现在朝堂他的亲信太少了,他卯足了劲儿扩大盘枝呢。 现在只要你和公主在一起了,那他定会给你升官进爵...” 他毫不避讳的一番解释下来,成功把隐忍很久的陆锦激怒。 “啪“的一声。 他用尽全身力气的巴掌落到宋轻白半张脸上,灼烫且麻。 “你这个疯子!” 宋轻白一时不察,让陆锦从他怀里挣脱开,同时他也感受到落在他手背的一滴清泪。 温热的。 那温度直直传递到他心底,给他最深处的柔软添了一刀。 宋轻白保持半揽他的姿势坐在石凳上,听着旁边人少见的歇斯底里。 “我和公主若真的成了,你当真开心吗?” 宋轻白用手背抵了一下被打疼的半边脸,语气依旧温雅: “我为何不开心? 你忘了吗,我以前就承诺过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他头都没有抬,月色落在他身上,好似将他的身影一同掩在夜色。 陆锦拖着疲惫的身躯后退,摇了摇头,低声喃喃:“你不是宋轻白。” 第6章 以前的宋轻白不是这样的,他懂自己,他不会让自己这般难堪。 陆锦忍下心里的苦涩,踉跄后退“是我欠你的...我没资格跟你闹...” 极轻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宋轻白迟缓的抬头,只看见一抹消失在夜色里的影子。 他杵在原地许久。 黑暗里的陈知看不下去,悄无声息的运轻功飘了过来。 “少主,您应该不是单纯气气陆公子的吧?” 陈知压低声音,见自家少主不回话,他试探着又问道: “你是想借皇上对公主的宠爱,给陆公子谋一条生路? 毕竟那陆老爷贪污的罪名一出来,不少官员也扯在其中的,而陆公子又是陆家唯一的私生子,很难不被当成棋子。 但如果有公主未婚夫的名头担着,以苏禾公主一直以来的受宠程度,其他人是万不敢动陆公子的。” 他一分析完,宋轻白就自嘲般扯了扯嘴角“连你都猜到了。” 他起身,皎洁月色落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红痕显露无疑,他往陆锦离开的方向走去,声音犹如云烟般轻缓。 “让人把小公主的心给勾了,免得成天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 哈? 陈知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家少主,冷不丁听到这一番话,瞬间风中凌乱。 他让谁去勾? 这深宫别院的,进来只蚊子都得来回勘察吧... 陈知顿觉脑壳嗡嗡疼,手紧了紧腰上的剑,忽地,有一抹漂亮的红色身影映入他的脑海里,打乱了他的思路.... 第8章 荒唐 轻微晃动的珠帘里面,一抹窈窕的身影在梳妆台前缓缓坐着,隐约可见那曼妙的曲线以及女子红色漂亮衣裳。 陈知仅仅瞟了一眼,便觉耳根红的慌,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是...就是让你勾一勾那小公主。” 里边人动作一顿,映在铜镜里的脸色有一丝不可思议。 “知知,你在说什么呢?” 里面传来一声魅惑的声音,以及轻声唤他的暧昧昵称。 陈知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了一下,刚要缓过神来,对方却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 细柔的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衣带,女子媚眼如丝,离他极近: “本宫现在可是贵妃,若有朝一日成为了这寅南国的皇后,那小公主可是得唤我一声母妃的。” 说话间,胡向依拍了拍他脸颊,笑他荒唐。 陈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讲的话多么离谱,后退一步。 “不是...我的意思是,苏禾公主年纪尚小,你年长她几岁,好好...好好引导一下她...” 这确实是陈知来意。 只不过刚才一进来,他的视线就被勾住了,开口就是少主说的那句“把小公主给勾了。” 胡向依瞧陈知认真拘谨,也不闹他了,扯他衣带的手一撒,她挽着自己肩膀处的几缕青丝,语气懒散的问他: “少主的命令我得听呢,不过...少主来到这边也半月有余了,何时动手呢?” 胡向依是寅南国外围小村庄百姓,因当今天子登基时,一场随意的划分,让无良的境外贪婪官员管辖,压迫,长期的粮草上供,父母扛不住,在一场灾病中死了。 而胡向依自此也颠沛流离,直到被宋轻白救了,长期带在身边。 原先胡向依以为对方是觊觎自己美貌,毕竟颠簸多年,她曾因为长相出众多次遭受被贩卖的危险,堪堪脱身。 她以为对方跟那些人一样。 胆战心惊跟他数月,后面发现她这位少主,也是存着要拉如今天子下位的心思。 之所以带她,培养她,是觉得她身上有不可多得的潜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拉天子下位。 胡向依所受的苦,大都是因为天子的无良无能,如今有能人帮助,她也喜闻乐见。 任他安排,甚至连他一提到送她进宫当妃子,她都不拒绝。 只是这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他这位少主,貌似也困在那迂腐的情爱里。 连他们的大计都一再拖延。 这可是大忌。 “少主做事,怎容得了我们猜测。” 由于对方穿着单薄,陈知只好低头说话,免得瞧见不该瞧的。 不过话里意思倒是啥也透不出来。 胡向依给了个无趣的眼神,慢悠悠的往寝宫外面走,边道: “行了,知道你嘴巴紧得很。本宫会按照少主的安排做事的。” 她如此爽快顺从,倒让陈知一愣,但也没有多余反应的时间。 胡向依很快就消失在寝宫里头。 四周空荡荡的,依稀还能听见外边传来她唤人抬来轿撵的娇言软语。 陈知怕等下有奴才进来收拾,连忙原路从窗户口窜离。 第9章 抹黑 天府居 陆锦裹着从嬷嬷哪儿买来的单薄素色软被,思绪飘飘。 外头凉风习习,伴随着宫人路过的走路声,在这夜色格外清晰。 破旧房间里烛光早已燃灭,只有浅浅月色透过窗户缝隙洒落进来,给他被风吹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添了分光泽。 而在他的手肘边上,有刚才太监给他递来的皇上口谕。 明黄色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只是落在他清明的眼中,平添痛色。 第7章 陆锦毫无睡意的度过了大半夜,在临近天明时,房门被敲响。 “陆公子,您睡醒了吗?宋大人派小的过来帮您把东西收拾收拾。” 陆锦下意识起来的动作一顿,俊美脸上逐渐带着凉意。 只是他还未开口屏退门外之人,就听吱呀一声,数排太监竟是直接进来,动作麻利的帮他收拾日常衣物打包。 好像就是料定了,若他还睡着,直接把人和东西抬走。 若没睡着,那边“请”走。 陆锦一夜没睡,心里头是有气的,如今见到了这一幕,更是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伸手去拦为首的太监总管。 “住手...” 一被拦,太监总管一脸苦色: “陆公子,您可别让老奴为难啊,这宋大人派小的过来请您去他府上居住,若您不从,那小的就没法在宫里呆了...” 太监总管越往下说越有声泪俱下的趋势,让陆锦强硬的态度瞬间弱了下来。 眼见着对方抿唇不语,太监总管连忙给旁边小太监使眼色,几人手脚麻溜的把关于陆锦的衣物全部打包带走。 陆锦眉头紧锁,“他在哪?” 太监总管立马接话:“下午需要授课,宋大人现在在宫外府邸休息。” ... 陆锦一踏进宋府,就瞧见了刚刚搬他东西的太监从里头出来。 两手空空,余光瞥见他时,都要把脑袋低到地上去了。 陆锦冷着一张脸,掠过了他们,刚好在后院走廊里,遇到缓缓踱步而来的宋轻白。 他一身红色官服耀眼夺目,腰身是黑色绣着腾云野图案的腰带,衬着身段修长。 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无端给他滋生了一抹温和气息。 陆锦脚步杵着。 因为逆光而站的原因,他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稍微别过了脸: “宋大人,觉得我的名声不够脏,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羞辱,何必自己也来沾一身灰。”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辨不出斥责的意思,只是那张清冷的俊美轮廓,透着他的情绪。 宋轻白到他面前,瞧着他给自己的那张臭臭的侧脸,俯身: “你觉得我把你带来这儿,是为了给你抹黑?” 他盯着陆锦那眼眶下边的暗沉片刻,就听陆锦继续怼他: “不是吗?昨天设计让皇帝给我与公主拉线,今日便让我住你这....” “唔!你...” 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气话,但宋轻白却还是听着刺耳。没等听完,就一把把他拉过,摁着他腰,掐他下巴亲他。 蛮横的力道没有一丝怜悯。 陆锦被压制的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对方才勉强放过他。 不过手还搭在他的腰上,轻描淡写的说“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让那些闲言碎语传出去?” 他嗓音带着热气,烫得陆锦脸色发红,他后知后觉地往外看。 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他这个府邸,几乎看不到走动的奴仆。 只有不远处那屋檐角落边,仔细端详才发现那些暗卫隐藏的身形。 第10章 我衣服呢 陆锦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宋府。外头谣言纷纷,他深知他只要一踏出,那舆论便会把他推向他无法处理的地步。 还有一个点就是,陆家宅子被查封,而天府书院是没有学生寝室的。 只有学院后的一间破旧的柴房,他原本收拾出来了,想着忍一忍当个容身处,但终归是没有宋轻白给他安排的房间好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小到饮食习惯,大到连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清楚。 陆锦有好几次借着要上学堂,乔装打扮要从他后院出去给公主送信,拦截那桩荒唐的婚事,都被宋轻白瞧见了。 明明不久前他都听到他出府处理事情了,可他还是能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甚至在最后一次拦下他的时候,他一身素雅锦衣,挂着和煦的笑意,声音懒散浅浅的问他: “又在博我关注不是?行。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 陆锦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请到了宋轻白屋里头,看他办公。 一待就是好几天。 白天有数十位暗卫站门口的位置,眼睛直直盯着他,仿佛只要他有意离开,就能被逮回来。 夜里...倒是没有那些暗卫盯着他了,只是免不了被宋轻白的某些“特殊癖好”气死。 “宋大人好雅兴,不过该歇息了吧?” 陆锦手抓着身上软被,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不过那双清明的眼睛还是盯着在自己旁边作画的男人,耳根微红。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等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他那脚就踹过去了。 “睡不着呢。” 宋轻白在不远处的书案边,懒散的回了他一句,继续作画。 把陆锦气的一张白净的脸上通红,也是忍不住,把旁边的枕头往他身上砸。 宋轻白是练武之人,感觉到了风声,耳尖动了动,却是没抬头,伸手接住,接着把那枕头往他自己怀里一揣。 那含笑的眼神,就好像是陆锦给他送了什么特殊奖励。 “...宋轻白!” 陆锦气急,但这辈子没骂过人,他喊了一声之后就没了。 反观对方,还能一边画,一边抽空抬眼,仔细端详他。 第8章 那眼神稍微往下移,瞧见了些漂亮的景色,又低头洋洋洒洒画起来。 那模样,不像平时儒雅的少傅,也不像白天进宫给皇上献计的睿智臣子,就像是...变态! 至少陆锦此刻是这么认为的。 他忍了忍,阖眸,语气冷硬“我衣服呢?” “作甚?” 宋轻白轻描淡写的反问飘了过来,瞬间让陆锦坐不住。 他裹着身上的单薄被子,过去的时候气势汹汹,不过瞧见对方桌案旁边竟然有上百张他的画像,也是突然一愣。 有风情的,也有正常的。 但每一张都带有细节。 有些还是不曾在他面前出现的表情,他竟然都能想象得到,并且描绘入画中。 “你...你凭什么画我这么多张...”陆锦一晃神,对方竟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了。 宋轻白穿着白色寝衣,腰上束带懒散的垂着,墨发用一只白银发簪竖着,有少许垂在他脖颈间,添了懒散感。 眉眼深邃,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溺死人的温雅。 “闲来无事,还不准我消遣消遣了?” 他答的理所当然。 陆锦憋红了一张脸,都组织不了言语去骂他变态画自己风情画像消遣的。 “我衣服放哪儿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宋轻白无辜耸肩,接着轻缓踱步去把门窗关好。 陆锦手紧紧攥着怀里的软被,气得整个小身板儿直发抖。 他阖眸,对着身后关好窗户又走去点熏香的男人冷呵: “宋轻白!你能不能正常点?这么戏耍我有意思吗?过几天我与你就要一同去参加皇家寿宴了,如果这期间传出什么舆论,你和我谁担得起?” 他的嗓音怒气值达到顶峰,但偏偏冷言冷语落下之时,回应他的是细微上塌的声音。 陆锦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回头看去,果然见着宋轻白躺他原先躺着的位置。 而他的怀里是,一套极其熟悉的衣服。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陆锦在原地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过去。 俯身,细软的手往他怀里去。 但偏偏想要的东西没拿到,还被对方眼皮都没抬的伸出臂膀,用一股巧劲揽着。 他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窝在他的胸口,瞬间身板僵直。 随着一声轻哼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消停会儿吧,你也知道过几天你要与我参加寿宴,即将迎接皇家的赐婚。” 陆锦眸光闪了闪,接着又听到那人补充了句“以后要想与你做点什么,还得跑到公主的芳华殿,这多麻烦。” “...” 第11章 养娇了 王府密室里,一抹瘦弱的身躯跪在地板上,迎着夜间的清凉,倔着不肯讲一句认错的话,少年脸色稚嫩苍白。 三个小时未曾进食以及未曾动弹,导致他果露在外的肌肤毫无血色。 林桉木从密室的暗格里看去,瞧见了这一幕,紧皱眉头。 沉着声音跟旁边人说“进去告诉他,如果还跟苏禾公主对着干,那就在这里别出去了。” “是。” 身旁的暗卫张礼是从皇宫里赶来的,一回到王府密室,就瞧见小郡王被关在里边了,如往常一般,身板挺直直的,一副死犟的模样。 张礼在宫里头也是听到了近日传言,猜到小郡王又上赶着去招惹陆家少爷,顺带还得罪了小公主,当着皇上的面,两人争执,都被罚了软禁。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朝堂上关于皇家亲系过少,而林斐之是圣上亲生哥哥所生,算得上是直系家属,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老王爷自然不例外要好好培养他。 只不过,林斐之打小就混,学业跟不上就算了,上个学堂还惹一身骚,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天天闹,然后不出意外被老王爷处罚。 如今的这一幕,在张礼之前还是林斐之暗卫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 后来, 他被老王爷调去送礼,给小公主当侍卫,见的就比较少了。 今日还是这月的第一次。 值得庆幸的是,进去之后的林斐之倔归倔,还知道揣着个馒头啃。 从后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挺直的身板,看不到他袖子里揣着的东西。 “渴吗?” 张礼踱步到他身侧,站在他的倒影之上,挡住了后面的视线。 而他的袖子里,也有揣了一路的果子,随着俯身的动作,不动声色的丢到了少年怀里。 “甜的。” 熟悉嗓音在耳边拂过,让林斐之一愣,嘴里嚼着的馒头慢慢咽了。 他侧头,看见的是张礼一身红色的侍卫服饰,眉目淡泊。 怀里的果子滚到他手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儿蔓延。 某个情绪被悄无声息的触动。 林斐之突然情绪难自制的把手里的果子丢掉,馒头也不吃了。 跪麻的双膝让他无法挪开半步,他只能在原地,仰着头颅,瞪着旁边张礼,语气嗤笑: “谁准你进来这里的?你不是跑去伺候公主了吗,还回来做甚!” 料到了林斐之会冷嘲热讽,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情绪如此激动。 张礼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暗格外的动静,实在怕林斐之等下说出其他大不逆的话,他连忙伸手点他哑穴。 第9章 那颗巴掌大的小果子也顺着不大不小的力度滚到了他的脚边。 张礼与面前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默默把那颗果子捡起来。 擦了擦,递他嘴边。 林斐之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有浅浅的红血丝浮现,恨意明显。 看得张礼头疼脑胀,无奈,只能随口哄骗了句“公主瞧不上我,贬我做低等侍卫,今日排休,过来看望郡王。” 他眼里的恨意渐弱,但明显还有一丝丝不理解的情绪。 张礼与他一同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老王爷给林斐之堆满的规训文本,徐徐道: “我是小郡王带出来的,苏禾公主防着我也是正常的。” 果然,此话一出,旁边少年脸上好转起来。 张礼这才给他把穴位点开,顺势把果子递他嘴边,再娴熟的给揉了揉肩膀。 林斐之自己拿着果子吃,见揉舒坦了,干脆也把跪麻的双腿张开,不顾忌的横在他面前,让他给他揉,哼哼: “我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个个上赶着巴结那苏禾。” “陆锦是,父亲是,你也是,那小妮子唔...疼!你往哪儿按呢!” 他说到一半,腰腹被人用手轻轻一按,某个脆弱的地方瞬间绷疼。 林斐之一双嚣张肆意的眼眸都有些委屈起来,嗓音低软。 张礼本要收手的动作一顿,脑海里不自觉把他的嗓音回荡好几遍。 接着又听到某个娇气少爷哼哼了几句,张礼才勉强把飘散的思绪拉回来。 他低敛眉眼,遮住晦暗情绪,轻声说“跟王爷服个软吧,这夜里风寒,身子会受不住的。” “凭什么要我给他服软?就因为他是我老子?”林斐之又开始哼哼: “我偏不!回回都是我错!他难道就没有错吗?总是让我巴结这个巴结那个,人家都不爱搭理我,新来的少傅是,那苏禾也是!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针对我!明明是他们存不轨的心思...唔!” 林斐之不经过大脑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疼。 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慢慢的他只来得及看到张礼凑过来抱他的动作,以及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怜惜情绪。 …… 张礼拦腰把人抱出去,不出意外的看到外室的太师椅上,王爷静默喝茶的模样。瞧见了他,视线往他怀里看。 张礼面色平淡,从容不迫说着“小郡王几日未进食,饿晕了。” 这种情况在之前是常态,老王爷也没有多询问,就瞧了一眼,哼了一声: “当初本王就不应该留你护他成长,现在养到如此娇弱,还不如那深闺里的公主。” 张礼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但面色却半分不显,默默听着。 等老王爷训斥完了,眼神示意他把郡王抱回房间休息,他紧绷的心弦才慢慢松懈。 “等等...” 转身踏出大门,不料不到须臾,却听到身后传来的沉沉嗓音,张礼脚步瞬间僵住。 “听说皇上前几天派人给陆家那小子偷偷送了一封口喻?” 张礼点头,不过却在刹那间,想到了什么,话在唇边踌躇了一圈。 “属下不知。不过陆公子似乎与宋少傅关系匪浅,据密探来报,两人现如今是居住在同个府邸,听说行为亲昵。” 林桉木拨弄茶盖的动作一停“他们...?!还真是荒唐!” 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断袖等不良风气,鄙夷了一句,也懒得多做了解,他嘱咐道: “那苏禾公主你要多上心上心,如果顺利的话,本王还是希望你可以当驸马的。” 张礼低头,看着怀里浅浅睡眠的林斐之一会儿,没有说话。 后面那人又继续说“过阵子是皇上寿宴,到时戏曲过后会有舞剑的,我让人安排你上场,顺便引荐给皇上看看,你要好好准备。” 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林斐之耳朵,张礼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属下领命。” 第12章 一靠近就… 因为皇上寿宴将至,整个寅南国普天同庆,皇上下拨银两,接济百姓,搭桥修路。皇宫里跪拜的圣佛都多了几尊。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此次寿宴隆重,不少朝臣官员都着手纷纷准备贺礼。 而陆锦得了皇上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口谕,届时要参加寿宴,哪怕他想阻止皇上的赐婚,可也还是得先备礼的。 寿宴前夕,刚好是民间的乞巧节,陆锦拦下了从书房里出来的宋轻白。 两人面对面的,一个穿着黑色,绣着彼岸花纹的衣袍。 一个一身素雅白衣,但脸色却比前几日进府还要红润。 可见近日伙食滋养的不错。 宋轻白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接着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他腰身。 看得陆锦很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想好的措辞都有点没底气: “忙完了?” 宋轻白勾了勾唇,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皇上委托我安排此次寿宴酒水舞乐等事项,刚刚安排的差不多了。” “...” 陆锦不是来听他讲细节的,很敷衍的点了点头,刚想开口。 不料面前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手伸了过来,往他腰一捏。 “怎么这儿的肉都养不回来,以前都没这么硌手。” 第10章 “...” 陆锦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耳根微红,略显抗拒的推他: “我找你有事...” 宋轻白不过看着温雅,手腕还是极有力量的,陆锦推了几下没推成功,也就无奈让他占着便宜,任他居高临下看他。 两人的脚尖几乎都是抵在一起的。 陆锦很明显感觉他气息朝他脸上呼来,声音低低的说: “我就知道。” 说着,陆锦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接着他的耳垂有一阵刺痛。 那如同琴音般沉缓的嗓音传了过来“我就知道,你有事才会来...” “...” 陆锦缩了缩脖子,不知是生气还是羞的,脸色红的厉害,他缓了有一会儿,才问他: “皇上寿宴,我需要准备贺礼,你带我出府选还是让他们放我从后门走。” 男人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一只手揉着他的后脑勺,奖励般脸贴着他脸颊,笑着说“你都过来了,不是已经猜到我不会放你一人出府吗?” 他讲的是实话。 但陆锦听的依旧膈应,脑袋偏的不能再偏了,嗓音微凉: “你能不能别跟兽类一样,一靠近就...” 最后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但宋轻白哪里会不知道他要说的是“发情”二字。 “陆少爷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夫子?”他贴着他的脸,像是有些伤心,不过,修长的手却拉着他,五指紧扣。 他慢慢的说“兽类哪里会简单的抱一抱?它们想做什么可没那么理智...” 他话说的露骨,把陆锦吓了一跳,红晕瞬间从脖子蔓了上来。 湿润的漆黑眼眸透着震惊,泛粉的唇半张着,像是要骂他言语荒唐。 宋轻白也在等呢。 不曾想下一刻,某个很没有眼力劲的人从外面跑过来。 运着轻功,倒没多大的声响,只不过瞧见宋轻白旁边也没外人,靠近了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响亮禀报: “少主,两份贺礼都安排好了。” 贺礼? 陆锦一愣,困惑得去瞧面前宋轻白,就见他敛着眉眼,像是嫌弃陈知在此刻出现般,啧了一声,示意他离开。 陈知没抬头,看不到少主的神色,说完又接着禀告着: “近期其余朝臣都没动静,不过小公主今晚偷偷出宫了。” 宋轻白把准备要踹他的脚收了回来,挑眉看他“什么原因?” 陈知想了想“不知,不过今日是乞巧节,她身边只带着一位侍卫出宫,那人好像是小郡王府里的。” 宋轻白立马沉了脸“派人跟上。” 苏禾公主跟谁有染,宋轻白不关心,但是,他不能让她与林斐之带出来的男人在一起。 不然那老王爷推波助澜,把这剩下的半辈子的劲都使出去,任草包林斐之再怎么无能,到时候也能在朝堂站稳。 以老皇帝只信任自己亲系朝臣的程度来说,对他太不利了。 宋轻白想着,脸色凝重。彼时,他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我可以去吗” 第13章 被瞧见了 亥时已过,本该慢慢收摊的京城夜市却热闹非凡,年轻的男女人手提着花灯,晦涩暧昧的情意从眼睛里泄露。 摊位老板卖力的吆喝着,伴着旁边个别酒楼猜花灯比赛的声音响彻街道。 陆锦喜静,一时间是忍不住蹙了眉,漂亮温润的眼眸闪动着。 他着急的在每个热闹的地方找那抹明亮的熟悉身影。 画面一帧一帧的过去。 后面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旁边男人探究且玩味的眼神。 陆锦下意识心里一咯噔,但面上却不显,还算镇定的捋了捋自己刚下马车有些凌乱的袖子,嗓音轻轻淡淡的: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你去吧,我去找过阵子寿宴上需要的贺礼。”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我不会离开的,晚些咱们这里会合。” 他确实不会离开。 毕竟他的婚事还没解除,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他迟早都会被找出来。 以宋轻白对他的执着程度,下回见面,估计他就会被关在暗室里了。 陆锦深知这一点,倒也是能屈能伸的挑着宋轻白爱听的话说。 只不过...宋轻白从他一开始提议要一同来闹市的时候,就察觉他过份温顺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小狐狸,突然在某一天无害单纯的黏着你。 感觉不错,但却诡异的很。 “你这般贴心,我怎么舍得独自抛下你呢?”宋轻白一笑。 很是自然的伸手牵他,往闹市的方向走,一同融入人群中。 陆锦被一股蛮力拉着,无可奈何的跟上,不死心的说: “宋轻白,你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忘了吗?怎么可如此松懈?” “...” 宋轻白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径自拉着他走。 甚至时不时的停下来看那些摊位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瞧上了就买。 糕点吃食什么的,买完往身后默默跟着的奴仆怀里丢。 而香囊玉佩啥的,买完就挂陆锦身上,不顾他衣服搭不搭。 一条街还没逛完,陆锦只觉得自己腰身沉甸甸的,情绪复杂。 在看到宋轻白又从摊位上顺来几根发簪看过来时,他瞬间拉着脸。 第11章 “宋轻白!” “在呢。”对面人扬着笑,一身黑色衣袍都端不住他的稳重。 单从这轻快的嗓音和明媚的笑看来,陆锦是没法联想到自己半个月前与宋轻白再次相见时,他那吃人的眼神。 那会儿的宋轻白言辞犀利,开口闭口就是羞辱他,质问他凭什么利用他的官牌来到京城。 那时候的眼神是有恨意的。 但是现在... 陆锦看着面前男人的漆黑眼眸,直到窥探不出真实情绪,他只好把散落的思绪收拾好,耐着性子说“我要去找贺礼,你...” “陈知的话不是听到了吗?”一声带笑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陆锦眼神闪躲了一下,本来还要再装上一装,但偏偏那人就盯着他。 就好像自己赤裸的站他面前,每个言行举止都逃不开他。 陆锦干脆破罐子破摔,嗓音清凉“你既然帮我准备了贺礼,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为什么还要许我出来?” “哦?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宋轻白挑眉,依旧带着笑: “带着自家学生出来玩,还必须得有公事或者私事?” “...” “反倒是你,眼神到处瞟,难不成...是在找公主,让他出面去阻止皇上赐婚?” 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穿心思,陆锦瞬间是不自然的收回视线。 脑袋跟着一偏,碰巧这一转,撞见了平时名声在外的几位高官朝臣在酒楼里参加活动对诗词。 第14章 办私事~ 不远处摊位边上。 陈知甩着路上捡来的花灯,一脸凝重,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兄弟,略显困惑的问“少主是出来办事的吗?” “应该...是吧?”旁边同样身着便服的暗卫眯着眼睛瞅: “就是看着像办私事...” “...” 陈知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灯,一哆嗦,塞旁边兄弟手里。 “走了,干活了,别待会把该跟的人跟丢了。” 暗卫纷纷跟上,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好奇,往后瞧了瞧,像是从未见过少主如此浪费时间与一男子周旋。 很快,穿着普通便服的暗卫分散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里。 交错的眼神就像扫荡的机枪,把人头攒动的画面收纳。 陈知在一个个摊位边上闲逛着,倏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口哨声,他瞬间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手里东西一丢。 黑色长靴踏过地面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轻贴着地面走的。 很快,他瞧见了一抹穿浅蓝色衣裳的娇小身影,透亮玉簪在她的发间熠熠生辉。 女子旁边还跟着一位长相尚佳的年轻男子,两人举止亲密。 陈知借着旁边卖面具的摊位遮挡,默默跟上,期间跟离的最近的兄弟使了眼神,示意他们把位置禀报给少主。 面前摊主还以为来了生意,热情的给他介绍着产品和报价。 陈知本来一直关注着对面,探听他们在聊些什么,结果被吵的烦了,丢了个银锭子,随手拿了一个面具戴上。 也在这一晃神的功夫,他离奇的发现前面那一男一女也在旁边摊位选了个面具戴。 “...” 周围的声音吵得陈知脑壳嗡嗡响,他回头去跟刚才吹口哨的兄弟对了个眼神。 无声的询问戴面具的一男一女是否就是公主与那侍卫。 不过他忘了,他也戴着面具。 那暗卫兄弟被他一瞅,困惑的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 陈知前面刚被少主看陆锦的暧昧眼神起了鸡皮疙瘩,猝不及防看到兄弟猛盯着他,突然也有片刻的不自在。 陈知朝他摆摆手。 行了。 我来跟便好,免得打草惊蛇。 那暗卫大兄弟歪了一下脑袋,接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领着周围的一帮兄弟离开了。 陈知尽责的跟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也算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姑娘家逛起街来这么可怕,就光是几个摊位都能逛很久。 甚至都不敢奢想他今晚到底能不能顺利目送公主顺利回宫了... 想着,他望着前面那长长的街道的眼神都带一点忧愁。 “嘻嘻~” “对面酒楼好像要举办猜灯谜活动啦,秦哥哥,我们去玩好不好?” 前面的“苏禾”挽着旁边男子的手,愉悦的嗓音从面具里传了出来。 陈知立马身板板直,心里暗叫不好的同时又连忙跟上。 天啊!情哥哥?! 这苏禾公主长得一脸纯真无邪,怎么私底下玩怎么开... 陈知此刻心情如同旁边摊位上大婶手里的那手工麻花。 但眼瞅着人往酒楼上面走,他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小跑跟上。 不过距离猜灯谜活动时间接近,上酒楼的百姓颇多。 他跟了一会儿,就被一群接踵而来的身影,碰撞后退。 高矮胖瘦的身影交错,陈知忍不住推搡着前进。 也在这刹那间的功夫,他没有注意到前面“苏禾”拉开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吃了一口刚才买的糕点,接着把面具戴回。 第15章 不要跟着 “我说了你不要跟着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穿着白色锦衣的人儿仰着头颅,盯着宫墙之上,跟着他的张礼。 第12章 一张俊俏的小脸哪怕无胭脂修饰,都透着姑娘家的粉嫩。 张礼看着明显乔装打扮正要混出宫的苏禾,面无表情道: “属下奉王爷与皇上之命,保护公主安全。” 张礼是老王爷送给苏禾的生辰礼物,当着皇帝的面,苏禾再怎么娇纵,也知晓长辈情面不可驳,只得收了。 后来发现他是林斐之从小到大的侍卫,她还故意把人揣身边。 目的就是为了气一气林斐之,让他老跟着自己对着干。 不过有时候也是不方便的,例如现在,她好不容易让一小宫女伪装成自己出宫,她好扮成男人出去玩个痛快。 谁知转眼就遇到了张礼。 那人就像是一头被驯化成只听命令的狼,敏锐,能力强,但是,却是听前主人的。 苏禾带了他一段时间就觉得烦躁了,此刻的感觉更甚。 “我都打扮成这副模样了,有什么不安全的?况且我是打算去京城街道看游灯会,那里民风良好,是不会出事的。” 苏禾仰着脑袋看上面的人,一边说一边气的跺了跺脚: “反正我不管,我不准你跟着本公主!” 张礼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没有说话。一身红黑交错的侍卫服迎风摇曳。 苏禾以为他多少听进去一点了,哼了他一声,拍了拍刚才翻墙过来弄脏的裤脚,往宫外的方向走。 只不过吧,她才走了没两步,就明显听到衣袖飘扬的声音。 “...” 苏禾犹豫着往后一瞄,不出意外的看到旁边人板正的跟着她。 苏禾嘴角狠狠抽了抽,也不走了,就这么瞪着旁边人。 张礼毫不惧怕地接受苏禾眼神洗礼,月光洒落两人身上,在地面上落下两道长长的倒影。 忽地,那道最瘦弱的身影猛的飘动,在夜色下摇曳躲闪。 张礼注视着苏禾在他面前一路狂跑,神色依旧无波澜。 直到对方跑累了,躲进了另外的宫墙里,他才足尖一点,几乎是轻飘飘的落到了对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着。 张礼很明显的在小公主的眼里看到了离谱二字,不过他懒得言语纠缠,只是简约重复道: “夜深了,请苏禾公主回宫。” 苏禾都快哭了,气喘吁吁的,挥着袖子撞开他,往前面走。 “我求你了,你回去伺候林斐之吧,别再跟着我了好吗!”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与难过。 张礼不作答,但还是跟着她,察觉苏禾情绪越来越低落,他才慢慢放缓步伐,拉开了一点距离。 碰巧在此时,有数十排巡逻侍卫匆匆走过,稍稍遮住了前面的苏禾。 不过推杯换盏功夫,身着少年郎便服的苏禾就好像混迹在人群中,等张礼察觉异常的时候,身影已然不见了。 “停下!”张礼脸色瞬间冷下来,快步上前把那群侍卫拦截。 领头的男子一脸莫名“张侍卫,请问有什么事吗?” “公主呢?”张礼手抵在腰间的配刀上,眼神如履薄霜。 面前数十排的侍卫浩浩荡荡的在他面前站稳,也是莫名。 “公主?张侍卫在说什么?公主不是酉时出宫游玩了吗。” 整个后宫里头,只有苏禾是得到皇上的命令准许,可随时出宫游玩的。 当然同时也是做了登记,只要她一出宫,便会调派人手跟随,所以巡逻侍卫们,基本都知道苏禾的出宫行踪。 “刚刚混进去的人呢?”张礼不善辩解,强闯进那群侍卫里头,挨个询问: “就是从这方向闯进来的。” “...” 那群侍卫就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混进来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但见着张礼情绪异常,顾及对方是公主的人,开口就糊弄着说: “好像从那边跑开了吧,张侍卫那边找找?” 此话一出,果然见效。 张礼懒得多做纠缠,足尖一点,一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留一群侍卫膛目结舌,连开口提醒对方后宫不得擅自使用轻功等言语都没能来得及说。 第16章 美女姐姐 高高耸立的宫墙之内,是荒败孤僻的一座小小院子,四周摆设物陈旧,只有院中间养得极好的艳丽玫瑰花是唯一的亮点。 苏禾还从来没有来过如此破败的地方,一时间看晃眼。 冷不丁的撞到面前柔软的后背上,温热感在脸颊晕开。 苏禾一怔,抬眸间,穿着素衣的女子扭头看她,明媚的眸子氤氲出一抹笑意。 “你看着不像宫里人,可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出不去?” 女子的嗓音温温软软,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清泉,干净治愈。 尤其是与她嗓音相符的姣好面容,如同民间画师笔下的美人图。 美好的让人舍不得打断。 苏禾眨巴着眼睛看她,全然忘记还要出宫的这件事情。 胡向依倒是习惯这么被人注视,游刃有余的轻盈踱步,把宫殿破旧的大门关上。 吱呀沉闷的木门闩声传来,拉回了苏禾思绪,她红着脸说: “谢谢你刚才把我从人群中拉出去。” “顺手的事儿。”胡向依笑盈盈的回头瞧她,嗓音轻柔: “可用膳了?” “不曾。” 第13章 面前女扮男装的苏禾在此刻异常的温顺。 胡向依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她一眼,接着进退得体收回视线。 “我煮了点山药瘦肉粥,公子不介意的话,一起进来吃吧。” 说这话的时候,胡向依是走在前头带路的,往一间采光不怎么好的房间里去。 苏禾本来是留着肚子要去宫外吃的,可经她一邀请,不知为何也鬼使神差跟着走。 苏禾瞅着月光下女子哪怕身着浅素色衣服还隐隐可见的漂亮身段,眼神稍微有些不自在的闪了闪,脸色泛粉。 不过也是生怕刚才撞上去窘迫状况再发生,她这回是盯着对方的脚后跟。 她一停,她便跟着停。 “公子还是在那边吃吧。”近在咫尺的一声轻笑声传来。 苏禾这才反应过来她跟着对方到了她的榻边,两人离得极近。 她身上透着温柔的玫瑰花粉香,随着衣袖飘然间,送到了苏禾鼻尖。 苏禾心脏慢了半拍。 就像一个小屁孩见到明媚气质的大姐姐,被勾的魂都没了。 胡向依把房间里唯一的木凳子给她端在桌子旁的位置,娴熟地称好两碗粥,自己的一碗,拿到床榻边坐着吃。 “我是不受宠的妃子,怕生事端,所以麻烦公子在门口坐着吃了。” 她说的坦荡,苏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穿着男装,连忙应好。 生平头一回很乖巧的在门口外的凳子上坐好,吃着清淡温热的粥。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寡淡无味的,她却品出了一抹细甜。 尤其是头顶上方还有一道笑意盈盈的视线,她不抬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柔。 苏禾晚饭是没吃的,饥肠辘辘,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我给你再盛一碗。” 前面的那道温软的声音在她碗筷放下的那一刻同时响起。 苏禾饭量不多,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姑娘,我饱了。” “男人饭量要多些才好,不然在宫里干活没力气。” 胡向依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挽着袖子在锅里给她盛粥。 俯身时,肌肤似雪,眼尾清魅。 苏禾本来欲解释的话在此刻消失殆尽,任对方给她重新盛了碗粥。 再后面,她吃到撑不下,有些忍不住的轻哕了一声,后发觉很不礼貌,连忙用手捂着。 少女的一双澄澈杏眼瞪得大大的,小手遮不住的脸颊边泛着粉。 她盯着胡向依,明明是想表达歉意,可看起来却又略显委屈。 胡向依察觉到她的窘迫,也是没忍住的微微一笑,温婉道: “吃不下便不吃,可别撑着了。” 第17章 我帮你 临近亥时,隐隐可见后宫的方向传来薄弱灯光,歌声悠扬。 苏禾下巴抵在窗户口,略显艳羡的看着与她形成对比的画风。 整个人是半跪在椅子上,腹部贴着墙面,试图用这种休闲的姿态消食。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去瞧在外面院子里的那抹瘦弱身影,看着女子漂亮纤细的双手拿着抹布洗碗。 心里泛起一丝丝怜悯,她犹豫着问“以你的姿色,不应该在冷宫吧?” 父皇很喜欢选秀的,几乎隔一个月就会举行一次,后宫里头,关于平时养育她的“母妃”都能半年换好几次了。 苏禾不明白,那些姿色一般的女子,都能在后宫站稳。 以面前这位大姐姐这般的绝色,哪怕不往贵妃的方面发展,也不应该在冷宫吧...? 浅薄烛光下,还淌着冰凉水珠的那双纤细的指尖顿了顿。 胡向依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的属性与圣上不合,在选秀那天被挑上后,就被告知送往冷宫了。” ?? 苏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父皇近期沉迷修仙道,干出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口就又扯了个话题问她:“没打算出宫吗?” “普通家境送上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出得了宫。”似是被戳到了伤心事,胡向依低着眉眼,像是极力掩着情绪。 苏禾立马一慌,啪嗒一下就从旁边椅子上下来,蹲到了她跟前。 “你...你别难过,你想出宫我帮你阿,咱犯不上难过。” 胡向依虚虚地抹了抹脸,不说话,葱白的指尖重新拿着抹布,仿佛准备用干活掩饰情绪。 这可把没经过险恶的苏禾小公主整的满腹愧疚,也不管会不会洗碗,伸手就替她接过那抹布,小脸满是殷勤。 “我来我来,姑娘家怎么可以总干这种活,等一下手都磨出茧...” 她话说一半,就瞧见了胡向依那十根手指白嫩纤细,别说茧子了,就连经常干活的一点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胡向依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不过却是对上她的眼睛说: “宫里有时举办宴席,缺乏人手的时候就会调遣后宫妃嫔前往宴席上领舞,手是不能磨出茧子的,平时会保养...” 她没有说的那么细,但苏禾却听出了她言语外的拮据。 后宫妃嫔除了受宠的那几位,其余妃嫔俸禄不多的,更别提说是从未在皇上面前出现过的冷宫妃嫔了。 而她能把手保养得如此仔细,应该也是把全部家当放进去了。 第14章 不然怎么连贴身侍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我来洗,你歇歇。”苏禾蹲在水槽旁边,用胳膊抵着旁边的胡向依,示意她起身:“夜里风凉,可别着寒了。” 胡向依清媚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欲言又止。 苏禾立马拿抹布洗了几下给她看“我会的,我也干过活。” 纤细的指尖都被水冰的通红,她倒是没有半点娇贵的意思浮现。 只是刚说完就手滑了一下,好在胡向依眼快,帮她接了一下。 胡向依犹豫着说“那劳烦公子了。” “没事儿,你去那边歇着吧。”苏禾笑起来,嘴边梨涡若隐若现。 胡向依本就是装着要让她洗的,如今被一双真诚的眸子瞧着,瞬间下意识避开,不过起身时也把情绪收拾好了。 她把苏禾身后等那张凳子拉过来,在她身侧坐着,闲聊着: “左右无事,我在这里陪你吧。” 苏禾笑了笑,没有拒绝。 第18章 快活 京城酒楼,能人雅士欢聚一堂,外头是烟花阵阵的喧嚣,里头是谈笑称赞的声响。 而陆锦在酒楼里最近的一间包厢里头,带着斗笠面纱。 气得恨不得出去把在外面肆意快活的宋轻白踹上几脚。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双双一同在闹市里被朝臣同僚认出,寒暄了一番。 陆锦身份敏感,既是罪臣之子,私底下又与宋轻白不明不白的,怕多生事端,他尽力降低存在,想把人送走。 谁知宋轻白做事肆意的很,明知道自己怕惹事端,还故意邀着那人一同游玩... 当然,最致命的是,他拉着人游玩还不忘给自己“关怀”。 那自然娴熟牵着自己手的动作,把年过半百的官员看得眼睛都直了。 陆锦到底是脸皮薄,避开了几次之后,果断找了个由头表示身体不舒服,就订了个包厢。 而这一躲就躲到了现在。 他在里面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官员聚集,拍着宋轻白的马屁,心情是相当复杂。 “宋少傅年轻有为啊,据说前段时间,安城赈灾的事项还是您给陛下提议的,既安抚了百姓,又给解决了难题,真真是厉害啊!” “陈某也听说了,那安城百姓如今得以安逸,多亏了宋少傅..” 门外的寒暄声音不断的传进包厢里。 陆锦默默听着,用手揉了揉脑门,在心里无声吐槽“那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哪天把你们骨头都啃不剩了。” 他才刚这般嘀咕着,就听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喧闹。 “哎呦!还真的是宋大人阿!刚才在外面听说您携带美眷过来这边游玩,我还不信...” “张大人,林大人。” 熟悉的嗓音温柔又儒雅,游刃有余的穿梭在那群嘈杂的声音里头: “听说这边有猜灯谜活动,过来瞧瞧。” 陆锦瞬间竖起了耳朵,指尖紧紧抠着门闩,脸色凝重。 果然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他何时成为了宋轻白的美眷?! 明明他刚才上包厢的时候,都已经刻意拉开了一米距离。 那些人怎么还如此胡说八道的! “是阿,我家姑娘今儿一大早也在讲,果然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节日哈哈” “宋大人,那您带的美眷在...” 嘈杂的交际声越来越小,陆锦不由越走越近,后面干脆贴着门缝听。 只可惜外面的声音太杂乱了,他只能听见忽远忽近的烟花声。 心里也是忐忑着。 宋轻白应该会解释的吧?如果自己名声受损,那不仅圣上饶不了自己,就连他身为自己夫子,也是会受牵扯。 他应该...拎得清吧? 陆锦越往下想越没底,这半个月的相处,让他对宋轻白的了解尽数崩塌。 他做事太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了,时常疯癫不着调,擅长伪装。 就连对自己的情感,他都不能确定的说,有几分真情。 最近他费尽心思把自己推给了公主,引导皇上给自己下口谕... 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坦荡的领着自己在众朝臣面前... 每一个环节都是在报复。 至于是报复自己还是报复当今圣上,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第19章 带出来玩玩 陆锦想得有些失神。 忽地,他包厢里烛光昏暗下来,外头嘈杂的声音骤停。 陆锦有些被吓到的把手搭在门闩,谁知下一刻,那门就从外头被打开了。 有一抹身影挤了进来。 在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包厢里所有的烛光都瞬间被一股风力扑灭。 陆锦脑袋上的斗笠也被同时掀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陆锦条件反射的要伸手去接,可宋轻白却掐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酒香,漆黑的眼眸荡着一抹柔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温雅的不像话,但偏偏他此刻像个下流胚子一样,一只手扯着他的腰带,一只抵着他腰。 蛮横的在他脸上亲着,糊了一脸的口水。 “...” 陆锦瞳孔瞪大,完全不知如何动作的时候,那人还咬了一下他耳垂。 有一丝丝微微刺痛。 陆锦心情被他整得乱七八糟,气的伸手就要打他,不出意外又被拦下了。 第15章 宋轻白嗅着他脖肩好闻的体香,如同呢喃般软言软语说: “那些人真烦,我都不想让他们见你。” “...” 陆锦额头浮起了三条黑线,完全不知道他在要讲什么。 就听他接着说“但是我拦不住,他们让我进来带你出门瞧瞧...” 陆锦震惊的眼神有几分涣散,随即瞬间清明,揪着男人衣襟: “宋轻白!你把我弄成这样子,然后你让我跟你出去?” 宋轻白被推搡着抬起头颅,看着面前陆锦脸上呈现的荒唐二字,他极自然的伸手给他捋了捋发丝,依旧温声: “我这不是担心你怕生嘛,所以进来安抚安抚你。” “...” 疯了。 这个疯子。 陆锦心脏被揪成了一团麻花,看着面前那张儒雅无辜的面容。 又气又无力的在他肩上狠狠的一拍,气息有些不稳说: “我就不该跟你出来...” 他蹲下身把斗笠捡起来,戴好的时候死死的瞪着宋轻白。 哪怕有一层薄纱相隔,宋轻白都能感觉到他如冰刃的眼神。 宋轻白也似乎是在外面喝了点酒,有点醉,无所谓的耸肩。 整个人顺势的瘫坐在旁边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阖眸。 “...” 陆锦看得越发生气,可终究武力值相差悬殊过多,他只得把刚才被扯乱的衣服重新束了回去,把状态调整好。 一边平息着怒火,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时候,看着像是昏昏入睡的宋轻白突然眼睛都没抬的懒散说: “外面有礼部,刑部尚书等着看你呢。” “...” 陆锦脑壳隐隐作痛,还是忍不住,踢了一脚身边的男人。 对方也是踢疼了,哼了一声,抬眼看他。 那眼里情绪晦暗,似乎在无声警告自己不要没事招惹... 陆锦跟他对视片刻,最终是憋屈的收回视线,选择硬着头皮出去。 他的心情犹如绷紧的琴弦,大脑也是一团浆糊。 他在竭力思考着,等下要用怎样的方式去应对。 但是, 当他打开包厢的门,脚步踏出去之后,看见的是空荡荡的画面。 什么礼部,刑部官员,一个都没瞧见。 陆锦面色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气得转头。 偏巧的是,宋轻白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身后,笑着看他。 没有半点把人耍的团团转的自觉,他稍微偏了偏脑袋,说: “果然还是得带你出来玩玩才有点人样,瞧瞧这几日在府里呆着,都快行尸走肉了。” “...” 陆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气到停止跳动了。 第20章 赐婚 皇帝寿宴当天,皇宫热闹非凡,到处充斥着一片喜气,附近邻国城主携使臣都接踵而来给皇上送礼以示友好。 申时未到,万寿殿堂前的膳食酒水以及朝官等均已到位。 宋轻白是正三品,按阶层来说,是在百官的中间,但由于他还主要操办此次寿宴,得皇上明令,是排坐前席。 而陆锦也在他身侧,原因是皇上派人说等下有指令颁发。 陆锦先前就已经得到了口谕,能猜到是与公主赐婚的事宜,心里越发焦灼了。 才刚落座,就一直在注视周围,好不容易瞧见卡着点到的苏禾,他很努力的朝她使着眼神,示意出去外面聊聊。 偏偏小公主误认为在打招呼,挥着白嫩小手就朝他甩了甩。 这举动还引来不少旁边德高望重的朝臣打趣。 “听说陆公子与公主结识多年,经常相约游玩,看来不假阿。” 陆锦敛着眉眼,降低存在似的不搭腔,余光无意间瞥见旁边的宋轻白摇晃着手里的琉璃玉盏,神态清清冷冷。 明明是他搭的线,这会儿听起这些话还摆起脸色来了? 陆锦暗自腹诽着,却听旁边又有年轻的朝臣忍不住搭腔: “算算时间,陆公子也快到了授衣假,还有一个学期就出师了吧?家中可还有长辈操办你的婚事?” 说话的是刚上任的状元郎,刘大人,语气里倒是关心。 但陆锦听的膈应。 所有人都知道陆家败落,如今他还能出现在这宴席上,是沾了公主的光。 别说长辈操办他的婚事了,就说他的日常起居,都是没人管。 刘大人的那番话听着是关怀,可实际上是往陆锦心上戳。 至于原因,见他时不时的往公主那方向瞧,明眼人都能猜到了是因为爱慕公主,所以见不得别人开公主与陆锦玩笑。 “谢刘大人关心,我家学生的婚事我操办着呢,到时给您发请帖。” 陆锦正想着措辞,旁边就听一道懒散的儒雅声音传来。 宋轻白侧着身子瞧对面的刘大人,日光下的玉簪帽莹莹生辉。 一身红色官服衬得他身段修长,温雅气息尽显。 可那一双漆黑明亮的桃花眸,却含着不打眼底的笑意。 旁边几位新晋的官员本还要搭腔,被这一个眼神扫视,立马耷拉着脑袋。 就连刚才还在挑事儿的刘大人也是噎了一下,讪讪说了句: “甚好甚好,陆公子也是有福之人,得少傅大人照顾...” 第16章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生怕某个字眼把人给得罪到了。 陆锦感受着这交锋,极为无奈。 他的身份是假的,倒是不介意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陆家。 反正只要这边事情妥了,他欠宋轻白的债还完,他便离开。 他本来在很小的时候就都没亲人了,对亲情感触不深。 以前还算比较在意自己与宋轻白的名声,怕别人给他按上脏污的名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陆锦思绪有些飘远,忽地有一只大手突然落入他的眼里。 看着很轻缓,实际却极为有力的将他一把捞起来站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到了宴席上。众百官齐声高喝。 第21章 连你都是我的 老皇帝身着龙袍,手里头捏着一串褐色念珠,随着看向朝臣的动作缓缓滑动,少了几分平时上早朝时的威严。 “平身。” “今日是朕的寿宴,也是咱们寅南国十七年以来,最国泰民安的一年。”他徐徐说着,像是念着家常,神色和蔼。 陆锦随着各位礼毕,坐回原位,揣着略微复杂的心情,准备再去瞧一眼小公主。 老皇帝的话儿,是半句没有听进去,直到听见对方提到宋轻白,他才忽地颈背一挺,余光瞥见旁边宋轻白起身。 “这还要多亏了咱们的宋大人,替朕解决了不少难事。” 老皇帝的话一传过来,宋轻白端的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语气坦然且诚恳的说“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 陆锦眼里是难掩的复杂。 就这么看着君臣二人相互恭维称赞了几句后,老皇帝是终于挥袖让宴席开始。 在百官席前面,是一个盛大的舞台,有舞女和琴师纷纷上台表演。 歌舞升平,氛围融洽。 陆锦无心看戏,在舞台开场了没多久之后,他便心不在焉的又往小公主的方向看。 偏巧这回,还与在离公主最近一排的老皇帝视线对上了。 陆锦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瞧老皇帝深沉的眸弯了弯。 那眼神就像是,民间普通百姓家的闺女终于寻得合眼的女婿那般宽慰。 “...” 陆锦连忙低头,眼里是桌子面前豪华的美食盛宴,可他却如坐针毡,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受不了内心煎熬。 开始伸手在桌子底下胡乱的抓了一把宋轻白,求饶道: “赐婚一事,你帮我与皇上协商,让他撤了吧...今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欠你的,我会一一偿还的。” “你拿什么还?”宋轻白低头,盯着那只放在他腿边的手。 眼底有一丝灼热的情绪一闪而过。 旁边的陆锦还沉浸在慌乱的心理路程里无法自拔,听到他的话,张了张嘴,泄出了一声苦涩的轻叹,喃喃道: “是...我是没什么可以还你了...” 他连陆家的身份都是借他的手偷来的,他本就一清二白。 陆锦眼神黯淡,耳边传来的奏乐声达到高潮,仿佛顷刻间将他的情绪溃散。 他咬咬牙抬头,刚好与面前灼热的视线相对,他一把握住宋轻白的手。 “我...” 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卡壳,反观对面的宋轻白,饶有兴趣的挑眉。 这种对比实在太过强烈,陆锦微张的唇瓣又合了回去。 宋轻白引导着他,把他的手拉回桌子底下,手心挠了挠。 他出口的嗓音就好像刚被桃花酒酿洗涤过般湿润干净。 “继续说,你拿什么还我?” 陆锦此刻只觉挠他手心的那只指尖温热,触感异常清晰。 心里有个声音,重复回响着,宋轻白是要他这副身躯皮囊的,不然不可能逮到他了,还会放任他在这里生活。 如果...如果他拿着自己作为报酬,宋轻白是会接受的。 他现在之所以让皇上赐婚,无非就是想要报复自己,享受报复的快感。 自己不能再任由他荒唐下去了,不然受牵扯的不止自己,就连公主也会... “你连身子都是我的,你还剩什么。”旁边的一声低语猛的打断了陆锦的思路,他瞬间被惊得瞳孔瞪大了些许。 好在四周的朝臣都是在欣赏台上的舞蹈,无人看他们。 陆锦慌张的打量了下周围,随后把视线落在悠然饮酒的宋轻白身上。 只见他轻抿了一口酒,看着面前台上呈现的戏曲舞蹈,懒散道: “看戏吧,快要落幕了呢。” 第22章 心悸 酒液沿着白玉杯壁缓缓流下,随着慢慢上升的高度,酒香四溢。 林斐之沉浸式的观察对面两人,猝不及防感受到指尖冰凉的触感,接着面前横出了一只手,迅速的帮他接过酒杯。 张礼今天的穿搭很是日常,仅仅是一件腰身绣有羽毛纹路的白色衣袍。 随着弯腰而来的动作,身上好闻的松针气息迎面而来。 林斐之抬眼便是面前大半截白皙的脖子,以及往上略显清冷的面部轮廓。 “今日皇叔的话少了。” 林斐之任由对方掏出手帕给他收拾残局,熟练的也把手伸过去。 他说话没个顾忌,反倒是张礼有些谨慎的瞧了一下四周。 第17章 见没有人往这边瞧,他才屈膝在他身侧,一边给他擦手,一边低声说: “今日有其他外使和附近城主过来恭贺,有些事不便多讲。” 林斐之对着这句分析,认同的点点头,接着悄悄扭头瞧了一眼陆锦和宋轻白。 “少傅坐前面,刚刚便被夸了。” 他的嗓音轻轻的,可仔细听,还能听出一抹不同寻常。 张礼顺着视线看去,也是困惑的皱了皱眉。按照排列,陆锦确实不该在前席。 张礼还没深想,就听旁边少年略显沉闷的声音继续说: “那小子也坐前面,等下皇叔肯定还要夸那小子。 “...” 口中的“小子”张礼不用怎么想就能猜到是指陆锦。 明明陆锦因为上回的事情,也开始休课许多天了,两人也算是很久未碰面了。 但林斐之就是对他有格外的执念,在府邸还要时不时派下人出去打听陆锦近况。 虽说后面得到的消息是宋轻白派人散出去的,说是陆锦因父母入牢的原因,伤心难过到成天去寺庙烧香祈福。 这骗骗对他们不怎么熟悉的普通百姓还行,但林斐之还深信不疑了。 在府邸舒坦的多做了几门功课,完了之后还要派人送去给他的教书少傅-宋轻白。 结果便是石沉大海,别说对方连回都没回,就说后面在学堂撞见了,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权当没他这个人。 张礼听到了消息,很无奈的在深夜遣进郡王府,安慰了人许久。 这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又叫林斐之给瞧见了少傅,还瞧见了他死对头陆锦。 张礼头疼,但好在平时不擅长表达情绪,他稍作缓了缓,便低声解释: “师者如父,宋少傅带他在身边一同参加宴席,算是为人师表的仁德。” “很正常吗?”少年低落的情绪里挤出了一抹明亮的光。 张礼错开他的视线,把给他擦好手的手帕重新揣回兜里。 “正常。” “真的不是等下会被夸吗?” “不是...” 实在是他的神色淡漠如常,林斐之瞅了两眼,也就信了。 左右刚才酒水被霍霍掉了,他伸手就拿果子在那里啃着吃。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盯着面前的戏曲,倒也看得认真。 张礼这才悄悄的侧头看他。 少年的五官立体精致,像保养极好的瓷娃娃。肤色白里透粉,高挺鼻梁下,水果的汁液粘在他唇边,泛着光。 第23章 不能夸他 左右刚才酒水被霍霍掉了,他伸手就拿果子在那里啃着吃。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盯着面前的戏曲,倒也看得认真。 张礼这才悄悄的侧头看他。 少年的五官立体精致,像保养极好的瓷娃娃。肤色白里透粉,高挺鼻梁下,水果的汁液粘在他唇边,泛着光。 就好像是画师手底下极为漂亮的角色,鲜活的动作着。 画面美好的让人忍不住一眼万年。 张礼短促的细细看了他一番,随后把情绪收敛,重新掏了一张干净的帕子递他唇角。 林斐之也很自觉的歪了一下脑袋,方便对方的仔细擦拭。 张礼在他还瞟着看台上戏曲的时候,帕子微微一倾,指腹顺势划过他的唇角,湿润的触感从手指迅速蔓延。 很快,林斐之察觉擦歪了,主动去蹭那个帕子之时,张礼才把指尖卷缩起来,接着嗓音清清淡淡的询问他: “要不要去外面醒醒酒?” 刚刚林斐之观察陆锦他们二人的时候,确实多喝了几杯酒。 平时王爷管教的严,他是很少沾酒的,故而酒品不咋好,怕露丑相,上宴席基本不饮酒的。 林斐之稍稍停顿了下,还能隐约能感受到酒气上头的前兆。 “行吧,我出去醒醒酒。” 林斐之起身的时候顺了一把刚才张礼给他剥好的瓜子仁,小身板晃悠晃悠的从席上起来,张礼立马伸手扶他。 少年弯着腰从百官席上低调的要绕出去,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盯着张礼,眼神里有一丝丝探究意味。 “你刚刚不会是骗我的吧?” 张礼扶他的指尖微微一紧,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他接着问: “骗我皇叔不会夸他的,然后哄我一走,下一步皇叔就夸他了。” “...” 张礼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不改色道“皇上一言千金,不会随意夸人的。” “行吧。” “那我出去转转,等下要是夸他了,你得赶紧跑来给我说。” 说着,那少年撅着屁股从百官席间低调的俯首弯腰出去。 张礼目送着他离开,眼里的眷恋情绪慢慢的遮掩不住。 他杵在原地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太监弯着腰过来提醒道: “张侍卫,王爷那边安排妥了,请您尽快去后台更衣呢,等下方便见皇上。” 张礼没回他,沉默低头,看着攥在手心里很久的手帕。 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晚霞逐渐被夜色吞噬,留下一轮皎洁圆月悬挂半空,笼罩着整个殿堂,给这一排排的身影披了一层朦胧月色。 外邦使臣和附近城主们,在寒暄送礼了一番后接连退场。 整个宴席上就剩文武百官和宫人还在敬酒的敬酒,忙碌的忙碌。 第18章 舞台上的西域舞女也接连退场,柔美的琴音替换上压轴的打鼓声。 随着一排排舞剑的少年登场,所有人都猜到宴席即将结束。 可就在此时,皇帝忽地放下手中茶盏,深邃的眼神望向了百官前列,眼角的皱纹折叠着,透着岁月沧桑痕迹。 “趁着今日寿宴,朕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周身威严气场弱了几分,就像是跟晚辈绕着家常一般。 第24章 选驸马 但即使如此,舞台上的表演者也立马骤停。文武百官齐齐望去。 “苏禾公主今年已及笄,到了可婚配的年纪,朕想着,从学堂里选一位青年才俊,成为这寅南国的唯一驸马。” 皇帝的一番话下来,百官神色各异。 苏禾原本拿糕点的指尖也一抖,一颗小脑袋机械的转向高位之上的皇帝,满脸不可置信。 而陆锦是感觉到炙热的视线,完全不敢抬头,只默默在桌子底下去揪旁边男人的衣袖,语气是卑微到骨子里。 “皇上金口玉言,说了便没有回旋之地了,我求你帮我。” 月光下,男人拿白玉酒盏的指尖紧了又紧,抿紧薄唇。 在这须臾间,陆锦抬头,见到的只是如刀削般的淡默侧脸,无半点其他挣扎的情绪。 陆锦眼里的期待也慢慢消失殆尽。他原以为,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朕想着,即将毕业的学子朝气蓬勃,纯良侠义,将来无论是照顾公主,亦或者是进朝堂为朕分忧,都是不错的选择。” 皇帝徐徐讲着,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皇帝是想要培养一个心腹。 这一番话下来,也算是给即将成为驸马的人铺好了路。 前方都是锦绣前程,他只要照顾好了公主,那便什么都有了。 反之,他若是背叛了公主,不亚于背叛了朝廷,那今日的这番话,便会像沼泽一样,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懂局势的朝臣沉默着,一边打量着宴席上的各学子。 视线很快在周围扫视而过,忽地落到了最前排的陆锦身上。 一时间警铃大响。 陆锦要是成为了驸马,那他们后面就再也动不了他了。 陆老爷造的孽,他们非但不能找他孩子报仇,甚至有可能后期还会被碾压... “皇上,苏禾公主刚及笄,现在操办婚事,或许早了些。” 有前阵子举报陆家贪污的老臣突然出列,满脸真诚的提着肺腑之言。 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说着“苏禾公主年纪尚幼,婚事急不得。” “公主外貌极佳,才华横溢,自是配得上顶尖的人物,可慢慢斟酌挑选。” “臣附议。” 不怎么爱上学堂的苏禾听着这一声声的夸赞,懵懂看向他父皇。 她确实没想过要那么早成亲,更别说是选学堂里的人了。 除了陆哥哥,都是一群胸无点墨的贵家公子,她看不上。 不过她的眼神一过来,倒让皇上会错了意,以为那些朝臣说的,让人小姑娘不开心了。 “你们...”皇帝对着那些进谏的朝臣没个好脸色,不过刚要开口,却见在前列的宋轻白自然懒散的起身,恭敬行礼。 “皇上,再过几日便是授衣假了,听说近期屏洲军营发生病疫,臣是学过几年医术,不如就带学子过去帮帮忙。 算是带着学子们历练历练,届时你再瞧瞧驸马的人选?” 皇帝对宋轻白的建议算是比较满意的,面色缓了缓,但却直白的说: “也行。不过不可张扬,就带陆家长子和小郡王去吧。” 此话一出,原先进言的朝臣脸色就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小郡王和公主是堂兄妹,肯定排除掉是驸马的可能,带着去确实也是历练。 而点名让陆家长子去,就相当于直接让陆锦做心理准备当驸马... 这后面他们要是谁敢对他不敬,那可都是脑袋搬家的事了。 “臣领旨。”宋轻白垂首,夜色下的脸色辨不出情绪,就好像他只是为君分忧的良臣,所言所行都是为国君。 而在他的后面,是一直盯着他看的陆锦。 第25章 委屈他了? 宴席落下帷幕,朝臣百官神色难看离开。只有小部分是以前陆老爷拉上来的小官,对此情况,是喜闻乐见的。 期间他们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拉着陆锦套套近乎的,但偏偏对方心不在焉的离席,连他们的眼神都忽视了。 众人对视一眼,原本是准备要跟上去的,偏巧这个时候看见宋太傅跟在陆锦身后,亦步亦趋,他们只好止步。 心里是猜着可能宋少傅是得到皇上的指令,与新驸马有事要聊。 他们哪敢向前叨扰。 尚衣间 张礼一把扯下层层薄纱的白色衣裳,随意地丢在一把暖玉佩剑旁边。 宽肩窄腰的身段仅漏了一瞬,接着便被一件白色锦衣遮掩,只有脖颈间的那一小片健康小麦色肌肤呈现在外。 “欸,刚刚听说了吗?皇上在宴席上居然点名让没有官籍的陆锦前往军营历练,据说还是为了让他当驸马做准备。” 周围同样更衣的几位舞剑师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八卦着。 “对阿!这可是史无前例! 咱们寅南国公主也不少,但是之前和亲的和亲,病逝的病逝,只剩下这位年幼的小公主。是有猜到皇上会多加宠爱些的。 第19章 但没想到这般宠爱,竟是当众招驸马...” “害~别提了,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的表演还不至于还没开场就结束。” “就是,都排练了大半个月了。” 诸如此类的话在耳边一一回荡,但张礼也只是听着,情绪起伏不大。 他最后把腰带束好,从尚衣间踏出去,就下意识的往郡王府的方向走。 只不过空旷的宫道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陌生的侍卫。 腰身配着利剑,神色淡漠,瞧见他时,手一把横在他前面。 “王爷有请,请张侍卫随我们走一趟。” - 孤雁在天空呼啸而过,发出一声极轻极轻地哀鸣,好似不甘与浑浊的夜色一同沉沦,薄弱的表达出它的压抑。 苏禾仰着小脑袋,隐约听到有飞禽类的叫声,翻了翻眼。 旁边随身伺候的宫女看见了,连忙扯了扯小公主的袖子。 这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一忙慌,手不自觉的搭在轿撵扶手上,继续说着来意: “父皇,陆哥哥有他的才华和抱负,他是不拘泥于情爱的。” 被拦了有快一炷香时间的皇帝脑壳嗡嗡的。 这要是他的其他皇子这般行事,他早伸腿给他踹下去了。 “不拘泥于情爱,你给他写信作甚?他为何还要收你的信?” 皇帝质问道,天子威严隐隐若现。 可面前的小公主被宠惯坏了,看不懂对方的声色变化。 那张小嘴叭叭的说着“这是两码事。父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确实喜欢与陆哥哥玩,因为只有他真心待我...” 皇帝听着她说了不下十遍的话,沉默着揉了揉太阳穴。 太监总管在旁边看的也是胆战心惊,给小公主使了好几个眼神,示意不要往下讲了。 结果小公主下一刻就来了一句“他怎可这般委屈成为驸马呢?” “荒唐!” 皇帝脸色骤怒,手一下子拍到了扶手旁,给苏禾吓得一哆嗦。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发火,眨着眼,讷讷的杵在原地。 “成为驸马委屈他了?”皇帝的嗓音深沉,冰冷到极致。 “朕说的话一言九鼎,你这个驸马若是不想要,那便让他自我了断,这门亲事方可作废。” 说着,他瞧了一眼候在身侧的太监总管,后者瞬间领命,高喝:“皇上起驾福宁殿!” 乌泱泱的一排排身影从苏禾身边擦肩而过,无人敢驻足。 等苏禾反应过来回头看去,只能看到天子威严的身影。 第26章 我有什么错呢 锦绣殿 胡向依阖眸养神,手肘撑着桌面,一只纤细白嫩的指尖抵在额间,透着一股子懒散魅惑。细细听着陈知的话。 当他提到宴席上发生的事情时,她是有些讶异的抬眸。 “赐婚?”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唇瓣如同玫瑰般柔软,微微勾起: “咱们少主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这好不容易把人圈府邸没几天,怎就舍得送出去呢?还往这吃人的深宫里塞。” 她说这话的时候,摇曳着身段起身,素色衣裳难掩她媚态。 烛光隔着屏风洒落进来,似乎给她镀了层朦胧的美感。 陈知原本是挺直而立,随着她逐渐走来,不自在的挪了挪,眸光微闪: “属下奉少主之命,前来请姑娘在接下来的屏洲病疫事上,帮忙费些心思,打听当地官员的近期动向以及求药,其他不知...” 陈知说到最后几乎没声,原因是,屏风里边的人越走越近。 裙摆之下的那双美足白皙娇嫩,轻轻踏过纯白的地毯。 就好似羽毛般轻轻挠着人的心窝,让人瞬间忘记呼吸。 陈知哪怕跟着少主上过战场躲过利剑,在此刻也是没出息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过在他盯着那双美足的顷刻间,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糕点轻飘飘的砸在了他脑门上,随着一道慵懒声音传来。 “什么话都不愿同本宫说,那还呆着做甚?去吧,本宫会按照少主的指令来的。” 松软的糕点从脑袋上掉下来,陈知下意识伸手接过,也刚好见屏风里的人出来。 胡向依一身白色长裙落到脚踝,素雅端庄,满头青丝用一根碧绿色发带束着,眼妆也是淡雅。 除了眼波流转间的媚态,倒是与平时大相径庭。 陈知拿着手里小巧的糕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姑娘这身装扮,是又要往冷宫的方向去?” “你打听我?”胡向依与他擦肩而过,忽地,眼皮微微抬。 两人四目相对,倒是陈知率先避开她勾魂摄魄的桃花眸。 陈知望着手心里柔软的糕点,语气透着点故作镇定的嫌疑却不自知: “少主命我在宫里勘察,所有人的行为动向都要一清二楚。” “哦?是吗?”胡向依嘴角勾着一抹笑,就这么瞧着他。 “少主难道不是让你派人跟着公主吗,怎么有时间跟我。” “没有...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跟着公主?”陈知反驳的语气一顿,瞧着面前人明媚的笑,忽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去冷宫见的是公主?” 只有冷宫那边是女眷可以进的,陈知哪怕有探听到消息,知晓胡向依往那边去,但却不知她去见什么人,做何事。 第20章 加上今日,他确实是因为上回的乞巧节,把公主跟丢了,在少主那边领了罚,将功补过,回来继续跟着公主。 只不过每次一接近锦绣殿附近,他就发现公主人间蒸发了,经常跟着跟着就丢。 唯一的迹象表明,有可能公主是往冷宫的方向走。 而近期的暗卫来报,胡向依也频繁往冷宫的方向去,并且穿着怪异。 陈知想着,眼神逐渐确定,哪知对方压根没想瞒他,笑道: “是去见公主。咱少主不是要把他心上人扶上驸马之位吗?那我不得替他探听一下情况?” 陈知眉头皱得更深“请姑娘做好本分之事。” “本分?知知,你在说什么呢?”胡向依指尖掠过陈知臂弯,滑到他手心里,替他把刚才打散的糕点渣渣拍掉。 她语气轻柔中透着一股笑意,慢慢的说“你也跟少主那么多年了,不想看他前功尽弃对吧?” “你也想报仇的对吧?” “我不相信你看着那龙椅之上的男人心情会好。” “我只是想助少主一臂之力,我有什么错呢?” 第27章 挑衅 啪嗒一声,酒液顺着白玉酒盏边缘缓缓滑落至桌面又顺着桌脚滑落至船板边,形成一道蜿蜒的曲线。 时不时响起的滴答声,在这一片寂寥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锦脑袋抵在乌篷船的弧形靠背上,呆呆的望着被船桨掀起一阵阵涟漪的湖面,月色轮廓倒影总是被破坏掉。 他一遍遍地看着,就好像有那么一刹那间,他也卷进去了。 被船桨不留情的捅碎,又复合,周而复始,不得善终。 “公子,可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车夫是个善心的大叔,划船也好一会儿了,见陆锦一个人喝闷酒,发呆,不像平时出来游玩的乘客,忍不住问: “这对面有一艘画舫船,里面有人舞曲奏乐,可要停下来瞧瞧?或许心情会好些呢。” 陆锦眼皮动了动,不过没有往前看,只是把掉在脚边的酒杯拾起,续酒。 “谢店家挂念,往前开开吧,我不太爱看这些热闹。” 他语气里明显情绪低落,车夫一边开着,欲言又止着说: “这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年轻人没必要太惩罚自己。” 陆锦脸被晚风吹得冰凉,醉意消散了些许,小酌着酒,喃喃: “可我福浅,好像就没有如意过。” 他的嗓音特别轻,被晚风一吹,就听得断续不真切了。 车夫探着脑袋要回头看他,偏巧这个时候,对面那艘画舫船突然朝他们方向开来。 水面荡开,奏乐声响突然拉近。 车夫吓了一跳,连忙划着船桨避开距离,但也难避免的整艘船摇晃了须臾。 陆锦手中白玉酒杯被晃地甩到船尾, 后背撞向了木板,好在他有几分清醒,下意识拉着后背木板架,避免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哎呦,不好意思啊,远远瞧见了你,想打声招呼来着,不小心开太快了。” 对面扬起一声明媚的嗓音,连同那熙熙攘攘的笑闹声一同撞了过来。 陆锦抬头,刚好遇与林斐之肆意的眼眸对视,对方笑的嚣张。 “可没伤着咱们未来的驸马吧?” 林斐之旁边是一群穿着姹紫嫣红衣裳的莺莺燕燕,身姿窈窕,媚眼如丝。 豪华的画板船桌子上摆着点心酒水,还候着几位伺候的姑娘。 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是一片奢靡。 陆锦瞧了一眼,没搭理他,示意车夫避开他们往前开。 但偏偏林斐之就好像是故意逮着他的,一前一后的跟在小小的乌篷船身侧。 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坐在车头,往对面唤他“不过来聚聚?” “...” 陆锦独自饮酒,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瞧见林斐之更加不好了。 一杯酒还未下腹,对面人又在喊“这你后面娶了苏禾,好歹要叫我一声堂兄不是?你就这么不给未来堂兄面子?” 车夫大叔开得很谨慎,生怕后边的人一不小心又撞了上来。 尤其是见林斐之越喊越欢,那种场景就好像是小朋友张牙舞爪的欺负人。 不是特别凶,但是感觉没分寸。 第28章 欺负 “嘿!你这耳朵是被我撞坏了?听不到声了吗?” 林斐之朝着对面人无动于衷,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旁边有伺候的姑娘给他递水果,也被他一把给推得远远的。 甚至他还很幼稚的在果盘里挑了颗葡萄,准备往前丢丢。 一边嘴里碎碎念着:“闷葫芦,每回吵架都不说话...” 大拇指宽度的葡萄刚在他手心里握紧,接着就见陆锦朝他看来。 眼神平静的不像话,就仿佛在看一个独自起舞的小丑。 林斐之动作缓了须臾,心里某一条嫉妒的情绪被挑起。 他果断的把手里的葡萄丢出去。 因为杀伤力不大,所以周围伺候的姑娘以及侍卫都默默看着。 更有眼力劲的仆人开始司空见惯的吩咐姑娘继续弹琴。 不过在那葡萄弹出去不到一米的距离,突然他们的画舫船猛的剧烈摇晃。 坐在车头的林斐之难以避免的第一个脑袋朝下的跌落。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 第21章 没有功力半身的姑娘舞师们抵抗不住摇晃接连摔落湖面。 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也手忙脚乱的开始跳下船,捞郡王。 画面格外狼狈。 陆锦原本平静的眸光因为这意外稍微闪了闪,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视线顺着画舫船对面的湖中亭看去。 果然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撞进了他视线。 那人背手而立,一身牙白锦衣裹得他身段欣长,衣袖飘扬。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瞳就这么静静的注视他,无视旁人闹嚷。 两艘船同时靠岸,林斐之几乎是被人毫无形象的掐着胳肢窝,捞起来,瘫在地面上就开始按压,做人工呼吸。 额头的几缕毛发耷拉在眼角,给他原本俊俏面多了几分滑稽。 他好像一口水呛在腹部,不得舒坦,漂亮的眉头紧蹙。 急得一群侍卫和姑娘团团转。 “郡王..” “郡王您还好吗?” “不然将郡王送到附近的医馆过去吧?可别等下出事了。” “可郡王这突然呛水,不能在路上耽搁啊。” 一群莺莺燕燕是生怕受牵连,急得眼眶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群人围着瘫在地上的林斐之,一边出着主意,一边紧急抢救。 陆锦站在那群人的最边上,本想揣着手里那壶桃花酿擦肩而过。 只是视线不经意一扫,瞧见了那装尸体的人手是攥得紧紧的。 泛粉的指尖都快把手心掐出红印子来了。 陆锦脚步缓了须臾,在心里无声叹了一句“麻烦精。” 他还是转了弯,把手里的桃花酿往湖里一丢,砰的一声。 他低着嗓音在所有人身后喊了一句“陆家公子那艘船也翻啦!” 几乎是在刹那间,那原本躺在地上的林斐之咻的一下就站起来。 “在那儿!” “...” 在场所有人也跟着声音来源看去,恰好分散开来,让林斐之瞧见站在湖岸边缘的陆锦。披着一层洁白的月色。 他神色淡淡的,好像刚才喊话的人不是他。 两人视线相对,陆锦故意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 随即拢着衣袍离开,留下一句听不太真切如同呢喃般的话儿: “屏洲军营见。” 第29章 他这样那样看我! 他的脚步很轻也很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这夜色里。 接着便是林斐之原地跺脚的声音响起,气得脸蛋红红。 “挑衅!他在挑衅我!真的是岂有此理!” “...” 刚才手忙脚乱的侍卫姑娘们脸色是跟吃了屎一样复杂。 尤其是瞧见活蹦乱跳的林斐之,听着他气呼呼的骂“陆锦刚刚还用眼神这样那样看我!他在骂我是落汤鸡!” 他们一时之间心口梗的慌。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推上了断头崖,然后突然被人拉回来,万分惊险。 “郡王消消气,这我们自己凑上来的,也不好闹出去...” 有明事理的姑娘硬着头皮给林斐之劝说着,一边拿手帕药给他擦脸。 但下一刻,就被林斐之抢过了手帕,自己囫囵擦着,一边说: “气死了!他说军营见就军营见?我偏不!我明天就还找他。” “...” 姑娘们沉默看着同步擦汗的一群侍卫,欲言又止,不过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道出,就见林斐之拧拧自己衣袖。 哼唧着说“吩咐下去,继续跟着他,每天都要告知我他的行踪。” “...” 侍卫面露苦色。 彼时,不远处,夜色下似乎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来。 巡夜灯忽闪忽闪。 林斐之这时候刚拧完一边的衣袖,正要拧另外一边,就被一阵狂风席卷,吹得他眼皮生疼,眯着眼睛抬头。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那群乌泱泱的人头就到了他面前。 为首的男子单膝跪地,手举在头顶,恭敬但却不容置喙的说: “王爷有令! 请小郡王即刻回府,且在十月初七前往屏洲军营前,不得出府!” 与一群身穿便衣的魁梧男人擦肩而过,陆锦困惑回头,隐隐约约瞧见林斐之很不愿的被那群人“请”上了轿车。 而在他怔愣这功夫,自己单薄的身板上多了一抹温暖。 宋轻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给他细细绑着披风锦带。 “夜晚天凉。” 嗓音轻柔。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以前他抱着自己添衣取暖的画面。 陆锦有刹那间失神,可当那张俊朗的容颜凑近时,他是下意识后退。 “宋大人,这是在外面,请你注意分寸。” 身上淡淡的酒气随着动作飘散过来,让对面人眉头一皱。 “喝了多少?” 陆锦没理他的质问,步伐飘缓的绕过他,隐约可见不远处角落里的马车,踱步过去。 他知道这是宋轻白给他准备的。从一结束宫宴,他便一直跟着了。 就连林斐之现在的境地,他稍微一猜,也大概知道是宋轻白的杰作。 如若不是时机不对,陆锦完全相信这个男人可以颠覆这个王朝。 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动机。 毕竟每天端着那副儒雅温润面貌,如清白的皎皎明月。 第22章 谁能想到他腹黑深沉的心思。 就连自己前几日,都快陷在他的温柔乡里。 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背叛过他,他怎么会甘愿把自己圈在身边仅仅当一只金丝雀。 第30章 折辱 “架车。” 一只大手横在了帘子方向,硬生生把准备上马车的陆锦拦腰抱起。 随着他同车夫说的那声略显清冷的话音落下,车夫瞬间缰绳一拉。 车轱辘转动,扬起一道欣长的风尘。 里头。 陆锦压在宋轻白身上,因为前面被抱着滚进来,困意和醉意顷刻消散,小身板儿是有着几分惊慌未定的紧绷。 这时候,宋轻白察觉到自己刚才行为莽撞,轻抚着陆锦后背。 “想着你说要注意分寸,我便不敢大摇大摆跟着进来。” “...” 陆锦额头浮起三条黑线,就差攥着身下男人的衣襟问。 你运轻功飘进来抱自己的时候,是真的有考虑过分寸吗? 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杂乱荒唐太多,陆锦又不善言辞。 气的阖眸缓了缓,接着手撑着车板,欲借力起来,偏偏这时候,宋轻白用膝盖钳着他腰身,手却给他揉着肩。 “???” 陆锦满脸问号。 因为车厢里没有烛光,他是勉强借车帘里泄进来的月色,勉强看清宋轻白那张惨绝人寰的完美俊颜,听着他说: “生气了?是不是刚才摔疼你了...” “...” 陆锦忽的觉得自己今夜的酒白喝了,一脚踹开宋轻白。 “没有,你看我被你折辱的时候喊过疼吗?” 大抵是气到极致了,陆锦说话不假思索,也让氛围骤然沉默。 宋轻白没有往日谪仙般的样子,被踹了一脚坐在角落。 墨发微乱,单薄的衣袍微敞,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锁骨。 因为陆锦毫不顾忌的一句话,让他眼神闪了闪,随之垂眸。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编排这一出戏,到底是想做什么...” 陆锦辨不出他是不是在故意装可怜,但心里是疲倦的紧。 他忍了忍,径自把脑袋搁在窗户口。 他早前饮了酒,此刻只觉复杂的思绪与酒意纠缠,扰得心口闷疼。 阖眸片刻,本意是想缓一缓,谁知一抬头,就见宋轻白不知何时蹲坐在他座位边上,极轻极轻地拉他的袖子。 “我知你恼我,但我也给你半夜的时间消遣了,该消气了吧?” 有一瞬间,陆锦好像看到了两年前的宋轻白。 以前他的性子没有现在的琢磨不透,甚至比现在还要温雅。 他们意见不合之时,他会拽着生气的自己抱怀里,一遍一遍的给自己理思绪。 自己生病了,他也会守在床榻边,准时准点给自己喂药和吃饭。 “若是你还这副样子,哪那位小公主,我就不确定还留不留了...” 回忆被旁边人嗜血般的轻声细语骤然打破,陆锦怔怔抬眸,凝视着宋轻白,试图在他眼里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嘴唇发颤问“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宋轻白从袖子里捞出那只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揉着,语气听起来无关紧要般轻描淡写: “我要踏上那个位置,那有些人就留不得。尤其是他的孩子。” 陆锦喉咙发涩“今日宴席上,你私下与那些外来城主交涉了?” 第31章 爱到骨子里了 “我们阿锦最聪明了。”宋轻白挪着身子到他边上坐,像是察觉不到他震惊情绪,直接把人拢进了自己怀里。 他下巴蹭在他的颈窝边,亲昵娴熟地吻了又吻,低声说: “所以...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控制不住。” 陆锦机械般避开他的接触,可下一刻,脑袋就被人强势转了回来。 宋轻白抵着他额头“你也知道我很讨厌那位小公主的,对吧。” “...你...嗯...” 未出口的话被吞入腹中,那人蛮横地将他圈在怀里,拉他衣袍。 陆锦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只听车轱辘声逐渐加快,外面的凉风越来越烈,窜进了帘布里,在他身上席卷。 渐渐的,他眼神有些涣散,偏偏宋轻白也好像是不痛快。 咬着他耳垂,按住结束后发抖的自己,一遍遍的问道: “疼不疼?” 陆锦倔着不吭一声,那人眼眶又红了几分,掐着他说: “为什么每次都不喊疼。” 陆锦沉默着,伸手拉边上的衣袍裹着,眼角泪痕闪闪。 “因为腻了是吗?有其他上心的人,所以连敷衍我都不肯。” 他的嗓音清凉如水,好似要将陆锦从头到尾侵湿,清醒一番。 “是那位小公主吗? 觉得自己还是过不了世俗那一关,所以决定找位女子,而那小公主纯真浪漫,恰好是你心仪女子的不二之选?” 陆锦越听越荒唐,逃避似的捂住了耳朵,无力的合上眸。 彼时,外头日光渐亮,马蹄声逐渐缓慢,直至最后停留在宋府门口。 陆锦昏过去了一回,等慢慢醒过来的时候,隐约还能感觉到宋轻白执拗地抱着他腰身,手是还搭在他的脸上。 两人双双的躺在马车的车板上,周围是一片狼藉。 第23章 陆锦动动指尖,发觉身上每一处都格外酸疼只好作罢。 静静的看着马车车顶,毫无波澜的黑白眼眸澄澈清明。 直至后面,宋轻白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才竭力将手抽回。 “拉我当驸马,是为了日后内乱,我的身份可以为你带来一手筹码是吗?” 宋轻白刚醒,自觉无视对方低哑的冷漠言语,起身拿衣服。 下意识的先帮陆锦披上披风,避免晨间凉风偷袭给感冒了。 俯身之时,对方身上沾染的暧昧气息,让他忍不住停留。 他贪婪的描绘他侧颜,细细看着,谁知下一刻,那人抿紧的薄唇微启,妥协般说:“护苏禾公主周全。其他我答应你。” 宋轻白拿着披风的手一紧,片刻松开,凑近亲了亲他昨夜啜泣导致有些红晕的眼角,揽着温香软玉,嗓音低哑: “真真是爱进骨子里了...” “那.....祝我们共赢吧...” 最后的一句话,轻的好像只剩下尾音,让人听不真切。 可陆锦还是听到了。 倾刻间,眼角有泪无声划过。 初冬 窗外隐隐约约有细细的雪花飘扬,刺骨的凉意在四周横行。 林斐之裹着毛绒的牙白披风,里面搭配保暖的浅青色锦袍,手里揣着暖呼呼的汤婆子,但仍被冻得鼻尖红红。 第32章 不给吃不给喝 脸颊边边也是透着浅浅的粉色,留一双眼眸清澈明亮。 “下雪了呢,本郡王今年还是第一次在屋里头看雪。” 他穿着一双白到不沾半点灰尘的长靴在门口踱步徘徊。 一边朝着站在门口迎着寒风的侍卫们挤眉弄眼,暗示着。 “这临安街那边经常有人组织堆雪人活动,现在应该开始了吧?” 侍卫们眼睛都不抬一下。 林斐之搭讪了有片刻,无人理后,他尝试着把脚迈出门槛。 忽地,明晃晃的剑鞘抵在他的脚尖,一群侍卫齐齐围了过来。 “...” 林斐之瞬间腿软,手扶着门沿,往里头挪了挪,但还是端着一张脸,哼唧着: “你们真经不起玩笑,我只是想站近点唠嗑,至于吗?” 说到最后干脆没声了,原因是那群侍卫眼神冷漠无情。 颇有一种他要是硬闯,就把他腿打断的趋势。 林斐之向来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嘟囔了几句就认怂的往室内去。 揣着一颗沉甸甸且外观格外可爱如同小柿子的汤婆子,如同行尸走肉般,靠近床边,整个小身板就往里一倒。 侍卫们听到声响,下意识警惕的往里瞅了一眼,结果却是瞧见了林斐之的躺尸状,众人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随后皆是默契的继续执勤,当没看见。 只不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又听里面传来某少年郎的嘀咕声。 “柿子母后,你怎么不来看看我呢?我都在这里被关了三年了。” “...” 一众侍卫皱着眉头,往里面一瞧,是林斐之抱着他前阵子游灯会上买来的汤婆子抚摸的画面。 浅色幔帐被风吹得有些摇曳,隐约能看见林斐之黯然伤神的小脸蛋,以及他那忧伤到让人忍不住心疼的语气。 “他们每天不给我吃,不给我穿,饿得我胃痛腹痛.....” “父王也是个狠心的,我快好几年没看见他了,他都不要我。” “...” 一众侍卫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要不是职业素养在这,他们都想进去里面讨个说法。 关三年? 不给吃不给喝? 王爷好几年没见小郡王一面? 简直离谱。 还有那个花里胡哨的汤婆子...难怪他们最近看着小郡王抱着汤婆子不离身,敢情他是把他当成母后了。 因为郡王母妃名字有诗字,取谐音,他买了个柿子模样的汤婆子,以此慰藉。 一众侍卫想着,也就忍了忍,勉强不打扰小郡王思念母亲之苦,往门口退了退。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小郡王讲了一句“母妃,你要是疼我,你晚上就来把他们一起带下去吧。” “他们可烦了,每天拿着刀剑吓唬我,我夜夜不敢睡。” 一众侍卫脸一黑。 这还没完,就听小郡王念叨了一阵,后面还小声的说: “实在不行,你托梦给父王,让他把他们月供都扣光。” “...” 有稍微年轻气盛的侍卫气不过,隔着空气比划朝里面的林斐之挥了挥拳,压的声音都快变形了低声说“这小孩!” 第33章 干嘛吓我 其他侍卫也是嘴角狠狠抽搐,但到底理智占了上风,拦着自家兄弟。 “别置气别置气,王爷让我们看着他,我们看着就好了。” “就是,犯不着生气。” “那小孩精着呢,就是想着故意惹我们生气,闹出点风波来,好让王爷放他出去。” “我们将他守好就好,也不要理会他的话,他爱说说去呗,难不成诗王妃今晚真的来将我们带走啊?你信吗?” 众人的话成功让那侍卫逐渐冷静下来,哼了一声,继续执勤。 雪花已经在屋檐上层层叠叠的积了厚厚一层,格外清冷。 郡王府里的奴仆不多,基本是以前从王爷府里调遣过来伺候林斐之的,但由于他现在犯了事,被王爷罚禁闭。 第24章 府邸里也没有多少奴仆走动,只有偶尔清理地上残雪落叶的管家时不时经过,直至夜色降临,他也就歇息了。 “阿秋!”夜深,有侍卫熬不住打了喷嚏,在门口冻得哆嗦。 其余人的脸色也是冻的铁青,但依旧坚守着自己岗位。 早上那位年轻气盛的侍卫吸着鼻子,忍着困意往里面看: “那小孩睡着了没?不然,哥几个轮流回屋里暖暖吧?” 他提着建议,但没一会儿就被领头的侍卫长拍了一下脑袋。 “执勤呢,你真想被小郡王说对了?等下月供扣光了?” 年轻侍卫不屑的呲了一声“小孩胡言的话儿,那已故的诗王妃会听进去吗?难不成真托梦给王爷让他扣我月供?” 许是日复一日的执勤过于无趣,他的话成功让一众侍卫憋着嘴笑。 只可惜笑没一会儿,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屋檐的方向飘下来缕缕青烟。 伴随着夜里席卷的凉风,那画面就好像张牙舞爪的影子飘到了他们周围,让人瞬间渗得慌。 “这...这是什么!” 年轻侍卫绷着身子,头都不敢抬,脸色也是瞬间惨白。 其余侍卫更是瞬间吓得往四周散开,离那些云烟远远的。 但偏巧,在那门口上方的屋檐下,突然有一道长长的身影混在云烟之中,白裙飘扬,那人隐约戴着白色面罩。 长裙下不见双足,就那么飘在半空中,好像看着他们。 “鬼!鬼啊!” “诗王妃!那是诗王妃!诗王妃来替小郡王报仇了!” “快...快走啊!她要拉我们下去...” 诸如此类的慌张言语在那群侍卫里面接踵而来,不消一会儿,那群人就跌跌撞撞的跑开了,留几缕青烟飘散。 屋里头的林斐之也是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起身。 碰巧与那正要开窗窜进来的一抹修长白色身影撞个对面。 画面刹那间好像静止了般。 张礼看着少年脸上的困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瞬间慌张的拉下面罩。 “是我。” 林斐之一时之间收不回情绪,眼眶红红的,声音发颤: “你干什么吓我。” 半炷香后,张礼把自己身上那件纯白色加长下摆的长裙脱了,换上林斐之给的寝衣。因为给的衣服尺寸偏小。 他穿着有些紧绷,肩膀以及腹部处的肌肉都隐隐可见。 第34章 我不吃脏东西 他换好出来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慢慢透红。 拘谨的目光逐渐在屋里头飘荡,但下一刻就瞧见了床尾上惊魂未定的林斐之,怀里头抱着可可爱爱的汤婆子。 那张小脸蛋儿上隐约可见的委屈情绪。 张礼脸色一顿,接着是大步流星的过去,俯跪在小孩旁边。 给他把不知何时掉下去的浅青色软被捞起来,轻轻盖在他身上,放缓语气听起来是带有解释的意味: “我今天在周围转了一圈,他们戒备森严,我无法潜进来,只好出此下策进来。” 林斐之是坐在床尾的,而张礼则是俯跪在放在靴子的榻边,给足了少年可以瞪向他的角度。 只可惜,林斐之依旧不理他,似乎心里还存着气未发泄。 张礼没哄过人,平时这小祖宗刁难他的时候,也是点到为止。 很少会陷入这等僵局。 两人就这么双双的杵在床尾有一会儿,后面张礼突然从兜里掏了掏,取出了一把上面还带有一点点水花的糖果。 递到少年面前,那人湿润的眸子扫了一眼,吸着鼻子说: “我不吃脏东西。” “...” 氛围僵了一瞬。 张礼用袖子擦了擦糖果上面的水花,轻声解释“今日在外面呆的时间有点久,它在袖兜里被雪打湿了。” “里面不湿,糖果纸裹了三层的,尝尝?” 他把东西揣到他面前,看向他时,漆黑眼眸里少见的柔情。 几乎是不加遮掩了。 只可惜林斐之没有察觉,只光顾着看那裹着五颜六色糖果纸的糖。 也勉强给了对方一个台阶,用鼻音朦胧不清的哼了声: “先剥梅子味的。” “好。” 张礼的手修长宽大,很快就剥好了糖,递到少年嘴边。 渐渐的,那地上的糖果纸从紫色开始,逐渐叠加到不同的颜色。 林斐之平日的饮食是很讲究的,别说其他奴仆不会给这么多糖果,就说张礼,也是费劲的给他减少甜食摄入。 每每被林斐之闹着,他们都以老王爷命令为由,让他作罢。 今夜算是他吃糖吃的最痛快的一次。 “这是哪家的?”林斐之砸吧砸吧嘴,舒坦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随后用他冰凉的小脚去碰正在地上收拾残局的张礼胳膊。 “我吃着不像咱们之前吃的张记那一家,是不是新开的?” “你明天再给我带好不好?” “我还要荔枝味的。”” “...” 张礼左右把人哄好了,就假装没听到他的念叨,将收好的糖果纸丢进费纸桶里,接着,娴熟地给某人理了理被子。 那边上的裹着奇奇怪怪颜色衣服的汤婆子,他是下意识拿了,就想连同那双脚丫子一同塞里面,给他捂捂暖乎。 第25章 谁知,下一刻林斐之就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抱个满怀。 张礼肩膀被他小身子砸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手里的东西随之被拿走。 “这是我诗诗母后,怎么可以拿来捂臭脚丫子...” 张礼:“...” 什么东西…… 第35章 我看看 林斐之低着脑袋。 细细的给那汤婆子擦了擦,近距离的温度熏得他脸色透粉。 张礼因为他刚才扑过来的动作,条件反射的将他环着。 温软的触感以及疼痛在同一时间在他脑海中绽放,令他下意识皱眉。 可却忍不住盯着怀里人瞧,看他微蹙的眉,不停张合嘟囔的唇,以及湿润干净的眼眸,滋生着不该有的念头。 “我听奶娘说,我母妃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我这里给画了一双,给你看...” 林斐之离他很近的抬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汤婆子。 但喜悦的神色不到一瞬,他脸上就有些奇怪的盯着他肩膀。 语气迟缓一刻,接着便是有些慌张“你...你肩膀怎么流血了?” 张礼跟着低头一看。 这时候他才发现,薄薄寝衣肩膀处的位置,慢慢有血渗出。 张礼下意识用手捂住,敛着眉眼,轻声说:“无事,早上练剑不小心划到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林斐之手里汤婆子往被子里一丢,突然就拉他另一边的手: “我看看伤口。” 白色寝衣单薄,本就只是勉强遮住他里面的白色纱布。 林斐之就这么轻轻一拉,很容易就看到了他另外一只手臂上的深浅血迹,吓得小手立马缩了回来,脸色慌乱。 张礼怕吓着他,跟着后退一步“没事,上过药了的。” “你说你今天在这外面待了一天,那根本不是练剑。” 林斐之紧锁眉头:“是不是苏禾,她嫌你是我带出来的,故意让人伤你?” “不是...” “那到底是谁?” “没有人伤我...” 两人僵持了没一会儿,张礼正犹豫着要不随便编个借口躲避回答,却见林斐之忽地眼眸闪闪,紧抿的唇微颤。 他就那么站在榻上,单薄的小身板直挺挺的,看着他。 “你骗我。” 张礼败下阵来。 左右身上受了伤,他干脆坐到榻边,把寝衣脱了给他看。 “小伤。” “不瞒郡王,确实不是练剑的时候受伤的,是...是我私下在外面接任务赚取酬劳,被人意外伤到了。因为实在不体面,所以没好意思说。” 衣袖一拉,纱布上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可见里头伤的多深了。 林斐之一时之间没去注意他话里的真假。连忙赤脚跑去找药箱。 没一会儿就啪嗒啪嗒的跑过来,抱了满满当当一堆东西。 “你先止血,这是以前你给我备屋里的,我,我不知道你用那个,你看看...” 他低头掏着那些瓶瓶罐罐,但奈何学识不高,有些字都识不全。 他扒拉了一阵,后面求助似的看着张礼。 张礼被他瞧的也是哭笑不得,哄着似的接过他手里药品。 “这个是外伤药,这个可以。” 他拿过来,但没一会,想到了什么,忽地转向后面少年手里。 “麻烦郡王了。” 林斐之没有多想,接过打开,还用鼻子偷偷嗅了嗅,后面皱眉。 似乎嫌弃这个味道,但是不是给自己用的,他便没说话。 “...” 第36章 将我要回来 张礼把他的小举动收入眼底,无奈的勾了勾唇。 烛光下,少年蹲在他身侧,难得仔细细心的给他上药。 后面腿有些麻了,他蹭着张礼大腿胳膊,慢慢垫了一下。 张礼任由他紧挨着自己,甚至还用手护了一下他腰身。 他扭头便可以看到对方线条流畅优美的下巴颏儿,以及他每回忍不住盯着瞧的粉唇。但他却克制的不敢回头。 他敛着眉眼,好久好久,在对方都快给他上好药了,他很轻很轻的问: “你可不可以,在这次去军营的时候,跟着宋少傅学习。” “皇叔本来就是命我去学习。” 林斐之不解的回头,恰好撞见对方异常的脸色,有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没有问,直到后面张礼缓了有一会儿,听他说: “是要你想学,不是皇上逼你学,不然你是学不进去的。” 氛围有些诡异。 张礼是林斐之下属,兼年幼时的陪读,虽然平时是受老王爷指令,但也基本都是林斐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 很少会有提建议或者请求。 今天还算是第一次。 林斐之觉得古怪,但是心里的情绪也是很微妙,迟疑问: “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才能得到皇上的重视,可以不再只有世袭的封号。 慢慢的你将有自己的羽翼,那王爷也动不了你,而我也能不再受伤,可以继续伴你... 张礼对上那一双澄澈的眼眸,嘴唇踌躇片刻,却是说: “因为...我想郡王把我要回来,从公主的手上,名正言顺。” 他嗓音低哑,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林斐之没看清,不过也隐约听懂他的意思,努了努嘴: 第26章 “你不是自己上赶着要去给公主当侍卫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郡王还肯不肯,将我要回来。” “...” 林斐之总觉得这句话有其他含义,耳根逐渐发烫,但偏偏面前的人跟往日无二,古板无趣的脸上无半点异常。 他也没好意思多想了去,只是沉吟着说“那我明日让父王去...” 话音未落,那人语气却好似有些急促的打断“我想要郡王将我要回来。” “我...” 林斐之小脸上也是焦急,就差脱口而出“我骂不过苏禾那小妮子” 张礼接着说“郡王可否为了我,先上军营学习?如若恰好跟着少傅解决近期的病疫,那便是立功,立功必有赏。” “到时你在领赏的时候,顺便将我要回去,以伺候习惯了为由,名正言顺。苏禾公主也不会为难你,因为你是立功的臣子,不再是世袭郡王。” “这么复杂的。” 林斐之眨了眨眼,但无奈旁边人视线灼灼,他只好迟疑道: “我...我努努力?” “好,我等郡王从军营回来后接我。”他眼里漾着一抹柔情。 林斐之顿觉心口有什么东西乱了,扑通扑通的,脸也是红红。 “我是说,我努力看看。” “我相信郡王。” “...” 林斐之连忙错开炙热的视线,看到不敢看他,但泛粉的指尖却默默帮他把衣服拉上去。 第37章 哄骗 陆锦等人前往屏洲军营的那一天,整个京城里漫天飞雪。 皇上调给他们的兵马浩荡,成排成排的候在宫城之外。每一辆马车里集齐了物资,以及赈灾救济的必需药物。 陆锦沉默着跟在宋轻白身侧走着,看着他有条不紊的跟皇上派来的太监总管对接着后续事项,思绪有些飘散。 这一去,再回来时就是驸马了。这个地方也会物是人非。 他又怎么面对苏禾... 有些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滋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陆锦恍惚中,有些跟偏了,差点扭头就撞上一众兵马。 还好宋轻白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瞥见了这一幕,蹙紧眉头。 修长的手直接将他一把拉入怀,接着再虚虚的给拉出一丢丢距离。 “哎呦,陆公子小心着些,那些马匹征战沙场,一不留神就横冲直撞的,可别给误伤了。” 旁边太监总管也像是被吓着了,尖锐着嗓音提醒着陆锦。 恰好此时,那群浩荡兵马前列的领头侍卫吹了一个响哨。 代表着一切事项准备就绪。 太监总管这才给宋轻白行礼告退。 待人离开后,陆锦抬头就看到宋轻白凝视着自己的视线。 “别耽误行程了,走吧。”陆锦嗓音淡淡,也不去解释为何刚才失神。 自打那一天,他与宋轻白谈好条件之后,陆锦对他便是疏离。 只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才端得一副尊敬夫子的学生样。 宋轻白不是好脾气的人,好几次在夜里折腾他起来发泄,但都无济于事。 好像在陆锦心里,除了寅南国的内乱以及苏禾公主,能让他在这儿的情绪有所起伏之外,其他牵扯不了他。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让你当上驸马一事,但是这么久了,你该缓过来了。” 面前的路,被一片阴影挡住,陆锦沉默着抬头,盯着不知何时手里拿着披风的宋轻白,任他娴熟的给自己披上。 宋轻白嗓音也是跟着轻轻淡淡的“马车没位置了,同我一起骑马。” 陆锦皱眉,正欲回头去看看身后的那一排排马车,但下一刻,那人竟然执拗的圈着他的腰,毫无顾忌的一跃。 两人双双跌坐在一匹烈焰红色马匹身上,宋轻白一手圈着他的腰,一只手拉着缰绳,温雅的脸上无一丝暧昧。 “启程。” 随着他没有情绪夹杂的话音落下,所有士兵齐刷刷的上马。 马蹄声嗒嗒嗒的响起,掀起一阵极薄的风尘。 后面的马车里,林斐之撩着帘子,探着脑袋一直往前方看。 “那是宋少傅吗?他在教谁骑马。” 在马车里给他剥瓜子的奴仆看都没有看,轻声细语哄骗说: “没有,马车位置不够了,宋大人这是省点位置给郡王呢。” 林斐之被风吹得粉扑扑的小脸一顿,接着沉思了一会儿: “刚刚我还瞧见后面有三四辆马车空着呢,难道是我带的东西太多了?” “……” 车外 陆锦感受到自己所骑的马匹过于野蛮,已经越过了无数身侧马匹,驰骋着与所有人与马车拉开了一长段距离。 第38章 是喜欢的 他有些惊慌的下意识弯腰,眼睛也被风吹得睁不开了。 但偏偏,宋轻白一只手把他脑袋捞回来,无顾及的亲了亲他耳垂,感受着他慌张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对他说: “睁眼瞧瞧。” 陆锦隐约能感觉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雪花洒落在周身的凉意。 可是并不刺骨,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一片温暖将他包裹。 陆锦缓慢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高高耸立的宫墙之外那一片绿意葱葱的景色。 望不到尽头的泥沙路偶尔有一小片的雪花覆盖,白里透黄。 第27章 两旁的树木上面也是有一层细细的雪花,经他们略过,荡起一片波澜。 自由的气息迎面而来,让陆锦不自觉的松了松绷紧的心弦。 “其实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对吗?”宋轻白蹭着他的颈间。 语气里透着的情绪似乎有一点点卑微意味。 陆锦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问的是这景色还是他这个人。 宫里 “欸,事情就是这样子...”苏禾蹲在花园边,双手抱着膝盖: “我都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就因为我跟一男...呸!跟一女子走得近了些,他便认为我对他有意思,给拉线了。” 苏禾一身男装,休闲宽大的袖口露出小半截白皙手指,捻着小木棍,戳着需要松土的花盆,动作是愤愤不平。 胡向依笑着拉着小木凳,在她旁边落座“那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 苏禾把木棍插进土里,扬起的小脑袋满脸复杂“可不是那种喜欢。” “为什么大人总是把喜欢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我好朋友。” 胡向依把旁边差点被殃及的盆栽挪了挪,顺手给养的极好的牡丹花修剪余叶,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问着苏禾: “那你不喜欢,拒绝了吗?” “...” 父皇金口玉言,她怎么拒绝啊啊啊! 苏禾压着心口要宣泄的崩溃,耷拉着脑袋,瘪嘴哼哼: “拒绝不了,我老爹蛮横的很,每次不听他话,他就关我。” 胡向依挑眉沉思,也在一不留神的这会儿,不小心修剪到了花瓣。 残花落下,飘到了小公主的脚边,那人好似越发难过了。 “我现在就是没爹疼,没娘爱,比地里的白菜还可怜。” “...” 胡向依无奈,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把剪刀搁在旁边,伸手拉旁边“小公子”起来,给她拍拍沾着泥土的衣摆。 “怎么会可怜呢,瞧瞧长得这般俊俏,他日必定会与心上人修成连理的。” 苏禾从小众星捧月,对这些夸赞的词汇免疫了,不过却很少被人拉着起来。 一时间,有些愣。 那人瞧着她待在原地,还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脸蛋,笑道: “新学了舞,公子要欣赏一下吗?” 动作间没有半点调戏的意思,就好像是姐姐逗着小孩玩。 苏禾愣愣点头,有些慢半拍的给让出了空间,小手捂着脸。 胡向依将她腼腆的神情收入眼底,嘴角扬出一抹明媚的笑。 接着,芊芊玉手一扬,毛绒纯白披风在空中滑起轻微弧度,轻而易举得躺到了苏禾怀里。带起院落梅花翩翩。 第39章 我教你 接着,芊芊玉手一扬,毛绒纯白披风在空中滑起轻微弧度,轻而易举得躺到了苏禾怀里。带起院落梅花翩翩。 微风拂过,好似在女子扬起的裙摆周围徘徊,旋转跳跃。 浅蓝色的衣裳迎风起舞,衣带飘扬,女子柔美的身段仿佛能与撒落的梅花共诉情怀,美好的让人不舍得打断。 “如何?”一舞毕,胡向依拢着凌乱的青丝,朝她笑问。 苏禾小鸡啄米的点头,眼里好像有惊艳的神色一闪而过。 “很好看。” 胡向依勾唇,接着往前几步,轻飘飘把小姑娘往前一拉。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手心,让她下意识一顿,但很快,她就进了状态,搂着苏禾瘦弱的腰身,引领起舞。 那白色披风躺在了梅花地上,远远望去,倒别有一番景色。 “我...我不会...”苏禾猝不及防被拉着转了个圈,险些给自己左脚绊倒,但下一刻,对方瘦弱的手紧紧护着她腰。 那人漂亮的桃花眼含笑,直撩人心窝的清魅。她抵在她的耳边说: “我教你。” 地上的玫瑰牡丹盆栽鲜艳明媚,两种不一样的绝色裹着一层淡淡皎洁月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格外的惊艳。 苏禾稀里糊涂被揽着腰身起舞,等勉强学了几个舞步,好不容易不用再踩着对方脚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雪。 清凉的触感洒落在眉眼,让她忍不住瑟缩的小身板一抖。 她低头轻微晃了脑袋,本意是想甩落那雪花,却无端换来一声轻笑。 面前一只纤细的手忽地拂过她的眉梢,细致且温柔。 “下雪了。” 胡向依另一只揽住苏禾的手收回,眼底溢满的神色如她给人的感觉一般温婉。 苏禾还未来得及感受脸上的柔软,那人就虚退一步,言语得体说: “该回去休息了,免得淋雪着凉了。” 苏禾有些不愿的努了努嘴“我不冷,想跟你再待一会儿。” 胡向依瞅着面前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无奈摇了摇头笑道: “你这都待一天了,该让父母着急了。” 两人相处了几天,苏禾一直以少年郎身份见胡向依的,也从未透露过公主的身份,只说过自己常年待在宫里的。 对方这一说,自然也是默认苏禾父母是这宫里的哪位达官贵族。 “我父亲要真的是着急,我今天就不会有时间来找你诉苦了。” 苏禾低着头,哼唧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丝的委屈,接着一会儿,她轻声补充道:“我没有母亲,母亲生我去世了。” 第28章 胡向依脸上巧妙透出一抹惊讶的神情,手重新搭在她肩膀: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苏禾摇摇头,能感觉到对方无措的安抚自己,收敛了一下情绪。 这时,意外听对方说“不然还是进我屋里休息一会儿吧。” 这还是她们这几天相处以来,胡向依第二次主动请她进屋。 第一次是,她躲张礼,混进了侍卫堆里,胡向依看到她慌乱的处境,拉她出来。 第二次便是现在。 第40章 拉线 苏禾在这深宫里也待了十几年,知晓对方是怕与自己传出不好的舆论。 但是左右在冷宫里也没什么宫人走动,加上她来时,也有命令附近的宫人路过看见她不要声张。 今日过来,她就是想跟这浑身香香的胡向依发发牢骚,多呆一会的。 刚刚险些被下了逐客令,她这会儿,是瞬间机灵的仰着脑袋。 “好~!” 苏禾蹦蹦跳跳地往屋里去,看得胡向依忍不住失笑一声。 但不到片刻,小姑娘又跑出来,一把捞起地上白色披风。 另一只被雪花冻得有些冰凉的手一把拉住她往屋里去。 “外面可冷啦,我们屋里暖和暖和。” “...” 胡向依被拽的有些踉跄,勉强跟上步伐,抬头便是少女明媚的侧脸。 一双杏仁眼湿漉明亮,好像内心所有情绪都写在上面。 苏禾拉着人进屋,就哐当一声把门关了,自来熟的找火折子,也不管人家屋里碳充裕不充裕,就点起了燎炉。 慢慢的,寒冷被驱散。 苏禾坐着她的专属小板凳,搓着手心,眼神示意胡向依: “这炉子我往里挪了挪,你坐床边罢,刚好可以暖暖。” 顿了顿她说“你要困了还能睡一会儿。” “...” 胡向依一愣,视线在小姑娘怪异的穿着上打量了一下。 她怕是又忘记了自己是穿着男装的吧... “还是说,你想坐小板凳?”苏禾见胡向依杵在原地不动,面露难色: “你这儿就只有这个小凳子,你床上也不让我坐...” “...你坐。”胡向依把思绪收回,踱步到床边坐着,一起取暖。 炉子里的炭火被烧的金黄,轻微摇曳着火光,炙热明亮。 胡向依瞧着那炉子对面的苏禾,不知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说: “说来也是有趣,昨日我还听见有宫人在说那林家公子即将成为驸马一事,据说连公主都不知情,是皇上拉线撮合的。” “倒是和你最近发生的事情相差无几。” 苏禾靠着火炉的手瞬间一顿,眼神闪了闪,含糊着说: “临近过年了,长辈们都想着要冲喜罢。” 胡向依循循诱导的话儿一僵“是...不过,听说公主这门亲事好像是桉王爷多次求见皇上请来的...” 苏禾脸色骤变,慢半拍的对上面前人清透漂亮的眼睛, “桉王爷?” 胡向依把手靠在暖炉边上,好像没看到苏禾诧异的神色。 她自然的点点头,闲聊般又继续说“是啊,外面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么?” 苏禾细细一想。 那会宴席结束,她确实看到桉亲王面色不对,仿佛急着处理什么事情。 与自己撞见了,那眼神也是格外诡异... “姐姐,我过些天再来找你玩,我先回家处理一下事情。” 苏禾腾地一下起身,撂下这么一句后,就火急火燎的离开。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不到片刻又重新晃悠虚幻合上。 胡向依瞧着不到片刻就消失的身影,嘴角逐渐带了抹笑。 闹吧。 只要和按亲王关系闹僵了,那离她完成使命就进了一步。 这寅南国,也不过如此。 隐秘在屋子外的宫人见苏禾离开,快步且恭敬的走进来。 弯腰行礼,压低着声音说“娘娘,皇上又做噩梦了,此刻在偏殿祈福,唤您过去。” 胡向依不紧不慢的捋了捋并没有褶皱的袖子,轻嗯了一声: “把下午修好的花随我一起搬过去,稍后放在皇上寝宫。” “奴婢明白。” 第41章 他欺负过的人 夜里 亲王府闹哄一片,奴仆成群成群的在长长的走廊那边往大堂的方向看,只隐约瞧见了苏禾新奇的带着群姑娘到来。 不知与亲王说了什么,凉飕飕的空气直接就往外飘来。 良久,那桉亲王铁青着一张脸,亲自送苏禾公主出府。 “苏禾公主不是一直跟咱小郡王闹矛盾嘛,怎么会上门寒暄?” 门口的奴仆低声嘀咕着,很快就得到旁边同伴的眼神示意。 这哪是寒暄啊?这明明是告状!瞧瞧那几个貌美的姑娘,不就是郡王前几日带出去坐船游玩的那几位姑娘嘛。 听说小郡王出街游玩当天还遇到了宋少傅,被瞧见了风花雪月,当晚小郡王就被王爷派人给抓回来关禁闭了。 就是不曾想这事还有后续... 众奴仆暗自唏嘘。 片刻,就见王爷铁青着一张脸回来,众人连忙各回各位。 几乎是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那穿着冰蓝色对襟宽袖长袍的男人脚步停在院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严清冷,沉着声音“把张礼叫来。” 第29章 “是。” 候在一旁的管家是立马机灵的挺着身板,跑着去把人找来。 林桉木把人唤到书房,门一关,对方弯腰刚要行礼,就被对方发泄怒火般把桌子上无用的本子往他脸上砸。 “混账东西!连个女人的心都拉不住,本王留你有何用?” 张礼脸上被砸出了一片红印,甚至在嘴角的位置有轻微破皮。 冬日凉风刺骨,随着窗口的风一吹,火辣灼烫的感觉越发强烈。 但他却只是踉跄两步后站稳,笔直的任由对方责骂。 似乎今日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他能做的就是减少挣扎,避免二次受伤。 “刚刚苏禾来了,不知是从哪听的谣言,说是我让皇上下的圣旨,让她和陆锦成婚。” 林桉木嗓音沉沉,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他拍了一下桌子: “那丫头也是无法无天的很,竟敢当众威胁本王,让本王现在上宫里与皇上协商撤销婚事,如若不同意,便把斐之欺负过的姑娘引荐给皇帝!” 张礼脸色一顿,不过注意力却只在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小郡王,欺负过的姑娘?” 他语气迟缓,林桉木此刻又在气头上,自是没注意他情绪异常。 “等屏洲事情结束,我在好好来跟这小兔崽子算这笔账。” 林桉木哼了一声,对林斐之私底下的男欢女爱不上心,只要别给他闹出什么大祸,他是可以任由他怎么玩的。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仪的驸马是陆锦,而苏禾又想要解除婚姻,本王如果贸然去请旨,那就是撞枪口上了。” 林桉木瞧着张礼,眼里嫌弃意味明显“你又抓不住那丫头的心。” “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张礼敛着眉眼,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往前一步,低头问: “王爷有何吩咐?” “把陆家那小子给杀了,免得成天到晚在我耳中蹦哒。” “是...” 第42章 馋了 数日后,赈灾的兵马在离屏洲最近但却人烟稀少的小镇上留宿。 “那里不是有一口井吗?怎么会没水!” “我不管,你现在给我烧水,我身上脏死了,跟刚才村口那小孩一样。” ... 诸如此类的话在隔壁传了过来,陆锦系腰带的手一顿。 但不消片刻,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宋轻白穿着一身玄色宽袖衣袍,袖口镶绣的金丝纹路在烛光映衬下泛着微光。露在外的半截指尖提着点心盒。 他姿态闲雅,慵懒的眼神瞥见了他在穿衣,自然的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搁。 朝他走来。 陆锦条件反射的把腰带绑好,动作利落极了,但面上却淡定。 宋轻白把他动作收入眼底,脚步停留在他面前,俯身。 陆锦不动声色往后仰,在对方的唇快贴上自己脸上时,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愉悦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人低喃道: “真可爱。” “...” 你** 陆锦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把往后仰的有些酸的脖子一转。 左右不善言辞,他懒得斥责对方的调戏。从容的往旁边桌子一坐,猜到对方盒子里带的是吃食,也直接打开。 点心盒里面装的是京城里著名的小吃,点心和牛肉面。 陆锦不知道他是怎么刁难下属搞来这些的,不过路途颠簸数日,这几日吃的又是粗粮,很难对这些东西不心动。 陆锦端着牛肉面开吃,动作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温吞。 宋轻白跟着在旁边落座,手肘抵在桌面,手背抵着脸,弯眸看他: “好吃吗?” 陆锦没搭理他,安静用膳,要不是吃的范围比较广,还有多了点,宋轻白都快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压根不饿。 “隔壁那货都闹过几回了,你倒是安安静静的不缠着我。” 陆锦抬头,皱眉给了他个眼神,宋轻白才笑着补充了句: “不缠着我给你安置些好吃的。” “...” 陆锦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无视对方言语间的戏弄。 “屏洲病例日渐增多,你迫于压力赶路,我自然是知晓。” 他解释了一句,谁知就换来宋轻白懒散又悠闲的反驳: “那倒也不是。” “?” “主要是,我想看看把你饿极了,你会不会缠我撒娇。” “...” 陆锦夹春卷的动作慢了下来,再次看向男人的眼里透着荒谬。 宋轻白坦然接受他眼神洗礼,又悠哉悠哉的补充了一句: “可惜还是没能等到。” “...” “刚刚来时差点被隔壁那家伙闻着味过来,还好我躲得快。” “那家伙”指的就是在客栈里死活要住宋轻白隔壁的林斐之。 刚刚分配房间的时候,一堆要求。 无奈这里是比较偏僻的,吃住方面都拮据,而且还常年干旱,井水格外的稀少。 隐约能听到他在隔壁闹了好久了要洗漱,这会儿才消停入睡。 不过,要是让他发现宋轻白在屋里头藏着好吃的,还悄无声息的派人把陆锦拎过来同住一间房,估计得炸毛。 陆锦想着,默默把筷子里的美味春卷咬断,细嚼慢咽。 第30章 第43章 没吃饱 夜色如墨。 清凉晚风在客栈的各个房间窗户门口席卷,发出轻微晃荡声。 陆锦睡意浅,翻了个身,下意识把脑袋藏进被子里,但不到须臾,身后男人就贴过来,把他捞过来搂到怀里。 陆锦脸贴到炙热胸膛,隐隐还听见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 “能不能不要抱着我睡?”陆锦被吵的不行,抱着被子挪走。 哼哼唧唧的撂下那么一句,也把宋轻白给吵醒了,睁眼看到的就是陆锦抱着被子,那小脑袋离的老远的画面。 宋轻白手一抬,把人强势的又给拽了回来,舒坦抱着。 “...” 陆锦瞬间气的清醒,脚一抬又要踹他,谁知对方预判了他的行为。 把他的小长腿轻而易举一拽,一拉,横在自己的腹部。 两人离的又极近,范围格外暧昧。 陆锦闪了闪眼睛,隐约好像瞥见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轻白修长的手给他捂着耳朵,抵着他的脑袋,低哑说: “快睡。” “不然你吃饱了,我可还没吃饱。” “你自己不...” 陆锦皱着漂亮的眉,要下意识反驳他,可话一出口,又领悟对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面色滚烫。 老色胚。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人暧昧氛围。 宋轻白困意消散,漆黑的眼眸看向门口,嗓音清清冷冷: “进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间,陆锦立马钻回被子里。 小身板儿还往宋轻白身上靠,尽量从外面的角度看去是只有宋轻白一人,连头发丝儿都是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四周一片昏暗。 敲门的是此次前往屏洲军营的士兵领头,手里揣着书信。 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一得到指令跑进来,就瞧见了宋少傅床榻下的两双鞋子,吓得脚步又挪回。 “那个...宋大人,出事了,病疫好像扩展到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县城了,刚刚接待我们的小二和店家突然神志不清。” “您看...咱们要不要尽快撤离?” 宋轻白半撑着身子坐起,手搭在被子里隆起的部位,嗓音清淡: “我们本来就是来解决病疫的,为何要撤离?” 士兵领头连忙点头,手里拿着的书信也好像有些烫手。 他踌躇着说“屏洲那边来信了。” 按理说他们的行程已然提前,屏洲官员有天大胆子的不敢贸然前来催促,毕竟宋轻白是皇上亲自下旨前来的。 可他们在今夜却收到了书信,那便代表着局势比想象中的严重。 宋轻白哪怕不情愿,都得连夜起来处理,不然到时出了变故,他也难逃责任... 躲在被子里的陆锦稍微捋了一下思路,面色也是凝重。 不动声色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本意是想让他去解决的,谁知对方会错了意,手伸进被子给他好一顿的安抚。 陆锦脸都被他给rua红了。 “...” 好好的睡觉,怎么搞得跟偷情一样?陆锦非常不理解。 好在宋轻白没有沉思太久,过了一会儿便说“走吧,让军医配药,先给客栈的人治病。” 接着一轻,陆锦感觉旁边的身躯抽离,稍稍吐了口气。 第44章 暗杀 隔壁房间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啪嗒啪嗒脚步声,吵得林斐之翻来覆去难入眠。 他伸手敲了敲床板,示意门外候着的奴仆进来给他点烛火,不过却意外的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林斐之皱着眉,困惑的往窗外的方向瞧了一眼,黑漆漆的。 他试探的喊了一句“有人吗?本郡王要起来嘘嘘了。” 他声音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偏软,就像春日刚盛开的花朵,让人格外的沉迷。 林斐之没有得到回应,又趴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摸黑起床,顺着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去找烛火。 葱白细嫩的小手一阵探索,忽地,摸到了一只有力的手腕。 林斐之脸色一顿,颤着指尖往上面碰了碰,隐约能感觉到炙热的胸膛。 “谁...唔!” 林斐之吓得往后踉跄,对方也在此时揽住他,堵住他的嘴。 那湿润真实的触感,让林斐之瞳孔一震,脑子像炸开了般嗡嗡的响。 “唔!你...是谁!” 须臾,林斐之不断挣扎,可那人很熟悉他的动向,甚至连他抬手要打他的动作都能下意识给拦住,继续亲他。 就好像是一头盯着他许久的狼,目的性明确,动作霸道。 很快林斐之就被扯到床边,被他蛮横地抵着,衣服扯落。 林斐之前期还能发出唔咽声,后面那人好像怕动静太大,寻了块不知道什么布就往他的嘴里塞。接着压着他... 床板摇曳着发出吱呀的震动。 夜色里原本娇气的少年被欺负的一颤一颤的,眼眶通红。 泄出的细微嗓音格外可怜,掐着对方肩膀的手还在用力,直到过了许久,他的力气逐渐小了下来,无力滑落。 林斐之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快晕厥过去了,可那人却突然把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像是很心疼般轻轻的吻了吻他。 第31章 还有滴落在他锁骨处清清凉凉的东西... 再后面,一片漆黑被沉重的眼皮所替代,陷入了沉静。 … 隔壁的客栈房间 陆锦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便起身把房间的烛火给点上。 四周恢复光亮。 这时候他才意外看见他们床榻边的两双鞋,以及旁边架子上的属于他的外衣。 刚刚躲了个寂寞... 陆锦没脸看的错开视线,沉默须臾,还是过去把外杉穿好。 他急着要去看看外面现在的情况,不过当他的手刚搭上了门沿,就有一把利剑顺势插了进来,离他的脸很近。 陆锦心脏吓得慢了半拍。 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撬开了门锁。陆锦只好后退回去。 陆锦步伐慌乱的到门窗的位置,手一推,可却没有推动。 “这...” 有人故意设计杀我? 陆锦眉头紧蹙,来不及多想,他四周看了一圈,接着迅速的躲到了床底。 此时门口的人也已经撬开门进来了,步履轻缓,剑尖抵着地面。 陆锦捂着嘴,看着那蒙着面罩的黑衣男子从外室走进来。 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利剑挑开了床榻上的软被,察觉无人后,又勘察着四周。 似乎没有逮到人不罢休。 第45章 心疼 陆锦焦急的盯着屏风外面的房门,盘算着跑出去的胜算。 彼时,不远处的沉稳脚步声越来越紧,就像是一阵可以令人头疼的紧箍咒,把陆锦吓得整个小身板也绷紧了。 抠着地面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直到突然“啪”的一声。 整个床板被掀起。 陆锦只感觉到头顶有一阵凉风袭过,接着与一双凌冽的眼神对视。 “谁派你来的?”陆锦硬着头皮起身,嗓音有故作镇定的意味。 男人依旧手持利剑盯着他,眼底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陆锦心中警铃大响,越过床板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可惜没一会儿,那男人不知何时就迅速的出现到了他面前。 举着利剑抵向他“死者不需要知道太多信息。” 如同死亡通知的言语轻飘飘的传到了陆锦耳中,令他毛骨悚然。 对方动作娴熟迅速,咻的一下就把剑送到了他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一碰到肌肤,陆锦立马吓得闭眼,不过却也脱口而出: “小郡王是吗?” 陆锦的话却意外让对方停下动作,那人的语气阴森森: “谁准你乱猜测?” 仿佛下一刻,他的利剑就会穿破他的喉咙,随时结束他。 陆锦察觉黑衣男子情绪有所波动,稳了稳心神,故意说: “我既是敢说出来,那便是有一定的把握。你最好掂量掂量,看看是要鱼死网破,还是另谋一条生路...呃!你!” 黑衣男子的剑尖划破了陆锦脖子间肌肤,但却点到为止。 被口罩遮住的脸看不出情绪,但隐约可窥见那双漆黑眼眸里的异常。 “你什么意思!” 陆锦忍着脖子间的剧痛,扯了扯嘴角,继续笑着说“你猜我和宋大人出行,为什么小郡王也会跟上?又为什么会住在我们隔壁?” “我警告你,如若我出了什么事,小郡王也难逃其咎...”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的眼神瞬间闪了闪,不过下一刻,却听面前人的嗓音再次响起“宋轻白,有人刺杀我!” “...” 隐约可见门口外远远的方向,有一抹欣长的身影闪过。 黑衣男子一撇,本意是举起剑想直接落到陆锦身上的,可刚一抬起来,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很短暂的停顿。 陆锦捂着伤口往后退。 刚腾出了空间,宋轻白就越起轻功从门口的方向进来。 黑衣男子也没原先的杀气腾腾,拎着剑和宋轻白对上一阵。 两人武力不相上下,但黑衣男子却好像精力不足,有好几招都被虚空避开,还被没有武器加持的宋轻白踹了几脚。 后面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眼神盯着陆锦一瞬,接着甩开朝他抛了一掌过来的宋轻白,足尖一点,消失在门口。 宋轻白冷着脸要追出去,耳边刚好又听到了一声闷哼,赶紧停下来,去扶着有些腿软跌倒的陆锦,心口一窒: “我带你找军医。” 陆锦脖子上的小小伤口已经血迹斑驳,看着触目惊心。 宋轻白眼眶微红,小心翼翼的把人扶着抱起,往门外狂奔。 “等我,很快就不疼了。”他的嗓音尾调好似都带颤意。 第46章 和一男子私会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柔和光线透过窗户洒落进房间,透着冬日暖意。隐约还能闻到房间角落里的草药清香。 陆锦刚一醒过来,闻见这个味道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细微神情落在旁边男人眼里却变了味。 宋轻白冷眼地扫视着一盘战战兢兢的军医,声音微沉: “快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还如此难受,你们怎么治的?” “这...” 一排军医面面相觑,额间有细细的薄汗溢出,却不敢伸手擦。 有年长者上前恭敬回话“宋大人,陆公子体虚,加上早前失血过多,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但现在已经止血了...” 第32章 接下来的话没有多说,但也显而易见,现在只能等恢复。 不过面前男人的周身压迫感依旧,无半点往日儒雅模样。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硬着头皮接受对方眼神扫视。 好在此时,床榻上的病患声音薄弱的唤他“宋少傅...” 宋轻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见陆锦正艰难的要坐起来,他立马上前搀扶着,低敛着的眼眸有光亮一闪而过。 “还疼不疼?” 他语气里的怜惜毫无掩饰,让陆锦不由得看向了外面的军医。 那张苍白的小脸带了一丝粉色,陆锦稍微避嫌的抽手,摇摇头: “没事,刚刚睡着了,这个只是小伤。” 他的解释让外面的一众军医如释重负。他们都快要怀疑自己医术了,就记得送来的是皮外伤,可却一直没醒... “把药给我。”宋轻白眼神示意旁边的军医把熬好的药递来,察觉陆锦眼神闪躲着,他便又草草的下了逐客令: “你们下去吧。” 前面刚经历了低温氛围压迫,所有太医和奴仆都不敢逗留,递了药,纷纷离去。 宋轻白拿着一碗还有些滚烫的药,用勺子舀一勺, 吹了吹。 “我自己来。”陆锦脖子被缠着纱布,导致行动僵硬,他伸手要接药碗,但下一刻便被宋轻白固执的错开了。 他定定的看着陆锦,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说“我来喂。” “...” 陆锦这几年生病都是自己吃药的,很少娇气的需要人喂,不过见宋轻白神色不对,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草药熬的汤水黑漆漆的,入口微苦,待半碗下去,陆锦只觉得反胃的紧,小眼神死死的盯向一旁桌子的蜜饯。 宋轻白好像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在碗里又盛了一勺,嗓音清淡: “昨日客栈老板和伙计是故意装的病,等我带军医过去熬药喝下去,他们借着身体不适上茅房,连夜逃跑了。” 陆锦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瞅着那罐蜜饯。 他昨夜就猜到了是有人设的局,调走宋轻白,目的就是为了刺杀自己。 “我看你很久都没跟过来,就返回来瞧瞧。”宋轻白不疾不徐说着,嗓音逐渐轻缓“但你为什么不早早喊我?” “...” 陆锦收回看蜜饯的视线,语气诧异“你知道我看见你了?” “我从窗外看,你似乎和一男子在私会。” 他语气好像还有着几分别扭。 陆锦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纠正他“你注意措辞。” “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喊我。” “...” 陆锦无奈扶额,突然就明白了刚才对方那略显难过的眼神。 “我以为太远了你会听不到。” 他解释了一句,宋轻白就立马坚定的看着他“听得到的。” “...” “你不相信我?” “...” 第47章 引火烧身 陆锦脑壳嗡嗡的,主动凑上去把那勺药喝了,独自沉默。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特别奇怪。 好像回到了以前,宋轻白在感情上炙热且真诚,会直白的告诉自己爱意。 可有一点不同的是,他好像变得敏感了。从在这初见之后,费尽心思的把自己锁在他的身边,反复确认感情。 他明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可他还是继续,偏执的可怕。 “又不说话。” 下巴被人轻而易举的捏住了,陆锦一晃神,那人竟朝他而来,线条优美的面部轮廓绷得紧紧的,鼻尖几乎快抵着他。 “你觉得我救不了你?” 对方质疑的语气里蕴含情绪万千,让陆锦一瞬间哑然。 以前在齐城,他就是太依赖宋轻白了,才导致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掌控内,他因此险些没了性命... 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又相见了,他怎么敢重蹈覆辙呢。 “我以为我可以自救。”陆锦似乎是太久没说话,嗓音也是低哑: “没想到还是受伤了。” 宋轻白不自觉的往他脖子的伤口看去,敛着眉眼,不知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很轻很轻的换了个话题说着: “快到屏洲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想取你性命,目的大概是不想让你立功。” 陆锦脑海中浮现了昨日与那杀手的对话,语气迟疑“昨日那人,好像跟小郡王有些渊源。” “林斐之...” 宋轻白低喃了一声,突然起身,流利的动作让陆锦一惊,赶紧伸手拉他: “你别打草惊蛇,那家伙胆子小,干不出来杀人的事。” 陆锦一动弹,就觉脖子隐隐作痛,忍不住“嘶”了一声,就这样还在不停解释着“我怀疑是跟林斐之认识的...唔!” 陆锦话还没说完,嘴巴里被塞进了一颗甜滋滋的小东西。 愣住了。 宋轻白手搭在他的下巴尖上,给他擦了擦蹭到嘴边的蜜饯糖粉。 明明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可眼里却没有威严与压迫。 他俯着身子给他调整了一下靠着的枕头,语气难得正经: “我知道。” 陆锦抿着那颗蜜饯,湿润的眼眸透着一丝茫然“那你这是?” “得让京城那位知道你受伤了。” 第33章 他语气自然到好像去处理一件小事一样,陆锦不由砸舌: “你..你该不会要去散播谣言,对外宣称我伤势惨重,再添油加醋,往外讲我看到杀手面貌,引一场风波吧?” 宋轻白给他理了理软被,随后盯着面前逐渐恢复红润的脸蛋,忍不住凑近,偷了个香,在他耳边低声轻语说: “我家阿锦好棒,什么都能猜到。” “...” 陆锦避开他的亲近“别引火烧身了。” “话不是这么说。”宋轻白指尖抵住他的唇,啧了一声: “那人都把剑拔到我跟前了,还差点伤了你,你让我饶他?” 陆锦被他的歪理讲的哑口无言,沉默片刻,男人又再度起身。 不过在他转身之际,那只修长的手在桌子上一抓,陶瓷瓶装着的蜜饯整瓶被他塞到自己的怀里,撂下了一句: “不许吃太多,龋齿我可不管。” 第48章 休养 经过那夜凌晨的遇刺,小镇客栈周围被兵马重重包围,尤其是陆锦所在房间,任谁来了没有指令都不能靠近。 宋轻白对外宣称“学子受伤惨重,须在该客栈休养几日。” 也因此忽视了在隔壁的林斐之。无人察觉他房门紧闭。 “小郡王,您是不是那天被隔壁来的刺客给吓着了呀?” 侍女端着饭菜,焦急的在窗口徘徊,不敢贸然推门进。 要不是眼尖瞅见半掩的窗户里坐床榻边神游的少年,她都要怀疑郡王受不了苦回府了。 “您两天没进食了,再饿下去,身子受不了呀。” 林斐之裹着被子,身上穿的寝衣白净到没有一丝褶皱,而在房间角落,有这两天换下来的快接近二十套衣服。 褐色地板还有未干的水迹。没一会儿,有奴仆过来敲门。 “郡王,热水打好了。” 闻言,林斐之眼睫轻颤了颤,犹如一片羽毛遮住了情绪。 他略显机械的起身,连靴子都没有穿就跑到门外开门,可也只让换水的奴仆进来,其他人是连个眼神都没给。 照顾林斐之生活起居的侍女也是焦急,在门口轻唤着: “小郡王...” “您好歹吃一点点,不然饿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那几乎掉漆的褐色房门关闭之后,任外面的人怎么说都没在开了。 侍女也是真的怕回京城给老王爷知道此事脑袋不保,苦口婆心劝说着。直到半个时辰后,隔壁房间门开了。 陆锦披着纯色披风出来,后边跟着个面色不善的宋轻白。 两人一前一后,隐约可见宋轻白手里头还揣着一卷纱布。 “见过宋大人,陆公子。” 侍女猜到对方是被自己吵出来的,忙手忙脚乱的行礼。 陆锦瞧了一眼侍女手里头端的吃食,眉心微微皱起,踱步过去敲门。 连敲三次无人以后,他正准备跟宋轻白求助,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斐之墨发微湿,眼眶一片通红,像受惊小兽一般失控低吼: “走开!没有本郡王允许不准...” 他的眼神一触即到陆锦,以及他身后的宋轻白,瞬间噤声。 不过那眼眶里的水光闪闪,透着遮掩不住的委屈。 陆锦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斐之,愣了片刻,倒是他身后的宋轻白率先淡淡道: “不准什么?” 林斐之不吭声,但是那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衣襟处,打湿一片。 宋轻白像是没看到,眼神轻轻的瞥向旁边侍女手里餐食: “小郡王断食,可是对下官不满?还是对下官的什么安排不满?” “少傅...”林斐之眼眶红红,被水泡的发白的指尖攥着袖子 良久才摇了摇头,尾音带着颤“我是真的吃不下...” 宋轻白挑眉,正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就被旁边人扯了扯袖子,陆锦后退侧着身子,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句。 宋轻白盯着面前人还略显苍白的面容,抿了抿唇,不言语。 陆锦是真的怕林斐之在他隔壁出点什么事故,一急,低声补充: “等我伤好之后,我配合你一次,你先让他恢复过来。” 宋轻白那俊朗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诧异的情绪,唇角微勾: “配合什么?” 陆锦燥的耳朵红红,忍着外面人多眼杂,不好动手,他说: “你再问就当我没说。” 宋轻白眼底笑意明显,喉咙滚动已经发出一声轻“嗯”。 等一回头,多余的情绪已经被他极好的掩饰起来,他闲散问: “既然吃不下,那陪下官外面走走?” 第49章 找点乐子 客栈周围的街道冷冷清清,周围的个别空摊位破败杂乱,只有久久一两个摊主拎着东西过来摆着,潦草吆喝。 可尽管如此,林斐之还是跟在宋轻白后面。 如同在学堂那会儿,被宋轻白课堂刁难,答不上来题,逼他抄写不下百篇诗文后他还愿意屁颠颠的跟着一样。 陆锦看着,心口有一丝丝不是滋味,好一会儿才踱步过去。 “这里都没有卖吃的,你带他过来作甚?” 他是跟在宋轻白的另一侧的,只要脑袋稍微往前一倾,就能与林斐之的眼神对上,所以他尽力的往后移了移。 顾及自己平时和林斐之不对付,他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第34章 只不过,宋轻白显然没注意这些细节,见他过来,直接大手一牵。 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却在他手心轻轻挠了绕,示意他等等。 实在是对方动作太明目张胆,陆锦吓得都不敢扭头往旁边看,稍微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只好咳了咳。 “前面好像有比较有趣的表演,过去瞧瞧。” 宋轻白此时适当开口,果然把林斐之的视线引了过去。 陆锦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意外的是,前面明明刚开始视线掠过时是清清冷冷的街道,如今却有密密麻麻的点心商贩以及人群从另外的方向赶来。 喧闹声此起彼伏。 陆锦揉了揉眼。 这... 这些人好像有点熟悉... “我们的人?” 宋轻白趁着林斐之被吸引住了视线,悄悄扭头朝陆锦笑了笑: “给他们找点乐子。” “...” 陆锦嘴角微微抽搐,看着某些五大三粗的商贩卖着小巧可爱的点心,默默扶额。 他当林斐之是傻子吗? 内心的困惑在下一刻被突然打脸。 就见林斐之原本无精打彩的脸色在见有一群人与他擦肩而过之时,猛地一变。 甚至还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眼神流转闪着细细的光亮。 “欸...”陆锦皱着眉欲喊他,谁知下一刻就被身侧男人拦住。 宋轻白一只大手虚环着他的腰,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裹着纱布的脖子,啧了一声,语气好像有点不耐烦道: “他自己玩去,你凑什么热闹?” “...” 陆锦被他责备得一愣一愣的,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说: “他今天的状态不对...” 宋轻白眉头皱得更深“你最近对他的关心,也很不对。” “...” 陆锦张了张嘴,哑然。 他为了谁啊? 要不是怕这祖宗在宋轻白的手里头出事,他才懒得管。 “才来到这个地方几年,你这上心的人就好几个了。” 陆锦没搭理旁边宋轻白,谁知他又酸溜溜的说着,摆着一张脸。 陆锦瞬间头疼,但到底不是会哄人的性格,抬头跟对面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单刀直入的问: “要吵架?” “哪儿敢。”宋轻白揣着手看天,语气是轻描淡写的紧: “陆公子等下不一脚把我踹走,我连暖被窝的资格都没。” “...” 陆锦听他讲着露骨的荤话,耳根逐渐透红,但还端着说: “那你还要跟我闹?” 宋轻白用鼻音哼了一声,换来旁边的一个无奈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掏了掏,把揣许久的纱布和小瓶药露出来。 “再不上药,等一下伤口都要发臭了。” 第50章 需要先确认你无恙 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陆锦仰着脑袋,垂眸看着面前男人头上晶莹剔透的白玉发冠,手也攥着对方衣袖。 隐隐可察觉对方在他脖子间撒着略显有些刺鼻的药粉。 略疼。 陆锦忍了忍,转移注意力的闲聊问“等小郡王状态调整好,我们就赶路吧?我怕耽误下去,屏洲那边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儿?能救济的药品已经运送过去了,那些官员是死的不成?还不知道安排给上药。” 对方的嗓音懒懒散散的在他耳边响起,随着将他环住的暖意袭来。 陆锦拘谨的把视线转向四周,见士兵被遣退老远,才任由宋轻白占便宜似的靠得极近给他脖子圈了两圈纱布。 陆锦一颗小脑袋仰的老高了,生怕低头碰到对方什么。 他沉吟着说:“话虽如此,但你是此次赈灾的官员,需到场...唔...” 分析到一半,宋轻白竟是光天白日之下亲了他一口,嘴角扬着和煦的笑。 “你在关心我?” “...” 陆锦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是躁的还是慌的,突然起身。 宋轻白眼疾手快的把他重新按回摊位,哄着似的小声说: “不闹你了,事情我有分寸,你放心。” “...” 陆锦捂着滚烫的耳根,盯着面前意气风发的男人,那眼神就差直接问他你确定吗,你在这外面还都敢亲自己。 这叫哪门子的分寸?! 宋轻白眼底压着愉悦的笑意,揉着面前人的脑袋,说着: “离我们最近的是我府邸的人,其余的都安排的比较远,看不到我们的。” 他的解释显然没让陆锦松懈,那小家伙还死死的盯着自己。 宋轻白无奈,微微蹲下身,换成他仰着头看他,轻声说: “你不乐意,那我不乱来就是了。” “至于是否继续赶路,我觉得还是要暂时缓缓,你的伤口经不起奔波,真的需要休养几日。” “药品和军医已经过去了,我在不在场,其实解决不了根本。” 他说着,还一边伸手拉了拉陆锦的手,眼神温润清亮。 因为他换了姿势,陆锦不用再仰着脑袋看他,身躯也是放松的靠着旁边摊子。知晓他分析的有理,但还是故意说: “你就那么笃定屏洲军营那边有了药品之后可以无恙?” 他试图抽回手,但宋轻白却抓着不放,指尖细细摩擦,语气真诚: 第35章 “我需要先确认你无恙,之后再是其他事。” 对上的视线好像越发灼热,陆锦下意识躲开,不过却难得的没有继续抽回手。 洒落下来的暖阳光线好像把周围的温度晕染的有些暧昧。 那关于心底深处困惑许久的疑问,也在陆锦唇边踌躇。 只是还未等他说出口,那不远处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突然有些杂乱。 伴随着隐约熟悉的惊呼声。 宋轻白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挡在陆锦身前,面色严峻。 前方嘈杂的人群中慢慢移出了一条小缝,露出了林斐之欣长的身影。 他笨拙的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撕心裂肺的喊着: “快救他!快啊!” 第51章 张礼出现 事发突然,周围的士兵以及拉来充数的军医面面相觑,不敢贸然救助。 宋轻白也细细的打量着林斐之怀里的男子,可惜对方浑身血迹,衣服被鞭绳打出了一道道的划痕,触目惊心。 唯有脸上的伤痕较小,但是也有大大小小的血迹沾染。 辨别不出长相。 宋轻白稍作迟疑。 后面的陆锦听着林斐之沙哑到几乎快晕厥过去的声音,以及看着周围的血腥场面,跟着起身,低声猜测: “好像是那个小侍卫。” 林斐之从小到大出席各种场景宴席,都会带一个小侍卫,据说是桉王爷安排给他读书时候的陪读,关系匪浅。 陆锦跟林斐之读同个学堂还是前后桌,自然是有见过几面,只是印象不深,不大记得长相,只勉强从对方的身段以及林斐之看他的眼神辨别出来是他。 “先救人。” 袖子被身侧的人拉了拉,宋轻白这才收回打量的眼神,朝军医点头示意。 周围人群立马分成了两条路线,有士兵利索跑去拉来马车,端着一个药箱,护着林斐之和他怀里的男子上去。 陆锦和宋轻白也上了另一辆马车回客栈。 ... 马车里,张礼嘴角溢着浓黑的血迹,浑身发颤,冒着冷汗。 那带着薄茧的修长指尖卷缩着,好像在努力的要抓什么。 三四个军医在给他把脉清毒血,忙的团团转,见他插着银针的手抬起来,连忙又给他按回去。 林斐之拿着手帕给他擦嘴角血迹,指尖也是跟着发颤。 “我会好好学的,谁准你擅自跑来...” 他眼眶通红,略显哭腔的嗓音低哑难受,一遍遍说着: “为什么会受伤。” “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林斐之看着手帕越来越多的血迹,手指颤的更加厉害。 刚刚在那街市里,一眼望过去的人群中,他就看到了隐秘在摊位角落的张礼。 没有使用轻功,反倒是笨拙的在那些摊位的后面遮挡着。 那时候的他,还只是身上有血迹。 后面被林斐之发现后,他着急躲避,踉跄的换了好几个摊位。 直至林斐之把他拦下,说不到两句,他就发现张礼面色不对。 饶是林斐之自小被保护的很好,极少看见血腥场面,也猜到了这是中毒的症状。 他差一点点就救不了他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了心脏,闷疼的紧。 林斐之都不敢去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过去,张礼该是如何的处境。 “郡王,病者的情绪很不稳,您...可以控制一下吗?” 恍惚间,听到军医的低声请求,林斐之这才回过了神。 周围的几个军医手忙脚乱间,恳求似的盯着林斐之,无声表达着什么。 这时候他才发现,张礼哪怕是半昏迷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还始终保持着往声音来源伸手去触碰着什么。 林斐之抿唇,但也鬼使神差的伸手,紧紧的握住对方。 张礼情绪瞬间被安抚,也没有再挣扎着吐血了。 军医互相对视一眼,连忙给他上药,驱除体内的毒素。 第52章 吃醋 如泼墨般的天空挂起了零散的星星,薄弱散发着微光。 宋轻白踱步在客栈窗户口处,瞧着里面主仆情深的画面,眉毛一挑。 “他是如何靠近的?” 陈知怀里头还揣着皇宫近况的书信,闻言,身板一颤。 低头恭敬道“属下刚刚排查过了,但是无所获,好像他本来就之前混在客栈里,待了蛮久,不是突然靠近的。” 宋轻白温润的眼眸逐渐清冷,泛着一丝丝的寒意,哼道: “查一下郡王身边那个侍卫身份,另外多安排人手护着陆锦。” “是。” 感觉到自家少主眼里泛着的杀气,陈知说话也简短起来,生怕被牵连。 “这是宫里传来的,请少主过目。” 薄薄的书信两封,封面是淡黄色的,有一束小小的玫瑰花纹。 宋轻白随手接过,拆开看了一眼之后揣袖兜里。刚好彼时,陆锦在对面的厨房端着药过来,撞见了他们二人。 陈知机灵的点头打了声招呼,还忍不住瞧了瞧他脸色。 果然爱情使人滋润。这小脸粉扑扑的,比他们刚来这里见到他时好太多了。 陈知心里头忍不住嘀咕感叹了一句,下一刻小腿就被踹了一脚。 “还不下去?” 第36章 少主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陈知瞬间回过了神。 几乎是刹那间的功夫就消失在这夜色里,只留下半空飘旋的几片落叶。 “亲自送药?”宋轻白脚步轻飘飘的踩过那几片落叶,拦住陆锦的路,语气没多大起伏,但眼睛却盯着药看。 陆锦刚刚远远就看见了宋轻白和陈知偷摸的搁人家窗口谈事。 本来是在走廊那边停顿一会儿的,只是后面看着他收了很漂亮的信封,他不知出于哪种情绪,还是忍不住过来。 “嗯,顺便去看看是不是我猜测的小侍卫。”陆锦嗓音淡淡。 眼睛像是很随意的扫了一眼他的袖口“宫里有什么事吗?” 这倒是陆锦第一次跟宋轻白提起皇宫事情,以往都是不过问的。 宋轻白对这现状显然也是喜闻乐见,靠近了摸摸他脸,捋捋他头发,一边说: “皇上身体不好,几日不上朝罢了,出不了大事。” 陆锦点头“是你带出来的礼部侍郎跟你讲的?” “不是...” “那是司法大臣... “也不...”宋轻白回答一半,突然面色一顿,瞅着面前目不斜视的陆锦,从兜里拆出刚才拆过了的信封,逗他: “是她说的。” 陆锦的小脑袋立马抬起,明亮的眼眸无声询问她是谁。 宋轻白把信封移到他面前,让他能完全闻到信封散出来的花香。 接着才轻描淡写的说“是冷宫的一个妃子,那日宴席上见了一面,觉得我可以跟皇上要来做奴婢,想留我身边。” “这不,给我说着宫里近况呢。” 陆锦端着盘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却是无一点波澜。 宋轻白盯着他瞧了须臾,后面倒是把自己惹出了一身闷气。 一把替他拿过盘子,那信封也随手的塞在他兜里,凉凉道: “我去送药,你回房里休息,生着病就不要乱跑了。” “...” 陆锦被他的操作整得一头雾水,盯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面才愣愣的把在兜里的信封取出来,轻轻打开。 上面是很仔细的簪花小楷字迹,一一叙述着皇宫近况。 最后落款者:李将军 “...” 第53章 针锋相对 将军府 “将军,这几日还需写信吗?我新做了几个信封,梅花样式的,也好看...” 穿着素雅锦袍的男子从外面跑进来,白净脸上带有淡淡细雨,没一会儿就被他随意的用袖子抹掉,跑向榻边。 李将军刚从练兵场回来,肌肉酸疼的还未开始放松,就见到了自家小心肝儿满脸喜悦跑来,揣着信封给他。 李将军给男子系紧了外袍,将人拥怀里暖暖,一边犹豫道: “苏郎,下次让你帮我写给少傅的书信,咱就不用这信封了吧...” “为什么?”男子拉着他袖子,清润的眼眸满是控诉“你嫌不好看?” “倒不是,就是觉得你辛苦描画的,不舍得给别人看。” 李将军一解释,怀里男子又眉开眼笑了,不过却是亲昵凑到他耳边说: “用漂亮信封寄去,哪怕被看到,别人只会以为是情书,不会联想到是将军寄去的...” 李将军突然顿悟,但语气也是有一点酸“前年打仗,我将你救下,如今算算时间也快两年了,你都未给我写过情书...” 男子被他的语气逗得嘴角抑不住地上扬,伸手探向他健硕的臂弯: “好啦,那我给你按跤赔罪好吗?” 对方力道不大,指尖柔软,挠的将军心里痒痒,当下就把人打横抱进榻里。 “那就给本将军好好按按...” 浅白的幔帐被人迅速一拽,缓慢的垂落,隔绝了暧昧的画面。 …… 深夜 客栈房间里的药香弥漫,几乎盖过了安神的熏香,闻着极不舒服。 林斐之把整颗小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试图隔绝那难闻的气息。困意袭来,他也都忘了自己是在旁边陪护的。 他卷缩成一团儿,浅浅睡着。 也丝毫没有察觉在他的榻边,张礼眼神清明的看着他。 视线一寸一寸的移去,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好像这样就能把人占为己有。 因为浑身上下多处绑着绷带,张礼唯一可以动弹的,就是只有小绷带的指尖,极为费劲的给旁边人拉被子。 柔软洁白的被子盖过林斐之脖颈间,他瞧见了那浅浅的粉色,定格须臾,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极轻的呢喃道: “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轻轻的打鼾声,以及不远处突然传来的房门开合的吱呀声。 张礼的指尖条件反射的往回收,只是可惜晚了一步,被端着药进来的宋轻白撞了正着。 “看来本官来的不是时候。”宋轻白嘴角挂着儒雅的笑,踱步到桌案边,把盘子往旁边一放,好整以暇看张礼。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明明房间里的烛光是呈暖黄色,对方言语也是轻柔,可氛围却极为冷硬。 似乎寻不到一个好的由头,那他也会在这里直接解决他。 张礼敛眉,嗓音薄弱“张礼,郡王的侍卫。” “哦?”宋轻白撑着下巴,故作困惑“是那位被桉王送给公主的侍卫吗?” 第37章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宋轻白起身,捋了捋并不褶皱的袖子,慢悠悠的朝他走。 “看来是公主给了你出行令牌,你才能这么顺利的出宫。” 第54章 有趣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像是一把无形的钩子,张牙舞爪的要席卷进来。 房间里头的两人一站一躺,互相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张礼率先错开视线,哑着声音说“宋大人不是要问这个吧?” 宋轻白勾唇: “那我不兜圈子了,你给本官解释解释,为何跟着我们。” 直白的言语让张礼下意识脸色一变,余光扫了一眼身侧少年,见还没有醒来的征兆,才稍稍放心,冷硬回道: “路过。” “你觉得我会信?”宋轻白依旧浅笑着。 浅白衣袍裹着他欣长身姿,腰间挂着晶莹剔透的白玉佩,明明所有细节都彰显着他的儒雅。可出口的言语却是透着极具的压迫感。 张礼故作镇定的不回话,但对方却在此时一字一句的猜: “皇宫离这边少说也有几千里,你这般千里迢迢的跟过来,是受了指令?” 张礼不说话。 他又道“此次的兵马粮草等,是为了前往屏洲解决疫情,而你刚好...” 莫须有的罪名只是为了逼迫张礼坦白,不过就在此时,一声惊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要...” 原本熟睡的林斐之像是突然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小脸煞白的坐起,尚未聚焦的澄澈眼眸透着惊慌无措。 张礼被吓了一跳,伸手欲安抚。 可他忘了他自己浑身是伤,一动弹,闷哼声随之泄出。 “你醒了...”林斐之听到声音回头,眼底未褪的恐惧与欣喜纠缠,最后竟无端生出了一抹委屈的意味,他瘪嘴: “那群庸医说你伤的很重,明明是他们医术不精...” “没事了。”张礼强撑着往少年的方向挪,微卷睫毛下的晦暗眼神夹杂着慌乱。 从外面的角度看是在安抚着林斐之,可肩膀却无意间挡住注视着他们的宋轻白,苍白的面部轮廓是微微绷着。 “怎么会没事?你身上那么多的伤口。” “到底是谁伤的你啊?” 瞅着半蹲起来看张礼伤口,没有半点郡王架子的林斐之,宋轻白眉毛一挑,视线在他们周围转一圈,了然一笑。 这时候,张礼蓦地拦下林斐之的细软指尖,虚弱提醒: “我无碍,宋大人也来了。” 林斐之顺着对方隐晦的视线看去,原本略显困意的眼眶瞬间红了红。 “少傅。” 宋轻白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在他们旁边预坐好聊聊。 就听林斐之又说“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如此凶险,等下你也出问题,可如何是好...” “...” 宋轻白刚碰到床板的胯又提了回去“确实是比较凶险。” 林斐之连忙着急点头,丝毫没察觉旁边的张礼苍白的唇紧抿。 氛围微妙的有些诡异。 床榻上的人与前面肃然而立的男子视线相对,从晦暗的情绪交锋到前者败下阵来,不过推杯换盏的小会功夫。 “病疫事关重大,万不可因为小人耽误了,还请宋大人正常安排行程。这几日等小人伤口好些,会协助大人清理路上害我受伤的“劫匪”的。” 宋轻白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懒散的捋了捋袖: “也成,那本官就等你的消息。” 他朝他浅浅一笑,可余光里却在看旁边少年,那个眼神,就好像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张礼心弦紧绷,直到对方慢慢踱步离开,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心脏回归正常跳动的声音,以及旁边少年低喃: “你是过来找我的时候被劫匪砍伤了吗?” 第55章 抱抱他 月色洒落在莲花池中,将几条游走的鲤鱼笼罩,使湖面越发透亮,连同房间窗户里的烛火光影都映衬了过来。 “是我连累郡王了...” 张礼讲完了自己编织的一出戏,脸上适当的憋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那向来清冷的眼神透着少见的无措: “是我擅自做主想过来帮帮郡王,却不曾想弄巧成拙,现在害的郡王需要分身照料我...” 话一落,林斐之果然着急的摇摇头“我没有责怪你。” 他盯着他半掩寝衣里的大小绷带,很拘谨很小心的伸出指尖碰了碰。 “我是想着,你那么多伤口,肯定很疼。” 如同羽毛般的触感在胸口一点而过,特别轻,可却让张礼心跳慢了半拍。 想把人拥入怀里的念头格外强烈,尤其是对方望过来的怜惜眼神。 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跟在他旁边做书童,陪着念书斗蛐蛐逃课。 有时候他比较皮,惹了事就躲起来,但是发现自己被王爷责罚,又偷偷半夜潜房间看他,抱着他,跟他认错。 以前的林斐之直率坦诚,喜欢他跟着,也爱半夜去他屋里一同休息。 后来被王爷发现,觉得尊卑不分,不成体统,责罚了几次才把这习惯更改... 但是现在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他坦然接受他触碰,看他在他身侧碎碎念,感受着少年身上好闻柔软的松针气息... 很想离他近些,再近些,好好的抱抱他。 第38章 如此想着,张礼突然肩膀一晃,苍白的脸色给这称不上自然的动作做了遮掩。 林斐之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抱他,但也被他吓得够呛。 “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我喊...” 张礼如愿地靠在他肩窝,喃喃“我有点使不上劲儿,郡王可以喂我喝药吗?” “我...” 林斐之抬着手臂,眼神无措的往门口看,恰巧撞见旁边桌子上的一碗汤药。 他怔怔的看了片刻,迟疑的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张礼。 “你...” “咳咳...” “那我喂你吧...” “谢谢郡王。” … 一夜过去,前往屏洲的队伍得到宋轻白的指令重新整顿,准备随时启程。 而在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谣言四起,风声鹤唳。 “朕再问你一遍,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佛珠摔到地面的声音格外冷冽,周围阴森的氛围如同那居高位的男人阴沉的脸色一般。 林桉木腿都跪麻了,但还是面不改色道“臣弟绝无二心。” “你以为朕不知道屏洲附近分支的官员都是你暗中拉扯上来的吗!” 皇帝声音沉沉,一字一句“没有你的指令,谁能顺利靠近军队?” “平时你干的那些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如今你竟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连朕亲手拉上来的人,你都敢动手!” 被如此直白的戳着脊梁骨斥责,林桉木终于还是头低了几分,那隐秘在黑色袍子里的双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个没用的家伙!他当初就不该留!给他惹了一堆麻烦! “还在想什么?”见跪在殿堂中的林桉木出神,皇帝的语气更气了: “是打算重新派人把朕那受重伤的驸马给了结了吗?” 林桉木瞬间回神,双手伏地,额头碰到地面撞到发出一声闷响: “臣弟不敢!” “此事是臣弟糊涂,臣弟愿受一切处罚!” 第56章 想起来了吗 七日后 林桉木被收走对辖区官员的监管权以及兵权一事,从京城一直被传到屏洲军营,也是引起不少朝臣乱了阵脚。 纷纷都在猜测皇帝疑心病逐渐严重,开始对自己的亲弟收权,逼他隐退。 彼时,有些机灵的官员开始倒戈,给刚在屏洲安顿下来的宋轻白寄去书信,自我引荐附近的粮草以及支援的药物。 当陆锦替宋轻白接过士兵递上来的第十七封书信后,踱步到书案边的步伐明显缓了缓,眼眸闪过一丝迟疑。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宋轻白那袭白衣衬得越发清冷。 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执笔墨,落下一句又一句的婉转回绝。 “留几封罢,或许之后真的可以帮上忙呢。”陆锦在他身侧落座。 淡黄色的信封被放到了砚台旁边,引起对方的片刻注目。 宋轻白还真就放下笔墨,不过却是把脑袋往陆锦肩膀上蹭。 陆锦毫无防备,被“重物”忽地靠近,下意识的往后仰。 好在下一刻,那人还算有良心把他往前圈了圈,抵着脖颈。 “那些人啊,今日能举着白旗投靠我,明日便能在我这里收集叛反证据,往那金銮殿上巧舌如簧,可不能留呢。” 他语气懒懒散散的,尾音还带有一丝困意的沙哑磁性。 陆锦被他的呼吸蹭得耳根通红,稍微避过了脸,推他: “你就这么笃定...嗯..?” 探讨到一半,宋轻白突然很认真的亲了亲他脸颊,慢慢下来。 “你作甚?”陆锦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小身板僵的厉害。 那人继续我行我素,直到吻落在在他即将愈合的伤口处。 “不是笃定,是我为什么要给有可能伤害自己的人机会呢?” 他的嗓音极轻,如同低喃。 但陆锦却也听明白了,宋轻白是不会相信王爷那边的官员。 哪怕只是合作,各自互利,他都懒得去周旋,他嫌麻烦。 陆锦想着,蓦地眼前一黑,宋轻白手圈着他脖子,抵着他额头。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人架到了他身上,一只手轻轻摸着它快痊愈的伤口。 “它快好了。” “...” 陆锦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发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是...” 片刻又补了一句“后面不用麻烦你帮我上药了。” 宋轻白盯着他,眼神哪怕再怎么隐忍都活像要吃人般。 陆锦没懂他的行为,心里也是一阵莫名,用手肘撑开。 “好好的,又要跟我闹什么...欸!” 尾音刚落,对方气的压着他下腰。 “...” 后背撞到柔软的地毯不过须臾间的功夫,陆锦慌乱间来得及一只手扒拉住桌案柱子,但也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窗外的风声沙沙作响,隐约还能听见不远不近的打更声。 宋轻白阵仗很大似的把陆锦的衣服故意扯的乱七八糟。 接着脑袋抵在他另一边没有伤口的脖间,呼吸沉沉的。 非要让陆锦把某件事情想起来。 结果也是如他所愿了。 陆锦侧着脑袋,几乎不用看镜子,都能感觉到上面满满某人的杰作。 第39章 第57章 你想在哪里? 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让军医重新给他裹个纱布... 陆锦沉默了一会,感觉到有人不消停的还要拉他衣服,服气的拦下他。 “我想起来了,那日让你劝小郡王出门,答应给你的。” 宋轻白立马抬起脑袋,眼神灼灼。 “...你过来吧。”陆锦语气特别轻,几乎是没啥脾气了。 宋轻白往前挪,还殷勤的把人抬起来,把他的手放自己腰上。 “...”陆锦微微皱起眉,不是很理解,但也是任由他动作。 接着在期待的眼神里,他迅速的靠近,“啵”的一声落到他脸颊。 “...” 宋轻白眼里的光瞬间消失“这就是你说的主动?” “嗯...” 陆锦跟着错愕了一瞬,接着慢慢反应过来什么,脸色渐红。 他那天说的主动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以宋轻白刚才那黏糊的劲儿,以及前几天一天查他三次伤口的积极程度来看,貌似他们想得不是同件事... “刚安置下来,很多东西还没收拾,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欸.唔!” 陆锦缕清思绪就想遁走,只是身子刚支起来,就被宋轻白摁回去,不管不顾的按住一顿亲,还拉他手圈着他。 颇有一种要逼陆锦对他做点什么的意思。 “...等等...你嗯...” 这种主动的“事”,陆锦还真是头一遭,羞得手指尖都通红。 加上军营里的帐篷虽然结实,但也没有城墙厚实,隔音效果极差,陆锦隐约都能听见有士兵巡逻走路的声音。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有一场儿童不宜的戏码,周围都是观众,而表演者就是自己的感觉。 陆锦越往下想,整张脸憋得越红,倒把有意要闹他一闹的宋轻白吓着了。 禁锢住他双手的大掌一松,宋轻白刚稍稍的挪离,陆锦就踉跄着要逃离。 “不行...不能这里...” 他捂着脸,声音有些喘,发丝凌乱的贴在脖间的肌肤上。 宋轻白喉结不动声色滚动了一下,圈着他不让跑,轻笑: “那你说在哪里?” “...” 陆锦脑袋晕乎乎的,略显湿润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没反应过来。 “军营后边的树林?清风明月,倒也不错。”宋轻白趁机引导。 “...” 陆锦一联想,脸色瞬间爆红,微阖的唇组织不出一句骂他的话。 宋轻白被他的模样逗得心情愉悦,哄小孩时的语气说: “我听陆公子的,陆公子想上哪便上哪儿,只要能尽兴就好。” 说着还碰了碰他手背,暗示意思明显,把陆锦吓得直后退。 就怕一不留神就被这不着调的家伙给拉到后山乱来了。 周遭暧昧氛围逐渐升温,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蓦地门口处传来一声尖锐且略显焦急的嗓音: “急报!” 宋轻白拉陆锦的手顿了顿,起身看向门口“进。” 陆锦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挪回到了书案旁边叠信封。 士兵跑得很快,隐约瞥见人就低头禀告“宋大人,病例扩散,前面救治好的士兵重新感染,药品不够了!” 第58章 害怕 高悬的弯月被乌云遮住,极浅的光晕透过云层,将整个军营笼罩了一层朦胧。 四周除了冷风穿过树林间传来的沙沙声响,就只有人们薄弱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身穿盔甲的魁梧士兵接近一大半踉跄着排队进入军帐,没一会儿便领着药物出来。 有些稍微严重,步伐略微不稳的,是有同行的兄弟搀扶着回去。 宋轻白在队伍的末端,线条柔美的面部轮廓微微绷着。 “稍微有一点症状的病患都已经隔离,每日也有按时药物服用,明明这几天都已经快控制住了,但是现在却...” 屏洲都监官低着头禀告,宽大军袍下的瘦弱身躯略显发抖。 宋轻白视若未闻“根据卷宗记载,此病疫半年前有过一次,当时有得到完好的控制。” 他尾音刚落,都监官立马普通跪地,头上的官帽摇摇欲坠。 “是下官监管不力,辜负宋大人没日没夜运送药材前来,请宋大人给下官一次将功补罪的机会,下官一定处理好!” 都监官也是真的吓坏了。 明明以往出现病疫,再怎么困难也会控制住,但这次却格外棘手。 他已经冒着风险请求调遣药物支援了,倘若还无法结束,那他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宋轻白无视脚边颤颤巍巍的身躯,踱步掠过人群,往军帐方向走。 在即将接近帐篷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什么,回头一看。 就见陆锦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极其默契的帮他拾了点原本放在门口仅剩小半框的的一小包草药,揣怀里。 “你不用跟。”宋轻白拿过他怀里的东西“回去休息。” 虽然收敛起了刚才跟都监官语气的严肃,但也是不容拒绝。 周围咳嗽、呜咽声依旧,或轻或重,此起彼伏。陆锦皱着眉头,与宋轻白平静如水的眼眸对视片刻,摇了摇头: “不困,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这回换宋轻白蹙眉了,伸手将他往外边的方向拉了拉: “回去休息。” 第40章 陆锦被他拉的莫名“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他扯着胳膊不让拉,清俊的脸上透着倔强。 宋轻白没辙,从兜里掏出了一条平时给陆锦擦手的长帕子,俯身给他系到耳后。 “稍后离病患五米远,里面用过的东西不要碰,听到了吗?” “...” 鼻子以下都被手帕捂住的陆锦眨了眨眼,没明白他的做法,但是听出他可以让自己跟着,便很温顺的点点头。 军帐里的味道很重,有散不去的药材味,还有病患在治疗中的呕吐味。 众军医忙着给严重的病患针灸,舒缓病情,手忙脚乱的。 隐约也可见部分军医脚步漂浮,脸色煞白,有被传染的征兆。 明明四周不见血腥,却到处充斥着死亡的信息。 陆锦看的心口闷闷的,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欲拿他手里药草包: “我让军医看看救急的药材是否附近可以采摘到,如果可以,我明日带着一些人过去采。” 说完却是扑了个空,宋轻白长手一抬,拦着他“我来给。” 陆锦满脸不解,过了好一会儿,心里隐隐某个声音响起。 他是怕自己被感染,再一次离开他吗? 疑惑的问题还未得到证实,周围有条不紊的队伍突然闹哄起来。 前面原本病怏怏的病患好几个突然发了疯似的砸东西。 第59章 谁都可以进? “你们这些狗官就只会装好人!明明知道这里病情严重,还只带来了那么一点药?!” “都是一群黑心肝的!兄弟们, 别再犯傻卖命了,这狗皇帝和狗官,不值得我们这么拼命!” “就是!反正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还不如把这狗官拉下来给我们陪葬!” 诸如此类的嘶喊声伴随着玻璃桌椅磕磕碰碰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锦被吓得心口猛地一滞,下意识的往刚才宋轻白的方向看。 明明原先还算整齐的队伍此时横七竖八,军帐休息区病殃殃的士兵也纷纷面红耳赤的嚷嚷着什么,胸口情绪起伏明显。 那些人哪怕步伐虚浮,还拥挤着,将宋轻白围在其中。 “放肆!” 帐外的陈知听到闹嚷的声音跑来,脸上顿现惊恐之色。 “宋大人得皇上指令前来,尔等休要无礼!” 陈知迅速在袖兜里取过口哨,嘹亮的声音响起,四周瞬间涌起一批身材健硕的黑衣人。人群被扫开一小条缝隙。 陆锦跌跌撞撞跑过去,好几次险些与那群黑衣人身形相撞。 反倒是后面脱险的宋轻白眼尖看到他,一把将他拉入怀。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陆锦被吓得指尖微凉,发着颤的去触摸旁边人的臂膀。 仔细瞧,那双清润的眼眸里还透着一丝丝水雾。 宋轻白揽着他的腰,视线相对的瞬间,心弦好像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 但来不及多说什么,门口外的都监官似乎听到风声,跟着颤颤巍巍的跑来,嘴里时不时呢喃着“这些疯子...” 宋轻白稍稍将陆锦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不动声色的轻拍了拍他手背,低语“我没事。” 说完,眼皮微微轻抬,一寸一寸看过周围被制服的士兵。 都监官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请宋大人宽恕,屏洲这边病疫持续无法得到控制,士兵们一时之间也是鬼迷心窍了...” 骂宋轻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宋轻白是受了皇上的旨意来的。 四舍五入就是辱骂当今圣上,这要是传出去,皆是诛九族的大罪。 都监官现在只觉得整个心脏一抽一抽的,感觉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 明明这些士兵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平时也没那般鲁莽啊... “看来军营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呢。” 宋轻白踱步到那群士兵边上,见他们狰狞着,赤红着眼眶,他置若罔闻的一个个看过去,轻飘飘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剑锋,压制住了一场躁动。 都监官听到他的话,双腿都开始打颤了,小心翼翼说: “请宋大人饶恕,这边...这边以前不这样的...下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军营里的士兵就好像受了蛊惑一般。” 他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辩解,说服力极低。 宋轻白自然是没有听进去,清冷的眉眼微微皱起,他回首。 也就在这视线收回的一刹那间,那群士兵的最尾端,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他。 宋轻白脚步顿了顿,余光重新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有抬头注目着自己的。 陆锦离他极近,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细节,跟着侧身看去。 因刚才的一场轰动,四周乱七八糟的,那群士兵被陈知等暗卫压着身子,脑袋个个都往地面上按,不得松懈。 实在看不出其他异常,陆锦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听旁边宋轻白突然低低笑了一声,说话的语调好似无关紧要般: “都监官,你是严重失职啊!” 还跪在地上的都监官诧异的抬头,就听那人继续懒懒道: “这军营里,什么时候是谁都可以进了?” 第60章 心尖上的谪仙 他言外之意明显,都监官后知后觉地往那群病重士兵里看。 周遭的氛围极其诡异,军帐里的军医以及士兵纷纷面面相觑。 第41章 宋轻白轻挑了挑眉,往人群里轻声细语说“还不出来?” “这不小心闯进来,本官性子温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若是送到京城里去,可保不准你有命活呢。”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间,所有人皆是警惕的你望我我望你。 沉寂了有半盏茶之久,就在宋轻白脾气快磨没的时候,在最尾端有一暗卫压制着的士兵挣扎着,踉跄跑出来。 陈知迅速一跃,长腿绷得直直的,在空中划起一道弧度,就着脚踝一踢,手掌如同机械,狠狠把人肩膀拦下。 接着在众人的注目下,传来了一声略显娇软的痛呼声。 ??? 陈知一愣,掐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松了松,茫然的看向自己脚边的“士兵”。 一身平时训练需要穿的素衣盔甲,头发简约用发冠束着。 脸上沾染着不知是不是刚才打闹时弄到的灰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倒是那双丹凤眼极为干净,眼尾弧度微长,四周透着粉。 再往下的半张脸...是瘪着嘴。很难看不出是压抑情绪的痛苦神情... “这...” 陈知如同烫手山芋般松了手,但又因职责所在,重新把人揪住。 陈知求助般的看向宋轻白,不过却被在旁的都监官抢了一步,他揉着有些跪麻的膝盖,语气几乎快哭出来了: “大人,下官跟你保证,这绝对不是我们筛选进来的士兵。” “且不说从民间挑选进来的士兵需要通过重重考核,但这最起码的性别,咱是会看的阿!这天底下哪有女子进军营的...” 宋轻白最听不得这等吵闹的声音,沉着声音说了一句闭嘴。 接着垂睫,往陈知长靴边上的士兵模样装扮的女子打量。 哪怕穿着盔甲,他的身躯看起来确实比其他士兵瘦弱很多。 也估计刚才打的够呛,这会儿疼痛感上来了,正啪嗒啪嗒掉眼泪。 “将她看好,明天早上我来审。这里尽快恢复秩序,该排队领药的领药,病重者暂缓排休,不必参加一切训练。” 宋轻白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项,嗓音轻缓且极具威严。 陈知领命要将人抬走,不料原本还在哀嚎的小姑娘立马闹腾起来。 “你个大骗子!刚刚...呜...嗝儿!”她打了一个哭嗝,继续骂骂咧咧: “刚刚明明说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陈知憋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人双手抓住,往肩上扛起。 混官场的,个个是人精,也就小姑娘才信他家大人的话儿。 都监官扶了扶头上那因为多次下跪导致险些要掉落的官帽,一边安排秩序,一边手脚倒是很麻利的收拾起来。 宋轻白看着差不多了,回头去寻原先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许是无聊,陆锦正蹲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收拾破碎的药瓶。 他半边脸还系着那条帕子,随着动作,极小幅度的上扬,若隐若现的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颏儿,白白净净的。 周围的军帐里的光线好像给他添了点朦胧感,如同谪仙。 “回去歇息了。”宋轻白放轻了声音唤他。 第61章 我还要你 寅时三刻,军营里慢慢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帐外空地堆着的篝火闪烁,给路过的人驱散了一点点夜晚的凉意。 回到军帐里,宋轻白立马将陆锦从背后抱住,蹭着他后颈。 “刚刚吓着你了吗?” “吓什...” 陆锦扭头,说到一半,沉默着把视线收回,转移话题: “前面那些士兵,情绪突然很激动,等到后面收场的时候,又好像是恢复过来了,病势看起来也没原先那么重...” 他分析着,却忽地感受到耳边一片温热,那人低声喃喃: “明明是有一点点将我放心上的,为什么当初要走的那么干脆呢。” 陆锦眼眸微闪,乱成一团儿的情绪在心里头一晃而过。 他回眸就能看到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但是,他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片刻,宋轻白轻轻的叹了一声,也不执着要个答案了。 “歇息吧,明日审查那女子,估计也是个棘手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很娴熟地准备给陆锦宽衣,也在手刚探到他腰际之时,陆锦侧身拦下他,从袖兜里一掏。 一枚小巧的鎏金牌子映入眼帘,上面刻着妖媚的花纹。 “刚刚那姑娘要跑出去的时候掉下来的,我怕外面人多眼杂,就捡了。” 宋轻白伸手接过端详,上面没有任何字体,但是单从外观和重量来看,不是普通的东西。那花纹还有点眼熟。 “这个像不像那个什么李将军给你送的信封上的花纹?” “像,但是不可能是他派来的人。”宋轻白几乎是下意识作答。 陆锦原本是客观分析,但见他那么笃定,沉默了一瞬。 接着不动声色的挪开,他自己伸手把外衣脱了放衣架。 脱靴子掀被子钻被窝一套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般顺畅。 宋轻白一晃神的功夫,怀里的温香软玉就已经躺床上了。 “怎么了呢。” 宋轻白哭笑不得的蹭过去,抱着他腰身贴贴,调侃他: “聊的好好的,怎么就拉着脸了。” 第42章 “困了。” 那人用手肘抵着他,语气冷漠“好好睡觉,不要抱我。” 不让抱,宋轻白干脆把脑袋埋他颈间,闻着上面好闻温热的松针气息。 “真是别扭又矛盾的家伙。” 一句不带半点儿恶意的评价从自己脖颈间闷闷的传来。 陆锦浓密微卷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却没有强势把宋轻白再次拉开。 帐里的温度恰好舒适,隐隐能听见外面极轻的虫鸣声。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躺了一会儿,在陆锦阖眸即将入睡之时,他的身子被轻手轻脚地环着,那人亲着他发丝。 如同梦呓般喃喃“将军有妻子,前年出征,我也去了,给他出过谋略,他很爱他的妻子。” 感受到怀里人儿呼吸慢了慢,宋轻白勾唇,亲昵贴着他: “我相信那女子不是将军派来的,是因为他同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也想要天下安稳。” 陆锦不记得宋轻白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多少以往的事儿,只隐约记得他快陷入梦乡的时候,有一句低语闯入。 “而我比较贪心,还想要你在身旁。” 第62章 屈打成招 天边才刚露出了鱼肚白,军营里便有闹嚷声音重新响起。 或远或近,把还在熟睡的林斐之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准备起来瞅瞅,忽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了耳边以脸颊。 身后张礼的嗓音略显困意夹杂的低哑“在睡会儿。” “…” 林斐之困意全无了,抬眼去看下巴抵他脑袋上的男子,眸光闪了闪,有异常情绪晃过。 很快他便收拾好情绪,挪着身子从他怀里出来: “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 感受到怀里柔软消失,张礼下意识动了动指尖。 只是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那人便一溜烟下榻了。 “我找人来照顾你,你好好养伤。” 临走前,他轻飘飘的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 张礼脸上的困意瞬间跟着消失彻底,抬眼。 军帐帘子还在往下飘,慢慢遮住了离开之人的半道欣长摇曳身影。 外头日光淡淡,随着帘子落下,整个军帐内恢复阴暗。 张礼起身,不顾伤口撕裂,疼痛明明难忍地刺激着感官,他却置若罔闻。 他撩着被子下榻。 彼时,帐外刚好跑来被喊来照顾他的士兵。 听到了动静,一边跑来一边吓坏了说着“公子,你伤得这般重,不可以自己独立下来。” 他急忙跑来搀扶着。 张礼被他扶稳,但是身上每一处伤口疼痛感没能消散半分。 甚至他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敲打着他,闷疼地厉害。 那士兵见他执着要下榻,连忙给他穿靴子。 无意中,听到了他那轻地快辨不出含义的喃喃细语: “真的看得出来伤的很重吗…” …… 军营理事厅内 小姑娘的脸蛋还是脏兮兮的,但一双杏仁眼瞳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明亮透彻,小巧的鼻梁之下,唇瓣微阖。 “不讲信用的中原人!活该你们被疾病缠身,我咒你们永远好不了...” 她哪怕被五花大绑,还在嘀嘀咕咕的骂着。 周围一排排的士兵从门口一直到帐外,都在腰背挺直的严防看守。 陆锦随着宋轻白踱步过来,便是看到了如此画面。 中原人? 这不像是附近百姓会对他们的称谓。 陆锦脚步微顿,与在身侧的宋轻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猜测到那女子的身份。 不过,事情也棘手起来了。 军帐里都监官以及此次安排过来支援的一众小官员,齐齐站成了两排。 等着皇上钦点的陆少傅落座,才敢继续下一步的审核。 都监官熟练指令手底下的人拿来笔墨纸砚,以及对方不服从时需要用到的“道具” 清晨的风微凉,随着那一台冒着滚滚细烟的火炉抬进来,驱了几分冷意。 陆锦跟在宋轻白身侧观望,见到了这一幕,眉头也不自觉的蹙紧。 这是准备,屈打成招? 事实也是如此,那都监官将笔墨亲自递到小姑娘的面前。 常年在为征战的黝黑指尖点了点桌案,说“把你的信息以及谁派你来的,如实交代了,能勉强留你一条活路。” 第63章 上刑 小姑娘像是没看懂现状,见面前纸面上书写着投毒等罪状,又开始肆意叫嚣着,活像要把面前的官员打一顿。 “你们这些狗官!满脑子都是想把我捉上去,好给你们领赏是吧?” “我告诉你们,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到最后还啐了一口“自私自利的中原人!” 都监官黑色长靴猝不及防被吐了一口唾沫,老脸瞬间扭成一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惩戒”抬上来,还有人朝他吐唾沫的。 当真是不想活了啊! 都监官心头火气涌动,倒是忘了要先与新来的少傅说一声,直接挥手,嗓音掷地有声: “来人,上刑!” 陆锦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的去拉宋轻白宽敞衣袖。 周围士兵看了一眼宋轻白,见他情绪无起伏,便默认听从直系都监官的指令。 第43章 火炉的温度有意被调高,长长的烙铁在火炉里被烧的通红。 哪怕有加厚的炉盖遮挡,都有细细的烟雾在军帐里飘扬。 周围士兵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低头熟练的动作。 这时候小姑娘才察觉事情的严重,脸上缓慢呈现出惊慌。 “你们...你们要干嘛!” 被五花大绑的手脚无法让她麻利的后退,她只能用臀部一点一点挪。 随着士兵拿着烙铁的靠近,一旁陆锦心弦也是紧绷,尤其见宋轻白神色平静,好像见惯军营里的这种行为。 他还是忍不住拉他手,低语“有其他法子让她说的,这不可行。” 陆锦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众多,从昨日他就察觉此女子心思不深,尤其是从她说话的方式看来,更多像是小姑娘闹事。 别说牵扯不到朝廷大事,就说此次病疫,都不像是她操控的。 如此简单的人,要想让她把来意道明,有太多太多可行的法子了。 陆锦是真的看不了把人弄残等血腥局面,特别还是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姑娘,若没有操控好,对着脸,怕是后面也得香消玉殒了。 “不急。”宋轻白反握住那冒着细细薄汗的手心,捏了捏。 他嗓音很轻,但却无形之中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等等看。” 陆锦扭头,刚好对上他挑眉示意自己的眼神,顺着视线往前看。 就见那人群之中,原本哭闹的小姑娘在角落缩成一团,带着沙哑的哭腔喊道: “我是突厥公主,你们胆敢乱来,我父汗必定饶不了你们!” 士兵动作瞬间停下,冒着滚烫热烟的烙铁就离小姑娘的身躯不到一寸。 都监官拿着笔墨准备替她书写罪状的动作一顿,双腿开始打颤。 “突...突厥公主?” 都监官平坦的脑门上,似乎就挂着一串“又要掉脑袋”的话儿。 寅南国谁人不知突厥人兵器货源等充足,突厥王更是骁勇善战的人物,附近的邻国君王怕惹上不该有的战事,每年都给其献上奇珍异宝,恭敬请求对方签和平协议。 而突厥人又与他们国家不同,讲究一夫一妻制,子嗣并不多。 如若那小姑娘是突厥公主,那怕便是突厥王捧在手心里,那拥有无限宠爱的唯一公主... 越往下想,都监官脸色越难看。 彼时,一直不讲话的宋轻白突然挑眉,轻飘飘的问了句: “证据呢?” 都监官软下去的双腿又立了起来,蹙着眉毛,拍桌子: “对!请承上你是公主的凭证,如若胡言乱语,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也是真的吓着了,颤巍巍的缩着身子,一边急着喊: “我...我有令牌...” 第64章 都有病 都监官死命盯着她的手,但见她一直摸索着腰袋,却什么都掏不出来,腰杆才慢慢挺直,他正准备说点什么。 那不远处坐在主位上的宋轻白突然往桌子放了个什么东西。 嗓音不温不火的问“可是这个?”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望声音来源瞄了一眼,看到熟悉的东西,眼眶瞬间泛红,如同看到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 “是!就是这个!突厥公主的通城令牌,这跟其他人牌子不一样的...” 早前就有传闻,突厥公主诞生之日,突厥王便大肆挑选女孩用品,小到珍珠链子,大到专门定制的身份令牌。 对其的宠爱程度是不加掩饰的。 当时传到了寅南国的个个大街小巷,还被当成了艳羡的故事交谈。 陆锦哪怕只来到这个地方不到两年,但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现在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风云人物,他高兴不起来。 这支援病疫,怎么还惹上要命事了呢? 这要是处理不妥当,怕是整个寅南国的百姓都要陪葬吧... 陆锦思忖间,在他身侧的男人却悠悠起身,顺着众人胆战心惊的视线方向去。 宋轻白居高临下的站在小姑娘的身前,将那令牌丢给她。 “这里是寅南国,小公主为何到此?” “我混着你们的军队过来的。”小公主阿那苏祈答的老实: “本来只是想出城,后面发现你们这里的人很奇怪..就待久了...” 黑黝黝的眼瞳里有一层水汽,透着一丝名为害怕的情绪。 宋轻白打量着她,见她瞧着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问她: “为何奇怪?” “都有病。” “...” 空气显然沉寂了一瞬。 宋轻白眼睫微垂,透了一丝凉薄“小公主仔细讲讲。” 阿那苏祈似乎察觉自己刚才言语的不妥,缩着肩膀,怯怯道: “疫病不严重,每次都可以得到制止,但你们这边老在吃那些奇怪的药。” “奇怪的药?” 宋轻白回头去看年过中年的都监官,把对方吓得一个激灵。 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辩解“下官都是按照运送过来的药物派发的。” 宋轻白嫌他聒噪,重新把视线收回,这时,阿那苏祈正试探着看着他,见他瞧了过来,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一颗小脑袋耷拉的快到地上去了,她闷闷补充道“我只是一时兴起,混进来玩玩的,能不能不把我捉到父汗那里...” 第44章 宋轻白挑眉“小公主的一时兴起,让我们这整个军队,混乱了好些天呢。” “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多少都可以!” 家世显赫的小公主开口就拿捏着人们的七寸。都监官眼神都亮了。 但是宋轻白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平淡到如同不出褶皱的湖面。 “公主大气,但是目前屏洲需要的不是钱财的支援。” 涉世未深的小公主没有察觉自己如今的处境,其实任何人都动不了自己。 仅凭宋轻白的气场以及言语,就被轻飘飘带偏了去。她憋嘴问:“那你们就是要把我带回突厥国了是吗?” “倒也不是。”宋轻白对上小公主重新望过来的视线,浅笑: “公主既混进士兵的列队里,那想必还没玩够,宋某给你开个权限,再待个几日。” “真...真的吗?”阿那苏祈眼眸闪闪。 第65章 可是我也想学习 午时 陆锦将一捆书信整齐的叠好,确认每个信封都妥当做了回复。 帐外隐约能听见有条不紊的走路声,以及闻见新鲜的草药香。 有时候再仔细一点儿,还能听见有小姑娘焦躁的声音。 陆锦动作缓了缓,扭头去瞧旁边正支着手,原本悠哉悠哉看他做事儿,后面看着看着却闭目养神了的宋轻白。 “...”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要是让爹奴的突厥王知道他家的宝贝闺女在这里给人当牛做马。 那他们都会受牵连的... 陆锦压根都不敢去想,一个时辰之前,宋轻白与小公主的谈判过程。 美其名曰“开个权限给你玩。” 实际是,利用小公主对药物的认知,重新采摘一批新的药物,解决此次病疫。 非但如此,还让尊贵的小公主亲自下山一同去采摘,让都监官做监管。 这当今天子都不敢让她这么干吧? 陆锦都不知道早上结束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了。 就记得都监官诧异的眼神,以及小公主那似懂非懂的表情。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里天高皇帝远,加上宋轻白实力够强,周围都是他的眼线,风言风语传不到京城里去。 “你干嘛阿?这些都是我给晒好的,你能不能不要捣乱!” “欸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打断了陆锦飘远的思绪。 估计是对方身份尊贵,两道身影前后闯进来的时候,看守的影卫都还来不及拦住前来禀告。 林斐之一身白白净净的衣袍,怀里揣着洗得干净了但还绿油油的草药,可能前面刚经过了争执,他鬓边还沾着一点草药残叶。 他气鼓鼓的来找宋轻白,后边还跟着一位穿着素衣的姑娘。 “...” 但刚踏进来,看到里面的景象,他脚步瞬间停住,眼神质问宋轻白边上盘膝端坐的陆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锦隐隐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沉默着扯旁边的男人袖子。 “...” 离谱的是,他的手刚碰上宋轻白袖子,那人就黏糊糊地蹭了过来抱他。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当事人陆锦如同雷劈般不敢动弹,须臾,宋轻白似乎察觉周围的目光过于炙热,缓慢抬眼。 林斐之眼睛都看穿了,但是没有任何奇怪暧昧的想法。 他甚至还在宋轻白看过来之时,闷声讨说法“少傅,你让陆锦照料你起居这么多天,都不喊我替换几天,还收了一女学生,她看着就跟苏禾那丫头一样,什么都不会...” “...” 宋轻白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好片刻才把手从陆锦腰间挪开。 身上穿着的红色官服衬着他清风明月,言语都透着公正: “不是女学生,是突厥公主,前来支援我们的。” “至于陆锦...他能力特殊,也是皇上下令需携带学习的。” 陆锦没脸听的把视线放到了自己的脚边,佯装木头人。 这边林斐之还不肯罢休,跟小孩似的要个说法,但又迫于对方威严所在,嗓音低了又低:“可是我也想学习...” “那你跟着阿那苏祈公主处理药草吧。”宋轻白倒是随意。 “她吗?” 林斐之扭头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穿的比平民还普通的姑娘。 隐约察觉到他眼里的不屑,阿那苏祈重重点头“是我。” “...” 第66章 有私事需要处理 接连几天,林斐之都勤勤恳恳地跟着阿那苏祈采药,晒药,制药,期间有过大小的争执,但基本以林斐之妥协结束,就连陆锦都诧异林斐之突然的平和。 好在军营里疫情稍微得到控制,平日里的训练也在逐渐恢复。 入夜。 陆锦料理病员结束回帐,恰好碰见陈知在禀告此次药物的事情。 “其中南三省的药物,都是由当地县官安排运输过来的...” 陈知讲到一半,察觉帘子外有一抹熟悉身影,瞥了一眼,辨认出是陆锦,又把脑袋转了回来,低声继续说道: “根据调查所知,都是桉王爷提携上来的官员,估计是在交接后做了手脚,每一批的草药里都被夹杂了乱神根。” 桌案烛台上的蜡烛已快燃尽,衬着周围的景象有些昏暗。 第45章 陆锦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事情谈完,期间眯着眼睛往里瞅。 只隐约看到被烛台挡住了半边脸的宋轻白手执笔墨,一边听着事儿,一边懒懒散散的写着什么,动作自然。 陆锦怕他们聊些自己听不得的事儿了,于是跟那些被遣退的暗卫一样,稍微离远了些,站的累了,便蹲会儿。 自顾自的动作惹得训练有素的暗卫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约莫半盏茶时间 陈知揣着从里边拿出来需要去寄的书信,笔直的往外走。 接近有三米远,与某个熟悉身影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默默退了回去。 “陆公子,大人喊你处理事情。” - 陆锦以为是真有紧急事情喊他来处理,来得毫不含糊。 结果一入帐,就见宋轻白不知何时换好了寝衣,点着蜡烛。 那书案边上干净的只有文房四宝还有一幅画好的丹青。 而那画中,是自己前几天与他一同去军医那边看药材的画面。 画中的自己朝他扑过去,问他有没有受伤,满眼担忧。 陆锦仅一眼,便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脸,语气略无奈: “近日事情这般多,你还有雅兴作画。” 还每次都是画他... “总得有点兴趣爱好不是?” 宋轻白用帕子将烛台上掉落的烛蜡清理干净,接着随手丢到净桶,回首时,手轻靠着案边,眼瞳里透着温润。 半人高的檀木桌案极为结实,被他轻轻依靠着,毫无晃动。 外头凉风沙沙作响,隐约能感觉到从帘子外飘到了他衣摆。 寝衣是用上等的蚕丝麻布制成,轻薄透气,尤其还是白色,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段完美呈现。 陆锦无意间一瞧,没忍住看了一会儿,换来对面人的轻笑: “好看吗?” 他嗓音很轻很柔,颇有点循循诱导的意味。陆锦下意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机械式的把脑袋转回去,反驳: “同为男子,身段大差不差的,有什么好看的。” 宋轻白盯着他红透的耳垂,唇边抑不住地扬了一抹弧度。 “是吗?我瞧瞧你的跟我一样吗。” “...” 陆锦噎了一下,连着脖子都一片红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问: “刚刚陈知说你唤我来是有事处理的,真的?” “真的。” 宋轻白漫不经心捋着衣袖,朝他缓缓走来,动作间,陆锦闻见了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极为好闻的花木清香。 “有私事处理。” 他说着,伸手拉陆锦那裹着他腰身的纤细腰带,扯落。 第67章 我有点兴趣 陆锦一时不察,衣襟微敞,露出了半片春色,吓一跳。 伸手捂住和后退是同时进行的。但宋轻白注意着他呢,步步紧逼的跟着,不过也没有很强硬,就这么揽着他。 浓密细睫盖住了眼眸,遮了情动情绪,他贴着他额角。 嗓音低低沉沉的说: “陈知调查出前面的几批药物中,有鼓动情绪的药草,因为每批都需要有专业官员审核,中间被换了几次药。” “...” 陆锦被他手拥揽着,哪里听得进去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尤其是他还贴着自己讲话,每讲一句话,呼吸都升温。 陆锦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被控的死死的,靠越近,跳动得越厉害。 “他说这次我运送过来的批次,含有乱神根,是可以将人内心深处压抑的情绪反映出来的。” “...” 陆锦嗅着鼻尖淡淡清香,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果然下一刻,男人亲了亲他耳垂,呢喃似的跟他打着商量: “此药对有疾病者,会暂缓痊愈,对普通人,无任何伤害,我有点兴趣,我们今日要不...” “...” 陆锦慌张的伸手捂住他,连他都没察觉自己指尖红透。 几乎是缓了好几口气,他才冷着说“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军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传出去了,你我名声皆不保。” 宋轻白被捂住了嘴,无法回复,但眼里的光亮抑不住半点。 显然那草药已经被吸入脑了。 “...” 陆锦心里无声骂了他上百遍,神色略显复杂的低头看。 打量一圈,视线定格在他腰身,被宽大的袖子若隐若现遮住的香包上。 伸手一扯,丢不远处的净桶里。 再一回头,男人眼里透着点点委屈,眼眶里的情绪似乎也压抑的难受。 陆锦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回,这时候,感受到有一颗脑袋抵在他脖颈肩,嗓音沉闷闷的: “不自己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军中的人对我有都不满?如若大家都只是被药物控制,那我想办法要解药便是,可若是真实情绪,那我也得采取其他措施...” “...”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下来,让陆锦沉默了,那人也大着胆子亲亲他脸。 没有得到抗拒。 他转移视线,吻落在他漂亮的眉眼间。 也没有得到推搡。 宋轻白下一刻就拉他手,往自己身上放,语气含糊的说: “你来吧,我感受一下我情绪有没有过激。” “...” 陆锦清亮的眼眸里透着荒唐二字,气的伸手就要打他。 第46章 宋轻白到底是个练家子,察觉不对劲,伸手立马拦住。 不过确实是吸食了一些草药,他呼吸沉沉的,眼眶微红。 一眼就能看出在压抑着某些过激的情绪。 陆锦哪里看过这么可怜的宋轻白,心里是有气又有点心软。 抽回被钳制住的双手,用手肘抵了一下他胸口,气道: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请宋少傅找其他人试。” 宋轻白还没捋清他言语意思,面前就被一片阴影覆盖。 帐外的风声渐弱,隐隐约约下起了细细秋雨,像是帮人们给这无趣的夜里添加婉转的乐声助眠。 第68章 又是你 一夜过去,军营病例得到控制。 由突厥公主阿那苏祈亲自调研的药草格外有效,几乎是不到12时辰,那些患病的士兵都能正常下榻走动了。 都监官乐不思蜀,快将阿那苏祈如同祖宗一般供起来了。 只有苦逼的林斐之,给人干了一天一夜的活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为她人做了嫁衣,气得闹闹嚷嚷了许久。 他委屈的想要找自己的教书少傅大人讨个说法,却在军帐门前被那身段魁梧的暗卫拦截,那人扶着腰间配刀。 言语毕恭毕敬,但眼神却目不斜视的道“宋大人有要事处理,请小郡王换个时间再来。” “...” 林斐之讨了闭门羹,蔫蔫的往回走,路过练武之地,瞧见了那阿那苏祈穿着士兵服混在队伍里,哼唧说她: “都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少傅怎么会收你为女弟子。” “...” 莫名其妙被招惹的阿那苏祈练武动作微顿,日光晒得她脸颊两坨红红的,她眯着眼睛瞧同日光朝他耳来的人。 “你是不是皮痒阿?” 到底是混了一小段时间军营,阿苏那祈脚尖一点,越过一堆器材,朝着林斐之方向就是扑去,成功把人往地上带。 蛮横的架在他身上,狠狠的捏着他的脸颊,气得牙痒痒: “我让你嘀咕!本姑娘还没被人欺负过呢,就你长了嘴!” “...” 许是画面来的太快,一众士兵刚反应过来,就见那寅南国还算受宠的小郡王被一小姑娘用三脚猫的功夫打趴。 两人就像调皮的孩子一样打成一团儿,场面混乱且滑稽。 士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做做样子上前去拦着,一边说: “阿苏公主,请手下留情,可别把小郡王的脸挠花了...” ... 军营的另一边 张礼盯着将近年过半百的军医手上纱布药品,低喃道: “又是你。” 军医剪好的纱布拿在手中,瞅着对方还不抬胳膊配合的状态,啧了声,一缕白皙胡子微颤,透着明显不耐烦: “小郡王派老朽来给你上药,你认认真真的处理好便是,你这我刚给你上好药,转眼你不注意伤口就又裂开了,这不折腾老朽吗。” 军医这番话下来其实也算客气。 从昨日开始,他给这位公子上药,原本是一天三回,谁知他一会儿伤口就裂开了,自己因次还跑来了好多趟。 当年境外战乱,那颇受盛名的李将军在此派兵,上战场受伤,也没他如此不小心。 要不是看他是个正常人,军医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张礼听着耳边毫不遮掩的训斥,沉默着不说话,眼睫微垂。 因为近期不良的睡眠习惯,导致他眼角有淡淡青紫色。 远处看,是略显冷硬但却线条优美的俊朗面貌。但仔细瞧,他那下巴处没有处理好的轻微胡渣倒是略显狼狈。 军医看他还不配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起身离开。 “罢了罢了,你这伤口没前几日严重,就让它慢慢好吧。” “年轻人不怕留疤,那就这样吧。” 第69章 疼 军医蹒跚着步伐离开,偌大军帐又陷入了原有的寂静。 这原本是安排给林斐之的军帐,宽敞精致,到处都有他平时随身带的一些零零碎碎,例如扇子,零嘴等物品。 张礼没有想到,那日在榻上,守着伤重的自己醒来后,他竟是没有再回来过。 是重新安置了地方住,又或者是有要事缠身,他不得而知。 张礼昨日试图出去,却因没有令牌以及召见,不得踏出。 他只能从平时路过他帐外,闲聊的士兵中得知只言片语。 如小郡王去了理事厅,去了训练营,又去找少傅理论新收的弟子.. 每一句话都能牵动他心弦,但他却无可奈何,甚至他都荒唐的想着出去拦着人,让对方多给自己讲一些讯息。 “是伤的不够重吗?”张礼把视线转回自己那整条纱布都给染红的胸口,沙哑到只能听见气音的语气满是失落。 他盯着看了有一会儿,接着抬起沉重的手臂,毫无血色的指尖触及到那被血染红的纱布打结处,刚要往里扣。 忽地,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嗓音响起。 “那小丫头比苏禾还要凶猛,拽得我胳膊疼死了。”林斐之扶着不见腰带的外杉交襟,气呼呼的往里冲,说着: “你们也真是,老让她不抓我脸,她当是提醒呢,卯足了劲就挠我...感觉我左边脸都给掐肿了...” 他一边回头跟随行的士兵吐槽,一边掀开帐帘往最里边来。 第47章 在不到两米的地方,见到披着外杉,胳膊伤口出血的张礼。 林斐之就像是在现场被人猛敲了一下脑壳,愣了愣,接着快步跑向他。 “你怎么,怎么还在流血啊?” 明明军医跟他说,正常上药,这几天是可以止血的啊! 林斐之在榻边摸索到了纱布,颤抖着小手,笨拙的要给他重新更换。 一边抽空喊旁边的人赶紧叫来军医,全程速度特别快。 也丝毫没有察觉,张礼在他跑进来到现在,一直盯着他被抓花的脸,还有勉强松垮挂身上的衣杉,眼神晦暗。 “伤口怎么这么深?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见好转。” 纱布轻轻掀开,入目便是一片狰狞的伤口,刚长出来的肉芽被浸透着血液,粘腻的贴着纱布,快融合一体了。 林斐之心脏犹如被人狠狠攥着,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下来。 需要继续拉纱布的指尖,颤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看他: “特别疼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礼抬眸,瘦削的下巴微动,唇角踌躇须臾,他说: “疼。” 一个辨不出多大情绪起伏的字,让林斐之一下红了眼眶。 自己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开的,他都伤的那么重... 都怪自己太笨,为什么要急着处理什么,导致给那不讲理的丫头立功,自己还什么都没能学习到... 林斐之沉浸在自己自责的情绪里,殊不知张礼一直等着他解释。 那炙热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脸上,以及身边徘徊着了许久。 第70章 还想再来几次?? 日上三竿,守在宋大人帐外的陈知才陆续往稍微远一点的地儿执勤。 没过多久,就能看到都监官屁颠颠的揣着那份草药来往记录来请见。 矗立在风中的军帐稳固宽敞,所建的材料皆是优质木杆和兽皮等。 一走近还能隐约闻到大帐里散着的木质皮革混合清香。 都监官被领着在有屏风隔离的厅堂间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宋轻白步履平缓的过来,边束袖口处扣子。 看起来好像刚起床,但却睡得很充实,神清气爽的很。 都监官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弯腰行礼后便谄媚地献上记录: “宋大人,这份是您昨日派人让下官调查的来往药物记录,您看看。” 宋轻白接手翻开,里面的某些官员昨日陈知禀告的相差无几,他草草看了几眼,便移步放置桌案边。 这时的都监官还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谁知他却说: “之前运送过来的药物,留几份送到我这里来,其余都送回京。” 欸? 都监官不接皱眉,宽大红色袖口里的手紧张的握了握。 他迟疑的问“那批药被查出了有乱神根等罕见药材,不原路退回吗?” 这些药材都是由皇上调遣,从各路官员区域安排送来的。 按照以往,有瑕疵或者是有特殊情况的,都是原路退回的,毕竟都是皇上的心腹,哪怕不用,也不好做文章。 可宋轻白这要求送到京城...那是要向皇上请求调查了? 要是调查的结果是意外,那倒还好,可若是真的牵扯到朝中部分高级官员...那该如何收尾?自己也会被连累吧... 都监官在短短须臾间,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得挺直了脊背。 可偏偏宋轻白还只是瞧了他一眼,语气难得慵懒的补充: “回京后,还要往金銮殿送。” “...” 都监官呼吸慢了半拍,隐约能感觉到衣摆下双腿打颤。 他努力组织着言语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宋轻白下逐客令了。 “安排人手处理吧,尽快启程。” 都监官微阖的唇最终还是闭上了,步伐沉重的往回走。 在即将出帐篷之时,就听那熟悉的嗓音不忘提醒了句: “记得留几份送到这里来。” “...是...” 都监官毕恭毕敬的回首行礼应答,但脑袋却浑浑噩噩。 满脑子都是重新把药物寄回京城,都忘了去问宋少傅要这东西何用。 自打他知道士兵每次在军营领完药,喝完情绪异常,双目赤红,他每次都是避之不及,更不敢接手这些了。 就怕哪天不小心染到,说出大不敬的话,做大不敬的行为... - 屏风里头,将外头的谈话全都听进去了的陆锦扶着腰,另一只手默默的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陷入无声的沉默。 他昨日就不该信了宋轻白这个混账的鬼话,让他碰自己的。 说好只是拿自己作为试药,看药物控制情绪的程度多少的,可他后面,他趁自己不注意还又重新拆了好几包药... 结果现在他竟还敢让都监官再送几份过来?他是想废了自己吧... 第71章 吓坏了 直至太阳下山,林斐之才揣着满腹的困惑把军医送走。 “刚刚军医上完药一直守着你,老是盯着你伤口看。” 林斐之把榻边的纱布放回置物篮里,一边嘀嘀咕咕说:“奇奇怪怪的,我一靠近你,还让我小心点,不要动你。” 烛台上的烛火闪烁,映在少年透红的脸颊上,将他脸上如同猫爪的两道痕迹显露无疑。 张礼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脸上半寸,被衣服遮住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握着衣角,透过布料掐着掌心。 第48章 身心传来的刺痛刺激着他的感官,有一瞬间他好像麻木了,听不到旁边少年说话。 直到对方察觉不对劲,靠了过来,他才缓慢收回视线,不过却是心不在焉说: “可能我伤好的太慢了,他怕扯到发炎吧。” 林斐之看他状态不对,连忙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 “你是不是伤口特别疼阿?我看你今天老是发呆,要不你...”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下躺,本意是想让他睡一会儿,忽地,那只臂膀还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修长大手拉住他。 林斐之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里。 张礼嗓音很低哑,少见的带着祈求意味“你在这里吧。” 林斐之本来就打算在这就寝的,前几日只是因为急着学习,也怕打扰张礼养病,他便就近重新安排军帐居住。 “好...”林斐之极少见到这样的张礼,慢半拍的点点头。 许是察觉张礼今日情绪异常,林斐之也跟着谨慎起来。小心翼翼挪到他另一边躺着,因此也忘记跟他解释了。 外头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隐约能听到凉风敲打着帐篷的嘈杂声线。 雨水的凉意渐渐与帐篷中的药草香味混在一起,透着沁入心脾的清润感。 林斐之刚一放松下来,就有昏昏沉沉的睡意朝他袭来。 他架不住,缓慢阖眸,临睡前还不忘轻轻地朝旁边人说: “等下伤口疼了记得喊我...” 旁边男子眼神清明,看着他入睡之后,视线更没有顾忌。 一寸一寸打量。 少年睡得慵懒随意,颈间发丝杂乱俏皮的贴在肌肤上,衣襟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弧度,皮肤白里透粉。 张礼看着片刻,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慢慢伸手。 衣襟轻轻被掀开一条缝,窥探到一片完好的皮肤,他便如同触电般迅速收了回来,紧绷一天的心弦突然松懈。 他阖眸,呼出的气息略显沉重。 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明明今天有很多次机会问他脸上的伤如何来,却不敢问。 荒唐的猜测在脑海中一个又一个的形成,慢慢扭曲到他不可控制的地步。 他刚刚,竟然难以控制的认为,他在这里拥有新的玩伴,有人教他开窍了... “不要碰我...” 张礼思绪混乱间,旁边传来少年睡梦中的低呼,下意识伸手揽他。 少年娴熟的往那温暖靠去,但是睡梦中的清秀眉宇紧皱。 似乎梦见了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咬着唇,颤着不说话。 张礼连忙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后背,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时,少年忽的双手抱住了他脖子,眼角有泪痕滑落。 宽敞的衣襟随着动作往外落,露出了一小段白皙肩颈。 也将那隐藏极好的小片结痂伤口落在他眼前,上面痕迹斑驳。 暧昧的粉红色被多次擦拭伤害结了痂,形成一道厚重难看的疤痕。 张礼回抱他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心脏就像被揉捏一般。 某些画面重新涌进了脑海里,那日少年在他身下挣扎啜泣,仿佛历历在目... 那天真的把他吓坏了... 第72章 不需要找情敌来帮忙 夜晚的军营,经过一场细雨的洗涤,到处透着一股清凉。 空旷地面上的篝火重新燃起,木材在烈火的吞噬下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 陆锦一身单薄纯白锦袍,系着梨花白洒金腰封,宽敞袖子垂下,随着他坐凳上,拿木材的动作扬起轻微弧度。 他把无聊赖的添着材火,放空的思绪细数着来这边的时日。 病疫一天天消失,他们也差不多该回京城了...到时宋轻白又要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给自己向皇上领奖赐婚罢... 他垂着眼睫,暖柔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给他冷白的皮肤添了一层暖意。 他放空了有一会儿,正觉得差不多时间要回去休息了,蓦地后背一暖,专属于某人的熟悉气息在他鼻尖萦绕。 陆锦扭头,对上的刚好是宋轻白伸着修长的手指,给他系着皮袄细带的画面。 似乎刚才在后面看了他有一会儿了,他指尖也染着暖意。 “我自己来。” 陆锦瞧着不远处看守他们的士兵,避嫌似的挪了挪位置。 宋轻白也不强求,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那木头简单制作出雏形的长木凳,伸手捋了一下衣袖,跟着他旁边落座。 “怎么跑出来了?” 军营里除了轮流执勤的士兵,其余人皆在梦乡。哪怕是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的宋轻白,也差不多到点休息了。 刚刚回帐,找不着陆锦,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欺负狠了给跑了... “今日躺一天了。”陆锦幽幽的看向旁边衣冠楚楚的宋轻白: “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怕是明日在军营里便抬不起头了。” 他暗示意味明显,却让宋轻白眼里抑不住的含了抹笑。 “怎么会呢?陈知昨日有亲自来守着,无任何闲人靠近的。” “...” 陆锦在心里无声骂了句脏话,盯着旁边如沫春风的男人,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挪到他大腿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你还让人来旁听?!” 宋轻白笑着挪了挪位置,任由他再使些劲儿,近乎是贴着他说: 第49章 “怎么算是旁听呢?这是他的职责,要是有人乱跑进来,也不好。”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小郡王一天几趟来的,都快把帐中那毯子给踩烂了。” “等一下你俩撞见了,你又得同我闹不是?” “...” 陆锦瞧着自己的用劲没能让他脸上露出半点痛苦,相反还见他伸出指尖,轻挠自己手背,类似于事后调戏般拉扯... 他终是没脸看的把视线挪开,用胳膊就把他抵远远的。 “聊点正常的吧。” “好。听你的。” “...” 陆锦油然生出一抹无奈,要不是跟宋轻白认识了好多年,他都要怀疑此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在百官面前,他端的是一副温柔君子做派。 在皇帝面前,是一心为国的好臣子。 而在自己面前...阴谋诡计,精分多变,下流胚子等词汇用在他身上,陆锦都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是不是差不多需要启程回去了?”陆锦有一下没一下地添着柴火。 他问的随意,但宋轻白眼里的笑意却是瞬间散了几分。 火光烈焰,印在两人的眼瞳里,将他们各自情绪遮掩。 好一会儿,宋轻白才轻声道“差不多了,明日派人引桉亲王重新派发救急药物,扣下证据,再一同寄回京城。” 他将计划毫不避讳的一一道出,这回却换陆锦沉默了。 手里拿着的木材被火光吞噬,联同没有燃到的尾端都觉得滚烫。 陆锦慢半拍的松手,头也没有抬的继续问“宫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帮他找苏禾帮忙,毕竟对方身份尊贵,成与不成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这般想着,却不料,宋轻白也瞬间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隐约好像听见他轻啧了一下,但特别轻,混着柴火燃烧的声线一同消失。 陆锦抬头,就见他执起木材,给自己半边清冷的侧颜。 “林斐之身边的小侍卫,不刚好可以利用?还需要找其它闲人吗。” “...” 第73章 交锋 日光缓缓散落,光辉将整个军营尽数笼罩。军中巡逻士兵对比前几日人数增多,队伍整齐且壮观。 兵器碰撞等嘈杂声线在空旷的地方飘扬,吵得休息区营帐里的林斐之小脑袋挪了又挪,直往张礼刚起身还温热的被窝里钻。 “公子,宋大人在理事厅等您。” 门外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张礼下意识瞧向睡不舒坦的林斐之,见他眉宇皱成一团儿,忙一手撑着墙,借力站稳,扯了外袍随意披上出门。 帐帘掀开,泄进几缕暖阳,很快便又消失。 张礼脚步略显沉重,跟着传话男子往理事军帐方向走,依稀能从对方的穿着以及腰身佩戴的暗卫黑色执牌辨别出,是宋少傅的下属。 前几日见面,宋轻白便对自己来意颇有微词。 要不是自己答应后期会帮找出陆公子遇害之人他都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突然召唤,还选小郡王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到底想做什么? 思绪飘散间,他被领着进一间极其宽敞的军帐之中,他还没来及看清里面的有何人,身侧领路的男子便低头毕恭毕敬的行礼告退了。 晨光并不能在帐中停留,随着帘子被拉下,周围只剩微光与烛火的映照,略显凉薄。 “小郡王竟是没有跟来?” 宋轻白端坐在十米远的桌案边,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水,在他对面有一杯冒着热气似乎是刚倒好的茶水,他眉眼舒展着,盛着些许温和,示意说: “坐吧。” 张礼身上的伤口不足以让他长期站立,尤其一路过来,臂弯以及胸口的伤口撕裂般灼痛感越强。 他额头隐隐有着薄汗,不过却是警惕得盯着宋轻白,言语简骇: “宋大人找我,应该不是闲聊吧?” “别那么紧张。” 宋轻白轻笑,端的一副清风朗月君子样貌,点了点桌面,再次示意他落座: “你是小郡王身边的人,宋某也没有权限干涉你什么不是?聊聊天而已。” 半句不提官威,但却句句提到林斐之。 张礼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提着被疼痛驱使到快没有知觉的双腿过去,只是脸色难看。 宋轻白余光无意间扫了一眼他那单薄浅色外衫遮不住的厚重绷带,微挑长眉,心底某个猜测证实了。 “宋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接道明。” 落座后的张礼嗓音微哑却直白,面前茶水蒸腾的热气往上飘扬,模糊了他盯对面宋轻白的视线。 好在对方也不兜圈子了,捻着茶杯的指尖修长,轻轻转动着,慢悠悠道: “王府出来的人果然通透。” “那本官直说了,此次屏洲军营病疫,有位高权重等官员利用职务之便,更换延迟病情的草药,使病情扩散,病例日渐增多。” 说到这里,宋轻白明显察觉张礼眼底微闪,似乎猜到自己口中的官员,他续了一杯茶,接着说: “若是张公子可以帮宋某解决这一难题,那宋某定会以你想要的方式进行酬谢。” 话说到这份上了,张礼懂他想把自己圈为己用的意思,但他还是拒绝了: “在下不懂宋大人的意思。” 第50章 他说着便起身行礼“在下粗人一个,得郡王眷顾,进了军营,已是恩赐,会尽快找时间离开的,还请宋大人饶恕叨唠一罪。” 意思是会尽快脱身,也不会往外说今日之事。 宋轻白猜到他这个反应,也不急,手肘抵着桌面,沉吟着看他: “听说你身上的伤口,是因为没有办成桉亲王交代的事情导致的?” 空气骤然飘着凉意。 张礼俊郎的面部轮廓微微绷着,也不说话,宋轻白又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了一个话题: “这几日军医来报,郡王带来的男子总是自残....” 第74章 自我折磨 果不其然,张礼立马看了过来,眼底的清冷不加掩饰,但宋轻白要的就是他的这个反应,勾唇一笑: “张公子好好想想,要是帮了宋某这个忙,那你要的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都可以拥有呢。” “你要我做什么。” “用你的身份给桉亲王传一份书信,大致意思是屏洲药品稀缺,希望桉亲王可以再调一波药材支援,好让郡王立功。” 宋轻白说完,张礼就陷入深思,不难看出是在权衡利弊。 这时,宋轻白又补充了一句:“事情无论后果如何,宋某都会护着小郡王的,不会让他被这些牵扯到。” 氛围出奇的安静。 宋轻白就这么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透着温和。 无声引领着人们放下戒备。 终于在半盏茶之久,张礼紧抿着的下颌线微动,他低哑道: “宋大人只言片语就让我信吗?” “可你只能信。” 宋轻白轻笑,将手中快凉透了的茶盏放回去,笃定道: “小郡王在屏洲,随本官处理事情已过数月,迟迟不能回京,期间药品原因导致屏洲士兵以及临近的百姓受折磨,险些丧命。 此事若是传回京城,你猜皇上会不会降罪于我们?” 张礼沉默着。 那人又不疾不徐的继续说“小郡王性子纯良,皇上看在眼里的。趁着此事让他脱离桉亲王的羽翼,免得被殃及到,才是上上策呢。” 宋轻白字语清晰地替他分析着,目睹着他状态一点点溃崩。 他浑浑噩噩的后退,就好像陷入沼泽与洪涝等两难的境地。 直到张礼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宋轻白都没听到他的答复。 不过,一切也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这般说辞,他会相信吗?”陆锦从十米开外的屏风里走出来,浅青色滚金边衣摆在地面扬起一抹轻微弧度。 才刚靠近宋轻白,就被他顺势一拉,跌到他怀里去了。 “...” 陆锦下意识挣扎,却被他禁锢的死死的,那人下巴习惯性的置在他脖间,吸着他肌肤传来的好闻的皂角香味。 好一会儿才闲暇懒散的回他一句“他现在就如陷入情爱的毛头小子一般,哪里有精力去窥探我言语中的真实性。” 陆锦被他头发蹭的脸痒痒,嫌弃的脸稍微往旁边一转。 “你如何得知他会因为小郡王妥协?这几日我跟在你身边,好像未见你与军医交涉。” 他指的是刚才宋轻白对张礼说的那句:这几日军医来报,郡王带来的男子总是自残.... 刚刚在屏风里头,他听得膛目结舌,宋轻白张口就是谎话,嘴里没几句真。 但偏偏那笃定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好像真实的不像话。 陆锦不理解。 而此刻温香软玉在怀的宋轻白兴致一来,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带,抵着他耳垂,嗓音低低的跟他讲解: “他的伤看起来比前几日还要重,这里的绷带都快被血染红了。” 指尖碰到坚硬的胸膛,让陆锦沉默着闭了嘴,偏偏那人还不罢休,徐徐说: “这里戒备森严,所以排除外来者对他的攻击。” “有些伤,只有他自己不想好,才会一直严重下去的。” “而小郡王,我也是再三拿来试探才敢确认是他的。” “...” 陆锦眼睁睁看他说完,方向一转,亲了亲自己的手背。 他喃喃说“有些人一碰到情呀爱呀什么的,都会自我折磨。” “...” 陆锦沉默震耳欲聋,尤其是见宋轻白时不时蹭着他脸... 为什么他的情况是反着来的?! 有些人是自我折磨,而宋轻白,是往死里折磨自己!! 第75章 寻乐子吗 秋阳斜照,树影婆娑,空旷的练武场上被一排排新鲜药草覆盖,放眼望去是一片绿意,散发着刚采摘的清香。 林斐之前面跑的太厉害,稍稍一停,被这味道呛的“哈秋”一声。 被日光晒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这下子红的越发厉害了。 “不是吧?”阿那苏祈不知何时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怀里抱着捆草药。简单素衣青布裹身,但是她却笑得明媚: “你们中原的男子,咋跟小姑娘一样娇气,这就打喷嚏拉?” “...” 林斐之急着出来找还没上药的张礼,猝不及防又见到了这冤家,心里浮现出一层烦躁,瞪了她一眼就往前走。 “欸!你别走呀。”阿那苏祈干一天活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好玩的家伙,哪里肯放过,屁颠颠跑过去缠着他说: 第51章 “听说那天那个凶巴巴的官员,是你教书少傅阿?按你们中原的规矩,你平时要是完不成课业,是不是有惩戒?” 她说的话一下子戳到了人的心窝。 林斐之脚步微顿,瞅着面前眼眸闪闪看着自己的阿那苏祈,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接着迅速利落的扯她头发。 由于身份暴露了,她穿着当时混进来的普通百姓衣服。 头上佩戴的是刚才路边采摘过来的野菊,极小的一朵,别在耳后。左右也竖着高高的麻花辫,盘成了一团儿。 被林斐之粗鲁的随手一扯,交错固定的盘发瞬间凌乱。 等阿那苏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什么,对方早已扬长而去。 留她在原地,低头看着掉在地面上的野菊,感受风吹过她的发丝,乱了她的视线。 “啊啊啊啊!混蛋!” “我盘了有半个时辰的!气死我了!!” 片刻,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在整个练武场,尾音回荡。 - 林斐之挠了挠耳朵,原路返回,心里是忍不住的嘀咕。 那突厥公主怎么比苏禾那小妮子还要烦人,嗓门还大,要是让这两人见面了,自己不得被吵死? 正郁闷着,面前忽地出现黑色滚金边长靴,稍稍往上抬。 是笔直的筷子腿,宽肩窄腰,以及那张他找半天的熟悉容颜。 林斐之眼里的委屈瞬间涌现,跟往日一般,找不着人就发脾气。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说走就走!也不让人跟我留话!” “你跟苏禾待久了,习惯了她随意的作息时间是吗。” 张礼安静的听着他的数落。 若是换做以前,他当小孩儿闹脾气,不代入主仆关系。 可这次他却一字不落听进去了。心里某些情绪,以及刚刚见到的画面,在他心里悄无声息的盘根,逐渐蔓延。 张礼喉咙微涩,不自觉问“那郡王呢,出来寻乐子吗?” “...什么?”林斐之没听懂,但也是第一次被张礼言语反击。 哪怕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只是发自肺腑,有些失落的问。 林斐之蹙眉,想从他眼里窥探出其他的情绪,但后面却被错开了。 张礼像是察觉失控,低头敛了一下神色,许久复又抬头。 “我伤口疼,帮我上药好不好。” 画风转得太快,林斐之心头那股无名火瞬间被扑个干净。 但小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扭头哼了一声,不是很情愿地挪向他: “疼还乱跑...” 第76章 真不想回去 不到一天时间,陆锦就瞧见了陈知前来跟宋轻白禀告,张礼安排书信已经寄出的一事了,速度快到令人诧异。 “我原以为他还会磨蹭几日呢。”宋轻白撩着袖,磨墨。 陆锦蹲坐的在他身侧蒲团上,给他收着凌乱的来往官员书信,给了一个眼神儿: “早前你让人派阿那苏祈公主去小郡王路过的地方,是故意的?你在逼着张礼做决定。” 宋轻白轻笑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无半点遮遮掩掩。 “我家阿锦就是聪明。” “...” 陆锦面无表情听他夸完,也替他随手将最后一份书信叠好,揣到他面前的桌案,再将他面前自己的画像抽走。 “一切都如你想象中的发展了,那这些你该尽快处理。” 陆锦将那张自己风情的画像宣纸揉成一团,不顾旁边人的“欸”叹,干脆利落的丢到净桶里。 接着重新对上旁边一身红色官服,却不务正业的男人视线。 “药品重新寄回京城,那也意味着你需要尽快回去收尾了。” 陆锦手指搭在书信上面,轻轻点了点,倒也是很无奈:“你这些还不赶紧回复,以后哪位官员还愿意供你驱使?” 宋轻白除了被扔掉的肖像,有些许不满,其余倒是任由他说。 “再堆下去可就成山了。” 陆锦提醒了一两句,发觉他好像还挺享受自己的絮叨的,嘴角一抽。也不搭理他了,寻了处清静的地儿喝茶。 军帐里的窗户帘子被卷起,落进丝丝皎洁明亮的月光。 陆锦就在窗户边坐着,一身牙白色锦袍被照得越发干净,连同发冠竖着的乌黑的墨发都好似透着丝丝的光亮。 他安静饮茶,察觉不远处有一道视线的窥探也不搭理。 好半晌,那人坐不住,轻声唤他“等下一起喝点小酒?” 陆锦给了个眼神,宋轻白立马补充“我回完书信来喝?” “...” 最后陆锦还是被拉着在窗边饮酒,白玉小巧的琉璃盏一杯接着一杯。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自己在齐城被人欺负时,他会拉着自己报复回去,事后便去客栈痛快喝酒。 他做事肆意,也让自己不必藏着自己的晦暗,正视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利落的反击有多舒坦。 兜兜转转这么久过去了,自己性格沉淀了,他倒是变了许多。 陆锦醉意朦胧的看了一眼旁边书案上宋轻白只写好一半的书信。 无奈的用手肘抵了抵蹭着他大腿快睡着的宋轻白,提醒: “起来写好。” 那人唔了一声,凑近抱着他细腰,含含糊糊敷衍说道: 第52章 “无碍,明日可以写好。” 陆锦垂下眼睫,撩开那一只乱摸的大手,好一阵沉默。 依稀记得当年兵器库里见到他时,他一身黑衣,面容沉稳,那一双如墨般的眸子冷冽清明,交谈时也是简约。 哪怕后面深入相处,彼此心意相通,打破了世俗禁忌,他也只是会带着自己成长,哪里会像现在如此不着调... 陆锦还在困惑他少傅的头衔是怎么来的,就觉手背有一道温热略过。 “...你属狗吗!” 宋轻白不知是假醉还是真醉,被陆锦拉着挪开,又立马蹭了回去。 好在这回也没有乱摸乱亲了,只是阖眸,紧紧抱着陆锦细腰。 不知过了多久,陆锦感觉自己醉意上头,抵着桌面,撑不住开始晃着脑袋。 就听有一句轻到几乎快辨别不出言语的话儿飘散而来: “真不想回去。” 第77章 疑心病 队伍回京的行程飞鸽传书寄到了驿站,由重重驿丞官员上递,交到皇帝宫中已过数日。 “现在才处理好。”皇帝盯着上面白纸黑字,蹙眉沉思。 宋轻白这几月在他身边,做事细腻干脆,很少拖泥带水的。 他原以为托他去教林斐之和他的新驸马,顶多也就晚两天,可如今已延迟了快半月多。 难不成,拿着赈灾用的金银细软和药品,公事私办去了? 皇帝揣着心里的疑虑,将书信折回。没有充分休息的眼眸里浑浊深沉,模糊地倒映他此时卧坐美人塌上一幕。 周围候着好几个等着伺候皇帝的妃嫔,但见他处理公事,且神情不悦,纷纷面面相觑着,无一人敢上前吱声。 殿宇角落里点着助眠的龙涎香,丝丝缕缕消散在空气中。 混合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闻起来异常难受。 皇帝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味道来源,犹豫着还是说: “唤胡贵妃来吧,你们退下。” “皇上...” 一众妃嫔眼神骤变,可皇帝的威严摆在那,她们唤了一声,也不敢造次上前,周围也立马有机灵的太监过来示意。 “娘娘们,这边请。” 遣散了一众妃嫔,屋里头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皇帝身子一斜,直接往美人榻上的长方形绣着银色白鹤的软枕上靠。 迷迷糊糊睡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一只玉手给他轻捏着膝盖。 皇帝眼皮都没掀,嗓音低低沉沉的说“今日来的这般晚。” 但也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 胡向依穿着艳红色衣裳,层层叠叠薄纱遮掩着她曼妙的身躯。腰带是银白色,绣有极费心思的小巧牡丹花纹。 如此精致的穿搭,但她却丝毫不顾忌,跪坐在床榻边。 一边给皇帝按着腿,放松筋骨,一边轻声细语的赔罪: “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听说皇上刚收到了屏洲来的书信,想着处理事情,不好在跟前打扰。” 一番话下来,彻底安抚了皇上的情绪,连同今晚的其他不悦一同消失。 皇帝撑着手臂起身,瞧见胡向依是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当即是大手一捞,将她带到塌上坐。 胡向依也是配合,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他的臂弯,只是垂着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安静的被他揽着。 “朕原以为宋少傅跟那些明里清风廉洁,背地暗挪公款的官员不一样,还放心让他带驸马和郡王过去训练培养,但是现在...” 皇帝不顾及的跟怀里女子敞开心扉絮叨着,满脸疲惫。 殊不知他的话一下来,胡向依眼神微动。 后面的其他絮叨,她也没怎么注意听,只在他说完,准备放松放松拉她衣带时,胡向依才慢半拍的反应了。 跟以往一样,娇羞的眼神扫了一眼皇帝,玉手抵住他。 “不让他们退下吗?” 皇帝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沉着声音喊了一句“退下”便一把将给漫帐一扯。 所有宫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低着头,迅速离场,关门。 柔软的触感将塌边的两人笼罩,有一片还调皮的遮住了胡向依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片刻,给她添了朦胧美感。 皇帝下意识要帮她撩开,忽地,那一只柔软的手不知何时到他身后,轻巧却极有力道的点了一下肩侧的位置。 接着眼神一片朦胧,沉重的困意铺天盖地袭来。 只隐约看到胡向依出了帐帘,再回来时,好像换了一身舒适寝衣,脸上跟以往侍寝一样,带着纯色小巧面纱。 皇帝被勾的心痒痒,努力撑着困意,想亲手摘下遮住她美貌的东西。 “胡向依”却不肯了,娇娇软软的窝在皇帝的身上,一边亲手替他宽衣…… 白色幔帐透着两人暧昧的身影,交错起伏…… 第78章 我带你走 “真是狐媚子,每天都勾着皇上,怕不是急着要诞下龙种吧?” “也不知道皇上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整个后宫只宠她一个。” “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悬着,该不会她盯上了吧?” 刚刚被遣退的一排妃嫔满脸嫉妒,手里头的帕子都被揉得不成样子。身后跟着数排宫人太监,皆大气不敢喘。 接近半年没有皇上驾临的后宫小道清清冷冷,铺在地面的鹅卵石随着众人踩踏过,好像染了一层细细的灰烬。 第53章 各妃嫔骂骂咧咧的往自己的宫院里走,丝毫没有发现,在她们身后有一身着宫女服饰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场。 - 才稍稍一靠近冷宫,便有浓重的清冷感袭来,周遭无人路过。 胡向依警惕地打量了身后,确认无人跟着自己,才迅速的一手扯下自己厚重的宫女头饰,用袖子擦脸上的妆。 她娴熟利落的往冷宫后院的方向走,本想先简单收拾一下,谁知才刚踏进门槛,就撞进了一双明亮亮的眼眸。 苏禾手里头还拿着修花的剪刀,往院子里的水缸方向微倾着。 听到了声音,停着清洗的动作看她。 “...” 胡向依手上动作如同机械般缓慢下来,漂亮眉眼间还有着被蹭到的胭脂,红白斑驳,平添了几分异常的妖媚。 挂在门匾旁边的两盏灯笼被风吹的摇曳,光线恍惚下来。 无形之中模糊了两人的脸色。 “我...我下午来的,本来想找你聊聊天,但是你一直没有在...” 夜色里,依旧贵胄小公子穿搭的苏禾脸色微红,仿佛偷溜进来被抓住的尴尬。 “我看院子里的花蔫了,重新给洒洒水,顺便修剪一番。” 她着急解释的拘谨模样,让胡向依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这会,她才迅速收好自己的神色,大大方方的踏进来。 “劳烦公子了。” 胡向依说着客套话,过去接手清洗的活儿,苏禾这才有机会近距离注视到她奇异的穿搭。眼里慢慢透着错愣。 “你这...” 胡向依接收到身侧炽热的视线,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低头瞄了一眼穿着,轻声说: “早上被宫里娘娘唤去教琴,据说要给皇上看,但娘娘好是嫌我的穿搭不上台面,让我用她婢女的穿搭来教她...” 这种事情在宫里是常态,冷宫妃子平日里混的是还不如低阶秀女的,苏禾没有生母,从小在几位妃嫔身边轮着带大,自然也是见惯了这本场面。 只是听胡向依轻描淡写的说完,她心里还是难掩酸涩。 “她们也太过分了。” 彼时,胡向依脑海里闪过了刚刚在老皇帝那里得知少主屏洲遇阻的画面,心理继续铺垫的话,悄无声息成形。 她侧眸去看旁边义愤填膺的苏禾片刻,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便掷地有声的说: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苏禾嗓音轻轻软软的,却极为坚定,在这夜色中极为清晰。 胡向依铺垫的思路被打断,美眸里闪过一丝错愕,迟疑问: “宫门口戒备森严,若是没有出宫令牌,出不去的吧?况且真的有出宫令牌,在登记处便能知道被谁领走了...” 第79章 动情 哪怕苏禾是公主,到时少不了被责罚的。 胡向依给她分析着,但面前的苏禾却满脸倔强,认真道: “没有关系,只要能顺利把你救出去,怎么样都可以。” 随着苏禾话音落下,她心里某道防线被崩塌,无法成型。 胡向依唇角微动,理智告诉自己,现在是喊苏禾闹事情的最佳时机。 让她与自己刚刚口中的那些妃嫔闹起来也好,又或者是再次找桉王爷麻烦都行,只要风波不断,那皇帝就没有时间处理少主赈灾的事项。 时间一延长,自己再吹吹枕边风,少主大计便能继续。 但是现在... 胡向依对上面前眸光闪闪的苏禾,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偏偏小姑娘以为她在担忧自己,清凉的小手一下子握了上来。 “你不用担心什么的,一切由我担着,等我把你送出去,事情平息之后,我也跟你出宫,以后我们在宫外玩儿。” “...” 胡向依这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睫微垂,入目便是苏禾近期老来她这边干活,略显有薄茧的细软柔荑。 须臾,她悄无声息的咽下心里的烦躁,轻轻地拍她手背: “罢了,我在这地方呆着其实也还好,况且有你经常陪我。” 苏禾还打算劝她,但胡向依立马就把话题转了“饿了,想煮粥喝。” “你...” “公子一起吗?” 苏禾肚子适当响起咕咕的叫声,脸红了红,抿唇片刻: “一起吧。” ... 屏洲。 日头正足,接近数十辆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在山脚下集合,而在他们的不远处,是密密麻麻集合训练的众士兵。 缓缓升起的军旗在空中飘扬,耀眼的红色“寅南国”三个大字格外清晰。 陆锦盯着那等壮观的场面,有些许失神,但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在他身后的马车里就传来一阵不雅的争吵。 思绪被打断,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了去。 “你不是那个什么鬼的公主吗?你回你们自己的领土阿。” 林斐之啃着果子,半点不配合的堵在车帘边,悠悠的说着。 而阿那苏祈则是背着包裹,气得双颊鼓鼓的,踹了他一脚,就往其他的马车方向去,嘴里一边不停碎碎念着: “你们大人都同意我去京城玩,我又对你们造不成威胁,你凭什么不让我跟?” “真是丑陋的中原男人!” 林斐之大跨步一跃,重新堵了小姑娘的去处,继续啃果子,悠悠说, 第54章 “你们那边男人都是满脸长胡子的怪人,我还没嫌你们丑呢,你还说我。” “...你瞎说。” 小姑娘气得眼眶红了,林斐之还在依照以前看的画本里的突厥男子长相描述,不留情面的继续说“我哪瞎说?” “你自己瞧瞧,我们这儿,哪个长得不是俊逸非凡?你们那里的人,哪有我们这边的人好看?” “...” 这时,处理好后续事项的宋轻白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眉毛微挑。 而在那一排车夫的旁边,目睹两人吵架全过程的陆锦抽了抽嘴角。 都是从深宫别院里出来的,怎么有些运筹帷幄,心思深沉,而有些..跟小孩儿一样? 第80章 嫉妒 日光下,有一抹身影缓慢的行至马车旁边,死死盯着玩闹的二人。 “你能不能不要老拦我路?我过去玩几天就回来了啊!” 小姑娘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袖子里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颇有一种,趁旁边士兵没注意看,把人揍一顿的冲动。 林斐之余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啃着果子的动作慢了慢,脸上之前被挠伤的伤口好像隐隐作痛,他默默后退。 但还是倔强的用气音哼哼着“你们国家只有牛羊肉,我们这啊,怕是会让你繁华的迷了眼,到时舍不得回去呢。” “...” 阿那苏祈想揍他的心愈发强烈。 好在宋轻白没有看戏的欲望,瞧着闹了片刻,便出声了: “小郡王别闹了,回自己的马车吧,让阿那苏祈一同随我们回去。” “少傅...” 林斐之果子也不啃了,瞧见宋轻白的眼里略显不愿,闷闷说: “你真要收她为女弟子?” “...” 宋轻白真想把面前那个脑袋敲出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突厥国的宝贝闺女,岂是他说要收就能收的?且不论对方是否自愿,这若是传到突厥国去,怕是得名誉受损。 尤其是阿那苏祈原本也只是在他们这附近边境蹦哒,拐她回寅南国,只是为了有些谣言别让这小公主听见,方便他后续散播谣言,敲诈敲诈突厥王,想立个功罢了。 另外还有一件便是,查查这小公主当时口中说的,在他们国家跟着我们的军队潜进来的具体真实情况和原因。 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锦看着这一幕,也甚是无奈了。 “小郡王,张公子伤势还未痊愈,别在这边耽搁太久吧?” 显然这句话讲到了点子上,林斐之这会儿才恍然想起来,原先自己搀扶着他的,看见阿那苏祈后就给忘记了。 “玩够了早点回你们国家去。”林斐之最后哼了一句,与阿那苏祈擦肩而过,惹的小姑娘气的原地跺了跺脚。 视线重新落到了张礼身上,却见对方在同一时刻避开他。 留给他侧脸的面部线条轮廓略显冷硬,也因长时间站立,导致脸色苍白。 林斐之小脸上瞬间长染了几分无措,但偏偏对方没有看到。 察觉有不少视线往他们方向来,张礼也只是做着下属该做的动作,毕恭毕敬上前,将马车里边的踏凳拿下来。 替林斐之撩开了车帘子,低沉的嗓音无半点情绪波动。 “小郡王请。” “你...” 林斐之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可询问的话还未能说出口,那人的脑袋又抵了几分,显然是不想在这里谈。 林斐之只好先上马车,结束外围的一众视线。 张礼最后也只在可以双边坐的车夫另一边坐着,不进里面。 宋轻白浅勾唇角,眼瞳里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深沉的黑。 他扬声喊了一句“启程!” 所有随行的士兵车夫瞬间迅速利落的上了马车,拉紧缰绳。 而他也大大方方的去到最前方的那辆马车上。待身影消失在车帘方向,所有人的视线刚要收回,就听里边人喊: “陆公子上来。” “...” 陆锦要往后边空着的马车去的脚步瞬间僵住,无奈回头。 第81章 怕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少傅喊学生处理事情,在同一辆马车,在外界看来是很正常的。 所有人的脸色都无半点觉得奇怪。只有在宋轻白后边马车的张礼,摩擦着缰绳的指尖微收紧,眼神晦暗不明。 隐约还能察觉自己身侧旁边有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嘀咕: “少傅喊谁上车了?” 张礼抿唇不语,旁边车夫也察觉氛围凝固,不敢乱说。 “没有吧,宋大人好像说启程了。” “哦。” 那颗脑袋缩了回去,但不到须臾,又重新伸出小手,扯张礼袖子,嗓音压的低低的: “过会儿进来里边坐?” 察觉张礼又不搭理他了,那只小手又默默缩了回去,良久,传来一声轻到快听不清的低喃声“都讨厌我吗。” “等过了屏洲我进去。”张礼心里无奈轻叹。 马车沿路回返,在暖阳下拉出一道道欣长的影子,浩浩荡荡。 另一边,陆锦放下撩着一角的帘子,收回观察的视线。 “那人看着满腹心思,小郡王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宋轻白极爱窝在陆锦怀里休息,明明马车内有两边令人休息的宽敞卧榻,但他偏偏又蹭着陆锦落座的那一边。 第55章 陆锦嘀咕着,腿部一重,那人的脑袋靠了过来,脸埋在他小腹边,就这样还不忘附和他: “是满腹心思,但还算机灵,不然桉亲王也不会留他在小郡王身边照顾他这么久。” “...” 陆锦无奈用膝盖顶他脑袋,捉弄他一番,缓了缓问他: “此次回京,小郡王是会被牵扯到的,对吧?” 他指的是桉亲王派人更换药品一事。 宋轻白为了立功,肯定是会拿上那金銮殿上做文章的。 就算皇帝要私下解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算是有前科的,自古赈灾官员绝大部分都是会克扣赈灾银两,尤其是想桉亲王这等位高权重的。 只要真正的药品没有送到,那他就可以借着采购药物,拉长时间线,从国库里批量将那笔钱揣到了自己兜里。 这原本也是皇帝所担忧的,所以他分成了好几批人,由宋轻白带队,但是药品是从各个官员中采购送来的。 但是皇上万万也没有料到,那些个官员,大部分都是效忠于桉亲王的。 这等威胁到权力的,以皇帝如今疑心病的程度,很难不要桉亲王的命。 而林斐之是他唯一的侄子,再怎么宠爱,谁又会做到斩草不除根呢? 陆锦推算着,眉眼不自觉的微微皱起,提醒怀里男人: “他本性不坏,别给误伤了。” 那颗脑袋又蹭了蹭自己肚子,像是不想聊无关紧要的事。 身上的红色官服随着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褶皱,脑袋上的官帽不知何时落在陆锦脚边,而该主人还在伸手往陆锦衣襟里取暖... 陆锦默默扶额“你可以有点为师者对学生的尊重吗?” 再不济,你还能记起你是朝廷官员的身份吗? 陆锦补充了一句,谁知那人还真就抬头瞅了他一眼,不过却说: “那你要这么论,那林斐之可是对少傅言听计从的,你做的到?” “...” 人家言听计从是课业上的,而自己要是言听计从,不得被翻来覆去? “算了。”陆锦心里五味陈杂,想也不想就用自己宽袖把又靠过来的那张俊郎的脸遮住,闷闷说“你不要说话了。” 第82章 挤一挤 夜色正浓,数百辆马匹在出屏洲后的孤僻小县城附近找到客栈得以安排歇息。随行人员大部分都是满脸疲惫。 陆锦在客栈前台往后瞧了一眼,赶在陈知交涉订房时,补充了一句: “ 备些吃食在楼下吧,困了的可以去歇息,不困的可以下来补充一些体力。” 混军队随行的士兵都是习惯到处奔波,平时收到最高的待遇是皇上颁发赏赐,跟着领头官员沾了点光,获得少许金银。 别说行程中会有什么收获,就说陆锦现在妥帖细致安排的轻飘飘的几句话,都是他们平时不曾拥有也不敢想的。 “这...” 陈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略显迟疑,扭头去看自家少主。 却不料,人群末端之中,宋轻白似乎刚从马车里睡醒,缓缓踱步过来,眼里漾着温润柔意,就这么看着陆锦。 也很显然,他们的谈话没有听见。 “...” 陈知嘴角微微抽搐,沉默了一会儿,刚准备过去禀明,面前的陆锦也察觉后面有某人的出现,自然转身过去。 客栈是人烟稀少的位置建筑的,一楼待客间灯光昏暗,那些随行的士兵也纷纷在外头等着安排召唤可以休息。 于是,就有了陆锦坦然过去扯宋轻白腰间钱袋的一幕。 并且没有几个人发现,只有离得极近的陈知和张礼看得一清二楚。 而林斐之和阿那苏祈则是还在外头进行小朋友的口水交战,自然也是没有注意里边的事儿。 “吃食要安排好的,宋大人请客。” 腰间的东西一轻,就瞧着原本迎过来的陆锦扭头就回走,揣着他的钱带着递给陈知,简短的言语倒极其自然。 宋轻白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接着迎着陈知灼热视线,点头同意。 “...” 陈知头一回处理这样的事儿,接过的钱袋如同滚烫的山芋,忙递给客栈老板。 “另外备一份吃食,送到这个房间。“宋轻白上前接过第一个牌号,嘱咐了这么一句,便拉着陆锦的衣袖口走。 看着好像避嫌了,可上楼的楼梯口时,陈知明显看到他家少主将手探进陆锦袖口里,以伴侣间的口吻打趣问。 “不是让我懂些分寸吗?刚刚手伸过来拿钱袋是何意?” “等我回去还你。” “就这样?” “...” 随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陈知不自在的摸摸通红的耳朵,故作自然的接过老板给的一沓房间牌号卡进行颁发。 这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发到最后,剩下最后一个。 他才恍然发现门外还有两位要命的祖宗,眉头瞬间紧锁。 “这个给小郡王。” 在他旁边当透明人物许久的张礼适当出声,嗓音轻缓。 “我和其他兄弟挤一挤。” 一开始给的房间牌号卡重新递了回来,解决了当下难题。 陈知接过后又犹豫的问“之前在军营里,郡王好像与你同住?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要不...” 第56章 “尊卑有别,那会我只是伤重,郡王体恤我跟他多年才留身边照顾。” 他轻声解释了一番,无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望向了外面: “现在伤口不出血了,郡王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了吧。” 陈知听着有理,便也是说“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第83章 我要他陪我 一切安排就绪。 当陈知将手里两张房卡分别递给外头的人时,阿那苏祈是欣然接受的,甚至还闻着味儿,跟在一楼用起美食。 而林斐之前期也是跟着在美食堆里觅食,后面回房间,没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慢半拍重新找陈知。 只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张礼与其他兄弟一间房间了。” 那一刻,小郡王瞬间变了脸色,微抿的绯唇透着委屈。 这个大骗子! 说好出了屏洲就待在自己身边的,又一声不吭的离开。 长期赶路的疲惫在回程的客栈里得到松懈,周围的士兵随从纷纷吃着美食,小酌着美酒,一同沉浸在这夜色。 林斐之感受到后面的氛围,委屈感越发强烈,瘪瘪嘴。 爱去哪去哪!我又不是没有人伺候的,也不差你一个! 他在心里哼唧了一阵,接着袖子扬起,转身涌进身后热闹。 他拉着陈知喝酒,还挑衅阿那苏祈酒量不如中原男子,将那气氛拉到高潮,原本有安静吃饭的,都忍不住看过来。 “你酒量好?就凭你面前芝麻大小的杯子吗?”阿那苏祈拍着桌子,挺直着小身板,脸颊也是带了两坨绯红色。 “凭我跟我父亲的二十四房姨娘们都喝过,她们都喝不过我!” 小郡王抱着酒壶叫嚣,哼唧唧的嗓音里显然带着醉意。 桌子上的酒杯被他碰倒了好几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这...你赢了...”阿那苏祈被他怼的想不出话来反驳,但更多的是,对中原皇室孩子更多了一层认知与可怜。 她很早就听说过中原皇室家族产业是需要子嗣继承的,于是就有了名声在外的三妻六妾的说法,只为了诞子。 他们为了择优,只有得到父亲首肯的孩子,才有机会延续产业。 桉王爷娶二十四房妾室,也算是在整个寅南国传的沸沸扬扬了。 阿那苏祈混进军队里就有听说过,不过还头一回跟当事人当着面提,哪怕对方再怎么张扬叫嚣,她都难辩驳。 “我酒量不好,我要回去睡觉了。”她草草的结束话题。 这头的林斐之刚来了兴致,见那人起身离开,便唤她: “你们突厥国女子不是自诩很会喝酒的吗,啊,怎么就走了?” 他讲这话的时候还抱着酒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见影子晃过去就喊。 陈知离他近,犹豫着要搀扶他“小郡王,宋大人他们都入睡了,咱几个也喝的差不多了,要不我扶着你回去?” 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林斐之就率先摇晃着起来,揣着酒: “不要,我找其他人陪我喝。” “欸...” 陈知还真就怕他上楼随便乱找人,伸手扯住了他袖子。 彼时,传来了他一声闷闷的嗓音“他在那个房间?” “谁?” 陈知顺着手腕扶着他,也试图在少年耷拉着脸时窥探他情绪。 不过,还没瞧出什么来,少年细软的手就被一股力量往后拉扯。 本就站不稳的身子踉跄着倒入他人怀里,林斐之仰着脑袋,染着醉意的眼眸透着点点的错愕。 “欸!张公子你...” 陈知辨别来人,一开口,结果就见小郡王一溜烟的往人身上爬。 小长腿卡着他腰,双手紧紧把他抱住,明明是极为暧昧。 但偏偏林斐之没有半点自觉,就好像是累了,找一个依靠。 张礼对此等情景也司空见惯,甚至还娴熟把手探他额头。 似乎是怕他喝酒吹风发烧,他测了一下温度正常,便取过那挂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的外杉袍子,一把将人盖住。 “我带郡王回去休息。” 陈知微张的嘴缓慢合了回去,愣愣点头。 第84章 你知道,你不拒绝 露出尖尖的野草在陈旧的窗户沿摇曳,随着夜里凉风席卷,晃着身段,似是乞求上天垂怜。 可惜不消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下木竹窗卷,直接将它拦腰隔断。残骸飘落,悄无声息。 里头。 张礼在窗口位置屹立,垂下眼睫,瞥着在自己脚边瑟缩成一小团儿,手还揪着自己衣摆的林斐之,轻轻后退,那人的小脑袋立马抬起,拽的越紧了: “你又要跑哪里去?” “属下待在这,于理不合。”张礼淡声陈述。 明明没有要走的意思,偏偏故意说着气人的话。把林斐之气得,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小脸上带着未散的酒气。 “你现在知道与理不合,那你之前呢?跟我同榻的时候怎么不说?” “那郡王呢。” 张礼伏身,因为伤口原因,上身肩膀绑着绷带,他衣襟微敞的,没有绑的太紧,随着动作,露出了一片锁骨。 “你认为我们同榻合适吗?” “...” 林斐之没好意思看他衣着不整,扭过了小脑袋,脸色微顿: 第57章 “你什么意思?” 他语气里的茫然显而易见。 张礼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但却没有。 窗外西风凛冽,呼啸着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 凉意从窗纱飘进了房间,使那本就摇曳的烛火忽地灭了。 黑暗中,林斐之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摸索着攀着张礼的双腿起身。 “烛火灭了,你去...唔!”蓦地,唇上附上了一片温热。 林斐之小身板瞬间僵住,感官好像在顷刻间瞬间明朗。 他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面前人一把扯着他起身,一手按着他腰身,一手按他后脑勺,不让他随意动弹。 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瞳里透着肆意的情绪,热烈的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林斐之感觉自己都快缺氧了,他才稍稍松手。 但也任揽着他,跟着沉寂了一会儿,他嗓音低低地问: “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林斐之靠着他,腿软的厉害,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 这一刻,醉意好像麻痹不了他的神经。他清晰的感觉到张礼蹭着他脖颈,细细亲着他,好像无声告诉他答案。 林斐之哪里被这么对待过,吓得一把推开,连连后腿。 隐约能听到对面砰的一声,伴着对方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闷哼。 林斐之乱了分寸,下意识要伸手拉回他,又怕恢复刚刚的处境,急的不行,他颤着声音唤他“张礼?你没事吧?” “...” 那人不说话,林斐之立马欲跑去点烛火,可就在转身的顷刻之间,后背就人环住,温暖感觉从肌肤传到心底。 张礼将脑袋靠在他颈窝,仗着他怕伤着自己不敢动弹。 轻轻地将手附上他的手心,慢慢五指紧扣,徐徐说着: “郡王猜到我对你的心思的,对吗?” “...” 林斐之抿唇,小脑袋悄无声息的垂下,指尖揪着袖口。 张礼眼眸紧盯着他,见他逃避回答,故意贴着他耳边说: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我陪你同榻有着怎样的心思,你不拒绝,那你是同意...” “我没有!” 第85章 给郡王解酒 慌乱的打断声在这夜里格外的清晰,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张礼环着他的指尖不自觉弱了下来,几乎一挣扎就能松开。 “那郡王为什么非要我陪呢。” 他嗓音落寞,听得人心口闷闷的。林斐之抿着唇,情绪随着醉意一同侵蚀着他意识,扰得他恍惚,忍不住喃喃: “我只是想有人陪...” “谁都可以吗?” 林斐之怔住了,好像第一次认真去想这个问题。谁都可以吗? 好像也不是。 其他人他不愿让他上榻,他一直都只习惯张礼给他宽衣。 黑暗里,张礼拉着林斐之温热细软的手指,轻轻揉捏。 “如果谁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行。” 大胆的言语在这夜色里好似被放轻了许多,随着凉意飘散,便听不真切。 林斐之有片刻地失神,也在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会儿,张礼将他转正,一手揽着他腰,额头轻轻抵着他脸颊。 “我对你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试探亲着他鼻尖,下巴颏儿,一点点往下,极其轻柔。 林斐之被对方露骨的言语惊得心脏砰砰直跳,脸颊通红。 但伸出的小手却也只是拉着他衣袖,僵持着不敢呼吸。 没有任何光亮的房间响起轻微的衣服掉落声线,格外清晰。 窗口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无声给里面的人们助兴。 等林斐之慢慢缓过神来时,张礼正蹲在地面,扶着他细腰,呼吸沉沉。 长靴边上散落的是他那腾云驾雾的金丝腰带,以及褶皱的外杉。 林斐之整颗小脑袋如同熟透了的樱桃,哪哪都是红的。 明明房间烛火未点,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蹲在他脚边的张礼眼神炙热,隐约还能窥见他微抿着唇边的湿润。 “你...刚刚...在干什么...”林斐之难以启齿的蹦出了一段不连贯的言语,宽大锦袍袖口遮不住的指尖都透着红色。 张礼置若罔闻,低头取过金丝腰带,圈着他的腰给他绑。 “给郡王解酒。” 他嗓音略带低哑,尾音里是遮不住的情愫。 “...” 因腿软被他扶着的林斐之此刻是恨不得自己真的醉了。 刚刚自己怎么就不拒绝呢。 他又怎么可以...可以那样对自己! 窗户外透进来的清晰雨水味道混杂的房间里略显温度的气息。 悄无声息刺激着人的感官。林斐之懊恼地捂着脸,呼吸错乱。 褶皱的外衫凌乱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微颤的身板儿,还有果露在外泛红的指尖,在这夜色里平添清媚感。 张礼喉结轻微滚动,静静注视着他片刻,声音哑的不像话: “郡王...” “你别喊我!”林斐之就像被夫子点名的学生,无措且慌: “咱俩都醉得不轻,快些回去睡觉吧。” 他扭头就想逃,可下一个还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 “郡王让我回哪里歇息?” 第58章 有了短暂时间的缓冲,他的嗓音慢慢回归平静,但落在林斐之耳中,还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循循诱导等意味。 第86章 郡王不帮我? 林斐之急得想抽回手,偏偏武力悬殊,挣扎不开,他干脆扭头用小脑袋撞向他胸口,试图用声东击西来逃脱。 “...” 当然,更多的是张礼怕伤着他,主动松开了。 “我没有房间,郡王不愿的话,那我候在门外给你守寝吧。” 他轻声说着,一边自然收拾地下刚刚整理一半的残局。 林斐之就杵在旁边不动,一双仍带着湿润的清澈眼眸里,动摇的神色明显。 他还有伤...刚刚那一番大动作,伤口不会又裂开了吧? 万一晚上吹了凉风,那明日不得又发烧了... 他如此反复想着。 彼时,张礼将刚才他们的地板擦得锃亮后,寻来烛火点燃。 倾刻间房间恢复亮堂。 也让人撞见了张礼上身白色外杉遮不住的绷带里,隐约可见的血色。 “那郡王歇息吧,我去门外。”张礼脸色如常,好像没被伤口影响。 光亮的地板上呈现出他缓缓向外的修长身影,摇曳着,透出几分落寞。 林斐之眉毛紧锁,终于赶在他开门的时候,闷闷的喊他: “等等,你还是在房间里就寝吧。” 张礼背对他,唇角扬起了轻微弧度,但很快便收敛起来。 “好。” “...” 林斐之挪回榻边,那人便利落的如常过来给他收拾宽衣。 两人近在咫尺,林斐之没忍住盯着他瞧,从脸上一寸寸的划过。 最后逐渐定格在他那微抿的双唇上,脑海里缓过刚才一幕。 他低头亲吻着自己的... 才一想着,林斐之小脑袋又腾的一下通红,像被点燃了一样。 张礼给他取腰带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吓得他瞬间僵住,小脸如同机械的扭过一边,弱弱说: “你就躺边边上,不可碰我。” 张礼瞧了他一眼,沉默答应了,但手却轻轻捋着他褶皱的外杉。 轻柔地,认真地,一下又一下的拂过,动作极为缓慢。 好像跟以往一样在给林斐之整理衣服,可仔细看却不对劲。 当然林斐之是想不明白的,只觉得自己小口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细软的小手往他面前一抽,将那衣服丢自己被窝里,接着他也钻了进去。 柔软的被子上面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自己上完药再过来。” “郡王不帮我?” “...” 他开口闭口都是郡王,但林斐之听着,总觉得跟其他下属对他的称呼不同。 就好像这个称呼...是在跟他调情... “你去找军医,我又不会。”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很无助。 张礼盯着那鼓起来的纯白被子,静静注目片刻,无声轻叹。 “好。” 也真是怕把人给吓坏了,他沉默着起身出了房间,在临近门槛的时候,他靴子加重在地面上发出啪哒的声音。 随着吱呀的房门关合的声音响起,张礼余光刚好瞥见榻上人儿的小脑袋悄悄的拉出了一条缝隙,往他方向看。 “...” 张礼不动声色将门关上,将那一道试探的视线隔绝后,他低头望着自己肩窝处伤口。 上面的绷带带着血渍,仔细瞧,还能看到一道被硬扣的痕迹。 第87章 不举 亲王府 “禀王爷,药品刚到屏洲后,疫情就已经得到完整的控制了。” 身着管家服的中年男子弯着腰,毕恭毕敬的讲着近况。 而在他的面前,是被一群妻妾拥着伺候点心的林桉木。 “这么快?”林桉木拦下身侧美妾递来的桃花酥,漆黑眼眸里闪过一抹困惑,但很快又想到了有张礼在那地方。 这关乎疫情扩散,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事,张礼能想到快马加鞭寄来书信,请求支援,那也是会帮尽快处理的。 “此次是利用附近官员重新送去药品,不好声张,便不用重新召回药品了,让都监官按流程处理。不过要盯紧点。千万不要让宋轻白察觉这批药物的端倪。” 林按木吩咐着,任由另一侧的美人递来了剥好的葡萄,轻呷了一口。 宽敞的书榻边,坐着肤白如雪,仅仅穿着简单寝衣的数十名美人。 绣有飞鹤腾云的屏风背后更是传来声声悠扬舒适的琴音。那清透的薄纱内倒映着一抹倩影。随着灵动指尖撩拨,仿佛无形之中拉着人们一同沉沦在这仙境里。 管家对此等画面司空见惯,得到指令之后头低了又低,眼观鼻鼻观心的准备退出去,余光半点都不敢往外窥探。 不过就在他手刚碰到门沿的时候,那道低沉的嗓音重新响起。 “最近府里住着的几个医师,找个由头都给谴散了。” 管家老脸一皱,回身的动作缓慢起来,迟疑地问“重新找吗?” “很难找吗?”林桉木斜靠在美人身上,望过来的视线幽幽。 话音一落,管家吓得立马低头“不是不是,小的立马去找。” 说着就如同逃命一般,略显踉跄狼狈的退出去。 房间里恢复原先的莺歌载舞,只是无形之中多了一抹压迫。 第59章 那些手捻糕点葡萄的美人,好几个互相对视,脸色难看。 都那么多年了,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整个寅南国著名医师都快踏破他们亲王府了。可她们后院里,仍是没有人怀上亲王子嗣。 最初她们这些妻妾,先是轮番吃那些调理的药品,接着又是换了一批。 直至现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亲王府二十四房妻妾,都只是空有皮囊,没有一位有能力可以怀上皇家子嗣。 无一人敢说是亲王不举。 本来以前亲王上朝,事物较多,对这事情也不执着了。 但偏偏他最近被收了兵权,郡王也不往这边来,他又开始了换军医,调理身体... 那黑漆漆的药水,每天一碗碗都往她们房里送,这谁能熬得住? “王爷,不然咱缓缓?”有一位在府里待了蛮久的美人硬着头皮,婉转说着: “过几日宋少傅就回宫了,据说此次随行的军医,是皇上下旨重金悬赏筛选进来的,应当是比我们自己找的好...” 林桉木听到某个人的名字,像是被点醒了般,指腹轻轻摩擦着美人的柔荑,思绪飘散,眼眸深沉。 宋轻白来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月,就轻而易举得到皇帝赏识以及恩赐。 原先他想把他收为己有,但偏偏这人自视清高,揣着明白当糊涂,一来二往的交谈都被他打着哈哈盖过去了。 按照如今的局势,这对他很不利,如果自己不尽快将兵权重新收复,那很有可能被皇帝当作恩赐,赏给他了。 “替本王宽衣,备马车进宫。”林桉木袖子轻扬,健硕的身躯腾起。 瞬间让一群美人绷紧的心弦松懈起来,纷纷克制着欣喜替他宽衣。 第88章 相识 烈日当空,马车队伍在地面上倒映着一道蜿蜒的曲线,惹起一阵阵风尘。 马车里,陈知递给宋轻白书信,一边悄悄瞄了一眼陆锦。 隐约能察觉他的视线有在他的眼框处停留了一会会儿。 “...” 陆锦拿着水囊喝水的动作逐渐停顿,接着默默扭头看窗外。 暖阳光线映射进来,落在他俊白的容颜上,衬地眼帘下那一小片黑眼圈越发明显。 “想换个方式下马车吗?”旁边传来的熟悉嗓音温雅至极。 陈知慢半拍的收回视线,却见面前出现他家少主的长靴。 再仔细往上瞧,那动作微抬,似乎是准备把他踹下去了。 陈知立马脸色收敛“属下告退。” 撤离的动作比原先还要快速百倍不止,几乎是帘子一飘,陈知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只留下一封宫里送来的书信。 这是每日都会送来的,宋轻白拆开,扫了一眼,便收回。 他将其夹在书里,等着下车销毁,也在这空档,瞥见了开始抵着车窗闭目养神的陆锦。 细卷地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角处倒映着小小的阴影。细腻精致的皮肤上面突兀的呈现着黑眼圈,分外明显。 陆锦睡眠浅,这几日赶路,每回都是深夜随便找的客栈歇息。 有好几次,宋轻白都能发现他睡不太安稳的缩成一团儿。 如若外面传来打更声或其他异常的轻微声响,他都能被惊醒。 这睡眠质量跟以前对比,差的太多了。 宋轻白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动作极其轻柔的将他脑袋一转,落入他肩侧,他攥在手里的水囊也被他巧妙取走。 陆锦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皮,下一刻便有一只大手摸着他脸,近在咫尺的嗓音如同低哄般轻软“可以睡一会。” “...” 陆锦很想喊他把他的手挪开,但睡意来势汹汹,他抵不住,还是阖眸了。 外头马蹄声阵阵,偶尔会有一小段路程略显颠簸晃荡。 陆锦稍不注意,脑袋就晃到了对方胸口处,被他一手环着。 宋轻白往前挪,尽量给他调整了在他怀里的睡姿,接着下巴抵他脑袋,鼻尖萦绕着陆锦身上好闻的松针香气。 余光下是他恬静的睡颜,怀里的温度真实的不可思议。 也渐渐地,在脑海中被抑制很久的一段记忆被尽数拉出。 少年的陆锦总是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麻布衣,跟着他转器材室,察觉他手底下的人私吞运营资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替他解决。 他幼时营养跟不上,力气比同龄人的小,便不爱拿那些沉重的兵器,可大抵怕被嫌弃,也不明说,只是找机会在自己面前展示他的优势。 宋轻白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他替自己处理了运送物资,寻找仓库等事情后,问能不能留在他身边的眼神。 明明做事情是自信,游刃有余的,可偏偏眼里透着一股拘谨。 在后来,他带着他出城,去了很多地方处理事情,连不方便吐露的身份,也在相处中,一点点的被他所知晓。 他们突破世俗禁锢是在陆锦离开的那个月里,那会儿的宋轻白都快为了他,放弃重回朝廷了,想他安稳度日。 可偏偏他走了,连齐城里的养父母都没有给他们打招呼... 第89章 不帮忙? 思绪飘散到这,宋轻白将目光落在怀里温软的陆锦脸上。 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困惑在心口不停回荡,他低声喃喃: “为什么非走不可呢...” 第60章 无法抑制住情绪的嗓音极为轻缓,如同半空中坠落的棉絮,轻飘飘的,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陆锦在宋轻白怀里睡得很沉,恰到好处的胸膛舒适安稳。 一直到暮色来临,车窗外有人敲了敲,禀报着“京城到了”,他才渐渐醒过来。 细软小手下意识扶了扶旁边,却意外碰到宋轻白被压麻了的臂弯,察觉他略微僵直的小幅度动弹,回眸一看。 宋轻白半靠在车窗,一身浅青色便服被他压得褶皱,就连衣摆都不知何时被撩到了大腿位置,露出了纯白寝裤。 一双温润的狐狸眼慵懒的朝他对视,就好像在说“看我作甚?不上手帮忙?” “...” 陆锦羞愧的避开视线。 趁着还没有下属过来请示下车,他忙伸手给他整理衣服。 指尖碰到他布料极好的袖口时,他还哼了一声,陆锦迷茫抬头。 却见那人仅仅只是给他半边线条轮廓优美的侧脸,抬手: “手麻了,揉揉。” “...” 陆锦嘴角微微抽了抽,是先看了一眼帘子的位置,确认无人进来,才认命地伸手给他按揉须臾,后拍了拍说: “好了,你先下,我替你拿着车里书本,随后出去。” 不知是他的动作过于敷衍,还是言语中不爱听的成分过多。 宋轻白扭头,就这么轻飘飘的瞧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 才刚睡醒的陆锦明显感觉脑容量不够用,试探的给他再揉了揉。 “好了吗?” 他依旧不说话。 陆锦清秀的眉宇皱起,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将他胳膊丢回。由于是蹲在他面前给他按的,一时起来有些腿麻。 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拉旁边窗沿的支撑,谁知宋轻白眼疾手快的侧身。 陆锦避之不及,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非但如此,宋轻白还要命的朝他而来。 两人鼻尖轻轻磕碰了一下,不疼,但陆锦却无法再睁开。 他的腰被他紧紧禁锢着,后脑勺被一只手往前按。宋轻白蛮横地亲他。 有那么一瞬间,陆锦觉得他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去。 没有一丝丝防备和预兆。 就好像是,前面压抑许久的情绪被挑起,一发不可收拾... 窗外慢慢传来整理行囊以及步伐走动的声音,忽远忽近。 吓得陆锦眼神逐渐清明,但偏偏近在咫尺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就像话本里的妖孽,势要吸干他的精气一般。 陆锦不理解他没来由的抽风,但听着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在周围徘徊,他忙挣扎着,发软的手强撑着去推开他。 好在就只僵持了一会儿,宋轻白最后将脑袋挪在他颈间。 平息着呼吸,接着不是很满足地轻咬了片刻,再将他衣襟拉好。 全程陆锦是跌坐在他怀里的,任他将那些斑驳的痕迹遮住。 眼眶里的雾气散的差不多,他还没来得及追责,就见宋轻白抵着他脸颊,因太久没说话,嗓音低沉且沙哑道: “回京了。” 陆锦原本抬起来要打他的手,顿在了半空,像是被点醒般沉默。 第90章 带你玩 宋府门口 阿那苏祈无聊的趴在马匹上面,两只小长腿晃啊晃的。 旁边陆陆续续有下属搬着行李和拉着马儿进院里,以及外面走动路过宋府,在她眼里算穿着奇异服饰的百姓。 她原先还算饶有兴致的瞧了瞧,后面久了,她也蔫了。 “怎么都这么磨叽阿。”阿那苏祈嘀嘀咕咕着“我一姑娘家都没...欸!” 说着,余光瞧见林斐之下了马车,旁边还跟着一位白衣男子。 阿那苏祈也就认识这么几位熟人,自来手都挥了挥爪子。 “这这这!” “...” 前面跟她结仇的林斐之瞧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径自在马车前,等着少傅下马车出来告别回府。 阿那苏祈心大,前面的恩怨忘了干净,见他不理,屁颠颠的跑来。 “嘿!中原人!” 小姑娘小短腿蹦达的可快,不过一会儿就绕过了好几辆马车。 可惜还没来得及靠近,面前突然横空出现一把半开窍的剑身。 张礼逆光而站,高大的身躯直直挡在她与林斐之面前。 “不得无礼。” 他眼神里的寒意一闪而过,脸上也是遮不住的凉薄气息。 阿那苏祈脚步骤停,眼神巴巴的看着林斐之,声音渐弱: “我只是想问,我后面住哪儿?你们大人安排我住几天阿?” “...” 林斐之自己被张礼那一夜的亲近搞得脑子乱糟糟的,哪有时间理这傻子。 左右见张礼挡着,他也闷着不出声,谁知阿那苏祈头一回见他如此,一咯噔,还以为他是被面前男子吓到了。 阿那苏祈壮着胆子跑过来,眼见张礼皱着眉头拔剑鞘。 她慌乱间,手扯着林斐之宽大衣袖,小脸上煞白煞白。 “你拔剑干嘛!我就问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躲到了林斐之的身后的,也正因为拉着他衣袖,她无意间瞥见了他颈后边暧昧的青红色。 一小片,清清浅浅的。 随着林斐之不悦地将衣袖抽回,衣襟微收,遮了个干净。 第61章 阿那苏祈怔怔的盯着他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原先拔剑的男子脸色铁青,力道粗鲁的来拉她。 小姑娘被拉得一个踉跄。 擦肩而过之时,林斐之忍不住小小声说“不要弄伤她。” 张礼脚步微顿,但也松手了。 阿那苏祈感激的看向他,下一刻,就听他补充了一句: “不然少傅等下要找我麻烦了。” “...” 话音刚落,那头的马车刚好有了动静。 被点到名的宋轻白下了马车,一身浅青色,温文儒雅。 几乎是朝他们方向走来好一会儿,后面才跟着出来陆锦。 就好像是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他出来时,揉了揉眼睛。 给众目睽睽的视野里,添了一个爱睡懒觉的学生形象。 由于前面刚看到林斐之颈后不可言喻的画面,阿那苏祈怀揣着好奇,也稍稍注意了一下过来的宋轻白和陆锦。 结果,意外在陆锦身上发现他衣襟拉得严实,墨发也有几缕放在身前。 好像...在挡着什么。 阿那苏祈不避讳的盯着瞧,硬生生把先路过的宋轻白后退数步。 不动声色的把那视线挡住,他挑眉:“公主可要在这里玩几天?” “好啊。” 阿那苏祈立马收回视线,眼神亮晶晶的问“我住哪里?” 张礼眼见着宋轻白将视线落到了前面林斐之身上,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公主暂住宋府吧,明日带你进宫玩。”终于在一阵沉寂之后,宋轻白开口了。 张礼脸色缓了缓。 第91章 郡王要喊? 回郡王府方向的马车里。 “少傅让一个外来的公主住他府上,明日还带进宫,他当真要收她为女弟子?” 张礼将手中缰绳递给旁边车夫,阖眸听着里面人絮絮念。 似乎太久没有得到答复,里头伸出来一只小手扯了扯他袖子。 张礼闭目养神的眼皮重新抬起,这时又听他郁闷地问: “我在学堂那么久,他都没说带我进宫玩。” “...” 玩? 那宋大人满腹墨水,只怕是把人当靶子了。 张礼想着,可终究是没办法如何组织语言给林斐之分析,心里也是自私的不愿让林斐之发现深宫里的曲折幽暗。 只是在他第七次拉他袖子时,他终于还是撩开了车门。 弯腰进去不过须臾间的功夫。 车夫对此等情景是司空见惯了,下意识认为是默认的,便不理会。 殊不知,里头的林斐之被溜进来的张礼吓了一跳,一张口还被堵住,一双明亮黝黑的眼睛闪闪的,满是无措。 “郡王不是唤我吗?” 张礼大不敬的揽着他的腰,大掌捂着他嘴巴,细细说着: “我进来了,郡王要喊?” “...” 我只是让你跟以前一样在门口给我分析!分析!不用进来的! 林斐之挣扎着,偏偏那人故意用受伤的肩膀抵在面前,就好像笃定自己不敢过分动作。 “多日未能好好入眠了,郡王可怜可怜我,可以吗。” 两人注目片刻,张礼将脑袋轻抵着他肩膀,嗓音平静。 姿态看不出半点服软的迹象,甚至靠着林斐之的动作略显放肆,但却让林斐之半点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他松开手。 张礼眼皮轻阖,冷硬的面部轮廓微微放松,双手揽着他。 “...” 林斐之就差坐他怀里了,整个人被他贴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两只手就这么无措的落在身侧,逐渐迷茫。 那人拥着他浅眠之前,也不忘低声,给他解惑了一句:“就算是断袖,少傅也还会认你是他学子的,他不存在偏见。” “...” - 屏洲病疫缓迟大半月解决一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赶在第二天早朝,皇帝的口谕就传到了宋府,宋轻白面前。 “奉皇上口谕,宋少傅屏洲之行,长达数月,因延迟许久,需明日卯时准时金銮殿上早朝,另备所用金银细软明细单。” 太监总管嗓音低低的,待宋轻白行礼,前来领口谕,忍不住压着音调道: “宋大人,屏洲病例扩散迅速,此行难免存在多用赈灾金银,明日早朝,您看看能不能让小郡王跟着,尽量减少处罚。” 太监总管在宫里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得知近期桉王爷进宫多次,隐喻提醒让宋轻白反拉桉王爷的草包儿子垫背。 “谢总管提醒,下官自有分寸。”宋轻白跟着小声回着。 日光懒散的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渡了一层温和暖意。 宋轻白跟着皇帝身边的大红总管寒暄了一番,便亲自送他出府。 回来时,恰好与不远处盯着他看的陆锦视线相对,他莞尔: “明日上朝领罚了。” “...” 陆锦在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踱步过去,轻声道: “不要殃及无辜。” 宋轻白唇边弧度收敛,伸手拉他,也算是默认答应他。 这时,意外又听他别扭补充了一句“你也要顺利脱身。” 第92章 见面 翌日 秋日凉意在皇宫里肆意横行,隐约可见天边悬挂着一片片灰暗的云。须臾,便有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顺着檐边滑落。 第62章 少女淡粉色衣裳袖子被打湿了一小片却不自知。她眯着眼,晨间雾气较重,只能看到远处前后而来的红色身影交错。 “公主,这里不可进,您随我回去吧?您想知道陆公子与宋大人屏洲的事儿,晚些便可知道了呀...这急不得...” 宫女在旁边急着乱转,生怕等下被前边巡逻的守卫发现。 苏禾被她吵烦了,气呼呼的回头瞪了一眼,故作生气说: “你再叫下次不让你跟了。” 果然这一招屡试不爽,小宫女立马噤声,不过就在这短暂的说话间,屋檐边的光线被挡住,地面倒映着一抹身影。 一双黑色配银白边的靴子在门槛处驻足,稍微往上的墨黑暗纹衣摆被雨水打湿,在上面形成一道极浅的痕迹。 那人撑着油纸伞,背光而站,伞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苏禾等了一会儿,待对方轮廓慢慢在自己眼前呈现出来时,她皱眉惊叹: “你怎么来了?” - 金銮殿 百官齐站成排,手里拿着笏板,红色官服威严端庄夺目。 宋轻白站在首列右侧,一袭正红官袍衬得他容颜似画,身段欣长。 随着太监总管弯腰带领着皇帝出现在各百官视野里,大家忙行礼高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穿着龙袍的皇帝负手金銮御座之上,视线在下面扫了一眼,定格在伏首的那抹身影上,敛眉沉思片刻后落座。 礼毕,在各官员需要进行禀报事项前,皇帝沉着声音打断: “宋爱卿,先出列讲讲此次屏洲病疫的事项吧。” 没有任何铺垫的点名,让整个殿堂瞬间陷入威严寂静。 不少老臣互相对视,暗自揣测皇帝今日大概是奔着宋轻白屏洲一事来的。 屏洲病疫一事,周期反复延长,经常前往赈灾点的老官员基本都知道里面是怎么个事儿,每次都是避之不及。 原先知道皇帝让宋少傅带学子们练手,还想着会放宽时限...但今日看来,好像并不。 毕竟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哪里会看见执行者的困难处呢? 底下的朝臣思绪翻涌。 反观宋轻白神色平静,坦然出列,简单讲述了此番行程。 皇帝压根不等他进行解释,蹙眉问“药品都是由各县城同时押送过去,只多不少,怎么会控制不住?原因在哪?” 专属于天子的威严气场骤然而现,殿堂安静的仿佛针掉地面都能听见。 宋轻白脸色如常,抬眸望向那高位之人,不卑不亢道: “臣今日上朝,正是想跟您禀报此事。屏洲病疫反复异常,实属人为,请皇上明察。”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轰的一下就炸了,文武百官面色惊骇。 有人震惊,有人胆颤。 这不,还未等宋轻白能接下说,立马就有朝臣字字肺腑般出列道: “宋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勿要妄下定论。” 第93章 针锋相对 宋轻白没有急着接话茬,只是垂着眼睫,身姿挺拔,看起来好似只剩口头上的辩驳。 底下被桉亲王拉扯上来的朝臣见状连忙跟着上前。 “臣附议!” “屏洲一事,虽是宋大人亲自前去,但各官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召齐物资支援等,请宋大人说话三思。” 如此一来,皇帝看向宋轻白的眼神里越发不悦。 “宋爱卿,你知道朕只看结果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轻白眼皮一掀,将那群进谏的朝臣一一扫视一番,唇角擒了一抹温雅浅笑,友好的不像话“林大人,陈大人,如果下官没有记错,那等药品都是有备样品保留的,不如下官派人现在过去您二人府邸取证,不好误了您名声,您看....” “药品都是经过城官核查无误再出城的,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呢?怀疑我们给自己同胞下毒药吗?” 被点名的两位官员脸色铁青,其中就有一位稍微年纪轻点的男子气不过,争执了一句,掷地有声。 不料,更多官员脸色慌乱了。 宋轻白点头附和“也是,明明过了城官核查的,就单只怀疑药品运送官员确实不妥。” “...” 所管辖城门的数几名官员脸色跟吃了粪物一样难看,纷纷硬着头皮进谏辩论,场面一度慌乱。 “禀皇上,下官都是按照国法核查出城的,绝无半点松懈,请皇上明察。” “皇上...” 金銮殿还是头一遭如此吵闹。 皇帝沉着脸色,蹙眉看着。渐渐地,里头出列人员与前阵子林桉木给他引荐的官员成员画面逐渐吻合,某个猜测在脑海成型。那搭在扶手边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了他隐忍着的情绪。 宋轻白余光一直注视着高位之上的男人,眼见着差不多了,他才正了正脸色,垂首插话道: “禀皇上,门外有一批药品是臣在屏洲半路拦截的,有配送人员以及配送药品明细以及来源,期间无任何人接手,包括微臣,请皇上派人引见,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话音一落,百官错愕。 原先争执的几位大臣瞬间噤声。 皇帝目光向旁边候着的太监一扫,示意去带上来。 天子威严气场在周围镇压。不过一会儿,便见太监总管领着一辆马车以及车夫等数十人浩浩汤汤的进殿。 第63章 药品在车厢里被捂着严实,上面捆着手指宽的麻绳,接连处更是打着厚重的死结,靠得近了,才能闻见淡淡调配好的草木清香。 “皇上,这是车夫通城路线图,起发地是张大人的地址,往屏洲军营。”太监收集到一张单子忙向皇上双手递上。 皇帝脸色越发沉重,冷眸看向原先还在为自己辩解的张大人,瞧着他慌张错开的视线,冷哼一声。 “宣太医,核查是否按照病疫配送药品。” 太监应声撤退。 殿外秋日凉意飘散进来,给无数官员添了丝丝清冷。 宋轻白拢着衣袍,修长的指甲随意搭在芜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碰着,发出极浅的摩擦声。 忽的,就在太医当场试药尾声,那张大人突然向前跪拜,额头撞击地面的声线在这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不用试了,药品含有乱神根,是臣被利益蒙蔽了心智,为了延长军营病情,好挪用赈灾银派人下的,求皇上责罚!” 轻颤的声线蕴含慌张害怕,随着磕头的动作,在这殿宇格外清晰,就好像是掐着自己心脏认罪的。 皇帝勃然大怒“荒唐!枉费朕如此信任交付,来人,拉下去杖毙!” 第94章 情敌相救 朝堂中安静的只剩下太监总管派人上来将张大人落下去的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原先部分被牵扯到的官员个个低着脑袋,无一帮着说话。 张大人直到被带走的时候,眼神都好似有些空洞的盯着往日有事没事就推杯换盏的同僚,微启的唇角微颤着。 可喉咙发紧发涩,蹦不出半个音节。 宋轻白瞧着,眼底有一丝烦躁一闪而过,心里无声轻喃。 愚蠢的替罪羔羊。 随着人被拖下去,皇帝的情绪都无半点好转,脸色深沉。 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过朝堂上,头低的不能再低的文武百官,接着再转到宋轻白身上。 与别人不同,他坦然而立,手持笏板,经得起一切眼神洗礼。 皇帝脸色缓了缓,紧绷的下颚线略显松懈,微抿了抿唇。 “此次...” 低沉的嗓音刚蹦出了两字,就见刚才出去的太监总管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拿着的拂尘有几次险些掉落被扯回。 赶到皇帝面前的腿都有些发软,他弯着腰,低着嗓音说: “皇上,刚刚张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很激动,对着殿外的柱子一头就撞了上去,临死之前,嘴里喊着宋少傅...” 由于声音是有意压低,加上距离较远,底下朝臣不知上面发生何事。 只隐隐约约能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在殿外跑去。 接着,细雨凉风飘进来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轻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眼神往上一抬,恰好对上皇帝探究的视线。 天子的情绪阴晴不定,原本放缓的脸色,此刻逐渐铁青。 “宋爱卿,你与张大人,私底下可有来往?” 随着皇帝沉沉的嗓音响起,底下朝臣瞬间跟着看向宋轻白。 哪怕平时很少有机会上场的新官员,都隐约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宋轻白敛眸,不卑不堪否认“回禀皇上,并无。” “那张大人临死前,为何要喊你的名字?”皇帝大怒直言。 引起一阵唏嘘。 宋轻白在这一声声的质问中,料到外面发生的荒唐事。手里拿着的笏板收紧,迎着前头炙热的视线,上前道: “微臣不知。” 皇帝的手一下子就拍了旁边的扶手,发出轻微“啪”的一声。 天子的威严气息在周围悄无声息的蔓延,如同随时击碎人们五脏六腑的巨石,令在场无数朝臣不由放轻呼吸。 唯有宋轻白面色不改,微垂眼睫,仅仅是一副沉思状。 皇帝就这么死盯着他,无形之中要逼他给出一个结果。 终于在漫长的眼神对峙中,宋轻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看来。 “微臣有一事禀明。” 话音刚落,皇帝还未来得及恩准,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次慌乱中又带着巡逻侍卫的低呼。 随着在场众人的视线望到殿堂门口,一抹飘扬的淡粉色衣裙闯入眼帘。 苏禾脚步灵活的避开那拼命拦着她,却一直不敢拔出剑鞘的侍卫,葱白的指尖举着一沓淡黄色的信封,高喊: “禀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第95章 求你助我 雨水顺着屋檐一点点滑落至地面,溅起细腻水花,飘洒到楼亭边站着的陆锦黑白靴子上,印迹一片。 湿意入侵,可他好似没有察觉,只是目光没有聚焦的望着金銮殿方向,看着闹哄的场面平息,嗓音轻轻说: “谢谢了。” 他的身侧是身着侍卫服饰的张礼,两人平肩而立。都是一样心不在焉的。 不同的是,陆锦发冠上有滴落的雨滴,透着日光,缓慢落至他的发梢,悄无声息消失在他纯白衣襟里,添了一抹深色,略显狼狈。 张礼无意瞥见他这副模样,思绪勉强拉回一点,不解问: “你今日一早找我联系要桉王的亲笔书信,利用我职务之便带你隐密进宫,是为了加大宋大人今天上早朝的胜算,一切也如你所愿了,为何看起来好像依旧不欢愉。” 第64章 张礼今日怎么都没有想到,先来找自己的,不是桉王爷,不是宋少傅,反而是后期可能与公主成亲的陆锦。 对方还很清楚自己是桉亲王的人,并且还知道自己手中有众多王爷的把柄,直接朝自己要此次赈灾帮桉王寄出的来往书信。 原先张礼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那会儿的陆锦也料到了他的反应,轻飘飘说: “你还想过以前的日子吗?” “留着桉亲王,那就意味着,你与小郡王一点可能都没有。此次赈灾告一段落,桉亲王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贬,但无论贬去哪里,小郡王依旧是他儿子,依旧要受他操控。” “而你,将会以办事不力的由头,跟着一起调离京城,后面是死是活,无非就是看桉亲王的一句话了。” 张礼如同被一棒槌狠狠重后脑勺打下去,气血上头,却因为被准确袭击致命点,无法动弹,脸色难看。 陆锦接着又缓着脸色,轻声补充: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少傅,他初来乍到,接手了如此棘手的事务,怕很难脱身,求你助我。” 那会儿天还没全亮,张礼忘记当时僵持了多久了。 就记得平时跟着林斐之偶尔见过几面的陆家公子也不如传闻中的薄情,也并不是所有与他相识的都会被害得身败名裂,他也谨慎的为对方着想。 后面他妥协了,还在想着陆锦会以什么方式将书信送进金銮殿,就被他带来到了偏殿的宫墙等,直到看到了苏禾公主。 陆锦好像猜到了苏禾会来此,且肯定她会帮他。 两人交谈时,张礼适当避开,接着就看到苏禾公主拿着书信闯进了金銮殿,一直到现在。 陆锦也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心神被牵引着。 张礼不理解,明明陆锦都帮宋少傅得到想要的东西了,看起来反倒怀揣着心事,好像接下来有更大的难题需要解决。 “无事。”旁边视线灼热,陆锦回神,敛了思绪摇头,又问: “你要出宫了吗?替我与小郡王求饶,近日想好好休息,不想争闹。” 张礼也不愿林斐之围着陆锦和宋轻白转悠,毕竟回回被反戏弄,他看着就心疼。 于是,他颔首同意。 第96章 慌张 油纸伞倒置在墙角,孤独流淌着刚刚替人遮挡的雨水,滴答滴答的声线在这雨天里略显寂寥。 张礼伸手取过,但抬起来片刻,他又转去看着驻足的陆锦,语气稍显困惑“你还要留于皇宫吗?” 自陆家败落,陆锦一直都在宋府住,旁人也当是皇帝默认宋少傅培养新驸马。 尤其此次军营回来,张礼都习惯看到宋轻白的身边有陆锦了。 他想着陆锦今日是怕宋少傅不同意他进宫,故意让自己带进来的,按理应该要装不知情赶回去才对。 但现在,好像并非如此? 陆锦瞧着金銮殿慢慢有宫人出来,不动声色往柱子后挡了挡,也没有时间与张礼多说什么,就只浅撂下一句: “我住天府书院。” 随后单薄的身影隐进细雨中,浅色罗云衣袍半掩着头顶,遮了不少雨水滑落下来。 连同他的嗓音都轻的让人听不真切。 张礼脸色微顿,半响,眼前的那抹身影摇曳地有些模糊。 大抵这是他们的相处之道罢。 张礼心里无声低喃,随即,脑海浮现出少年平时朝他跑来欢喜的面貌。 他捏着油纸伞的手逐渐紧了紧,良久,踏出去的步伐沉重。 - 金銮殿里的氛围逐渐凝固,眼见着苏禾公主拆着书信一封封的念着,尤其是每一份书信的开头,提及的官员,都能引起一波的躁动。 皇帝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开始虚靠着龙椅,手搭在太阳穴的位置。 “就这些了,父皇您看看。”苏禾念完,递给候在侧的宫人。 可皇帝哪有心情去看,他扫向刚刚那被点名的官员,见其脸色惨白,就料到苏禾递上来的书信是否真实了。 皇帝气得阖眸,搭在伏手边缘的指尖微握成拳,透着压迫感。 他不急着下旨处理,似乎在权衡什么。 苏禾任务完成,抠着手指往后退了退,主打就是降低存在。 一双水漉漉的漆黑眸子还不忘张望瞧着陆锦口中的少傅- 宋轻白。 这还是陆哥哥第一次求自己护着的男人。 模样俊朗,剑眉星目,微微垂眸的神情若有似无透着温雅。 应是很好相处,平时说话温和的少傅先生罢? 苏禾径自猜测。 殊不知她的打量视线落在对面男人那里,倒颇有几分情敌见面的诡异氛围。 宋轻白垂眸,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晦暗,好片刻才上前道: “禀皇上,微臣此次回宫,从军营里带回了突厥国公主求见。” 皇帝眼底未散的怒火与错愕同时在脸上呈现,随即,慌乱站起,常年把玩佛珠,略带薄茧的指尖微微颤抖。 “你带回突厥公主?” 殿内朝臣也是满脸慌张。 突厥国就一个宝贝小公主,每天被突厥王捧在手心的。 据说突厥王疼爱这位小公主,疼爱到每年都为其开辟新殿,所有附近临国进贡上来的宝物,基本都给小公主。 第65章 以往有他国起贼胆,试图绑架小公主要挟突厥王划分城池,都被突厥王安排在小公主周围的各精英暗卫反杀。 甚至突厥王在一怒之下,调遣百万精英,将小国拿下。 久而久之,便不敢有人牵扯到小公主了。 第97章 那么凶 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宋轻白居然把这位祖宗给请来了。 还在屏洲军营里带来的? “确定是突厥国的小公主?”皇帝蹙着眉头,语气迟疑。 同时,眼神示意旁边的太监去把人带上来。 由于是前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所有文武朝臣面色沉重。 就连苏禾都忍不住皱了皱漂亮的眉。 突厥公主? 是那位一出现,就可以令一个国家覆灭的那个小公主吗? 宋轻白红衣飘扬,额头与庄严的笏板对齐,不卑不亢道: “回皇上,正是。” 说话间,殿外传来并不算沉稳的脚步声。 阿那苏祈似乎很少看见金銮殿的布局,饶有兴致的观赏。 身上穿的是之前在军营里穿的素色麻衣,绑着他们国家普通百姓常编的麻花辫,还有一缕没绑上,俏皮的翘着。 似乎是风尘仆仆的赶路导致,小姑娘红润的脸颊略干。 !!! 如此出场,朝臣百官快惊掉了下巴,拿笏板的手都发颤。 皇帝也感觉呼吸不畅快了,硬着头皮去看自己的宋爱卿: “在哪里遇到的?” 他咽下了一句“还不赶紧把这位祖宗送回去”的话儿,示意宫人给阿那苏祈搬座。 “军营里,苏祈公主混在其中,穿着士兵服饰。” 宋轻白对周围的慌乱视若未闻,顿了顿,又详细补充: “苏祈公主说,是在突厥国跟着我们队伍一同过来的。” 如果前面发生的事情算暴雨的话,那宋轻白此时的一句话,便是惊雷。 轰的一声就落了下来,雷得众人体无完肤。 皇帝隐隐感觉自己心脏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屏洲士兵,有被调遣,伪装混到突厥国?” 众所周知,桉亲王兵权没被收走之前,屏洲也是归他掌管的。 “臣不敢妄下定论,还需皇上明察。” 宋轻白巧妙的一句话脱身,却令皇帝悬着的心跌入谷底。 他该料到的。 屏洲离突厥国那么近,自己那位皇兄,怕是准备拉拢其君王,转头倒戈自己吧? 都怪自己太仁慈了,才能让他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皇帝脸色深沉,不到须臾,便沉着声音下令“来人,桉亲王存有异心,即日起关押天牢,秋后问斩,查封亲王府!” 凉薄的嗓音令太监身躯一颤,忙低头领命,跑着出去。 朝堂里有部分被桉亲王拉扯上来的朝臣瞬间垂着头颅,生怕等一下被殃及。 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神经大条的阿那苏祈步伐逐渐缓慢下来,不敢乱走。 半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就是那事件的主要人物,甚至她还挪到宋轻白边上,轻轻的扯了扯他袖子,眨着眼询问: “不是让我过来玩吗?怎么那老头看着可凶。” 宋轻白抽回袖子,跟着用气音哼着回了一句“带错了,稍后领你去其他地方玩。” “好。” 阿那苏祈点头同意,如水清澈的眼眸时不时瞧了高位上的皇帝。 她默默挪着屁股从座位起来,缩躲到了宋轻白的身后。 第98章 去冷宫缓缓 而这一幕,皇帝自然也是瞧见了,稍微缓了缓脸色,道: “宋爱卿心思细腻,替朕解决了屏洲病疫一事,赏黄金万两,绸缎百匹。” 宋轻白弯腰行礼“谢处隆恩。” “稍后退朝,朕还有一事交代,宋爱卿往御书房来一趟。”皇帝视线落在身着布衣的阿那苏祈身上,话却是对着宋轻白道。 “臣领旨。” 早朝结束。 金銮殿出来的官员如释重负,回家的步伐都好似飘缓起来。 而刚刚被点名与桉亲王有来往的官员则是被收走了官服,压往天牢。 近午时,外头日光正足。 苏禾被暖阳刺的眯了眯眼,漂亮纤细的手掌下意识抵在额头。 她开始盘算着找个时间与陆哥哥联系,告诉他事情妥了。 但是,还未来得及付出行动,面前光亮便被一抹阴影遮掩。 宋轻白一袭官服,面色平淡的出现在他眼前,手里拿着笏板。 如墨水般乌黑的头发盘在官帽里头,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身高。 苏禾诧异的仰着脑袋看他,怯怯道:“宋少傅...怎么了?” “谁让你过来帮忙的?” “...我...”苏禾被质问的噎了一下,尤其是对方语气清冷,漆黑分明的眼眸盯着自己,好像若有似无透着什么情绪。 苏禾下意识把搭在额头的手收回,慢半拍的讷讷说着: “陆哥哥托我过来的。” 这个回答,在苏禾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可以坦然讲的。 可偏偏在自己话音落下的刹那间,面前宋轻白脸色越发清冷。 就好像是一开始他就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第66章 “那个...陆哥哥他...”苏禾寻思着要不再讲上两句,但却换来对方很明显不悦的眼神,不只是他哪一句话说错了。 他冷冷说:“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供人驱使?” “...” 宋轻白见着她温顺地不解释,眨着一双乌黑明媚的眼眸。 心里头的烦躁更甚。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陆锦就是被她此等模样勾住了。 “宋大人,皇上在御书房等您过去呢。” 后面有太监总管路过,眼见着氛围不对,过来适当打圆场。 算是勉强唤回宋轻白几乎崩塌的理智,他缓了缓脸色。 “下官失礼。” 他挺直着身躯,随着太监总管一同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直至消失在视线里,苏禾都没有看出他的半点道歉意思。 “...” 这般古板清冷的人,是刚刚殿堂前,温润有礼的宋少傅吗? 苏禾陷入了困惑沉思。 彼时,候在外头的贴身宫女眼睛看到了她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公主,你吓死我了,皇上没有责罚您吧?” “他都没来得及顾得上我。”苏禾撇撇嘴,任宫女给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想到刚才殿里惊天动地的各种事情。 她轻轻叹了一声:“桉亲王被关进牢里,那林斐之那小混账,日子不也很难过了?” 刚刚皇帝没有提到林斐之,不是没有想到他,而是在以其他更好的方式解决。 而宋轻白给皇帝出了此等重大隐患,他自然是信任的紧。 关于林斐之和那突厥公主的后续,应当也是听他建议的。 苏禾想得头疼,蔫了吧唧靠宫女肩膀上,嗓音轻轻软软: “刚刚吓坏我了,父皇和那些老臣都凶凶的。” 宫女给她安抚的拍了拍背,忽地,又听她哼哼地说着: “扶我去冷宫里待待吧,缓缓神。” 欸? “...”宫女抬起错愕的脸。 第99章 你要干嘛! 戌时之初,随着宋轻白从御书房出来,一道圣旨降临郡王府。 同时,无数家眷和奴仆被闹闹哄哄来的官差擒拿盘审。 林斐之那会儿还窝在他那百米长的浴池里泡澡,水温舒适。 水气蒸腾,熏得他脸颊微粉,额头冒出了浅浅的汗珠。 瘦削漂亮的锁骨挂着水珠,晶莹剔透,随着蒸腾的水气缓缓滑落,在线条优美的蝴蝶背滑下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懒懒地伸出白皙的手,轻敲了一下白玉浴边,哼哼: “搓背。” 回应他的是自己动作间,掀起的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 林斐之慢慢睁眼。 哦,张礼被他赶去别院住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上次张礼“冒犯”他一事,他心有余悸,从昨日回来,他便不肯让张礼再贴身伺候他了。 林斐之略显生疏的去拿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搓澡。 心里头慢慢升起了一丝烦躁。 混蛋。 非得捅开这个窗户纸,现在好了,自己还不能喊他来。 “让父亲知道,你到时就完了。”林斐之连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都烦躁,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拍,荡水珠无数。 眼前的视线被水汽遮得朦胧,林斐之略微不适的眯眼。 忽地,待他眼神清明时,身后传来一阵衣袖飘扬的声线。 随即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他眼帘。 “你欸...!” 那人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几乎是没有询问的意思,扯了放置在旁边的衣袍就将他裹住,轻轻松松将他杠出去。 林斐之靠在他肩膀上,胸腔被他的肩膀颠的略微不适。 外头天色渐暗。 林斐之只勉强看到面前的屋檐一座座的掠过,耳边的凉风呼呼。 很快自己的府邸就消失在视线里,进入了从未见过的小巷。 “张礼!你干什么!” 林斐之慌乱的要挣扎开,偏偏那人死死的掐着自己腰身,稍微能瞥见的半边侧脸轮廓冷硬固执,他抿唇不语。 由于身上的浴袍只是裹着的,林斐之不敢太大的动作。 他只得用脑袋狠狠的砸了砸对方的肩膀,气得眼眶通红: “给我停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淡泊月色下,一袭侍卫服饰的张礼步伐敏健的穿梭在街巷。 如同一头不知疲惫的野狼,透支着全部心力先前疾跑。 林斐之原先是挣扎着,后面被他扛着跑了半个时辰,胃里翻江倒海的紧,他受不住,脸色难看干呕了一声。 张礼这才缓慢的贴在墙边停下,大手揽着他的腰扶好。 “好点没...” 他话音一落,紧接着“啪”的一声,脸上传来轻微疼痛感。 “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斐之眼眶蓄满着泪水,打他的手都发着颤。质问的尾音里透着委屈。 他腿软地靠着墙,不让对方的手扶着他。 轻柔的月光落在那张因为害怕而略显煞白的小脸上,将他的情绪显露无疑。 张礼唇角踌躇片刻,发涩的喉间有一瞬间挤不出半句话。 他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林斐之郡王府被下令抄家一事。 便见不远处的巷子外,隐隐有一阵火光闪现,砰的一声。 第67章 张礼下意识的将林斐之护在身后,双手紧紧护住他耳朵。 彼时,有一抹黑色身影轻飘飘的从他们身后落了下来。 “张公子,不必带着郡王跑,我们大人有给你们安排新的住处。” 陈知拿着火折子,上面隐隐闪着光亮,他呼的一声吹灭了。 但他们几人的正对面,处于郡王府的位置,火光越烈。 第100章 躲我? 夜色如墨,高悬着的圆月横在窗外树梢头,散发着皎洁的光亮。 陆锦整理好许久没有就寝的屋子后,便一头栽进陈旧的榻上,整个缩成一团。俊朗的面容上难掩的疲惫神色。 根据时间推算,宋轻白此时应该到达宋府,发现他不在了。 他会气自己擅自回天府书院吧? 可是...他也该猜到了的。一旦自己踏上驸马的位置,事关公主名誉,无论是不是名义上的,都会与他断的干净。 陆锦眼皮无力垂落,任由思绪铺天盖地的吞噬着他情绪。 “欸,那草包郡王下场也太惨了吧?” “一场大火直接烧没了!” “害,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明明之前很喜欢那郡王,现在却因为桉亲王...” 窗外对面是天府书院的宫人住处,此刻临近三更天,轮流看守大门的宫人举着灯笼走动,摇曳的身影忽闪。 夜里的议论声很轻很轻,但由于四周寂静,顺着墙沿,飘进了屋里。 提到了某个名字,陆锦眼帘瞬间抬起,眸里透着错愕。 郡王府着火? 陆锦瞬间想到了宋轻白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心下一惊。 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他下塌的时候还有一点晕眩。 但是他顾不得太多,潦草的穿好靴子就跑起拉开房门。 月色乍现。 紧接着一袭红衣瞬间映入他的视线。 那人披着一身寂寥月光,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陆锦手还搭在门沿上,白净的脸上错愕神色更显,怔怔道: “你怎么能进来...” 宋轻白往前走,陆锦就下意识的踉跄往后退,步步紧逼。 “躲我?” 他嗓音很轻,辨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 陆锦余光瞥见十几米外的走廊有宫人走动,连忙绕过宋轻白,慌乱的重新把门关上。隔绝一切可窥探的目光。 心脏也是扑通扑通跳着。 察觉头顶的炙热视线依旧,他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里只有学子能进,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来,真不怕传出不好的闲话?” 他没有回答,陆锦试探性的抬头,刚好撞见一双幽深眼瞳。 他身上是未替换下来的红色官服,靴子边缘也是有明显奔波的痕迹,宽带袖子略微褶皱,明显是刚赶到这的。 陆锦收回打量的视线,勉强稳了稳心神,语气轻浅说: “今日早朝那般顺利,你该把握住机会获取皇上信任的,而不是莽撞的跑到这里来。” 他依旧盯着自己。 陆锦皱了皱眉,加重语气提醒“宋轻白,你忘了你替我向皇上求来的驸...唔...” 话音未落,宋轻白突然靠近吻他,冰凉的手紧掐他腰身。 殷红眼眸深邃幽深,可又往里窥探,好像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陆锦怔怔地被他压在门边吻了一会,从最初的发狠,到后面慢慢的靠着他脖颈,整个身心重力压在他身上。 他一下又一下的蹭着他耳垂,亲昵且抑制地吻着,喃喃: “早上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不在宋府了。” 第101章 不许 “我知道你会走的,但我不信,我非得要回去亲自看看。” “可整个府邸都找了个遍,你又是一封书信都没有给我留。” 他嗓音极为低哑,一遍遍的问着,灼热的呼吸烫的陆锦下意识缩了肩膀。 下一刻,一只大手强势把他的脸掰了回来,胡乱亲着。 就好像他压根没期望能在他陆锦这里得到满意的回答。 陆锦被他扯着挪回了榻上。凌乱的外杉寝衣被撒满地。 房间里极其薄弱的烛光闪烁着,随着压抑的情绪蔓延,慢慢摇曳。 陆锦指尖紧紧攥着幔帐,随着宋轻白的触碰逐渐泛粉。 “不许...” 随着宋轻白脸贴到他腹部,陆锦瞬间清醒慌乱的避开。 也正因为他过激的反应,那人逐渐清明的眼神看着他。 接近病态的把他攥着幔帐的手扯了过来,慢慢地十指紧扣。 当着他的面,他将脑袋重新低了回去,细细地亲吻着。 烛火也在这刹那间被什么力量扑灭。 陆锦脸色红了又白,眼神涣散,可偏偏那人仍不满意,稍作停顿又进行接一轮的讨伐。似乎是这样才能泄愤。 - 陆锦醒过来的时候是次日午时,窗外的阳光将他笼罩。 他睁眼之时,不出意外的看到熟悉的宋府主卧,不过比较诧异的是,宋轻白竟然也是躺在他的身侧,揽着他。 两人身上都换上了松垮舒适的寝衣,盖着透着皂角香味的被子。 “...” 陆锦试探抬手,疼痛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不由呼吸一窒。 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宋轻白为何在早朝刚结束的点躺在他身侧休息了。 第68章 “起来。” 陆锦沉默的躺了一会儿,强撑着挤出低哑的气音喊他。 奈何声音过轻,睡梦中的男人以为自己睡不舒坦,伸手揽揽。 直接给他换了个位置,将他整个人覆与他的身上贴着。 “...” 陆锦整张脸都爆红,僵着不敢动。 那人却以为他还不舒服,伸手给他揉揉头,揉揉肩膀,揉揉某个位置... 陆锦忍无可忍抬起发颤的指尖拦他,费劲的加重嗓音说: “你是嫌我命太长吗?” 怀里的温香软玉气息起伏明显,宋轻白这才悠悠转醒,但仍圈着陆锦瘦弱的腰际,语气懒散: “昨日如此折腾,我以为你会睡到晚上呢。” “.....” 陆锦气得强撑开,不顾痛楚抬脚踢他,不过下一刻就被对方轻飘飘的伸手接住,宋轻白甚至手挠了挠他脚心,眉眼扬笑。 “我指的是半夜将你从宫里带出来,怪折腾的。” “...” 暖阳散落,将那寝衣遮不住的笔直小长腿照的越发白皙,皮肤细腻的连细小毛孔都近乎看不出来。 宋轻白视线不由得被勾住,明目张胆地盯着瞧,直把陆锦看的脸上红晕阵阵,用着劲儿抽回脚,扯来对方盖着的被子挡,嗓音勉强镇定: “宋轻白,你好歹是三品少傅,用词端庄些可行?” “那句话你不爱听?” “...你!” 陆锦猛地噎了一下,很难与他争论什么。 缓了片刻,他勉强撑着身子下榻。 第102章 你就这么顺从吗 扶着歪斜的发冠重新束好,乌黑顺滑的头发散落须臾,后面察觉宋轻白视线依旧,他虚浮的步伐挪到屏风后。 绣有鸳鸯戏水的屏风图案出神入化,恍若仙境,随着一抹欣长身影靠近,平添不可亵渎的氛围。 宋轻白静着眸子瞧着,面色微动。 不知过了多久,里边传来细碎衣料摩擦声线,以及陆锦昨天满腹困惑急需他解答的问题。 “郡王府走水,是你干的吗?林斐之....” “没死。”宋轻白平静插话“不过他也不能出现在视野里,不然我保不住他。” 毫无保留的一番话下来,令屏风里头的那抹身影停顿了须臾。他语气好似缓了一会,又问: “你什么时候回齐城?” 宋轻白回齐城之日,便是寅南国变天的时候,届时别说林斐之了,可能整个京城都陷入混乱。 陆锦一直都知道宋轻白的计划的,他原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可当昨夜听到林斐之的下场时,还是忍不住心悸。 还好这一切只是宋轻白的障眼法,他或许,偶尔也怀有恻隐,有顾及自己的情绪。 “还不知道。” 陆锦将最后的腰带束好,才听到外头低缓的嗓音传来。极其简短,似乎也不是很愿意聊这个话题。 陆锦跟着短暂沉默,目光所致,是屏风外被幔帐等双重遮挡的勉强辨别出起身穿戴衣物的一抹高大模糊身影。 陆锦垂了眼帘,唇角踌躇片刻后轻轻扯了扯,极其轻声: “那...时间定了吧?” 他问的是与公主的婚事。 半个月前,皇帝在寿宴上公开让宋轻白带陆锦历练,待事情办妥,那便定下驸马一职。这也是宋轻白谋来的。 而宋轻白昨日下朝后,陪着皇帝在御书房待了一下午,显然也有处理到此事的。 陆锦没有抬头,微微苦涩的情绪在心头悄无声息蔓延。 殊不知屏风后面的人,听到了他如此平淡的询问,脸色暗淡。 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眸望着屏风,似乎在等着他说点其他。 可却没有。 窗外的日光逐渐倾斜,丝丝缕缕的暖意逐渐消散复始。 宋轻白嗓音略显低哑:“月尾下旨,下月办婚宴。” 他如实告知从皇帝那里探讨来的结果,可视线却不离屏风半寸。 只见那抹身影好像晃了一会儿,接着沉寂片刻,低低道: “好。” 不带任何一丝抗拒的话音落下,宋轻白漆黑的眼瞳收缩。 刚披好的外袍袖子被他捏的褶皱,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沉闷。 “你就那么顺从吗?” 他终于是问出了口。 彼时,陆锦整理好衣服从屏风里出来,面色平静如常。 “我没那么扭捏,先前答应你的事,我会如愿与履行的。” 纯白色的衣服领口被他拉了又拉,遮住那些暧昧痕迹。 陆锦出来时情绪已经调整好,坦然接受宋轻白炙热视线洗礼。 “这场婚事是你千方百计谋来的,我会认真对待。也不枉费我们情分一场。” 他言语得体,白里透红的脸蛋极为平静,半边身子挡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也遮住了唯一眼眸里异常情绪。 宋轻白瞧着他背影。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可他好似伸手,触碰到的将只会是折射进来的阳光。 背对而立,宋轻白嗓音轻了又轻“所以婚礼你是接受的?” “自然。” 第103章 投毒 天牢 “皇兄,你要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林桉木一改往日威严沉稳的模样,双手扶着牢里的栏杆,因为多日未睡好,略显浑浊的眼眸看起来极为无神。 第69章 “我没有派人去突厥国,张大人也只是我碰巧提拔上来的,这一切肯定有误会。” “皇兄,你要相信我,自从母妃父皇去世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怎么可能害你?” “那宋轻白不过只是三品少傅,却屡次插手内务,他存有异心啊!” ... 诸如此类的话在天牢机关重重的专属暗房响彻,勉强令皇帝的步伐稍作停顿,手里捻着把玩的佛珠也摁紧了。 后边是浩浩荡荡的大理寺审查官员,主判官手里拿着卷宗记录。 胡向依也悠悠跟在皇帝的身侧,揉着在侧的青丝把玩。 忽地,听到了某个名字,她眸光微闪,很快又恢复平静。 见皇帝折返的步伐动摇的明显,她扭着细腰挪到其身侧。 水润明亮的丹凤眼适当透着一丝委屈,她嗓音细软说: “皇上,这里的灯光也太暗了吧,臣妾待着心里害怕...” 空旷的四周墙角放着烛火,随着她话音落下,细细摇曳。 伴着林桉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倒显得格外诡异惊悚。 皇帝连忙伸手揽她肩安抚“没事,朕在这里呢。” 后边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看到了诧异。 原先皇帝只是沉迷修仙,对于朝堂之事还能分心处理,但是这两年来,自从胡贵妃进宫,皇帝也减少来督察。 今日还是因为进来了一位大人物,他们才荣获皇帝亲临。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声名在外的绝色贵妃,竟是也跟着来了。 还在如此端庄威严的地方,与皇上娇嗔放肆... 一众官员心里震惊之余,悄悄感慨皇家的没落。 彼时。 不远处的天牢里边,林桉木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黄色身影。 他慌乱且没有分寸的唤他:“皇兄,你信我一回,我帮你把真正存有异心的官员找出来!” “你一定要信我!这世界上只有我们留着相同的血脉!” “只有我是不会害你的。”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牢里,字字清晰。 皇帝还是没忍住回头,略显松垮的下颌线微微绷着,他叹了一声,沉着声音说:“放他出来吧,重审一遍。” “这...” 主审官员面露迟疑,但下一刻便被旁边的同僚扯着袖子提醒。 他连忙应声退下,丝毫不敢多说一句物证人证皆在,三审已过了的。 胡向依靠在皇帝身侧,明媚的眼眸里有一丝烦躁闪过。 很快便被她极其巧妙的隐藏起来,她端的一副恬静的面貌陪着皇帝候审。 期间,她黄色衣袖里有什么粉末轻飘飘的洒在了地面。 随着林桉木被拉着上前,她脸色逐渐惨白,丝丝缕缕的汗珠垂落在额前。 “皇上,笔墨纸砚已备好。” 官员准备妥当上来禀报,皇帝刚准备说话,忽地,有什么冰凉的触感滑落他的手背。 顺着视线往上瞧,他脸色也是瞬间慌张起来,连忙扶着胡向依: “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来人!快喊太医!” 场面一度混乱。 高阶层的官员连忙跑去喊太医,低阶层的重新将还在着急呼喊的林桉木关回天牢,也无视他心急下喊的一句。 “皇兄,你不能杀我的,你要是杀了我,寅南国会大乱阿!” 嘈杂的声音将他的话淹没。 皇帝自然也是没辨别出她在讲什么,只有胡向依,窝在皇帝怀里,看着是极为痛苦的捂着脑袋,细薄肩膀发颤。 余光却是往被拉下去的林桉木身影瞧了一眼,眸光微沉。 几乎整个太医院的高级别太医都闹闹哄哄的被请过来。 先紧急给胡向依把脉,察觉脉搏薄弱,隐隐有中毒症状,连忙给吃了清毒丸。 “胡贵妃怎么了?” 皇帝在侧忧心忡忡,拿着手帕给怀里胡向依擦着汗珠。 “这...” 太医语气略显迟疑,多次将手指重新探了探,蹙眉道: “这脉搏是中了寒毒...” 黄帝脸色瞬间凌冽。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刻被殃及。 这时,厚墙砌成的天牢隐隐约约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皇帝沉着眼眸,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禀皇上,昨夜寅时三刻,郡王府意外着火,无一人生还...” 小太监慌张跑了过来,恰好那双略带泥土的靴子踩到了白色粉末上,与水泥砌成的浅褐色地面形成鲜明对比。 众目睽睽之下,引起一片诧异声。 “有人在牢里投毒。” 皇帝前面还因小太监的话,面色震撼,下一刻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接着又看到小太监一双黑底靴子带着的粉末。 一时间,怒气到达了顶峰。 “回锦绣宫。”皇帝将怀里的女子一把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往走: “彻查天牢!” 皇帝走的决绝,也没有半点要重新审核桉亲王的意思了。 - 暗卫阁 “桉亲王被判秋后问斩,也算是给屏洲受苦受难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可不是,他这一天天的想要兵权想疯了,竟然拉拢朝臣,将治病的草药换成了加重病情的,这心肝得多黑阿...” 第70章 三三两两光着膀子刚训练完的暗卫端着洗浴用品进房间。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不由的停下了跟同伴唠嗑的动作。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勉强看见缩在床榻角落的瘦弱身影,四周的家具都是崭新,就连榻边都铺着毛茸茸羊毛毯子。 这一般是他们的小暗卫长才能有的房间待遇,但这新来的,似乎看起来并不开心,待在房间里消沉了快一天。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里边打声招呼。 忽地,昏暗的光线下,那缩成一团的人儿猛地往外面跑。 众目睽睽之下,他疾步跑到了正门口,被看守的影卫拦住。 “没有宋大人的吩咐,不许擅自离岗!请你回去!” “凭什么,他凭什么关我!”林斐之拼命挣扎着往外跑。 第104章 喜欢看他哭 他张扬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安抚,那些看守的影卫被他闹得烦了,取下腰身配剑,用剑鞘硬生生的把少年抵开。 “这里是训练场所,不是你小公子撒娇耍横的地方。” 影卫都是五大三粗的青年男子,虽有控制力度,但却只能让有经过训练的人勉强挨住。 而林斐之向来是娇生惯养,被那剑鞘横着肋骨的位置甩开跌落,手心狠狠摩擦过地面,沾染泥土的痕迹斑驳。 疼得他小脸瞬间煞白,红肿的眼眶又重新蓄满了泪水。 可饶是这样,他还颤着小身板,一寸又一寸的挪过去。 “我没有答应来到这里,你们凭什么关我...” “关你?”影卫沉稳的步伐挡住门口的位置,不客气的说: “你现在出去,只会跟你父亲一样,落得秋后问斩的处境。” “不可能。” 林斐之摇着脑袋,极力遏制着情绪,近乎恍惚地一遍遍说着: “我父亲没有拉拢朝臣,没有贪污...” “皇叔很疼我的,他怎么可能会杀我,我不信,你们骗我...” 少年眼底的泪水啪嗒嗒的掉着,低颤声线透着他悲痛的情绪。 明媚暖阳笼罩他身上,好似给他笼罩了一层朦胧金黄。 可却将他因为摔到地面,摩擦过的纯白衣服中的脏污显露。 他两只手心朝上,通红发颤的指尖仔细瞧都有摩擦的伤口。 看起来极其狼狈。 影卫们还是头一遭处理这等事情,不由得皆面色严峻,正当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去禀报陈知时,张礼拿着食物从前面走来,瞥见了这一幕。 手里的餐盘几乎是在顷刻间随便塞到在场一人的手里。 他迅速且小心的将少年捞起,视线触及到他受伤的双手。 他心口猛地一窒。 “郡王。” 林斐之哭得太猛,还没从悲痛的情绪抽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 尤其是看到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容时,他就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眼前的视线跟着模糊,昏之前他还在发抖。 张礼将少年揽紧,眼神在少年红肿的眼眶停留了须臾。 影卫见张礼早晨是有正常参加训练的,料到他心理素质稳定,开口提醒: “大人不会娇养他的,你找个机会协助他正常参加训练吧,等下次出任务,你俩估计也是要跟着上场的。” 张礼垂着眼帘,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拥着晕过去的少年,走出人群。 靴子踏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声线,他一步步地走回房间。 待消失在视野里,影卫们恢复正常的秩序,有一两个心软地试探说: “找点创伤药过去给他们吧?不然留疤了,那小子到时哭得更凶。” “我也觉得。” “我那里有纱布,我带过去一卷。” “那...那我把他们的午餐端过去吧。”刚刚被强塞餐盘的影卫在人群最后面挪了过来,漆黑的眼瞳里透着好奇。 氛围寂静不到片刻,引起一片努力抑制的轻笑声。 “我看你是没瞧清那白净的公子哭,想再去看一看吧。” “...那...那有...” 第105章 成婚 一场天牢投毒,引起数百位相关人等陪葬,传遍全国。 胡向依也没有料到皇帝做事这般狠厉,忙配合着太医驱毒,待稍稍有所好转,皇帝才放宽心的回去处理政事。 但时隔多日,皇帝顾及投毒事件复发,也没有再去找林桉木。 也是下了狠心,宁可错杀,也不会给别人有机会殃及他的位置。 这日,胡向依一袭红色的薄纱衣裙裹着她窈窕的身姿。 在宫殿里装病待的久了,刚一舒坦,便收拾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娘娘,少主说可以了,加快进度。”穿着粉色服饰的贴身宫女替胡向依撩着张扬的大红裙,避免被地面弄脏。 声音轻到只有两人可以听见,周围无其余伺候的奴婢。 胡向依手搭在宫女手背上,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柔无害: “少主这是想开了?” 调侃的言语透着她愉悦的情绪。宫女跟着轻笑了一声: “这两天,皇上抽空下了圣旨,赐婚陆公子与苏禾公主。” 贴身宫女是跟着胡向依从宫外进来的,很了解她最愿意看到宋轻白催她加快进度,将那皇帝身上的毒素催发。 同时也很机灵,对于近期发生的信息格外了解,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隐晦提醒宋轻白是因为陆锦才急着收尾的。 第71章 胡向依摇了摇头,轻抚着并不算褶皱的袖子,懒散道: “果然这情情爱爱的最误事了。” 贴身宫女附和浅笑。 秋日暖阳明媚,驱散了几分晨起寒意。胡向依沿着御花园走了不到一圈,裙摆就被花朵枝叶上的露珠儿打湿。 保养极好的娇嫩指尖附在绯红唇边,慵懒打了个哈欠。 “走罢,回宫。” “是...”贴身宫女弯腰将她的裙摆稍微收了收,搀扶着她。 可就在起身的这个空挡,有一袭浅绿色的身影猛地闪过。 贴身宫女恍惚的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往后瞧了瞧。 周围群山环侧,开的鲜艳的花朵盆栽入目皆是,闲散出来逛的妃嫔几乎没有,只有偶尔路过一排排奴婢太监。 贴身宫女皱着眉,还以为自己起猛了,摇晃着脑袋清醒。 可忽地,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又重新在不知名的角落出来,吓得她立马捂住了心脏。 “依依姐,真的是你。” 苏禾手里头攥着一封明晃晃的圣旨,乌黑透亮的眼眸注视着突然看到自己略显错愕的胡向依,她吸了吸鼻子。 双手张开过来抱她,小脸蛋往她丰满的地方靠着,委屈道: “我刚刚还想去冷宫找你,我真的太生气了,他们疯了...逼我成婚...” “...” 胡向依挺直着身板被她抱着,双手耷拉着往下垂,不敢抱。 怀里的苏禾不再是以往打扮的男子模样,反倒是穿着日常衣裳。 得体簪花插在扁平的髻上,粉色王簪映衬着她较小精致的面容。 因为疾跑进宫,脸颊蕴染着淡淡的绯红,额角隐约有薄汗悬浮。 胡向依悄悄打量,喉结也不自觉的滚动了一圈,低喃: “你...怎么这身打扮?” “什么?” 苏禾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小脸上透着茫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动作僵硬。 “...” 完了,刚刚是要跑去换衣服,再去冷宫的。 她垂着脑袋不敢抬。 殊不知对面的人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招手让贴身宫女避开。 “你是女子之躯,为何前面一直要骗我是公子?”胡向依轻声质问。 直把小公主说的抬不起头来,透粉的指尖犹豫着缩回。 她如同被夫子训斥的学生,乖乖的挪到半米远不敢造次。 而在她的后面,胡向依的贴身宫女接收到眼神,轻手轻脚的遁走。 这边胡向依缓着脸色,重新将视线落到还在愧疚的苏禾身上。 “第一次女扮男装那是意外,后面,怕你觉得我假,不愿意跟我玩所以才...”苏禾嗫嚅道。 胡向依瞧着她须臾,后面闷声不吭的往冷宫的方向走。 苏禾忙屁颠颠的跟上,没有半点公主架子的委屈解释。 “依依姐,我真不是有意隐瞒的,咱俩认识也那么久了,骗你对我没有好处的。” “或者你想让我穿回男装,那我稍后重新换回来可以吗?” 一红一绿身影消失在御花园。 隐秘在假山里的贴身宫女悄悄的走出来,揉了揉眼睛。 这,为何有一种小公主被自家贵妃娘娘吃的死死的感觉? - 回到了破旧的冷宫,胡向依便将身上华丽的大袖衫换掉,随便搭了一件衣柜里常穿的素色外杉,也不管是否突兀。 房间里的炭火许久未燃,空气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苏禾跟着踏进来不到片刻,就捂着小身板打了个寒颤。 “这冷宫也太湿冷了吧。”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恰好看见胡向依披了一件熟悉外衫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件长袍披风。 苏禾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过去,抬着手就主动接过披上。 “依依姐,这都快临近入冬了,你这边这般湿冷,怎么过阿?” 她低头系着带子,生疏的手法系出来的蝴蝶结格外难看。 胡向依沉默片刻,还是主动靠近,纤细指尖轻而易举一拉,重新给她系好。 两人近在咫尺,胡向依还要高苏禾半个脑袋,只能看到姑娘毛茸茸脑袋。 而对面的苏禾,见到的却是肤白胜雪的白皙脖颈,以及浅素色外杉半遮半掩的景色,尤其她的内搭是艳红色。 在视觉冲突上是格外震撼的。 “真的很湿冷吗?”胡向依看着小姑娘红到快滴出血的耳根,好笑的弯了一下眼眸,干脆再靠近一点,给她瞧。 小姑娘的呼吸炙热,那那都透着红,僵着身板不敢动。 胡向依逗了她一会儿,转身去将门窗关好,避免凉意袭扰。 面前的春色消失,苏禾才得片刻的舒缓,略显窘迫的摸摸脸。 另一只手里头攥着的圣旨都快被她掐出印子来了,稍微松了松。 她扭头,对着还在门窗位置的胡向依盯着瞧,闷闷说: “依依姐,我要成婚了。” 第106章 不清不楚 胡向依拉窗帘的动作缓慢下来,顿了片刻才去看身后姑娘。 “不想成婚吗?” “也不是。”苏禾寻着暖炉的位置坐,玉手轻拉起盖子点燃,郁闷道: “就是觉得还没有遇到特别合适的人。” 第72章 “那你想要找什么样的?” 胡向依在她身侧凳子落座,垂着眉眼,细细帮忙加点碳。柔和火光映在她娇艳容颜上,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苏禾无意一瞥,眸光微动。 她没有作答。 于是胡向依抬眸瞧她,见她盯着自己发呆,好笑道“怎么跟毛头小子一样?见着女人就不动弹了。” 苏禾回神,下意识嘀咕“是你太好看了。” 胡向依听到的称赞过多,对此等话语免疫了,笑了笑: “宫里好看的人可太多了。” “我觉得她们都没你好看。”苏禾哼哼,乌黑清透的眼眸一转,她瞥了一眼怀里头的圣旨,忍不住随口喃喃道: “要是可以跟你住一起就好了。” 胡向依动作停顿,心脏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异常悸动,好片刻才说: “可莫要说这等胡话,你现在过了及笄礼,是大姑娘了,日后是要与心爱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 苏禾瘪了瘪嘴,只觉得手里圣旨越发如烫手山芋般棘手。 那些狗屁大人。 就知道随便拿捏自己的婚事,连自己的兴趣爱好都没摸明白,就上赶着给自己赐婚。 平时她也就爱找陆哥哥踏青游玩,无夹杂男女私情,若是日后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自己怎么面对他啊? 那种感觉就好像和亲哥哥结婚了,极其惊悚。 想着,苏禾打了个寒颤,往旁边温暖来源靠了靠,嘀咕: “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和别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如果父亲非逼我成婚,那我就躲你这来儿。” “...” 胡向依任由她越坐越近,嘴角扬起弧度极为无奈。由于背后没有靠垫,她怕小姑娘坐着坐着,无意识往后靠。 纤细的柔荑环着她腰身,靠在一起取暖,心里无声感概。 若是真的躲到这里来,皇帝得气到当场暴毙吧?他的新晋宠妃与爱女日日在冷宫幽会,不清不楚? 胡向依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不过嘴角的弧度越发深。 她拥着怀里温软的姑娘,思绪飘远。 忽地,衣裳被一只细软的小手扯了扯,伴随着苏禾困惑的嗓音: “依依姐,你今日衣服的搭配,还怪新奇的,红色内搭配素色外杉?” “...” 胡向依大脑一时之间转不过来,还未来得及编借口,那人又说: “这是新的舞蹈服吧?她们的审美也越来越奇怪了。” “是...”胡向依默默顺着话儿点头,就听旁边人又嘀嘀咕咕了句: “虽然奇怪,但依依姐搭配红色的衣服更好看,衬的皮肤白白的,就像...就像画本里的仙女一样。” 猝不及防的夸奖让胡向依脸颊微红,尤其是旁边姑娘的瞩目视线,就像是一根牵引着她心脏的绳索,勾着她。 胡向依避开视线,抑着心口情绪的悸动,扯了扯嘴角: “是吗,那我日后多穿。” 她不过是随口敷衍,旁边小姑娘倒还认真想了想,遂又摇头。 “你还是不要穿出去了,等下人家盯着你看。不想别人看你。” 轻缓到快听不得真切的言语落下,胡向依抑制心口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裂。本来坦然拥着姑娘的手默默收回。 心里某种异样的情绪越发强烈。 第107章 好福气 在同一天,陆锦也收到了皇帝的圣旨,还是之前的那位太监总管,揣着圣旨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恭喜陆公子了,咱这屏洲得到的金银细软赏赐一共十二箱,给您放宋府的后院了。这是婚期圣旨,您收好。” 陆锦刚收起行礼姿势,太监总管就将一封圣旨放他手里,眉角眼梢都是替他欢喜的上扬着笑意。 在他的身后,是一排排太监抗着从皇宫国库运送来的沉甸甸金银细软,费劲地往后院方向置放。 而宋轻白在陆锦身侧。凉风习习,吹乱了搭在他腰身的几缕墨发,就连袖口处的指尖好似都透着白。 “陆公子也是好福气了,再过阵子学业完成,出师后成婚,便直接是驸马的位置。”太监总管寒暄着: “日后跟在皇上身边料理朝事,倒省去了殿前考试等繁琐流程。听说皇上近期安排人在宫里给您修建了一座府邸呢。” 若换作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儿,估计乐不思蜀,但是陆锦只觉得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海被一块巨石砸落,掀起无数浪花。 他嘴角勉强挂起一抹轻微弧度,轻声道:“是草民的福气。” 太监总管又笑盈盈的不知说了些什么,陆锦听不太进去,敷衍的附和几句,便送着出府了。 再回来时路过后院,就见宋轻白不着调的坐在金银箱子上面。 旁边放着几箱打开盖子的金银细软,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挑着一串白玉珠宝瞧了一眼,复又不在意的甩了回去。 动作极轻。 不过也是发出了“啪嗒”一声,甚至有一两条没丢准,散落到地面。 吓坏了周围准备整理起来的奴仆,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对宋轻白动作的不解。 “....” 陆锦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示意周围奴仆离场,遂踱步过去,将手里的圣旨随手放到宋轻白身侧。 他安安静静地将地面的珠宝捡起,收拾回箱子里,语气淡到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给你的珠宝,自己收好。” 第73章 “皇上给我的,我运走了,这些是他给你的呢,给寅南国驸马的。”他轻飘飘提醒,嗓音沉稳。 若是仔细瞧,能发现他讲到驸马时,漆黑眼瞳不经意扫过那明黄圣旨。 “真成为驸马,会有新的府邸,这些放在你后院,我到时搬走也麻烦。”陆锦没有抬头,将珠宝丢回箱子: “不如给你了,传出去对我以往的烂名声或者可以挽救一点点。” 明明是很阔气的言语,可落在宋轻白耳中,却格外不舒服。 尤其是陆锦起身时,随手将圣旨揣回袖袋里,很轻微的动作。 宋轻白不动声色皱眉。 面前人似乎没有半点察觉他情绪的起伏,瞥见他不雅的坐在箱子上面,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说: “少傅大人,明日需要正常备课教书了吧?您确定还要坐这里玩吗?” 宋轻白去了一趟屏洲,落下的课业有其余顶替的教书少傅接管。 但是回来也是有数日了,他前面以感染风寒为由,拖了几日,现在宫里的总管过来下旨,两人碰上面,他也拖不了了。 宋轻白心里本就烦,被陆锦不客气地提及,啧了一声。 但也是难得老实下来,跟以往别人眼中的温雅稳重少傅反差极大。 他甩了袖子,路过陆锦身侧,对着他腰带,修长指尖轻轻一勾。 啪嗒一声,明黄圣旨掉落。 连同那绣有白鹤纹路的纯白腰带一掉,外衫散开,露出了极其浅薄的棉织里衣,春色乍泄须臾。 陆锦眼疾手快的抬手捂住,慌乱间不小心踩到了圣旨。 “.....” “我去备课了,新驸马也要学业上心才行。”宋轻白一只手负在身后,懒散地出了后院的门槛。 就好似刚刚的作弄与他无关。 陆锦一手掩着衣襟,一手忙把圣旨捡起,避免被人瞧见。再次抬头时,那一抹欣长身影已然消失在他视野里。 “....” 混蛋。 陆锦嘴角微微抽搐,暗骂了一声,潦草地掏出手帕给圣旨擦拭上面的脚印,可惜踩得太深,印记只擦掉了一点点。 陆锦略显棘手地收紧,后面喵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便揣袖兜里,就当没有毁坏皇家物品的行为。 日光西斜。 陆锦简单收拾好后院珠宝,确认每箱完好上锁,便缓着步伐出去,手里提着一沓沉甸甸的钥匙。 他一边盘算着是要交给府邸管家还是宋轻白,一边下了台阶。 宽敞的院落有几位奴仆扫着落叶,以及修剪花花草草,在各自领域忙活。微凉的晚风轻抚地面,卷起丝丝灰尘。 陆锦拢紧衣袍,束缚结实的腰带勾勒出他细瘦的腰线。 他还没有决定往书房还是大院门口方向去,一扭头就瞧见了台阶下柱子旁的宋轻白,似乎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他环胸斜倪着他“走吧,一同用膳。” “...” 陆锦与他对视,平静的水眸透着荒唐意味。 就差直接问他, 我就这么好欺负?抽我腰带,完了还陪用膳? “快到月底了,真不陪我?”宋轻白当没看到他的眼神质问,说着:“那个学生像你这般绝情的。” “....” 陆锦就差把人扯过来吼一句,那个先生会扯自家学生腰带的?究竟是那个更离谱阿! “快点,我晚些还要备课呢。”他催促道。 陆锦心里瞧瞧翻了一个白眼,左右讲不过他,直直绕过他,手里头钥匙也在擦肩时丢他怀里。 身后。 宋轻白嘴角弧度渐收。手里钥匙上面短暂散发着专属于陆锦身上有的淡淡松针气息,很快便又消失。 余辉散在他身上,添了几分落寞。 他低头,缓缓收紧着钥匙,微微刺疼感觉从手心里传来,他沉浸式感受了一会儿,忽的,后背被一只细软的手拍了拍。 “催我快点,你自己还不走?” 身后传来的语气略显不耐烦。 但宋轻白却眼眸渐渐回光,回头,迎着晚霞将陆锦一同收入眼底,声音极轻: “来了。” 第108章 不然还是试试吧 入冬。 京城渐渐飘起飞雪,皇宫屋檐瓦壁都隐隐挂着雪白,宫人晨时打扫,到不了次日又是一层雪花覆盖。 如此半月过去,那擦扫干净的角落开始挂上了红色夺目的灯笼,走廊拐角入目皆红。 陆锦成为苏禾公主的驸马一事,也已落实,几乎是陆锦在学堂的课业一完结,皇帝就命宋少傅以师者为兄的名义纳吉下聘等,流程到尾声。 由于陆锦家世特殊,皇帝特命人皇宫里搭建赐驸马府。 外界看来,是皇帝对于新驸马的厚爱,可稍微看懂局势的,都能知道这是皇帝防着还挂着罪臣子帽子的陆锦。 怕他因公主获得恩赐后有异心。 也是决定日后要他为自己所用,驸马府是局限他行为最好的方式。 大婚当日,陆锦一袭红色金丝纹路婚服耀眼出彩。白皙皮肤不着半点粉黛都精致细腻如瓷娃娃。 伺候的下人给他整理着衣摆,给他腰身挂着成婚需要用的红菱。就连陈知都在忙活着给试戴婚帽。 都挺忙的。 只有宋轻白坐在太师椅上,挑着眉,指尖捻着琉璃杯,看似懒散地倒着茶水,浅呷一口,悠悠地瞧着面前的画面。 第74章 一切都挺正常。 但陈知忽觉被什么视线狠狠剜地了一眼,隔着衣服都觉后背炙热。 于是他揣着好几顶帽子,扭头往后瞧,可只得到宋轻白浅饮茶水的慵懒面色。对方看起来好像没有将视线落自己身上。 陈知又默默将眼神收回,殷勤地给陆锦递帽子,或许受氛围影响,他语气听起来略显轻松: “陆公子,你皮肤白,戴这顶好看,其他太花哨不适合。” “是吗。” 被围在人群里的陆锦有意无意的瞧了一眼稳坐太师椅上的男人一眼,接过帽子试戴。 借着陈知挡住了宋轻白视线,他附身收回眼神,拿一旁奴仆给的镜子细细瞧着,语气轻缓: “确实这顶好看。” 说话间,镜子微偏,将左后边的宋轻白一同纳入镜面。 陈知没有察觉氛围在此刻开始凝固,奴仆渐渐被不远处的清冷眼神屏退,他又递上一顶花帽: “是吧,不过也有例外,你长相优势在这里,可能这顶也好看的,不然还是试试吧。” “好。”陆锦倒是温顺,接过试戴。 镜面里,那一抹给陆锦作陪衬的身影握着茶杯停顿,刀削般清冷眼神毫不留情往他们方向来,伴随着寒意。 陈知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抽空瞄了一眼外头的漫天飞雪。 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重新递了一顶“好看的。你平时穿的都是较朴素,今日大婚,不然搭配华丽些的,你再试试这顶...” 陆锦接过,但这回没来得及接话茬,斜对面的清凉嗓音就传了过来。 “还试?外头可是来满了皇家接婚的宫人,流程不走了?” 陆锦镜子没移开,将他铁青的面色收纳眼底,心里莫名舒坦。 “那便不试了,就拿这顶最华丽的,好配得上公主。” “成。”陈知下意识附和。 一边跟着把陆锦送出去,一边收拾未用到的婚帽以及婚服。 弯腰就着椅子边叠衣服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什么重力一压。 脑袋碰撞到椅背,发出啪嗒一声,他晕眩地下意识扶着椅背。 “...谁...” 半眯着眼睛,意外瞥见不远处有一抹白色身影掠出了门槛,话音戛然而止。 那人也轻飘飘的抛过来了一句“回暗影阁极限训练三日,领罚过后再来跟。” “...” 陈知本就发颤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发生了什么?? - 婚宴是在宣殿举行,端庄奢华,每个细节都透着皇帝对苏禾公主的重视。 前来道贺的有附近的君王,还有与陆锦同个学堂的学子,现场一度喧哗。直至傍晚时分,皇帝坐着轿撵来临。 所有人都齐身高呼万岁。 陆锦自是跟着弯腰行礼,待礼毕,恰好与不远处的视线相对。 宋轻白坐在百官席首列,周遭都是德高望重的几位老臣。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酒杯,模样看着好像听着周围几位的寒暄。偶尔跟着浅浅一笑,可眼神无半点聚焦。 他好像略过了数百个人头,瞧着明媚婚服裹身的陆锦。 陆锦与他离得极远,窥探不了更深层次的情绪就被身侧的宫人提醒走流程。 过至殿堂前,苏禾也被宫女搀扶着出来,身上穿着大红喜服。 华丽的凤冠霞帔随着走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异常沉重。 与无数喜悦面貌不同的是,苏禾小脸上无半点欣喜之色。 旁边有几位嬷嬷“搀扶”着她,像是时刻提防着她逃跑。 陆锦抿了抿唇,嘴角泄出的音节略显苦涩:“公主...” 苏禾原是有些挣扎的,见陆锦唤她,鬼使神差的停顿了。 一不留神,被嬷嬷压着上前。 陆锦也被旁边宫人提醒跪拜皇恩。 百官席中稍微坐比较前列的,看出了俩人的异常,心中诧异。 但见龙椅上的皇帝面色自然,一时之间也猜到了所以然。 “皇上,贵妃娘娘身体抱恙,说是过来不了了。”太监总管从场外的百官席一路跑到皇帝的身侧,语气略谨慎。 “不如,唤张贵妃过来?” 皇帝皱着眉,短暂沉思片刻之后,便招手让太监离场。 “不用了,朕晚些过去看胡贵妃。” 旁边本该六宫之主的位置空悬着,引起不少朝臣视线。 底下纷纷有人猜测,会是哪位官员引荐进宫的女儿上位。 但可惜,皇帝眼里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提醒婚礼开始。 一时间,引起部分曾经引荐女儿进宫的老臣脸色难看。 媒婆高声喊着祝词,一声接着一声引导着氛围,恭贺言语不绝于耳。 宋轻白与身侧的老臣酒杯相碰,芳香醇厚的酒液入喉,很快,酒壶见底。 伺候的宫人立马重新端了一壶。 周围恭贺的声音嘈杂,不知持续了有多久,宋轻白漆黑的眼眸染了一丝醉意,修长的手指抵着身后的檀木椅。 他步伐略显有些不稳的起身,撂下了一句客套话离场。 “几位大人继续,宋某不胜酒力,出去醒醒酒...” “宋大人今日也是开心,那刚出师的学子成为了驸马,日后官场上互相提携,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是啊,那陆公子长得俊俏,与公主倒也是蛮般配。” 第75章 诸如此类的话从身后此起彼伏传来,让宋轻白眸色逐渐清明。 染着醉意摇晃的步伐在踏出百官席后,慢慢平稳起来。 彼时,皇帝看婚宴流程接近尾声,当着两位新人的面,起身缓缓道: “今日是朕唯一的公主成婚,也是寅南国历年来的新驸马上任,朕准备了份大礼压轴,跟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宫人陆陆续续的端着东西上来,高声喊着每份礼品名称。 “赐玉如意一对。” “赐麒麟书案一张。” “赐...” “赐屏洲精英兵符。” 随着宫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全场沸腾,震撼皇帝的偏爱。 这屏洲位于寅南国最为弱势的区域,对面又是突厥国 。自国号成立,兵符都是交付给成长较快的皇家子弟。 皇帝登基几十年,因为子嗣不稳定,几位皇子不是病的病,就是废柴的废柴,于是一直迟迟没有交付谁兵符。 原本大家猜测,那小郡王有其父亲的带领,极有可能获得兵符,将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偏偏桉王爷将手伸向了屏洲,野心昭然若揭。而小郡王也因为一场大火,断送了性命。 大家唏嘘还没几天,这忽地,兵符的人选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来皇上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栽培新驸马了。”有官员道。 也有人暗指“新驸马的宫殿离皇上的宫殿不过百米远呢。” 意思是真想栽培,直接在京城外给其立门户,而不是给了兵符管理权,还将人拴在身边。这不是有名无实吗? 争议的言论怎样都有。 陆锦听着,没多大的情绪起伏,麻木的向前跪谢皇恩。 在起身时,下意识的往百官席中看,却不见了那抹身影。 宋轻白。 倘若我将兵符交付给你,你能否保百姓无虞,保公主周全。 陆锦心里无声低喃。 随着宫人将那檀木圆盘里的兵符端过来,他缓慢伸手接过。 雕刻着屏洲二日的兵符触感冰凉,透亮的玉石映着他眸中情绪。 - 婚宴结束。 陆锦离开前被无数师兄弟拉着敬酒,喝的浑浑噩噩的。 连身侧苏禾被嬷嬷啥时候搀扶离开都不知道。最后是宫女引导着回流华殿主卧,也就是皇帝赐予他的驸马府。 张灯结彩的走廊到处透着喜庆。 偶尔能见到宫人端着洗漱用品慌慌张张的送往主卧去。 陆锦揉着微微泛疼的太阳穴,摇晃的身躯被人搀扶着。 他略微挣扎开,嗓音低哑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过去。” 宫女柳柳是平时在公主府伺候公主的,经皇帝安排,一同入了驸马府。 由于公主玩心较重,此次婚礼很不配合,皇帝是有意让她伺候好公主和驸马,必要时,拉近一下二人感情的。 柳柳刚被挣扎开,立马焦急的重新将人搀扶着,支吾道: “还是我扶着驸马过去吧?这里烛光昏暗,怕走岔了...” “...” 陆锦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不过十几步路的主卧,再次抽开。 “那你去休息吧,我醒醒酒再过去。” “这...” 柳柳面上的焦急神色更显,但左右对方的身份摆在这,她不敢擅自伸手拉。 她杵在原地僵持着,似乎在抉择用什么样的言语劝导。 蓦地,后颈一重,眼前瞬间跌入黑暗,发出沉闷倒地声。 事发突然,陆锦揉着太阳穴的指尖微顿,染着醉意的眼眸清晰倒映着柳柳身躯旁边那熟悉的滚金边纯白色长靴。 陆锦哑着声音问:“你过来干嘛?” 第109章 喝醉后的宋轻白 陌生主卧到处映衬着一片红色,精致昂贵的床榻上中间铺着一块小巧的红布,再仔细瞧,还能看到些许颗红枣。 陆锦不自在的将视线错开,将门虚掩,留一条小缝隙。 “你把屋里头的人给弄走了?公主呢?” 宋轻白就着他虚掩的动作,半个身子,往后懒散一靠。 那一只细软的手险些就被他压着了,好在陆锦避得快。 不过房门随即啪嗒一声,关的严实。 陆锦皱着眉。 一双清冷的眼眸就这么对上了宋轻白那明显带着醉意的眼神。 “你跑来这里干嘛?公主呢?” “三句不离公主...”宋轻白扯了扯嘴角,浑身散发醉意。 他蹒跚着步伐往里边走,与陆锦擦肩时,似乎还赌气的撞了他一下。 “...” 这场婚姻是他求来的,怎么现在搞得好像自己负了他似的? 陆锦踉跄退了数步,手肘抵在旁边桌子上,斜眼看宋轻白。 只见让人跌跌撞撞的倒向婚床上,大手一把掀了红布。 连同那一颗颗饱满的红枣掉了满地,有两颗掉到了陆锦脚边。 “你到底要干嘛?”陆锦咬牙切齿。 烛火摇曳,将宋轻白一袭红色官袍一同淹没在红色的床榻里。 只剩一张露在外面的温润俊朗面貌,平时令人胆战的漆黑眼眸被眼皮遮掩,微卷细长睫毛折射出一小段阴影。 好像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影响不了他,他呼吸浅浅的入眠。 只剩陆锦短暂的头脑风暴。 第76章 实在是怕刚才被打晕的宫女醒过来,他忍着火气过去拉他。 “宋轻白...欸!”才刚使劲,宋轻白就借着力道反环住他。 头靠在了他一向最喜欢的脖侧,只是这回却没有吻他耳垂。 其他肆意的动作更是没有,他就安安静静的抱着陆锦。 时间久到陆锦都要怀疑他还沉浸在醉梦里了,就听他喃喃: “她没有事,她自己跑开了的,你不要生气。” 陆锦将他的话在脑海中过滤了两遍才知道他口中的她,大抵指的是公主。 “我没有生气。”陆锦沉默着看着如同八爪鱼般的宋轻白。 很难想象此人是前几日跟他一同在平洲处理事情的睿智腹黑少傅。 陆锦起了恻隐心,倒也没有将他拉开。 指尖下意识的替他撩开额前遮住眉眼的头发,却忽地被紧紧攥住。 宋轻白眷念地吸了吸陆锦脖间的气息,将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嗓音断续喃喃: “你没有生气,那为何总对我板着一张脸?” “你不是喜欢她吗?我退步给你求来一场盛大的婚礼,可你还是不满意。” “刚刚外头宾客恭贺,一句接着一句的喜词,听得格外烦。” “但是我还想多看看你穿着婚服样子,就忍着,心里在猜你的情绪。” “你会开心的吧?” “你早上试那身行头,心情都那般愉悦。” 这还是陆锦头一回听到宋轻白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情绪。 不悦地,难过地,都没有半点遮掩。 陆锦怔怔地听着,直到隐约感觉脖颈间有什么凉意划过。 那向来披着温雅皮囊的宋轻白被摇曳的烛光洒落笼罩着,宽松正红色的官袍在他身上起不到半点威严的作用。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醉的厉害,低哑的嗓音里满是酸涩。 “我以为我的退步会让你在意我一点点,可其实也没有。” “你还是开口闭口都是她。” “跟以前在齐城,你跟在我身边,一直唤我少主一样...” 清凉的泪水滑落到了自己的脖颈,悄无声息浸透着衣襟。 陆锦一晃神才发现,宋轻白落泪了。 就好像是,有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物品不见了,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如同孩童般,与旁人讲述他的悲痛。 “那不一样。”陆锦轻声刚说了一句,却不知如何解释。 窗外月色明亮,留有淡淡余光透着窗户缝隙进了房间。 连同那张近在咫尺的男人容颜都好似附上了一层孤寂的月色。 “宋轻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呢?你不应该恨我吗。”陆锦哑然。 他一直以为宋轻白是会恨自己的,他那般睚眦必报的人。 家族被灭门的仇,他从幼年记到了现在。曾委身在一小小城池,听命于不着调的城主派遣,慢慢爬到军队少主位置。 期间经历的苦难,陆锦跟在他身边全程目睹。他有他的规划,有他的野心,如果说,初次见面的宋轻白是狼。 那现在沉淀过后的宋轻白就是骁勇善战的狐狸。 孤身回到寅南国给自己父亲翻案,一步步计划着将最大的阻碍桉亲王拉下马。 如此杀伐果断的人,怎么会被所谓的情情爱爱所束缚? 陆锦思绪飘远,望着自己怀里宋轻白的视线都略显迟疑。 “我也想恨。” 宋轻白扯着嘴角,透着醉意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喃喃: “可是怎么办呢,这里每天一遍遍的告诉我,爱比恨多。” 他拉着陆锦的手,触碰到了他的心口,传递着砰砰心跳。 陆锦犹如被触电般,条件反射的将手收回,身体往后退。 而对方本身醉的糊涂,经他的举动,哐当一声倒回榻。 缓慢视线收回的倾刻间,陆锦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宋轻白脑袋垂在榻边。 瀑布般的长发垂直散落在边缘,随着凉风飘扬起弧度。 陆锦在榻尾看着他,思绪被他刚才的眼神和言语撞的破碎不堪。 内心深处持续回荡着“他还是以前的宋轻白,他没有变,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 可同时,愧疚和胆怯的如同沼泽一般将他狠狠拉了进去。 他可以坦然告诉他,当年的自己为了活命而抛弃他吗? 如果重来一次,他又会不会被自己连累呢? “宋轻白...”陆锦垂着眼眸,极轻的嗓音里格外的挣扎。 “我...” 艰难的言语刚出口,那旁却忽地传来哐当一声,身躯跌倒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瞬间把陆锦吓得够呛,手忙脚乱的下去将人给搀扶着。 宋轻白额头瞬间出现一道红印子,但摔疼也只是皱眉。 陆锦拉他手的时候,还被他轻而易举的抽走,轻声道: “不用你管。”他连眼帘都没有抬,就说出如此薄情的话。 陆锦被噎了一下,又急又气地盯着他一会儿,还是强势将他拉回榻上。 “等我,我去找太医...” 许是摔清醒了,宋轻白捂着红印的额头,抬起的眼眸清明: “找太医来看我在你和公主的婚房里?” 第77章 “...” 陆锦脚步骤停,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说“那你打开衣服,我看看有没有其他伤口。” “...” 宋轻白倒是听话,金丝游龙黑腰带被他轻而易举一抽。 随手一丢。 在那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他刚刚跌落下来摔远的官帽。 空气里隐隐透露着某些不该有的暧昧的气息。 陆锦露在外的肌肤都透着粉,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过去。 “哪里摔疼了?”他草草的拉着宋轻白的衣襟看了一眼。 随即就给他合上,拽着被子要给他挡挡,谁料宋轻白一下子就给掀开,微微敞开的衣袍更是松松垮垮的搭着。 露出了一大片白皙健硕胸膛,隐约可见有些轻微红印。 他淡淡重复了一句“不用你管我。” “...” 要不是脸皮过于薄,陆锦都要喊他先把衣服穿好再说。 旁边的大红喜被,被他丢到了榻边,本是摇摇欲坠,他还踹了一脚。 看起来倒是格外嫌弃。 陆锦当他在耍酒疯,无奈的过去将那被子重新拾了回来。 “这床被子怎么着你了吗?” 宋轻白没有回答,但是望过来的视线分明抗拒重新落向他的红色软被。 陆锦沉默须臾,还是将那个被子折好,放在了角落上。 “好了,不要闹了,我看看你的伤口,严重还是得上药。” 陆锦蹲坐在塌边,轻手轻脚的要撩开宋轻白的衣服看。 好在这一回格外顺利,宋轻白温顺且安静地随他动作。 指尖触及到他伤口,意外没有听到任何闷哼声。陆锦抬眸看。 就见宋轻白盯着自己,突然说“你明明还是在意我的。” 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光影绰绰,透露着名为笃定的光芒。 陆锦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退缩,泛粉指尖有轻微的颤抖。 他还未来得及将视线挪开,一只大手就顺着他腰身一带。 两人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陆锦视线有短暂的模糊,就见宋轻白手轻拂着他脸颊。 像是对待极致的珍宝,轻轻碰了碰,又忍不住低头占有。 “唔...” 陆锦小长腿绷得直直的,双手也是无措的抵着他的腰。 婚房里的烛火摇曳着,随即被什么东西闪过,陷入黑暗。 在这一刻,陆锦的所有感官格外明显,很清晰的看到宋轻白一遍遍亲吻着他,最后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低低道: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今日婚宴上,宋轻白有无数次想过要将陆锦带回齐城。 什么破计划,什么报复,他通通不要。他甚至开始后悔与陆锦说好的合作。他原以为他可以忍受到陆锦完婚。 可这过程艰难到摧毁他的心智,他只能借着烈酒麻痹。 但效果甚微,他还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在陆锦后面。 哪怕一直到了婚房,他还借着酒意,故意向他吐露心声。 他在赌他的心软。 刚刚摔的那一下,也是他设计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迫切想要得到和好,就算恢复不了以前的关系,他也见不得陆锦与那位公主,有名义上或非名义上的纠缠。 “你...” 陆锦面露迟疑, 隐约能察觉到他小身板缓慢的挪了挪。 宋轻白思绪被拉回,不自觉握着陆锦腰身的手掌收紧。 慢慢地,他逐渐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他逼太紧的时候,怀里温软的人儿,撑起了腰,突然掏出了两颗红枣。 “嗯…” “要不要吃一颗?”嗓音如他望过来的温软视线一般轻柔。 两人近在咫尺。 宋轻白眸光微闪,反复对上的眼神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陆锦见他不接,撑着身子迎向他,主动在他脸上落下答案。 第110章 不好看,你脸红什么? 深沉的墨色偶尔有几颗亮闪的星星,薄弱散发光芒洒落。 轿撵上,皇帝拥着胡向依,略带薄茧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心疼说: “是朕来的太晚了,受苦了。” 月光将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影笼罩,也将胡向依略显苍白但仍好看到致命的绝美容颜呈现。 抬轿撵的数排宫人对此情景司空见惯,纷纷低头往太医院方向走。 在外围的不远处,也有无数双艳羡的眼神落向了他们。 “这胡贵妃真的把皇上的心拿的死死的,听说近几日,连去寺里上香还要带着她。” “可不是,皇上今日在苏禾公主的婚宴上,还等着她来坐皇后主位呢。” “她身子弱,隔三差五生病的,可把皇帝给心疼坏了。” “瞧瞧这又往太医院跑了,这回不知道是风寒还是虚火旺...” 不受宠的妃嫔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语气逐渐带着点酸。 她们越聊越起劲,丝毫没有发现就在她们的身后,多了一抹红色。 苏禾大脑浑浑噩噩的,透明的泪珠儿一颗颗滑落至下巴,手心里酸痛的感觉不动声色的被心脏的疼痛给覆盖。 一抽一抽的。 她木讷的步步后退,直至退出人群,她才蓦地看到自己手心通红。 那是刚才攥着木棍,用力将自己身边嬷嬷砸晕的印记。 第78章 依稀记得半刻钟前,疼得她整只手都在发着颤。害怕充斥着整个脑海。 她慌张地跑出来,想去冷宫喊胡姐姐跟着她一起出宫。 她那会还不明白自己为何想到的是胡姐姐,而不是其他人。 但是那会的想法就是,先躲上一躲,她不想面对婚后事宜。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父皇跟胡姐姐在一起... 以往那般冷艳的胡姐姐,竟会小鸟依人的攀附在父皇怀里。 苏禾藏在红衣里的肩膀不停发颤,她捂着心脏的位置,略微收紧,就好像这样可以缓解一点疼痛。 御花园距离后宫的位置较近,她走着,没有方向的走近。 整点有巡逻的侍卫出行,步伐沉稳的声音逐渐靠近,苏禾才缓慢地回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找了个地方躲。 脚步声回荡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但她却蹲在一处宫殿大门里的花盆角落不动弹。好像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花光了。 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不停掉着泪珠,哭花了整张脸。 旁边隐隐飘来花香的芬芳,却让她一下子想到了胡向依。 整个眼眶和鼻尖瞬间越发红了。不知过了有多久,外头隐约能听见有人极轻交谈声,接着只有缓慢的脚步声。 苏禾没有抬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以为对方会如同刚才巡逻走过的侍卫一样看不到自己。 可偏偏,余光里,略显模糊出现的一双锦绣双色芙蓉鞋在门槛的位置稍作停顿。 还未等她反应,那鞋的主人就已经渡步到她面前,注视她。 “你怎么在这?” 胡向依拢着艳丽红色衣裳袖口,勉强压住眼底的诧异。 目光所至,是蹲在花盆角落里,被大门勉强遮住身子的苏禾。 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会见到她,望过来的湿漉漉眼眸略微茫然。 但随即,她吸了吸鼻子,将脑袋重新落回去,不说话。 门外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浅浅的给小姑娘铺了一层暖意。 也将她的大红色婚服映衬着格外夺目。 金丝纹路交领处连着雪白的珍珠,明明是精致端庄的衣着。 可小姑娘显然撑不起来这等华丽的行头,姣好面容粉粉的。 看起来略显滑稽,就好像是一位偷穿大人婚服的小朋友。 胡向依打量着,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心底异常给压回去。 “逃婚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询问,让小姑娘的情绪再次崩塌,眼泪啪嗒掉。 好在胡向依不习惯别人伺候,偌大的宫殿院子里,夜里都是没有宫人走动的。 没有其他人看到小姑娘的狼狈。 不过胡向依也是头疼,前边刚打发走来探望自己的皇帝。 后脚就看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来蹲自己的苏禾。 左右不善于解释,胡向依干脆跟着蹲下来,安静陪着她。 余光瞥见苏禾裙子被盆栽里的枝叶勾住,她还贴心伸手取过。 但下一刻就被小姑娘拍开了,她吸着鼻子,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碰我!你这个满口谎话的女人!” 胡向依美眸一闪,心底了然,大概是让她在后面看到自己与皇帝一同前往太医院的画面了。 她没打算瞒太久的。 原本也只是想与她结识,打探一些关于陆锦和皇室的事情。 小姑娘单纯,几乎被她随便一骗,就将所有知道的说了。 就连少主都不知道陆锦为何要护着苏禾的理由,她都打探出来了。 现在被拆穿,于她而言,不过如同下一场毛毛雨那般简单。对她没有半点损害。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苏禾见胡向依沉默,越发难过: “你明明是贵妃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诓骗我?说自己是冷宫女子。” “枉费我日日过去帮你修剪花朵,帮你洗碗,给你上好的护理霜。” “...” 胡向依避开她灼热的视线。也刚好在这眼神流转之间,意外瞥见姑娘手里的红痕,心脏瞬间被揪住,拉她手: “谁伤你了?” 苏禾被她一碰,就想到她依偎在皇帝怀里的模样,面露恶心: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抽回手,整个小身板儿都发颤。 因为起身的太猛,加上蹲太久,大脑有一瞬间的晕眩。 胡向依连忙伸手拉过她,娇小的身子稳稳的落到怀里。视线近距离接触,胡向依才看清她整个手心都是红肿的。 就好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狠狠撞击,被那股力道碰撞来的。 “不用你关心...” 小姑娘眼角的泪痕还泛着光泽,都站不稳了还要挣扎开。 胡向依被她蹭地,本就单薄的外杉交襟滑落到了肩膀。 露出了短暂的片刻雪白,胡向依手忙扯着自己的衣服。 被她如此不配合的挣扎几次,胡向依也是烦躁的啧了一声。 受氛围影响,她是没有想太多的低头,把那还在叫嚣的言语重新堵了回去,有力的手摁着她腰。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没有聚焦转着,直到后面僵住。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许久,胡向依抬眸,嗓音略哑。 几乎是和以往所有交锋的人一样,被一个吻一个眼神所驯服。 第79章 苏禾温顺地任由胡向依给她手心上药包扎,眸光亮闪。 少女的心事在此刻全部写在了脸上,毫无保留任其观赏。 “好了,这些日子不要碰到水。”胡向依在她手上的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抬头,就见小姑娘还在盯着自己瞧。 “好看吗?” “好看...”苏禾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红着脸一转: “不好看。” 她还记得胡向依骗她是冷宫妃子一事呢。 小模样看着可记仇。 胡向依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接着细软的手极为有力地拽过苏禾坐着的美人榻,响起一阵吱呀声线。 小姑娘的身躯猝不及防的摇晃了一番,最后竟然是朝胡向依方向倒去。 刚刚好,那人略微弯了弯腰,小姑娘的脸刚好倒在她锁骨处。 肌肤相碰,温热传达。 不知是谁的心脏跳动声,砰砰砰的,乱了苏禾的呼吸。 她的小手下意识一抓,攥着对面人的袖衫,随着靠近。 最后竟是落下了一片香肩,雪白的画面就这么落在了她眼眸。 苏禾条件反射松手,一双漆黑湿漉漉的眼眸透着拘谨。 胡向依还继续缓慢的向她靠近,也不去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一拉,就好像秉持着-都是女娃娃,看看也无妨。 对面的脸色瞬间咻的一下通红,胡向依这才满意的靠她耳边。 “不好看,你脸红什么?” “...” 她的声音极为娇媚,如一把夺命的钩子,直接把苏禾禁锢的严严实实的。 小姑娘被她瞧的身上哪哪都是红的,后面实在受不住,背对着她。 “好了,骗你是我不对,但你也骗过我一回,就不能两清么?” 后面人似乎放缓了语气,也不打算逗她了。 苏禾脸色稍作缓和,目光落在自己绑着白色绷带的手上。 心里无声喃喃。 这哪里能一样?自己的欺骗对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她...从冷宫妃子,到新晋父皇的宠妃。她如何面对? 苏禾是头一遭处理情感方面的,还是刚意识到自己对一女子心动。 这事情本身就棘手。她今晚的逃离,也是慌乱之下逼自己做的决定,她当时想的,要不干脆拉着胡姐姐离开。 甚至她都想到了被拒绝,又或者是在出宫门遭到阻拦。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发展到了,跟父皇抢宠妃的地步? 苏禾怎么想都怎么荒唐。 身后的胡向依也察觉小姑娘心思复杂,也不急着要答案。 只是伸手,将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慢慢地五指紧扣。 胡向依嗓音轻轻的补充: “你不同意两清也没关系,日后你找机会再伤我便好了。” 有意调侃氛围的话音一落,还真就惹的苏禾弯了眼眸。 “伤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跟着回握住,晃了晃又说: “我又该如何去伤你?” 胡向依撑着身子靠向苏禾,柔软的双手将小姑娘包裹。 “都可以,我随你处置。” “...” 第111章 难受吗?揉揉? 破晓时分,陆锦揉着酸痛腰身,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昨夜的片段陆陆续续在脑海中放映,吓得他瞬间僵住。 可还没来得及抬眼,旁边就有人摸索着,将脑袋靠在他腿上。 “...” 陆锦太阳穴抽了抽,放缓了呼吸,勉强眼睛挤出一条缝。 眼前的画面几乎是可以将他的脑袋往地面上狠狠一砸的程度。 宋轻白脸贴着他的大腿胳膊,双手随意的搭在某些地方。 还隐约能闻见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某些气息。 似乎是昨夜没怎么睡好,他眼底下有淡淡的浅青色,衬着他那张俊朗温雅的面貌,多了几分淡淡的风流气息。 “...” 陆锦狠狠的闭了眼。 这怎么会是真的,他昨夜怎么会同意宋轻白在婚房荒唐的。 陆锦试图说服自己现在还在梦中。 可此时,没了温香软玉在侧的宋轻白睡不舒坦,蹙着眉头,手往旁边扒拉。 陆锦的婚服就耷拉在两人的身侧,他摸着了,下意识一丢。 啪嗒的一声,吓得陆锦重新抬眼,刚巧就碰见宋轻白手往他腿心一摸。 “...你干什么!”陆锦嗓音低哑惊骇,不管不顾就挪开。 宋轻白脑袋本来还靠着他的,被他抽离,砰的一下砸到榻面。 瞬间两人都清醒的面面相对。 最后是宋轻白往他身上一瞧,某些斑驳印记明显,反应过来了什么,哄着似地说:“难受了吗?我给你揉揉。” “...” 陆锦脸色如同一颗大红樱桃,默默扯过身下的床单遮挡。 完了,还在周围看了一圈,把一枕头丢向宋轻白那边。 宋轻白哑然失笑“你这是做什么?打算享受完就把我丢了?” “你...”陆锦被他的话燥的耳根发烫,尤其是入目的画面。 无论是丢在地上皱皱的婚服,还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味道,都让他觉得放荡至极。 陆锦没好意思细看,忍着不适,轻手轻脚起来收拾残局。 宋轻白杵在床榻上,瞧着他,挑了挑眉,略不正经说: 第80章 “你还怪能折腾的...这天还没全亮就醒了。” “...” 陆锦拿着婚服的手一抖,羞耻的连呼出的气息都灼烫。 赶在身后人又要调侃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把手里的东西往他嘴上一捂。 可谁知对方眼眸一弯,手往他腰身强势一揽,享受地说: “这衣服有你的体香。” 闷闷的嗓音透过婚服传递到了他的手心,陆锦忙是一松。 宋轻白趁机将他一拉,稳当落入怀,眷恋贴了贴他脸: “别忙活了,给我抱抱。晚一些,人来了就没时间了。” 陆锦还没听懂他的意思,下意识要挣扎开,宋轻白被闹的,只好将他的脸转过来,将所有低呼轻语给吞入腹。 他贪婪的享受他的眼神注目,也感受着他掐着自己的手。 果然小狐狸闹狠了,也会没个轻重。 这不,都掐出了红痕来。 宋轻白闷哼了一声,不大情愿的将他松开。陆锦才勉强松手。 嗓音和呼吸都凌乱的厉害,隐约也能辨别他尾音发颤。 “宋轻白,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里是...” “我知道。”宋轻白哼着气音打断“这是你和那女的婚房。” “...” 陆锦捂着发烫的脸,朝向对方的视线都有些荒唐意味。 你确定你真的知道? 他透露的情绪意味明显,宋轻白怕把人给逗狠了,后面不让碰。 只好轻叹了一声,解释:“驸马府除了昨夜跟着你的那位小宫女,其余都是我的人,附近也有陈知和暗卫守着。” 陆锦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不过却还是说“那宫女要是醒了,往这边过来,咱们俩都得玩完。” “你觉得我下手会轻?”宋轻白挑眉。 言外之意便是,昨夜打晕的那一下,小宫女估计没个一天醒不来。 “...” 陆锦不说话了。 宋轻白也乐得美人在怀,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揉着腰。 “公主昨夜也逃了,也不知道是去夜会那位好儿郎。” “...” “等这几日,看看那位老皇帝给你安排什么官衔。待时机成熟,我找机会把这婚事废了。” 陆锦心不在焉听着。盘算找个时日与公主谈和离事项。 现在他兵符到手,是可以为将来的宋轻白留一条后路的。 他没必要等太久。 宋轻白所担心的,不过是没有官位的自己会在这吃人的朝堂上任人拿捏。 但是他无所畏,以前自己死里逃生一回,也不见得这回会惨到哪里去。 “让我猜猜你在想谁?” 陆锦晃神的空档,感受到某个人又在他耳边呼着热气,很是无奈的用手肘抵了抵他,跟往日一样,想要解释。 但这回宋轻白却笃定地贴着他耳根说“这次是我,对不对?” 陆锦惊讶于被如此正确的猜到,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 “我猜对了。” 陆锦嫌弃他贴着自己脸腻歪,故意轻哼着说“想你作甚?” “这就要问你了。”他不让蹭,宋轻白就把脸贴他后颈处: “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在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儿。” “...” 遭到故意造谣的陆锦抽了抽嘴角,被宋轻白噎得没话说。 外头撒进来的阳光懒散舒适,将相拥的两人完全笼罩。 接近辰时,外头才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很飘逸的脚步声。 陆锦刚一察觉,准备起身,那轻缓的敲门声随之传来。 “少主,公主回来了,往主卧的方向来。” 传进来的嗓音语气上扬,隐约能辨别敲门之人略激动。 陆锦辨别出那人是陈知,脚步顿住。 而外头的陈知低声说完,就咻的一下,飘到了屋顶上方。 找了个地方藏着,但悄悄露出了一双明显看戏的眼睛。 里头。 陆锦看着慢条斯理起来穿衣服的宋轻白,沉默须臾,道: “你不快点吗?你的属下都在外头等看戏了。” 宋轻白束上腰带,面不改色地替外头的人辩解了一句: “他就是传个话儿。” “是吗。”陆锦狠狠踩了踩地板,窗户外就瞬间飘过一抹身影。 接着,陈知略显探究的声音传了过来“需要进来帮忙吗?” “...!” 宋轻白冷眸看向窗外须臾,那抹身影被盯的一个哆嗦,立马消失。 陆锦泄出了一声轻叹,打开窗户,推搡着让他跳出去。 “快些离开,别从正门走,不然等下跟公主撞着面了。” “...” 红色身影刚从窗户外消失,陆锦忙回头准备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谁知身形一转,与推门而进的苏禾撞了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 最后是陆锦率先扯了一抹笑打招呼:“苏禾公主。” 接着揣着尴尬,局促地且动作极小地将边上某人没有来得及收走的靴子往床底方向用脚移开。 外头陆陆续续的奴仆打扫院落的声音,衬地周围越发安静。 苏禾没想到陆锦那么早醒,也略尴尬的摸摸鼻子,语气比以往还要拘谨“陆哥哥,那个....昨夜.....” 她想要解释昨夜新婚夜不在的原因,陆锦却以为被发现了什么,憋红了脸,闪躲着视线: 第81章 ‘昨夜是我荒唐,我对不住公主,有损公主名誉....’ 阿? 苏禾困惑眨眼:“什么意思?” “...” 陆锦察觉自己话说太快了,攥着衣袖的指尖不自觉收紧,找补“昨夜睡着太早,没等公主...” 话落,窗户外隐约传来拍打衣袖灰尘的动作声线,不是很大声,但听着是有意为之般。 “...” 陆锦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硬着头皮又说“按照礼数,今日咱们需要一同前往后宫敬茶。” 苏禾点点头,接着有一点好奇地往窗户方向看,高挺小巧的鼻尖更是微微一动,低语说: “刚刚是什么声音?还有这里是什么....欸?” 味道二字还未能出口,面前就被挡住,陆锦长臂横在中间,脸色少见的紧张,恳求般摇头。 苏禾心思单纯,但是昨夜在胡向依那边浅尝禁忌之果,自然也是尚懂一些情情爱爱的。 被这么一拦,她困惑视线稍微往周围一看,眼神瞬间变了变,不过也有闪过一丝欣喜。 她还在想着如何与陆哥哥交代自己对他不存感情一事。 现在好了,他有心上人,那她们找机会和离不就好啦?就是有点好奇陆哥哥看上的美人是何等绝色。 苏禾想着,默契地与陆锦对视弯眸。 外头。 生平头回蹲墙角的宋轻白听到刚才苏禾那声轻呼后,没再听到其他的声音,脸色渐黑。 旁边还有一位刚刚不小心被砸到的陈知,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小心翼翼贴着墙面,用气息哼说: “大人你先别急,我听听看,陆公子应该不会乱来的....” “...” 宋轻白脸更黑了,抬脚准备揣他。 忽的,窗户被打开。 陆锦探着脑袋往下看,果然瞧见宋轻白还没有离开,比划了一下手势让他离开,用口型说: --我和公主去给皇上和后宫娘娘敬茶。 接着窗户轻轻关回。 宋轻白见着心尖尖的人出现,稍微舒坦。收回揣陈知的脚,但谁知那人瞅着门窗问他: “陆公子刚刚说,他陪公主去尚衣局挑选合适的衣裳?” 收一半的的脚最后还是落到了他屁股上,印上了惨痛到不忍直视的印记。 第112章 杀鸡儆猴 阳光从半斜隔窗投射进来,笼罩着威严端庄的福宁殿。 皇帝手里捻着佛珠,身上穿的是刚下早朝替换下来的浅色布衣,盘膝坐在圆坐垫子上,但周身天子气场依旧。 陆锦和苏禾在外殿候着等敬茶,这一等就是一个早上过去。 苏禾坐不住,期间拉着小太监给他们送来好吃的糕点。 也是真的受宠,她格外娴熟的在皇帝的书桌旁边吃糕点。 而陆锦在殿堂正中站得笔直,苏禾还试图来招呼他一起吃。 陆锦那里敢,多次借口不饿,苏禾才作罢。 “驸马进来。”半个时辰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里头伺候的太监跑出来带路。 陆锦跟在身后进去,步伐有些虚晃,他悄悄用手揉了揉发麻的腿。 彼时,刚把糕点塞一半的苏禾见状,屁颠颠的要跟着。 小姑娘想的是敬茶,她得一同。 不料,还未能进内殿,就被刚刚端糕点的小太监拦住。 “皇上未唤公主,您在坐会儿。” “我...” 小姑娘刚皱眉,太监立马接着话说“奴再给您端些果子来。” “...那成...” - 内殿里熏香萦绕,陆锦刚踏进来,就能闻到淡淡的檀木香。 周围的装饰摆设都偏为素雅,甚至比外殿的相差甚远。 一张简约的书案,上面摆放着今日需要审批的奏折,旁边是文房四宝。 贴身伺候的宫人几乎没有,只有候门槛处的几位太监。 陆锦稍打量了一番,正准备对着靠窗打坐的皇帝行礼。 忽地,瞧见了皇帝右手边方向,一整面墙都是雕刻着姓氏牌。 从官位以及与皇上的亲近程度排前后,甚至连陆锦的名字都有。 前面那一长段不算陌生的名字,让陆锦心底掀起波浪。 大王爷林尔克,二王爷林丹轩,长公主林婉儿,还有很多很多皇室亲系名,都是与皇帝有着血浓于血的关系。 但是令他惊骇的是,前面的这些名称之人都已不在世间,甚至在前边角落,那林桉木的牌子几乎是刚搬移来。 陆锦和林斐之的名称是并排的,只是后者的名字被划掉。 原因似乎不难猜?因为他对外来说,是死于意外火灾。 所以是打勾,而不是往前搬移。 陆锦刚理清猜测,后背瞬间爬上了一股凉意,行礼动作僵硬。 皇帝听见脚步声,但仍旧保持着打坐,嗓音清清淡淡说: “陆驸马,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被吓着?” 话虽如此,皇帝却没有分来半个关心的眼神。 陆锦不难猜他是在试探自己的胆量,硬着头皮上前道: “有些许震撼。” 他话语坦然,倒是没有装模这样的成篇大论,也辨不出惧意。 皇帝抬起眼皮,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赏,缓缓道: “不愧是宋少傅带出来的,胆量和学识,比宫里的贵公子还要不错。” 第82章 “皇上谬赞。”陆锦不卑不亢低头回话。藏在袖子里的指尖稍微松了松, “既然你娶了苏禾公主,那便是皇室中人,是朕的左右臂膀。”皇帝起身,步伐缓缓往那面墙去,指尖拂过牌匾: “有一些重要的事,朕今日就与你一同讲了吧。” - 苏禾都快把肚子吃圆润了,终于是把里头陆锦给盼出来。 不过他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便有太监去将门窗关闭。 苏禾手里的甜果都快氧化了,沾满了汁水的指尖微微翘着,小跑着朝陆锦方向来,刚好看见门窗关闭刹那间。 里头的皇帝背对着他们,手里头揣着什么东西轻抚着。 “父皇,我还没给你敬茶呢?欸!” 陆锦拦下她,摇头:“皇上说礼数不必了。” 说话间,他撩开了袖子,摊开手心里的银色官牌,上面俨然刻着“教书少保”四个大字。 苏禾眼眸一亮“父皇给你官位啦?少保,就比少傅官位低一点点才...” 苏禾说着,余光瞥见拿着官牌的人手心有着淡淡薄汗。 “陆哥哥...”她困惑地想要问些什么,陆锦却率先收回手。 “皇上让我日后教小太子书法。”他简约陈述,余光瞥了一眼外头候着伺候达官贵胄的一排排宫人,低声又说: “我去太子宫殿一趟,公主先回去歇息罢。” 言语仔细,从那个角度看都是陆锦舍不得她在身边操劳。 但苏禾离得近,也察觉他眼里异样,只愣了一瞬就同意了。 “那你早点回来。” 苏禾与他对视片刻,无声表达“有事要找她的”的眼神。 接着冲着紧闭的宫殿里头,扯着嗓子哼哼了一句“走咯。” 苏禾与陆锦一同出的福宁殿,即将分别时,她有些不放心地准备问些什么,忽地,见到她们身后有几人跟着。 陆锦比她还要早察觉,见着小姑娘眉眼皱起,立马道别: “我先过去了。” “欸...” 身后人还在困惑地唤他,奈何陆锦长腿一跨,离开迅速。 日光下的苏禾眯着眼睛,原地踌躇,眼睁睁看着皇帝的人跟在陆锦身后。 眉毛忧愁地挤成了一团儿,须臾,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提着裙子,小跑着往后宫的方向跑去。 - 另一边。 陆锦看了一眼身后,见苏禾没有跟过来,才稍稍放心。 但后边跟着的脚步声不远不近,丝毫不惧被察觉发现。 陆锦抿了抿唇,不自觉看向自己手里,皇帝亲手给的宫牌。 思绪翻滚。皇帝与他交谈时的平静眼神仿佛历历在目。 “朕从不信任外人的,尤其你还是早期入牢里的陆丞之子...不过也是你身世特殊,早年流落在外,没受陆丞上教导。 加上苏禾一直与你关系较好。现如今你也成为寅南国唯一的驸马,有些重任,朕需要慢慢地交到你手里了。” 他如陆锦来前猜测一样,递了官牌,但却不是说场面话。 他直入主题道“你先辅佐太子罢,如若他学业稳定,那你今后将会拥有寅南国文官的最高职位。若是他学业不行...那你便好好做驸马。” “兵符和官牌是给你在寅南国安稳的保障,无人敢对你不敬。” “苏禾幼年丧母,朕又长期操劳国事,无法时刻陪护,希望你日后可以担任爱护她的职责。” 说着,皇帝看向了那一面墙,语气听起来轻缓却令人心颤: “朕不想看到陆驸马出现在第一行列的,你懂朕的意思吗?” -陆锦少保的职位一下来,传遍整个皇宫以及整个寅南国。 民间茶楼酒肆谈笑风生的地方都有在议论陆锦草民翻身。要知道,成为太子的贴身教书师傅,那是无上荣耀。 日后太子成年,荣登皇位,那他便是朝廷里最具有说话权的。 别说现在仅拥有的一小小屏洲兵权,就连往后全国二十四洲发生的战事,新皇都会问他意见的。 只不过,这些外界纷纷解剖来的言论,对于当事人来说,就两字-离谱。 尤其是他进了太子宫殿,瞧见了满脸墨水,穿着太子服饰,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少年时,他顿觉太阳穴突突跳。 似乎挺棘手的? 陆锦硬着头皮过去拜见, 微蹙的眉头在上前的刹那极好地掩饰起来。 “见过太子,在下是您的教书少保。” “...” 回应陆锦的是突然咻过来的书本,还有少年略显娇气嗓音。 “走开,别以为你是我阿姐的驸马,我就会乖乖读书。” 少年似乎在和宫人玩着什么游戏,并且玩的并不愉悦。见着陆锦上前,小嘴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拿他来发泄。 周围伺候的宫人满脸无奈的拿着木头雕刻的大号盾牌。 地面上零零散散丢着的是上好材质做成的墨笔。有年纪较小的书童跟在小太子身后,他每丢一个,就捡回来。 其中有一个就是旁边书桌上少了的墨笔,上面还有墨水滴答流动。 也不难猜到少年脸上的痕迹从哪里来的了。 陆锦收回打量的视线,从兜里掏出纯白色的手帕递他: “擦擦。” 小太子陈淮书眼睛都不看他一眼,略过他,往身后的书童手里拿墨笔。 第83章 估计是陪着如此无聊的游戏玩了一早上,书童机械般递笔墨。 不过却在他指尖相碰的刹那间,书童眸光微闪,指腹推了那只还滴答着墨水的那只笔过去。陈淮书看都没看的伸手接。 浅黄色的衣袖在阳光下扬着漂亮的弧度,如同咻出去的笔。 但是如此温馨的画面持续不到片刻,突然天空扬起墨水雨。 陈淮书如不久前的那一次,猝不及防被打了满脸的墨水。 宫人似乎被小太子整疲惫了,见状,是慢悠悠的装模作样问: “哎呦,这小脸脏的,谁有帕子啊?给太子擦擦吧。” “要不还是端水来吧,擦干净些。” 诸如此类的话,在院子里传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却无人行动。 陆锦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来之前他是有猜到,太子母妃病逝,少不了受宫人怠慢。但是他没有料到,自己都站在这儿。他们还毫无避讳。 可见平时小太子处境,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受尽皇恩。 皇帝让自己来教导小太子,怕是随便给自己一份差事罢? 他料定了自己无所作为。可又觉得,宋轻白带的学生应该不差,所以存有侥幸,试图让自己带动这个小太子。 “你们能不能别那么烦?”陈淮书顶着满脸墨水,推开假意关心的太监: “我不用你们给我擦...” 第113章 你小点声就好了 陆锦是有轻微洁癖的,见那张小黑脸在跟前晃悠走过,他一时没忍住,揪住少年的衣领,帕子就往他脸上怼。 陈淮书头一朝被这么对待,眨着那双水润的眼睛看他。 宫人书童都瞪大了眼睛,心里也是跟着在猜测,太子又要闹了。 平时谁碰了他脸,都要叫嚣着喊自己父皇来打他们的。 但偏偏,那位张扬肆意的少年被人揪着领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脸。眸光从最初的震惊,到逐渐有些动容。 陆锦擦得很仔细,连同少年被扯乱的领子也重新给理了理。 “好了,稍后让人用热毛巾再擦拭一遍。” 说着,他瞧向周围刚刚那装模作样的几位太监,嗓音淡淡: “太子殿下要学习了,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走吧。” “这...” 太监面色迟疑,瞧着突然温顺下来的太子,无声询问。 陈淮书抬眸,将高自己一个脑袋的陆锦清雅面容收纳眼里。 指尖轻轻的揪住了袖口,沉寂了好片刻,才缓慢的嗯了一声。 陈淮书同意,其余在场的太监更是乐的自在,连忙将东西收起。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一大一小。 陆锦指尖捻着手里已经脏的不行的手帕,丢到院子石桌旁边的废篓里。 再一回头,恰好撞见少年闪躲的视线。 陆锦坦然站在面前给他打量,出口言语也无半点讨好意味: “我是皇上派来的,他要求我在指定期限里,提升您的课业。” 陆锦破罐子破摔了。 左右是个烂差事,与其卑躬屈膝的讨好,倒不如用皇上的命令压一压。 他想着,一边揣测着陈淮书会不会在下一刻冲他翻脸。 殊不知对方听他讲完,清润眼眸闪了闪,嗓音微软问: “如果没有提升,父皇会罚你的,对不对?” “...” 好像也不会。 陆锦认真想了一下,不过却撒谎道“是。” 于是,他目睹着少年垂下眼帘,挣扎与落寞气息难掩。 “次次都这样,次次都要罚无关紧要的人...”他喃喃着。 “...” 陆锦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行解释时,那一身浅黄色衣袍的少年像是做了某个重大决定。 “好,我愿意被你教。”少年嗓音稚嫩,可却掷地有声。 陆锦忍着心底的喜悦:“好。” “你不可凶我。”他补充。 “好。” “每天除了学习外,需要给我一点适当的私人空间玩。” “可以。” “还有...”要求提到这里,他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你早上伺候我起床洗漱可以吗?” “好...”陆锦下意识点头,随即语气里慢慢透着诧异道: “什么?” 陈淮书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就是,你能不能照顾我...以前都是母妃给我擦脸,准备洗漱用品的。” 陆锦陷入头脑风暴。 他能理解他最后一句话,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最需要母亲陪伴。 但是...这跟他照顾他起居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他母亲阿... “可不可以?”陈淮书见他犹豫,再次追问“不行我就不要了。” 陆锦犹如后脑勺被人狠狠一敲,略显晕眩,试图劝道: “可我是住驸马府的,来回一趟不方便。” “那你住到我这边来呀。”陈淮书给出建议,小脸上都是诚恳: “我帮你跟阿姐说,你借我,待我学业有所成,再还回去。” “...” 陆锦嘴角微微抽搐,心想,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借? 但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同意了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 反正呆驸马府,一出来还需要与苏禾公主演上恩爱戏。他住到这里,还能将这些琐碎的麻烦事儿一同给推走。 第84章 他乐得清闲。 - 陈淮书知识储备略差,陆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地将他脑子里强行塞了一些这个年纪该学的课业学识。 从外头日光明媚,一直教到夜色昏暗,临近亥时,他才松懈。 “好了,今日就学到这里吧。”他取走少年手里拿着的墨笔,声音染上了一丝困意。 烛火摇曳,将他脸上映衬着一丝金黄,无声透着暖意。 陈淮书瞧着今天教自己一整天的俊朗少保,温顺点头。 “刚刚我让人隔壁收拾出了房间,你在我隔壁休息吧。” “...” 陆锦困意散了一半,清秀眉间微蹙,他啥时候安排的? 陈淮书看出他的困惑,眨着眼睛说“我去嘘嘘的时候安排的。” “...” 这个执行力...倒是跟宋轻白有的一拼... 陆锦脑海中浮现了某个身影,极为随意的点头同意了。 在哪里休息都无所谓,只要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陆锦是这么想的,还算尽责的给陈淮书收拾好了书案。将一切收拾妥当,才往对方给他安排好的隔壁房间去。 月色寂寥,将陆锦疲惫的身躯披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芒。 进了住处,他心神有所松懈,烛火还没点,就将门窗关好。 接着才慢悠悠的摸索着烛台的位置。 由于房间宽敞,他靠着墙边走,有好几次还险些碰到家具。 最后眯着眼睛,勉强看到有什么立着的影子,就挪过去。 不料,在他靠近的刹那间,那欣长的影子忽然动了动。 陆锦吓得欲将手收回,却猛地,被一只温暖的力量一拉。 扑面而来的气息极为熟悉,伴随着对方贴上来怦怦有力心跳声。 那人眷恋的将脸贴在他耳边,一下又一下的磨蹭着低语: “非得看我着急才痛快吗?” 辨别来人是宋轻白,陆锦紧绷的身子才瞬间放松下来。 “事发突然,忘记跟你说我在太子宫殿。”陆锦任由他抱着自己。 轻描淡写的一句解释,不出意外的话换来耳垂边的刺痛。 宋轻白察觉他缩了缩脖颈,又强势按着他,但却心软地落下一吻。 良久,他哼着气音说“你这话给陈知说,他估计得落泪。” ?? 陆锦不解,那人轻声补充“我让他躲在暗处跟着保护你,结果发现皇帝的人也在你身后,于是过去把他们引开。” “回来的时候把你跟丢了,鞋子都快踏烂了,才发现你在这。” 陆锦听着如此心酸的描述,怪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窗外。 他眼里的歉意明显,颇有一副要打开窗户跟人道歉意味。 宋轻白立马抬手将他脑袋转回来,指尖在他发间把玩,贴着他耳根说:“我让他回去休息了,我自己过来看守。” 他故意将温热气息贴着他脸,就好像是报复自己没有提前跟他说来到这个地方。 一只手还轻而易举地扯着他的腰带,就这么捏在手里把玩。 房间里是没有点着烛火的,无形之中将人的感官陷入敏感。 陆锦被他有力的臂弯包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心脏扑通跳动。 身后触感格外清晰,他尝试着往前挪,却被强势拉回。 宋轻白将脑袋埋在他颈处,轻轻嗅着,时不时落下一吻。 “道个歉的事,你跑什么?” “...” 陆锦眼皮微微抽搐,要不是力量悬殊过大,他都想反驳。 这确定只是要自己道歉?那他现在这副样子在做什么? “你不要闹,隔壁小太子住着的。”陆锦用手肘抵着他。 “你小点声就好了。”宋轻白道。 陆锦脸色瞬间就红了,呼吸乱的厉害,但就杵着不动。 宋轻白拉扯了一番,见他不配合,也没意思的收回手。 “好吧,我只是想跟你再亲近一夜,明日皇帝重新派人来看守,我不见得可以靠近。” 夜色里,隐约能感觉到男人蹲下身,给他重拾起衣裳。 他的嗓音很轻,听起来格外落寞。 陆锦一时之间不知他是不是装的,但终归被他的话影响。 纠结须臾,他还是特别轻的说了一句:“不许太久。” 话落,他明显感受到了一只手攀附上了他瘦削的腰身。 什么捡衣服。 他明明是在找着角度,拉着他一同跌入沉沦的温柔乡。 窗外高悬的圆月悄无声息地隐进了云层,似乎没好意思窥探这风月之事。 房间里 幔帐随着晃动逐渐上扬,露出了一张布满泪痕的面容。 陆锦柔软指尖无力的轻攥着帐帘一角,嗓音低哑的不像话: “差不多可以了吧?等下把隔壁太子吵醒,咱们难逃其咎。” 宋轻白黏腻的蹭着陆锦的脸,似乎略显不满他的敷衍。 他没有说话,陆锦只好伸手推搡着,可结果却被抓住。 那人当着他的面,低头吻住他手指。 “...” 陆锦脸红的能滴血,要不是想明日能起得来,他高低得骂一句。 现在他只能哄“明天你也得授课,不赶紧回去休息吗?” “也可以不去。” 第85章 他抽空回了一句,将陆锦即将出口劝解的话噎了回去。 房间里昏暗的只有隔窗里透进来的月色,平添温柔感。 陆锦被他闹得没力气了,加上白天用脑过度,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宋轻白折腾一番,没得到半点回应便抬头瞧上那么一眼。 心疼似的亲了亲他脸颊,接着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句: “我带你洗漱好便回去,你自己在这里万事要小心。” 陆锦被困意席卷,耳边传来呢喃嗓音扰得他心里烦躁,毛茸茸的小脑袋刚往旁边一转,忽地,整个身子一轻。 他强撑着困意,刚抬起眼皮,就见着宋轻白健硕臂弯。 他默默合上眼眸,换来耳边传来略带笑意的低沉嗓音: “不来了。就带你去洗洗。” “...” 陆锦放心的睡过去。 第114章 可以吗 深夜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时不时敲打着紧闭的窗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但陆锦却没被影响,睡得很沉。 直至暖阳交替,凉意逐渐被驱散,光芒透过窗户落进来。 睡梦中的陆锦恍惚觉得脸上有什么炙热的笼罩着自己。 于是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略微酸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令他下意识哼唔了一声。 神识还未回笼,旁边倒传来了少年一声略困惑的询问: “老师,你哪里疼吗?” 陆锦瞬间惊醒,困意还未能完全散退的双眸透着惊骇。 “你...你怎么在这。” 陈淮书顶着那张软乎乎的脸蛋,身子就这么趴在他旁边的侧卧,双手乖巧地盘在昨夜宋轻白躺过的枕头上边。 似乎看了一会儿了,他抠着手指回答“你说好要给我洗漱的,但一直没过来,现在都快午时了。 “...”午时? 陆锦瞧了一眼微敞窗户外的日光,凌乱了须臾,撑着身子起来。 “不好意思。” 余光抽空瞧了一眼周遭,确认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才稍稍放心。 陆锦扯过床尾外杉披上,一只手忙着系扣子,一边说: “那你洗漱好了是吗?我们现在去用膳,稍后教你书法。” 有条不紊的话音落下,却意外得不到半点回应。陆锦困惑回头。 就见陈淮书在枕头底下掏出了一条褶皱金丝腰带在面前端详。 “太子!”脱口而出的低呼声略显惊慌,陆锦着急抢过。 陈淮书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已经空了。歪着脑袋问: “这是老师的?” 金丝腰带颜色温和贵气,而陆锦这几日的穿搭是偏为素雅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没办法联想到他身上。 可面前人却硬着头皮点头。 陈淮书越发疑惑:“那你藏在枕头底下干什么?” “...” 这个还皱巴巴的。好像被人拿去绑了什么东西一样。” “...” 陆锦没脸再听下去,将那烫手的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揣。 努力学着宋轻白以往对待学生的模样,板着脸严肃说: “太子不想学习了吗?” 话题转的迅速,且明显有不悦的成分,但偏偏懵懂的少年眸光一闪。 “可以吗?” 陆锦被噎了一下,避开他目光灼灼的视线,淡着声音: “不可以。” “那你问什么...” “...” 陆锦没脾气了,直接将没分寸的小孩扯着胳膊拉出去。 “太子先去书房练字。我整理一番过去检查。” “欸欸欸!” 少年不情不愿的呼喊一同被他隔绝在门外,好片刻才消停。 陆锦捂着心口,脸颊微红的重新将那条腰带掏了出来。 他压根不用多去揣测,就能知道昨夜宋轻白将这东西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无非就是让他睹物思他。 还偏偏放在他枕头底下,他稍微一整理就能看到的位置。 “混蛋。”他低低骂了一声,可眼底却漾出了一抹柔情。 最后将那东西小心谨慎的折叠好,揣回了衣襟心口出。 - 皇帝派来的人很快,且这回没有遮掩,直接来到太子宫殿。 美其名曰:替陆锦少保压制不着调太子一同完成学业。 短短几天过去,陈淮书明媚张扬的性格瞬间变的苦哈哈,尤其是陆锦一靠近,一给他递笔,他吓得连忙后退。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答应我给我私人的空间吗?” 陆锦拿着笔盒的指尖微顿,还未来得及解释,那小孩一张小嘴叭叭讲。 “你这样子的话,我要给我父皇说了,不带这样子的。” 陈淮书耍着小孩子脾性,半边身子靠着墙角,离陆锦远远的: “你一共也就给我擦脸一次,好几次都起不来,我过去你房间寻你,你还老把我拽出来。每天就知道让我学习...” 一番数落下来,引得周围的一众宫人没忍住捂嘴偷笑。 而陆锦是因为宋轻白那天的突袭,确实他缓了有几日。 现在被小孩没有一点坏心思的拿到明面上来讲,脸色微红。 拿着笔盒的指尖稍微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他直说:“不逼你学习了,这是给你的赏赐,流金阁上好的墨笔。” 第86章 陈淮书依旧蜷缩在角落,望过来的眼神似乎怀有持疑。 陆锦无奈示意他瞧向外面那一排排的皇帝带来的太监,道: “按进度来说,你这个阶段学业完成的不错,只要正常上学堂,是跟得上其他同学的。陆锦该去向皇上报告了。” 欸? 陈淮书小身板松懈下来,似乎听懂了他话的意思,但却问: “你只教一个阶段吗?” “太子天赋异禀,只要正常上学堂,成绩自然是不错。” 陆锦说着官腔,将自己早上精心挑选的笔盒过去递给他: “不用将自己困在这里。” “可以正常上学堂,接触同龄的玩伴,是会比陆锦教您的方式更好。”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时间了。他得赶紧获取皇上的信任。 宋轻白那夜缠着自己不肯离开,现在又是消失了几日,怕是已经在开始着手准备大计了。 他给自己谋了少保身份,将自己的后路与结果都安排妥当。如若自己此刻沉溺他给的安稳,窝在这太子府里。 那和当年背叛宋轻白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呢?他不能再错一次了。 陆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发觉面前的少年被他的话所影响。 陈淮书将他的话一字字的拆分,一句句连贯的重复想着。 最后他揪着衣袖,低哼出的嗓音轻的几乎都快听不见:“他们不待见我。父皇也对我失望,不愿意来这瞧瞧我。” “我不想上学堂,你就不能在这里一直教我吗?” 略显拘谨的询问声,将陆锦的思绪拉回,他皱了皱眉。 原本直接拒绝的话,在腹中徘徊了一圈,最后却是道: “我先去向皇上禀告你的学业进度,看皇上的安排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少年有瞬间的欣喜。他温顺点点头。 “好,那你快去快回。” 立体的檀木笔盒被他如同珍宝的揣在了怀里,他难得主动提起学习: “稍后我会重新练习一下书法,等你回来给我检查。” 陆锦唇瓣微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泄出了一个音节。 “好。” 御书房。 皇帝揉着微微胀痛的太阳穴,面容满是疲惫。 而在他的不远处,宋轻白微弯着腰做行礼之态,替他分析着突厥国锦绣之地,如果合作,将给他们极大利益。 皇帝眼眸中略有动容,但语气却还不放心地说“可我们以怎样的方式合作呢?前年和去年送去的和平协议、礼品都被驳回。 突厥王那般骁勇善战,兵力雄厚,他需要我们资助什么?” 窗外凉风席卷,悄无声息的飘进了殿堂之中,将氛围凝固。 宋轻白腰间发丝微扬,他沉着步伐上前,嗓音是低了低: “阿那苏祈公主,将会是我们的筹码。” 极其轻巧的言语落下,却给人内心深处带来极大震撼。 皇帝吓得立马站起来,可与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光对视片刻,他的情绪好似悄无声息的被感染,最后只是问他: “宋爱卿,觉得怎么做合适?” “如若皇上信任,臣愿意带领百万精英队,送阿那苏祁公主回国。” 宋轻白不卑不亢,接着道“突厥王会看到我们的诚意的。” 他意思很明显,百万精英队说是护送,实则是一份厚礼。 同意了,厚礼给予,签和平条约。 不同意,百万精英队和宋轻白独自回城,突厥王在自己国家的民间百姓里,也将会落得一个不义不仁的名声。 毕竟将他宝贝公主如此大阵仗的安稳送回他们的国家。 这可不是附近普通的几座城池,几个国家领首能做到的。 “你容朕想想,百万精英队,不是一笔小小的兵力。“皇帝动容明显,略显粗糙的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佛珠: “要是给了,有其他倭寇来犯,对我们是大不利的。” 宋轻白没给思考空间,强势拉回他的思路说“弊大于利。只要前往的行程隐秘,便无人来犯。” 皇帝拽着佛珠的手收紧,浑浊的眼眸逐渐清明透着光。 宋轻白唇角微勾,又迂回将自己撇清“自然,皇上想要晚几年再考虑此事也无妨。也可以重新驯养一波兵马。” “臣今日进谏,也只是恰好因为住在臣府邸的阿那苏祈公主闹着回家,所以才...” 他恰到好处的停顿,算是表明阿那苏祈公主留不得了。 皇帝心底深处那根焦虑的弦瞬间崩塌,他沉着声音说: “不行。阿那苏祈得安稳且不得带有一丝情绪回国。宋爱卿,前往突厥国一事由你秘密行动,务必要谨慎小心。” “臣领旨。” 宋轻白曲着腰,乌黑的头发微落,遮住了大半张脸色。 他揣着皇上给他拟好的圣旨,正准备离开,脚才刚提起来,就见有一小太监低着腰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着。 宋轻白脚步顿了片刻,重新踏出门外。 外头暖阳高悬,刺目的光辉如同一片金黄洒落他身上。 他稍微眯了眼睛,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果然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御书房里的太监很快就出来,与陆锦低语了一句,便将他领进。 第115章 我就抱抱 第87章 凉风席卷着院子里的落叶,将那一片片金黄带动飘扬。 不消一会儿,就被陈知一扫帚拍了回去,他抬头看着空旷院落,极其郁闷。 这驸马府,到底给谁住啊?驸马被调去给了太子教学。而公主天天往后宫跑,连那贴身宫女也调回公主身边了。 原本这院里,皇上派给他们的宫人嬷嬷不少的,但少主让他找机会都安排走,换了一批自己的人装模作样进来。 现在主人都不在,院里的暗卫自然被调回去重新训练了。 只剩他一个苦逼看家的。甚至看的是谁家他都不知道。 陈知心里骂骂咧咧,不过手里的扫帚还是不停打扫着。 很快,院子里有一小片区域干净明亮的能看到鹅卵石。 可他还未来得宽慰,忽地,一双明显从外面来的靴子印上了浅色印记。 触目惊心。 陈知瞬间变脸,手里的扫帚一扬,就差指着对方脸了: “你个王八...少...少主...”污秽的词出口一半就被他囫囵吞回腹。 宋轻白负手而立,望过来的平静眼神轻飘却极具威慑。 “稍后去将正门打开。” “...” 陈知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院子那边,被他不久前关上的正门。 宋轻白身份不同,与陆锦关系又微妙,所以很少走正门的。 最近又没啥人。陈知不理解开正门有啥意义,但还是道: “好。” 他身板挺的笔直,准备目送少主离开,却见那人身形一移,步伐挺稳的往主卧婚房的方向走,姿态依旧温雅。 欸? 少主进公主和驸马的婚房干嘛?里面都没人陪他聊天。 陈知怀揣着满腹疑惑,将少主刚才交代他的事情处理。 红色的油漆门被他一拉,洒落进了无数明媚暖阳光辉。 也给他刚才疑惑的事件有了完美的解答。 陆锦细软的手微抬,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与他四目相对。 陈知了然,手架在扫帚把上方,示意道“少主在婚房等你。” “...” 陆锦眼眸里闪过错愕的光芒。但很快他就小跑了进去。 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宋轻白交谈,他来不及多做解释。 陈知眯着眼睛看那抹素色摇曳的身影,没忍住多想了。还是少主会玩啊,这驸马府,瞧着像他们私会的地方。 他摇头笑了笑,重新将那扫帚抬起。 可他目光重新落向地面,看清从正门一直在院子里的印记时,脸色一黑。 白干了! 他得重新再擦一回!这该死的高级大理石门砖和鹅卵石院落... - 婚房里,宋轻白撑着下巴,喝着茶水,斜倪门口方向。 终于在暖阳复始落进来几次后,他看到了穿着素雅的陆锦。 似乎跑得比较急,他那小截白皙的脖颈处有几缕发丝缠绕。头上的白玉发冠也有点倾斜。看起来越显得狼狈。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陆锦拘谨地将回头去将门窗关好。 外头隐约还能看到陈知打扫院落的身影,随着关合动作一同消失。 陆锦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身后却传来宋轻白轻缓到,如同抵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声线: “说说,跑御书房干嘛了?” - 半个时辰后。 换陆锦在宋轻白面前正襟危坐,指尖握着琉璃茶杯,垂着眼帘,杯沿都快给怼到脸颊上去了还不自知。 宋轻白就这么瞧着他片刻,直把陆锦看如坐针毡,最后杯子往桌面一置,抬起一双水润眼眸。 “你可以前往突厥国,为何我不行?” “不是不让你去,是时候未到。”宋轻白言简意赅解释,可对面陆锦又哪里是好糊弄的,直白道: “你是准备大计成了就回来带我一同离开,不成就留我孤身在这,是吗?” 宋轻白察觉对面人情绪起伏过大,蹙着眉,欲伸手拉他,谁知陆锦料到了他的举动,率先起身,平复心情。 “刚刚在御书房,我同皇上讲好了,我与少傅同行出门历练,他同意了。”日光透过窗格散进来,落在那白净面上,将那倔强神色一览无遗。 宋轻白语气无奈:“他之所以同意,是因为你这几日确实将太子管教的很好,可以接受其他考验。你只是他可以随时挪动的棋子。 “那也算同意了不是?” “....” 宋轻白眼眸微眯,瞧着突然伶牙俐齿的陆锦,起身大跨步朝他而去。陆锦一时不察,胳膊被他轻而易举一拉。 两人近在咫尺,那一双澄澈眸光闪过不容辨别的情绪,他没有挣扎开,只是语气轻轻地说:“你就舍得离开?” 宋轻白盯着怀里温软的陆锦,双手不动声色拥紧几分。 没有说话,但是细节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陆锦接着说: “你承认吧,你也很想把我带在身边,你不舍得把我留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不忍我过后孤身面对未知的变数。” 他一字一句,清晰平淡,就好像在陈述别人难以启齿的内心。 宋轻白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了抿,有力的臂腕依旧保持着揽着陆锦的动作。 他沉默着,仿佛在权衡什么。 陆锦敏锐察觉到他神色动容,也不愿再多绕弯,直接踮脚。 第88章 他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勉强靠近时,鼻尖蹭到他下巴。 他双手紧紧揽向他的脖子,学着对方平时亲吻自己的样子,略显生疏却很细腻认真的堵住对方心里所有顾虑。 日光洒落,在地面倒映出一抹重合,摇曳的修长身影。 这是陆锦第一次主动,哪怕只是哄着宋轻白让他跟着,哪怕只是点到为止的亲密,也让当事人内心软的厉害。 宋轻白将脑袋靠在他的肩窝,嗅着他肌肤传来好闻的松香气息。 他微阖眼睫,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极为低压的嗓音: “怕了你了。” 陆锦眼眸漾着笑意,侧头去看如同大型犬扒拉自己身上的男人,惬意的拉着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晃悠着。 “皇上让你三日后出发?” 宋轻白哼了一声“你倒是打听的仔细,哪里是找我商量?” “我一听你来这了,就赶紧赶过来。”陆锦挠他手心,哄着似的: “这还不算商量吗?” 宋轻白气的在他后颈轻咬了一口,哼出的嗓音沉沉的: “要不是我在御书房门口给你瞧见了,你会跟着赶过来?况且你这哪里算是商量,分明是料定了我拒绝不了你...” 话音未落,那带笑的温软重新落了自己脸颊,细细抚过。 “那我自罚行不行。” 他声音轻轻的,听不出多大情绪波动,但却显得格外诱人。 - 余晖渐渐退散,零散星光点缀夜幕。 陆锦裹着牙白衣袍出婚房时,缓慢步伐显得有些漂浮。 精致立体的白净脸颊透着未散绯红,后颈处的颜色被高领衣襟勉强遮挡。以往的清雅气息在此刻却荡然无存。 所幸现在深夜,他努力降低存在的避开正门出驸马府。 外头早有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候着,车门的两侧挂着两串镂空竹雕灯笼,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添了一丝暖意。 拉着缰绳的车夫是两位陌生的面孔,但瞧见了他,立马给他撩开车帘。 陆锦略微谨慎的瞧了一眼四周,确认无多余闲杂人等,才快速弯腰进来。车帘垂落,若有似无传来阵阵熏香。 陆锦素手将帘子拉严实,正准备回头去窥探香味来源,就被宋轻白揽满怀,他扯着陆锦与他一同窝在软垫上。 他嗓音里是透着餍足般低沉,带着笑意挠着陆锦耳根。 “等到现在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怎么着了。” “...” 陆锦耳根被他的气息烫的厉害,用手肘将他抵开半寸。 “你好意思说?” 陆锦压根都不想再提了。 就一次主动,都快给他留下阴影了。宋轻白跟没开过荤的热血青年一般,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放他休息片刻。 非但如此,那人还端着一副儒雅温润的面貌哄问他喜不喜欢。 他答不喜欢。 那宋轻白就换另外一种方式让他喜欢。 他答喜欢。 宋轻白那便来了精神... 左右都让陆锦招架不住,最后昏了一回,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宋轻白本分拥着不知何时清洗干净的自己。 陆锦费了好大一把劲,才让这要命的祖宗先自己出来。 一来是怕闲言碎语,二来是让自己身心得以放松片刻。 但现在,他回到宋轻白给备好的马车里,那人又肆无忌惮的靠着他贴贴了。 “不闹你,我就抱抱。”察觉怀里陆锦被缠地略显无奈,宋轻白适可而止的拉着手手,熟练地将脑袋搁他肩窝。 “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我换个方向。” “比如?” 陆锦眼眸闪闪,谁知就见高大的男人弯下了他的头颅。 变成了他被陆锦拥在怀里,甚至还原了细节,将陆锦的手拉到他腰身环着。 “...” 陆锦没脸看的将视线挪开,妥协似的缓了一会儿,问他: “今日在御书房,皇上说秘密行动,需要尽快处理好。咱们现在赶去突厥国,需要多久?你有其他的计划吗?” “最快行程半月。“怀里男人沉吟了片刻,坦诚补充着: “我们先出城。等皇帝调派过来的十万兵力汇合后,再从附近城池往突厥国方向,期间需要路过齐城的。在通关的地方,我派人在那里拦截,将精兵队里的领首更换。” 宋轻白把玩着陆锦那细软带粉的指尖,悄悄十指紧扣。 “齐城君王也早早向我传来了书信,兵力整顿安排好了。如果能万幸,得到突厥国的支援,那便可顺利逼宫。” “过程艰辛,怕是要委屈你了。” 车内四角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笼罩。 陆锦抬起指尖,挠挠面前宋轻白下巴,嗓音轻柔却坚定: “甘之如饴。” 第116章 被随便践踏的物件 北风萧瑟,京城外的地面覆盖了一层雪白,随着车轱辘辗转,划过一道蜿蜒曲线,很快又被连日不断地细雪遮盖路线。 被唤来与宋轻白回合的暗卫们穿着便服,瑟缩着驾车,偶尔与同行的伙伴唠唠嗑,一边赶路。 如此高难度的赶路,对他们来说是常态,他们早已习惯。只是这回同行的,还有两位刚进来不到数月的小公子。 第89章 张礼还好,不见其他抵触或者异常的反应,就是林斐之,病了几回,回回夜里发高烧,喊着要进宫见皇上。 反反复复的,耽误行程不说,车里备着的药品都给吃光了。饶是脾气再好的暗卫也不禁嘀咕: “这小子,娇气难养,也不知道谁给惯出来的,一点苦都吃不得。” “就是说。也不忍忍,回回上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吐,害我们一天停好几回,要是少主怪罪下来,谁担得起啊!” “就他那小体格,我都没敢跟他换着驾车,这一天下来,我脸快冻僵了。” 数百位暗卫下马车,闹闹哄哄地往偏僻道上唯一找到的客栈方向走,几乎脸上皆是神色疲惫。 有几位平时性格不错,算离林斐之较近的暗卫慢慢落队,挪着步伐去掀开他紧闭的马车帘子。 薄弱月色散落进来,将里头混杂着药物气息倾泻,连同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画面一同呈现在眼前。 少年脸色惨白,往日神采奕奕的水眸此刻毫无光亮,没有聚焦地与他们视线相对。细软的指尖无力攥着衣袖,身形蜷缩在车榻角落。 面前放着一个木盆,似乎是多次使用,上面还挂着水珠,缓缓滑落至踏板,发着很轻的啪嗒声。 “你没事吧?张公子呢,他怎么没有在这里。” 几个暗卫进来给林斐之收拾起乱糟糟的车厢,一边观察着他的情绪,出口言语是下意识的。 谁知却让少年眼眶微红,瘦弱的身躯如飘摇的柳絮,晃悠着起身,他避开别人的窥探,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 身影即将消失在几人视线时,能看见少年又晃着身形,扭头给他们抬来脚踏轻轻放好再离开。 他没有伺候过别人,向来也是别人伺候他的。进来数月,所有暗卫都知道他是娇养的小郡王。 但是今日,他们竟然能看到林斐之给他们拿踏板,哪怕只有这小小的细节,都足以让他们错愕。 “他是听到那些人议论他了吗?”有一暗卫问。 周围瞬间陷入沉寂。 接话的暗卫蹙眉看着消失的方向“应该是。” “这么久了,他对自己的处境应该也快缓过来了吧?” 几人议论间,帘子重新被掀开。 张礼拿着一提药品映入他们视线,几乎是扫视一圈,没有给别人反应时间,撒手车帘往外跑。 暗卫察觉到什么,朝他喊:“他没事,他往客栈方向去了。” 他披着一身月色,留给别人的侧颜仍旧紧绷着。没有因他们的话而松懈半分。直至最后消失在各暗卫视野里。 “真的是晦气,什么贵公子都能塞进来,当这里是避难所阿?” “之前在暗影阁,哥几个忍忍就算了,现在在外头执行公务呢,搞这些?求他回去好吧!”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夹杂着人们宣泄火气的烦躁声音传来,忽远忽近,像是不在乎被探听到。 林斐之蜷缩在被窝里,任闷热的被褥将自己吞噬。但异常情绪裹挟不到须臾,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肠胃忽的一阵痉挛,酸涩的感觉翻江倒海袭来。他猛地掀开被子,准备下榻找痰盂。 房间里是没有备着烛火的,四周一片漆黑。 他左脚刚触及地面,就被自己前面放置的长靴绊了一下,狼狈地从榻台摔落至地面,闷哼随之响起。 黑暗将浑身上下的痛感无形放大数倍,林斐之眼眶瞬间通红一片,身板疼得发颤,却没有往日半点闹嚷。 他保持摔在地面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陈旧的房门被人一推,吱呀一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林斐之条件反射地将摔疼的双脚收回来,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披着月色的张礼朝他方向走来。 黑暗中,那人瞧着自己,面色严峻。 林斐之有些不真实的闭眼,复再抬起时,熟悉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张礼拦腰将他打横抱起。 他没有说话,可抱着他的双手是动作极轻,就好像他怀里的是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碰坏了。 “你不是走了吗?”林斐之小心翼翼将脑袋靠他胸口,感受上面传来炙热的心脏跳动声,砰砰直跳。 热情却沉闷。 那人好像低头瞧了他一眼:‘没有,去给你拿药了,顺便去安排吃食,让他们做完送过来。’ 说着他仔细将他放回榻上,一边给他检查刚刚有没有摔伤,一边犹豫着,很轻很轻地补充道: “我不会走的。” “怎么样都不走吗?”林斐之追问。 可一出口,张礼墨色眸子就平静注视着他,料到接下来的话是自己不敢听的承诺,林斐之忙避开。 “痰盂。” 恰巧腹中酸涩感觉再袭,林斐之闷闷将话题一转,张礼也很熟练地下榻为他找痰盂。期间顺便将搁置落灰的火烛点燃。 四周暖光乍现。 客栈地势偏僻,居住的房间自然是劣质的只能勉强居住。张礼从角落找来表面陈旧,边缘显然破了一角的浅红色痰盂时,眸色略过一丝迟疑。 但是身后隐隐传来有少年干呕的闷声,他挣扎不到片刻,就还是端着过去。 随着靠近,少年“哕”的一声稳当落入破旧的痰盂里。 他泛白的指尖紧紧握着缺一角的边缘,隐约可见红痕微现。 张礼蹙眉,大手将他拉入怀里,连同那痰盂都替他伸手拿稳当在怀,贴着他耳边低声细语道: 第90章 “我来拿。” 面前那颗小脑袋似乎一顿,缓了好片刻才迟疑将手收回。 张礼见他吐干净了,从袖兜掏出手帕,细细的给他擦着额角薄汗,沿着下颌一直到绯红唇边。 一丝不苟。 两人离得极近,林斐之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擦拭着,视线中难掩炙热。但是他却只是僵着不敢动。 他现在, 谁靠近了都会被连累吧? 林斐之心底无声喃喃,以往明亮的眼眸暗淡无光。可就在恍惚的空档,那道视线拉近了距离。 温热的气息没有预兆的落到他额心。 轻缓且带着难抑制的怜惜。 那人将手紧紧圈着自己腰身,一只手不知何时探到了他后脑勺,避免自己有几率避开。他吻着。 心脏跳动着,眼里墨色闪烁。 “你干什么!”指尖被张礼撩动着,慢慢地五指紧扣,林斐之才忽的回神,小脸慌乱无措。 他挣扎着要下去,但却被强制拉回,张礼安抚着他,一下又一下的顺着他腰背,哄着说:“没事...没事了..我不乱来....” 张礼将脑袋搁在林斐之肩窝,比刚才抱得还要紧,嗓音里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泛着丝丝涟漪。 “不要怕...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他喃喃着,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在安慰怀里人儿还是给自己警醒。 林斐之情绪被安抚,缓了一会儿,轻声说:“找机会协助我离开。”他讲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想去哪儿?”张礼机械般对上他的眼神,补充说:“等宋大人事情平息,我带你走。你不是很想去除了寅南国以往的地方游玩吗?我带你.....” 林斐之头也没有抬的打断:“不用你带,你只要协助我离开这个地方就好。”少年的声线是这段时间是为数不多的平静。 窗外细雨绵绵,落叶伴着雨声纠缠细微声响在这夜里分外清晰。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张礼喉间发涩:“郡王要抛下我吗?”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默认。 张礼的手松了松,林斐之瞬间挣扎挪坐到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吹得他头脑清醒,他突然问: “那日,是你对吗?” 没来由的问题砸了过来,却让张礼身躯一僵,抚在那瘦弱腰身的指尖不易察觉的微微紧了紧,他好一会儿道: “郡王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林斐之垂着眼帘,喃喃: “罢了,就当我猜错了。那日那人不是你,我也只是可以随便被人践踏的物件。” “什么风光无限,受尽皇恩浩荡的小郡王?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被群狼虎视眈眈,那些人巴不得将我拉进泥潭。” “可能我生来就是个错误。” 极轻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拂过了张礼耳边,令他脸色忽变。 他不安的将少年紧紧搂着,嗓音发颤:“对不起...那日...” “那日在屏洲是我糊涂了。” “为什么...”林斐之阖眸,顺着眼尾滑落下一道明亮泪痕。刚刚的试探很容易就得到证实,可结果两人都不好受。 林斐之想,这是将他弃下的最好的方式。也不枉他追随自己一场。 可是内心的痛苦却逐渐加深,他不明白比父亲还要关心自己的张礼为何要在那日糟践自己。不顾自己的挣扎…… 第117章 都不要了 如若不是这几天的相处,张礼给他宽衣,照料他起居,隐约与那夜里的人的动作习惯重叠,他都猜不到是他。 那日的阴影伴随了他快整个月,每回夜深都能被噩梦吓醒的程度。 他都在想,是不是前半辈子的自己过于肆意,招来了报复。 可为什么偏偏是张礼... 年幼时无时无刻的陪伴,细小甚微的照顾,一点一滴不断在脑海中重叠播放。 林斐之顿时觉得心脏处有什么难抑制的疼痛逐渐扩散。 他紧紧咬着唇,喉间苦涩的呜咽声抑不住在唇角泄出。 “郡王...” 张礼不比他好受到哪里去,尤其察觉他身躯发颤,那只揽在他腰身的手,无措松开片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 慌乱的轻轻抓住他的衣角“你罚我可以吗?是我的错。” 林斐之扭头就能看到他以往平静眸子里此刻带着慌乱。 但是他心口闷疼的厉害,无法察觉对方其他细微的情绪。 “原因是什么?”他垂着脑袋平复情绪,隔绝所有视线窥探。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吧...”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他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同时换来身侧的人指腹收紧。 张礼哑着声音答:“是属下做错了,任由郡王责罚。” 得不到半句解释的林斐之眼眶里情绪翻涌,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郡王了,罚不了你。” “可以。”张礼抓住他要挪离的身躯,将他的手靠近自己心口: “只要能撒气,属下任由郡王责罚。” 他试着像以前林斐之耍小脾气一样,带领着他捶自己。 可偏偏的人一动不动,甚至瞧过来的眼神都透着失望。 “主仆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堪,你找机会助我离开吧。” 这是他对他最后的命令。 第91章 也意味着,他没打算要他了。 张礼抓他手的动作逐渐缓慢,好片刻才从喉间挤出一句: “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吗?” 被长时间情绪裹挟,林斐之小脸上隐约有疲惫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却用尽力气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开。 艰难的在张礼身边挪到了床榻,沉默着告诉对方答案。 此时房间里的烛火刚好燃尽,被门缝中的凉风席卷扑灭。 四周黑漆漆的,安静到让张礼能听见自己沉痛的心跳。 “就不能允许我犯一次错吗?” 黑暗中的嗓音很轻,其中蕴含的痛苦迷茫情绪格外明显。 背对着他的少年在此刻无声息的落了泪,难过的咬住唇。 他没有作答,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似乎还盯着自己喃喃: “你允许所有人靠近你,愿意给予别人露水情缘,为何到了我这里,就罪不可恕了..” 身后的人像是陷入难以挣脱的困局,语气抑不住的难过。 而林斐之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终于啪嗒,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枕头里。 飘扬的雪花在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白,随着车轱辘碾压行驶,落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很快就新雪覆盖。 连着几日赶行程,林斐之让张礼找机会让他离开的事情也一再拖延。 而在这短短的几日,他晕车严重,连着发烧了好几夜。 终于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前一日,他的病情得以控制。 林斐之拖着刚痊愈但仍有些疲惫的身躯跟着前往汇合点。 这几日张礼不在他身边,只有每回发烧到深夜,他浑浑噩噩起来找水喝,能短暂看到他突然出现在他床榻边。 给他递水的动作都点到而止,不像前几日亲昵伺候他。 林斐之自然对他的行为也不意外。毕竟他们本就不同路,他能那么快脱身是好事。 “这几日大家在这里集合训练,房间都按照等级划分,由各个队伍的暗卫长分配下去。” 身穿黑色服饰的男子站在所有人的队伍前列,身后是宽敞训练场。 在他们左侧边不远处是看上去比前几日还算不错的客栈。 随着他沉稳的嗓音落下,所有人昂首挺胸,齐声高呼: “是!” 林斐之是站在末尾,前面一个个魁梧的男子将他的身躯挡得严实。 他自然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只从那一句句掷地有声的声音辨别开始派发房间。 他跟所有人一样,穿着黑色的暗卫服,腰身佩戴黑色初阶暗卫牌。 但是身躯瘦弱,脸上也毫无血色,看起来倒像是混进队伍里玩耍的民间少年郎。 林斐之像是习惯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垂着眼睫毛神游。 蓦地,横空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手心里摊开的是一串钥匙。 他如常接过,可一抬头,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05号房间。”张礼一袭墨黑金丝锦袍,腰身佩戴中级暗卫令牌。 与他对视时,眼瞳里平静到看不出一丝波澜。 林斐之下意识接过他手里的钥匙,指尖相触,他又迅速收回。 张礼似乎在这须臾间短暂打量了他的神色,确定了什么后,继续分发着钥匙。 上千的暗卫队伍整齐,场面浩荡且壮观。 待林斐之心底的疑问刚腾起来,就听到旁边一阵唏嘘。 “他究竟是立了什么功啊?怎么在短短几日时间,当上暗卫长了?” “听说他之前的来历,不过也是宫里的小小侍卫,论武力排行,也不该他当啊?” “我就听说他前几日,跑了一趟领首房间,不知说了啥。” “难不成牺牲色相去了?不应该啊!咱这里哪个单拎出来都是出众的!” 在林斐之旁边的年轻暗卫摸着脸,絮絮叨叨的一番话下来,瞬间被前面年长他几岁的暗卫一个巴掌呼向脑袋: “不长记性啊你,前些天造谣咱们队里谁跟谁好上了,刚被暗卫长惩罚倒立半天,你又叭叭?” “欸!” 年轻暗卫捂着被拍疼的脑袋,瞪了他一眼,但却怂唧唧道: “这不是分析嘛。” “算咯,不讲了。”说着他脑袋探了过去,看他手里钥匙刻着的房间号: “嗯?你咋又跟我同个房间...” - 傍晚余晖洒落,将那一个个光着膀子的魁梧男子覆上一片浅金黄,连同训练射击用的冰冷石柱都显得柔和了。 随着各个队伍的暗卫长前后开始喊“恢复原位,休息!” 众人严峻的脸上才稍微露出一抹喜色,揉了揉肩膀胳膊。 他们此时训练的场所是客栈的后山,地方宽敞且荒无人烟。 随着一条条整洁的队伍离开,周围略显空荡,最后只剩下张礼带的那支队伍还在训练。 而里头末尾,有与那些光膀子男人形成对比的林斐之。 他额角透着薄汗,就连拉着弓箭的指尖都已经泛红发颤。 周围其余暗卫早在下午的训练下来,就已经热得不行,上衣脱了干净。 这种行为对他们糙汉子来说是常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有林斐之,衣服依旧整洁,就是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第92章 张礼还在后头指导一些暗卫动作,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连弓箭都握不紧,往后怎么派发任务?你过来带他。” “肩膀挺直,目视前方!”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逐渐昏暗下去的日色里显得越发清晰。 而一直没有被照顾到的林斐之周围几个暗卫忍不住嘀咕。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让我们休息?” 他话一出来,周围人陆陆续续的停下动作,但却困惑说: “怎么说呢,但他也没让我们一定要训练,我们偷懒都没讲我们。” “是吧?我刚刚就发现了,他就光逮着后面那些人训练。” “看着好像严厉,但我怎么感觉他就是...不想离开我们?” 下午的那位年轻暗卫郁闷出声,瞬间换来旁边数十名惊恐眼神。 就差直接问:毛病吧?那个暗卫长喜欢跟普通暗卫待? “可能他有训练别人的癖好。”年轻暗卫被一众眼神盯得发怵,碍于脸面,又嘀嘀咕咕:“不然,怎么还在这?” “别的暗卫长到点就走了呀...” 几个人交头探耳的议论着,忽地,旁边传来一声重物砸落的闷声。 众人下意识回头。 也在这短短的须臾间功夫,他们眼前瞬间出现张礼狂奔过来的身影。 傍晚的昏暗光线里,林斐之跌落在地面,手虚扶着脑袋。 他狠狠的闭了眼睛,本意是让自己精神提起来的细微动作,可再一抬眼,就见到张礼伸手欲抱他起来的动作。 两人视线相对,张礼眼里的挣扎意味有瞬间一闪而过。 终于,他还是收回手,出口语气里辨别不出多余情绪: “还好吗?” 在少年的身侧还有跌落旁边的弓箭,上面隐约有血迹。 张礼仅仅瞥了一眼,隐秘在袖子里的指尖瞬间收紧了。 林斐之没有回他的话,略显艰难的用手肘撑着旁边石柱起来。 他伸手重新去拿弓箭,弯腰俯身的动作略显踉跄狼狈。 就在他一声不吭准备重回训练的时候,身后嗓音沉沉传来: “散场,明天继续。” 除了两人,在场所有暗卫瞬间欢呼,旁边有几位简单询问林斐之是否需要搀扶,被拒绝后也就忙收拾东西了。 第118章 我还没有怎么着呢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只有张礼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斐之,见他忍着疼痛收拾。 又淡着一张脸与自己擦肩而过,他终于忍不住拉住他。 “你在赌什么气?我没有要你一直训练,你为什么还...” “是你在干什么?”林斐之似乎情绪得到爆发,眼眶红的厉害: “我不是说了,找机会让我离开便好,你这又是做什么?” “让我长时间处于训练的状态,好没有机会找到离开的地方?” 林斐之以往遇到难题,到时候下意识的找张礼,让他给予解决方案。 但是今日却是他头一回,自己分析,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他看穿了张礼的心思。同时也不喜他的做派以及忤逆。 两人僵持着,直到林斐之率先甩开了他的手,背影寂寥。 “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见我。”他语气决绝,有自己的想法,跟以前温软肆意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张礼条件反射拉他的手就这么横在半空,眼神瞬间黯淡。 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不要了吗。 - 马车穿过戒备森严的城门,往突厥国方向行驶,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惊扰了树梢小憩的鸟儿,带起一场扑腾声。 陆锦白净指尖撩着帘子,目光所及都是没有见过的景色。 “这么这般顺利...”他低喃了一声,温润眸子顾虑明显。 他犹豫着撒开帘布,一回头,恰好撞见宋轻白揣着书籍,格外娴熟的坐到他身侧,接着讲脑袋搁在他大腿上。 他悠悠着看书,修长的指尖一页又一页的缓慢翻动着。 “...快过突厥南部城门了,你还看书呢?”陆锦提醒他。 “我们人马众多前来,突厥王不可能没有听到消息的。” 言下之意便是,怕是有异常情况发生。 “无碍。”宋轻白又翻了一页,接着伸手安抚似的揉揉陆锦腰间: “你歇会儿,别看外面了。” “...” 陆锦拦住他乱摸的手,视线不经意一瞥,竟是瞧见他看的东西。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他都认识,但是组织起来却让他面红耳赤。 “你...你怎么看...”他有点难启齿。 “这个啊。” 宋轻白有意斜着让他一同看“早上离开时顺手客栈里拿的,这边的百姓倒是民风开放,这等风情物品随处可买。” “...” 陆锦抽了抽嘴角,垂眸望向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无声问: 那你就这么买了? “这不是赶路无趣,买几本好与你一同马车消遣。”宋轻白答的坦诚。 “几本?” 陆锦语气震撼,接着没眼看地抽走他手里书籍,轻声道: “别看了。” “为何?” “...” 还为何...陆锦蹙眉,盯着故意摆着困惑面容的宋轻白,抿唇好片刻也只挤出一句: 第93章 “你明知故问。” 说话间,他脸上连着衣服遮不住的肌肤都是透着粉色。 宋轻白愉悦的瞧上一会儿,赶在对方拿着烫手的书籍起身时,他大手轻飘飘拉着他腰,将他与自己距离拉近。 “好了,不逗你了,你看这里。”他指尖指向书籍首页。 上面赫然“寅南国沈公子落笔” 宋轻白另一只手拿起角落里另一本书籍,翻开第一页。 一样是“寅南国杨公子”等著名。 - 陆锦眉毛蹙成一小团儿,伸手拿过那书籍,缓缓翻开: “这里地界敏感,寅南国商贸没有公文审批,是无法运送到这里售卖的...”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上男人那一双墨色眼眸: “是桉亲王,这里之前一直都是他提携上来的官员看守的。” 宋轻白将脑袋移了移,捻着怀里陆锦几缕发丝把玩道:“果然还是我家阿锦通透,瞧上一眼,就能猜到了。” “...” 陆锦看着他正经不到须臾,默了一瞬,用膝盖碰他脑袋。 “这些书籍能在这里正常流通,那便意味着在牢里的人无恙。如若此时,他在皇帝面前耍点心思,将兵力召回,那对我们很不利。” 有意压低的嗓音温软至极,传到了宋轻白耳中,更如催眠乐曲。 他极为舒适的用脸蹭了蹭陆锦腹部,双手环抱着他腰。 “不急。” “...” 陆锦垂着眼睫,盯着面容俊朗的男人一眼,忍不住拉开。 “你怎么就不心疼我呢。”宋轻白被拉起来,一脸无奈。 “这几日一直在安排兵力召集,我们都没能好好待一起。” 他语气里的埋怨尽显,尤其是说完后那极轻的轻叹声。 无形之中将人们内心深处的愧疚勾了出来。 陆锦噎了一下,语气渐弱“那你就不能...聊完正事再抱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糊着讲的,饶是耳力过人的宋轻白都只是勉强听清。 “你说什么?”宋轻白唇角扬了一抹轻微弧度,俯身看他: “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宋轻白靠过来,温热呼吸喷洒在陆锦脸上,使他下意识地别过脸,搁在膝盖处的指尖也不由的微微蜷缩起来。 他也以为自己的话对方没听清,于是缓了一会儿补充: “不是不给抱,是你要先讲清楚,不然我会担心的。” 话落,面前高大的身影突然将陆锦整个小脑袋覆盖住。 “收到宫里消息,皇帝近日病情加重,已经无法上朝了,桉王是没有机会与皇上见面的。” 他解释着,伸手捧着陆锦白里透红的脸蛋,鼻尖抵着他侧脸,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透着遮掩不住的笑意,道: “我讲完了,你准备怎么抱?” “...” 陆锦被宋轻白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眸撩得心跳慢了半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避开了视线,下意识慌乱地起身。 恰好此时,马车颠簸了一下,而宋轻白轻而易举抬手。 跌落到他怀里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宋轻白浅浅笑着: “讲完确实热情多了。” 男人的胸腔震动着,传来一声低缓带着愉悦的轻笑声。 他分外娴熟的将手搁在他腰身,另一只手拉着他手指,亲昵地揉捏。 “你...”陆锦挣扎着要起来,偏偏那人不依,贴着他颈肩。 “怎么了呢?又不给抱了吗。”他望过来的眼神似乎有点难过。 陆锦抬起的手肘停顿须臾,白净的小脸蛋有一丝纠结。 他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问“抱够了吗?” “...” 宋轻白轻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将他转了过来,附身。 轻柔的吻落在他脸颊,鼻尖,还有他刚才忍不住盯着瞧的粉唇。 “唔...” 袖口被陆锦攥紧又松,如此反复几次,形成一片褶皱。 好像力气在同一时间被抽离,他晕乎着,颤着眼睫毛。 清明眼眸隐约有一层水气浮现,随着呼吸间,渐渐泛红。 陆锦极少会落得如此狼狈,在察觉对方越压越近时,他脚步逐渐虚浮,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有点腿软了。 “...” 在他后背即将触及窗沿时,宋轻白及时将他拉了回来,但也哭笑不得地贴着他说:“我这还没有怎么着呢...” “...” 几乎是顷刻间,陆锦连吞吐出的呼吸都发烫的紧,湿润眼眸瞪着他。 那模样,活像是宋轻白说出了什么无下限的混账话般。 - 又是长达三天两夜的行程,从寅南国调遣来的兵力统一在突厥边境大草原回合,浩浩荡荡的支起了无数军帐。 而暗卫阁所有的暗卫也在同一时间到达了目的地回合。 “少主,安排妥当了,这几日,没有命令之前,所有兵马都会分散在四周。”陈知一身黑色衣袍,走向刚支好的军帐。 里头景色还没看清呢,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禀告着事情。 “还有张...欸?” 余光瞥见宋轻白蹲坐在席间给太师椅上的陆锦揉着小腿。 陆锦穿着整齐,和他的少主,衣襟微散,隐约可见 红色衣袍有几个脚印。非但如此,他好像还敛着什么情绪。 第94章 两人一上一下。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会让人想入非非的境地。 陈知恍惚看了几眼,震惊神色还未来得及浮现于脸上。 前面专心致志给人揉腿的宋轻白眉头一皱,接着语气平静: “继续说。” “...” 陈知有点忘了自己的来意“那个...” “嗯?”宋轻白耐心不怎么好“没想起来就等想起来再说。” 他说话的时候,手是一下又一下的给陆锦揉捏着,力度刚好。 但当事人陆锦却是在陈知出现的空档,脸上红成一片。 期间试图抽回脚,可宋轻白前面才挨了他几脚,哪里就舍得放了。 当然,他也没去想,是这几日自己将陆锦逗得太过分了。 导致一安顿下来,他刚靠近这小狐狸,就被他的爪子挠着了。 “要不...我过会儿再来也行...”陈知视线在两人身边转悠。 犹犹豫豫的一句话下来,就接收到他家少主默认眼神。 陈知没忍住嘴角一抽,只好行礼退下。 帐帘将外面的景色一同遮掩,给这本就暧昧的氛围添了一抹昏暗的旖旎。 宋轻白揉着那不盈一握的脚踝,面不改色的逐渐往上。 结果那袖口,不出意外的又被某只小脚丫子踹了一脚。 第119章 你这几日野的很 “...你这几日野的很。”他淡淡说着,情绪倒没多大起伏。 陆锦跟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也不乐意让他给自己按了。 “能有几个温顺的,能让你在马车变着花样哄骗的...” 估计也是被气到,陆锦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宋轻白眼底压着笑,面上呈现的却是一副烦恼的模样。 “可你不也舒坦了?还是说你觉得差点意思?” “...” 陆锦被这两个问题砸得有些懵,尤其是想到了前几日... 在马车上,他明明只是同意被宋轻白抱一会儿的,后面不知何时就发展成了,对方逗着哄着将他吃干抹净了... 那日马车颠簸,夜色昏暗。 他伏在自己身上,细细亲吻着,一边伸手翻书籍页面...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在耳边气息不稳的念给自己听。 以至于,后面的那几天,他进客栈都要警惕的看看客栈站台有没有摆放什么书籍,若是有,他都不敢进去了。 而现在,这男人还好意思隐晦的将那件事情给提起来? 陆锦回神后,气愤的瞪着他。 “你还提?那本书那么厚,你还...”说到一半,他干脆别过脸。 生气的态度很明显。 殊不知,对方就爱看他这副模样,微微低头看他,问: “我还怎么?” “...” 陆锦不作声,但被盯了须臾,他又像气不过似的,用脚掌踢了一下他肩膀。 力度有控制,但宋轻白却像是真被踢狠了,身躯一晃。 甚至还带反弹,晃到了陆锦的眼皮底下,仰着头看他。 “...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陆锦被他逗乐了,压着笑说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一个少傅在我这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说的算是委婉了。 哪有一身官服的少傅,如此不顾形象的蹲坐在他面前。 身上还有几个被他踢的印子,衣襟散着,发冠也被他踢乱了.. “别人怕是没有我这个福气。”宋轻白跟着发出一声轻笑。 氛围恰到好处,宋轻白见他不气了,重新伸手给他揉腿。 “这里也要。”陆锦转了个身,将小脑袋趴在扶手椅上。 “给我捶捶这儿。” 他将双足收回,指了指腰上的位置。 全然不顾身后的宋轻白一愣,接着盯着他哪怕裹着衣服都隐约能看到线条优美的腰线弧度,露出了一抹无奈。 他怎么就会怪那本书籍过厚了呢?关于时长问题,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身吗? 宋轻白心底腹诽了一番,手却是丝毫不含糊的给揉着。 “嗯...” 陆锦舒适的阖了眼眸,两只小长腿盘着,被衣摆虚盖着,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小片白皙的脚踝。 “往上一点。” “...” 宋轻白一抬头,就是陆锦那一张极为享受的白净脸蛋。 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了一下,他的嗓音都带着几分低哑: “力度怎么样?” 陆锦还真就感受了一下,不过逐渐发现那股力道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陆锦指尖都是透着红,僵了一会儿,头都没抬的拦住。 就在他又准备摆着小脸瞪向他的时候,门口适当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个...少主....”门口之人酝酿着说“我还是想问问,张礼的职位就这么给他吗?需要弟兄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吗?” “...” 回应他的,是轻到不能再轻但却明显烦躁的“啧”了一声。 - 临近突厥国,周围的空气骤然热度高升,明媚暖阳高悬。 好在空旷的地方有一片树林蔽荫,众人才得以专心练习。 陆锦随着宋轻白渡步而至练武场,入目皆是一排排光着膀子训练的魁梧男子。 陆锦眯着眼睛扫视过去,才勉强看到在末端的林斐之。 第95章 穿着黑色暗卫衣服,墨发用简单木簪束缚着,腰身悬挂着与同伴一致的令牌。就是身段看起来比以前还要瘦。 甚至再仔细一点,还能看到他原本白净的肤色变黑了一点。 以往明媚张扬的水漉漉眼眸现在看起来倒无半分色彩。 “路程半个月,他病了半个月,这几日才稍有好转。” 见两位主子都在看林斐之,陈知压低着声音,禀报着。 “属下猜测,估计是郡王府被一场大火烧了,加上父亲进牢,他一时缓不过来,才生病频繁。” 宋轻白点头“另一个呢?” “另一个...”陈知郁闷的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林斐之最远的距离那个队列里瞧见了张礼,不由放缓语气: “他倒也奇怪,前几日突然找我们讨要职位,互换方式是一份兵器库钥匙和地方,是桉王爷前几年让他保管的。”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筹码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急着出。” 如果不出的话,他无论是混在他们暗卫阁里,又或者往日出去外面有其他发展,都将可以成他最有利的阶梯。 现在贸然用了,换来一个小小的职位,别人还得防着他。 这不得不偿失?陈知心里嘀咕着。 “估计也是急着解决难题吧。”宋轻白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不必看守了。” 陈知点头,但不解的皱起了眉。在这里能有什么难题?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锦在此刻突然轻声细语的问他: “两人没有住同一个房间吗?” 陈知一愣,接着诚实答“暗卫长和暗卫,阶层不同,房间都不同的。” “排同个房间吧。”陆锦说着,又将视线转向悠哉看戏的宋轻白: “待个几日,放让他们走吧。” 日光下,男人的红色官袍格外抢眼,腾云驾鹤的黑白腰带像是无形之中将他的气场拉开,哪哪都透着压迫感。 但偏偏,被陆锦轻轻的拉了一下袖子,他立马垂下眼睫。 “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他们走,他们可不会感激你的。” 宋轻白手指轻而易举的拉回他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着说: “我知道你是笃定张礼会照顾好小郡王,你也认为他们只要在同个房间待上两日,张礼会有其他方式与郡王和好。 但是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变数很大的,只要一方不想和好,那谁来都没用。” 陈知在旁边听的稀里糊涂的,没明白,但跟着点点头。 这回换陆锦面露迟疑“可若是不放走,等小郡王知道我们此行计划是为了逼宫,而他又参与了,对他的伤害怕是太大了...” “他需要面对的。以他的身份与处境,没有我从中参与,他一样会被其他人拿捏着成长。这是他的宿命。”宋轻白道。 两人的眼神对视着,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 宋轻白叹了一声,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背,细心解释: “我知你心软,但实在想放他走,也不能是这会儿,再等等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走,以林斐之以往的秉性,确实容易出事。 陆锦点头,默认他的安排。 - 昼夜来临,晚间的温差骤变,厚实军帐被凉风吹的扑通作响。 陆锦困意逐渐被驱散,迷迷糊糊间,怀里的温热褪去。 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拉到了脖颈处,那人呼吸喷在他耳边说: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继续睡。” 陆锦撑着困意要起来,宋轻白一把将他拦住,哄着似的揉着他脸:“很快回来。”接着见他要开口,低头吻他。 这一招屡试不爽。 陆锦呼吸紊乱,指尖微攥着身上的被子,眼神有些迷离。 待稍稍平息下来,宋轻白早已不见踪迹了。 而他被困意重新席卷,反复几次撑着眼皮,还是没忍住哒拉回去了,只在心里最后腹诽道:明日再与你算账。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次日睡眼惺忪的披着外衫出军帐。 得到的消息却是宋轻白昨日半夜被突厥国请到宫里一聚。 一直到现在未归。 陆锦瞬间脸色忽变,拉着给他送来洗漱用品的陈知问: “昨夜宋轻白离开,有嘱咐什么吗?” 他一急,就如私底下一般,连名带姓的唤宋轻白名字。 陈知被他的焦急吓得一愣,想了想,慢半拍的开口说: “有。” 然后就迎着对面人期待的眼神说“少主说,给您多准备些早点,您不爱吃干巴的粗粮,让随行的厨娘煮些粥...” “...” 他答的实诚。 但却让陆锦思绪凌乱了须臾,缓了好一会儿,勉强语气镇定: “他带多少人马一同前往?” “带了一个。” “就带一个?!”陆锦语气没有意识的加重,心跳骤停。 不让自己跟着,还孤身前往。宋轻白你疯了吗。就那么喜欢找刺激? 陆锦眼眶瞬间红了一片,发颤的眼睛透露着他情绪紧绷。 把旁边的陈知吓得够呛,连忙磕磕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少主带的是阿那苏祈公主。” “...” 陆锦漂亮眼眸里的雾气逼不回去了,沉默与旁边人对视。 第96章 陈知被盯得后背发凉,出声解释“少主做事稳妥,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孤身前往的,陆公子,你先不要急...” “...” 陆锦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洗漱。 “那啥...陆公子,你还好吗?”陈知瞧不见他脸色,迟疑说: “少主说不是什么大事,让你睡到自然醒再给你慢慢讲。” 第120章 那他还皮吗 他试图解释,但见陆锦沉默着拿毛巾擦脸,又犹豫着问: “我让人安排早膳过来,喝山药肉粥可以吗?” “不要。”他终于出声,但嗓音隐约能辨别出一丝沙哑。 陈知松了一口气,说“那青菜肉粥...” “送点干粮。” “阿?” “噎死算了,让他吓唬我。” “...” - 阳光洋洋洒洒的洒进宫殿里头,落在那正中间挺拔的身段上,随着时间的迁移,将他那线条优美的轮廓笼罩。 衬得他越发的温文尔雅,给人一种极其平易近人感觉。 阿那苏祈歪着脑袋瞧了一眼,笑起来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少傅大人,你今日心情一定很好吧?” “...嗯。”宋轻白想到昨夜收到的书信,突厥王约他面谈。 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契机,他甚至不用利用其他因素。 还有一个便是,军帐里还有一位外表清冷,内里温软的陆锦等着他。 宋轻白很难心情不欢愉。 阿那苏祈灵敏捕捉到他漆黑瞳孔里的柔色,诧异的说: “你的中原弟子跟我说,你平时严谨冰冷,不爱言笑...但我看也没有嘛。” 中原弟子,指的是林斐之。 宋轻白敛了一下唇角弧度,语气简短的说“他是平时太皮了。” “哦。”阿那苏祈点头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他现在还皮吗?” “...” 宋轻白脸色一顿,对上小姑娘认真的神色,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浩浩荡荡脚步声以及行礼的声音。 突厥可汗穿着一身金丝翻领黑长袍,腰间挂着几串玉哨,肤色偏黑,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着帝王般强大气场。 宋轻白微微拱手。 可忽地,那般强大气场的人就直接略过了他,往他身侧小姑娘奔去。 “闺女..在外边没有受伤吧?怎么看着好像瘦了不少啊?” 小姑娘摇摇头,哼哼说“我最近减肥呢。” “减什么肥阿?咱就不胖。” “...” 诸如此类的话交谈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突厥可汗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位大人物,这时才将脸色端回,淡淡问: “寅南国少傅,宋大人?” “准确来说是齐城少城主,宋轻白。”宋轻白拱手做辑。 如此坦白的言语一落,可汗黝黑的脸上呈现出一抹诧异。 阿那苏祈这时候还拉着他父汗的手撒娇呢,听到他的话,跟着一顿。 “你是那位很少露脸的齐城少城主?那怎么跑到寅南国当少傅去了?” 小姑娘不带半点弯弯绕绕的疑问一落。换来在场的沉寂。 可汗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面前俊朗的男子,试探开口: “听说你带着兵马来的?” “是。”宋轻白低着头,煞有介事般答“护送公主前来的。” “公主千金之躯。不得有半点闪失。” 短短几句话,直接将可汗拿捏,收回了略有警惕的视线。 “那公主护送到了,你退去吧,本汗会准备重金酬谢的。” 由于此等事件经常发生,可汗处理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就连旁边同行的随从都很有眼力劲儿的开始吩咐备金银细软。 但, 在场有两个人眸色忽闪。 宋轻白抿了抿唇,眼帘刚抬起来,就对上一道拘谨视线。 心中一动,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他换了一个方式说道: “在下有一事请求可汗。” - 鎏金香炉里的熏香烟雾缓缓上扬,悄无声息地在宫殿每个角落散发,缭绕烟雾消失,只剩隐隐能闻见的味道。 可汗带薄茧的指尖轻轻叩着扶手,发出轻微啪嗒响声。 待宋轻白将借兵以及合作事项道明,周围安静的可怕。 殿堂中间的宋轻白,不惧高位之上突厥可汗冰冷眼神。 两人对视着,前者坦然恭敬,后者明显不喜被拿捏做事。 终于在短暂的视线交锋后,可汗用鼻音哼了一声,沉沉道: “少城主,你能把寅南皇帝忽悠的团团转,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哪里需要突厥的合作?本汗很感激你把公主带回,但是...” 停顿的尾音拉长,将王者气场显露无疑,他平静补充: “本汗不喜欢与任何国家合作,你成不了第一人,本汗也不喜欢麻烦。” 这话讲的直白,没有转圜的余地。 阿那苏祈原本是坐在席间,等丫鬟给她准备糕点吃的。 见他们谈崩了,提着衣摆就小跑过来,想也不想就说: “父汗,少傅可好了,这几日很照顾我的,你能不能...” “不能!”可汗皱着眉头打断,眼神示意丫鬟把她拉回来。 但小姑娘被娇惯坏了,这才刚回来就遭到自家父亲凶她。 第97章 一委屈就瘪了嘴,泪眼汪汪的模样看着极其可怜。 殿里头伺候的丫鬟都无措在原地,不敢强势将她拉走。 宋轻白瞧着,缓着语气说“可汗不用急着给予答复,我等兵队在突厥城外第三座山脚下,随时等候您的书信。” 说着,他行了一礼,离开的意思明显。 突厥可汗哪里看不出他以退为进,仍旧摆着脸不说话。 而在边上的阿那苏祈见他要离开,脸色甚是焦急地喊: “少傅,你们能不能不走啊?” 你们? 宋轻白脚步微顿,嘴角上扬了一抹极其轻微的弧度,叹道: “公主保重。在下是与小郡王来的,如今郡王府被收走,寅南皇帝对我们,估计也是容不得了。我们没有后路了。” 他浅浅扭曲了一下事实。 简单几句话就把小姑娘急得不行,也顾不得视线众多。 她挣扎开丫鬟们的搀扶,提着裙摆跑上台阶,往可汗面前一跪。 不轻不重的扑通一声。 吓得可汗刚拿起的茶杯都快摔了,茶水顺着边缘一晃。 “父汗!女儿要求你了,帮帮少傅吧,就帮这一次好吗。” 灼热的茶水顺着指缝滴落到衣服上,扰的人心情烦躁。 可汗本是打算沉着脸将小姑娘教训一番,可视线一移。 就见到小姑娘额头磕出了一片细微的红印,心底一紧。 “啧”可汗大手将她拉起来,粗犷的嗓音有意放低许多: “你这是做什么?出去半月,怎么还向着外人与父汗闹了?” 阿那苏祈眼眸中水光闪闪,脸上不知是急的还是怎么,红成一片。 就在突厥可汗准备再次开口时,阿那苏祈突然闷闷说: “能不能帮帮他?” “...” 平时料理无数国政大事的可汗在此刻大脑有些许停顿。 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解问:“帮谁?” “那个傻小子。” “...” 可汗嘴角抽了抽。 没太听明白,但很明显,那个傻小子是与宋轻白同行的。 - 日落西去,张扬的暖阳逐渐被灰云覆盖,透着丝丝凉意。 林斐之随着队列,来到一顶宽敞的军帐里面排队拿食物。 因为皮肤娇嫩的缘故,他手心里还裹着一层薄薄纱布。 白净脸上被晒黑了不少,但隐约还能瞧清精致漂亮的五官。 每张桌子都是七八个人坐着的,等他不是很方便的端着食物回头,周围早已经没有了他可以坐的位置。 林斐之静默片刻,从一张张坐满了的方桌子踱步而过。 “还走呢?怎么不外面吃呢?”前几日被耽误行程的暗卫挑衅出声。 说话的时候是一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食,就好像不是同他讲的般。 周围原本安静吃饭的暗卫听到声音,一个个瞧了过来。 这种画面,林斐之其实并不陌生。以前他挑衅陆锦就是这样的。 可现在时过境迁,当事人换成了自己,心口却酸涩的紧。 林斐之敛着眼眸,也隐约能感觉到捧着的那碗面滚烫。 隔着纱布的伤口触及到热气,刺痛的感觉顺着手心传达至大脑。 他小幅度地倒吸了一口气,闷不作声的提步离开。 那人不过过过嘴瘾,见他不搭腔,也无追出来的意思。 而外面, 林斐之出了军帐还在大跨步的走着,余光注意着身后。 日光洒落在他透粉的脸上,将他神色的慌张显露无疑。 他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是不能与任何人起冲突的。他现在的性命不过蝼蚁,随便一个人都能了结他。 他想要回寅南国,想要找父亲,那他就得先好好活着。 慌乱的思绪与紧绷的心弦重叠,使林斐之逐渐控制不了脚步。 一急,脚尖不小心踢到石子。 盛满面的陶瓷碗一不小心就飞了出去,扑通散落一地。 炙热的面汤有几滴溅到了他脸上,疼的他倒吸了口气。 而他整个人也重心不稳的往前倾,受伤的手下意识被他挡在胸前。 林斐之紧闭双眸,就在他以为那破碎的瓷片会将他刺伤时,腰腹被一股力量紧紧的拴住,熟悉的气息迎了来。 他怔怔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红血丝且害怕的眼眸。 “你...” 张礼将他紧紧揽进怀里,隐约能感觉抱着的手都发颤。 林斐之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推开他,只犹豫着,轻轻拍了拍张礼的后背,察觉他情绪恢复过来,才小小声说: “我没事。” 张礼松开他,目光所及是他裹着纱布的双手,隐约能瞧见血迹。 “我带你重新包扎。”他嗓音有些低哑,对上面前人视线: “你不想去我哪里,我把药品拿出来也行,可以吗?” 第121章 你不是要我吗 林斐之眼神闪躲,没有及时给予答复,张礼又放缓语气说: “不治会留疤的,先上药可以吗?” 最后林斐之还是跟着张礼来到他的军帐里,由于职位不同,他所处的地方,是比其他普通暗卫住的还要好的。 空间宽敞,床榻柔软。 虽然比不上郡王府,但却是林斐之进暗卫阁后,觉得唯一能住人的地方。 第98章 以前他很娇气。 地方小了不住,杂物太多的不住,吃食备不全的不住。 但这半个月被磨练过来,他才知道原来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而张礼,比他还要有更多的时间,都是住在这种地方。 林斐之盯着整洁柔软的床榻出神,没有察觉刚拿药物过来的张礼就在他身后。 两人间隔一米远,只要一往前走,张礼就能把他抱住。 少年黑色衣袍下的腰带裹着他的腰,看起来极为瘦弱。 这几日的训练似乎起到给他脸上多添几分疲惫感的作用。 张礼拿着药瓶的指尖攥紧了片刻,压住心底酸涩情绪。 “坐这里可以吗?” 军帐里是没有备椅子的,只有供人休息的床榻,而暗卫长会比普通暗卫多的地方,就是地方宽敞且不用去挤。 其余普通暗卫都是几人一顶军帐的。 林斐之听到声音回神,顺着张礼的眼神示意,坐到榻边。 两人自昨日争吵过后,难得温馨恢复以前他给自己上药的画面。 “这几日不要碰水了。”张礼上好药给他重新包扎好纱布。 “如果要洗漱,让其他暗卫帮忙。” 张礼并不知道,林斐之前面之所以捧着面食出来,是因为被其他暗卫挑衅。 故而他这话一落,林斐之瞬间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 张礼察觉他神色闪躲,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林斐之自郡王府变故之后,性格也是沉闷,不爱说话。 张礼朝他多次投去探究视线无果,只好跟着静默一会儿。 片刻后忍不住问“这几日,你可以跟我同个帐篷吗?我就守着,不乱来。” 他心里是清楚林斐之介意自己在屏洲那次将他给碰了。 可他又何尝不后悔。 如若不是那会儿气急,在桉王那里听到他与其他姑娘有染,他也不会... “安排我走吧。”等了有一会儿,林斐之散音轻轻的说: “不然...你帮我引荐少傅过来,我想与他见一面。” 张礼思绪被打断,心口有一瞬间揪疼的厉害,喉间发涩: “那我呢?” 氛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林斐之眼神无处安放的落到自己绑好绷带的手心,喃喃: “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吧。” 他这话其实说的很明显,以张礼的武力以及长相,在哪里都混得开。 这也是当初父亲给他安排其他书童,他都不要的原因。 只是他忘记了,张礼跟那些平时陪他玩乐的下属不同。 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的,可能没有回应。 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这还未开始,他如何放弃。 “我重新去给你准备吃食。”张礼压下烦乱的思绪起身。 怕再聊下去,会如同前两日那般争执,他不舍得看他难过。 可在这时,林斐之绑着绷带的手指往他的方向一横,拉他: “以你现在的身份,更容易帮我的,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微软干净,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可张礼脸色却提不起半点波澜,甚至眼神还暗了几分。 他没有答复,身后隐约传来了下床榻的细微脚步声线。 张礼阖眸,稍稍平复情绪,接着转身,却恰好与林斐之撞个满怀。 林斐之竟然不知何时将腰带扯落了,衣襟也是敞开着,春色尽显。 透着水汽的漂亮眼眸就这么瞥向张礼,近乎恳求的抬头说: “你不是要我吗?只要你愿助我离开,我把我给你。” 夜里凉风席卷,悄无声息的从军帐帘布缝隙飘了进来。 那股凉意悄无声息的攀爬至林斐之后背,使他不自觉的颤了颤,小肩膀瑟缩着,可还最后执拗将裤腰带一拉。 布料掉到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格外清晰。 林斐之能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灼烫,呼吸放轻了许多。 “我...唔...” 他想说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给张礼了,可话未出口,面前高大的身影就附上来。 他身上的温度高的离谱,大手禁锢着他仍发颤的肩膀。 他吻得又凶又狠,对比那张平静沉稳的脸,相差颇大。 几场面对面的交锋下来,林斐之被他逼的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到了床头长板边缘。但他还掐着他不罢休。 林斐之眼眶瞬间染上了一层水汽,模糊地看着男人咬他。 是的。 在近期脆弱与敏感紧绷着的林斐之看来,他那般行为就是咬,就是欺负。 而这个结果是自己默许的,双方皆有利可图,他不能拦。 只是...心脏的位置却莫名疼的厉害...林斐之想着,悄无声息落泪。 脑袋微微上扬着,泪水顺着下巴颏儿缓缓滑落至脖颈。 线条优美的弧度上挂着一道泪痕,最后被张礼轻轻吻过。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斐之觉得身前的张礼会将他给拉到榻上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停下,侧脸轻贴上他脖颈。 “无论如何都要抛下我,是吗。” 低哑到不行的嗓音在他肩侧处传来,其中的难过显而易见。 林斐之没回答。 第99章 张礼便低头将他的衣服重拾回来,动作细腻给他穿上。 林斐之湿漉漉的眼眸忽闪着,跳跃着名为迷茫的情绪。 “以后要记得天冷多添衣,不可穿的过于单薄,夜里少出门玩。” 他给他系着腰带,哑声说着“三餐要准时吃,也不可只吃甜食饱腹。” 张礼给林斐之收拾妥当之后,指尖又往衣襟处去,将其微拉,适当露出了小半截带着斑驳的脖颈。 这一回,他不再遮眼里的情愫,坦荡地吻了吻他脸颊。 “再陪我半个时辰吧。这几日我会找机会放你离开的。” 军帐里烛火摇曳,光影倒映在两张心事重重的面容上。 林斐之窝坐在床榻尾巴,两条小长腿曲起,双手环着。 而在他的对面,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顾着盯着他瞧的张礼。 双方情绪此时处于一个平静的状态。 林斐之前面刚哭过,眼尾隐约还有一片泛红,随着睫毛忽闪,露出了那一双极其漂亮的澄澈眼眸,清媚极了。 张礼视线半寸都不舍得离开,直到对面人儿无措地问: “你总盯我干嘛?” “小郡王好看。”张礼不做思索地答。 林斐之静默了一会儿,犹豫着,也抬头好好看了看他。 暗卫阁每日的训练是比以前张礼在郡王府的日常训练还要繁重的。 这短短数月下来,他的身段明显更加结实了。 从他刚才拉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能感觉到肌肉结实有力。 但正因为私人时间少了,他眼底有着没睡好的黑眼圈。 下巴处往近看,隐约还能看到有浅浅冒出来的胡渣子... “小郡王为什么也盯着我?”打量到一半,对面人问他。 林斐之条件反射把视线收了回来,盘双膝前的指尖缩起。 他想了一会说:“你变丑了。” “...” 张礼顺着刚才林斐之看他的角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略微扎手。 他又将视线投向他的白皙脖侧,思索着是不是扎疼他了。 这时,窝在角落里的人像是怕伤他自尊,又闷着声说: “不过也不难看。” 相互矛盾的两句话下来,似乎恢复了他们以往的相处。 张礼将靴子脱了,跨步上榻,很快就到了林斐之面前。 他抬着眼皮,困惑看着他。 “可以抱一下吗?”张礼问。 估计是顾忌刚刚把人吓着了,他说话嗓音放轻了又轻。 林斐之一愣。 不过想到等会儿回自己军帐后,他会将自己安全送离。 心底一软。 林斐之刚极小幅度的点点头,面前温热怀抱瞬间覆上。 两人相拥着,没有讲话,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推移,张礼抱得越紧。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林斐之略微迟疑的歪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肩膀侧的张礼。 这时候他才缓缓撒手。 军帐烛火在此刻即将燃尽,光影逐渐削弱,看不清他脸色。 林斐之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很轻的“回去吧。”便沉默下塌。 期间张礼没有回身,依旧保持着刚才两人拥抱的半坐。 林斐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见他不语,便动作轻微离开。 踏出军帐的那一刹那间,烛光恰好燃灭,四周陷入黑暗。 - 林斐之回到之前安排的军帐里。 因为普通暗卫都是七八个人一个军帐,地上铺的也不过是普通的毯子,勉强能挨着个地睡觉。 他怕吵醒别人,几乎是踮着脚尖踏进去的,可谁知,一靠近里边。 突然军帐里一片光亮,下午挑衅他的暗卫站在烛台边。 点燃的烛火散发着暖光,引起不少睡眠浅的暗卫清醒。 “哎呦!我当进小偷了呢?你这是大半夜的玩完回来?” “明天还要训练呢,选这个点回来也不怕吵醒大家?” 第122章 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名暗卫手里甩着火折子,捉弄他的意思明显。 作为其他慢慢清醒过来的暗卫也都是看戏,没有帮忙。 任林斐之杵在门口的位置,被一句又一句的言语嘲讽。 “我没有偷溜去玩。”林斐之不想起争执,只辩解了一句。 接着脚步很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勉强保暖毯子。 那暗卫瞧他性格如此温雅,大跨步的过来准备再挑侃他。 谁知一靠近,就瞧见了他微敞衣襟处一片斑驳的印记。 暗卫脸色变得微妙起来,语气不自在的问“你去那里了?” 林斐之看到面前突然而至的长靴,忍着受欺负的酸涩感说: “我真的没有出去玩,我也没有吵醒你们...” 微红的鼻尖颤了颤,几乎是小口小口的呼吸了一番,平复情绪补充: “刚刚暗卫长找我有事,我只是出去聊了一会儿...” 掺着一半真话的言语听起来确实令人信服。 其他暗卫怕真把林斐之惹哭了,纷纷开始倒回去睡觉。 只有这几日找着机会就爱欺负林斐之的那名暗卫,着看他脖间痕迹。 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嘀咕了一句“你本事还挺大的。” 林斐之没听懂他话语间的意思,但左右不用受他戏弄。 第100章 加上白天的情绪一直紧绷,他也累了,沉默着躺回去。 - 宋轻白是第二日回的军营,去前人影单薄,回来浩浩荡荡。 “这...” 陆锦瞧着宋轻白身后那群五大三粗且穿着奇异的男人,困惑道: “成了?” 在他们的身后,起码浩浩荡荡的有上万人,并且有部分扛着一箱箱不知道什么东西。 陆锦是有猜到宋轻白只要带上阿那苏祈便可以拿下突厥王。 但是没有料到,过程竟是这般顺利? 还有... 小公主怎么跟着回来了?! 陆锦皱着眉头不解,而宋轻白奔波了一夜,似乎有些困乏。 过来揽着他,就往军帐里走“歇会儿,我们进去聊。” 陆锦被稀里糊涂的拉着走,在属下给他们撩开帘子时,还能听见身后小公主唤着宋轻白: “欸欸!少傅大人,我呢,我去哪儿呀?还有...那傻小子呢?” 随着深蓝色的帘子散落隔绝,外头的嘈杂声线瞬间减弱。 陆锦手抵着整个身子往他身上靠的宋轻白,叹了一声: “你这是作甚?” “别动。”宋轻白吸着他颈间皮肤透着的好闻体香,喃喃: “让我抱一会儿...” “都一夜没有见你了。” “...” 陆锦顺从地任由他抱着,不过也是没好气地用手肘轻撞他后背。 “你好意思提?为何不带我一起。” 宋轻白蹭着他下巴颏,细细吻过,期间还不忘替自己解释: “突厥可汗急着见公主,临时收到的信...当然也怕你休息不够,想着你多睡一会儿..” 陆锦拦着他乱摸的手,漂亮眉眼被他撩拨到起着薄红。 偏偏他还不自知,瞪着宋轻白说:“可你什么都没有与我说...” “你这是让我做点什么赔罪的意思吗?””宋轻白轻笑。 接着慢慢拉着他白净指尖亲吻。 “...” 被故意曲解意思的陆锦脸色一顿,红晕悄悄爬上全身。 没法聊了。 陆锦将手抽回,但左右不是爱耍性子的人,瞧着不远处的案面有公文未整理,便踱步过去收拾,一边轻声道: “阿那苏祈跟着来,是因为小郡王在这吗?” “你看出来了?”宋轻白坐到案边,在陆锦身侧等他眼神垂怜。 蘸着墨水的宣笔被他积极的递给正在收拾东西的陆锦。 结果滴答一下,檀木桌面晕染一小块印记明显的墨色。 宋轻白眼疾手快的抽了帕子一擦,接着净桶一丢,假装没发生过。 “...”陆锦垂着的眸色闪过一丝无奈,静默一会儿答道: “阿那苏祈先前一直找小郡王麻烦,我猜是有点好感的。” 说着,他瞥了一眼宋轻白,语气清淡“你以前不也经常找我麻烦?非得带我在身边到处转...” 提到了以前,宋轻白漆黑的眸光柔和许多,黏了过去: “那阿锦是知道我一直对你有想法的?” “...” 他挑着眉看他,直把陆锦盯得脸色不自在,眼神微闪道: “昨日与突厥可汗聊的什么?” “阿锦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宋轻白不着痕迹将话题扭回。 陆锦:...... 同意在一起不到两月,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是宋轻白吗? “不然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阿那苏祈和小郡王的事?” 宋轻白对他的提议点点头,似乎认真思考了,结果下一刻说: “我昨夜在你怀里放了一件我里衣,让他伴你入睡,你后面没有拿掉吧?” “...” 陆锦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语气微弱“你能不能聊正事...” “可以。”宋轻白端着脸色,唇角却扬起一抹荡漾笑意: “你想聊那件?前天夜里的,还是马车里的?” “...” 帐外日光明媚,悄无声息借着帐帘缝隙飘洒进来的风都冒着热气。 陆锦与宋轻白干瞪眼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悠悠投降: “可汗同意借兵了,和平协议也在当天提上流程了,但是...阿那苏祈喜欢林斐之,协商的时候,可汗替她将人要了。” “要了...是什么意思?”陆锦皱眉,隐隐觉得事情麻烦。 宋轻白趁机挪过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解释说: “小郡王现在是阿那苏祈的人了,待这场战役结束,他会在突厥国生活。” “那...那张礼咋办?”陆锦侧头看他,眸光中担忧尽显。 “小郡王怎么可能会同意...” 话落,男人的笑意敛了几分,似乎是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陆锦后知后觉问“你是准备强行让他们先留在突厥国?” 林斐之身份特殊,回寅南国没有人护着不一定能得以活命。 如若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他还活着的讯息,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利。 倒还不如接着这个机会,将他留在突厥国,待齐城兵力一到齐,他们便悄悄回寅南国,攻城门,逼皇帝退位。 而林斐之往后的路,就看他自己要怎么走了。 阿那苏祈到底是心善的小姑娘,如果后期他真的要走,她也不会拦的。 就是那张礼... 第101章 陆锦心底分析着,叹了一声“走罢,看看阿那苏祈怎么处理...” 宋轻白正贴着陆锦肩膀吸吸,触不及防被一拉,脚步微乱。 “欸!” 宋轻白脑袋上的官帽都在摇摇欲坠。在出帐帘时,被陆锦一摁,接着无用避嫌地将手一撒。 宋轻白在身后哭笑不得摇摇头,但也少见温顺地跟着。 周围士兵提着兵刃训练,巡逻,而暗卫则是轮流午休。 靠近了属于暗卫的那排排军帐,周围连风声都轻了许多。 只不过... 隐约能听到小姑娘有意压低闷闷争执声“我不管,你就是我的。” “你们宋大人说了,你今后是需要在突厥国陪我的。” - 提到了某个称呼,林斐之原本还略有微光的眸子瞬间暗淡。 他提着靴子慢慢穿着起身,不顾小姑娘在旁边站了许久。 “宋大人将我卖给你了吗?” 军帐里头还有不少被吵醒的暗卫,换做平时,高低是会给林斐之使点绊子的,但今日,却意外看到阿那苏祈。 从衣着打扮以及能贸然闯进他们军帐里的举动看来,能猜到不是普通人。 况且他们的谈话有趣,暗卫们纷纷看戏。 “不是卖...”阿那苏祈解释了一句,但又觉得本质差不多: “反正你需要随我回去,这里没什么意思的,还危险...” 她语气里隐约透着什么意思。 但林斐之午睡起来就被缠烦了,自然没去深究她话语。 “宋大人说我跟你,就跟你了?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呢?” 林斐之平静的瞧了阿那苏祈一眼,接着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阿那苏祈见过肆意嚣张,幼稚胡闹,愚笨滑稽的林斐之。 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见到能如此遇事平静说话的林斐之。 他哪怕跟她闹上一闹,她都觉得此番前来领他有被重视。 “欸!中原人...”阿那苏祈气得跺了跺脚,接着跑出去: 林斐之...你说清楚...你啥时候跟我走阿?” 帘子飘扬,隔绝了两道模糊身影,以及外头两道视线。 众暗卫面面相觑,正低头调侃着聊着什么,忽地,帘布被人重新掀起。 张礼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冷峻面容有些许沉重意味。 几乎不用等开口,在场的人都能很熟练地指了指外边。 “估计去训练场了。” “跟着一个漂亮小姑娘。” 话音刚落,帘子微动,微风乍起,那身影很快消失了。 - 陆锦看着这场闹剧接近尾声才将视线收回,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宋轻白: “好歹是小郡王的少傅,你现在在他心里名声已经毁了。” 更准确来说,是恨死他了。 平白无故将人拴在暗卫阁,虽是让他活命,但一句解释都没有。 现在又出了买卖的一画面。任谁都觉得自己是被利用吧? 宋轻白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沉默着,手指轻轻拉着他手。 “过些天,等那皇帝察觉不对劲了,我的名声会更臭...” 两人视线相对,最终还是陆锦瞧不得他那副犹豫模样。 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把话儿圆回来“如你所说,这是小郡王需要经历的。” “而我,你也不必担忧,我之前跑过一次了,现在不会走的。” 宋轻白低头看着俩人指尖微扣,心底柔软了一片,道: “我不是怕你走,我是怕你危险时候还不管不顾跟着我。” 他太了解陆锦了。 这家伙死倔,决定好的事情就一意孤行。 不然也不会在寅南国死磕两年,如果不是他前来找他,怕是宋家冤案没解决前,他都不会走。 “那你就好好的。”陆锦扣着宋轻白的手紧了紧,语气放松: “待此场战役结束,我们回齐城吧,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年为何非要离开吗?我与你慢慢说。” 第123章 内乱 冬日见尾,刚晴没几日的天空慢慢飘起了飞雪,落向绿瓦红砖的宫墙。 皇帝居住的宫殿也难以幸免在门头有一层薄薄的薄雪。 宫人打扫的勤,没一会儿便扫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快踏破门槛太医和百官。刚铺上的白绒毯子印记一片片。 这日,关于宋轻白前往突厥国签署和平协议的消息不知从哪泄露,传遍了整个朝廷。 皇帝一乱之下,病情加重,天还未亮就接连不断的咳嗽。 太医前脚刚跑进来给皇帝针灸,后脚迎来的是朝廷百官。 德高望重的老臣一个个前后候在偏殿,请求皇帝的召见。 “他们还不走?”皇帝被太监搀扶着,面色虚弱往门口瞧: “一个个...咳咳...跑来这里,像什么话?难道朕做什么事情都要与他们协商?” 他说话间,脸色咳的泛红,以往冷冽深沉的眸子显得浑浊。 旁边候着的一排排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搀扶着他的那位太监总管,细心斟酌了一番言语,才轻声说: “皇上莫气,这宋大人年轻有为,得以让皇上如此交付重托,自是会引起些许风波的...” 如今的局势,还算是温和。 这换成其他君王,没有任何征兆以及妥帖安排,就将国之根本交付给一个刚来没几年的年轻朝臣,让其安排签署协议。 第102章 还无其他老臣从中协助,这不得闹得人心惶惶? 就怕是先皇以前留在朝中的心腹老臣都得跑上来闹一闹了。 太监总管也是在宫里呆久的,压制住心里的弯弯绕绕。 净挑皇上爱听的说“稍后奴就出去给各位大人说说,让他们先回去。” 皇帝的脸色确实稍有好转,但心口沉闷感觉逐渐加重。 他当是刚刚一下子被气着了,不甚在意的用手捋了捋。 “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记起来,过几日朕病痊愈后上朝呈上。” 意思便是届时杀鸡儆猴,避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监总管也是知晓皇帝的做事狠辣,面不改色的点头。 彼时,殿堂炉子炭火燃尽,有宫人动作细微的过来续上。 皇帝近日情绪很是烦躁,瞧着有人靠近,无端啧了一声。 太监总管立马很有眼力劲儿的示意退下,边扶着皇帝坐回榻边。 “刚刚太医说,皇上您是染了风寒,这几日天凉,炉子得点着...” 他巧妙解释了一句,又问“可还要唤胡贵妃过来陪陪?” “准。”皇帝躺回榻上,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太监总管立马领命退下。周围瞬间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被放在角落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散发着丝丝缕缕暖意。 胡向依一靠近,就有宫人利落的过来接过她身上外袍。 房门吱呀一声重新关合,里头也只留几位贴身伺候的宫女。 “你来了?过来帮朕按按吧,这几日又是头疼的厉害。” 屏风相隔的寝室里头,传来皇帝浑厚略微低沉的声音。 胡向依轻声细语回答“臣妾净个手就来。” 话虽如此,她却是不紧不慢的在不远处水盆洗了洗手。 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瞥, 将房间里所有景象收纳眼底。 放在桌案上的奏折似乎比前一日,还要多上三分之一。 笔墨纸砚未动。旁边依旧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水。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加重,甚至仔细嗅着,能感觉到旁边躺着的方向隐约有腐烂气息。 胡向依唇角有一丝弧度略微上扬,但很快便被她压住。 她端着一副关心的模样上前,蹲在榻边给皇帝按太阳穴。 “皇上有没有好一点呢?” 皇帝放松地点头,闻着身侧隐隐约约传来的花粉清香。 他眼皮都没有抬,道“还是你关心朕,不像那些天天只会关注兵权的朝臣...” 胡向依望向皇帝的眼神无多大情绪起伏,但嗓音却轻软: “是宋大人的事吗?臣妾也很奇怪,皇上不是安排秘密行事吗?怎么会有消息传出去呢?” 皇帝蹙紧眉头,抬眸间,恰好看见胡向依一脸诧异模样。 “欸...”她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问道: “是不是宋大人人微言轻,得皇上如此重任,不小心碰了...碰了某些大臣的甜羹?”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轻,又巧妙的以甜羹替换兵权二字。 皇帝本不喜插手朝政的妃嫔,但胡向依的那番言语,他不怒,反倒听进去了。 一时间,那张本就疲惫的容颜带上了一抹难抑制怒火。 他单手支撑着榻面起身,动作间咳嗽不断,嗓音沉沉: “来人!将刚才那几位大臣召回!” 候在旁边等着伺候的宫人听到指令,先是面色一顿,接着连忙领命退下。 周围丝丝缕缕的暖意仿佛在顷刻间幻化成冰凉的雪花。 带着嵌入心底的冰冷。 四周安静的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胡向依搀扶着皇帝,协助他一同走到外殿。 待那群老臣被带上来,她也没有避嫌地退场,反而是待在皇帝侧边身后,悠哉慵懒的玩弄自己肩膀处的青丝。 漂亮精致的五官里透着蛊惑人心的清媚,勾着人们视线。 老臣们一踏进宫殿里,瞧见的就是皇帝身边的胡向依。 一坐一站。 坐的是面色微黑的皇帝。 站的是媚眼如丝的胡向依。 很显然,唤他们回来,是有事情需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数十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臣短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接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行礼拜见皇帝。 结果不出意外,没有得到皇帝任何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众爱卿跟着朕也多年了。”皇帝眯着眼眸,看着眼前一排排官员: “如今朕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你们倒是一个个机灵的上赶想帮朕处理政事?” “臣不敢。”众人的脑袋低了又低,身板微颤“臣等惶恐。” 皇帝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敢?那为何一早上在外头等?” 无数朝臣面色慌乱“臣...” 可解释的话儿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高位上的男人又道: “朕知道你们存的心思,但是朕跟先皇不一样,没办法让你们拿着俸禄不做事。” “朕也乏了,刚好你们上赶着来,那就将这事情处理了吧...” - 月朗星疏。 高高的宫墙之下,一排排宫女手里头端着糕点,往后宫方向走。 “听说了吗?那几位相爷往皇上宫殿去了一趟,回来时,官位被收了,听说身上穿的官袍也被缴了。甚是狼狈。” 第103章 “好像整个家族也被影响到了,皇上下了命令,世家三代不得上朝...” “不是单纯去聊宋大人前往突厥国的事儿吗?怎得如此严重?” “欸!别说了,明儿个轮到我去万寿殿当差,可别有这样的事...” 几位宫女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手里提着两串薄弱烛光。 摇曳身影逐渐向幽深的巷子里走,连同那些话语消失。 这时候,草丛里有一抹碧绿身影走了出来,秀眉皱起。 “相爷官位被收?” 苏禾低喃了一声,怀里头刚在御花园捉到的猫咪,在她出神的空档,腾得一下,迈开小腿就从她怀里溜走了。 不过她没有刚才那般有闲情雅致重抓,沉思不到片刻,她拎着裙摆,往父皇宫殿跑去。 近期关于皇帝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整个寅南国人尽皆知。 民心严重不稳,甚至外界百姓纷纷都有了拉小帮派的动作。 苏禾不懂朝政,但是她知道的事,如果父皇再这样下去,整个寅南国就完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犯糊涂。 - 戍时三刻。 胡向依专心致志的熬着草药,盛出,从偏殿一直带到皇帝寝宫。 皎洁月色笼罩在她一袭红衣上,倒显得分外夺目耀眼。 可才刚踏到门槛的位置,就与里头跑的面色微红的姑娘眼神对视。 不知她前面讲了什么,皇帝的脸色沉沉,明显地不悦。 胡向依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将手里端着的那碗递给旁边的宫女,轻着脚步过去“苏禾公主来了?” 按照阶级,胡向依是贵妃,又是极为受宠的,不必向苏禾打招呼。 但是她却曲着身子,主动去拉着小姑娘往边上椅子带: “坐会儿。” 又扭头跟身后的贴身宫人说“将本宫殿里的上好花茶取来,给公主暖暖身子。” 言行举止间尽显优雅,如以前她们二人在冷宫待的那般。 可不同的是,她进退有度,余光时不时的注意着坐主位的皇帝。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又摇曳着身躯,往皇帝的方向站。 葱白的指尖娴熟的往皇上肩膀去,力道不轻不重的按着, “小公主辛苦跑这么一趟,陪皇上聊聊天解乏,皇上不开心吗?” 她话语直白,但却不让人生厌。 皇帝被她按的舒坦了,紧蹙的眉头才慢慢松开,但却是说: “小丫头翅膀硬了,一见面就是叨叨的讲着早上的事。” 他又瞧了一眼苏禾,嗓音是放轻了一点“朕做事心里有分寸。” 前面两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 第124章 那轻点儿聊? 苏禾来前本就沉重的心情在此刻犹如得到了重重一击。 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看,眼眸中不自觉带上了一层雾气。 胡姐姐怎么...怎么还与父皇... 心底某根弦在顷刻之间崩断。苏禾思绪如潮,难以抑制。 瞧着面前恩爱的两人,脑海里不自觉倒映着与胡向依往日在冷宫的场景。 她翩然起舞,她挽袖煮粥。 白天与自己赏花,夜里与自己看星星。 她明明说过只是逢场作戏,与自己的感情才是真实的。 可现在... 苏禾咬着下唇,眼眶湿润“父皇...刚刚与你说的事...你想想...” 简单的一句话,可她却说的极为艰难,断断续续多次。 接着行礼告退,比来时的步伐还要略显慌乱。 少女倩影在烛光下拉得欣长摇曳。 皇帝眯了眼眸,沉思。 也没有发现身后的胡向依在苏禾跑开的那刹那间,神色微变。 但很快,她便将那怪异的情绪压制,强撑着笑意说着: “苏禾公主率真单纯,应该是听了流言,怕对皇上不利,才来这么一趟的。” “流言?”皇帝面色也不怎么好“朕不过是病了几日,那些人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皇帝潜移默化认为是早前那些老臣搞出来的流言,目地就是逼他承认他做的是错的。 胡向依适当又道“欸...希望皇上的病情早日有好转,免得日后...”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似觉得晦气,赶紧呸呸了几声: “皇上定是会早早好起来的。” 皇帝被胡向依的关心影响,大手轻轻拍了拍她落在自己肩膀的手背。 “朕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皇帝眼里隐约有杀意浮现。 这时,门口处有宫人拿着书信进来,伏跪禀告道“皇上,宋大人有书信传来。” 胡向依给皇帝理了理盖在身上的毯子,待宫人被示意着走近,她便识趣的福身告退。 殿外月光皎洁,零散的星星悬在半空,散发着寂静的光。 胡向依徒步走到冷宫,却意外没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凉风敲打着破旧的牌匾,使那被岁月抚摸过的螺丝发出吱呀声线,似乎随时会砸落。 她恍若未闻的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后面跟来的贴身宫女上前拉她。 “娘娘,这里东西太旧了,容易发生危险。” 胡向依任由被拉着后退数步。 月色下,她一向巧笑嫣然的漂亮面貌里,有瞬间神伤。 第104章 绯色的唇颤了颤,后面却是问“皇上那边什么情况了?” 以胡向依对宋轻白的了解,能猜到刚刚的那封书信,大约是他为了缓和这里的情况,声东击西的缓兵之计。 但是具体写了什么,能让皇帝下一步做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皇上看到书信后勃然大怒,下旨将早上那些老臣连诛九族。”贴身宫女瞧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小声说: “好像是宋大人在信里说看到寅南国商贩与突厥国合作密切,有咱们一些官员牵线的...皇上没等彻查就下令了...” 胡向依情绪被这一番话安抚,勉强缓了缓,轻声细语说: “这几日看紧点,如果皇上有任何异常,及时与我说。” “是。” 贴身宫女点头,随即犹豫道“早前看到苏禾公主跑出来,娘娘可要去见见她?” 苏禾这段时间一直往胡向依的宫殿来,时不时揣着从宫外领养的猫猫,一起黏在胡向依身边。 贴身宫女都快习惯了她家娘娘身边的这位可爱的小公主。 但偏偏今日,居然见到与自家娘娘一起出现在皇帝宫殿。 出来时,眼眶里泪珠打转,瞧着甚是委屈。 “皇上刚处理了那些开国老臣,容易敏感。”胡向依拢着外杉: “先不见...”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特别轻缓,像是花光了她的力气。 贴身宫女欲言又止,只道“是...” ..... 三日后,突厥国交界处,数百精英队伍浩浩荡荡前后归队。 宋轻白在和齐城领首交涉,商量后续出兵事项。那军帐帘布一拉,就是一个早上过去了。 陆锦左右无事,踱步往暗卫训练场方向走,期间陈知忙跟上。 “陆公子,您这是见小郡王去?” 林斐之与陆锦向来不对付,这事整个寅南国百姓皆知。 陈知自然是晓得的,因此他还专门安排林斐之居住的军帐远点,免得走动间碰见。 结果,这才不到几日,陆公子自己上赶着去找小郡王? 这不是让他难办嘛。 少主也没有说放小郡王离开,要是两人见到面了,陆公子又被小郡王言语羞辱了咋办? 陈知愁得眉头紧锁。 “嗯,和他聊聊。”陆锦言简意赅,指的是林斐之与那小公主的事。 他怕林斐之不配合留在这里,会引起往后与突厥的合作。 但是,陈知理解错了,以为此“聊”非彼“聊”,毕竟死对头多年,那位好人会做到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动于衷。 “那...陆公子不然就轻点儿聊?”他犹豫着,打着商量。 这时,他想得是别把人给整死了。 “?” 陆锦脚步一顿,但未来的及询问些什么,不远处就传来啪嗒一声。 是拳头砸到木桩发出的声线。 他顺着声音来源瞧去,恰好与张礼发泄怒火的神情对视。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在这,张礼皱着眉头,缓了一会儿。 慢慢将手收回,接着不动声色把后面安静吃饭的林斐之挡住。 那边上还有一位眼巴巴看着林斐之的阿那苏祈小公主。 画面略微诡异。 陆锦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们相处这么融洽的? 下一刻,他的猜测被推翻。 就见林斐之被盯不愉快了,将筷子往石柱桌面一放,道: “我跟你走,别再盯着我了。” 阿那苏祈先是一愣,接着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问道: “真的吗?你愿意随我回家吗?”她开心地将手搭在林斐之手腕。 偏偏这时候,不远处的张礼像是忍无可忍,将她拉开。 他语气里的情绪难以抑制“你疯了吗?随她回去,你得到什么?” 突厥可汗出了名的宠闺女。 能为了闺女,接纳其他外来驸马,那日后也会为了闺女打压新驸马。 陆锦与苏禾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陆锦不同的是,有宋轻白替他规划。 而林斐之呢,只不过只是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罢了。 “那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林斐之语气很平静,抬眸看张礼: “看宋轻白与其他君王交涉,一同攻打寅南国吗?” 这是林斐之第一次唤宋轻白全名,没有尊称他为少傅。 空气瞬间陷入寂静。 张礼隐约能窥见他深藏眼底的失望与难过等复杂情绪。 就好像他陷入了沼泽之地,经过了一万次的挣扎后妥协。 “宋大人会保你的。”张礼踌躇良久,最后却也只是道: “寅南国君王残暴无能,平日善于伪装,没有宋大人也会有其他人的。” 细致的分析传到对面人的耳朵,却仍旧起不到一点波澜。 林斐之垂着眼帘“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是不是只留着这条贱命就好了。” 他的嗓音极轻,似乎周围的凉风席卷树梢的声音再大一些,就能被掩盖。 张礼皱着眉,语气里透露着无力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的处境,是张礼协助宋轻白造就的。他不在意寅南国归谁管。 朝堂的纷争更与他无关。他只要确认宋轻白能护着林斐之就可以了。 他也认为,只要这场战乱结束,他与林斐之能与普通百姓那般生活。 第105章 可是现在,事情与他想象中的相差颇远。林斐之不再是那个肆意明媚的少年。很多发展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糟糕。 “就这样吧,我随她走,也不必你帮我了。”林斐之说着。 视线恰好与不远处的陆锦对上,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避开,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几分难堪。 陆锦见被看到,干脆跨步上前,语气有所缓和的放轻: “小郡王,让您与公主留在这里,决定的比较仓促,如果您有其他的要求,是可以与宋大人讲的。” 他瞧了一眼张礼,意思很明显,如果需要张礼陪他留在这里。 那他会去给宋轻白说的。 不过,林斐之显然没准备与陆锦多加交谈,坐了回去。 以往瞧见他,高低都要言语羞辱一番的林斐之此刻犹如被驯服温顺的小兽,收敛起了尖利的爪牙。安静吃饭。 面前石桌上的清汤面已经快坨了,但他还细嚼着吃着。 脸颊随着吃东西的动作微微鼓起,模样看着倒是可爱。 阿那苏祈没听懂他们前面聊什么,但见着林斐之这幅模样好看,又坐回去,端正的盯着他吃饭,一边小声问: “你爱不爱吃胡萝卜呀?” “...” 林斐之古怪的瞧了她一眼,似乎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接着就听她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我以前养的小兔子。” “...” 林斐之彻底没搭理他了。 而对面看着这一幕的还有两个人。张礼隐忍克制的在他身后盯着看起来不是很安分的阿那苏祈。 陆锦则是瞧了一眼他的吃食,接着默默的回头去与陈知说话: “日后他的吃食以领袖级别给他安排。” 陈知挠了挠头“...哦好...” 第125章 自是看点有趣的 落日余晖洒满大地,将那一排排身着藏蓝色与黑色服饰的士兵笼罩,也在无形之中将他们手中利刃戾气削弱。 陆锦在暗卫营里将林斐之接下来的吃住重新安排好后,恰好得到了宋轻白处理完军事回休息的帐营里的消息。 左右等不到林斐之一个眼神对待,他只好先踱步回去。 “这小郡王在暗卫营里待了一段时间,性子倒是温和不少。” 陈知与陆锦并肩走着,未出鞘的沉重长剑被他抱在怀里: “没以前那般毛躁了。” 在他的记忆里,林斐之瞧见了陆锦,起码都要捉弄一番的。 陆锦重新回头瞧了一眼在练武场上的那一抹熟悉身影,轻叹: “他这个样子我才比较担心。如果没有张礼随同,要是日后在突厥国被欺负了,那可真是没有人可以帮他了。” “那就把张礼给他好了。”陈知一脸困惑,略显不解说: “他们不是主仆吗?小郡王难道会不要?” “...” 陆锦抿了抿唇,对上旁边陈知漆黑明亮的眸子片刻,道: “你看他们像主仆吗?” 估计是超出了思考范围,陈知一步三回头的往身后看。 陆锦嘴角淡淡的露出了一抹笑,也不管这还未开窍的大傻个,径自绕过军队人群,往宋轻白歇息的军营里去。 结实的军绿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抹身影悄无声息潜进。 隔绝外头众多视线,也将陈知最后回头的迷茫收纳眼底。 不过细软指尖刚从帘子上收回,下一刻便被一股温暖包裹。 陆锦没有预兆的被身后的力量巧妙一带,熟悉气息迎面而来。 宋轻白下巴搁在陆锦毛茸茸的发顶上,略显磁性的嗓音低缓: “我原以为你会备着饭菜等我,再不济,也会给我温杯茶水。” 陆锦被他禁锢的有些不舒坦,稍微用劲儿挣扎了一下。 谁知下一刻,屁股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那人哼着补充: “结果什么都没有,还需我在这里蹲你,瞧你与我下属嬉戏。” “...” 陆锦抬头瞥了宋轻白一眼,漂亮五官轮廓里满是无奈。 “怎么?我说错了吗?” 宋轻白捏着他的指尖把玩,温雅言语里满满当当的醋意: “你刚刚难道不是跟他玩吗?” 说着,帐帘外还真传来了陈知略微焦急的嗓音“陆公子?” “...”陆锦沉默了一会儿,拍开男人的手,应了他一声: “我没事,你回去歇息吧,不必跟了。” 外头的人好像在这一刻才稍稍放心,临走之前还道了句: “好,那陆公子早点休息。” “...” 陆锦隐约能听到帘子之外的陈知轻轻拍了拍胸口才离开。 当然,他自然也看到了离他极近的宋轻白眉毛轻轻一挑。 “...他与你一样做事果断,但细节方面微钝,刚刚想着躲上一躲,看他能不能找着...”陆锦与那双幽怨的眼对视。 “确实是心血来潮,想要逗一逗他,但无其他的意思。” 陆锦明知宋轻白只是忙了一天了,逮着了个由头黏着他,但也认真跟他解释了一番,接着抬着那双无辜的眼。 “你呢?我今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你身影了,午膳也没陪我。” “据说那几个长相俊美的暗卫长都被唤去找你了。”他学着以往宋轻白调侃他的模样,语气略幽怨的扭曲事实。 第106章 成功换来对面人的一声轻笑。 宋轻白极少见到陆锦装着吃醋的小模样,忍不住吻了吻他。 “是...那你准备怎么罚我?”他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身上。 “...” 陆锦呼吸被他掠夺的有些缓不过来气,稍微一顿,那人又说着不着调的话。 耳根一红,他稍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他给拦下了: “不要...” “嗯?”宋轻白笑着将脑袋搭在他肩窝上,抬着头看他: “这就不喜欢了?” “...” 陆锦红着脸将他的手拿开,把散乱的衣服理了理,道: “你忙一天就不饿吗?” 宋轻白认真想了想“是有点。”但目光却往下稍微一移: “那你呢?” “...” 陆锦泛粉的手心往对面男人的眼睛一捂,语气渐薄弱: “我问的是字面上的...” 听着这近乎冒烟的嗓音,宋轻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急什么?我又没曲解你的意思。我问的也是字面上的。” 他将盖住眼睛的香香软软的指尖撩开握住,趁机亲了亲。 宋轻白心情愉悦的出了军帐,不过一会儿,又重新回来。 军帐烛光明亮,清晰地看见陆锦那一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眸轻轻一瞥。 宋轻白心神微漾,但还算克制的过去揽着他落座案几边。 “稍后会有人送饭过来,你要不要陪我看一些东西。” 陆锦警惕皱眉:“看...看什么?” “...” 宋轻白被他略结巴的轻软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也是真的忍不住。 将他腰身一带,靠在他肩窝的方向,狠狠地亲了又亲。 很快,陆锦衣襟处遮掩不住的肌肤,呈现了一小片粉。 “...” 陆锦双手是抵着他,但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认为力量悬殊,仅仅是睫毛颤了颤,情绪上倒是无多大起伏。 宋轻白最后故意倒他怀里,抬着那一双温润桃花眸说: “自然是看点有趣的。” “...” 陆锦下意识把眼睛闭上,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动作。 宋轻白忍着笑,指尖抓着他的发丝把玩了一会儿,起身: “逗你的,我哪里舍得夜夜欺负你。”顺手挠了挠陆锦下巴。 “与我一同看看这份地势图。” 话落,隐约能察觉旁边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铺好。 陆锦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羞耻于刚才温顺,好一会才愿抬眼看。 在面前的桌面,俨然摆放着一副寅南国详细的地势图。 每一座城门的方向都有特殊标出看守人数的或多或少。 陆锦细细看了半晌,闷着声音说:“寅南国皇帝向来多疑,主城门虽然看似看守人数不过万,但绝对都是精英。” 透粉的指尖轻轻往宣纸上面画着的副城门方向指了指。 “这个位置向来是皇帝安排的官宦世家子弟简单看守。人数虽多,但领首无半点战场经验。算是极易攻破的。” 一下午难解的题在此刻迎刃而解。宋轻白看向身侧人儿。 “阿锦好厉害。” “...” 宋轻白由衷的夸奖,只是平时陆锦听见这般言语,大都是他主动献吻,亦或者是他故意想逗一逗自己的时候。 “阿锦怎么脸又红了?”宋轻白轻笑着给旁边人理了理发丝。 这回并无调戏的意思,但陆锦却犹如触电般眼神避开。 “你别说话。” 轻轻软软的言语并无半点威慑力,宋轻白自是没听进去。 他忍着笑靠近问:“阿锦这是不喜欢口头上的夸奖?” 话音刚落,旁边陆锦咻的一下站起来,垂落的指尖一片粉色。 宋轻白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漆黑的眸子盛满柔情。 - 短短几日,寅南国皇帝下令屠杀开国老臣的消息传遍全国。 民心动荡,新晋官员惶恐不安,只有些许官位较大的朝臣,开始蓄力拉拢新官员,逐渐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宋轻白,却在这紧要关头突然间断开与皇家的联系。 关于皇帝斩杀开国老臣的舆论越传越烈,民间百姓纷纷猜测。 远在千里之外给皇帝办事的宋轻白,宋少傅也遭到了皇帝的谋害。 这些话儿,也顺利地传到了皇帝耳中。 “简直放肆!”皇帝发颤的指尖用力的将手中的碗甩出去。 哐当一声,漆黑泛苦的药渣药水洒落一地,冒着热气。 期间不小心砸到了前来禀告的太监脚边,碎片将他那质量不佳的衣摆划过,隐约可见有鲜血慢慢地浸透衣服。 小太监脸色惨白,但却仍旧保持着伏跪姿势不敢抬头。 氛围犹如清泉结冰,冷得让人发颤。 “杀!把那些乱传谣言的,都给我朕杀了!一个都不留!!” 皇帝的情绪严重失控,说话间,眼睛猩红,气得发抖。 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察觉皇帝最近杀戮过重,面露难色的在身后踌躇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过去。 “皇上,怕是杀不得,人数较杂,实在是...” 委婉谨慎的言语还未落下,太监总管就被什么东西砸的头疼心悸。 第107章 皇帝深沉的嗓音随之传来:“连你也要跟朕对着干吗?” 皇帝将手边的拐杖甩开,坐回铺着垫子的太师椅上,不顾旁边伴自己多年的太监总管额角鲜血直流,继续道: “朕是一国之君,谁若是还不听指令,那便一同领罚!” 有了前车之鉴,周围的那些太监纷纷领旨,弯腰退下。 偌大的宫殿里,清冷寂寥。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下起雪花。 白茫茫的景色在微敞的窗户里,倒映进了皇帝的眼眸。 纯白画面让他一时间联想到了将死之人的灵堂。飘扬的雪花仿佛是出殡之路上洒落的纸钱。一片接着又一片。 看着看着,皇帝粗糙的手握成了拳,抑制不住的抵着唇。 他极力控制着想咳的情绪,但胸膛不断起伏,最终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 就这简单的一下,鲜红的血染满整只手,倒映在他眼里。 第126章 急着养美娇郎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以及淡淡的腐烂味,两种味道混合,让人一靠近就感受到死亡沉闷感。 胡向依端着药,一步步拉近,美眸里慢慢地呈现出龙榻上的皇帝呼吸困难,但却极力遏制住咳嗽的凄惨模样。 周围伺候守夜的宫人一个都没在,可见是被他撤下去的。 看来这两天就可以结束了。胡向依想着,敛了敛唇角弧度。 白净的脸上巧妙地换上一抹难过的神色,慌乱的上前。 “皇上?您怎么了?可还是不舒服?” 细软的指尖覆上了自己的胳膊,听着熟悉声音传来,皇帝勉强抬眼,但依旧胸口起伏,忍着难抑制的咳嗽。 “依依...” “臣妾在...”胡向依挤下一抹清泪,哽咽说“臣妾给您找太医...” 话虽如此,她却一动不动。皇帝也刚好在此时拉她手: “不能...” “咳咳...” “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朕病重的消息...” 胡向依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眸光闪了闪,抿了抿唇说: “可是皇上您这...” 估计是前面说话的缘故,皇帝突然间控制不了的咳嗽。 胡向依忙掏出怀里的手帕递到他面前,待缓和须臾,再收回时却入目一片红色,她面上适当露出一抹震惊。 皇帝拉着她手,“依依,你向来聪慧懂分寸,有些事情朕也不想瞒你...” 他喘了喘,稍作停顿之后才接着道: “如今局势并不乐观...朕早上确实冲动了...但是如果不抑制住这种邪风,那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骑在朕的头上...” “咳咳...朕...朕也是有苦衷的啊...”皇帝一脸痛苦的阖眸。 胡向依指尖轻抚着他胸口,像是给他顺顺气,但眸子冷意骤现。 好一句苦衷。 自己父母当年被欺压而死,连同无数百姓丧命时候,他也是这么安抚自己的吧? 胡向依在心底冷嗤一声,接着稍作一番铺垫,拉着皇帝轻语: “臣妾相信您,不过如今内忧外患,外来君王虎视眈眈...确实需要一个法子稳定局面...”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皇帝的手心,像是无声诉说她的悲伤。 似乎受情绪影响,皇帝很难多做思考,轻轻掀起眼皮,道: “朕原本想着,宋爱卿这几日可以拿到和平协议书,替朕稳定局面,但现在...也罢,你替朕让人唤来李将军和他的副将。” 胡向依指尖轻抚泪痕,挡住眼角的芒光,语气里透着不解: “宋大人失联,约莫也是在突厥国受到了难处,皇上此时召唤大将,是准备再派兵力去支援?” 深受病痛折磨的皇帝脸色缓了缓,才重重的叹了一声。 “只能这样了。” 得到肯定答复,胡向依也不多做拖延,简单伸手替皇帝拉了拉被子。 接着一抹摇曳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里,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是存着替皇帝抓紧时间处理棘手的事情。无半点异心。 - 远在千里之外的突厥国边境,高扬的褐色旗帜迎风摇曳。 整齐的队伍兵马声势浩大占领了整个山脚,随着林斐之留在这里的事件尘埃落定,宋轻白领着队伍重新启程。 陆锦坐在马车里,最后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被阿那苏祈拉着上马的林斐之。他的脸色平静至极,掀不起波澜。 而张礼就在不远处直直望着他,似乎他们中间隔了山海。 一个想追,一个想躲。就连简单的视线都无半点交集。 “不必看了,假象罢了。”宋轻白不知何时上了马车,黏到他身侧,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细细的与他说着: “小郡王只是不想待在我的军营里,觉得我谋反了,是奸臣。这么久了都没闹着要见我,怕是对我意见颇深。” “相信不出几日,他便找机会借着阿那苏祈的手离开,重新回到寅南国。” 陆锦将帘子放下,避开外界士兵投来的视线,无奈道: “那你还不让张礼跟着?” “是我不让吗?”宋轻白哭笑不得,揉了揉陆锦的脸颊: “他现在就是炸毛的小刺猬,谁靠近了都得惹一身伤。” 知晓他说的有理,但陆锦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嘀咕道: “那让他偷偷跟着也是好的。” 第108章 宋轻白摇了摇头,不接他的话茬。但整个人就顺势落在他怀里。 极其熟练的找到大腿的位置靠着脑袋,拉他的袖子盖腹部。 他轻轻阖眸,如同睡前的呢喃细语道:“想跟的自然会跟。” 这话显然有其他的含义。陆锦忙拉他胳膊让他起来好好说: “什么意思?军营里戒备森严,他自己想走是走不了的。你有传话给陈知,安排对他放松戒备对吗?” 宋轻白被他不自觉的力度掐的胳膊微疼,眸子轻轻一瞥。 “阿锦现在怎么跟那刁蛮的小郡王一样,净伤枕边人。” “...” 陆锦被男人埋怨的话噎了噎,随即主动伸手揉揉他胳膊。 好一会儿,绯色的唇微启:“我猜测是对的,是吗?” 宋轻白舒坦地躺回去,将脸埋在陆锦小腹上,鼻音一哼。 “嗯。” 彼时,队伍刚过山脚,道路崎岖,马车逐渐有些颠簸。 陆锦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不再闹着宋轻白。循着惯例,从车厢靠窗位置的抽屉里,摸索出了一个话本子看。 这是他来时放的,以备无聊时候打发时间。 不过吧,他才轻轻打开了第一页,里头赫然插着一幅画。 画中人物是自己与宋轻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但是对应的却是现在的景象。 自己靠着窗户看书,而宋轻白则躺在自己大腿上歇息。 两人皆是衣着整齐,但行为亲密,看得陆锦脸色微红。 “幼稚。”他低头看了一眼宋轻白,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却将那幅画抽走,不动声色的揣到了自己的袖兜里。 - 云层缓缓散去,临近傍晚时分,有几缕残阳洒向往南方边境的队伍中。 众人就近树林扎营歇息。 宋轻白根据惯例,与齐城领首在军帐里商量攻击地点。 陆锦闲来无事,揣着好奇心,溜到了暗卫堆里,仔细一看。 果然不见张礼的身影。 “跑得还挺快...”陆锦小声念叨,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是小郡王最好的结局了。不必回宫里承担战乱的结果,又得张礼追随。 等时间在一久,他慢慢就会淡忘与宋轻白之间的仇恨。 后期他回寅南国也好,待在突厥国也罢,都将有新的人生。 陆锦这般想着,往军帐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 树林的地势平坦,偶有杂乱微黄的落叶飘散悬落下来。 被长靴轻轻踩踏而过,印下极浅的脏乱印记。 陆锦靠近了军帐边,忽地,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争吵。 “我不同意!你此番太过于冒险了,如若那狗皇帝还留有一手,那不仅你会命丧黄泉,连整个齐城都要为你陪葬!” “当年你憋屈窝在那狗屁乡镇地方是为了什么?你忘了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了?” 这个声音对陆锦来说,并不算陌生。是以前在齐城,跟在宋轻白身边经常能听到的。 那人永远穿着一袭黑色锦袍,袖口处纹有金丝奇异花纹路。 记忆中,他佩戴着银色面具,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巴轮廓,以及微微抿着的薄唇,语气向来是带着清冷感。 可这一回,竟是能听到他气急而乱的嗓音。 他们这是在聊什么?他又是何时过来的...陆锦揣着困惑。 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正当他准备抬手掀开帘子时。 旁边候着的数几名影卫也是面露挣扎,似乎是受了指令,不让任何人靠近,但又顾及陆锦与少主的关系匪浅。 正当他们竭力思考如何处理这棘手难题时,帘子被里头的人掀开。 陆锦也瞬间收回了手,平平稳稳的后退两步。 出来之人,难得没有戴面具。剑眉星目,样貌极为出众。 穿的依旧是黑色锦袍。但隐约能感觉到他周身带着火气。 陆锦没有征兆的与他短暂的视线相对,那人先是打量着他。 后面像是发现他是以前经常跟在宋轻白身边的那名少年,不由的将视线又往军帐里的方向一瞧,突然就笑了。 “看来是急着养美娇郎。行。那你就别怪我到时不帮忙。” 话是朝里头的人讲的,可视线却狠狠的瞪了陆锦一眼。 接着甩袖而去的背影看起来依旧是难掩的怒火。 “...” 陆锦皱着眉头盯着看了片刻,就被里头听到声音的宋轻白出来拉他。 似乎前面刚闹了不愉快,宋轻白面部轮廓也是微微绷着。 在不远处书案毯子上面,有被甩落的沙盘以及军事图。 陆锦被揽着到边上坐好。宋轻白径自一点点拾起那些东西。 高大的身躯随着弯腰的动作,将陆锦面前光线所遮掩。 投下了一长片阴影。也让陆锦得以近距离看到宋轻白漆黑眸子里所隐藏的沉重情绪。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锦默默看着宋轻白一点点将那东西拾起,摆放回桌。 第127章 因为你是你 在他全部都弄好之后,他才轻轻的将手搭在他的手腕,问道: “他觉得更换国号危险,是吗?” 宋轻白面色一顿,与身前眼里满是担忧的陆锦视线相对。 第109章 他没有反驳。 但也证明猜测是对的。 陆锦缓了缓,稍作斟酌了下语气问:“他是齐城主吗?” 以前身份不同,宋轻白见那人,总需要夜半换一身行头前往。 又或者是那人戴着面具来见他,两人一交谈就是许久。 从宋轻白对他的尊敬程度来说,是可以帮他复盘的重要角色。 除了城主,大概其他人也做不到如此。 宋轻白轻叹了一声:“是他。” 坐到陆锦边上,轻轻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边上,低语: “没事。” 话虽如此,他却垂着眼帘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锦歪了歪脑袋,安抚般用耳朵轻轻地蹭了蹭他发顶。 细软的手指环住他结实的腰身,陆锦嗓音轻轻柔柔的说: “更换国号确实冒险,尤其是目前还算繁荣昌盛的寅南国,附近有太多君王盯着,如若我们行程传了出去,怕是会引群狼环伺。” 宋轻白阖眸不语,但搁在陆锦腰身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时,耳边那道嗓音徐徐说着:“但是你是宋轻白。” “你有胆识与谋略,你是不会失败的。” 轻软的言语透着肯定,无形之中给予宋轻白一副安神药。 微卷的睫毛轻颤着,忽地,有什么温热的划过他眼皮。 宋轻白蓦地不动弹了。任陆锦细腻亲着他,从眼窝到唇角。 他很认真的安抚他的情绪,直到认为可以了,才紧紧环抱着他。 “你如果想坐上那个位置,那我会陪你。你如果不想,那我同你想办法。” 宋轻白慢慢掀开眼皮,瞧见的是陆锦认真坚定的面色。 两人近在咫尺,他很容易就看到他澄澈眼眸里的心疼。 宋轻白指尖轻轻抚上面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触感微凉。 能感觉到是刚才在外边站了许久导致。也不难猜听到那些谈崩了的对话。 宋轻白苦涩的笑了笑,头抵着陆锦额角,跟着轻声说: “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如此信任。” 他没有讲接下来要怎么做,陆锦也不执着去提。继续吻他。 宋轻白极少能在陆锦这里看到他的主动。心底一片柔软。 不由加深了这个吻。指尖探过发丝,按住了他后脑勺。 酣畅淋漓的呼吸交缠过后,陆锦靠在他怀里慢慢平复。 两人的手不知在何时十指紧扣着,亲近到几乎融为一体。 宋轻白喉结轻轻滚动,哑声说:“不冒险了,换个方式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颈。 像是怎么都闻不够似的,贪婪的吸食着他身上的气息。 陆锦被亲的面色红润,但还伸手给宋轻白的衣领稍微理着。 “好。”他回应着。 宋轻白低头就是怀里人这副温顺的模样,没忍住一直看。 这谁能想到,半年前见到自己时,这家伙浑身上下透着清冷疏离。 现如今,也会为了哄自己,主动窝在自己怀里被亲的情动。 “...你...你还需要吗?”陆锦感受到头顶那道炙热视线,迟疑问。 说完才慢慢反应过来羞耻,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又道: “我觉得要不先用个晚膳?” 宋轻白轻轻一笑,将陆锦抱起来坐自己腿上,看他无措。 但估计前面是下定决心要哄自己,他仅仅乱了须臾,又温顺地抓着他衣袖。 俨然是一副只要不太过分,那他便什么都依自己的样子。 “不是说要同我想办法吗?闭眼做什么?”陆锦刚阖眸,那人就笑问。 “...” 陆锦只得红着脸,把眼睛重新抬起,但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地板。 “...你先安静会儿。” “...” 宋轻白好笑的盯着他,像是无声的询问我怎么吵到你了? 陆锦脑袋稍微移了移,闷着声音陈述道:“你呼吸吵着我了。” “...” “还有心跳,太大声了。” “...” 这几句控诉,宋轻白不想认也只得收下了,谁让这心尖上的人儿,前面都做到如此份上来安抚自己的心情了。 “我说着玩的,你不必替我伤脑筋。”宋轻白给陆锦拉着欲掉的衣襟,遮住他泛粉的肩颈,说着“只要你在就好了。” “万事有我担着,纵使没有更换国号,那寅南皇帝也活不久。” “那小太子陈淮书呢?”陆锦眸光闪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先前皇帝是有培养他的,但因为年纪尚小,朝政之事还未来得及教。” 很显然,皇帝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意外,小太子必定是顺位上去的。 这是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人物。而且小太子已故母妃的身份背景干净。 如果做一个傀儡皇帝,确实是唯一一个上上计。 宋轻白对上陆锦那一双极为漂亮湿润的眼眸,与他达成共识。 “可以。不过...需要先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陆锦:?? - 宋轻白所带领的队伍出了边境后。往寅南国方向前往。 期间恢复与皇宫的联系,对外散发的消息是成功拿下突厥可汗的和平条约。 第110章 路上,多了一位每日都身着黑色彼岸花衣袍的男子陪同。 马车里。 “倒是第一次出任务,吃到这般好的。” 黑衣男子杨谨之瞧了一眼手里头夹着肉馅的烧饼干粮,语气不咸不淡: “想来宋大人胜券在握了?” 仔细听,其实还带有一点意有所指。 原本准备安静当个小透明的陆锦默默停下咬烧饼的动作。 氛围略显尴尬。 宋轻白一只手轻轻搭在旁边陆锦手背上,轻描淡写回: “城主过来帮忙,自然是把最好的奉上。” “...” 杨谨之用眼神瞥了他们二人一眼,干脆也不吃了,哼道: “你少来这一套。当年在齐城,你可没少让陈知给那家伙全城找美食。” “我就想不明白了,都那么久过去了,你还什么都为了他?咋的,他给你下蛊了吗?”他越讲越气,也不顾当事人在场。 “你今日为了他,更改军队粮食,冒险提前实施我们的大计,明日就能为了他,散尽万千家产,将软肋暴露。” “你清醒一点吧,宋大人。” 陆锦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而宋轻白则是微蹙着眉头,像是这一瞬间被触碰到了底线。 空气里若隐若现散发着冰冷气息。 他没有接话茬,但是微抿薄唇的动作彰显着不悦。 杨谨之与宋轻白是结识多年,才敢说话那般口无遮拦。 不过这回,显然也意识到言语过激了。 “罢了,我不提了。”实在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杨谨之别过脸。 不难听出语气略显生硬。 陆锦悄悄伸出指尖拉了拉宋轻白衣袖,俩人对视了一眼。 宋轻白缓了缓脸色,将放置马车里的水囊给杨谨之方向一递。 这时,陆锦又悄悄拉了拉他袖子。 宋轻白短暂沉默后,将水囊的盖子给打开,重新递给他。 “...” 没看到他们小动作的杨谨之意外与向来清高的宋轻白会给他递水求和,迟疑了片刻,才默默的伸手接过水囊。 也鬼使神差的往水里瞧上那么一眼。 宋轻白:“没投毒。” “我可没那么讲。”杨谨之收回视线,浅浅喝了一口,心情舒畅了,也不执着抓着陆锦的事情来膈应宋轻白。 “说吧,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话先说在这儿,如果还是更换国号,我这小小的几千兵马,可不够你霍霍的。” “当然了,你觉得你的资历雄厚,我也不拦着你。但我是没办法让整个齐城为你收尾。我得为我的百姓负责。” 他语气懒懒散散,看着好像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态度却坚定。 说起来,杨谨之与宋轻白也算是生死之交。从宋轻白为了父母计划复仇开始,就一直在齐城一个小村庄生活。 那会儿杨谨之也不是什么城主,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遗孤。 是宋轻白私下扩大兵器库交易,招工时发现前来入职的杨谨之经常被追杀,于是顺着线索帮忙调查,才发现他身份不同寻常。 杨谨之是前任城主的私生子,城主夫人身子不好,难怀上,意外发现城主在外有私生子,气急败坏派人来杀。 杨谨之生母是普通百姓,在一次暗杀中牺牲了。 剩下在外讨生活的杨谨之。有了宋轻白帮忙,他很快回到齐城主身边。 也由于城主夫人膝下无子,善妒且无能,导致临终前让杨谨之顺利上位。 杨谨之自认自己的性命是宋轻白给的,但是也认为普天之下任何百姓生命皆可贵。 尤其是自己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他比谁都知道生命的珍贵。 所以宋轻白此次前往突厥国,与他请求支援时,他虽然亲自来了,但也做好不会让齐城兵马跟着冒险的准备。 “前面是我思虑不周,我重新想过了,还是回寅南国。” 宋轻白嗓音很轻,传入对面人耳中,显得格外平稳动听。 第128章 皇帝驾崩 “我确实不该急于求成,万物皆有定律,谁亏欠谁承担即可,寅南皇帝我会好好处理。待回去后,我拉小太子上位。” “至于那个位置,我也不是很想要。”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向了陆锦。 杨谨之听着听着,眉头微挑。 宋轻白似乎感受到某道嫌弃眼神,淡淡收回视线,道: “寅南明君,我会好好替百姓筛选出来。” 显然这句话让杨谨之听着最为舒坦,他眉眼舒展开来。 “宋轻白,你确实变了不少。” 不带任何歧视含义的言语落下,将氛围推向温和方向。 陆锦恢复当小透明,手里拿着快冷掉的烧饼,细嚼慢咽。 宋轻白开了一袋水囊递给陆锦,没搭腔,杨谨之又道: “你以前是只顾死理,非得找那皇帝报仇,拉他下位,夺他皇位才痛快的,现在嘛,会迂回以大局为重了。” 听着像是夸奖,宋轻白给了一个眼神,便不做理会了。 陆锦喝了一口水,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不自觉的加深。 其实宋轻白现在还认死理的,只是方向换了。 - 皇宫天牢里 几抹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徘徊在了看守的牢房门口。 第111章 烛火晃动,昏昏欲睡的衙役眯着眼睛往烛台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一回头,疼痛感觉顺着脖子位置传达了直每个感官。 意识渐退,他薄弱的想要发出声音,但一只有力的手早已经将他捂住口鼻,呼吸被堵住,他无力挣扎了几下。 接着陷入黑暗。 里头,林桉木听到动静,警惕地从一张破旧小床坐起。 不过未来得及出声,那人一下子将口罩拉下,低声道: “王爷,小的前来护送您离开!” - 即将到达寅南国的前夕,宋轻白就意外收到了寅南皇帝给他们派来的几位将军兵马支援。杨谨之暗示行程抓紧。 现在寅南国只剩躯壳,只要他们回到皇宫,面见皇帝前,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们便可以顺利助太子上位。 于是,一纸飞鸽传书传到了胡向依的宫殿。 由胡向依的贴身宫女谨慎的护送递到了胡向依的面前。 纸上言简意赅:到时间了。 胡向依那会儿正剪着花朵枝桠,一不注意,险些被刀子划伤。 “将药备上,带上后宫几位姐姐,随本宫一同给皇上送药。” 她轻声吩咐着,语气听起来好像与往日无异,但贴身宫女却是听懂了她那句“带上后宫几位姐姐”的言外之意。 谨慎地取出火折子,将那小张纸烧于净桶里,领命退下。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随着踏出宫殿,陆陆续续有妃嫔跟来。 “胡姐姐伺候皇上也累了,今儿个让我们姐妹几个照顾照顾罢。” 有之前受宠的妃嫔上赶着替胡向依身边贴身宫女拿放着一碗药的托盘,脸上带着笑: “胡姐姐帮忙领路即可,妹妹会帮您好好照顾皇上的,到时皇上问起,妹妹也会将功劳还于姐姐的。”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东西拿的可紧实了。这一行为也引起旁边数几位新晋妃嫔的不满。 但是碍于职入宫那么久,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她们只能忍着。 “安贵人倒是想得周到。”胡向依脸上挂着温婉端庄的笑。 她没有动怒,其余人则更不敢顶撞。那端着药的安贵人还以为胡向依是忌惮她家族的势力,默认与她的交好。 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逐渐带上了一抹清高色彩。 胡向依浅笑不语。 随着皇帝的宫殿越来越近,那些妃嫔开始收拾自己仪容仪表。 叽叽喳喳的。 胡向依略显不耐地轻抚衣袖,不动声色离她们远了点。 却在这电光火石间,与正欲看望皇帝的苏禾视线相对。 似乎在等着接受召见,她是不顾及的蹲坐在门槛位置。 瞧见了胡向依,她慢半拍地起身,唇角阖动,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妃嫔们自然也是瞧见了苏禾公主,皆是脸色各异。 安贵人前面刚认为拉拢了受宠的胡向依站她那条线上,瞧见了看起来就很单纯的苏禾,心里头瞬间计谋生起。 “苏禾公主这是来看望皇上?咱们胡贵妃得到皇上命令,进出不必宣见,不如随我们一同进去?” 她自然而然的默认胡向依会给她话语权,说完就看着苏禾。 丝毫没发现,因为她那句话,胡向依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缓了片刻,赶在苏禾望过来之际,她敛着面色开口道: “安贵人误会了,皇上给的权限是让本宫带着姐妹过来,可没有说公主可以一起的。” 她话音刚落,那安贵人脸色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没有想到胡向依竟然放过拉拢公主的好机会。难道她认为自己可以永受皇恩吗? 那既然如此,前面为什么又要默认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安贵人满脸不解。 同时,脸色难看的也有苏禾,像是极少在宫里受到刁难。 还是前阵子与自己形影不离,关系密切的胡向依言语刁难。 苏禾一时缓不过来,红着眼眶,委屈地捂脸跑开了。 胡向依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至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脸色微沉地道: “随本宫进去吧。” 她语气态度显然比刚刚差了很多。众妃嫔面面相觑一会,安静跟上。 反而是端着药品的安贵人有些不确定的想着要不要将东西还与胡向依身边的宫女。 不过还未付出行动,走在前列的胡向依嗓音淡淡的道: “妹妹不抓紧时间端着药过来吗?皇上可到点喝药了呢。” “哦,来了。”安贵人忙跟上,但脸上隐隐可见带着困惑。 随着一众妃嫔进去,里头瞬间乌泱泱一片的。连皇帝新换的太监总管都忍不住多瞧一眼这群身姿婀娜的美人。 估计也是头一回在皇帝生病后进皇帝寝宫 ,里头药味弥漫,把娇养的妃嫔熏地纷纷是皱着眉,但又不敢胡言。 皇帝坐在榻边,似乎审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沉重。 胡向依率先上前行礼:“见过皇上。” 闻言,皇帝舒展着眉宇望来,但是瞧见了那一大群妃嫔,面露诧异。 安贵人见状,端着药上前行礼,抢着话儿道:“皇上,臣妾给您煮药过来看望,想着您身体不适,就一同与胡姐姐过来了,免得需要打扰您召见。” 第112章 这番话讲的,在场妃嫔都看直了眼,震惊于她的厚脸皮。 但胡向依却意外没有任何辩驳,安静地跟不存在一样。 皇帝看了一眼许多月未曾召见的安贵人,心底也是动容。 “安贵人把药端过来吧,其她人没有召见,就先回去吧。” 众妃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但无奈帝令如山,她们只得顺从。 她们慢吞吞地转身,而胡向依则是如常往偏殿的方向去。 按照惯例,她是去偏殿询问几位太医皇上如今的病情。 偌大的寝宫瞬间恢复寂静。 安贵人前面的插曲早已忘的干净,如今可以重新看到皇上,喜不胜收,眼见着皇帝将药喝了,就黏在身侧撒娇: “皇上好久没有来熙宁宫了,可是嫌臣妾不如那胡姐姐长的好?” 一开口就惹得皇帝眉头一皱,拉开她乱动的指尖,淡漠道: “要是来翻帐的话,就回去吧。”说完,估计情绪受波动,他咳了一声。 把殿里头候着伺候的太监吓得不轻,纷纷都上前几步。 安贵人没想到皇帝一点都不顾念旧情,眼眶微微湿润。 余光看到那些太监似乎等着指令过来拉她离开,她忍了又忍,重拉着皇帝的手,轻着嗓音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只是想多见见皇上...”她像是受无尽委屈般喃喃。 皇帝听着实在烦燥,胸口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沉闷起来。 他胳膊一抬,周围太监立马跟着过来,但是指令接收到一半,皇帝忽地眉头紧锁,像是没有抑制地又咳起来。 寂静的宫殿回荡着皇帝几乎沙哑到不行的咳嗽声和喘息。 短短须臾之间,他脸色也是一片红,像是浑身气血上来。 接着是变惨白,身躯直直往前一倒,昏落在安贵人怀里。 在场太监吓得忙跑去找太医,部分手忙脚乱过来搀扶。 安贵人吓得楞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太监总管颤巍巍地伸出指尖,往皇帝鼻子一探,这一回换他脸色惨白起来。 “皇上...皇上驾崩了!” 所有太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只有安贵人吓傻了。 瘦弱的身躯发颤着,眼眶里眼珠打转,缓缓滑落下来。 消息传开,所有皇家直系或者旁系子弟亲属以及远在千里之外吃斋念佛的皇太后都着急赶回皇宫。 安贵人在同一时间被关押天牢,等大理市调查皇帝具体死因结果发落。 朝堂上稍有名望的王孙贵族皆纷纷来到皇帝的宫殿,吊唁皇帝,恭请新皇。 年过半百的太后极少接触此等场面,也是被搀扶着出来说些场面话。 场面一直僵持到次日,众朝臣都没有等到皇帝临死前立下的圣旨。 偏殿里人头攒动,议论纷纭。 “依老臣看,皇上前几年一直往婉清殿走,与三皇子多次探讨学业,应是有意托付重任的。” “欸!林大人此言差矣!那皇上在这几年还一直往胡贵妃殿里去,难不成也是探讨托付皇位的事项?” “就是,按顺序,在怎么样都该是大皇子继承皇位!” 众朝臣讨论着,逐渐语气带着分歧。闹闹哄哄的一片。 第129章 少数服从多数 晨光微明,日光缓缓从云雾里渗漏出点点光芒散落地面。 宋轻白带领的队伍进寅南国城门前,暗卫们皆分散于城外四周,保护着杨谨之。 “其实也不必如此。”杨谨之不知何时寻了一把白玉扇子,轻扇动着,眯着眼睛望向寅南国高高怂立的城门口。 “要是你们出什么意外,我领着自己人走就完了呗。” “...” 他一如既往的毒舌。宋轻白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将那暗卫指令牌往他怀里一塞,连话儿都懒得与他说。 杨谨之欸了一声:“这就走啦?” 陆锦跟在宋轻白身后,而他旁边是欲言又止的杨谨之。 宋轻白略不耐回头,挑眉说:“城主大人还害怕不成?” 这个地方,杨谨之也不是第一次来。 自宋轻白追随陆锦到此,当上那三品少傅开始,他就派人跟着过来。 宋轻白做事肆意大胆,在朝廷方面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一遇到感情的事,也不过是普通莽撞少年郎。 杨谨之与他认识多年,自是看清他的软肋在那。以往在这里等着宋轻白的近况,在他没来赴约前,他都担心他嘎了。 这一次,寅南国大变故,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等消息了。 “我是不怕。” 杨谨之道,但白玉扇子却是动作缓慢下来,看向陆锦,轻了轻嗓音: “但是,你可要记得陆锦是与你一起的,要是有意外,他都受你牵累。” 后面的一番话依然没有吊儿郎当的气息,相反的是很认真的嘱咐。 宋轻白懂他的言外之意,难得没有与他唱反调,轻点头。 日光明媚,透过城门外两棵梧桐树的树梢洒落下光芒。 给他们的身影镀了一层金黄色。 陆锦随着宋轻白前往城门,一边瞧瞧回头看了一眼杨谨之。 也很意外的看到了他挥着白玉扇子,做着再见的手势。 好像前几天的针锋相对,在此时散作云烟,只要他们无恙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113章 陆锦唇角微扬,心里对记忆中的杨谨之有了新的改观。 通城文书一亮起,城门大开,守卫恭敬行礼。 宋轻白等人被迎着进城。没多久,收尾的陈知赶了来。 “少主,小郡王逃了,阿那苏祈要跑来追随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郡王,但是被可汗拉下,这是可汗给的书信。” 陈知压着嗓音说话,面色沉重。 倒是宋轻白早有预料得垂着眼皮,进了准备好的马车。 陆锦被拉着胳膊跟上。不过还算体贴地替宋轻白答了一声: “书信给我吧,其余不要管。” 陈知双手递上,皱着眉头又说着“那个张礼也跑了。” “好。”隔着马车帘子,陆锦妥帖收好东西,轻声作答。 接着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动,陈知立马得机灵避开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慢慢消失的马车,心里油然而生感叹。 这有了陆公子在,少主从言简意赅到现在不用张口说话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谈对象有这福利? - 皇宫 宋轻白与陆锦一靠近福宁殿,就隐约能听到一阵沉重的争议。 依稀能看到里头百官分成几个分派,就连从来不插手朝政的太后都在现场,似乎是在强烈的争执中站了队。 “依老臣之见,大皇子可担重任,毕竟按年纪来算,他已过弱冠...” 年过半百的丞相轻抚着胡须,估计是站得太久,他手里不由的拿紧了拐杖。 太后是站在他身旁的,面色下的愁容显而易见。也不难看出,她想要早点安定。 毕竟哪个都是她亲孙子的,以往她又在庙观生活,那些子孙关系都还行。与她而言,能平稳的度过晚年就好。 “丞相所言差矣,这谁不知道大皇子行事向来荒唐?坊间早有传言,他这几年又染上了赌博等恶癖,皇上因此也不让他插手朝事...” 在朝廷中能说上话的官员跟着出列,掷地有声的嗓音略显愤慨。 “恕下官很难赞同您的观点!” “下官附议!” 丞相来前是收了大皇子的贿赂,本以为在朝堂的声望,能简单稍微扭动局势,却被平日里同僚纷纷开口否定。 一张老脸也是透露着气愤,捏着拐杖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冷笑问:“那依几位大人之见,要扶持哪位小皇子合适?” 他话语间的讽刺意味明显,刚刚与他对呛的官员瞬间蹙起眉头。 “丞相大人说话不必如此冷硬,下官知道,其余皇子确实年纪尚幼,只有大皇子过了弱冠之年,但,这并不认为大皇子就是最佳人选。” “再者说,皇上是有立太子的!” 丞相这回笑出了声,拐杖轻碰地面发出咚地一声声响。 他看向了太后,徐徐道:“你是指,那每天都还在敷衍完成课业的小太子吗?那是需要效仿前朝,垂帘听政了?” 话是给几位官员说的。 但太后的脸色瞬间骤变。一旦垂怜听政,那她性命难保。 能在朝堂里站稳脚跟的,都跟人精一样,她当年要不是儿子顺利当上皇帝,她都没办法从一个小小的才女升为皇太后。 “哀家觉得,大皇子虽然前期秉性不佳,但现在应该...” 宫殿里,太后那略显慌乱的言语,还未能完整落下,便被一道温润的嗓音所打断。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宋轻白翩然而至,俯首作辑的态度极为恭敬,吸引无数视线。 陆锦在人群的尾端,趁着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溜到丞相那一波官员里头。 太后对新晋朝臣宋轻白并不眼熟,只凭借着他腰身佩戴的三品官员的令牌勉强辨别出他的身份。 想着也是皇帝生前所看重的,太后伸手扶了他一把,道: “宋大人不必多礼。听说你最近前往突厥国签署协议,辛苦了。” 太后没怎么多想的一番话,瞬间让文武百官脸色古怪起来。 就连离得最近的丞相都忍不住猜测宋轻白是否又立了功。 如果他此次突厥国协议成功签上,那算是立了大功,别说新皇人选的话语权了。就说后面任何新皇登基都得敬他三分。 “欸,说来惭愧。”宋轻白感受到头顶的众多视线,叹了一声: “这阵子听说皇上病重,微臣忧心不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先回宫,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医师引荐,谁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让僵持了一早上的丞相面色稍有好转。 丞相抑制着嘴角的弧度,正准备开口,但那人却又道: “好在微臣回宫之时,突厥可汗没有明言不签署,只是说还需一些时日想想,微臣斗胆猜想,待新皇登基,选个时日一同亲自拜访,应该可行。” “...” 话讲到这里,不难听出宋轻白确实立了功,且是头等功。 以往其他小国小城前往突厥,都是被名言拒绝合作的。 只有宋轻白回来的消息是差点意思,需要新皇诚意才可。 太后瞬间面露喜悦,拍了拍宋轻白的手背,一副后生可畏的模样。 离他们不到三米距离的丞相脸色变了又变,蓦地,拉回话题: “宋大人来的正好,这我们刚刚还在探讨新皇的人选,老臣和太后娘娘,都认为大皇子年龄稍长,性格沉稳,是可担当重任的,您说呢?” 第114章 这话说的巧妙,有意无意的提醒太后选定了新皇人选。 但宋轻白却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困惑的皱了皱眉: “这...太子人选不是定下了吗?” “...你!” 丞相被他不配合的模样气的胡子扑棱起来,呼吸沉重。 努力抑制着情绪,他道:“小太子年纪尚幼,难担重任。” “欸...下官还没前往突厥国之前,还与皇上在御书房探讨,小太子现如今学业进步,可以搬来偏殿慢慢学习政事...” “按照以往律法,没有明确的旨意,不应该是太子顺位吗?” 宋轻白喃喃,身上穿的纯白锦衣是他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有时间换的,但是在如今景色里,倒显得他格外纯良。 好似他就是一心一意只为皇上角度分析事情的朝官,无半点私心。 无人想起去窥探他言语间的真实性,也成功让氛围凝固。 丞相那张老脸气的铁青,忍了又忍,还是问:“宋大人的意思是,小太子一边完成课业,一边抽空登基上早朝?” “不对吗?”宋轻白反问,一双温润的狐狸眼蓄着困惑。 丞相被噎了一下,思绪都有些紊乱,极为生硬的回答: “但是需要太后娘娘听政。” “是。”宋轻白笑容可掬,接着扭头对上太后挣扎的视线。 “太后娘娘想来也不放心小太子独自承担重任的,在小太子未过弱冠年华之前,微臣愿与太后娘娘一同扶持小太子。” “...” 丞相闭嘴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跟这宋轻白沟通有障碍。 那小太子无权无势,拉上皇位对他有什么好处?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来。倒不如投靠大皇子,保往后半辈子无虞。 他这般想着。 谁知,那边的太后被宋轻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面色动容。 丞相一着急,赶在太后开口之际,努力稳着声音拉动局势: “大家想法各异,不如百官一同协商,少数服从多数。” 第130章 新皇 这个建议听起来好像挺公平,但是从外围看过来,百官布局明显。 在丞相背后的官员颇多,只有少数是零零散散的自成一派。 太后也是待了一早上了,再怎么被牵着鼻子走,也能感觉到丞相是铁了心要拉大皇子上位,并不是如同早上那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这等行为在朝堂上来讲,是比较常见的手段。但对于常年在庙观生活的太后来讲,是比较恶劣且居心叵测的。 太后当即沉下脸。 但还未想好对策,在她身侧的宋轻白端着温雅面容应道: “可以。” 太后皱起眉,有些震惊于宋轻白的草率,但左右不是强势的人,她稍作思考着,朝臣百官的议论声随之而来。 令他意外的是,言语竟是与早上有些出入。 “驸马陆锦认为宋大人所言有理,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在丞相后面的人群里,陆锦一身浅青色的衣袍,嗓音轻软却坚定。 接着便有一句句相同的话响起。 “大理寺少卿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临州司法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六部尚书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一个个出列,个个嗓音掷地有声。 画面看着极为壮观。 丞相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反转,拿着拐杖的指尖都发着颤。 “你们...你们...” 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半个手掌长的胡须也随之飘扬着,那张老脸上隐隐有昏觉的迹象浮现。 太后立马命人过去搀扶着。 百官表明立场的声音还在继续。宋轻白掠过重重身影,瞧向了那慢慢淡出人群的陆锦,恰好与他的视线相碰。 门外晨光洒落进来,将他那一袭浅青色身影渡着金黄。 这时,陆锦朝他微微一笑。澄澈干净的眼眸明媚至极。 配合的很默契。这是他想要对他表达的话。 而宋轻白刚好感受到了,嘴角不由得也微微扬起弧度。 早在刚才进来之前,他们听到争吵后,陆锦便拉着他协商。 一个拖住局面,一个慢慢游走在那些官员里,更改他们心中新皇人选。 陆锦不过是没有实权的驸马,自然只能做后者的任务。 宋轻白刚开始还担心陆锦会搞不定,与丞相言语交锋时,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 结果意外接收到陆锦朝他点头的动作。于是就有了百官筛选新皇的离谱行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宋轻白想着,瞧了一眼脸色灰暗的丞相,狐狸眼微闪。 清君侧等字眼在脑海中悄无声息的形成。 众朝臣表完立场后,太后身边小宫女探着脑袋清点人数。 局势已然很明显,只待太后再说点客套话儿,便可定局。 宋轻白双交叉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挪着步伐靠近陆锦。 两人都快走出门槛了,宋轻白压着嗓音愉悦地问:“用的什么法子这么快?” 陆锦用手肘挡下那正准备悄悄拉自己袖口的大手,咳了一下。 本是严厉制止他的行为,但瞪过来的眼神落在对面人的眼中,却是格外的温软。 第115章 奶凶奶凶的。 真可爱。 宋轻白弯着眼眸收回手,如沐春风般任由旁边人瞪着自己。 “我跟他们说,你回来前夕,有收到了皇帝的书信。” 陆锦嗓音特别轻的撂下了这么一句,便悄悄拉开距离。 留宋轻白在原地一怔,接着看着陆锦给的背影,笑了笑。 本来就是僵局,被陆锦轻飘飘抛了一个烟雾弹,众人难怪会乱阵脚。 加上他的话也不算是说谎,宋轻白确实也是在回来之前收到书信。 不过是皇帝询问进展的,并非是引人遐想的协助新皇的书信。 宋轻白专心致志的望着眼前的陆锦,感受百官慢慢散开。 忽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混合兵器碰撞的声线。 他的思绪强行被拉回,也与所有人一般,下意识回头。 只见拥嚷的数百位黑衣人护着一身玄色衣袍的林桉木进来。 期间侍卫拼命阻拦,刀光剑影间,窥见了在人群的末端,还有林斐之与张礼的身影。 对比前面林桉木被众多人包围保护,林斐之倒显得孤立无援。 只有张礼赤手空拳替他拦下无数的刀剑以及搏斗拳击。 似乎是从宫外一路打进来的,他脸上都是挂彩,肩膀和手臂更是伤痕累累,鲜血从划破的衣服口子慢慢渗透。 他脸色是一片惨白,看着像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的模样。 可一旦有人挥着刀剑朝向林斐之,他又近乎是被人掐着命脉,使出浑身解数打斗。 这一画面,吓坏了福宁殿里的百官,纷纷往里边躲着。 太后也是吓得不轻,但辨别出是熟悉的面孔,她又一愣。 贴身宫女瞧出太后的困惑,连忙小声说: “太后娘娘在庙观还不知道,这桉亲王被判谋反,本来关押天牢数月了,过些天就会秋后问斩。但是就在前几日,突然逃了。” “这...”太后瞬间红了眼眶。 心底隐约是猜到皇帝怕自己难过,故意不让风声传来。 兄弟相残的戏码,她在皇宫里不是没有见到,但正因为是见的多了,她才选择常年在庙观居住。但哪曾想到,居然有朝一日沦落到他们兄弟二人身上... 现在皇帝没了,就只剩下林桉木,他唯一的小儿子...太后几乎是慌乱到不假思索的拉着宫人喊道:“住手!快让他们住手!” “这...” 贴身宫女有些慌乱,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拦,那边的林桉木突然大声高喊。 “母后!儿臣有一事禀明!” 拼命阻拦的侍卫见宫殿里头,唯一一位有话语主导权的太后满脸担忧,犹豫着停下动作,也刚好是这一瞬间。 让林桉木有机会将后边的林斐之扯了跑向前,扑通跪下。 张礼前面刚拦截了几位迎刀过来的侍卫,隐约察觉林斐之被人往后拉走,他情急之下,踉跄的回头跑了几步。 但却也仅仅只摸到了林斐之那轻柔的袖子布料,转瞬即逝。 甚至还被那几位侍卫趁机用剑鞘狠狠的砸了一下,捕捉起来。 日光下,林桉木顶着那一张没怎么睡好的疲惫面庞,拉着林斐之的手腕,迎着太后担忧视线,加重音量道: “儿臣贸然闯进来,是想表明我儿,也就是您的孙子,寅南国唯一一位郡王的真实身份,他才是皇兄的儿子!” 他的嗓音掷地有声,足以让在场无数人听清了他的话。 几乎是顷刻间,百官错愕地将视线递向了林斐之。仔细打量前段时间外界传言死于火灾,如今却现身于此的人。 他长得确实有几分像皇上。 但是叔侄之间相像的,也不足为奇。 百官须臾之后,面面相觑。只有宋轻白和陆锦互相对视一眼。 隐约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妙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林桉木拍了拍手,立马又有黑衣人领着一女子出现。 她穿着破旧脏乱的衣裙,头发散落着,脏兮兮的灰尘着眼着她姣好的面貌。随着被领到前面,看到福宁殿牌匾。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里瞬间充斥着红血丝。 她面露狰狞的想要跑开,但那几位黑衣人却把她禁锢的死死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去冷宫!我是宠妃,你们不能这样子...” “呜呜...你们不能...”她竭力的扑腾着,眼里的恐惧尽显。 百官看着这一幕,皆是面面相觑,像是没理解为什么带上一个疯女人进来。 但蓦地,丞相和几位呆了多年的老臣面色骤变,有人惊道: “她...她是苏禾公主的生母...” 苏禾公主生母是异域女子,在一场献舞中被皇上看上。 由于长相出众,她几乎是日日与皇上待在一起的角色。 很快便迎来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所有人都在猜测,她即将母凭子贵,享受人世间最有福气的极乐半辈子。 但谁知,她生下来的是公主。那会她自己也情绪失常。 天天拉着皇帝说她怀的是男孩儿,甚至有好几次偷偷要跑出宫。 说是要回到自己的领地,让自己那个国家的君王替她找回男孩。 皇帝经受不住她这长时间的磨难,一气之下把她关进冷宫。 第116章 没多久就传出了她病亡的讯息。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朝廷百官都知道的。 但是今日,他们竟然能看到这位以前受尽皇恩的宠妃。 除了情绪依旧不稳定,外表脏乱之外,还是与以前一样。 一张倾世容颜足够唤醒人们尘封已久的记忆。 “看来各位大人也猜出此女子的身份了,但我需要纠正一点。”林桉木眼帘遮住了漆黑锐利的眼眸,拉着声音说: “她并非是苏禾公主的生母,准确一点来说,她当年怀的是男孩。” “她是政治的牺牲品。是皇上忌惮外来力量,所以与我协商,将我府邸妻妾同时怀上的女孩更换。以保社稷安稳。” “那苏禾公主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小郡王...才该是寅南国大皇子。” 第131章 大结局 字语清晰的一番话下来,使周围的空气瞬间陷入了凝固。 百官秉持着呼吸不敢开口,就连太后都震惊的愣在原地。 她两个儿子的德性,她很了解。一个从小到大敏感多疑。 一个拼了命的往上爬,贪图无上的荣誉。 如果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并不奇怪... 太后将手搭在旁边宫女的手背上,努力强撑着思绪回笼。 “这事情太荒唐了,你...” 太后有意想将这一桩的丑闻压下,但林桉木却突然站起来打断。 “母后,现在皇兄死因未明,江山社稷还未能安稳,儿臣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真相道明,也是为天下苍生啊。” 他讲的大义凛然,但对上的仍然是太后略显迟疑的视线。 林桉木干脆拉起旁边浑浑噩噩的林斐之,扬着声音道: “儿臣知道您心存顾虑,但真相就是真相,这寅南国需要一位拥有皇室血脉且年纪沉稳的皇子。安排滴血认亲吧。” 周围的宫人将视线投向了太后,似乎在无声询问是否照做。 百官亦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一幕。 太后迫于压力,只得点头。 很快便有人送上来一碗水,托盘里放着两条细细长针。 那被暗卫压制住的疯女人好像在这一刻,听懂了林桉木的话。 也不扑腾闹腾了,湿润着眼眶,呆呆的看向不远处的林斐之。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情绪难以抑制的想要通过视线传递给对方。 侍卫将她的指尖拉起,细长的针往她的指腹轻轻一扎。 略显刺痛的感觉悄无声息蔓延,使她缓慢低头看了一眼。 接着目送着那位侍卫往林斐之的方向走,看着他拉起他手。 这时候的林斐之也处于一个情绪崩溃的状态,十分不配合。 他红着眼眶推开那位侍卫,近乎喘不过来气的歇斯底里喊: “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是我父亲,你凭什么规训我?” “啊!你说啊!”他死瞪着林桉木,但眼底深处是绝望。 “这么多年,我渴望在你身上得到情绪回馈,我渴望你像其他父亲一样,可以抱抱我,可以给我安排课业后陪我学习。 而不是把我训得跟你手下一样,一板一眼的完成你的想法。” “我不喜欢你为我建的暗室,我不喜欢你让我讨好苏禾...”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低吼到后面似乎没力气了,他喃喃自语般,指尖无力地攥着自己的衣袖,肩膀颤抖着。 “这几个月,我好怕你突然死掉,我跑了好久好久,终于回来了...” “听到你逃出牢里的消息,我猜你也在拼命找我,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找到我之后,是把我拉到皇宫,告诉所有人,我不是你的孩子...” “是我很差劲吧,所以你不要我的...”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嗓音里依稀能分辨出压抑的哭腔。 那一刻,林桉木主导局势的决心也被他的情绪影响了。 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面前林斐之难过的,悲伤的面容。 脑海里也闪过他年幼时,死活不爱学习,非要他带出府买糖果的一幕。 那会的林斐之刚到他的膝盖处,极爱抱着他的小腿撒娇。 “父亲陪我上集市好不好,买完糖我回来就好好听课。” 他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纵然是小小的一只,也是懂得利益交换。 但林桉木最后还是没有陪他去,随便喊了个下人给他买来。 后面要求他将课业完成。 他一点都不乖,吃完糖,便不爱做课业。每次都得自己下朝回来骂他,他才有所收敛。 林桉木认为这是被自己娇养了,于是花重金建了一个暗室。 只要他一做错,就在里面罚跪,抄书。时间一久,他也忘记了,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让他长个记性的。 并非是真的要将他训练的与自己的下属那般古板听话。 他一直认为这个暗室对林斐之来说,是极小的惩戒,不算阴影,因为他常常犯错。 林桉木想,要真的怕,怎么可能会屡次犯错呢? 但是就在刚刚,林斐之的那番话,让他彻底醒悟过来。 他的方式是错的。 林斐之是比较情绪化,比较感性的小孩子。如果重来一次,他带他去买糖,用上那么一点时间陪他学习课业。 第117章 那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草包郡王的称号,是他给自己赋予的。他其实一点都不笨。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只是关怀,所以一遍遍犯错,让自己关注到他。 其实那个暗室,他也很讨厌吧。 林桉木在情绪里起伏,杂乱思绪压的他胸口沉闷闷的。 这边,侍卫察觉林斐之情绪低落,但也不像刚刚那般张扬崩溃,便手脚麻利的将他的手轻轻一拉,指尖抚开。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尖一滴滴慢慢滑落至盛满水的碗里。 与那女子的血液轻轻相碰,接着又被轻微晃动的水流漾开。 所有人皆是屏住呼吸的,目光灼灼盯着那侍卫手中的水。 看到没有融合,在百官为首的前面,丞相悄悄松了口气。 但谁知,侍卫将手中的那碗水放至托盘中,待稍稍平稳。 血液迅速融合。画面反转迅速,一众百官皆是神色各异。 林桉木被惊呼声唤着回神,一扭头,对上的是林斐之满是泪痕的脸。 似乎是多日没有睡好,他的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 穿的是跟张礼一样的黑色暗卫服,宽敞的衣袍裹着他瘦弱身躯。 黑色简约腰带束着他的腰,看起来如幼小柳树那么细的一截。 瘦了好多。林桉木心想。 事情的发展已将事件推向了尾声,随着百官唏嘘声不断,太后也极力调整着情绪,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桉木,道: “桉亲王护送新皇有功,即日起,恢复亲王爵位,辅佐新皇登基后续事宜。” 新皇,指的是林斐之。 毕竟按照律法,确实是需要过弱冠之年,且按顺序登基。 对比前大皇子满身劣迹来说,林斐之还算说得过去的。 加上还有一个点,太后是存着一点私心,想保自己的小儿子。 只能找这个由头来避免他重新落回了秋后问斩的地步。 而太子陈淮书前面已经受过重重的弹劾,再拉上位略显勉强。 对新皇的人选,大部分朝臣斟酌过后还是认同的,于是上前行礼。 “拜见新皇。” 只有丞相和宋轻白,陆锦等人,瞧着这一幕没有开口。 太后急着将事情收尾,看向了他们,语气里隐隐透着不安: “宋大人,您怎么看呢?” 是知晓宋轻白在朝廷上很有话语权的,太后不由放低了姿态。 眼里透露的满满是祈求的意味。不难看出是求他高抬贵手。 殿外的暖阳悄无声息的躲进了云层,似乎也为这紧张的氛围感到胆怯。 宋轻白神色淡淡,听到太后的话,也仅仅是将视线转向林斐之。 从太后的角度望过去,他侧脸的面部轮廓好像微微绷着。 似乎因为这变故感到轻微不悦,正斟酌着怎样的言语开口。 太后道:“听说宋家以前那起贪污的案件还在大理寺做最后的翻案调查,不如由宋大人协助新皇前往亲自处理?” 意思是,顾不得皇帝名誉,只要能顺利协助新皇登基,那宋家以前的案子,无论真实与否,都会昭告天下给予清白。 这哪怕是宋轻白回寅南国接近一年,寅南皇帝都不敢再提的事件。 因为只要昭告天下,那便意味着皇帝的品行恶劣,压了十几年的案子都没有给自己的心腹大臣一个好的解释。 但太后此次为了这场内忧外患做结尾,也顾不得其他了。 终于,在极其紧张的瞩目下,宋轻白微微弯腰,行礼道: “臣,恭迎新皇登基。” - 短短一天的时间,林斐之登上皇位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国。 关于先皇的恶劣事迹,也是巷口茶楼纷纷传远。太后有意派人去压这些流言,但无奈荒唐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关于皇帝与桉亲王互换孩子,与囚禁宠妃等在茶楼酒肆被说书先生演讲的绘声绘色。 但好在皇帝人选定下来了,新皇登基了,那些刚得到寅南国内乱的附近君王,本是派人游走在附近的城门口的。 最后也只得半夜回去。 京城 醉春楼。 以往这个时间点都是漂亮姑娘在舞台上展现曼妙身姿。 但是今夜,却换上了几位城里头能言善辩的说书先生。 台下宾客意兴阑珊地喝着小酒,抓紧时间将面前饭菜吃掉,好回去休息。 这时,台上的说书先生忽地拍打了一下手里拿的醒目。 讲着桉亲王领着自家唯一血脉上福宁殿,痛斥皇上的行为。 绘声绘色的描述,将那些意兴阑珊的宾客目光吸引着。 “精彩啊...”杨谨之捏着白玉酒杯,丹凤眼里带着醉意。 他的座位处于正中间,随着他一声感叹泄出,周围百姓连连拍掌。 宋轻白和陆锦一走近,瞧见的就是他这副慵懒的模样。 陆锦拦下路过的小二,轻声讲:“多备两副碗筷,与那位公子一起的。” 顿了顿,他瞧了一眼周围,压低着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给我们安排新的包厢吧。”